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要娶平妻?休夫进山做女帝!》 1.饿得想杀人 寻易低头看了一眼乾坤袋,毅然跟了上去,他一直为不能报答师恩而愧疚,现在机会来了,明知这么做不妥,他还是决定赌一次。 李斌巧妙地避过大黑熊的扑击,闪身到大黑熊背后,高高跃起,凌空出掌。向黑熊脑袋猛击下来。 一番折腾之后,两艘被李斌缴获的扶桑战船在齐军士兵的押送下也缓缓驶进了泊地停靠。两艘新缴获的战船的加入,使得缴获的扶桑战船船队规模扩大到了十艘。 “那我们还要下不下潭底去搜搜看呢?俗话说的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想只有这样首领才会彻底放心。”有个没头没脑的憨包讨好的说。 刚刚看到一丝变被动为主动可能的战局,再次变成了狗咬山龟的憋屈王八架。 “提升修为的,她嫌我太懒惰了,怕是很难到元婴中期,所以才冒险去找丹方的。”这个寻易有准备,回答的很流利。 至于林风,则是眉头紧锁,琢磨着该怎么样对柳如溪说这件事情,虽说林风的身体现在刚刚痊愈,可是要出门柳如溪是肯定不会愿意的,一定要想一个办法,既不耽误自己的事情,又不让柳如溪伤心。 狂热者巡守的山崖处离峡谷内的地面足有数十米的距离,山壁陡峭无路,似乎看着没什么危险,但是张诚知道,一旦他和夜王被这些狂热者发现,这些狂热者将在最短时间内掷下几十根藤蔓,然后顺着坚韧的藤蔓顺势而下。 水天澜内心冷笑,这老家伙也是狡猾得很,这是要试试她的医术了。 提到楚少两个字的时候,大堂经理,心中一阵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果真如叶云猜测,这花之墓的主人是轮回天神的红颜知己,几乎算是叶云的师娘。 只不过, 老者没有本源, 他此刻的修为之力之中, 所蕴含的,依旧只是秩序之力。 由于四面都与意大利接壤,故称“国中国”,是教廷的所在地,也是世界六分之一人口的信仰中心。 携带有五行之力,星属性等能量的剑光,根本不给白干反应过来的机会,便是已经全部精准无误的击中了白干。 到了现在,阮大成还在做美梦,他希望坚持到美国人动手的时候,那时夏国不撤退才怪。 空间爆魔鼠,天生拥有空间之力的灵兽,借助空间裂缝吞噬武者或者灵兽,从而不断的晋级。 是接下来,伴随着叶云拜了三拜,那原本只有三个大字的石碑,竟然出现了一处凹陷。 刚才那突然呼啸而来的霹雳,顺利将很多人的目光都是吸引过来。 如果是和沈曜他们玩到现在,他一定会顾虑到她,没有电话也应该有条信息告诉她,让她早点睡。 “你叫什么名字?”天无名随口柔声得问道。那语气之温柔一点也不像是在审讯,倒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似得。 他心道:修真大乘后终要飞升仙界的,灵葵父亲所说的不要去仙界又是何意?难道是要灵葵不要修真?这也说不通……算了,毕竟龙仙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将来有机会总要去海岛上把他救出来的,到时候再问他就是了。 施展出凌波逍遥游只走了一大半路程,便在一根巨大的大树跟前停了下来,这里是一个三岔口,一边是走大冶,一边是直达太仓的路,停下脚步之后,逍遥子坐在了一块大石旁,背靠着大树。 只是从那擦开的表现来看,一条莽带咬得很紧,原本最应该出绿的地方,却仅仅只是一层薄薄的靠皮绿。 我来!徐逸然闻言,忙着把外面的意见夹克脱掉,仍在沙发上,笑道,我手艺可不错的,不过,好几年没有自己动手了。 “不走了,我实在走不动了!”乔雪往地上一瘫,也管不了周边那些什么杂草树枝,她累得只有一个求生的信念在支撑着她逃命,可是现在她真的不想动了,就算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走了。 “这……”土行孙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是龙,传说中的龙,身体又一次颤动起來,带着恐惧,又带着激动,激动是对龙的向往之情,惊恐的是传说的出现,那是未知的恐惧。 李华走在了最前面,现在武力、体力最强的都是他,才靠近木棺,听到木棺传來咯吱的声响,这次听的很清楚,绝对不是错觉,因为咯吱声沒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直持续着,在安静的主墓中,直入人心灵深处。 “那为什么你的这个镯子,竟然是星光闪闪,感觉像是把星星握在手上?”米路一边说着,一边竟然伸手想要‘摸’她的手。 听到这句话,徐川表情一僵,一回头,果然看到了古灵精怪的赵明月。 2.奇葩 一个星期前,苏婷和一众专家一起诊断得出了结果,席铭翎脑子里有压迫到神经的血块,必须疗养一段时间等血块消一些后才能做手术。 包厢外,黎冰靠在卫生间外的墙上,刚刚点燃一支烟,下一秒就被人夺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那里?”被称为头儿的油彩男子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面对着夜莫星问道,声音严肃刚正。 电影圈电视圈都充满了她的神话,不论是电视圈还是电影圈,奖项她拿了满贯。 这么多年来想尽办法在亲爹面前表现良好并取得亲爹注意力的秦瑾瑜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于是开开心心地抱着信件准备去睡觉。 一向不怎么发朋友圈的邓若白也发了一条,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新起点。 夜千宠一时间被他抱着,又晃着,看到他的行为,心里隐隐有了预测,但没空反应。 卫骁绝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渣到那种境界,而且他爱惨了迟早,就算她变丑他也是爱的。 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秦爷爷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南宫俊宁接到夜莫星瞥过来的一眼,下意识立正站好,硬生生地将要出口咳声咽了回来,憋得他满脸通红,难受极了。 见君曦已经在红木圆桌上坐下,风雪也走了过去,爱着君曦坐下。 “当年你既然那样做了,她便不只是琼国的七公主,储君殿下。”陌晨少有的情绪波动,皱眉。 那时候他妹妹也确确实实只是将厉川当成哥哥,因为不管厉川怎么示好,他妹妹也未曾表露过那方面的心思。 石林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情况,突然看见远处有一团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地不满着刚才他们看见的物种。 云舒早已经将风雪当作了自己人,看见自己人如今将自己关在屋子中不出来,她自然是担心的。担心,却无可奈何,便对导致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心里生了埋怨。 云墨闭上眼睛,让出身体,她很识相,隐藏了这么久不让她发现,恐怕她现在可能怀疑了。 原本准备离开的步伐,转了一个方向,来到了风雪的面前,一步之遥,站定。 老人颤颤巍巍的接过李起手中的大饼,眼睛里面已经是如泉涌一般,眼泪是不住的流淌。 柏光浑身是劲,眼神都坚定凌厉起来,他轻笑一声,十足痞气,也十足狡黠的缓缓看向上官细雨。 庞爰心痛的揪着下巴上的胡须,想要拒绝,可又怕得罪公子重。想要答应,又不想让自己耗费巨大精力训练的士卒白白死在马邑的城墙之下。 虽然秦凡打断了黄勇一只手臂和一条腿,但是真正的实力有多强大,陈玄心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 真是可悲——明明是我先转身回来的,为什么梦里先跑开的总是安琪? “乖,没事啦,有大神在,肯定会帮你把假发找回来的。”呵呵拍着熙熙的背,安慰道。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当我手下雷音尺过后,刘光明撅着嘴问道。 伸出手,男人打了个响指,面前竟是凭空出现了一张圆桌与几把椅子,手轻轻一挥,一瓶红酒也出现在了桌子上。 就是他可以带领一支球队去跟进入世界杯的球队进行比赛,只是不管输赢双方都不能得到胜点。 “不错,我现在是佛将后期,离下一个境界不远了!”悟净很神气地说道。 “喔,原来是金家之主,请问你找我有何贵干呢?”我还是不咸不淡地说道,故作装疯卖傻。 只能说见面的原因不合适,很容易被反感,如果真是因为聊得来才一起过来吃东西,姐妹俩肯定不会如此戒备。 想到这,李野的头再次晕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不是干老板这块料。 “无相法师,你所说得老夫也是略有所闻,不过老夫一直以为那只是江湖传说而已,老夫从未亲眼看到过,所以不敢断言。”胡太傅正色道。 跪在大厅的人陆续离开,刚走出大厅都跑到了前院,齐刷刷跪了半个院子。 “待会你就知道了。”夏安宁没有当场说出来,而是卖了个关子。 “我很想你。”时靳风嘴角始终挂着笑意,他又将镜头调准对着自己的脸,透着屏幕夏安宁都能看到时靳风眼底的思念。 “若是嫌弃,朕岂能娶她,想要药之传承,朕有许多途径可以得到……”华君弦轻笑一声,神微微变幻。 如果今天现在这儿的是原身,搞不好还真就随了他的意思,妈咪妈咪哄,就展现给他瞧了。 “我并非扫地,而是扫去红尘烦恼。”其中一个和尚,边在这里扫地,边回答我的问题。 “哼!”那二人行至众人前面,周身气脉如同喷泉一般喷射而出,看上去身形也壮硕了不少,威猛无比,活似两只凶悍且怒极的大笨熊。二人拳头紧握,扭了扭脖子,竟是直接朝着二人冲杀过来,野蛮至极。 在我们的身体,没有赋予大脑,活性化的时候,大脑只不过是一堆肉,你想想,肉没有思想,没有意识,如何能超控我们的身体,那既然不是大脑,那又会是什么,控制住我们人的活动呢。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别墅大厅中,每一字都振聋发聩,深深敲击着唐素烟的心房。 3.奇葩二 “去去去,懒得和你说,谢兰那个碧云想和你说说话,你看~!”陈浩看着谢兰说道。 “不行,此神术在鬼蜮之中也只有朕方可修习,传承与你已是特例,万万不能外传!”