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告白圈套》
1. 重逢
“据成都气象消息,截至今天16时,成都市最高气温达到了43℃,这也是成都有气象记录以来的最高气温……”
这个夏季,烈日丝毫不吝啬。
仿佛把整座城市都搬进烤箱里翻来覆去地烤。
即使是夕阳西下,空气也早被高温染指得一丝不剩。
禾时穿着白色棉质背心裙,扎着高马尾,走在蜿蜒的小公路上。
随着下坡的弧度,发梢在白皙的脖颈间来回扫动。
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是小姨禾文茵的来电——
“时时,我昨晚就梦到你妈妈了,我想你们了。你去看她没得?”
“嗯。”禾时点了点头,清澈的眸子淡然垂下,少了些平日里的灵动。
电话那端,小姨:“你真的不考虑来我这读书蛮?首都教育资源数一数二,你过来我还可以照顾你。你在那边我好担心陈玲那瓜婆娘欺负你…”
禾时走到路边蹲下身子。
刚刚走山路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个小石子,磨脚得厉害。
她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试图把小石子给弄出来。
她微微弯起眼眉,一副乖巧模样:“再过两年,我就过去读大学,小姨放心,有祖国保护我,哪个能欺负得了我?。”
“千万莫要掉以轻心,乖乖,有后妈就有后老汉儿,高尚德那个杂种,反正要是欺负你,你给我打电话哈!”
禾时浅浅地应允。
回首,山坡上一排排矗立着的墓碑,太远了她已经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妈妈。
远处像鱼鳞一般被落日染红的云层格外耀眼。
和三年前妈妈离开的那个傍晚像极了。
左脚打出了水泡,只得把速度放慢。
等到走下山的时候,公交已经收班了,她只能去五公里外的地铁站赶地铁回家。
龙泉山这边地势比较偏僻,山脚到地铁站之间很少有私家车,只有一些黑摩的。
禾时刚下山,就有几辆摩的围了上来。
“妹妹好乖哦,地铁站走不走?”
“一个人蛮?给你便宜点,30块。”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长的乖的女娃子,我收20就走!”
禾时背后泛起了一丝寒意,想逃走,但是几辆车围着她。
没等她走两步,只见一个嘻哈穿着,戴着耳钉,染着黄发的平头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骑着一辆红色嘉陵摩托过来。
“刘…正。”禾时转过身怯怯地吐出他的名字。
“哎哟,原来是时时妹妹哇,”
刘正一看是禾时,便招呼其他摩的散了,“这是我婆娘,兄弟伙,你们可以撤了。”
“别胡说!”禾时两只手护在胸前.
今天穿了一件V领的白色连衣裙,领口多多少少有点低。
“时时妹,上来,我送你!不要钱!”说着便伸手去搂禾时的腰。
禾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躲过了他。
“你莫这么怕我嘛,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在学校找你要微信,你又不给我。学校那些妹儿哪个不想要老子微信?就是除了你!”
“为啥子呢?你们学习好的看不起学习差的嗦?”
禾时每退一步,他就压着摩托车上前一步。
她还是第一次和这种混混正面交锋.
之前在学校哪怕刘正再缠着她,但是至少身边有老师同学,他也不能怎么样。
但是现在环顾四周,除了刘正那伙跑摩的的,看不见其他人.
禾时心里怕极了。
“求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
她抬起头,眸子里满是泪水打转。
继续央求道:“你喜欢我啥子?我都改,行不行嘛。”
“老子就喜欢你这么难搞!”说着便伸手去抓禾时的手。
禾时推搡着,眼里的泪水彻底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刘正,你不要这样…得行不?”
“我他妈控制不住的嘛,你不晓得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唆?啷个叫你长这么好看嘛?”说着又开始拉禾时的裙摆,“乖,上来,哥哥送你。”
眼看禾时就要被她拽上摩托,一辆黑色的哈雷机车从身后驶过,野蛮地挡在了刘正的摩的面前。
一看就和刘正不是一伙的。
禾时仿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问道:“地铁站走吗?”
机车上的少年戴着头盔,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骨子里流露出满满的痞气,就已经让人急具压迫感。
他薄唇微启:“上来。”
禾时逃命似的爬上黑色哈雷。
刘正微怔,意识过来后扯着嗓子骂道:“X你妈,你开个哈雷和老子抢摩的生意嗦?”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机车已经扬长而去。
只剩下轰隆隆刺耳的排气声,划破这龙泉山的沉寂。
机车开出好长一段距离,禾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可能因为刚刚情况太紧急,她一直紧紧地抱着摩的师傅的后腰。
于是赶紧松开,小心翼翼地拉开到一个礼貌的距离。
突然,一个急刹车,她的脸狠狠地磕到摩的师傅的背上,皮肤摩擦得生疼。
“抱紧!”
语调冷冽,丝毫不带商量的余地。
禾时还不明所以。
少年微微侧头,语气里多少带了点不耐烦,痞得不行地嗤她道:“你确定不怕甩出去?”
“……”
禾时这才注意到前面是一节蜿蜒陡路,她温吞地“嗯”了一声。
再次小心翼翼地把手环到少年的腰间。
一阵沉香味儿侵略着她的鼻息。
只是这次稍稍控制了一下,保持在恰到好处不尴尬的距离。
因为高温天气,整个成都市限电。
两侧的路灯不像以前开得那么亮,刚刚能保证安全驾驶的需求。
昏黄的灯光下,摩的的影子一次又一次地被拉得老长。
“是舍不得放开我?还是舍不得下车?”
少年略带戏谑地讥问道,尽管隔着安全帽看不见他那张脸,但那凌人的气势倒是丝毫不减。
禾时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地铁站入口。
因少年刚刚的话,她臊红了脸。
“不好意思啊……”
一边道着歉一边手忙脚乱地下车。
机车的机身对她一米六不到的小个子来说,还真是又大又高,半天脚尖都没有找着地。
少年冷哼一声,不耐烦地嗤道:
“怎么不见你爬上来那么利索?”
“……”
说完侧过身,左臂轻轻一用力,便把禾时拢到他胸口的位置。
然后搂住她的腰,像提一只兔子一样轻松地把她放到了地上。
整个过程流畅且霸道,少年那姿势,痞得要死。
她的心跳微不可查地漏了半拍。
倏尔,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请问…我可以…扫码支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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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禾时刚拿出手机,少年已经骑着机车离去。
只留下一个不可一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马路尽头。
——
地铁换乘了两次,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
70平的小三室里,风扇吹得“呼呼”作响。
穿着工字背心的高尚德跺着步在客厅里打电话,语气恭维到极致。
一旁,顶着一头黄色大波浪的陈玲窝在沙发里,两只脚搭在茶几上。
悠闲地抱着半个西瓜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陈舒涵则坐在另一侧把玩着手机。
禾时原以为爸爸出差,赶不上妈妈的忌日,没想到推开门看到爸爸回来了。
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丝安慰。
路过客厅的时候,不小心膝盖撞到了伸出来的茶几角。
一个趔趄,打翻了桌上另外半个西瓜,落到地上摔得稀碎。
高尚德刚好挂断电话,把手机往裤兜一装。
先前的低声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严厉呵斥声。
“还莽莽撞撞的!像啥话?!”似乎并不记得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这么晚才回来!又出去鬼混了?”
“尚德,你别怪时时,她也是不小心。”陈玲一边蹲下来捡地上被摔碎的西瓜一边装模做样地为禾时求情。
同时,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陈舒涵。
陈舒涵立刻心领神会,应声道:“爸爸,你别怪妹妹,要怪就怪我嘛,都怪我没有及时拉住她。”
高尚德看向禾时,用手直戳着她的头:“你看看你这个德行,能有涵涵一半懂事我就满意了!人家涵涵能进立德,你呢?在三十九中天天和一帮混混鬼混,越来越不像话。”
陈玲听着高尚德的话心满意足,脸上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继续装得温柔贤惠:“尚德,你别怪时时,要怪就怪我这个后妈做的不好,才会让时时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都是我的错!”
“装够了没?”禾时怒视着陈玲。
定是陈玲又偷偷地在爸爸面前污蔑了她。
反正这两年,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懒得解释。
她知道,陈玲无非就是想要高尚德彻底地对她失望。
这样才能让她自己的女儿陈舒涵得到完完整整的父爱!
“妹妹,你这是干啥子?我们都在为你求情,你哪门阴阳怪气地呢?你可以说我没关系,但是你这样说我们妈妈,是不是有点要不得?”
禾时看着陈舒涵装模做样的劲儿,实在没控制住心中的愤怒。
第一次学着班里混混的语气:“那是你妈!关我屁事!”
母女俩沆瀣一气。
终于在她们的煽风点火之下,高尚德扬起了手,一巴掌落在禾时的脸颊上,眼神狠厉:“滚!瞧瞧你现在这个德行!老子没有你这个种!”
这一巴掌不轻,禾时的嘴角缓缓渗出一抹血迹。
她心灰意冷地把自己锁在卧室里,背靠着门坐在地板上。
爸爸仅仅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出手打她。
妈妈才离开三年他就忘了她的忌日。
她在这个世界上不仅没有了妈妈,可能连爸爸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两眼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门外——
高尚德依旧不解气,用脚踹着禾时的卧室门吼道:“杂种!有本事也不要找老子拿钱!”
陈玲和陈舒涵偷偷对视,两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2. 开学 “怎么?看不到我?”
接下来的好几天,禾时都没和高尚德说过一句话。
她不去找他,他自然也不会给一个晚辈低头。
陈氏母女的心情倒是不再掩饰,出奇地好,禾时洗碗的时候,陈玲都会有心情来帮忙清碗。
高尚德出差的那个早上,禾时在卧室背英语单词。
他在门口立了好一会儿,最终在陈玲的催促下出了门。
八月的最后一天,正值立秋,气温却丝毫不见减退。
燥热的下午,禾时在卧室预习高二的功课,陈氏母女在客厅看相亲节目,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陈玲打开门,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
其中,背着单反的年轻人率先开口:“您好,我们是本地教育日报的记者,我们想采访一下你家考上立德中学的…”
陈玲瞥了一眼两人胸前挂的记者证,还没等对方说完,兴奋地朝客厅:“涵涵,搞快,记者说要采访你。”
能上报纸,是何其光荣的一件事!
前半辈子她受苦受累,后半辈子就指望着女儿有点出息!
当初费尽千辛万苦,把自己从前夫那分来的赡养费全部都搭上才找了点关系进立德,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陈玲恭敬地把记者请进屋。
听说教育日报的记者要采访,陈舒涵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没想到自己也有备受瞩目的一天,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
戴着眼镜的记者从双肩包拿出笔记本电脑,准备记录:
“请问,关于本次以全额奖学金考上立德引进生,有什么经验分享吗?禾时同学。”
“?”
全额奖学金?立德引进生?禾时?
一瞬间信息量有点巨大,陈玲和陈舒涵半晌没接话,满脸的震惊加疑惑。
眼镜记者大概看出了端倪,神色尴尬地确认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禾时同学吧?”
禾时正好打开卧室门。
“有什么事吗?我是禾时。”
与此同时,陈舒涵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
“小兄弟,你是不是搞错咯,我们家就一个立德中学的娃娃啊。”
陈玲匆忙将面色已经低沉到极致的陈舒涵推到了身前,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道,
“就她卅,立德中学,马上读高二了。”
“对,我们的确是采访的立德中学的学生,不过,这位叫什么名字?”记者绕有礼貌地询问道。
“陈舒涵。”陈玲抢着答道。
“我们是来采访禾时同学的哈,她是本学年以全额奖学金考上立德的引进生。”
记者没有再多花费口舌,直接朝着禾时走了过去。
陈氏母女满头雾水尴尬地愣在原地。
所幸记者的注意力都没在陈氏母女的身上,没人在意,也就不存在丢脸。
…
立德国际中学,坐落在成都东三环,无论是环境还是师资都是省内一流。
整个学校是红顶的欧式建筑,被绿植环绕。
远远看去像是童话里埋藏在森林里的古堡。
这里的大部分学生非富即贵,当然也有小部分像陈舒涵和禾时这种特殊招进来的学生。
要么靠钱,要么靠实力,这个社会一直都是这样。
开学这天,班主任赵国中领着禾时去办领了入学手续。
赵国中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戴着一副无边框厚眼镜。
模样和禾时初中的数学老师有几分神似,倒也让人觉得亲近了几分。
然后又带着她去了年级主任和校长办公室报道。
她这样的特殊引进人才都是老师和校领导手中的一块宝,自然对她态度也是好到无可挑剔。
老师们的热情反而让禾时无所适从,她原以为这样高高在上的学校里的老师应该都是严肃且苛刻,没想到的是越优秀越随和。
回到办公室。
赵国中看着禾时的档案,对她喃喃道:“你要相信,既然分到了我的班,我也是有绝对的把握让你成绩更上一层楼。”
“嗯。”禾时温声应答,“谢谢老师。”
往年,立德只从全市最好的4中、7中、9中挑选优秀引进生,今年是第一次放开到全市范围。
最关键的是全额奖学金,以及每个月1000块的生活补贴,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就可以不用再花爸爸的钱了。
禾时跟在赵国中身后。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微信里不停收到闺蜜易梦黎发来的信息。
易梦黎是禾时的初中同学,因为两个人性情相投,所以就成了好朋友。
【时时,我可能晚几分钟到,你自己先去报道。】
【对了给你说几个注意事项:千万不要惹两个人。】
【女的叫李孟瑶,因为她搞雌竞凶得很。】
【男的叫江余晖,惹了他,就是惹了全校女生(除了我)[可爱脸脸]。】
过了半分钟又补充道。
【不过,我觉得,李孟瑶,你是惹定了…】
禾时不解,快速回复了个【?】。
在班主任的身后,她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玩手机。
【你长得比她巴适啊,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
【…】
教室里。
因为一个暑假没见面,同学们彼此都异常地活跃。
女生们聚在一堆讨论新衣服、暑假追的电视剧、某个流量小生的八卦。
男生们则在一起聊新出的游戏皮肤、EDG最近的比赛、库里这个赛季的得分…
“你们看官微了吗?今年立德有个很牛逼的转学生,这次统考得的全市第二,关键是人还长得巨乖,简直不摆了。”
不知哪位同学提了一句,大家就好奇地议论起来——
“我艹,学霸还带颜值,那不是耍流氓吗?”
“好像就在我们班,我刚刚报道的时候听到‘madeinchina’在和其他老师讨论。”
madeinchina是同学们为班主任赵国中取的外号。
赵国中倒过来念正好是中国赵,四川话里和“中国造”一个读音。
“能好乖嘛?再乖乖得过李孟瑶?”
“孟瑶可是天生丽质,真的随便一个花花草草都能和她比嗦?”
围着李孟瑶的姐妹团纷纷向着她说话。
李孟瑶坐在座位上,嘴角偷偷扬起一丝得意。
本身还有点担心这个新来的同学抢了自己的风头,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应该是多余。
…
赵国中带着禾时来到了教室,大家才瞬时噤声,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俨然一副规矩模样。
“这个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禾时,很优秀,大家以后要向她学习。”
赵国中简单地向大家介绍。
同学们纷纷把目光聚焦在禾时的身上。
她只是微微颔首,长长的黑马尾从一侧锁骨处垂下,几缕耳发在清晰优美的下颌线处轻轻晃动。
抬起头,不施粉黛的脸上挂着少女的几分羞涩,两颊有点儿绯红,更添了一丝清纯感。
清澈明亮的眸子扑闪扑闪,像是一只俏皮的小兔子,蹦蹦哒哒闯进了大多数同学的心里。
包括刚刚还帮着李孟瑶说话的几个女生,都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短暂地沦陷在她清新脱俗的美貌之中。
怎么有人可以长得如此无可挑剔,甚至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动人几分。
男生们看着这个小巧而精致的女娃,故意发出了一阵阵“吁吁”的起哄声。
班主任指了指第一排第二个位置:“我们班都是按照考试名次排的座位,禾时,你的成绩算上去是我们班第二,就坐在第二个位置吧。”
“不行!”
还没等禾时应允,李孟瑶就急红了脸,举手反对道:“赵老师,我们全班的位置都已经坐好了,不能因为一个人,我们其他48个人都要动吧。”
话明面上是这么说,但是大家都心领神会。
李孟瑶是不会给任何女孩子机会坐在江余晖的旁边。
赵国中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只能先随便坐了,下次考试后我们再重新调整。”
“老师!”坐在最后排的杜寒时毛遂自荐道,“那让新同学坐到我旁边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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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就不会影响任何人的原始排序。”
杜寒时眉清目秀,颇有古代书生秀才的那般模样,活脱一个谦谦君子,颜值也算得上是校草级别。
见他如此主动,班里几个女生肉眼可见地不乐意。
李孟瑶的同桌苏可儿直接就气红了眼:“杜寒时他不是喜欢你吗?孟瑶,怎么随便见个女的他都行啊?”
“无所谓,反正只要她不坐江余晖旁边,坐哪里我都管不着。”李孟瑶并不在乎同桌说的话,“倒是你,你要是喜欢杜寒时你上啊,别往我身上拉仇恨。”
“……”
苏可儿不甘心到极点,却又无可奈何,只是狠狠地回头睨了最后排的禾时一眼,嘴里嘀咕出三个字:“狐狸精!”
禾时打开书包把刚领取的课本全部都放在了抽屉里,她还不太熟悉流程,也不知道在哪里看课表。
她怯怯地推了推旁边杜寒时的手肘:“唉,同学…你知道等下上什么课吗?”
“一二节数学课,27页,双曲线及其标准方程。”
杜寒时语气生硬冰冷,全程认真地做着一本厚厚的奥数题册,目光未及她分毫。
明明这男的长着一张暖男的脸,却用最冷漠的语气说着最生硬的话。
正在这时,易梦黎姗姗来迟,手里提着一大篮零食鲜花进教室,就是近几年比较流行的,把一大堆零食拼成鲜花的模样,然后又好看又好吃。
只是她这个礼篮是真的很大,几乎有半个人高。
也不知道她一米六不到的小身板,是怎么扛上5楼来的。
她的位置正好在禾时前面,倒数第二排。
她把花篮顺手放到禾时一侧的过道:“好开心哦,时时,我们又成同学了。”
“你不会迟到就是去整这个了吧?”禾时看着眼前那巨型零食,哭笑不得。
“啊,不然,你以为呢?”
接着搂住禾时的脖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俏皮地朝杜寒时眨眨眼:“杜寒时,恭喜你,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你可要小心了。”
易梦黎回到座位,转过头压低嗓子说道:“等下你把那篮零食给同学们分了,这就算你的人情,我买的都是很贵的,他们不得嫌弃!”
然后又勾了勾手指,示意禾时再靠近一点:“我接下来给你说个重点,但是你现在别去看,免得被发现。”
“左边第一排第一个座位是江余晖的,我们班的第一名。”
禾时好奇地抬起头朝着左前方看去,突然又记起易梦黎刚刚才叮嘱了她不要看。
“没事,这个你可以看,他绝B还没来,一般他都第一节课上一半才来。”
“前面,中间第一排那个漂亮点的女生就是李孟瑶,我给你微信里说过的。”
禾时没有立刻看,但是她大概有印象,应该就是刚刚那个举手的女生。
这个年代,长得好看也是一种优势,总能一眼就被别人记住。
“他们俩是CP,你可千万别惹她…但是…”易梦黎戛然而止,赶紧转过身去。
禾时这才注意到,有个人从后门走进教室。
少年蓄着一头短发,只是额前的碎刘海窸窣略长。
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右肩上单挂着黑色背包。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满满的一身痞气。
前面好些女生已经回头将目光完全锁定在江余晖的身上,门口也涌来了一些其他班级的女生,时不时还能听到她们刻意压抑的尖叫声:
“江余晖!好久不见!”
“江神,好帅哦!”
那场面,和明星见面会现场也差不了多少。
李孟瑶不耐烦地听着门外的喊声,气冲冲地起身把前后的门都给关上,酸溜溜地嘟囔道:“得了得了,要不要再给你们搞个粉丝灯牌嘛?”
回到座位时笑脸盈盈地朝江余晖招手,用手指了指左边第一个位置。
江余晖目光恰好扫过禾时,心里不露声色地一紧,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到她跟前时,用指关节散漫地敲了敲她的桌子,嗓音低沉,痞气拉满。
“怎么?看不到我?”
3. 相遇
声音有点儿耳熟,是那种干净里带点放荡不羁的音色。
大概好听的声音都有相似之处吧。
“啊?”禾时一脸懵懂,难道每个女生都必须要和他打招呼吗?
于是举起手象征性地摆了摆,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吐出一个字。
“嗨…”
有点儿害怕,还带了点颤音。
少年面无表情,冷酷到了极致,右侧英挺的剑眉微微高挑,痞得要命。
“既然看到了,还不把你的东西拿走?挡着老子的路了!”
禾时这才注意到易梦黎送的大篮子横在过道中间。
她慌忙把大篮子移到后面靠墙的位置,正打算道歉,少年已经往第一排走去。
倏尔,少年又折返了回来,微微抬起下巴,清晰好看的下颌线明晃晃地矗在禾时的头顶上方。
只见他朝着杜寒时:“跟老子去前面,和别人坐不惯。”
之前每次考试都是姜余晖第一,杜寒时第二,所以他们做了一年的同桌,关系也是最要好。
但是上次期末考试,统分系统出错,杜寒时有一门漏加,就导致他直接成了班级最后一名。
“不去!我要是去了,班上48位同学不得都要因为我换位置?”
这理由还真是充分,毕竟因为一个人,而麻烦48个人的事情,的确是过于兴师动众。
姜余晖也不喜欢麻烦别人,便不再强求,只是用舌尖有意无意地顶了顶上颚,脸色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不悦。
右手边隔了一条过道的胖子男同学不怀好意地起哄:“杜少恐怕是舍不得这个近水楼台吧~”
姜余晖眉头微蹙,只递过去一个眼神,胖子就立刻噤声,不敢多言半句。
倒是禾时听懂了那男生的话,耳根烧得厉害。
整个班级,估计也只有杜寒时敢拒绝姜余晖。
其他人都上赶着往上贴,巴不得姜余晖能吩咐自己做点啥事。
一旦有了这样的交涉,也就证明自己对姜余晖是有价值的存在,那也就意味着其他人都会高看这个人两眼。
但帅哥与帅哥之间,总是有某种东西可以抗衡。
姜余晖漫不经心地睨了一眼禾时,他嘴角一勾,舌尖痞里痞气地抵了抵脸颊,俯下身:“怎么?老子就站在你这一会儿,就害羞成这样?”
“……”
第一节数学课。
禾时原以为自己已经预习过,也把书本基本吃透了,问题不大。
不曾想,立德不仅仅是学课本上的那些公式,还会扩充一些高数相关的硬知识,尤其是他们这种小快班,涉及到的基本都是四五星的难度。
在三十九中的时候,把书本学习透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发现几乎每一个同学都在认真地听讲,除了左前方第一排第一个位置——
姜余晖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原来这么顶尖的学校还是有人会上课睡觉呀——
原来好学生真的是有上课睡觉的特权呀——
“赶紧去把零食分了!”
下课铃刚响,易梦黎就催着禾时去“勾兑人情”。
禾时挺不擅长做这样的事的,她本身就很少和人打交道,现在还要主动去给大家送零食,多少是有点社死。
但是那么一大篮堆在后面,挡着大家的路,也不太好,于是只得硬着头皮。
“你到时候就只管给大家发,瞧见没,每个我都定制了透明礼盒,底下印了你的资料,你啥话都不用说。”
易梦黎一边清点数量,一边满脸的洋洋得意,似乎等着禾时的表扬,确认了数量没问题后,“嘻嘻,我聪明吧?”
“……”
“听我说谢谢你!”
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
门口一阵喧哗声,来了几个隔壁班的女生。
其中最前面的一个小个子女生满脸羞涩地走到了左前方第一排的位置。
位置上的少年还趴在桌上睡觉。
女孩用一只手轻轻地拽了拽他的白衬衫袖子,温温吞吞道:“姜余晖同学…”
姜余晖懒懒地抬起头,一脸的没睡醒模样,冷漠的眼神睨着眼前的女生。
她瞬间收回手,把小蛋糕放在姜余晖的桌子上,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想…加个你的…微信可以吗?”
“你觉得呢?”少年冷傲之气溢于其表,丝毫没有给女孩子面子。
女孩有点难为情,大概是自尊心当众受挫,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流了下来。
旁边桌的男生好生提醒:“同学,还不快走,江爷最讨厌女生哭!”
女生正准备跑出去,姜余晖叫住了她:“等等!”
女生顿住,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稍微停止了抽泣,她满怀期待地回过头。
只见姜余晖站起身,指节分明的食指勾起蛋糕盒子,另一只手随意插在校裤兜里,模样桀骜得不行。
他走到那女生跟前,把蛋糕递还给她,俯下身:“加微信也要有点诚意,我他妈从来没吃过抹茶味。”
被姜余晖数落,女孩抹着眼泪哭得更凶,跑着离开教室。
同学们的心思全在吃表白瓜上,都没有注意到收到的零食盒子底的个人资料,禾时倒是轻松了许多。
“他也太无情了吧,都不晓得给人家女生留点面子?”禾时打心眼里还是感激那个表白的女生,毕竟帮她分散了注意力,她的“人情之路”才如此顺利,于是情不自禁地帮那女生愤愤不平。
易梦黎把篮子里最后一盒零食递给禾时,郑重其事地答道:“你要习惯,姜余晖要是晓得留面子,我可以从校门口扫到春熙路!”
“……”
见姜余晖回到座位,禾时拿着零食礼盒走过去,快走到跟前她才注意到,手上竟然是一盒抹茶味的进口夹心饼干。
突然想起他刚刚拒绝那女生时说的话,这不正好撞枪口上了吗…
她赶紧不动声色地转身,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那熟悉的腔调。
“怎么?看不到我?”
少年语调依旧寡淡,眼眸埋在额前的碎发里,定定地睨着她。
禾时抿着唇,那无形中凌人的气势,让她畏惧得不行,吞吞吐吐道:“你……不是说,不喜欢抹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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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余晖扯了下嘴角,从禾时手里直接夺走盒子,磁沉低笑:“你倒是,挺关注老子的嘛!”
“……”
坐在中间第一排的李孟瑶,迈着小碎步绕过讲台,走到姜余晖跟前,把手上的饼干递给他,乖巧万分:“姜余晖,我和你换,我是芒果味的。”
“拿走!”姜余晖眸光微冷拒绝道。
李孟瑶委屈嘟囔:“你不是从来都不吃抹茶味吗?”
姜余晖不紧不慢开口:“所以才要尝尝,怎么?有问题吗?”
那模样,痞态十足。
禾时:“……?”
也对,刚刚那女生是表白,姜余晖不接受算是拒绝。
现在,这个就是普通同学礼物,不一样。
见多说无益,李孟瑶带着自己的饼干悻悻地回到自己座位。
旁边的苏可儿冷不丁地凑了过来,一口川普吐槽道:
“来者不善,花样儿倒挺多,刚转过来就忙着收买人心。”
“看她那样儿就晓得家里没得啥子钱,也就傍着人家易梦黎,借花献佛。”
“勾搭上杜寒时不够,还想去搭讪人家姜余晖,真的好搞笑哦——”
“也对,毕竟家里条件差,想走捷径嘛,绿茶B。”
…
本身被姜余晖拒绝,李孟瑶心里就不太畅快,再加上苏可儿在旁边添油加醋个没完,她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烦躁:“要吐槽就吐槽,非要给人家上升到人身攻击?”
李孟瑶本身是不太喜欢女生之间的勾心斗角,所以苏可儿的那些话她大抵都是不爱听的。
“本来就是,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么久,你见姜余晖收过哪个女生的东西?凭啥她一来就收了她饼干,还是他不喜欢的味道。”
的确,这一年,有多少女生给姜余晖送东西,无一例外,都被拒绝。
包括李孟瑶她自己,也送过好几次。
唯一收下的就是高一上学期期末考试,姜余晖忘记带2B铅笔笔芯,李孟瑶恰好有,就给了他一根。
他收下后淡淡地说了声“谢谢”,李孟瑶就高兴了一整个寒假。
“这不是全班人都有吗,又不是单独送给他一个人的,就和学校给咱们统一发课本一样,你会拒绝吗?”
尽管李孟瑶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这样向苏可儿辩解道。
女生和女生之间,要想加深关系,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一起讨厌某个人,说那个人的坏话。
苏可儿本身是想拉着李孟瑶一起讨厌禾时的,没曾想今天两次都碰壁。
可终究她拿李孟瑶也无可奈何,学校里,大家谁不想和有钱又漂亮的女生做朋友。
更何况,李孟瑶和杜寒时关系很好。
说是朋友,其实无非就是在她身边奉承,有时候再约着一起去上个厕所。
李孟瑶表面满不在乎,其实心里还是涌起一股醋意。
她把饼干推到苏可儿面前:“你拿去吃吧,我吃不来芒果味的。”
“这不正好,我吃不来巧克力味。”
身后传来清澈熟悉的嗓音,是杜寒时。
4. 手段
他微微颔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把自己的饼干盒子放到李孟瑶的桌子上,硕长白皙的手指快速勾起那盒芒果味回到后排,过程好不流畅。
“我同桌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嘛,我还以为他对谁都冷冰冰地呢。”在杜寒时回来前,禾时漫不经心地说道。
易梦黎坐在前排的座位朝后趴在禾时的桌子上,听到禾时这样说,诧异地抬起头:
“你说啥子?你怕是对杜寒时有点误解哦。他一直都是我们班的暖男好不好。”
“嗯?那我早上问他课程表,他都爱理不理的…”
“他和姜余晖,全校两大校草,一个暖,一个冷,出了名的。大家都称他们两个是‘赤道与北极’组合,‘赤道王子’和‘北极男神’。”
“……”
易梦黎朝前排稍稍张望,瞬而,又转了过来,睫毛微扇:“妈的,我他妈没希望了,他对他那个青梅竹马太好了……”
“……?”
见禾时满脸茫然,易梦黎解释道:“哦,忘了给你科普一哈,李孟瑶是杜寒时青梅竹马,他俩是邻居,都住西门那个涴花溪别野区…”
禾时:“我说的不是这个!”
“啊~”易梦黎拖着长长的尾音,终于GET到禾时的问题,“我上学期给你微信里说过的嘛,我暗恋了一个人,喏,就是他。”
易梦黎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叙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杜寒时回来的时候,顺手把手里的芒果夹心饼干扔给了旁边的胖子曾哲。
“谢谢时哥!”
这一幕正好被苏可儿看到,她兀自感叹:“我还以为他喜欢芒果味呢。”
李孟瑶漫不经心地答道—
“不可能,他芒果过敏。”
——
立德虽然教育水平首屈一指,但是只有高三才上晚自习。学校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学生自己。
放学铃还未响起,教室里就有几个男生盯着手表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铃声响起的瞬间,一群男生破门而出。
女生相对温柔一点,但是也还是迅速整理了书包,不过并没有立刻冲出门,而是偷偷观察着姜余晖和杜寒时,等他们俩走了,再三五成群地悄悄跟在后面。
年少的悸动大抵都是这样纯粹。
禾时第一天上课,很多还没适应,笔记写得慢了点,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易梦黎看着窗外惋惜道:“唉,可惜今天是阴天…”
禾时不明所以:“阴天怎么了?”
“否则你就可以看到夕阳了,全校都晓得我们511教室是出了名的观景圣地,喏,就姜余晖那个位置,视野最好。”
禾时饶有兴致:“哦?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之前说了你也进不来呀,谁让你中考不报立德?”
禾时不报立德的原因易梦黎当然知道,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立刻转了话题,操着一口纯正的方言:“走,请你huo奶茶!校门口整两杯你最爱的杨枝甘露卅!”
“行,但是我请你,我可不能老花你的钱。”
“好嘛!那我明天给你带绝味哈!”易梦黎朝后趴在告知的桌子上,像只懒懒的的橘猫,“啷个叫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耍的好的嘛!反正我的钱花不完,不给你花给哪个花。”
有一个富而自知的朋友。蛮好。
陈舒涵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后门口,她双手饶有兴致地抱在胸前,走到禾时跟前,一屁股坐到旁边的课桌上。
自从上次采访的事后,陈舒涵总是有意无意说几句风凉话惹禾时不愉快。
凭什么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东西,禾时却能轻而易举得到,甚至比她的更好,她不服气。
陈舒涵左手环在胸前,右手挑衅地拿起禾时正在誊写的笔记本把玩着:“七点之前,我不想在家里看到你。”
禾时别过头去,懒得理会,正面的冲突她也没有几分胜算的把握,惹不起躲得起。
逃避,是她这两年学会的最有效的生存方式。
见没得到回应,陈舒涵又用脚踹了几下禾时的椅背:“我可不是和你商量,听到没有!”
易梦黎大抵知道陈舒涵的为人,拍案而起一把抢过笔记本:“你他妈家里修水管的嗦?管那么多。”
禾时不想和陈舒涵纠缠,拉起易梦黎打算离开。
陈舒涵哪里肯放过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满是窝火,伸手抓住禾时的马尾就使起劲儿往后拽:“你要是不答应,我可是啥子都做得出来!”
易梦黎性子倒比禾时泼辣,反手也抓上陈舒涵的头发,一把将她从桌子上拽下来:“你个瓜婆娘!来嘛!看哪个凶?”
女孩子打架总是少不了扯头发,看起来不怎么有技术含量,倒是真的挺要命。
陈舒涵并不是真的想和禾时动手,也没想到碰到易梦黎这个手劲儿大的主,于是识趣地松开了手。
吃着痛,又使劲踹了一脚跟前的桌子,惺惺地离去。
出门时,眼底滑过一丝狡黠之色。
关于怎么让禾时在立德不好过,她早已经想好了法子。
而今天,也不过就是个开始。
晚上还有更精彩的等着呢。
门口楼梯扶手处,少年深深蹙着眉,紧着后槽牙,目光冰冷到了极点。
见陈舒涵出来,便定定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这是陈舒涵第一次和姜余晖对视,她这样的小角色,从来都只配远远地看着,顶多或擦肩而过,别说对视,就连眼神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毫秒。
她靠着墙,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下刘海,清了清嗓子,刻意把声音控制在一个温软的音色上:“你好,姜余晖。我是…”
“老子管你是谁!”
还没等陈舒涵说出自己的名字,姜余晖就打断了她,冷酷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深深的狠厉之色。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冷若冰霜。倏尔,薄唇微启:
“你他妈…竟然敢动…老子的…兄弟的…桌子!”
——
由于陈舒涵的找茬,易梦黎很识趣地提议明天再喝奶茶。
两人家住的方向不同,各自分道扬镳后,禾时故意在校门口逗留了一会儿,避免和陈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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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在车上遇见。
立德校门口的商业比较发达,各式各样的门面玲琅满目,其中文创类居多,禾时随便走进一家小书店。
店面不大,但是里面的书重重叠叠种类倒是挺齐全。
仔细看了一下门口的介绍才发现,这是一个共享书店,学校里的学生可以把自己闲置的书放在店里低价出租或者售卖给其他需要的同学。
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教辅类到《人类简史》历史类,还有一些常规的小说、漫画、杂志等,新旧不一。
走到其中一个货架时,禾时的脚步微微一滞,本就不大的书店里,竟然有一个货架上全部放的是圣埃克苏佩里《小王子》的不同版本。
这是禾时最喜欢的书。
“同学,除了那个书架只出租,其他的都可以卖哈。”
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收银台后用笔记本电脑斗地主,留意到禾时便招呼道。
“嗯。我先看看。”禾时温吞地应了声。
她看着书架上的编号,大概是《小王子》180个版本全部都已经收集齐全。
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取下最上面的一本,那个暑假里的浮光掠影便不知不觉涌现在眼前。
五年前,小升初的那个暑假,禾时在妈妈的诊所第一次遇见《小王子》,是一位年龄相仿的患者不小心放在药房里忘了带走。
她永远记得,在诊所的顶楼,在满地弥漫着中药味儿的那个夏季,她看过成都平原最耀眼的夕阳。
那年暑假的天气极其争气,只有偶尔几天落雨。
只是那一年,年纪尚小,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看了43次日落的小王子会那么悲伤。
没尝过孤独的人,在书上是找不到答案的。
那年夏天,怎么不知不觉,就过去这么久了呢。
恍若昨天,又恍若隔世。
——
估摸着陈舒涵已经到家,禾时这才从书店出来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台走去。
站台上,她看到了新班级里的同学——姜余晖。
只见他单肩背包,倚靠在最右侧的站台栏杆上,额前窸窣的碎发闪动着细微的光泽,左手把玩着手机。
身后有小女生兴奋地偷偷拍照,也有胆子大的直接站在他身边搭讪。
女孩无一不神情欢喜,可无论说什么,他那俊美魅惑的脸上都始终泛不起涟漪。
禾时站在最左侧,时不时朝着左边探头看驶过来的车辆,假装没有看见他。
毕竟像她这样性格乖巧规矩的人,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像姜余晖那样桀骜不羁的异性同学。
大概每个班上都有这样的男孩子吧,让你不敢靠近,也无话可说,尽管都在一个教室,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怎么?看不到我?”