幽冥鬼帝一声大喝,直接否决了方程的提议。 他知道今天差不多了,再赢下去很可能会出事了。这些街头混的,这些东西都是业余玩玩的,肯定还有自己的正式职业,反正他一个外来人,是肯定惹不起的。 而如今霍新晨隐隐有了繁宇境之下第一人的称号,而且他还听说霍新晨有秘法能够将发挥出繁宇境的力量,这样的人他又怎么敢招惹? 诞生出的耀眼金色能量球,蕴含弥漫出的毁灭波动,足以秒杀力量之境第九十九步人物。 这几天他一直在上阳子的家中养伤,除了手指头上被拔出的指甲以外,其他的伤已经没有了什么大碍。 “我已经和古虚如梭镜断开了联系,你可以暂时将其炼化,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借着古虚如梭镜带着我魔宫的血脉们跑吧!”天灵半神语气柔和了许多。 当年她以下位不朽的境界就重创了诸多的龙族长老,如今的她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一旦自己实力回归巅峰,凭借着咒杀之术,空间凤凰的力量,半神之下皆是蝼蚁。 对于方程更加恐惧,轻松的杀死克洛,还有什么是这个男人做不到的呢。 “真的不要我陪你进去?”胡七夜这么说着,话语里忍不住带上了丝丝失落——不能看好戏的失落。 花瓣踩上去极其的柔软,踩一脚便陷下去几分,让林芝生怕一脚下去用力了,踩穿了。但仔细想想,这定是胡七夜施了法术的,不可能那么脆弱。 “顾先生,我们有空再去c市看看吧!我想去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看看,听说那你被你修建成一所大型孤儿院了,还想去那边住几天,那里可是我们定情的地方,对吧!”沈舒歪头两眼闪着星星的看着他。 “他就这么轻飘飘的给了你一千多块钱,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朵朵精明的问,不过心里窃喜,纳百川貌似替自己讨回了公道。 何薇不愿意再与她虚与委蛇,“这下没事了吧,我走了。”只是对于聂景辰她要说抱歉了,这次恐怕帮不了忙了,她无法再忍下去,实在是欺人太甚,因为一个宋嘉树让她的生活变得混乱不堪,凭什么? 眼见龙凤胎长大,眼见他们越来越得洛万晟喜欢,司徒靖却万万没想到忽然杀出了一个夏寻双,将王妃的位置给拿走了。 领头调查的人,就是华戊和华戌,他们和华紫菀的关系很亲近,这一听说宝贝妹妹被拐走了。 “……”席沫冉觉得自己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妹妹变嫂子,在他们最终说的好波澜不惊,但自己怎么就这么心累呢,瞬间感觉自己苍老了不少。 走着走着,感觉手中一空,差点跌倒,还是被人拎着衣领子给拉住了。 老黄是入门弟子,所学本就不如入室嫡传,再加上早早应招入伍,退役后又在宦海中浮沉打拼,真正用于习武的时间十不足一。 劫后余生,这厮兴奋的无处发泄,一低头,红唇娇艳欲滴,于是不管不顾的又是一通亲吻,姑娘俏脸嫣红,回应的热切而激烈。 可不知怎么回事,这五六日里,每日送来的饭菜,虽然都是不同的菜式,但难吃到难以下咽,而且色香味让她的视觉与味觉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无需在意其他,陈平先生若能有奇计,寡人还有重谢。”子婴认真道。 刘烨也特意在挑战系统里发布了对战任务,一次挑战一点积分,无上限的接。当然,答应的奖励,刘烨也直接找了一个最先提到挑战的人,直接发送了10点积分。 不过白子安并未想过要暴露自己,他轻轻笑着询问宿主系统内是否可以有兑换的匿行符咒。 在发现这里的变化,他以为自己又可能有得到一个奇遇了,花了不少的精力去掩饰,今天,终于感觉阴阳气旋终于变弱了。 在这个战乱的时代里面,人民流离失所,很多的人都是在荒野里面游走,他们期望可以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安静的生活下来。 绕了许久,忽然,不远处一行人朝着慕容倾苒缓缓驶来,她瞥了瞥四周,除了香妃殿的大门,便是假山湖水,再无其他可以遮挡的地方,若要此刻躲闪,岂不被当成刺客? 程伯半信半疑,毕竟昨天来咏春堂的时候,刚走到二门老秦就莫名其妙的抱拳、还说什么掌门谬赞、秦战遵命,跟撞邪了似的。 从国中到现在,木暮公延可以说是他在球队中最熟悉的球员,很是熟悉木暮的一些习惯。 4.巢穴 “东瀛与天朝一直以来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我又怎会动手呢?”三四郎坦然,心不自觉安下来。其他天朝高手早已被神器的光芒遮掩住双目,即便他与陈真动手,也不会有人上来帮忙。 对机娘攻击的话嘛,只能把她们暂时变成无法移动的本体状态,位于爆炸区周围的机娘可能会被爆炸瞬间气化。 来到伊斯格兰的上空,莫莉莎的灵魂状态如同受到重力影响,一直往下坠,她尝试着调整身体,一边准确的选择降落点,一边观察这一边的地形。 “好了,别墨迹了,你再啰嗦我立即就走!”辰南作出不耐烦模样。 冷静,冷静,你是一个坚定的红色党员,你要冷静呀,一定有办法的。 炙热的温度烧的虚空都在战栗,让魔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匆忙中赶忙出掌向火焰拍了过去,欲将灯盏拍飞。 她在放衣服的篮子边上脱下衣服,放下鞋子,便走向水晶球前面,用手触碰了它。 辰南双手哆嗦的厉害,忽然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否则他不认为自己能坚持的住,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 反正他们也不是官方主播,而且连续两把都二十来分钟解决战斗,这早就证明,两边实力,尤其中下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水平。 要是在战斗中对敌人施放,那简直不可想象。苏恩扬想到了气纯子,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暗行吞华狮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些发着微光的坠饰,虽说暗行吞华狮对光芒不喜,但是这完全没有伤害的光泽,自然不会被其放在心上。 黄灿灿对此却是见怪不怪,当即强接法术,准备直接将苏恩扬拿下。 一个月后,晓原出院了,却没有通知我,等我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了,病床上留下一封信。 曲院林走了过去躬身对他们说了几句,随后灰西服的中年男子率先起身,满脸笑容的朝我走来,我也满脸笑容的赢了过去。 这丁茂的气力,也是够大的,差点没给我给晃晕过去。秦宇揉了揉肩,心中暗道。 对于蓝云梦前面的话,秦宇倒是不在意,他也没心思将自己拿来与别人攀比。只是后面的话,让秦宇有那么一瞬间懵懵的。 “姐妹儿,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白淼指着床上昏迷的人一副十分仗义的样子。 她声音很甜,面相更甜,台下观众也非常给她这位新人的面子,不过欢呼声照唐九彦还是差了一大截。 当时说好是当日入宫,当日回府。连等了两日,让董萱莹的心情越来越急躁,好像豌豆在烧红的铁锅里,时不时就嘣一声。 这个时间了,侯亮也不好再去给齐院长打电话了,那就等明天早上再说,由于上次出国的一些证件都没过期呢,也就立即在网上查询起来,还真的不错,后天就能走了,也就订了四张机票。 看着戏精上升的毕诗夜和秦漠,毕芩忍不住笑出了声,嘴角刚勾起来又僵住了。 这下可难住了穆利斯,他能感受到简杨正在孕育着新的生命,但是却不知道那几个生命的父亲是谁,所以他摇了摇头。 叶红笺年幼之时曾被送入天策府门下,受夫子授课,与夫子极为亲近,若是让她知晓了徐寒是夫子派来的,定然不会拒绝,届时叶承台便难以推诿。 桃枝继续往下说,可这一刻宋氏却勃然变色,想火速地封了她的嘴。 他一刀斩时了一位扑杀上来的天狩境强者,转瞬便又有数位杀到跟前,根本不给他半分的喘息光景。眼前的牧家军不像是那支传闻中进退有度的精锐,反倒像极了那些饥肠辘辘的饿兽,为了食物不择手段。 黑星变作人形以後,没有衣服,所以他那根蓬勃的巨物就明晃晃的摆在了简杨的面前。 五年之前,一切都是稳定有序的发展,而这五年时间里,各种新鲜事物,以及之前不敢想象的科技,都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检验完毕之后莫雨绮开着车子穿过了这扇大‘门’,行驶到地面上的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四周有围墙围着,前面是一栋长达三十多米的三层楼。隐约有着一阵机器轰鸣声从前面传来。 “这是危险品,千万不能碰,我放在杂物房里,记住,避开烟火。”毛乐言谨慎地叮嘱道。 不但整个脸庞呈现在他的眼前,而且,离得他极近,相互间气息可闻。 “既然如此,那你何必还要寻本宫问什么话?左右你都不肯相信,难不成是把本宫当成了优伶,专门说着故事哄你高兴么?”娴雅公主抿了抿嘴,冷笑着道。 5.猎虎 唐风恨凯龙更甚于爱德华!毕竟他与爱德华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相反,他与凯龙到时有不晓得仇怨! 看见刀剑笑的样子,孟启也是拿出了自己的命牌,并叫程若薇与胡仙儿都是将命牌拿了出来。 突然,他猛地一把把她抱住,嘴巴贴着她耳畔低语着“你想死我了!”然后,他抱着她的头狂吻起来。 妯娌两人在老太君这里略坐了一会儿,就一同告辞去了靖安伯夫人那里。 马萌萌点点头。转身就走。反正苏南可以放。其它的事情。她懒得管。 哭了片刻,慢慢收拢心神,思谋着待童牛儿死讯传来时,自己必要陪他去,这个没什么商量余地。 这次灵火出手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一条赤红火链应声而出,火链周围的空间似乎耐不住高温,让人有一种扭曲的错觉。火链直奔石全,好似神话中的捆仙锁,要困住石全。 “这……这是几十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万蛇老祖一脸的不可思议。 莺莺燕燕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对苏南说了一通,才慢慢散了开去。 