右后方传来了熟悉磁沉的嗓音,禾时不由地一怔。
“为了吸引我的注意故意不理我?”
只见少年痞歪着头,俯下身,一双深邃的眸子定定睨着她,嘴角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意:
“想不到,你还有点手段呢!”
“……”
5. 房子
禾时被姜余晖几句话堵得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能生硬地解释道:“没有,姜余晖同学,你误会了。”
“倒也不必如此害羞。”少年嘴角一勾,“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
恰好有车辆鸣着喇叭驶过,禾时没听太清,以为是安慰她的话。
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她随口问到:“你怎么还没回家?”
“等人。”
考虑到两人的关系也不过是刚认识的普通同学,禾时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关于人际交往中的距离感,她一向拿捏得很好。
这时,一个头上戴着荧光绿发带的高个子男生来到了站台。
他把手上的球轻轻一抛,下一秒,篮球就精准地落到了姜余晖的手里。
“姜爷,两分钟就给你送来了,够意思不?”
发带男一口流利的□□,似乎和姜余晖很熟,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你家不是好几个限量版篮球?还要找我借球嗦?”
姜余晖没有接话,脸色瞬间低沉了许多。
发带男不由地一哆嗦,识趣地立马改口:“不过,姜爷找我借东西,是我的荣幸。打算去哪儿打?算我一个?”
“滚!老子回家——”
姜余晖舌尖抵了抵上颚,满脸不耐烦,继续说道:
“——研究,这个球!”
“……”
果然是成绩好的人,对什么都保持一颗钻研的心。
发带男突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禾时,用不可明状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
正准备上前搭讪,姜余晖饶有力道地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带到了一旁。
“覃寒,要不,帮老子个忙?”
发带男疼得直哆嗦:“哎哟,有啥事姜爷吩咐就是了,莫使这么大手劲嘛。”
禾时一心留意着驶过来的77路公交,未曾发觉发带男刚刚那冒犯的眼神。
车辆到站,禾时见姜余晖和朋友在一起,便没打招呼就上了车。
这条线路没什么人,车上的位置很充足。
她喜欢中间一排的靠窗座位,下车方便。
——
禾时家住在东二环的一个90年代小区里。
成都老小区的好处就是从来不愁吃的,楼下总有千姿百态的“苍蝇馆子”。
不仅味道好,价格还实惠。
要不是路边传来铺天盖地的火锅味儿,禾时还忘记今天没吃晚饭这件事。
老火锅旁边是家老字号的开元米粉,门面不大。
禾时像往常一样,点了二两三鲜粉,加了一大勺酸菜,又拿小碟子舀了半碟醋辣子。
妈妈还在的时候,家里也经常做这种醋辣子。
二荆条切段,火候调大炒糊一点,带点焦味,反而不怎么辣,口感却更纯粹。
还没吃上两口,她就被呛得厉害。
豆大的眼泪一滴滴全部落到了碗里,顷刻间和乳白色的汤混为一体。
就像是记忆里的某些印记,一瞬间被时光的洪流所吞噬。
回不到过去,也带不进未来。
大概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渐渐淡化。
又在某一天某个时刻,撑破回忆,一涌而出。
——
高尚德和陈氏母女围坐在正方形餐桌边。
桌上摆着五六个家常菜品,似乎还没有动碗筷,三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餐厅顶上的六头欧式吊灯还剩四个亮着,剩下的两个早已年久失修。
“又出去鬼混了?”高尚德瞬间敛去脸上的笑意,神情严肃,“屡教不改!”
“时时,过来吃饭。我们等你好久咯。”大抵是高尚德在跟前,陈玲又开始扮演起温柔后妈的角色。
“我吃过了,你们一家吃吧。”
禾时语气冷然,背着书包进了卧室,把门反锁了起来。
陈玲给高尚德使了使眼色。
高尚德便来到禾时门口,敲了敲门,态度没有刚刚那么强硬了。
“禾时,陈阿姨专门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几个菜,你出来,随便吃点。”
“你说你一个女娃娃,天天晚归,逗起别人说闲话。成何体统?”
“爸爸也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一哈,关于你妈妈的。”
明明几天前还是狠狠扇巴掌喊她“滚”的人,此时此刻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本来没打算出去,但是听说和妈妈有关,就妥协了,去到饭桌前坐下。
“来来来,先吃哈你最爱的麻辣水煮肉片。”陈玲热情地给禾时夹菜,“今天,一来是庆祝时时考上立德,二来呢,我们过往的不开心就一笔勾销,都是一家人。”
“对对对,都是一家人!”爸爸附和道。
陈玲扯了扯嗓子:“涵涵,给妹妹倒唯怡卅。”
此时,陈舒涵也格外地乖顺,和下午嚣张跋扈扯头发的模样截然不同。
“有啥事就说吧。”禾时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
这两年,陈氏母女什么嘴脸她早已领教得明明白白。
而且按照陈舒涵的性子,今天下午的事她不可能没告状。
高尚德现在应该立刻向她兴师问罪才对。
难道真的因为她也考上了立德给他争了光,所以又变回了当初那个慈祥的爸爸?
高尚德放下筷子,勉为其难道:
“唉,要不是爸爸去年生意出了问题,现在我们可能都住大平层里去了,哪里还需要在这个小房子委屈你们。”
“时时,你看爸爸和你陈阿姨也结婚两年了,陈阿姨把咱们这个家照顾得很好,一直任劳任怨。”
“虽然你们有点小矛盾,但是你也要理解,后妈难当。”
“亲母女在一起都会吵架,所以就不要把过去那些小事放在心里。”
“其实…我和你妈妈当年一直没扯结婚证,现在我们住的这套房子,你妈妈走了以后就落到了你的名下。我的意思是,你把房子过户到我这里,相当于给我们整个家一个保障,也算是给你陈阿姨一个保障。她跟了我,啥都没落下。”
……
禾时人生中第一场鸿门宴,万万没想到竟然出自她父亲之手。
“保障?你好意思说要保障,那哪个给我保障?”
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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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早已对父亲心灰意冷,说话也没了前几年那番客气。
原以为她考上立德,那个慈祥的爸爸就会回来。
没想到她拼尽了全力,换来的依旧是他的绝情,那么,她也没必要再软弱。
“房子是我妈妈的,你们哪个都莫想惦记!”
高尚德没想到自己遭到了拒绝,这让她在陈氏母女面前丢了脸面。
他失望地对着禾时低吼:“你简直和你妈一个样!忘恩负义的杂种!”
在期待什么呢,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提到妈妈,禾时鼻子一酸,眼睛瞬间红了。
她强压下眸子里涌上的泪意,哽咽道:“我妈要是晓得你是这样的男人,当初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有些事情,你小娃娃家根本不懂!”高尚德欲言又止。
旁边的陈氏母女脸上扫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得意。
这一切其实都在她们的计划之中。
她前两天故意找高尚德提房子的事情,不过是想让他对她们陈氏母女有内疚感。
如果禾时同意了,她就能落下半套房产;如果不同意,必然又会离间他们父女俩。
无论什么结果,都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见目的已经达到,她便假情假意地当起了和事佬:“过不过户不就是一个名字的问题,还不都是咱们一家人住啊,别因为这些小事闹得不愉快。”
相较于陈玲的深明大义,禾时多少显得不懂事了点。
高尚德又气又恨,看着禾时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才逐渐压下心头的愤怒。
“行,看在陈阿姨帮你说话的份儿上,这件事我们就先不提。但是你以后,必须要对你陈阿姨和涵涵尊重一点,不能……”
椅子在地上划出“滋溜”的刺耳声响,打断了高尚德的话。
禾时站起了身,努力压抑着胸中的气愤:“你晓得我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是啥子不?今天我也才晓得,就是没跟到你姓高。”
禾时还是小的时候听邻居聊八卦的时候提起过,高尚德是入赘她们禾家,她妈妈禾婉清当年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要,甚至还给了他很大一笔拿去投资做生意,唯一的要求就是女儿跟着自己姓,姓禾。
禾时说完就回到卧室,把刚刚所有的虚情假意和偏袒宠爱都拒之门外。
毕竟是要暂时生活在一起,她也不想闹得太僵。
只要她们不惹她,她也自然不会撕破脸皮。
大不了再忍两年,只要考上大学,她就可以彻彻底底地离开这个地方。
躺在床上,刚刚忍住的眼泪一股脑流了出来。
她没有放声哭,只用手狠狠把被子的一角扯到胸前,颤抖着身子低声抽泣。
这个世界上,有人哄的人,才有资格大声哭。
没人哄的人,哭给谁听呢?
这一整晚,禾时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个梦:
诊所顶楼,一轮红日悬挂天际。
余辉倾城,夏日暖风和着浓浓的中药味儿拂过。
她回头,依稀看见一位少年,拿着一本《小王子》,坐在不远处的扶梯上。
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天。
——
6. 谣言
禾时一时还不太适应立德的校服,一大早在镜子面前反反复复照了三四次。
长这么大,她一共也没有几条裙子,穿上总觉得多多少少有点难为情。
以前在三十九中时,一年四季基本是红白色相间的运动装。
立德的校服没那么死板,和韩剧里那种很好看的差不多。
女生的是蓝白色水手领T恤配藏青色百褶半身裙,男生的则是普通的白色衬衫和深灰色西服裤。
高耸的马尾随着她起伏的步子微微晃动,校服完美地勾勒出少女的轮廓,引得旁边的男生女生纷纷侧目。
教室在5楼。
禾时一边上楼,一边专心地回忆早上出门时速记的英语单词。
便没有注意到包里的手机正在不停震动。
是易梦黎发来的微信信息:
【你和姜余晖在公交站的照片在校园群里传疯了!】
【卧槽!这姿势,太暧昧了!】
【照片.jpg】
刚进教室,女生们纷纷对她投来了恶狠狠的目光。
男生们则满脸坏笑地发出一声声“咦~”起哄。
尾音故意拖得老长。
因为没有看到微信消息,禾时不明就里。
“安静!”杜寒时把厚厚的托福词典往桌上一拍,刚刚起哄的男生便戛然而止。
她刚坐下,易梦黎满脸焦急地转过来,压低嗓音:“赶紧看我给你发的信息呀!”
禾时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未读消息。
照片抓拍的是姜余晖俯身和她说话的瞬间。
估计是当时公交站偷拍姜余晖的某个小姑娘拍的。
角度有点刁钻,看上去两个人之间没有丝毫距离,极其亲密。
“这是假的,当时不是这样的!”禾时无力地辩解道。
“大姐,有图有真相,你说假的,除了我,谁信?”
“我可以给大家解释,姜余晖也可以作证!”
说着,便朝着左前方第一排的位置寻觅着姜余晖。
少年一如既往还没来,座位上空空荡荡。
倒是不小心和前排李孟瑶刀子般狠厉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显然,她也看到照片了。
李孟瑶站起身,朝着最后排来势汹汹地走来。
一直走到禾时跟前,方才立定:“你!出来!”
前者圆圆的眼睛有点儿潮红,像是刚流过了眼泪,神情却凶狠不减。
禾时顿了顿,还是跟着她出去,一路走到女厕所。
她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禾时一番。
可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生真的太漂亮了,比她的美更清新几分。
两人都穿着校服,这对比就越发明显,高下立见。
突然,她“哇哇”地大哭起来。
以前都是一些七七八八的小女生追姜余晖,姜余晖不为所动,她倒无所谓。
可现在,她第一次看到姜余晖和一个女生走得那么近,直觉让她意识到危机感。
她太喜欢姜余晖了,越是喜欢,就越是害怕失去。
一旦他身边真有个风吹草动,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
李孟瑶哭得禾时一时手足无措。
以前在三十九中,刘正缠着她的时候,也有女生找过她。
但都是恶语相向威胁她,还从来没有谁在她面前哭过。
她一边哭一边放着狠话:“呜呜,你别想着勾引姜余晖,我要和他耍朋友。呜呜…”
“我没有,那照片是误会。”
反驳得很苍白,几乎没人会信。
可李孟瑶听到后瞬间收了口,用手掌抹了一把眼泪,撅了撅嘴,再次求证:“真的吗?”
“不信你去问姜余晖。”
大家不信她的,总会信姜余晖的吧。
反正两人就是普通同学,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只要姜余晖解释清楚了,就行了。
本身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不想耽误太多的时间,还得抓紧回教室背单词。
转身欲走之际,从裙子兜里掏出一小包手帕纸递给李孟瑶:“没别的事我先回去背书了。”
“等等!”脸上还挂着泪珠子的李孟瑶,看着手上四四方方的纸巾,努努嘴,“你要是没哄我,我还是愿意…和你做朋友。”
“不用!”禾时打断她,“我没那个精力,我来这里只想好好学习。”
看着禾时坚定的眼神,李孟瑶心里舒畅了许多。
但还是紧紧跟在禾时身后,再三确认道:
“那你可说话算数,不许反悔哈。
“真的不许反悔哈。”
“听到没得?不许反悔。”
“…”
李孟瑶红着眼和禾时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前者的脸上已经全然看不出任何的不悦。
禾时刚落座,杜寒时终于舍得放下手上厚厚的化学公式合集,第一次正眼看她。
杜寒时和姜余晖气质截然不同。
他眉眼清秀俊丽,即使不微笑,嘴角也印着两个浅浅的梨涡。
看着温和许多,眼神自然也更有亲和力。
而姜余晖则轮廓更硬挺,和温和几乎沾不上边,妥妥的一副浪荡子模样。
“禾时同学,在学校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和同学传绯闻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禾时:“?”
杜寒时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嘴角的梨窝更深了。
倏忽间,又收起笑意,凑到禾时跟前。
一本正经地说道:“作为学习委员,有义务端正每一位同学在学校的学习态度!要是有那个时间去勾搭男同学,我劝你不如多背两个化学方程式!”
禾时攢紧掌心,语气多少带了点儿委屈:“我没有勾搭,那都是误会,既然我说了你们都不信,等会儿姜余晖来了,我会让他解释清楚。”
姜余晖恰好这时候从后门进来,凛冽的目光扫过凑在一起的禾时和杜寒时,眉心不自觉,拧得很深。
“解释个屁!”嗓音冷淡带点儿拽,“有这个时间,老子倒不如跟着学习委员,多背两个化学方程式!”
禾时:“……”
杜寒时:“……”
第二节下课,是课间操时间。
夏日的烈阳虽还未直照,但早已毫不留情地把炙热的光芒洒在整个操场上。
立德的课间操和很多学校的不同。
校长为了提高学生运动的积极性,把传统的全国中小学广播体操换成了健身操和基础版探戈。
还的确是有点用,出操率大大提升。
以前那些隔三差五说自己来大姨妈要请假的女同学,大姨妈来的频率都显著下降了。
易梦黎挽着禾时的手出教室。
正好几个十班的男同学路过,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锁定在禾时的身上。
嘻嘻哈哈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女孩子的玩笑。
青春期的男生看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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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的异性时,总是喜欢叽叽喳喳地引起对方的注意。
如果对方给了反馈,就可以顺理成章混个脸熟。
教室里第一排趴着睡觉的少年,听着走廊上的聒噪声不耐烦地支起身。
皱着眉站了起来,便也跟着下了楼去。
姜余晖到达操场的时候,全校的同学都已经规规矩矩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只见他两只手懒散地插在校裤兜里,痞里痞气地朝着班级走去。
因为天气热白衬衫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臂完美的肌肉弧线。
每路过一个班级的后方,都引得那个班的女生们为之小小地躁动。
“姜余晖竟然来做操了?!”
“卧槽,没想到有生以来还能看到姜余晖做操?”
……
易梦黎朝着身后的禾时晃了晃手:“时时,你带手机了吗?打开指南针给我看看。”
“在教室呢,怎么了?”禾时不解。
前者定定地盯着由远及近的姜余晖,缓缓答道:“我倒要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
听着其他班级女生的躁动声,禾时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转瞬,又发问道:“为什么他可以不来做操?”
“成绩好呀,好到爆的那种,你还没发现立德很宠成绩好的人?”
这点禾时倒是真的身有体会。
暂且不提她的全额奖学金和每个月的生活补贴,就是报道时校长和老师们对她那万般热情的态度,她也真切地感受到了。
随即,易梦黎又半捂着嘴补充道:“还有一个传闻,听说这个学校好几栋楼都是姜余晖家赞助的!谁不给他个面子?”
“哦。”难怪姜余晖不仅可以上课睡觉,还可以不做操。
甚至还可以迟到,这样,便想得通了。
站在易梦黎旁边,拿着小手册背化学公式的杜寒时,睨着两人,冷冷道:“学校是拿来学习的,不是拿来议论别人的!”
易梦黎在谁面前都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唯独在杜寒时跟前,规矩地像个被驯服的小野猫。
听了杜寒时的话,赶紧收敛起八九分,乖顺地站在原地。
探戈需要两两配合,所以大家基本是按照教室里的座位顺序站的。
但由于姜余晖从来都不参与课间操活动,因此他们班的站位就错开一位。
禾时就恰好是一个人站在最后排。
姜余晖走过来的时候也就自然而然站在了她旁边。
他的身材高挑颀长,禾时站在他的旁边小小一只,还不到他的肩膀。
考虑到现在全校盛传他俩的绯闻,禾时便懒得抬头和他打招呼,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易梦黎的后脑勺。
少年微微歪了歪头,眉梢一挑,白皙干净的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怎么?…”
似乎是猜到了他要说啥,禾时直接接过了他的话:“看到了看到了!求求你了,你要是不愿意解释,就不要再和我讲话了!”
禾时全程没敢看他,害怕本就多想的其他的同学变本加厉脑补他俩的关系。
而且她也答应了李孟瑶自己没别的想法,不想招惹这些不必要的误会。
少年冷嗤一声,舌尖抵了抵脸颊:“老子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求人的!”
说着,俯下身凑到了她的跟前。
保持和她平视的一个高度,嘴角一勾,好生无赖:“那照片,是这个样子吧?”
7. 打赌
“那照片,是这个样子吧?”
禾时:“……”
模样痞得要死,眼神勾得禾时心脏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
怎么会有这么奇奇怪怪不可理喻的人呢?
站在队伍前方的李孟瑶正咬牙切齿地盯着最后排。
她身后的苏可儿自以为是地感叹:“我就说她没那么简单吧,你看,明明就是她勾引姜余晖,否则姜余晖怎么可能和她那么亲密地讲话!”
姜余晖那无赖的劲儿俨然已是炉火纯青,禾时哪里是他的对手,还真是拿他无可奈何。
恰好,禾时眼神对上了李孟瑶,她识趣地走到前排主动和她换了位置。
李孟瑶跺着小碎步羞涩地来到姜余晖旁边。
她饶是刻意地拢了拢披肩长发,难掩内心欣喜之情,细声打着招呼:“嗨,姜余晖!”
此时,姜余晖本就深邃的眸子更是黯淡了几分,脸上溢出些许不悦之色。
李孟瑶咬了咬嘴唇,继续兴奋地说道:“等会儿,我们一起搭档哦~”
姜余晖眉梢微挑,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转头朝着队伍后几米开外的班主任赵国中走去。
只留下李孟瑶一个人失望地站在原地。
不过,她倒觉得,他不做课间操,也比和其他女生搭档好。
这么想,心里便也没有多郁闷。
前排杜寒时转过头,朝着李孟瑶扬了扬下巴:“不如,和我换个位置?”
因为等会儿有双人配合部分,李孟瑶接受了杜寒时的建议。
并且,她可不想众目睽睽之下落了单,多丢脸。
倒是旁边的易梦黎,心情好像复杂了起来。
在赵国中跟前,姜余晖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微微鞠了鞠躬,乖巧地喊了声:“赵老师。”
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得意门生找自己何事,但是赵国中向来是尊重学生恪尽职守,只要不是过份的要求,都无条件满足!
“赵老师,我自认为高二是很关键的一年。”
赵国中点头认可:“嗯。”
“刚放了暑假,很多同学可能玩心还没收回来。”
“嗯。”
“此时此刻,及时收心,端正学习态度相当重要。”
“嗯,对!”
“综上所述,我认为,是不是可以采取一点有效的措施?帮助同学们快点回归紧张的学习氛围?”
赵国中频频点头,十分认可姜余晖的话,若有所思:“有道理!要不班上安排一场开学考试?”
姜余晖嘴角一勾:“还是赵老师英明!”
赵国中满心欣慰,没想到姜余晖不仅自己学习优秀,现在还学会关心其他同学的学习情况,和高一时期两耳不闻窗外事比起来,果然是懂事多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考呢?”没等赵国中回应,姜余晖继续建议道,“要不,就下周一吧。”
赵国中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推了推眼镜,答应地相当爽快:
“行!正好今天周四,我晚点通知大家,周末复习一下,下周一考试,时间上也刚刚好!”
……
课间操结束。
有些同学直接回了教室,有些去小卖部买零食,还有些男同学留在篮球场运动,也有一些女生围在篮球场看男同学打球。
今天的篮球场围的人格外地多,主要是全校最瞩目的“赤道与北极”组合,时隔一个暑假,再次同框。
球场上,姜余晖左手熟练地拍着球。
一个大幅度晃肩假动作,瞬间突破了三人防守。
接着纵身一跃,手腕一压,球便不偏不倚,精准入框。
惹得球场下女生一阵欢呼。
“陪我去看杜寒时打篮球呗,我请你喝奶茶。”
易梦黎故作撒娇状晃动着禾时的手肘,她知道禾时就吃她这套,屡试不爽。
禾时恰好瞥见李孟瑶在篮球场边为姜余晖投篮而欢呼。
有姜余晖的地方,她不是很想去凑热闹:“姜余晖也在,我去不太好,本来大家都已经误会我们了。”
“你让姜余晖解释啊,他说话管用,谁敢不信他啊,哪怕真的不信也不没那个胆子再传。”
禾时叹气:“关键是,他不愿意帮我解释。”
“我去,不可能吧?为啥子喃?”易梦黎不可思议。
禾时想起刚刚做操前,姜余晖说她态度不好,于是悻悻道:“他说我态度不好。”
易梦黎稍作思忖,突然一拍脑门:“我有办法了,你赶紧去给他买瓶水,表现一下你的态度,他打完球喝了你的水,肯定会帮你解释。”
“这…有用吗?”
“废话,当然有用!你说你,成绩那么好,情商怎么这么差,这方面倒是真不如我哈。”
易梦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有句俗话听过没?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是这个道理。”
似乎,有点道理。
小卖部,易梦黎直接拿了两瓶怡宝,抢在禾时的前面扫码付了款。
从小卖部出来,正好撞见了同样也来买水的陈舒涵。
陈舒涵看了眼禾时手上的矿泉水瓶子,冷嘲热讽起来:“给谁买的呀?不会是姜余晖吧?群里都在说你勾引他,看来是真的咯?”
易梦黎知道禾时不想理会她,第一时间挡在了她前面:“爬!今天头发不疼了嗦?”
见有易梦黎撑腰,陈舒涵也没多说,只是刻意地“呵呵”了两声,就进了小卖部。
球场边,李孟瑶花痴地盯着姜余晖。
苏可儿则视线从没从杜寒时身上移开过。
赤道与北极组合,真是名不虚传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禾时和易梦黎找了一个球场边人相对较少的位置站着。
正好球场上杜寒时一个三分投篮,易梦黎兴奋地抱着瓶子鼓掌欢呼。
尽管声音淹没在一群女生的尖叫里,但是杜寒时似乎还是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球场上,姜余晖突然发起狠来,他的眼神凛冽了几分。
如果刚刚算用了三成实力的话,这会儿明显拿出了八成实力。
箭步,上篮,三秒之内一气呵成。
就连篮球队的覃寒都看得目瞪口呆:“姜爷,牛逼!”
姜余晖再次拿到球,这次是杜寒时上前防守。
姜余晖压低重心,熟练地左右手运球。
他看着杜寒时挑了挑眉:“杜寒时,我们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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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什么?”
“我要是这颗球投进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姜余晖舌尖抵了抵上颚,弹跳的球在左右手之间来回切换:“如何?”
杜寒时以前经常和姜余晖这样打赌。
有输有赢,但是他知道他赢的时候大多数还是姜余晖让着他。
都是懂篮球的人,对方有没有放水一目了然。
没等杜寒时答复,姜余晖缓缓道。
“要是投进了,把你笔记本借我三天。”
杜寒时听到赌注后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
姜余晖嘴角一勾,趁杜寒时没留意,一个流利的绕身,便躲过了他的防御。
抬手轻轻一抛,篮球应声入网,还了他一记三分。
姜余晖拍了拍他的肩,邪魅地朝他眨眨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场外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都被姜余晖刚刚那一记漂亮的过人投篮给惊艳到。
“卧槽,时时,姜余晖也太他妈帅了。”易梦黎顿了顿,马上又改口,“不行,我不能鬼迷心窍,还是杜寒时在我心中更帅。”
此时禾时全然没有心思看打球。
她还在思考等会儿要怎么给姜余晖说好话才算态度好。
她必须得让姜余晖帮她!
她实在不想刚来立德就和那么多女生树敌。
易梦黎见禾时没什么反应,用肩膀碰了碰她:“杂咯?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
禾时把心中的顾虑向她阐述了一遍。
“切,我当什么呢,小事一桩。”易梦黎拍了拍胸脯,“这个我在行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看了那么多电视剧就没学到一手嗦?”
禾时茫然地摇了摇头。
毕竟电视剧里都是剧本啊,现在是活生生的人,不可预见性太强了。
再加上,姜余晖那人的性格她也领教过,没那么好对付。
想让他出手还真的得下点功夫。
“算了算了,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易梦黎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本座来教教你吧,等会儿啊,他打完球,肯定有一堆女生围着他表白,这个时候你就先别去,咱先按兵不动,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再过去。”
禾时:“然后呢?”
“然后你就问他热不热啊,累不累啊,让他保重身体啊。听没有听过一句话,‘大家都关心我飞得高不高,从来没人关心我累不累’,懂了吧?”
禾时:“然后呢?”
“接着你就把水递给他啊,都这么明显了,他肯定感受到你的态度了卅。他一感受到,你那事,不就成了哇?”
禾时顿了顿,“虽然他大概率不会接受你的水,不过结果无所谓,关键是你给了。”
像姜余晖这样的人,虽然送水的女孩子数不胜数,但就没见过他真的接受过谁的水。
所以不接受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两人聊着聊着,篮球场上就差不多散场了。
女生们果然一窝蜂地朝着姜余晖和杜寒时围了上去。
也有少部分冲着覃寒为首校队那几个男生去的。
“诶,你看那人是不是陈舒涵?”
易梦黎指了指不远处,眯着眼试图看得更清楚点。
8. 阴谋
禾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看到校队的一男生和陈舒涵站在篮板下。
覃寒拒绝了其他女生递过来的矿泉水,唯独接受了陈舒涵那瓶。
虽听不清两人的对话,但看得出来陈舒涵脸上此时此刻的娇羞感。
易梦黎:“他们两人最好锁死。”
禾时:“啷个呢?”
易梦黎:“覃寒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渣男,配陈舒涵,刚刚好,他俩可千万别出来祸害其他人。”
禾时望着远处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心。
成都今年的高温已经持续到了九月。
才在室外站了这么一会儿,禾时的额头已经冒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也或许是有点儿紧张。
毕竟,十七年来,她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去讨好一位刚认识男同学。
见女生散得差不多了,易梦黎便起身去给杜寒时送水。
对于自己内心的情感,易梦黎向来拎得清。
喜欢一个人,就大胆主动地对他好。
就连暗恋,也都可以那么明目张胆。
姜余晖回教室的时候,正好路过禾时的身边。
她还在忐忑地等待着时机好上前去“慰问”他,按照易梦黎教的方法去关心他一下。
还没等她开口,姜余晖磁沉地低笑一声:“怎么?看不到老子?”
还是那句老话,似乎他和她之间也没别的可说。
可她怎么可能看不到他?
她在这里站了整整十来分钟,不就是为了等他吗,否则的话早回教室背单词去了。
她仰起头,羽睫颤动。
看着他那咄咄逼人的样儿,摇了摇头,又怕有歧义,赶紧点了点头,还是觉得不妥,一时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点头。
呼吸微微急促,紧张得要命。
双手放在胸前不由地攥紧了矿泉水瓶,完全忘了刚刚学会的那些台词。
姜余晖见她这青涩的模样逗得很,直接从她手上抢走了矿泉水。
轻轻一拧,盖子就弹开了。
边走边仰头“咕噜噜”喝了好几大口。
走出两三米远,突然顿住,痞里痞气地回过头:“下次记住了,老子喜欢喝农夫山泉!有点甜的那个!”
……
上楼的时候,易梦黎才气喘吁吁地追上禾时。
“咋样啊?他感动了吗?”
禾时还在为自己刚刚的糗态懊悔不已,就差没哭出来了:“我搞砸了。”
“展开说说?你关心到第几句?”
大概是辜负了易梦黎的期望,她说起话来吞吞吐吐:“我…如果说,我一句话…都没说,你信吗?”
“信!”易梦黎无奈地对禾时竖起了大拇指,“的确是你干得出来的事。算了,他不帮你,那我帮你,我让我爸去找交通局的朋友帮你调个监控,那儿是公交站,肯定三百六十度都有摄像头。”
禾时连忙摆手,她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麻烦长辈的确是不太好。
让别人欠人情的事情,不能做。
“不用啦,反正只要我和他保持距离,慢慢的大家就明白了。诶,对了,你刚刚情况如何?”
“别提了!有几个女生硬要给姜余晖塞水,七八瓶呢,最后他全塞杜寒时手上了。”易梦黎撅着嘴,叹息,“唉,本来还期待他喝我一个人送的水,手上那么多瓶,他分得清才怪。”
禾时紧了紧手心:“你为啥这么想他喝你一个人送的水呀?”
“说你傻你还真傻!那么多人送他,要是只喝我送的,那不就证明,对于他,我就是那个最特别的吗?”
禾时听着最后这句话,心脏没来由地漏了半拍。
她想起刚刚姜余晖从她手上抢走水的样子,耳根都红透了。
但是思忖了一下,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他俩也才刚认识,谈什么特不特别,而且他都不愿意出面帮她解释照片的事情。
一个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去为难自己心中最特别的人。
“诶,你的水呢?”易梦黎突然注意到禾时手上空荡荡的,满脸不可思议发问道,“送出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听了易梦黎刚刚说的“特别的人”有点心虚,禾时目光闪躲之际便随口扯了个谎:“他没要,我随便给了个打篮球的…”
“哦。”易梦黎倒也没有怀疑。
两人挽着手爬楼梯,朝着教室走去。
下午上课前,学习委员杜寒时接收了班主任赵国中的指示,通知大家下周一举行入学考试的事。
本来烈日炎炎好瞌睡,同学们都无精打采似乎还没睡醒,一听说考试的事,一下来了精神。
班里瞬间沸腾,以前都没有开学考试的习俗,怎么突然来个入学考试…
禾时用中性笔戳了戳前排的易梦黎:“黎黎,有笔记吗?我想看看你们的考试题型。”
虽然禾时成绩优秀,但是立德自己的考题从来都是极具拓展性的,和高一期末的全市统考不一样。
毕竟是转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她必须得考个体面的成绩。
一是对得起学校的全额奖学金,二是想要证明一下自己。
易梦黎瞪着圆圆的眼睛转过头,她两手一摊:“你看我,像是有笔记的人吗?要不你找杜寒时借吧,他成绩好,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二呢。”
“他应该不会借给我,他对我特别凶,今天还说我了…”
禾时想到这两天和杜寒时接触下来,他对她的态度一向是板板正正,很有距离感。
易梦黎淡声道:“也对,可能因为你们是竞争对手…男的一向都更争强好胜。不过,我相信杜寒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本小姐看人的眼光,好得很,你要是不信,等会儿我帮你问?”
禾时抿着唇,看着从讲台上下来的杜寒时,直接找他借笔记她还是有点儿胆怯,所以就着易梦黎刚刚的提议点了点头。
“杜寒时,你把笔记借给禾时用用呗,她刚转学过来不知道我们的考试范围。”
易梦黎倒是没含糊,杜寒时刚坐下她就开了口。
“恐怕不行!”杜寒时拒绝得也是丝毫不含糊。
禾时坐在旁边多少有点尴尬,虽然她没有直接找他借,但是毕竟拒绝的还是她。
杜寒时一边从抽屉里拿地理书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中午被姜余晖借走了。”
“姜余晖成绩那么好,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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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借你的笔记本,你不想借也找个像样的理由卅,哄我们好耍嗦?”易梦黎语气听着像是有些埋怨,但是用方言说出来,更像是有点儿撒娇的意味。
“他说是借给他朋友,具体我也没多问。”
杜寒时把地理书工工整整地放在课桌上,似是犹豫了两秒.
转过头,嘴角两个梨窝若隐若现,“算了,禾时同学,作为学习委员,放学后,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勾画一下重点。”
“嗯。”禾时感激地点头,想到易梦黎那不堪入目的成绩,补充道,“那到时候黎黎也一起去勾重点,我请你俩喝奶茶。”
“好呀好呀,我负责喝奶茶,你负责勾重点。”
由于昨晚没有休息好,禾时整个下午都昏昏欲睡。
实在不小心睡着的时候,杜寒时会用钢笔盖戳戳她的手臂提醒她。
“禾时同学,这是上课,不能睡觉。”
刚开始还有点用,能维持一会儿清醒的状态,后来她索性直接把书立在桌子上,藏在后面睡起觉来。
杜寒时无奈地摇摇头,只是偶尔默默地帮她扶一下书。
毕竟高中的书还是挺厚的,倒过去的声响难免打扰到班级里的其他同学。
终于熬过了四节课,放学后,易梦黎飞快地收拾好书包。
用手拍了拍后面两张桌子,催促道:“你俩快点来,我先去占位置哈。”
篮球场上送水的事情之后,禾时总是有意无意关注着教室左前方第一排。
这会儿放学,李孟瑶正拿着物理练习册和草稿本在姜余晖的跟前。
“姜余晖同学,麻烦你帮我看看这道题,为什么不选C呢?好恼火哦,答案我看不懂。”
声音温润细软。
姜余晖接过她练习册,只看了一眼,便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受力分析图递还给她。
“谢谢你,姜余晖同学。”李孟瑶脸颊泛起红晕,“请问,我可以借一下你的笔记本吗?”
“不行,借别人了。”姜余晖没有看她,自顾自地整理起书包。
她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是更多的是有点自责.
都怪自己没有早点来找他借,要是一通知考试她就勇敢地来借笔记本就好了。
她继续找着话题:“我请你喝奶茶吧。”
“没空。”
“你们今天要去赛车吗?”
姜余晖和杜寒时几乎每周四都要去龙泉山赛车,作为姜余晖的暗恋者,这些信息她掌握得一清二楚。
但是,今天下午,从苏可儿那听说杜寒时要帮禾时勾复习重点.
所以她自然而然以为两人不会去赛车了,语气稍带点儿遗憾:“听说杜寒时等下要帮他同桌勾重点,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去了呢…”
姜余晖眸光微冷,并没有回应她,单手拧起书包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李孟瑶站在原地嘟哝着嘴.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么多男生都想要靠近她,为什么偏偏只有他,总是将她拒之千里之外。
禾时和杜寒时并排走到楼梯口。
姜余晖从身后走到他俩中间,一把揽住杜寒时的肩:
“你他妈忘了今天周四?也不等老子。”
9. 单挑
杜寒时这才反应过来,他难为情地看了看禾时。
抢在他开口之前,禾时识趣地先开了口:“没事,你们要是有事就去忙吧,咱们明天下午约。”
“不错哦,我们的赤道大暖男,行情这么好?老子在你这,是不是都得拿个号码牌了?”