温蒂见状皱了皱眉,说道:“雷利·弗利朗,你想和我比魔力吗?既然如此,那我就奉陪到底,彻底用寒气将你冰封起来!”说着,自身爆发出一道磅礴的魔力。 封不科地鬼考技球最太克诺艘少延此刻如若说认识半郎武王,谈起半郎武王的长相或者本领,少延一知半解,恐怕会引起北凉贤君的疑心,还不如直接言明不知。 我睁大了眼睛,就和上次的时候一样,我丝毫没有想要拒绝的想法。 想刚才张继在局长的命令下离开时,表情隐忍的沉怒,经过高城身边还狠盯了他一眼。可高城却无动于衷地半耷着眼皮,彷如对方是空气。 出境在这里易如反掌。真因为如此,每天在这里做出境一日游的人多如牛毛,这已经俨然是中国和Y国友好通商的典范景区。 “你没去过香港,怎么知道?难道你从他面上看出来的?”霍雪桐问道。 萨温来到军队驻守的地方,只见大部分人都躲在临时修筑的掩体里,透过观察孔紧张地注视着沙漠里的动静。萨温顺着提示向沙漠里看去,只见在绿光的映衬下可以看到沙漠中有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众人一路走了许久的路程,期间,他们在路上看到不少晓之团成员的尸体,但是砂之国来帮助他们的那些士兵,他们的尸体地面上一个没有。众人不经有些疑惑,想着这实力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龙升知道普耶京夫之所以愿意站在战豹这边,是因为罗思德先生和叶塔莎丽娃的关系,从而给面子自己。但不管怎样,也需要谢谢他。 克仇科仇鬼羽秘术克后学羽闹此般的异类大多数拥有着不凡的本事,在混沌之内拥有不凡本事的异类也在少数之中。 林晓晓要回贝贝佳,她给温良裕回复信息了,她让他下班后到贝贝佳接他。 “可是怎么了?”商天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锁起了眉心,这孩子还真不让他们省心。 温良裕的神情挺认真的,他真的是下决心要帮林晓晓走出黑暗的那一幕。 冷焰单枪匹马,站在金毛的身上独自冲出战在最前面,顿时让城上所有守兵都精神为之一振。 如果不是还想要维护一下自己有点点酷酷的霍家少爷的形象,他现在绝对可以奔出去裸跑两圈了。 余涛顿时急了,朝着陡峭的山壁就冲了上去,但是山壁几乎垂直,平滑无比,没有任何立足点,余涛如何能爬上去。没冲上去几步,余涛就重重的摔了下来,摔在地上剧痛无比。 不仅如此,仅是一个晚上而已,萧陌然的工作室门口,以及大厦的门口,都贴满了她的不雅照片。 “上!”金影手一挥,其他五影已全数而朝媚儿他们攻来,媚儿与夏瑾轩亦不再手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五影自然知道了媚儿暗器的厉害,金影与木影同时缠住媚儿,让媚儿腾不出手来使暗器。 站在胡高身边的老鉴定官和大多数人一样,听故事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对胡高的印象也不禁好了几分。 一路走来,都是奋力挣扎的妖族,有些则因为受不了神魂抽离之苦,躺在地上痛苦地翻卷。 ‘哈哈哈,是呢。’黑十三回头看了一眼拉姆,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你是这里的主教?”那道士听到他的话突然睁开双眼,眼中放出一抹精光,如同两把利剑一般,刺的人面部皮肤有些疼。 入夜的京城少了白日的喧闹,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一道身影孤寂的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背景拉的很长很长。 南宫云也是难得的悠闲,每天往返于南宫府与水香楼之间。听一听莫图与兰诏传来的梅与南宫思轩的消息,以及萧府传来的大姐安胎的消息,顺便智斗一下总是翻墙而入的蓝夜冥。 现代社会的人总觉得这闹洞房是种陋习,是应该取缔的封建残余。 里卡多的近身战斗力在这里的人当中,可以说只在维鲁海鲁姆之下,但是因为暴食的特殊性,自己所擅长的近身搏斗反而没办法好好的发挥出来,不过机会就是这样,如果提前准备好的话,还是有机可趁。 不过沈瑜却是有自己的想法,那老家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李太白结丹,需要强者在此护持。毕竟自己和青萍宗的强者熟归熟,但是人心隔肚皮。 而另一方面自然也要宽慰安抚自己那受到了惊吓的妹妹,卫贵妃。 想到这些,唐菲也不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卫无疾,却看他如何解释。 6.你怀孕了 用着那购买维修舰的空间戒指,瞬间把两头九级魔兽的尸体装了进去,与此同时,周阳在脚下扔了一卷魔法卷轴。 听着牛胜的话,周阳怎能不知道,这是打圆场,当然,也就随即点点头。 王天犹若神助,黑发飘扬,双眸冷冽如闪电,双手托着那神秘石棺,缓步走来。 紫荆花大公在那个年代就是一方强者,敢斩杀神魔,在万族中留下自己的名字,这样的强者又岂会在乎一个名号。 “这现在颗不能告诉你,等你以后出去历练,有了这个,你会很方便的。”听了我的话,血蝠还是说,更加神秘的说道。 为了我们的梦想我们大家都不屑一顾就向凌乾一样为了自己的梦一直踏向前方谢谢大家的支持,天下一定更加努力。 其实管家看到这里已经相信了马夫的话,只是心里头也在好奇这马儿究竟还能吃多少的草料下去,于是就依着马夫的话,两人又折腾了一批草料过来。 这一幕搁谁眼里看起来都是一副高僧圆寂忠马护主的感人场景,可是实际上,凡人无法察觉的元力波动,正在金蝉子和龙马之间不断的传递着。 听了唐汐儿的话。我点点头。然后说道:“既然唐姐姐说了。那大家就先去休息一晚吧。等明天再说吧。”说完首先离开了。去自己的住处休息了。毕竟这几天高度关注唐汐儿的变化。心神消耗很大。所以很是疲劳。 光是利诱,魔兽修炼越高,神识越是聪明,倘若拿了东西不办事,周阳也烦。 “龙公子,我知道,我做错了。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您看这样,您可还满意?”周浩杰咬了咬牙,便停止了磕头,从地面上捡起手枪,猛然的朝自己连开了数枪。 没想到,今日正在水族圣殿中闭关修炼的龙三太子被巨大的爆炸声打断,盛怒之下,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水行能量波动,超出了能够他能力范围。 罗应龙的悲剧,依旧还在上演,毕竟,面对一个虽然同阶,但是,真实实力却完全碾压自己的人,这是真心没辙的事情,就好像青铜VS王者,就算用的是同一个英雄,同样的六神装,但是,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能一样么? 他已经高高在上,俯视这些以前的朋友了。他膨胀了,昂着头,不屑一顾。 “欺天计划真的有问题吗?”找不找得到证据先无需说,现在连“欺天计划有问题”都只是直觉和假设。 而在控制中心的里德,经过了仔仔细细的检测和一系列精密的计算过后,也是忽然松了一口气。 颈椎、脊椎、肋骨、指骨、腿骨…凡精神所过之处,片片是破碎的白色,这程度若没有精神强制封锁神经系统,必然会直接痛死,而现在承诺更害怕的是:她的精神根本醒不过来。 她们已经成为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自己的亲人太少,太少了。 “呐,高闻,全天纬最神秘的学生,今天能跟你交手,我可是甚感荣幸。”夏铭渊同样也没有摆出任何起手式,不过他的原因是:既然身为破坏种,那么作战的方法,就永远是暴力破解。 楚歌本想给这个陈阿姨好好上一课的,但是看她已经改邪归正了。 温静心里十分复杂,她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好好地跟两人谈一谈。 “什么了?城门已关,速速离去。”守城的卫兵呵斥住欲进城的林夕瑶他们。 周梦瑶、季芳、孔玲一脸羡慕看着叶尘,燕武国的实权王爷下拜,他们做梦都梦不到的场景,就发生在眼前。 既然如此,那么在昆仑这边的沉沦的宝物也会有不少吧,毕竟,在这个地方曾经生存的那些家伙,都是远古时代真正的强者。 月秀的话成功的转移了上官觉的视线,他赶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时胤压低声音,嗓音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声音,性感,磁性,好听的让人想尖叫。 “老徐,你这是气糊涂了吧,你说好不追究华天成责任的,你怎么又要反悔呢?这事不怪华天成,他现在失忆了,也是满肚子的火气。”顾云龙赶紧劝解道。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青年男子三人只是看到那灰袍老者迈步进入屋中之后,陡然就静立不动了,而且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第二图腾铭刻完成,冥冥间两个图腾产生了若有若无的联系,图腾共鸣,成功。 叶尘带着众人一直偷偷藏在远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看了半天却仍然只见血旗和血锋不断做着拆挡的动作,始终没有真的激战起来,直到血旗开口,众人才终于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 在胖子和诸葛婵娟举目远眺之际,南风迈步向那干燥区域走去,沼泽泥泞,本无处踏脚,但随着南风迈步向前,一条由灵气凝聚的石路悄然显现,石路宽五尺,可供三人并行踩踏。 两道鲜血慢慢溢出,流淌在了他的心田,他的身体之间,他的灵魂之中。 林庸抓起餐盘上的一块三明治,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向着男人手指的方向迈出步子。 刚走出大殿,发现阳光早已经登上高空,历时整整一天的洗礼终于结束,练武场的村民也是早早的就赶了过来,迫切的想知道结果,毕竟这是整个村子的大事情。 犀牛暴跳如雷,但是雷诺又在它的身后,巧妙地躲避着它的踩踏,根本攻击不到,就在这时,林庸听见雷诺口中发出来的低鸣,仔细一看,雷诺两只眼睛正盯着自己。 “你就这点攻击力吗,连一只兵级魔兽都不如,用点真本事吧。”