姜余晖玩笑似得调侃,漆黑的眸子透着邪魅的气息。
“别瞎说!我就是帮她勾一下考试重点。”杜寒时解释道,“不过,明天我不一定有空,禾时同学,要不明天让姜少帮你?”
“滚!老子才没那个时间!”
“……”
校门口奶茶店内,禾时捧着一杯杨枝甘露,坐在易梦黎的对面。
易梦黎从杯底使劲吸了一口珍珠,一边嚼着珍珠一边用方言说道:“你成绩那么好,有啥子好担心的嘛,再差,还有我给你垫底嘞。”
“我和你不一样,你反正要出国,又不用愁。”禾时咬了咬吸管,继续说道:“不过,你出国了,杜寒时咋办?”
“我出国管他啥子事?”
“你不是喜欢他吗?你难道不想和他有点发展?”
易梦黎扶了扶额头:“你还真是除了学习,啥都不懂!”
“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吗?虽然我从来没有表白,但是他心思细腻着呢,他既然没有给我对等的回应,就说明我们俩没有发展的机会。更何况…他还有个青梅竹马…”
易梦黎说得极其坦然,仿佛在议论其他人的事情一般。
都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但是在这方面,易梦黎的确是比禾时更胜一筹,
“那你还喜欢他…”
“青春疼痛文学有句话你看到过没?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易梦黎接着喝了一口奶茶,云淡风轻,“反正我就先喜欢着呗,指不定哪天就不喜欢了。”
听易梦黎说得轻巧,但禾时哪里懂得喜欢和爱。
以前,她以为像她爸爸妈妈那样相敬如宾就是爱情。
但是后来发现,这个爱也没多长久。
爱,原来并不是永恒的。
倏尔,禾时从回忆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对了,杜寒时说,如果明天有时间,再给我们勾重点。”
“行,不过我明天是确定没时间。我早该想到今天是周四,他要和姜余晖去龙泉山赛车。他骑机车也是超帅…”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花痴神态,易梦黎瘪了瘪嘴,“卧槽,他这该死的魅力…”
龙泉山,机车。
不由地,禾时想起半个月前那个骑着摩托带自己去地铁站的师傅,还没给他车费呢。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
易梦黎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瞬间从座位上弹起:“天哪,我得先撤了,我搞忘了我爸临时给我约了两个家教,六点半面试呢。”
路过收银台的时候,她顺便扫码付了款。
朝着禾时扬了扬手机:“单我已经买了哈,你等会儿莫要再给钱了。”
易梦黎爸爸是成都本土知名的房地产开发商。
自从16年成都限购之后,房地产行业水涨船高,易氏企业发展得如火如荼。
易梦黎就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千金,但是一点儿也没有有钱人的架子,在外面总是和禾时抢着买单。
禾时本身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她应该是唯一的一个。
*
“这次考试大家都加把劲,刚刚校长在年级大会上点名表扬了咱们班这种敢为人先主动要求考试的行为,特地下达了通知,这次考试的范围是咱们整个年级。”
大概是受到校领导的表扬,赵国中满面春风,饱含斗志:“既然作为高二全年级的火箭班,咱们得作出表率,考出实力,考出风采!”
讲台下,同学们都怨声叹气,谁都不喜欢考试。
教室最后排,杜寒时从抽屉里拿出一本高一的化学进阶练习册。
“这是我昨晚临时勾画了一些重点,应该对这次考试有帮助。”他把练习册放在禾时的桌子上,“其他科目暂时没来得及,实在不行我周末帮你,今天放学后我还有课外辅导。”
杜寒时说话的时候依然板板正正,严肃得不行。
和他那张极具亲和力的脸形成强大的反差。
“谢谢你,杜寒时同学。”
禾时将练习册翻了翻,很多用红色记号笔标注的重点。
禾时虽然之前很少做这种延伸性比较强的题,但是毕竟基础在那里。
再加上她的确是有学习的天赋,所以大概看了一下重点内容,就能够触类旁通。
这是杜寒时第一次觉得一位女生对他产生威胁。
这两天上课以及课后习题观察下来,禾时比他聪明得多。
很多时候他还没有彻底吃透的,她就已经进入下一个知识点。
其实哪怕没有这两天的接触,他见禾时的第一面,就产生了危机感。
高一统考即使英语分给他没有加漏,他的总分也不能超过她。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孩子,唯有她,成了他的对手。
他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嫉妒、害怕、担忧、敬畏、抑或是欣赏。
“对了,你看一下最后一页,我给你整理了一些教材上没有的方程式,这些都是快速解选择题的关键。”杜寒时凑过去把书翻到最后一页。
此时,左前方第一排的少年,似乎正盯着后门的方向。
他的眼型狭长,两个眸子黑不见底,严肃且深沉。
禾时也不清楚怎么就恰好抬起了头,与他的视线相接,又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起书来。
耳根发烫,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一样。
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下午放学,易梦黎因为还要继续面试家教老师,所以早早地冲出了校门。
禾时不想这么早回到那个家,就去了校门口的共享书店。
上次陈舒涵说不想在七点前在家里看到她,这几天,她也真的没在七点前回去。
倒不是害怕她的威胁,只是不想给自己添堵。
书店老板依旧在收银台打着斗地主。
音响里传出方言版出牌音效和耳熟能详的背景音乐。
她注意到书架上有一本新的《小王子》版本,封面和其他的的版本都格外不一样。
其他最常见的是小王子和一颗星球,但是这个封面是一只狐狸。
她的个子很小,即使踮起脚够了半天也够不着。
老板打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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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起劲,又不好麻烦他。
正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伸到那本书跟前,毫不费力地拿了下来。
禾时抬头,撞入视线的是姜余晖的侧脸。
白皙瘦削的脸颊,完美的骨象勾勒出凌厉分明的下颌线。
“谢谢。”小姑娘声音有点儿瑟且轻。
姜余晖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感谢,甚至似乎没有看到她。
他看着手上的书挑了挑眉,后退了几步靠在身后的墙上,索性翻了起来。
原来并不是帮她,禾时为刚刚的自作多情有点难为情。
既然没有看到她,不如赶紧撤,反正她现在得和他保持点距离。
“怎么?要去找你的好同桌补课去?”姜余晖淡声。
禾时脚步一顿,回过头。
夕阳透过书店落地玻璃窗,打在姜余晖的身上。
少年逆着光,朝着她走过来。
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身后的光芒万丈。
禾时不自觉地愣了一小下。
他把书递给她,轻扯嘴角:“明明就想要,偏不说。”
似是嘲弄,似是埋怨。
禾时低着头轻声道了谢,并没有接过书:“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乖乖,我刚刚在外面就看像你,果然是你!好久没见到,又长漂亮了嘞。”
禾时抬眼望去,便看到刘正一副混子的模样走进了书店。
还是半寸头,只是换成了一头红色的。
“老子是说这几天都没在学校看到你,后来才听你们班的娃儿说你转到立德了。”刘正吊儿郎当地走到禾时跟前,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哟,可以哦,十来天不见,又发育了。”
“滚!”禾时捂住胸口,后退了几步,“刘正,这是学校,你莫要乱来。”
“我哪敢乱来嘛,就是专门过来找你耍一哈,啷个叫你不加老子微信,想你的时候视频都打不成。”
禾时捂在胸口的手忍不住颤抖。
虽然和刘正不熟,但是多少还是在三十九中听过他的那些恶劣事迹。
她知道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
上次在龙泉山侥幸逃过一劫,这次不知道他究竟又要对自己做什么。
“好,那我加你微信,你可不可以不要来找我了?”
她强装镇定,试图先妥协。
“你以为我傻哟,加了又把我拉黑。”刘正从兜里拿了根烟叼在嘴里,“算球了,先加上再说哟。”
禾时颤抖着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
刘正刚要扫码,禾时的手腕就被身后的少年抓住,接着拽到了他的身后。
刘正眯着眼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姜余晖:“哪个龟儿?敢管老子的事情嗦?”
姜余晖脸沉得吓人,目光冷到极致。
尽管一个字都没说,但凛冽的气势丝毫不减。
刘正混惯了各种场面,刀子都挨过的人,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可他毕竟气势上不能输:
“活得不耐烦了嗦!走嘛!有本事单挑!”
姜余晖挑了挑眉:“外面?”
…
10. 情绪
刘正终究不是姜余晖的对手,但他嘴上还是不认输,扬言下次再来报仇就跑了。
禾时第一次见男生打架。
这一刻,她是恐惧的。
打架的全程,她除了喊他们住手,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姜余晖随意地用大拇指抹了下嘴角的血迹,走过去揉了揉她额前的头发:“吓到了吧?”
动作格外亲呢,声音也很温柔,这是禾时印象里姜余晖最温柔的一次。
“对不起。”她抿着唇,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半步,不知道还能说其他什么话语,接着又说了句,“谢谢你。”
“没事,又不是帮你,换做其他人,老子也得上。”姜余晖点了支烟,“估计那小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来找你,要是再来,你喊我。”
禾时第一次见姜余晖抽烟。
她一直以为好学生是不会抽烟的。
不过也对,像姜余晖这样无拘无束的人,大抵不会被世俗的教条所束缚。
两人没再说话。
夕阳下,少年的影子在地上被拖得老长,禾时默默跟在身后,一前一后朝着公交站走去。
恰好路过一家药房,禾时跑进去买了创可贴。
刚刚姜余晖抽烟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一条两公分左右伤口,还渗着血迹。
两人一直走到了公交站。
她把创可贴递到他面前:“你手背受伤了。”
姜余晖挑了挑眉,不过是一个小伤口,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没想到小姑娘这么上心:“得亏你买得快,再等会儿恐怕都好了。”
本来气氛很沉重,听到玩笑话禾时倒忍不住笑了一下。
但是又觉得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样似乎有点不礼貌,便又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姜余晖嘲弄道:“老梗了,还笑。”
“……”
77路公交今天没等太久,车上人依旧很少。
禾时上了车才意识到忘记和姜余晖告别,她去到老位置坐下后,窗外已经不见少年的身影。
她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礼貌,打算拿英语书出来背会儿单词。
余光里,却看到少年也跟着上了车,路过她时没有和她打招呼,径直走到了最后一排落座。
一直到禾时下车,少年也从后面的车门下来。
她侧头:“你也住这边吗?”
“嗯。”他说,“过个天桥。”
和禾时的方向一样,只不过她还要再往前走一段路,过个十字路口。
“是世贸花园吗?”
世贸花园是前几年拆迁后新修的,是这地段最贵的楼盘。
听易梦黎说过姜余晖家里有钱,应该就是那个小区。
拆迁前,妈妈的诊所就在那儿。
禾时:“真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少年没有接话。
小区楼下。
恢弘气派的大门矗立在马路内侧,大门口的亮化设计得别出心裁,像是层层叠叠的星星,即使在周遭的霓虹包围之下,依旧闪烁动人。
禾时朝着姜余晖挥挥手:“再见。”
姜余晖忽然问:“你吃饭了吗?”
禾时摇了摇头:“我一般都吃我家楼下那个米粉。”
姜余晖垂眼:“好。”
禾时也没明白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想到他今天帮了自己的忙还受了伤,低声问:“一起吗?”
姜余晖跟着禾时来到了她家楼下的开元米粉,一路上两人没有多说话,禾时能明显感觉到姜余晖的情绪似乎比先前差了点。
“二两三鲜粉,老板,还是要细的哈。”禾时的方言说的很好听,声音软软的,就像是撒娇一样,接着她问旁边的姜余晖,“你吃什么味儿的?”
姜余晖看了看墙上的菜单:“哪个不辣?”
老板似是听到了他的话,热情地抢着回答:“三鲜就是清汤的,不辣。”
“行,那来份一样的。”
老板拖着嗓子用地道的方言朝着厨房喊道:“二两三细鲜,两份!”
对坐在长餐桌前,禾时有点儿不知所措。
她还没有单独和男生出来吃过饭,虽然以前在学校有很多男同学约自己,但是都被刘正吓跑了。
她耷拉着眼,把玩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朋友圈,想短暂地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姜余晖拿出笔记本扔到禾时的桌前,勾了勾嘴角:“借你。”
“什么?”禾时愣了下,抬眼看着桌上绿色封面的笔记本,“你的?”
“废话,不是老子的还是你的?”
和刚刚的低气压状态不同,态度又变得嚣张不羁起来。
禾时拿起笔记本,翻开,里面是数理化对应的考试重点:“不是,我听杜寒时说你借了他的,我以为这是他的呢。”
“……”姜余晖一把抢过来,“算了,不借了,你去找你那个好同桌给你勾重点去吧。”
“……”
这人还真是小气,但是考虑到今天出手相助,禾时便没有多和他抬杠。
不过,她也不敢。
“嗯,还是谢谢你。”禾时没再多想,简单地陈述着,“他说周末抽时间帮我再勾一下,今天只给我指导了化学。”
“……”
“二两三鲜好了!”声音从厨房传出。
“我去给你拿,你等一下。”
禾时起身小跑到厨房与前厅相接的传菜台处,她的身形本就小巧,像只活泼的兔子似的。
只见她熟练地往两个碗里舀酸菜。
“你吃不吃香菜?”考虑到有些人吃不惯香菜,于是向姜余晖确认道。
姜余晖舌尖抵了抵脸颊,有点儿不耐烦:“随便。”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听到。
禾时端着两碗粉过来,又接着去小菜处盛了一小蝶醋辣子。
“你说你吃个饭都要忙前忙后的,脑子坏掉了好伐?”见着禾时小小的身影来回穿梭在店里,姜余晖带点儿他的方言嗤笑道。
禾时从筷子兜里抽出一双长短一致的筷子,把碗里的酸菜拌匀,推到姜余晖的面前:“好吃,你试试?”
“再试试这个。”说着又往他的碗里夹醋辣子,大概是担心他介意别人夹菜,所以补充道,“筷子我还没吃过,干净的。”
“老子不吃辣。”姜余晖神色黯淡,眸光微冷。
禾时缩了缩手,没想到自己不小心又惹到了他。
还真是小气,不吃就不吃嘛,夹出来不就行了吗,有必要这么凶吗?
小姑娘终究还是胆子小,只敢在心里吐槽,毕竟今天是他拔刀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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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忍着。
她似乎有点理解电视剧里所说的“伴君如伴虎”的心情,还真是一不小心,就爆炸。
她也没再多说,默默地把醋辣子又给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少年垂眸扫了她一眼:“够了,老子不吃了。”
说完便朝着店外走去。
禾时没有去追,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是她的心里也全是不解和委屈,所以只是埋头自顾自地吃粉。
等她吃完去付款的时候,老板笑着指了指门外:“你朋友早就付了。”
姜余晖指尖夹烟,眉眼轻佻,脚下好几个燃尽的烟头。
“二维码弄出来。”禾时走到他跟前拿出手机,“我扫码给你。”
姜余晖只定定地看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淡声:“不用。”
明明两人才认识,偏偏因为小事闹矛盾,关系也没到需要安慰的地步,再待下去也只剩下尴尬。
“行,我下周给你现金吧。”
禾时刚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她走到姜余晖的身边,朝他伸出手,语气淡然:“拿来。”
姜余晖挑眉。
禾时:“创可贴。”
姜余晖把创可贴还给她,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扯掉背后的保护贴。
“右手。”
这会儿姜余晖倒是乖乖巧巧,她说什么,他照着做便是。
姜余晖垂着眼,看着她,小小的一个。
个子小,脸小,鼻子小,嘴巴小,就连手都是小小的,除了那双眼睛,又亮又大,像是一汪清泉,静静地沁润到他的心涧。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黄昏——
少女站在顶楼,静静地看着夕阳坠入地平线。
天边是燃烧着的红彤彤的霞光。
她回过头,他手中的《小王子》便落到了炙热的水泥地板上。
“禾时。”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严肃且深沉。
“嗯?”禾时愣了一下,抬头撞见他深邃的眼神,后退了半步。
他嘴角一勾,少见的清澈而纯粹的笑意:“我叫姜余晖。”
“我知道。”禾时点头回应。
那样的笑容瞬间就消逝,又是少年常见的痞样。
他舌尖顶了顶脸颊,掐灭了烟头,桀骜混不吝地:“你知道个屁。”
他把笔记本再次递给她,食指在她的小脸上刮蹭了下:“真他妈犟。”
燥热的九月,天空已经被黑夜染成了墨蓝色,城市灯火阑珊光彩夺目。
远处的天际,只有稀稀疏疏寥落的几颗星。
……
周六,禾时全天都在认认真真的结合着笔记本的重点知识点刷题。
本身基础就打得牢固,再加上笔记本里知识点简明扼要,所以很快掌握了大部分的内容。
星期天的上午又巩固了半天的拓展内容,整理了一下这两天遇到的错题,基本就把这几科吃透了。
其他的语文英语都是她擅长的,也大多没有太大的延展性,所以基本算是松了一口气。
中午的时候,微信有一个新的好友添加请求,来自易梦黎的名片推送。
看昵称[寒时]就知道是她的同桌,杜寒时。
杜寒时:【禾时同学,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11. 八卦
禾时想了一下自己也复习的差不多了,就简单地发了个点头的表情。
杜寒时:【那你下午到万达广场,我帮你再勾画一下其他的重点。】
禾时:【谢谢你,不用啦,我复习的差不多了。】
杜寒时:【哦?】
禾时打算回复说姜余晖借给了她笔记本,但是一想到姜余晖借了杜寒时的,总觉得这么说怪怪的。
于是重新换了个说法:【有个同学借给了我笔记本呢。】
杜寒时:【哦。】
*
立德入学考试的题难度并不低,广播刚刚播报完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禾时才把卷面的题做完。
还好周末好好地看了笔记本上的考点,甚至还刷到了几个原题,大大增加了做题的正确率和效率。
刚考完,易梦黎就转过来,满脸的生无可恋:“你俩做完了吗?”