樊雨嘲讽道。 南风此时已经晋身高玄,可以看到十里之外的气息,那几道气息此时离他所在区域当有十五里。 “你不会真的遇到我昨日的对手吧”看苏奇塔拉着脑袋,苏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7.花银子好爽 我一愣,随后转头看向她,突然!我发现她的身后一颗竹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虽然知道上官横处事并不磊落,但是在炼药方面,枫木行还是信任他的人品的,并且他现在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南慕风自然的拉起简汐的手,去找购物车。这是他受伤后,第一次主动拉她的手,简汐好开心,甜蜜的跟在他身边。 大白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因为一直吃着空间里的食材药物,所以,身体比同龄虎好太多了。 但是,就在方才,阿爹那激动无比,微微泛红的眼眶,完全出卖了他。 周围正关注着这边的同学,听到景画这么说,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又走了几十分钟后,慕皎终于看到了活动的东西,是一个衣着简陋的壮汉在来回走着。 爱德华把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终于明白哈林为什么经帮她找对象了。 她喂了两口,发现四王爷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眼神慌乱地转移了。 可是蓝buff却不是这样,它出现,竟然直接出现在魔界里面,这里之前和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宫城叶有些歉然,毕竟是他们没有做好防御工作,这才让隋瑞昌钻了空子。 “我大罗天帮他迟家是给他面子,而你在迟家的地盘上遭遇了这种事,迟家当然也有责任。”顾天都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沉声道。 他发现史蒂夫这人很古怪,他明明身体有问题,最好待在城市里静养,接受先进的科技治疗。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呢?”步凡望着席尔瓦消失的背影想着,是想给他自己今天的失败找个理由,还是想向自己传达一些信息,又或是有其他的目的。 怕死的人还是多一点,大部分队员都同意撤离,那部分有血xìng的修士只能无奈叹息。 这个过程并不,但也不慢,然而男人那‘露’的一手,却足以让凌战震惊。 敏英老师同样也是如此,瞅向若梵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叫他给意见。 凌战将神识收回,浑身上下被汗水浸个通透,将玉筒往边上一扔,浑身满是疲倦,嘴里念叨了一句:没想到这部功法还能推理过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演算未来。 大战结束之后,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而云乐,便是其中之一。他活下来之后,为了获得在天网中的更高权限,做了很多事情。 李杜跟着看了一眼,开头是6,也就是说,他的账户资金还不到七百万美元。 显然是她刚刚下楼的时候,在楼上碰见了何敏凤,何敏凤对她再三嘱咐了。 上次左毅跟他说要买钟家那三百多亩永产土地,他只当左毅开玩笑。 当DJ喊到科比-布莱恩特的名字时,现场的分贝达到了一个高峰。 他的强行介入虽然打断了乌木喉的施法,但却让自己反过来成为了乌木喉的攻击目标。 左毅看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将香烟拿了回来,不想自己的好友被烟给活活呛死。 只可惜他学的不到家,在骑士始终没能抱住詹姆斯更进一步,结果大腿走了,他就衰了。 像夏云琪和宝儿这样特殊的职业者,往往很难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两人的相遇是难得的缘分,理应好好珍惜。 “你们听说了没有,苏家现在乱成一团了?”谢胜阳得了云拂的提点,自然就打算先去找经理谈辞职的事情,结果路过一个卡座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里面人的对话。 但,白策有一点比较好的便是,想不明白的事情,白策不想,白策不会纠结。 现在才中午1点钟,她也没有午睡的习惯,深秋的阳光也没有那么晒了,此刻坐在操场上,倒是十分惬意。 这忽然而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安静的空间里,吓得二人一阵哆嗦。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皇帝阴沉沉的声音在屋子里面响起来,此时的皇帝非常的平静,跟之前的暴怒的边缘相比较起来差别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好在一瓶葫芦酿,不过两个铜板,刘不易花了八瓶葫芦酿换来了这一份特别稳定的收入。 任课老师没再往下说,不满地扫了眼空位置旁边儿的吴雪莲,从正常逻辑看,占位置的只有这一排旁边儿的学生,吴雪莲就这样在任课老师这落了个深刻印象。 陆岩峰这眼下开始慌了,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琳达说,这条路向西通往一个热门景点,东边五十公里,是109国道。 工作服两套,冬装一套夏装一套,大头皮鞋一双,毛巾一条,香皂三块肥皂三块,还给了十张冰棍票和十五张汽水票。 8.生不生 周飒进山打猎,几日不归,他可逮着机会,彰显夫道了! “世间哪有你这样的女子,丢下相公孩儿,自己外边快活去!” 他指着周飒鼻子,愤愤不平地骂道。 “还有南瓜和香瓜,你竟然,竟然把他们送到王家那……腌臜地方去!简直败坏门风!” 王婶在村里名声不好,村里人多不与她往来。 当年逃难到罗家村,刚落户没多久,王婶相公就病逝。 没有田地又不能打猎,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活? 没办法,只好做了几年暗门子生意,养活自己和孩子。 村里男男女女,见了她家人,都啐两口。 原主也只是暗地里与王婶来往一二。 哪会像周飒这般,大张旗鼓地,就把娃送过去? 罗石泉见周飒一声不吭,自以为拿住了她的短处。 一时激愤,竟伸手去扯周飒袖子,想将她从骡车上拽下来。 周飒手轻轻一挥,罗石泉打了几个踉跄后退,差点跌倒在地。 “你,你,你竟敢对我动手?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罗石泉气得直发抖。 旁边树林里走出一个女子来,一身月白衣衫。 袅袅婷婷,身姿绰约。 周飒脑海里冒出一句:好一朵白莲花! 正是那李桂霜,她上前来扶住罗石泉。 “嫂子,泉哥也是担心你,一走四日不见人影,泉哥差点就独自进山去找你了……” 人柔弱,声音也娇怯,言辞里满满都是对男人的心疼与爱惜。 两人站一起,还真是赏心悦目,天生一对……奇葩与白莲花。 周飒手托下巴,啧啧称叹。 “让开!” 看够了西洋镜,她鞭子一挥,骡车跑起来。 李桂霜差点被骡子给踢着,往后退一步,倒在罗石泉怀里。 “泉哥,嫂子是不是误会咱们,生气了才离家出走……” 她眼泪汪汪地看向罗石泉。 “要不,我去给她赔礼道歉吧,泉哥你快回去,以后再也别上我这来了…… 我和望哥儿,是死是活,就由着老天吧……呜呜呜” 罗石泉心疼地扶着她肩膀,安慰道: “霜儿,不怕,你我行正坐端,是她周飒心胸狭隘,她若容不下你,我就休了她!” 李桂霜用手帕捂着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她恨极了周飒! 抢了泉哥,还害死了喜妞! 若不是她拦着,不让泉哥卖了那两贱种,喜妞也不会死! 此仇不报,她李桂霜死不瞑目! …… “泉哥,我怎么看着,嫂子那骡车上,是粮食?” 她突然站直身子,伸长脖子往前张望。 骡车渐行渐远,罗石泉也搭起手踮脚张望。 还真是,那一袋一袋的,不是米面是什么? 他瞬间激动了! “霜儿,你等着,我去拿些米面回来,晚上给你们娘儿两个,烙饼吃!” 说完拔腿就追着周飒骡车去。 周飒先去了张家。 把弓箭砍刀还了,给牛嫂拿了半袋米,半袋面。 砍刀一拉,从半边猪肉上划下一大块。 牛嫂讪讪地道:“这……也太客气了,你留着吧,给南瓜香瓜他们吃点好的,补补。” 周家和张家是世交,周飒和大牛哥还有个口头的婚约。 逃难后,两家人死伤大半。 到了这周家村,为了站稳脚跟,也为了两家延续香火,才各自婚嫁。 大牛哥人才出众,识文断字还有一身好武艺。 娶了村里大户女儿为妻。 只是牛嫂不知从哪知道,周飒与她相公之间这点因缘。 一直不咋待见周飒。 小青梅什么的,最讨厌了! 周飒可没那些闲心思,把东西拎到院子里,拍拍手说: “我那还有,多着呢,嫂子别客气!” 牛嫂探头看她身后骡车上,确实。 一袋一袋的,米面粮油,码得老高。 还有布匹和棉花。 周飒回身,伸手在竹篓里一阵摸索,掏出一包东西。 院门里,大牛哥的三个孩子怯生生地往外看。 周飒对他们招招手。 石头领着弟弟妹妹过来。 小声喊:“周姨。” 娘不喜欢周姨,几个娃平日里很少与她接近。 “拿着,给你们吃的。” 石头看了看娘,见她没有不高兴,才接过来。 打开一看,几个娃欢呼起来。 “是饴糖,还有奶糕……哇” …… 周飒对牛嫂笑笑,转身出门走了。 她还得去王婶家接两个娃。 鞭子一甩,骡车小跑着往山崖下去。 罗石泉刚追到张家门口呢,一路追着跑,肚子疼。 见周飒停下骡车,往大牛院子里搬了两袋粮食,他肚子更疼了。 紧赶几步追上来,骡车又跑了。 “停下,你快停下……”他歇斯底里地喊。 这败家娘们,买了这许多米面,净往不相干的人家送! 霜儿那儿的粮,早就吃完了! 昨儿个就饿了半天肚子,霜儿母子俩都上山挖野菜了! 怎么不知道给她们娘俩送点! 周飒到了王家,把骡车赶进了院子。 “南瓜,快来帮忙!” 南瓜和香瓜应声而出,啪嗒啪嗒扑过来。 小炮弹一般弹射到周飒怀里。 四天不见娘,他们担心了。 “娘,你好坏,走这么多天,香瓜都以为你不回来了。” 香瓜把小脑袋埋在周飒肩窝里,委屈地说。 周飒不由自主亲了小脑袋一口。 “怎么会?娘丢下谁,也不会丢下你们。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快去看看。” 香瓜高兴地扭着小短腿,和哥哥一起去骡车上翻好吃的。 给王婶的不但有米面,猪肉。 还有布匹和棉花。 “王婶,我买了三匹布,还有几十斤棉花,麻烦你给我们娘仨做些冬日的衣裳棉鞋和棉被。” 王婶端来糖水,周飒一边喝着,一边说。 “好,好,交给我,你放心,都给你安排得好好的。” “你和大山,菱花也一起做,布和棉花若是不够,你跟我说便是。” 周飒想起肚子里的娃,有些迟疑。 尼可说她肚子里的幼类胚胎已经五个多月。 生与不生,都有风险。 “古人母胎孕育,事故率极高。” 难产,大出血,子痫,妊娠期糖尿病,胎儿畸形,唐氏…… 一连串的名词,压得周飒眼前一黑。 “可胎儿这么大了,终止妊娠,也会有风险。” 生,还是不生? 9.那就和离吧 周飒叹一口气,摸了摸肚子。 “王婶,我肚子里有个娃,五个多月了。” 生吧,南瓜和香瓜那么可爱贴心。 自己生一个小幼崽,多好。 最好是个小囡囡。 教她打猎,带她吃美食,玩转这世间。 “真的啊?”王婶又惊又喜,伸手摸摸她肚子,叹道: “可怜哦,你这段时间,又受气又挨饿,娃不见长,五个多月了也还不怎么显怀。” 可不嘛?自从李桂霜回村,原主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你好好养着,这一胎要是个男娃就好了。 有了男娃,罗石泉那小子心里也能舒服些,心思就能多放你们娘儿几个身上了。” 周飒不置可否。 原主想再生个男娃,大概是想留住相公的心。 可如今的周飒,生这个娃,只是为了自己。 喝过糖水,歇了一口气,领着南瓜和香瓜出门,回家。 嘿,罗石泉正坐在车驾上,跟骡子较劲呢! 他想让骡车转向,把粮食拉到老屋去。 奈何手无缚鸡之力,被骡子扯着溜。 这骡子有一股牛性,就是不听罗石泉的,让往东偏往西。 气得他骂骂咧咧,脸涨得通红。 “下来!” 周飒一声喝,罗石泉扭头看她,不动。 继续甩鞭子抽骡子。 不下是吧? 周飒伸出三根手指,拎着他后衣领,将人甩下骡车。 扭头示意南瓜两个上车,南瓜麻利地爬上去。 香瓜还有些犹豫,看了眼倒栽葱一般,脸埋在泥地里的爹爹。 迈着小短腿,想伸手去扶爹爹。 “香瓜,快上来!” 南瓜伸出手,把妹妹拽了上来。 自从爹爹要卖了他们俩,南瓜心里,就再也不把他当爹了。 香瓜这个憨憨!被卖了怕是还帮着数钱。 周飒伸手呼撸呼撸香瓜一头小黄毛。 还小呢,才四岁。 要给他们吃点好的,把身子养好。 养好了,再教他们些防身术。 这样以后就不会受人欺负。 骡车很快回到周家院子,周飒把米面粮油糖都搬进正屋侧间。 原本厢房有一间是仓库的,如今空空如也。 周飒防着大硕鼠,要进正屋侧间,得从她床榻边过。 想拿一粒米,都得经过她同意。 让南瓜兄妹俩在正屋门口坐着剥豆子,周飒把猪肉拿去灶间开砍。 板油剥离出来,熬荤油。 瘦肉做小炒,还可以做馅料。 排骨红烧。 大骨熬汤。 周飒手脚利索,三下五除二,半扇猪肉就分成了几堆。 大灶烧火开始熬汤。 刚烧起火,院门砰嗵一声被撞开。 罗石泉被周飒扔下骡车,摔了个鼻青脸肿,冲进来直嚷嚷: “你,你,你个泼妇,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他向来以读书人自居,日后是要中进士,做大官的。 今日竟被娘子几个手指头拎着,摔到泥地里,奇耻大辱啊! 周飒站在灶间门口,手里拿着根小儿手臂粗的木柴。 她不紧不慢地在手掌里敲着木柴,慢慢向罗石泉走去。 罗石泉有些慌,跟着周飒的脚步向后退。 她进一步,他退两步。 “你想干嘛?你,你还要揍人不成?” 他有些惶然,自从那日摔破了后脑勺,周飒咋变了个人似的? 以前对他百依百顺,说一不二。 虽然比不上霜儿那般温柔体贴,可也是想着法子来讨好自己。 如今,如今竟然一言不合,就动手开揍! “滚!”周飒眼里,这男人就是条烦人的臭虫。 还不能一掌拍死,太烦人了! 罗石泉转身往厢房仓库去,嘴里念叨着: “好男不与女斗,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进了厢房,只见空空如也。 “粮食呢?你把粮食藏哪儿了?” 离周飒有数丈远,罗石泉有了些安全感,梗着脖子问道。 眼睛一瞥,见南瓜和香瓜坐在正屋门前,心头一亮。 “啧,真是心比针尖小,藏在床底下了?” 迈步就进了正屋。 南瓜只觉眼前一道影子掠过,爹以一种非常奇特的姿势,平平地从屋里飞了出来。 啪一声,脸朝下着陆,南瓜抖了三抖。 这脸,摔得肯定痛。 不知道有没有被拍扁? 罗石泉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娘子……你能不能对为夫温柔一些……” 他伸手撩开脸上散发,南瓜探出身子,啧。 果然,高鼻梁压塌了。 额头出血了。 嘴巴肿了。 本来在王婆婆家门口,就摔得鼻青脸肿。 这下堪比猪头…… 玉树临风的爹,成了玉猪乘风了! 他忍不住捂嘴一笑。 “以后,家里粮食,不许拿!” 周飒一字一顿地,声音不大,却像敲鼓一般,敲在罗石泉耳朵里。 “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周飒,你了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娘子,霜儿她命苦可怜,当初收留她,不也是你同意的吗?” 周飒心道,同意的是你那善良好骗的娘子,不是我。 “救人救到底,你现在丢下她们母子不管,不就是把溺水之人,捞起来又按到水底吗?” 罗石泉痛心疾首。 “这比不救人,还要可恶,还要恶毒啊娘子!” 周飒眼睛眯起来,倒是看不出来。 这罗石泉,玩得一手好道德绑架。 “是你救,不是我救。” “你有手有脚,想英雄救美,自己去挣银子,买粮食。” 以前拿走的那些,是原主同意的,她就不追究了。 以后,休想! 罗石泉瞠目结舌,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周飒。 “娘子,你我夫妻一体,你的不就是我的?” 他循循善诱道。 心想,周飒没读过书,不懂得这些道理,日后还是要多与她讲讲《女则》《女训》。 还是霜儿聪慧,从小与他一起长大,耳闻目染,知书达理。 “那便和离好了,你们罗家老屋后不是还有两亩田?” “日后那两亩你自己种,养活李桂霜母子也够了。” 周家有十亩良田,这几年都是周飒请帮工耕种。 连带着罗家两亩地一起料理了。 今年夏收的粮都被罗石泉拿去补贴李桂霜。 眼看到了秋收季节,周飒想好了,分开,各收各的,互不干扰。 “娘子,你这说的什么鬼话!岳父岳母离世前,我答应了,一定善待你们母子。 如今你竟然说和离,让为夫情何以堪啊!” 10.闲汉们 罗石泉废话太多。 周飒皱眉,上前两步,掌中木柴直抵他喉底。 “滚!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揍一次!” 罗石泉呆了,眼看周飒扬手,木柴就要抽到脑袋上! 他嗷一声,连滚带爬地出了院子。 刚爬出门槛,就看见李桂霜匆匆地往这边来。 半个时辰前,她在村口目送泉哥追着周飒去要米粮,得意地扭身,回了老屋。 正想着晚上好好做顿吃的,听村里八婆许四嫂在外面嚷嚷: “罗石泉被周家丫头给揍了!” 这可是稀罕事,村里人都激动了! 纷纷出门,三五成群地聚在村口田埂,想看热闹。 李桂霜一开始有些慌,转念一想,眉头舒展开。 动手好啊! 泉哥一直念叨,周飒温顺贤良,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 对相公动手,算什么温顺贤良! 她理了理鬓发,匆匆地往周家来。 一边赶路,一边抹眼泪。 “都是我不好,嫂子,你要打打我吧,别打泉哥……他是好人,他心里只有你……” 村里看热闹的都yue了。 “瞧这小寡妇,还挺会演……” “可不嘛?从小就妖里妖气地,一手吊着这罗石泉,一手往镇上去攀高枝,呸!” 村里老婶子小媳妇的,都一致向外地,不喜欢小寡妇。 小寡妇什么的,不就是她们米缸里的虫,油瓶边的老鼠! 见了不问对错,先打后杀! “小娼妇下作货,我看周家那丫头就是太老实,吃亏了也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 “唉,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外来户,又没了父母,孤苦无依,可怜哦!” “也别说这么难听,那李桂霜和罗石泉,原本就是天生一对,苦命鸳鸯,要我说,还是有人嫌贫爱富,作孽呗!” 说话的是李家邻居,曹嫂子。 她家与李桂霜哥嫂不对付,天天为你家鸡吃了我家糠,你家娃打了我家狗吵得不可开交。 李嫂一听这话不干了,叉起腰竖起眉毛就要开骂: “我叉你不要脸的骚货,张嘴就喷粪啊,谁嫌贫爱富了,啊?你敢说倒是敢认呢,有种指着我鼻子说?” 曹嫂子扑哧一笑,眼睛望天道: “我说猪呢,也得猪拱上来认啊……” 两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人群突然沉默下来。 周家院子大门开了,周飒背着手出来。 李桂霜扭身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捏着嗓子娇声哭道: “嫂子,都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吧,泉哥可是要考功名的人,要是伤着哪儿了,这一辈子的前程都毁了啊……” 说着便哀哀拜倒在地,要给周飒磕头。 村人都惊呆了,这也行? 李嫂子却得意起来,瞧瞧,还得是我家小姑子! 多能装,多能演! 罗石泉送去老屋的吃食,李家人虽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拿。 可她家几个娃,没少沾光! 每日吃得满嘴流油才回家! 她就说吗,小姑子什么的,若不能用来攀高枝,至少得往娘家扒拉点啥吧? 不然要这种赔钱货做什么用? 如今可好,没了刘家妹婿送的猪肉,还有罗石泉,有周家啊! 周飒今日午后赶了那满满一骡车的粮食回村,李嫂一想,心头就痒痒! 小姑子你继续磕头啊,磕响一点,最好把额头磕破了! 若能流点血,周家能不乖乖拿粮食出来? 正兴奋着呢,只见周飒伸出一只脚。 脚尖托住李桂霜下巴,轻轻一抬,人就飞了起来。 “给祖宗磕头呢?搞错方向了,你家祖坟在那头!” 周飒朝村外东南方向努努嘴,然后转身,从院门后拎出个东西来,往地上一掼。 “放心,我不揍他,我与他和离。” “领回去吧,今后他是你的了。” 