禾时和杜寒时双双点头:“嗯。”
“我他妈自找没趣!…”易梦黎摇了摇头自我嘲讽道,随即拽了拽禾时的手臂,“时时请我喝奶茶,安慰一下我。”
“行!走吧。”考了一整天,禾时也想要稍微歇息下。
她估计易梦黎应该很想约杜寒时一起,所以便多问了句:“杜寒时同学,你要不要一起?”
杜寒时收拾好东西:“好啊,不过我要和姜余晖先去打会儿球,不会太久,估计半个小时。”
易梦黎:“那我要去看你打球!”
杜寒时不置可否,只是弯了弯眉眼,笑得干净纯粹。
易梦黎默认他是希望她去的,否则按照他的性格早就拒绝了。
“我就不去了。”禾时考虑到她和姜余晖之前的流言蜚语,还是保持点距离更好。
“一起呗。反正就打一会儿。”
杜寒时正说着,一个球就从左前方飞了过来。
他单手熟练地接过球,便和姜余晖下了楼去。
在易梦黎的软磨硬泡下,禾时还是同意陪她来到了操场上,但是她只坐在一边,不看球。
大概是因为刚考完试,同学们都比较兴奋,篮球场上活跃的人很多。
也可能是因为姜余晖和杜寒时都在,所以很多女生也都凑了过来。
虽然禾时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背单词,但耳朵里还是传来女同学的议论声——
“哇,姜余晖和杜寒时打球好帅啊。”
“本来考砸了挺难过,但是看帅哥心情都变好了哈哈。”
“篮板下那个给他拿衣服的女生是哪个哦?”
“他们班的李孟瑶吗?听说他俩好像在谈恋爱。”
“不对哟,李孟瑶在侧边站到的。”
“难道是他的新女朋友?姜余晖还从来没让哪个女生帮他拿过衣服嘞。”
“前几天群里说他们班那个转学生勾引他,我看长得多乖的嘛,还以为有戏呢。”
……
听着她们的议论,禾时还是没忍住好奇,朝着远处篮板下张望。
抬眼的瞬间,似乎恰好和篮球场上的姜余晖对视了一眼。
她想也许是错觉,这么远,篮球场边那么多人围着,他应该看不到她吧。
更何况,李孟瑶和那个传说中的新女朋友也在那,他哪有时间。
打完球,篮板下拿着衣服的女生眉眼欢笑,朝姜余晖挥了挥手。
易梦黎拿了瓶水递给杜寒时。
今天只有两三个女生给杜寒时送水,他没要,接过易梦黎的直接仰头灌了大半瓶。
易梦黎心里开心得要死,但她决定大方一把。
“杜寒时,你的青梅竹马都要被气哭了,你不去安慰一下?”
杜寒时瘪了瘪嘴:“她非要撞南墙,我还拦得了?”
“你不是那么喜欢她吗?”易梦黎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心里倒真是委屈又嫉妒。
“你们女生就喜欢相信些八卦。”
“那你难道不喜欢她?”这大概是她十七年里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迫不及待追问道,“啊?那你怎么对她那么好嘞?”
“我只想好好学习,不考虑这些事情。”
杜寒时的目光投得很远,他的视线里,禾时正埋头背着英语单词。
本来易梦黎打算,他要是承认了不喜欢李孟瑶,她就可以再加把劲,继续穷追不舍。
但是他既然说了好好学习,不考虑这些事情,无疑也是侧面地婉拒了她。
多少有些失望。
但想到他至少谁都不喜欢,倒又没那么失望。
打完球已经六点一刻了,杜寒时打包了三份奶茶,他觉得让她们两女同学等了半个多小时过意不去,便主动去买了单。
公交站台上,禾时习惯性地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姜余晖。
在想什么呢?既然他的女朋友来了,人家肯定是去陪女朋友去了,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坐公交。
只是装在书包里的笔记本今天还不成了。
教室里人太多了,她总想着要和他保持距离,甚至都不敢去说一句话。
加上今天考试,本来课余的时间就很少,大家都在忙着复习知识点,于是便想着放学后在路上给他。
大概是今天喝了一大杯奶茶的缘故,禾时也不觉得饿,没有去吃米粉就直接打算回家。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正好看到了陈舒涵。
她的旁边立着一个高个子穿着球衣的男生,禾时见过他两次,从易梦黎那里得知他的名字,覃寒。
男生搂着陈舒涵的肩旁,凑在她的耳边说着什么。
刚说完,陈舒涵就捂着嘴笑起来,然后用手撒娇似的锤了锤他的胸膛。
待到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后,禾时才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
覃寒对禾时是有印象的,那次在公交站本来就准备搭讪,有点事耽误了,今天有缘在这里撞到,自然不想机会溜走。
“美女,咱们是不是见过?”他嘻皮笑脸地盯着禾时。
禾时不想理会他,这样的杂皮无赖她已经见识过刘正了,不想再认识第二个。
“你啷个不说话呢?你也是立德的吧?交个朋友卅。”
正在覃寒穷追不舍的时候,一个清冽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覃寒!”
只见姜余晖从不远处走过来,嘴里叼了根烟,模样儿混不吝。
“哟,姜爷,你咋在这里呢?”
“老子就住这附近。”姜余晖把烟掐灭,目光落到禾时的身上。
禾时看了看他的身后,见没有下午那女生的身影。
脱口而出问道:“你女朋友呢?”
刚问出口又有点儿后悔,他们俩还没熟悉到可以聊家常的地步。
姜余晖玩味地看着她,嘴角勾了勾,没有回答。
覃寒见禾时和姜余晖搭话,有点儿诧异和欣喜:“卧槽,你们认识啊?”
姜余晖舌尖不羁地顶了顶上颚,语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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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带了点儿霸道:“啊,我们班的。有事?”
覃寒:“早知道你们认识,直接把这个美女的微信推给我一下就行了卅。”
“老子都没得她微信!”姜余晖紧了紧后槽牙,“滚!”
覃寒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眼力见还是有,他多少能感觉出两人之间的异样,让他滚,他还就真的走了。
“可以啊,禾时,行情不错啊。”他侧头睨着她,语气欠了不少,“老子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微信又给人家加上了?”
禾时抿着唇,温温吞吞地说了句谢谢。
禾时不怎么会说话,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见着她那无辜的模样,姜余晖也不忍心再多说她,脸色渐渐舒展。
禾时突然想起包里的笔记本,她拿出来还给他:“谢谢。”
“你天天都谢谢谢谢的,也没见行动,就嘴上说说,虚伪。”姜余晖故意逗她道。
和人打交道上,禾时的确是没什么经验,不过开学才几天,他都帮了自己好几次,是该好好感谢一下。
她抬眸,眼睫轻扇:“那,请问,我要怎么感谢你?”
姜余晖看着她那真诚的模样,俯下身,漆黑的双眸勾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音色磁沉:“我要你明晚陪我——”
简单的几个字,暧昧到极致。
禾时瞬间全身绷紧,心跳失控,大脑嗡嗡地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这一刻,她似乎能理解为什么学校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他了。
他的一呼一吸都勾着人,让人不上瘾都不行。
可能是太紧张了,禾时没忍住打起了嗝。
她连忙瞪着眼拿手背捂着嘴,无济于事,样子倒是滑稽不少。
见小姑娘那滑稽的劲儿,姜余晖缓缓说出后半句话:
“——吃碗米粉。”
怕她没听清,他扯了扯嘴角,又重复了一遍:“明晚陪我吃碗米粉。”
都说这世界上,有两件事无法掩饰:一件是突然的打嗝,一件是眼里的喜欢。
他见过许多在他面前害羞的女生,却还是第一次见害羞到打嗝的这般模样。
“要不要我帮你?”姜余晖俯下身,定定地盯着她那双刻意闪躲的小鹿眼。
禾时一抬头,视线猝不及防,和他短兵相接:“嗯?”
少年笑得有点坏,故意凑到她的耳边,嗓音磁沉,温热的气息全数打在她吹弹可破的耳垂上:“至于这么紧张么?吃粉,又不是吃我。”
没说倒还好,这样一说,禾时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因为他的某些措辞,脑袋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怪不堪的画面。
姜余晖直起身笑出了声:“看,好了吧?”
禾时这才注意到,打嗝终于给停下来了。
“这叫以毒攻毒!”他淡声,语气少了些不正经,“小时候我打嗝的时候,我奶奶就每次都吓我,准管用。”
姜余晖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少见,禾时这几天,要么就是见他那不可一世的痞样,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生气的样子。
他也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高冷不近人情,其实还有热情助人、幽默风趣的一面。
夜色渐降,街边的路灯零零落落地亮起,限电还在持续,稍许有些昏暗。
一阵暖风吹过,燥热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流转。
顿了顿,姜余晖扬眉:“下午看我打球了?”
12. 暗恋
似乎并不是为了禾时的答复,他接着说:“我在场上的时候看到你了。”
她想起球场上那个似有似无的对视,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矢口否认道:“没有。我在旁边等人,没看。”
“那你怎么不看?”语气多少带点儿埋怨的意味。
“啊?”问得小姑娘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顾得咬了咬下嘴唇,“我看不懂。”
他扯着嘴角笑:“说得好像其他女生看得懂似的。”
“…”
姜余晖朝着小区大门扬了扬下巴:“不早了,回去吧。”
禾时和他挥挥手告别,刚走了几步,他又叫住了她。
只见他长身玉立地矗立在暖黄色路灯投射的灯光下,两手恣意地插在校裤兜里。
“禾时。”
“嗯?”
“下次看我打球。”
……
最近几天高尚德都在出差,陈玲每天晚上都在小区麻将馆和一些家庭主妇打麻将,陈舒涵忙着玩手机,禾时清静了不少。
她早早地洗漱换上睡衣,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做一些拓展的习题。
在包里找草稿本的时候,才发现笔记本竟然忘了还。
今晚脑子异常乱,总是回想起刚刚那些让她躁动不安,不正经的话。
耳朵和脑袋里,全部都是“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声,一道没什么难度的物理题都费了半个小时才解出来。
她倾身把书桌前的推拉窗开到了最大,热空气迎面而来,窗外是满目的灯红酒绿。
在这喧嚣浮华之上,还悬着一弯皎洁的上弦月,被平原尽头墨色天际线分割出两个迥异的世界。
那里才是她的归宿,其他的,都是牵绊。
除了心无旁骛地好好学习,她再没有别的办法,能带领她,飞上更广阔的天际。
*
“时时。”易梦黎从前桌转过来,“你看校园群了吗?”
禾时正在整理上节数学课的笔记,没有抬头:“没有,怎么了?”
“大家都在议论昨天给姜余晖拿衣服的那个女娃儿,应该是他的女朋友,我还以为只是个积极的追求者呢。”易梦黎鼓了鼓腮帮子,“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姜余晖谈恋爱,看他之前从来没和哪个女生接触,还以为他不近女色。”
禾时拿笔的手顿了顿。
所以,他会不留情面地拒绝那么多示好的女生,原来是因为已经有女朋友了。
也对,像姜余晖这样成绩优秀长相卓越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他看似冷漠无情,其实不过是对一人用情至深罢了。
易梦黎惋惜:“我昨天看到那个女生,不像是我们学校的,身材倒是挺好的,长得多乖,但是我觉得还是没有你好看…”
“别乱说。”禾时用笔戳了戳她的手,好不容易大家淡忘了她和姜余晖的流言蜚语,她不想再陷入这些有的没的中。
易梦黎似乎八卦得意犹未尽:“诶,杜寒时,你不是姜余晖的好兄弟吗?他女朋友是哪个学校的?在一起好久了?”
“同学,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多做两道题,没准下次考试还可以进步几名?”
杜寒时不喜欢关注八卦,也并不喜欢参与议论别人的八卦。
话虽然直,但语气温和。
易梦黎本身成绩就在班上倒数,被杜寒时这样“温柔”教训,倒是心甘情愿地转过头去。
马上都上午最后一节课了,姜余晖的位置上还是空荡荡的。
禾时没忍住偷偷看了好几次,本来还想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看来,可能是陪女朋友去了吧。
一直到下午放学,那个位置的主人还是没有出现。
易梦黎的家教课被安排得很满,所以一放学就急急忙忙走了。
禾时不想那么早回家,她在座位上做了一会儿家庭作业。
等班上的同学都走了,她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个绿色笔记本,偷偷放到了姜余晖的课桌抽屉里。
想给他发信息说一声,才记起,她似乎和他都没有添加好友。
抬头,透过窗户,远处的夕阳摇摇欲坠,把这一片土地全数笼罩在红彤彤的霞光里。
杜寒时正好回教室。
应该是刚打完球,他身上的紫金色篮球服被些许汗渍浸湿,白皙的皮肤也因为运动而透出红晕。
禾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教室,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往姜余晖的抽屉里放笔记本。
但是见他什么都没有说,她也就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
杜寒时装好最后一本书,拉好书包的拉链:“你说的那个借你笔记本的同学,是姜余晖吧?”
禾时顿了下,没有否认:“嗯”
音色很轻。
杜寒时看着她:“给你一个忠告,别想太多。”
禾时没想到杜寒时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她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想多了。
但是现在早已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
除了学习,除了努力地考上首都的大学,其他都不值得她去浪费时间多想。
大概是被杜寒时一语道破,她想要辩解却无从下手。
沉默了两秒,开口:“杜寒时同学,你恐怕有些误解。”
杜寒时勾了勾唇:“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在大家的口中,杜寒时都是谦谦君子,温婉如玉,他总是能对所有人温柔平和,却除了她。
禾时鼓起勇气,叫住了走到门口的杜寒时:“杜寒时同学,你是讨厌我吗?”
揣测到可能是像易梦黎说的她的到来,在名次上对他构成了威胁,所以补充道:“我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只是我除了成绩,一无所有罢了。”
杜寒时稍稍顿足,背影笔直,沉默。
然后,只剩下渐渐弱化的脚步声。
*
后面几天,接着下了好几场雨,成都终于降温了,罕见的高温天气终于盼到了尽头,限电结束了,整个城市都亮了起来。
这几天,姜余晖都没有来学校。
校园群里的谣言都已经传了好几个版本了。
无非就是说他陪女朋友去了,只是怎么个陪法说得是千姿百态。
暗恋姜余晖的那些女生都又气又酸,因此群里也是热闹得不行。
最难过的应该还是李孟瑶,这几天已经在教室里哭了好几次了,随时眼睛都是肿扑扑的,甚至因为不敢看姜余晖的空座位睹物思人,所以还向老师申请了暂时把座位换到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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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组的最后一排。
和杜寒时隔了一条过道。
因为下雨,课间操取消,这应该是同学们学习生涯里为数不多的最开心的事情之一。
杜寒时撑着伞去小卖部给李孟瑶买了很多零食。
李孟瑶红着眼睛,嘟着嘴,似乎是有点儿生气:“杜寒时,你能不能不要对我好了?”
杜寒时没理会她,只是把她最喜欢的黄瓜味薯片拆了盖子,放在她桌上。
李孟瑶更生气了:“都怪你!就是因为你对我好,姜余晖才不喜欢我的。”
说完趴在桌上哭得更凶。
一些以苏可儿为首暗恋杜寒时的女同学又嫉妒又羡慕,毕竟她们都知道自己和李孟瑶之间无论是长相还是家境都有着云泥之别。
易梦黎看着自己暗恋的人对另一个女生万般体贴,心里憋得不是滋味。
“你不是说不喜欢她吗?”易梦黎沉着脸,直来直往,“啷个还对她那么好?”
杜寒时手指熟练地转着笔,本不打算回复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但右边一个就够他受的了,不想再惹哭一个。
“对一个人好,不一定是喜欢呀。对一个人不好,也不一定是不喜欢。”他冲着易梦黎弯了弯嘴角,“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他的语气总是很温和,尤其是最后这句,多少有点宠溺的味儿,易梦黎最吃这套,脸上的不悦立马消散。
杜寒时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尽管是不耐烦,但依旧可以保持他那如同小太阳般的微笑。
夏季的雨,本应来得热切,却在九月染上了初秋的韵味。
绵长,看不见尽头。
*
市中心的台球厅,即使阴雨天,也是熙来攘往。
姜余晖在大厅角落的一张台球桌前,俯下身子,球杆瞄准,开球,一击而出。
接着不断切换位置,球纷纷落袋。一杆清台。
毫无疑问,这样优越的外貌和打球技术格外引人注目。
旁边桌一个长头发打扮性感的女生拿着球杆凑近:“帅哥,你好厉害哦,可以教教我吗?”
姜余晖拿起一个黑色巧粉,涂抹着杆头,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女生见姜余晖虽然没同意,但是也并没有拒绝,于是主动去把球袋的球拿出来重新在桌上摆好,想换个方式和他搭话:“要不我打一杆,你看看我的问题,好不好?”
女生半俯下身,姿势略显得造作妖娆,只是轻轻一戳:“我打得对吗?”
姜余晖没说话,走到白球的位置,附身击球,红球精准落袋。
架球杆的时候,女生注意到他左手食指指节处有一个裂开的伤口。
她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语气娇柔:“你的手都受伤了,我陪你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不用。”
他扯了扯嘴角,恣意地扬了一下手,把那只被挽着的手臂抽离出来,球杆往桌上一放,便朝着收银台走去。
*
放学后,禾时在教室里做了一会儿家庭作业,看窗外雨停了,才下楼出校门。
下了几天雨的成都格外凉爽,和前几日燥热的天气判若两个世界。
刚走到校门口,一位高三的学长从后面追了过来。
13. 朋友
诺和——
她知道他,昨天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大礼台上发过言。
学生代表发言前,是校长的动员讲话。
禾时百无聊赖地在座位上做起了数学试卷,诺和走到她跟前,向她借用了一下中性笔修改发言稿。
“谢谢你昨天借给我的笔。”他将一杯珍珠奶茶递到禾时的面前,“请你。”
他是单眼皮,颇有韩剧男主的那个神韵,笑起来挺好看。
“不客气。”禾时摆了摆手,“奶茶就不用了,小事情。”
“我买都买了,就收下吧。”男生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奶茶,“难不成我要喝两杯?”
见他态度坚定,禾时不好再推辞:“那谢谢你。”
诺和将吸管插在了奶茶里,递给她:“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我在高三三班。”
禾时接过奶茶,刚走了两步,忽然顿住。
姜余晖正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穿了一件黑色的大T恤,手上拿着一杯杨枝甘露。
被雨水打湿的碎发下,一双深不见底的暗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他的薄唇便掀起了一丝痞笑:“怎么?不是说好的晚上陪我?”
他的话让人听起来暧昧得要命。
她错开视线,向学长解释道:“这是我同学……”
他目光不收,上前迈了一步,拿走禾时手里的奶茶,不紧不慢地:
“追人吧,也得投其所好。比如说这姑娘,她就偏偏不爱喝珍珠奶茶。”
说着挑了挑眉,将手里早已买好的杨枝甘露放在她手上。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她不喝珍珠奶茶的,但是现在这场景让她进退两难。
禾时红着脸,语气带点儿斥意:“你别乱说话,姜余晖同学,学长只是为了感谢我借给他笔。”
旁边的诺和眉头紧皱,略显尴尬:“那你们忙,我回去上晚自习了。”
姜余晖喝了一口珍珠奶茶,朝他挥了挥手:“谢谢学长的奶茶。”
…
禾时将杨枝甘露还给他,没有抬头,一个劲儿朝着公交车站走。
今天站台上没有几个人,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姜余晖语气稍欠:“怎样?你指的是打扰你和你的那些莺莺燕燕了?”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在学长面前那样诋毁我的清白。”
姜余晖饶有兴致地追问:“怎么?你这么在意他的看法?”
“不是。”禾时顿足,转过来看着他,两只小鹿眼已经噙着泪水,“你既然有女朋友了,就别和我走这么近,也不要说一些让别人误会的话,你让我怎么办?”
姜余晖玩味地看着她。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容易带来歧义,多少显得有点儿醋意,于是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过是普通同学,你不要有时候做一些让人误解的行为。”
一辆出租车沿着路边疾驰而过,姜余晖伸手将她往里侧一揽,地上的脏水溅了他一身。
她的鼻尖在他的身上有片刻的近距离停留,沉香和着烟草的味儿,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再次漏停了半拍。
“你看,我要不和你走近点,现在全身是污水的就是你了。”姜余晖勾了勾唇角,混不吝地。
她竟然无话可说,刚刚的抱怨、委屈、生气,似乎在这一瞬间都转变成了对他的内疚。
“我不管。”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紧张地扣了扣手指,“反正,你以后还是别这样了。”
“怎样?”少年舌尖顶了顶脸颊,“是别帮你挡水?还是别帮你挡那些烂桃花?”
“反正就别和我太近,我刚刚说过,我们只是普通同学。”禾时顿了顿,“好不容易大家没有传我们的绯闻了,我不想再引起误会。”
普通同学。
姜余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抽了一下。
的确,他们除了小时候有过几面之缘,也没别的交集,她可能都记不起他,或许早就忘了。
“行!”他答应得爽快,把手上的杨枝甘露再次递给她,“那你喝了我就听你的。”
禾时知道她拗不过,索性顺着他,只要不再和他有瓜葛,不让那些不正经的苗头生长,她就能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好好学习,再考个首都的好大学。
77路公交到站,禾时和姜余晖一前一后地上车,他们依旧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直到下车的时候,禾时走在前面,他走过去拽了拽她的书包。
禾时回过头:“怎么了?”
姜余晖比她高二十多公分,她看他的时候只能仰着头,流畅而分明的下颌线,愈加清晰。
只见他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喉结上下滑动:“我受伤了。”
禾时看了看他的手指,伤口的血迹虽然已经干涸,但是口子还是有点深。
“怎么弄的?”禾时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你家里有创可贴吗?”
他满脸委屈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去给你买创可贴。等会儿你在你小区门口等我吧。”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姜余晖依旧跟着她。
“你等我就好了。”禾时不让他继续走。
姜余晖没听,寸步不离地跟着:“饿了。”
“你也没吃晚饭?”禾时侧头。
“嗯。好几天没吃了。”
禾时愣了下,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正我还欠你一顿米粉,现在去吗?”
“嗯。”
尽管路途短暂,只隔了一条街,但她仿佛走了很远,思绪也跟着飞得很远。
虽然她强调她和他只是普通同学,但是她心里清楚,他几次帮助她,关系已经超过了普通同学。
算朋友吗?可是又谈不上,哪有朋友无缘无故生气还时不时吵架。
她很怕自己真的多想,可是她没有任何精力和资本,她的生活只能有学习这个关键词。
到了米粉店,姜余晖像熟客一样地点餐:“老板,二两三鲜粉,两碗。”
“旁边有药房,我先去给你买创可贴。”
因为下过雨,天气阴沉沉的,厚厚的乌云堆积在平原上空。
街边梧桐树的叶子还在时不时滴着水,落到地面,砸出一个小小的坑。
禾时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创可贴,把剩下的递给他:“这些你带回去,你总是受伤,用得着。”
说完扯开创可贴的纸质包装:“手拿出来。”
“我前几天回上海了。”少年伸出手,垂着眼,面色平静。
禾时小心翼翼地给他贴着创可贴,生怕不小心碰到他那条伤口:“你是上海的?”
“我以为你知道呢。”
姜余晖的信息早已经在学校传得滚瓜烂熟,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禾时也知道。
“不知道,没人告诉我。”禾时贴好创可贴,抬眼正好撞见他的视线,她忙躲开眼神,“不过别人告诉我这个做什么?又不会成为考点。”
“……”姜余晖一时语塞,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你不好奇我回去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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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是陪女朋友吗?”
反正他有女朋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她也没必要刻意回避。
话语间,粉已经烫好。
禾时起身去端,却被姜余晖按住了头,她的头小小的,一只手就将她塞回到座位上。
上次见过禾时打配菜,所以他也照着上次的打了很多酸菜,又舀了一叠醋辣子,香菜倒是都没加,因为上次禾时碗里没放香菜。
“你不是不吃辣吗?舀这个干嘛?”
禾时记得上次他还因为自己给他放了点醋辣子生气,所以就随口问了问。
“都是你的。”姜余晖声线板正,将那一小蝶推到她的面前。
明明是很体贴的话,被姜余晖说出来竟然有点儿凶。
她端起碗吹了吹表面的油沫,喝了一口汤:“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都不吃饭吗?”
少年玩味地瞥了她一眼:“你指的,哪一个?”
禾时反应了两秒。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她可能觉得油腻且可笑,但是姜余晖说出来倒是有那个资本。
立德多少女生喜欢他,她也是有目共睹。其中不乏有一些成绩好家境好人也漂亮的女孩子。
而且…他那玩弄人的伎俩,比大多数情场老手都更胜一筹。
禾时想了想,目光盯着碗里的粉:“就大家说的那个,球场上帮你拿衣服那个。”
“哦,你还记得她呀。”姜余晖吃了一大口粉,鼓着腮帮子,“怎么样,漂亮不?”
他问得漫不经心,炫耀的意味却是丝毫不减。
禾时的心莫名地抽了下,点了点头:“嗯。”
她只是远远地看了那女孩一眼,娇好的身材,虽然没看清脸,但是大体上也不会差到哪里。
“我们家的基因强大吧?”姜余晖挑了挑眉骨,见禾时没反应过来,补充,“我堂妹。”
“哦。”禾时愣了下。
也不知道怎么接话,赶紧喝了一口汤。
突然陷入沉默,两人都不知道再说什么,空气里充斥的尴尬似乎正在极限拉扯。
终于,禾时转移话题:“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都放学了。”
“路过。”他没有迟疑,回答得干脆。
接着两人再次沉默,埋头吃起粉。
吃完,姜余晖又去扫码付了钱。
“不是说好我付钱吗?”禾时跟着他走在街边。
“这次不算。”少年睨着她,伸出食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你帮我贴了这个,扯平了。”
“那个很便宜,才几块钱。”
“你下次请我呗。”
禾时点点头答应,接着问道:“你怎么不回家吃饭?”
“我一个人住。”他问,“你呢?”
“我家情况很复杂。”禾时想了想,“你也可以理解成我一个人住。”
的确,父亲常年在外出差,出差的那段时间,陈玲也从来不会过问她的晚餐,基本都是和陈舒涵两个人点外卖或者是外面吃。
这个家,除了户主是她,其他一切都和她无关。
走到小区楼下,她朝着姜余晖挥挥手:“我上去了,再见。”
刚走两步,又转过身,姜余晖还站在原地,身影被渐渐亮起的路灯拉长:“姜余晖,你下周去上课吗?”
“嗯。”他淡淡地应声。
她转身的瞬间姜余晖也叫住了她:“禾时。”
“嗯?”
他走到她跟前,盯着她那白里透红的小脸,目光诚恳且坚定:
“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14. 第一
微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的侧脸,利落凌厉。
如果要给这段关系定义一个称呼,那“朋友”是最适合不过。
禾时:“好。”
…
周一,姜余晖真的来学校了,而且出奇地没有迟到。
上课前,李孟瑶赶紧拿着物理练习册向他请教。
她乖巧地站在他的课桌前,他今天倒也耐心地讲解了原理,不仅画了受力图写了公式,还多问了她一句:“明白了吗?”
姜余晖认真的时候没有平日里那副不羁的痞态,深色冷静沉稳,清冷矜贵。
他抬眼,李孟瑶刚碰到他的视线,便红了脸,慌忙点头。
见她点头,他把练习册还给她。
李孟瑶拿着练习册,没走,犹豫了两秒,细声细气地嗫嚅道:“姜余晖,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没有。”姜余晖用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实在不喜欢聊这类八卦的问题,但是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又补充道,“暂时。”
只听得“没有”二字,李孟瑶这几天不悦的情绪马上烟消雾散。
她准备再问一个题,增加两人的交流,毕竟除了问题,她似乎也没什么和他接触的机会。
这时,班主任拿着入学考试成绩单进了教室,她才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
一阵日常关怀和训话之后,赵国中扶了扶眼镜:“这次考试咱们班发挥得不错,再接再厉!下午放学后根据成绩重新安排座位,新学期的班委也得开始轮起来了…”
赵国中很重视培养每一位同学的领导能力,所以他带的十一班,除了最有知识含量的学习委员以外,从来没有一位固定的班委,都是同学们每周轮流担任班长、组长、体育委员等。
大家似乎都不想当班委,班委总是要更严格地要求自己,迟到也是扣双倍量化考核分。
因此听到他说要开始轮班委了,都怨声哀气。
“禾时。”杜寒时靠在椅子上,右手熟练地转着笔,“你想考哪个大学?”
“首都的。好点的都行。”
“你喜欢首都?”
“嗯。我妈妈当年也在那读的大学。”
杜寒时没说话,过了半晌:“希望你别忘记初心。”
虽然他总是对她没那么温和,但是能感觉到他人不坏,心思细腻。
尽管两人可能有竞争关系,但是最近稍微缓和了一点,至少也会主动讲话。
班主任把试卷和成绩单让学习委员发下去,杜寒时看了看成绩单上的名次,几乎是意料之中,但看到第一个名字的时候,不自觉皱了皱眉。
同学们迫不及待地低声打探自己的分数,兴奋且期待。
只有易梦黎垂头丧气,她侧着脸趴在桌子上,心情全写在脸上。
见杜寒时去发成绩单了,她闷闷不乐地转过来:“时时,我还以为我可以和杜寒时至少做半学期的前后桌哦,没想到偏偏有个入学考试,我好难过!真的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习。”
“你知道你的名次了?”
“知道与不知道,有区别吗?前三名和后三名永远也不可能坐在一起。”易梦黎说,“不过,我挺期待看看你考得怎么样,应该前三名吧,你成绩那么好。”
此刻,只有禾时自己知道,她的心已经紧张地快要跳出来了。
一方面,是因为第一次参加立德的考试,虽然大概有把握,但毕竟还是有那么多的主观题,要在人才济济的立德得高分拉开差距还是不容易。
另一方面,她应该…会坐到姜余晖附近的位置去…
虽然她和姜余晖才成为朋友,但是每次遇到事情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于他,她是感激的,无二情愫。
成绩单发下来,几家欢喜几家忧。
杜寒时把姜余晖的成绩单递给他,目光沉了沉:“你没写英语作文?”
“嗯。”姜余晖神色自若地答道,“睡着了。”
尽管姜余晖没写英语作文,总分还是比他高五分,他总是在追赶他,不管多努力,都追不上他,似乎什么都要输给他。
杜寒时顿了顿:“为什么?”
“考试前一天晚上没休息好。”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姜余晖摊了摊手:“不过是,物归原主。”
杜寒时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也没再多问。
他拿着禾时的成绩单回到了座位。
“恭喜,第一名。”
禾时接过成绩单,看着上面真真切切的数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姜余晖呢?”她脱口而出,似乎怕杜寒时误解,忙解释道,“他不是第一名吗?”
“他第二。”杜寒时拿出试卷,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错题,“他没写英语作文。”
“哦。”禾时微微有些叹息,“那看来我这个第一,名不副实。”
杜寒时攥紧了笔,看了她一眼又赶紧收回视线,没有说话。
他了解姜余晖,从来不会让自己在分数上出一丁点儿差错的人,却放弃了一个英语作文。
借口很拙劣,却似乎是故意让他听出破绽,两个人太了解对方,彼此都心照不宣。
下午第一节,体育课。
立德的体育课有项目指标,每学期必须要训练三项体育运动,这学期第一个项目是排球。
同学们根据抽签分成8个小组,进行半节课的排球训练。
李孟瑶拿到分组数字后欣喜地小跑到姜余晖旁边:“我们在一组,姜余晖。”
姜余晖只淡淡地应了声,便走到前排杜寒时的跟前,一手恣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扬了扬下巴:“第几组?”
“第六组,你呢?”
“五。”
姜余晖目光扫过和杜寒时同组的禾时。
尽管禾时已经和姜余晖成为了朋友,但是似乎只有他俩自己知道这件事,在大家面前依然是生疏,禾时多少有点不自在,假装转过头去安慰没和她一组的易梦黎。
刚开始,体育老师带领大家学习了基本的发球接球姿势,然后每相邻两组分别练习。
姜余晖第五组刚好和杜寒时第六组对练。
他俩体育细胞本来就很发达,对练了几下就基本像模像样。
杜寒时稳稳地把球抛起来,再奋力地打过去,姜余晖顺利接球,回击。
轮到禾时接球的时候,姜余晖发球的力度明显减弱。
和姜余晖同组的胖子曾哲最喜欢起哄:“江爷,可不要放水哟。”
姜余晖紧了紧眉头,睨了他一眼:“瞧那细胳膊细腿儿,劲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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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打哭了你哄?”
见姜余晖不悦,曾哲立马识趣噤声,从来只听说杜寒时暖男,还第一次看到姜余晖体贴。
上学期篮球训练的时候也分组了,倒没见他对女同学多关心几分。
姜余晖的球发的高,力度也不大,禾时有足够的时间调整位置接球。
她刚刚见过姜余晖发球,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这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故意,让她难为情极了。
球虽然接到了,但一点没有成功的喜悦,就像她考第一名一样,胜之不武。
但还好,轮到杜寒时对线时,对面每一个女同学,他都格外地控制了力道,这让禾时刚刚的那个球,就不再多引人遐想。
体育课后半节是自由活动。
男生们大部分都选择打篮球,女生们要么看男生打球,要么打羽毛球,要么和朋友在操场上聊天。
易孟黎拉着禾时去小卖部给杜寒时买矿泉水,禾时顿了顿,拿了旁边的一瓶农夫山泉。
前者用微信扫码付款时,突然看到对话框弹出了一条新闻。
她瞪大了双眼,把手机递给禾时,愕然地用方言道:“时时,搞快看。”
禾时不解地拿过手机,见是一个商界分类下的八卦,她平时也不关注这些,自然没看懂。
“你好好再看一哈标题嘛。”易孟黎激动地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一字一顿,“40岁申城首富:千万婚礼迎娶22岁小娇妻。”
“有钱人不都是喜欢年轻的女娃娃蛮?”禾时对于这样的社会新闻已是见多不怪。
“这是有钱人的问题吗?”易孟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姜余晖的爸爸!”
…
禾时陪着易孟黎在场边看男同学打篮球。
姜余晖和杜寒时依旧是场上最亮丽的两道风景线,他们熟练地接球运球上篮,赢得场外阵阵喝彩。
但是禾时的心思已然不在球场上。
她想起上周五和姜余晖吃米粉的时候,他说自己回了趟上海,她隐约记得当时他的情绪略显低落,倒也没那么明显,所以她也就没有注意到,却把话题转向了其他方面。
所以他是回去参加爸爸的婚礼吗?
姜余晖的爸爸和妈妈是离婚了吗?
那他难道也和自己一样和家里关系不好吗?否则怎么会允许他一个人孤身来到这个城市。
可能因为都是孤单的人,所以更能体会对方的心境。
看着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禾时的心情更加地沉重。
“易梦黎。”苏可儿跑过来帮体育老师传话,心里不乐意,脸上也没留好脸色,“就因为你嘛,娇里娇气,体育老师说我们这组还要去练一哈。”
易梦黎依依不舍地把手上的怡宝递给禾时:“帮我拿着,等哈如果搞不赢,就帮我给杜寒时。”
禾时接过水点了点头,她也不想看球,但是又怕错过帮忙给杜寒时水,所以坐到了旁边的休息椅上。
中场休息,杜寒时满头大汗地走了过来。
他一只手随意地解开了校服领口的两颗纽扣,哑着嗓子:“有水吗?”
禾时赶紧站起来把易梦黎买的那瓶矿泉水递给他:“有!是易梦黎给你买的。”
杜寒时伸出的手顿了顿,他皱了皱眉,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了那瓶农夫山泉。
15. 机会
禾时还没来得及制止,他已经流畅地打开瓶盖喝了起来。
上次姜余晖说了他要喝农夫山泉,今天易梦黎买水的时候,禾时就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瓶。
明明也不是给姜余晖买的,但是现在仿佛就像是私自把他的东西给了别人一样.