说完转身,啪地把门摔上。 被周飒扔在地上的,竟是罗石泉,与李桂霜滚做了一堆。 两人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呸呸呸地吐嘴里的泥。 众人一时静默,好半日没反应过来。 和离? 这可真是百年难遇的新鲜事! “听说了吗?周家那丫头要和离!” “不可能吧?她一个外来户,在罗家村,和离了,还怎么立足?” “真真的,她当着村里人的面,亲口说的!” “有志气,要是我,家有大屋良田,娃也生了,和离怕什么!好好把娃养大,还怕没人给我撑腰,养老,送终?” …… 周飒没理会村里人的闲言碎语。 她忙活着呢,有米有面,有油有盐。 终于可以做一顿像样的饭食了。 两眼大灶都烧着火,一边锅里煮白米饭。 王婶给腌制的咸鱼,贴在锅边上蒸熟,香。 另一边锅熬大骨,熬成白白的浓汤。 再加粉条,萝卜丝,菌菇,装到小吊锅里慢慢煨着。 锅里放油,野姜蒜炒出香味,加排骨继续翻炒。 炒出油脂,排骨焦黄变色,再加大酱,些许紫苏叶。 入滚水,大火烧开后小火慢慢炖。 香气四溢,慢慢飘散了整个周家村。 八卦比红烧排骨香气飘散得还要快。 不过几个时辰,周飒要和离的消息,从老婶子小媳妇嘴里,传到了男人耳边。 男人们激动了! 不管是鳏夫还是单身汉,都开始琢磨。 周家有大屋,有良田。 周飒娇小玲珑,却能干勤快。 嫁给罗石泉后,家里家外,都是她张罗。 相公每日里只要坐在窗前读书写字,好饭好菜地享受。 当初周家说要找女婿,村里人但凡家里有些余粮,都不愿意。 给外来户做女婿,长子还要姓周,你不如说招赘好了! 简直得了便宜还卖乖! 都拿捏着身段不乐意,哪想到最后让罗石泉得了这么大个便宜! 这些年,村里娶不上媳妇的,吃不饱饭的嘴上不说,心里都后悔死了! 如今周飒要和离? 和离好啊,前面两个娃都姓周,后面生的不就是自家娃? 那大屋,那良田,那美娇娘,还有每日的好饭食…… 恰好周家屋舍里飘出红烧肉香气…… 太诱人了! …… 周飒发现,从这日后,自家门口热闹起来。 时不时有个青壮年小伙子路过。 见她出来,不是甩头发,就是弯腰捡东西。 大胆的还凑上来问: “周家妹子,你家要人挑水不,要砍柴禾不?” 慢慢地,有机灵些的,砍了柴禾,送到她家门口。 11.算计 周飒直皱眉。 不过柴禾吗,家里也用得上。 她不白收,让南瓜拿了铜板,追上去给人家。 “我娘说,买你家的柴禾。” 倒是无意中给临近几个村里的闲汉,开辟了一条生路。 一担柴,二十个铜板。一担水,五个铜板。 比去镇上做工还划算。 周飒不太明白这些男人为啥如此殷勤。 大概……是这古代太穷了? 也罢,就当给古人制造就业吧。 于是她来者不拒,反正手里银子还剩不少。 每天散几百个铜板出去,问题不大。 ……且说那日,罗石泉鼻青脸肿,跟着李桂霜回了老屋。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凭什么周飒说和离就和离? 无情无义! 给她做了六年相公,跟她生了两个娃,帮她在罗家村站稳脚跟。 如今,说不要他就不要了! 想得美! 帮霜儿不过是出于道义! 可并不代表他要和离啊? 他罗石泉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放着周家好日子不过,来这老屋里挨饿受冻? 罗石泉懊恼不已,李桂霜却满心欢喜。 她早就后悔了! 都怪哥嫂,当初用十两聘银晃瞎了她双眼。 竟然同意嫁给那五大三粗的刘屠夫! 长得丑就不说了,一身猪肉腥膻味,夜里同床,她都想吐! 哪里比得上泉哥俊俏体贴,还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将来说不定还能进京,做大官呢! 还好峰回路转,她又回到了泉哥身边。 只可惜,这些时日,无论她怎么暗示,泉哥都不曾碰她一个手指头。 越是如此,她越觉得,罗石泉才是可托付终身之人。 若他与那周家丫头和离了,岂不是自己日后就能光明正大,与泉哥再续前缘? 李桂霜心里美滋滋,扶着罗石泉回了老屋。 今日被周飒连着摔了两次,罗石泉浑身都是泥。 “泉哥,我前日刚给你做了身新衫,不如你换上,脏衣服给我拿去洗了吧!” 罗石泉还沉浸在被和离的震惊与不平中。 一声不吭接过李桂霜手里新衣,进里屋换了。 李桂霜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裳。 她这边心猿意马,却不知嫂子黄翠华急得直跳脚。 怎么能让罗石泉和离呢? 周家那块肥肉,都到嘴边了,怎么能轻易松口! 可好些话不能当着罗石泉那呆子的面,与小姑子说。 她尾随两人,到了罗家老屋。 门外守了好一会,终于看见李桂霜出门。 跟着到了河边,伸手在小姑子肩头一拍。 李桂霜吓了一跳,差点跌进河里去! 被她嫂子一把拽住,拉上来。 她正幻想着日后与泉哥郎情妾意的好日子呢,嫂子这是要干啥? “嫂子,白日里装鬼,会吓死人的!” 她嗔怪一句道。 “我装鬼?你撞鬼了才是吧?也嫁过一回人,娃都生了两个,我说你,咋一点不经事呢?看你这样儿,骚气都熏天了!” 看小姑子那满面春风,双眼含情的模样! 黄翠华就猜到,她盼着人家和离呢! “你可别糊涂了,那罗石泉和离了,还有啥?当初哥嫂为啥不让你嫁给他,为啥?” 李桂霜迷迷瞪瞪,“为啥?” “他穷啊!如今能穿长衫,坐屋子里读书,还不是周家拿钱供着他?” 李桂霜有些傻眼了,啊一声?好像是这么回事…… 泉哥爹娘去世后,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担,家里田地也卖得只剩两亩。 穷得揭不开锅,还是她时不时地从家里拿些米面红薯来,接济一二。 后来泉哥跟周家丫头成了亲,日子过好了,吃得好穿得体面。 倒比之前更多了几分俊俏与风姿。 她嫁人后回娘家几回,每每遇见泉哥,心里就颤巍巍地发慌。 黄翠华伸出手指,猛戳小姑子脑门子,恨铁不成钢。 “他要是跟周丫头和离了,还能过以往好日子? 还有银子给你买新衣裳,新布? 能把周家的粮食都搬来给你们娘儿俩吃?” “真是缺心眼!还在这做双宿双飞的鸳鸯梦呢吧? 我看你是折子戏看多了,脑子里都是浆糊!” 李桂霜有些不服气,把嫂子手指头扒开,嘟囔道: “我哪有那么傻,要真傻,还能哄得泉哥一心向着我?” 我呸,黄翠华啐她一口。 “当日要不是我给你出主意,让你跪在村口哭,啥也别说,你能捞到在罗家老屋里落脚?” 说到这,黄翠华就得意。 她就瞅准了罗石泉那小子心眼实在。 跟自家小姑子又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情义。 更别说之前还差点定了亲,有三分男女之情在。 只要自己和她哥做出六亲不认的架势,罗石泉肯定心软。 果然,小姑子这团湿泥被完美地甩给了罗石泉。 也就等于是甩给了周家。 虽然喜妞病死了,可一个破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吧! 黄翠华对那外甥女,没啥感情。 如今周飒来一招釜底抽薪,想跟罗石泉和离。 连着小姑子一起,甩出来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没门! “我跟你说,你可得盯死了罗石泉,千万别和离!” 李桂霜扭着衣角,嘟着嘴,有些不愿意。 凭啥啊?还得让泉哥跟周家丫头过? 她都错过一回了,不想再错一次! 黄翠华恨一声,真是个不开窍的! 她凑到小姑子耳边,嘀嘀咕咕说道: “你啊,哄着罗石泉娶你进门做平妻,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等以后他考中了秀才,做了官,你就跟着他出去做官太太!” 最好把周家丫头熬死了,那大屋良田和白花花银子不就是小姑子的? 村里人私下里可传了,周家院子里埋了好几罐白银! 据说还有金子呢! 小姑子的,就等于她哥的。 她哥的,不就等于是自己的? 黄翠华想着心就砰砰跳,她抬手按住。 稳着些!稳着些! 钓鱼要放长线,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小姑子塞进周家去! 黄翠华想到这里,皱起眉头,打量了小姑子腰腹几眼。 压低声音问道: “我说你跟着他也有三个多月了,肚子里就一点动静没有?” 要是肚子里怀上一个,这进门做平妻就不是什么难事。 啊?李桂霜有些羞涩,支支吾吾地说: “泉哥他……是正人君子,他……他不曾碰过我……” 12.算计二 黄翠华一时惊呆了。 这小姑子莫不是傻?还是脑子里缺根筋? 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罗石泉那么个鲜亮的香饽饽,盘整条顺的…… 三个多月了……她竟能忍住没扑倒,吃干抹净? 黄翠花忍不住拍了小姑子后脑勺一掌。 你个缺心眼的!白瞎了这一张小妖精脸! 她凑到李桂霜耳朵边,低声絮叨了几句。 李桂霜猛地摇头,不行不行。 “泉哥他是好人,对我有情有义,我咋能这般算计他……” 黄翠华气得直哼哼,指着小姑子,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你啊你,真是个棒槌!你不算计好人,难道去算计穷鬼无赖,算计流氓恶霸? 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啥!” 姑嫂两在河边合计了半日。 李桂霜一开始猛摇头,脸红耳赤的。 后来似乎被嫂子一肚子歪理给说服了,低着头啥也不说。 要说这姑嫂俩纯粹咸吃萝卜淡操心,人罗石泉根本没打算和离。 不但他不想和离,还有人真心实意地替周飒打算,不愿她自寻绝路。 王婶子住在山崖下,村里有啥消息,她都后知后觉。 周飒要跟罗家小子和离的事,她两日后才听到风声。 还是菱花去河边洗衣裳,听村里婶子媳妇们八卦的。 “奶,我听说周姨她,要和离,和离是啥啊?” 菱花懵懂无知地问。 王婶一听,坏了! 这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可是吃了好几十年的苦。 周飒人美性子好,家里又有田地房屋。 和离了,不是一块肥肉,明晃晃地摆在那,给人算计撕咬? 她扔下手里针线活也不做了,拔腿就去找周飒。 可惜在和离的问题上,周飒这丫头竟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 王婶鼻涕一把眼泪一箩筐地,说完了自己二十年苦痛史。 眼巴巴地看着周飒,以为她会掉着眼泪允诺,不和离了! 哪知道周飒抬手拍着老人家肩膀,沉痛地说: “你们古……姑娘家的日子,可真不容易,不过婶子放心,我力气大,这十里八乡的,哪个男人敢翻我家墙,爬我的床?” 揍不死他! 王婶傻眼了。 结结巴巴地道:“那地里的活呢?谁干?” 周飒满眼不解,以前不也都是原主干吗? 罗石泉好像不下地吧? “谁挣银子给你们买油盐酱醋买四季衣裳?” “我自己啊!” 王婶是不是忘性大? 周飒刚送了半骡车的棉花布匹去她家。 都她自己挣银子买来的,不是吗? 王婶迷茫了。 照周飒这么一扯,好像没男人,确实也能过。 可两个,不对,三个娃呢? 南瓜,香瓜,还有周飒肚子里没出世那个,总不能没爹吧? 她说服不了周飒,一跺脚,转身去了罗家老屋。 “罗石泉,你个缺心眼的!周家丫头肚子里都有你的娃了,还和离啥!” 什么?罗石泉一蹦三尺高! 掐指一算,他都三四个月没碰娘子了? 她竟有了身孕? 不是有野男人了吧! 罗石泉想到近日在周家门口转悠的单身汉们,头发都竖起来了。 “王婶,你可别乱说,我娘子她真的有孕了?” “可不嘛,都快六个月了,你说你这当爹的,也太粗心了!” 王婶名声不好,平日里罗石泉压根不会与她有交集。 路上远远看见了,都会绕着道走。 生怕被她带坏了读书人的声名。 可这会儿,他却不由自主欢欣地扯着王婶袖子,一叠声问道: “六个月了?此话可当真?婶子你别哄我……” “真,咋能不真呢,周飒亲口跟我说的,还拿了棉布棉花,让我给娃做包被呢!” 罗石泉只念叨,六个月了,哈哈,六个月了! 是我的种,我要有儿子了! 嗯,他摸摸鼻子,好像南瓜也是他儿子。 不过南瓜姓周,总归隔了那么一层。 “你说这要是个男娃,生下来就跟你姓,多好!” “这周罗两家都有了后,你再好生用功,考个秀才,有了免税田,家里还能多置办些田地。” “这眼看着,不就家业兴盛了吗,还和离什么呀?” 李桂霜拿着块布头假装擦桌子,正竖着耳朵听她二人说话呢。 王婶心里呸了一声,比娼妓还不如,烂心肝流脓的坏胚子。 娼妓也干不出勾着人家男人卖儿卖女,养活自己的烂糟事! “我说你最近实在不像话,帮人也有个分寸。 给了地方住就算尽了恩义了,咋的,你还要一辈子养着她们啊?” “你说你这样不知轻重,不分里外,飒娘她能不生气吗? 能不跟你闹和离吗?还不赶紧的,回家去哄你娘子去!” 王婶故意高声大气地,说给李桂霜听。 李桂霜站那发呆呢! 啥?周飒有身子了? 嫂子还让她想办法,给泉哥生个娃。 这周家丫头咋运气那么好。 见王婶正瞪着自己,她一激灵。 想到嫂子教的,赶紧陪着笑凑上来: “是啊泉哥,你赶紧回去看看嫂子吧,女人怀身子不容易,你好生哄哄她,就没事了!” 罗石泉搓着手掌在老屋门前转圈圈。 王婶说得对,还和离个锤子啊! 别看他一直巴心巴肝地帮衬李桂霜,有啥好的都往这儿扒拉。 可这几个月还真是发乎情止乎礼。 从没想过真与李桂霜再续前缘,跟周飒断了夫妻情分。 周飒一说和离,把他给吓坏了!也气懵了! 王婶这么一提点,他突然醒神了。 对啊,娘子肯定是生气了! 想想自己,每次看大牛送猎物来,心里也不平坦呢! 最近好像是有点昏了头…… 如今娘子有孕在身,得回去好好哄哄才是。 要是生个带把的,跟自己姓,罗家也算有后了! 罗石泉傻笑着急匆匆出门,往自家去。 可惜周飒根本不买账。 罗石泉陪着笑脸,还没进门呢,就被她一棍子敲过来! “早说了,见一次,揍一次!” 周飒大棒子挥着,差点连后面跟着的王婶子也给撂倒了。 罗石泉哭丧着脸,捂着脑袋窜得老远,冲周飒喊: “娘子,我知道你肚子里有娃了,娃不能没爹……” “我呸,要你这个爹有何用?把娃卖了养你亲亲小寡妇?” 13.漫天撒银子 罗石泉满脸通红,这这这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好看着王婶求助。 周飒眼睛一瞪,气势太足,王婶也吓得往后一缩。 得,算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跺脚,回山崖下面壁去了! 周飒往村里扔这么大个炸弹,村民吃瓜吃得连地里活都不干了,她自己倒是云淡风轻。 第二日一大早,对南瓜香瓜一挥手。 “走,去把骡车套上,娘带你们赶集去!” 那日给鸡舍李娘子丢下二百文定钱,说好了下次大集,去拿下蛋鸡和小鸡仔。 家里的鲜肉和大骨头吃得也差不多了。 今日便是大集日,正好去采购一番。 “好嘞,赶集去罗!” 南瓜拔腿就去后院,给骡子套车。 自从娘买了骡子和车,南瓜天天去后院给骡子喂草,还取了个名字叫大壮。 要说这骡子也是看人下菜碟子,对罗石泉尥蹶子。 南瓜喂了它几天草,便乖乖地指哪去哪。 周飒赶着骡车,绕道去了山崖边王婶家。 她知道这种大集日,王婶会去镇上卖草鞋和竹编。 王婶在家生闷气呢!不想搭理周飒。 死妮子!不经世事不听老人言,非要和离! 菱花和香瓜玩得好,看香瓜坐在骡车笑眯眯对她招小手,哪忍得住? 不等奶奶说话,就抱着一个大包袱蹦到骡车上了。 “奶奶,你快点啊!我要去集市上卖草鞋,买头花!” 菱花才五岁,已经开始跟着奶奶学打草鞋,做竹编,挣银子。 香瓜羡慕地摸摸菱花怀里的草鞋。 啥时候她也能自个儿挣钱啊! 她要给球球买胡萝卜吃! 王婶见孙女儿都上车了,不好再拉着个脸。 背着草鞋和竹编,慢吞吞出来了。 上车也不说话,扭着身子背对着周飒。 哄不好了还…… 杨柳镇离罗家村十几里路,以前去镇上,都得花钱坐车。 寻常人家的娃,一年也难得逛不了几次集。 如今周家买了骡车,想去抬脚就去。 一路拉风,几个娃兴奋得嗷嗷叫! “娘,我能驾车吗?” 南瓜心痒难耐,挤在周飒身边,满脸向往地看着缰绳。 “你啥时候能一手一只,举起院里那两把石锁,娘就教你驾车。” 手上没点狠劲,万一牲口受了惊,控不住就是事故。 周飒弄了两把石锁,各有五十斤重。 让南瓜每天从前院提到后院,再从后院提回前院。 南瓜现在使出吃奶的劲,两只胳膊都使上,才能提起来一把锁。 他有些泄气,一手提一只,得练到啥年月啊! 香瓜眨巴眨巴眼,凑过来安慰他。 “哥哥好厉害的,哥哥明年就能举起来了!” 南瓜摸了摸妹妹脑袋上小啾啾,明年……但愿吧! 他想学会赶骡车,就能独自拉着车,进镇卖粮食,买肉! 渣爹不像样,他得做个男人,帮着娘把家撑起来! 到了镇上,先帮王婶铺开摊子,周飒才领着南瓜香瓜去采购。 先买三十斤猪肉,两对猪爪,一共六百四十文。 这么大主顾,肉铺老板送了五六根大骨头。 “李老板,以后要是有猪尾巴,猪头,猪下水什么的,都给我留着。” 尼可说网络小说里,动不动就做猪大肠猪下水,好吃得吞舌头。 说得周飒口水直流,想着也试试,反正花不了几个钱,不好吃就喂猪。 肉铺李老板忙不及地点头,这镇上三天一小集,十天一大集。 他赶小集杀一头猪,大集要杀两到三头。 猪头猪尾巴猪下水还有猪大骨这些卖不出去,只能自家吃。 吃不了就送人或者喂猪。 “周家妹子,你若喜欢这些,我后天一大早要杀猪,不如直接给你送家去?” 周飒一听高兴了,这倒不错,还能送货上门! “行啊,你送来,我给你算跑腿费!” 老板娘一听,这可好,日后猪头肉猪下水都有去处了! 一高兴,割了一块梅花肉,放周飒竹篓里。 “这肉炒着最好吃,妹子试试!” 买好猪肉,再去鸡舍。 那钱娘子远远看见周飒过来了,满脸笑容迎上来。 “妹子来了?给你留了四只下蛋鸡,一只大公鸡。 鸡仔你自己来挑,都是刚出窝的。” “这都是刚开始下蛋的母鸡,每只一天都能下一两个鸡蛋。 妹子你就放心吧,嫂子给你挑的准没错!” 看周飒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徐娘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要是领回家不下蛋,你回来找我,我包给你换!” 周飒算了算,她和两娃,每天至少得六个鸡蛋。 四只母鸡,一天四到八个,不够。 还得存点呢,到时生了娃,不得一天吃上三五个鸡蛋! 手一挥,都要了!再来两只。 小鸡仔毛茸茸的,香瓜和南瓜蹲在那,伸着小巴掌。 鸡仔们以为有好吃的,纷纷挤过来,在她俩手心里嘬。 又痒又麻,两娃心都化了,仰头看着周飒哀求: “娘,咱们都要了吧?” 周飒手一挥,要! 鸡舍娘子笑得合不拢嘴,今天这生意,做得真痛快! 最后一算总账,六只下蛋鸡,一只大公鸡,还有十六只小鸡仔,一共三百八十文。 周飒多给了十文,让徐娘子连鸡带三个笼子都给搬到了骡车上。 路边有摆着竹篓子卖鱼虾的,周飒想起来好些时日没去山涧捞鱼铺虾了。 这鱼看上去不咋地,虾倒是新鲜。 周飒连虾带篓子,都要了,一共才六十文。 回到镇东头大柳树下,王婶草鞋竹编还没卖完。 周飒把骡车停在旁边,带着几个娃去逛了一圈。 到处都是小摊贩,叫卖各种肉包子,糖葫芦,云丝饼…… 周飒没吃过这些,样样都好奇,都要尝尝,简直比娃还馋嘴。 一大四小,从集市东头吃到集市西头。 不好吃的尝一口就算,好吃的就再来两斤。 还给南瓜和石头买了九连环,七巧板,竹蜻蜓这些玩具。 给菱花和香瓜买了头花和发绳。 一人买了一双布鞋,布鞋比草鞋穿着舒服多了,软和透气,还不硌脚。 石头和菱花试了试,舍不得下地,把新鞋揣怀里了。 周飒想到大牛哥家几个娃,照着这配置,一人带了一份吃食,玩具和布鞋。 王婶卖了大半天草鞋和竹编,还不够给两个娃买布鞋的。 看了看两娃手里拿的,怀里揣的,她也不好意思再拉着脸了。 “你啊,有点银子就漫天撒,还想和离,日后可怎么过日子哦!” 14.野男人 周飒抿嘴笑,赶着骡车往罗家村去。 在村头,遇到大牛哥夫妻俩,从地里干完活,往家去呢。 周飒停了骡车,把给他们家娃买的东西,交给牛嫂。 牛嫂诧异了,这周飒是发横财了?咋这么大方? 周飒一甩头发,回家做好吃的罗! 梅花肉炒大蒜,鸡蛋羹,葱花饼,还有一道萝卜大骨汤。 再来一道酱爆虾。 小娃娃们需要补充钙质和蛋白质,才能长高长壮。 满院子都是食物的香气,周飒领着两娃正要开吃,门外响起一声喊: “周家妹子,周家妹子,你在家吗?” 是牛嫂。 周飒放下筷子去开门。 “哟,你们家做了啥好吃的,咋这么香?” “就家常便饭,牛嫂一起吃点吧?” “不了不了,你大牛哥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我就过来跟你说两句话。” 牛嫂看了看屋里两个娃,轻轻扯了扯周飒袖子。 周飒跟她走到院外大柳树下,牛嫂轻声道: “是你大牛哥让我过来的,他说你一个女娃子,又是外姓人,和离了日子不好过。让你谨慎点,差不多就得了!” 周飒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古人咋都这么热心? 不就和离吗?关她们啥事! 一个个都面色沉重,好像天要塌了似的! 牛嫂子拿着她家相公说事,其实是她自己心里不舒坦了。 这不李桂霜是罗石泉小青梅,周飒是大牛哥小青梅吗? 罗石泉跟李桂霜再续前缘,那周飒是不是就得回头找大牛了? 那可不行! 牛嫂满腹心事,忍不住来找周飒,劝她回头。 “这个……嗨,各自管各家的事,就不劳牛哥和嫂子挂心了,要不你还是进来吃点?” 