她心虚地朝着姜余晖那边看了看,正好和他的视线撞个满怀。
不近,但是眼神里的冷意如同一支冰箭射进了她的心。
“谢谢,禾时同学。”杜寒时扬了扬手上的矿泉水瓶,朝着球场上走去。
李孟瑶站在姜余晖那边的球场边,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姜余晖。
按照姜余晖平时的性子,必然也是拒绝,但是姜余晖今天早上讲题的时候都对她格外地有耐心,所以她觉得,只要她坚持对他好,他应该会被慢慢地感化,逐渐接纳她。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姜余晖喝了她的矿泉水,她又赶紧递上一小包手帕纸让他擦汗。
她在姜余晖的面前格外羞涩,从来都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也就自然没发现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别处。
下半场,禾时不想再待在球场边,打算去看易梦黎练排球。
正准备走,李孟瑶嚣张地走到她跟前:“禾时,你不准坐第一个位置,那个位置是姜余晖的。”
“我只是按照规则换位置而已。”
见禾时面色不改,丝毫不像她身边的其他女生,对她敬畏得言听计从,她急切地说道:“我说不准就不准!”
自从上次接触,禾时大概知道李孟瑶的性子,总一副大小姐脾气,但也算得上没什么坏心思,欺软怕硬罢了。
禾时不想理会她的无理取闹,懒得和她争:“下次你考个第一,那位置我让你。”
李孟瑶的成绩虽然不错,但是一般也就是十来名左右,考第一她自己想都没想过。
再说还有姜余晖,她是永远不可能超过他,他在她的心中是最优秀的那个。
她快速打量了禾时一番,软下了气势:“算了。但是,你不准喜欢上姜余晖哦,听到没有?”
“放心,我只喜欢,学习。”
“那好,那我们做朋友吧。”李孟瑶喃喃道,
“反正看样子我也快和姜余晖耍朋友了。你晓不晓得,他从来不喝女生送的水,今天喝了我的,往后你和他是同桌,没准还能帮帮我嘞。”
禾时:“……”
禾时没理会她,加快速度朝着排球场走去,声后传来李孟瑶的喊声——
“听到没得?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哈。”
*
排球场,加练结束,易梦黎终于能够成功接球。
“好疼哦,太难咯。”她把两个通红的对掌肌放在嘴前不停地吹气,“还是你们那两组好,我看杜寒时给女生发球好温柔哟,他那样的球,我他妈可以接一百个莫得问题嘛。”
易梦黎说这个时候,禾时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姜余晖给她发的那个又高又软的球,耳根发起了烫。
“诶,你矿泉水呢?”
易梦黎左右瞧了瞧,禾时的手上只剩下她买的那瓶怡宝。
“啊,杜寒时喝了。”
禾时顿了顿,“因为当时我一直拿着你的那瓶怡宝,我给他说你买了水,你又不在那,他自然而然以为椅子上那瓶是你留下给他的咯。”
“哇,真的啊?谢谢你,时时。”易梦黎开心地跳了起来,全然忘记了方才的疼,她朝着篮球场看了一眼,“搞快,还没打完,再去看一哈。”
拉着禾时又朝着篮球场跑去。
球场上,杜寒时明显感觉到下半场姜余晖打得较劲。
他一直防守着他,丝毫没给他进攻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投篮,却被姜余晖给盖了帽。
“这么拼?反正你都赢了。”
“你不也这么急着进攻?还不是怕你追上了。”姜余晖勾了勾嘴角,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霎时,队友正好把球传到了姜余晖的手上。
趁杜寒时不留意,起跳,三分入框,场上场下一阵欢呼。
姜余晖扬了扬眉,耸肩:“不过,貌似你没机会了。”
杜寒时淡然地一笑,他从来都喜欢伪装起自己的争强好胜,强迫自己随缘看待所有的事情,无论是成绩,篮球,或者是其他,至少不让别人看破。
真正的朋友,不是两人完完全全地有多相似,而是在保持差异的同时,还能够志趣相投。
所以,他和姜余晖之所以能成为好朋友,不仅仅因为两人有共同之处;
更重要的是两人始终保持着差异点。
这种差异,说简单点,就好比,他喜欢喝怡宝,而姜余晖喜欢喝农夫山泉。
放学后,同学们在学习委员杜寒时的组织下,按照入学考试的名次重新排了座位。
禾时考了第一名,自然而然地要坐到姜余晖的位置去,杜寒时第三,坐在禾时的正后方,其他同学的位置都基本变化不大。
高二的书很多,搬来搬去收拾起来不方便,所以大家换座位直接就是搬桌子。
李孟瑶这次考试进步了几名,最终的位置和姜余晖恰好隔了一个过道,她的桌子只需要平移两个就行了。
她象征性地用手碰了碰:“哎哟,好重哟。”
“来,我帮你。”苏可儿说着就要去抬她的桌子,却被她一个白眼冷冷地给制止住了,于是,赶紧收了手。
李孟瑶紧张地踏着小碎步跑到姜余晖跟前,嗓音又软又慢:“姜余晖,你可以帮我搬一下桌子吗?有点重,人家搬不动。”
姜余晖挑了挑眉,没搭理她。
她以为是自己没表达清楚,打算再说一遍,杜寒时走过来扯了扯嘴角:“给你搬好了。”
“……”
李孟瑶狠狠地瞪了一眼杜寒时,扫兴地坐回到自己的新位置收拾书包。
后排。
“时时,好舍不得你哟,呜呜—”易梦黎转过来,嘟哝着嘴,“你换了位置,就不能随时和你摆龙门阵了。”
“又没走好远,我搬前面去正好你可以安心学习。”禾时使了使眼色,调侃道,“我和某人在前面等你呀。”
“算球了,我不是那块料。”易梦黎看了一眼杜寒时,他已经把自己的桌子搬到了左前方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去了,“莫良心,都不晓得和人家说个拜拜。”
接着她站起身试图搬禾时的桌子:“时时,搞快,我帮你,搬了我回去上家教课了,你买那么多练习册,桌子好重哟。”
禾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在立德,她没有物质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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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像其他同学一样请名牌家教,因此必须要比别人更努力,花更多的时间,刷尽可能多的题型,才能保持住成绩,才能有机会考上自己梦想中首都的大学。
正在两个人一小步一小步缓慢移动举步维艰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桌子的边缘,熟悉的沉香气息袭来,禾时抬头,便看见他那深褐色眼眸。
“姜…同学。”禾时心跳快了些。
姜余晖散漫地把书包挂在自己的一个肩上,他微低下头,舌尖抵了抵脸颊:“挡着我的道了,老子等你把桌子搬过去,天都黑了。”
禾时:“……”
说完,少年两只手各握着桌子的两个边沿,小臂流畅的线条微微凸起,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的桌子给移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见有姜余晖帮忙,易梦黎就告了别赶着回去上课。
禾时赶紧搬着椅子到新位置上去,她仰起头看着少年流畅凌厉的下颌线:“谢谢你。”
姜余晖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随即对杜寒时招呼了句“走了”,两人便一起离开了教室。
李孟瑶把刚刚的一幕全看在眼里,她气得两只手紧紧捏起了拳头,虽然她听到他说是因为挡着路才帮忙,但她就是不爽这个结果。
“哎。”她没有直呼禾时的名字,背着书包径直走到她的跟前,铁青着脸,“我给你说,要是被我晓得你是故意勾引姜余晖,我一定饶不了你。”
禾时:“……”
*
到了公交站,禾时习惯性地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在,心里竟然有点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也就上来了一秒钟,她就强制压了下去,答应好自己不会多想,为何又要去期待莫须有的东西。
正在这时,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朝着这边走来——覃寒。
覃寒是校篮球队的,身高很是引人注目,所以禾时一眼就认出了他。
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化着淡妆的女生,正挽着他的手臂。
见他们走近,禾时赶紧躲到了公交站台的背面,上次她和覃寒有过正面纠葛,还是姜余晖解的围,她不想再遇到他。
不过,他不是前两天才和陈舒涵在一起吗?
难道这么快又找了新女朋友?
女孩踮起脚尖,伸出长长的手臂搂住覃寒的脖子。
街道声音嘈杂,她听不清两人具体的谈话,但是看亲密的姿势应该是情侣的关系。
公交车到站,两人便一起牵着手上了车。
回到家,陈氏母女和高尚德刚刚吃完晚饭。
高尚德今天出差回来。
小时候,每次高尚德出差回来,禾时放学回家一定第一时间冲到他的跟前,给他分享自己在学校里学到的内容,而爸爸也会用他那健硕有力的大手一把抱起她放到自己的腿上,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还要刮蹭一下她那小巧可爱的鼻尖。
大概是隔了这么多天,之前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高尚德竟然也主动和禾时说起话:“你陈阿姨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喊你回来吃饭,你啷个没接安?”
禾时一边脱鞋一边答:“手机莫电了,吃过了。”
其实,回来的路上,禾时都在用英语APP刷单词,所以手机一直拿在手上的,完全没有收到任何电话。
16. 同桌
但是,她懒得点破。
高尚德走到客厅,从玻璃茶几上的罐子里倒了一根牙签,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剔牙:“感觉咋样嘛?在立德能进前一百不?”
“还行。”
“爸爸,你莫给妹妹那么大的压力卅,立德学习好的娃儿多得不得了,进个前200就已经很不错了嘞。”
这次入学考试的成绩学校还没公开发布,陈舒涵还不知道禾时的成绩。
“也对,你虽然得了奖学金,但是那毕竟是统考的那些题,去了立德就不一样了,听你姐姐说全部都是超纲的。”高尚德换了一只腿翘起,继续说,“你姐姐这次入学考试进步了足足200名!考了个全年级102名!你有不懂的多多向她请教。不要跟不起走就行了。”
陈玲在餐厅收拾盘子,听到高尚德夸陈舒涵,心里乐开了花。
打算借势数落禾时一番,让她认清楚自己究竟几斤几两。
陈玲:“时时,你们班难道没有参加入学考试吗?”
陈舒涵一听就知道她妈妈的意思,于是赶紧接了过去:“全校统一的。”
高尚德完全不知道陈玲那些小心思,只是随口问道:“那你考得如何?”
禾时把换下来的白色帆布鞋工工整整地放在鞋柜里,漫不经心地答道:“勉勉强强吧。”
“好多名呢?”
“第一。”
“……”
“……”
说完便趿着拖鞋进了卧室。
不想而知,陈氏母女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本来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禾时难堪,没想到她从普普通通的三十九中转过去竟然还能考第一,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家庭作业做完,已经接近晚上十点。
在成都这个城市,外面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禾时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世贸花园高耸的大楼,稍稍出了神。
也不知道姜余晖现在心情怎么样,他爸爸迎娶了新的老婆,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毕竟,就像高尚德两年前把陈氏母女带回家一样,从此,禾时就再也没有家了。
楼下霓虹没日没夜地闪烁,似是不甘沉沦于这黑夜的规则,万事万物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拼尽全力。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了她的视线。
楼下,姜余晖正抽着烟站在街边,猩红的火光在他的指间晃动。
禾时没有多想,便拿起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还好陈氏母女和高尚德都已经回了卧室,她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插进锁眼去锁入户门,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老式小区没有电梯,从五楼跑下来有点气急。
快到的时候反而放慢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完全偃息了刚刚下楼时的冲动。
少年挺拔的背影就在三米开外,他还没有看到她。
现在转身回去还来得及。
正在她踟蹰不前时,他转过了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饶有意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禾时下来得急,忘了换衣服,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荷叶边粉色纯棉睡裙。
她不自在地捋了捋耳畔凌乱的发丝,将两束长发放到了胸前,挡住了某个青涩的部位。
他看着她,喉结上下滑动,把烟掐灭,微弱的火光殆尽,来到她的跟前俯下身:“看到我了?”
因为刚刚他那打量的视线,禾时耳根发烫,没敢看他的眼睛:“你来做什么?这么晚了。”
“你猜。”姜余晖挑眉,轻佻地笑道,“等你啊。”
“等…我?”禾时微不可查地含了含胸,“那万一,我没看到你呢?”
“还真信了?我就来吃个宵夜,顺便街边抽根烟。”少年伸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好闻的沉香和着烟草味,“可长点心眼儿吧,别人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他的动作很自然,也很亲昵。
“好啦,我回家了。”他转身就走。
“姜余晖同学。”禾时叫住了他,想到白天体育课上姜余晖故意给她一个人发球放水的事,“你以后上体育课,不要那样了,别人看到不好。”
姜余晖看了她一眼,淡声:“你是我朋友啊。”
“朋友就要这样吗?”
他笑了一下:“当然。”
禾时低头,昏黄的路灯下,埋藏着少女暗涌的情绪。
她顿了顿:“我送你回去吧。”
姜余晖难以置信地挑眉,语气夹杂着一丝坏:“就你这样…送我?”
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她胸前微微凸起的头发:“没想到,你这胆子,倒是蛮大的。”
觉察到姜余晖的视线,禾时才后知后觉他那话里的意思,顿觉羞赧。
禾时本身皮肤就白,现在两个耳朵已经红得和她的身体格格不入。
“不错,有进步,不打嗝了。”姜余晖笑笑,直起身,“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上课呢,同桌。”
禾时犹豫了两秒:“你…真的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少年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
“就…你回上海那事。”
“你知道了?”姜余晖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表情黯淡了几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能习惯到哪里去,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禾时也不再勉强,虽然她和姜余晖口头上成为了朋友,毕竟也还没有熟悉到能够互相倾诉自己内心私密情绪的程度。
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吧。
“那行,如果你心情不好,就告诉我吧。”
斑驳路灯下,姜余晖侧脸拉出一条好看而孤绝的弧线,就着这夜,略显几丝凉薄。
他的鼻梁高挺,眸底含笑,痞里痞气地凑近脸,语调暧昧:“怎么?难道你会,哄我开心吗?”
禾时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她的理智和克制,随着这氤氲不清的夜渐渐混沌消散。
少年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胞,仿佛成了一个失去自我的提线木偶。
而线的另一端,不知何时被他握在了股掌之中。
“要想哄我,至少得加个微信吧。”少年恣意地拿出手机递给她,痞着舌尖抵了抵上颚,“同桌,温馨提示,我可没那么好哄。”
…
第二天,学校就把入学考试的成绩排名贴在了校门口的布告栏。
因为姜余晖几乎次次稳居第一,所以这次考了个第二便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尤其是暗恋他的那些女同学,都不约而同买了小礼物去安慰他。
谁都想,趁虚而入。
这周以来,姜余晖再也没有迟到,甚至每天都提前到学校,大家都以为他是受了打击要发奋图强。
从校门口到教室,一路都有女生不断地前来送小礼物慰问,姜余晖一一拒绝。
他拒绝人总是不留一丝情面,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课桌的抽屉里,已经被那些不好意思当面给的女生塞满了自己的心意。
他的受欢迎程度向来是有目共睹,同班同学也都司空见惯,班上那几个暗恋他的女同学也都早早特地来了班级偷偷塞了巧克力、小面包等。
杜寒时进教室时手里拿着一盒牛奶,他走到位置时随意地伸手放到了姜余晖的桌子上。
姜余晖饶有兴趣地转过头,盯着杜寒时,抬了抬眉:“你他妈,也要追老子?”
“滚!”杜寒时有条不紊地从包里拿出书和练习册,挤了挤眼,“有人想给你,又怕你拒绝,你要是当我是兄弟,帮帮忙,喝了?”
能劳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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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寒时帮忙的,无非就是李孟瑶。
李孟瑶对姜余晖的一往情深,大多还止步于言语上罢了。
因为娇好的外貌,她从小就习惯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受万人喜爱。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会主动像其他女生那样献殷勤。
这两天,她向姜余晖请教物理题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所以才借杜寒时的手帮帮忙。
哪怕被拒绝,也不会太丢面子。
禾时昨晚失眠,导致今天睡过头,错过了第一班公交车,比平时晚来了十来分钟。
没来得及吃早餐,只买了一盒牛奶。她坐下刚插好吸管,就被姜余晖一把抢走。
“同桌,换着喝喝?”
“……”禾时盯着一模一样的两盒特仑苏,“不一样?”
姜余晖挑眉看了她一眼:“对你来说,是差不多…”
“……”
第二节课后,大课间,禾时被赵国中叫到了办公室。
她入学考试能够超越姜余晖而夺得第一名,勉强算得上是这个年级的一个小小神话,从校长到年级主任纷纷已经谈话表示关切。
赵国中让禾时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他放下手中批改作业的红笔,稍打量了她一眼:“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禾婉清把你教育得这么好,可惜她…”
提到禾婉清的时候,赵国中的语气带点惋惜,连叹了几声气。
禾时愣了愣:“赵老师,你也认识我妈妈吗?”
“岂止是认识,算起来,我还是她校友。”赵国中抿了一口茶,“当年在北师大,我比她高两届,因为是老乡,所以关系也算是很熟络。”
“后来她因为一些私人原因,考了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专业,我是真的很佩服,跨专业还能做出一番成绩,我认识的人里,就你妈妈最有魄力和才华。”
“她进了首都最好的中医院工作,没想到后来毅然决然地回到了成都,那个时候也没有微信,慢慢的就没什么联系了。这段时间我才了解到你的家庭情况,刚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同姓,前几天听以前同学说起,才确定下来。”
“唉,你妈妈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愿意放过自己呢…”赵国中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你有什么需要帮助,就来找我,我不仅算你的班主任,也算是你半个长辈吧。”
除了小姨,已经很久没有第二个人再和禾时聊起妈妈了。
禾婉清这个名字甚至听上去有点陌生而涩口。
其实禾时对妈妈从前的事知晓得并不多,她似乎从来不会主动提起。
赵国中的这番话,她才知道原来妈妈竟然是跨专业去学的中医,竟然还能放弃首都最好的中医院回到成都来开小诊所。
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人生很长,有的是时间去了解吧。
“谢谢你,赵老师。”禾时弯腰鞠了个躬,“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多给我聊聊我妈妈以前的事情吗?”
“行,只是太久了,很多事情我都快记不清了。”赵国中言辞间流露惋惜,他目光诚挚,“你还真是越看越像禾婉清,哎,你先去上课吧,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学习,一定要争气!”
从赵国中办公室出来,禾时一直都在回想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只知道禾婉清是一个严厉的母亲,贤惠的妻子,尽职的医生,有一段最灿烂的青春在首都度过,但是从来没有去了解过任何的细节和具体的事。
那些极具生命力的过往,只能在刚刚那些只言片语里捕风捉影。
回到教室,禾时一直心不在焉,就连她最爱的英语课,都时不时看着窗外出神。
直到第三节下课,前门门口有同学喊:“禾时,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