周飒热情地推销美食,牛嫂倒不好意思久留。 离了周家,转身去找罗石泉。 “我说堂哥你可别犯傻,好好的日子不过,和离啥?” 牛嫂子也姓罗,是村里根红苗正的大户家女儿。 说起来,她与罗石泉算堂堂堂兄妹,祖上同宗。 罗家村罗家村,看村名就知道,姓罗的都是地头蛇。 罗石泉家原本也不差,有十亩水田呢! 可惜他爹娘信了那老秀才一句话,非要供罗石泉读书。 才家道中落,如今在村里根本排不上号了! “周飒非要跟我和离,我有什么办法……” 罗石泉苦着一张脸道。 “你去找里正,咱村里还没出过和离的呢,败坏风气!” “再说了,你这些年对周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歹生了两个娃,咋能说扫地出门就扫地出门呢?” 罗石泉摸着头上大血包,歪了的鼻子,肿了的脸,欲哭无泪。 娘子下手也太狠了! 倒像是铁了心要和离…… “里正……唉,不瞒嫂子说,我现在一贫如洗,手无分文,上里正家,总不能空着手吧?” 请人办事,得带着礼,这人情世故,罗石泉还是懂。 “嗨,这有什么,有你嫂子呢!” 牛嫂拍着胸脯,领着堂哥上里正家,求个说法。 里正家,与牛嫂血缘又近些,她得叫四堂叔。 里正早知道这事了,原本不想管。 牛嫂一嘀咕,他也琢磨了。 这周家是外来户,靠着罗石泉在村里立足。 如今有点小矛盾,就要和离,让人家净身出户。 大牛家媳妇说得对,怎么能让外姓人这么欺负本家子弟呢? 也不用罗石泉给他送礼,挥手,走,堂伯去给你说和说和! 小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有动不动就和离休夫的! 说出去,丢罗家村的脸! 他这个里正,还要不要出村了! 里正上门,周飒不好甩棍子。 客客气气请进堂屋,上了茶。 里正装模做样,喝了两口茶,垂目缕须道: “周家丫头,你这段时间确实委屈了。 堂伯我给你做主,让泉哥儿回来,赔个不是,你安生过日子,和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周飒直翻白眼。 “罗石泉与李桂霜两情相悦,我不过是成人之美罢了! 里正美意,我心领了,不过说出口的话,就好像泼出去的水,你们就别硬将我俩往一块凑了1” 里正没想到周飒这么生冷,说话跟石头子似的,往外蹦。 一点余地都不留,他一时尴尬,竟无语以对。 说啥呢? 罗石泉一看,里正出马都不管用? 他不干了,反正有里正在,量周飒也不敢动棍子抽人。 跳起来指着周飒鼻子问: “周飒,你是不是勾搭上野男人了!非要跟我和离是吧?” “我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不是因为我帮霜儿,是你心野了! 你丢不丢人!上到三四十岁的鳏夫,下到十二三岁懵懂少年,你都不放过!” “这才几年,就想踢了我,找野男人,让他们睡我的床,打我的娃是吗?周飒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周飒扎着手听了半日,有些迷惑。 罗石泉说的啥,是华夏古语啊? 她听得懂每个字,却听不懂意思。 啥三四十岁的鳏夫,十二岁的少年? 里正咳咳两声,捋着胡须问道: “周飒,近日村里,甚至临村的单身汉,都来你家门口示好,你是不是真的见异思迁,看中了谁,才非要与石泉和离不可?” 里正上下打量周飒,她前几日莫名失踪,该不会是跟野男人出去鬼混了吧? “就是!你还没跟我和离,就勾搭野男人,照族规,得沉塘!” 罗石泉挥舞着拳头,吓唬娘子。 看她还敢与自己和离! 周飒哈一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没有看中谁,更没与人勾搭。就是嫌他碍眼,不想他在我眼前出现。” 她抬手随意指指罗石泉。 “哈,你还抵赖,你没看中谁?没勾搭?不勾搭,他们日日给你挑水,送柴禾,送猎物?” 周飒更迷惑了。 “我不是给了铜板吗?东西都是花银子买下来的。” 她不提银子还好,一提银子罗石泉更心痛了。 败家娘们啊,拿着白花花的银子,贴补外头的野男人! 还不止一个,一群! “你,你,你还给他们银子!气死我啦!” 咋地?买东西犯法? 周飒突然醍醐灌顶,那些男人,不是来卖东西? 是……来勾搭自己的? 15.约法三章 周飒想起来了,最近两日,还真有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挑着柴禾来卖。 是村东头的罗文林。 他爹进山打猎摔断了腿,娘哭瞎了眼睛。 一家子还有两个弟妹,如今都靠他撑着。 她看小伙子不容易,人还没柴禾堆高,让南瓜多给了几个铜板。 罗石泉心眼是歪到咯吱窝了吧? 她周飒就算要找个男人进门,也不至于对十岁出头的娃动心思! 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敢情那些来卖东西干活的男人,都是想接替罗石泉,做她相公? 古代男人,都这么热衷于吃软饭? 尼可摇曳着数据流,在她脑海里嘀咕: “古代男人还做面首呢,还自荐枕席求官职呢……” 他最近从数据库挖出来一堆网络小说,存了一肚子的八卦故事。 什么宫斗宅斗,狸猫换太子,替嫁,真假千金。 沉迷于各类狗血剧情,乐此不疲。 周飒扶额长叹,科研者尼可去哪了? 这分明是狗仔队好吗! 她又好笑,又烦躁。 一个罗石泉就够麻烦的了,还来一群男人! …… 里正摇头,这周家丫头也不容易。 家里没个强壮劳动力,她又有孕在身,砍柴挑水这些活,确实没人干。 利用那些男人的觊觎心理,使唤他们干活,不厚道。 但还不至于要沉塘。 “算了,你既然没有外心,就跟石泉好好过吧。别再闹腾了,周家村的风气,都给你们搞坏了!” “非要和离,那罗家村也容不下你,从来没有外来户在我们村立女户的说法,你好自为之。” 里正使出杀手锏。 他倒也没说错,李桂霜带着儿女回村,想立个女户都不成。 李姓好歹在罗家村也算第二大姓,往上数,在村里落户也有七八代了。 周飒想立女户,根本不可能。 和离了,只能卷铺盖走人。 两个娃还不一定能让她带走。 里正把这村规掰开来揉碎了,于周飒讲明白。 罗石泉在旁边鸡啄米一样点头。 就是,和离了你也立不了女户。 立不了户,你就得卷铺盖走人。 田地房屋,你带不走。 孩子……孩子我自然不能给你,想带走?没门! 村里人听说里正亲自上周家,调停两人闹和离的纠纷,都聚到门口看热闹。 听里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都紧张起来。 盯着周飒,她到底还和不和离? 闲汉们纷纷挺直了腰背,撩头发的撩头发,伸腿的伸腿,翘臀的翘臀。 就差没扑上来说,妹子别怕,和离! 让哥进门,哥帮你落户! 娃……哥帮你生! …… 罗石泉虎视眈眈地,眼睛从闲汉们身上,到周飒脸上,来回扫。 哼,敢招惹野男人,我就让里正押你去沉塘! “行吧,不和离就不和离,不过得约法三章。” 周飒想了想,这古代人比丧尸还麻烦。 怎么办呢?又不能真的一掌把他们都拍死。 只能入乡随俗。 一个男人总比一群要好些。 再说那一群男人,歪瓜裂枣的,实在不忍看。 罗石泉好歹干干净净,五官端正。 npC也要有颜值的好吧! “行,三章就三章,你说!” 罗石泉一听不和离了,声音也降了八度。 “第一,你住厢房,无事不许在我眼前出现。” 罗石泉心一酸,娘子这还是生自己的气了! 行吧,来日方长,他一撩鬓发,点头答应。 想来自己如此花容月貌,往日娘子一见便钟情。 日后多多哄她几回,牺牲几回男色,也就好了。 “家里凡是我的东西,一粒米,一根线,都不许你动。” 这个……罗石泉有些犹豫…… 里正咳嗽一声道: “我说石泉啊,你这老往外散东西的毛病,确实不好。 我看周家丫头说得对,以后家里的东西,还是得她管着。 不过嘛,夫妻之间,还是得有商有量才是啊哈哈。” 行吧,不动就不动,罗石泉勉强点头。 反正你在家我不动。 你看不见的时候我不动只拿。 “第三,家里不养吃闲饭的人,你得干活,具体干什么,每天我安排。” “娘子,不是你说,我读书很辛苦,比你下地干活还累吗?” 罗石泉叫屈。 读书真的好辛苦好吧! 他每次都累得眼皮直打架,做梦都累! “嗯,所以以后换我和两个娃读书,你去地里干活。” 周飒一本正经地说,脸上毫无表情。 罗石泉分不清她到底还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不过只要不和离,咋样都行。 三个条件都答应,里正和牛嫂子大功告成。 留下罗石泉,两口子好好亲热亲热,两人走了。 走之前还贴心地把南瓜和香瓜带走,大门合上。 罗石泉理了理衣衫,上前伸手,正要好好抚慰娘子一番。 周飒一根木棍伸出来: “不是告诉你,厢房呆着去,没事别在我眼前出现?” 罗石泉一愣,这……不就是口头上说的气话吗? 他还想往前蹭,周飒木棍一样,他下意识抱头鼠窜。 算了,娘子还在气头上,只要不和离,来日方长。 周飒将罗石泉从正屋赶了出去,在廊下站着,气闲神定地道: “你既然看不惯人家来替我砍柴挑水,日后这些活,就归你了。” “每天早起砍一担柴,挑两担水,不干完不许吃饭!” 罗石泉惊呆了! “可是,娘子,我还得习字,读书呢!” 他这身娇体弱的,干完这些活,不得歇菜了! 还怎么读书? 周飒转身,轻描淡写地道: “你不提我都忘了,日后你不用读书了,书房给南瓜和香瓜用。” 都快三十岁了,指望他读书考进士? 16.培养南瓜 周飒已经从尼可那接收了这个时空的基本社会架构与信息。 华夏战乱多年,分崩离析,诸侯争霸。 如今她所在的南边这个小国叫做吴越国。 皇上昏庸,沉迷修道。国事都交给丞相料理。 文臣武将不合,都只顾着争权夺利,罔顾老百姓死活。 乱得一批。 至于民间,奉行的还是士农工商那一套。 读书好啊,中了秀才,就可以吃朝廷的禄米银子,见官不跪。 名下还能有免税田。 同等罪责,庶民流放打板子。 有功名的,只要交上罚银就能赎罪。 一百两买一条命。 六十两可以免流放。 三十板子只要交十两银就可以抵。 所以有了功名,才算是个人,能挺直了胸膛在外行走。 黎民百姓,如同牲畜一般,为人鱼肉罢了。 若是中了举人,就可以做官,参与社会治理。 再进一步中进士,那就有机会进入中央统治阶层。 周飒在末世,是一等异能战士。 若遇到丧尸起义,或者星际异兽入侵,她能直接列席高层会议,参与决策。 照这身份,在这吴越国,她怎么也得混个一品侯大将军吧? 可惜,这里女子不让入仕! 只能重点培养南瓜。 南瓜才六岁,有她和尼可教导,怎么也能中个文武进士吧? 中了进士,就能做官,做了官就能治理天下。 当然香瓜也不能拉下。 谁说女子不如男,就算不能入仕,技多不压身。 其实周飒想要颠覆吴越国,易如反掌。 进京杀了皇上,自己做皇帝便是。 可她在末世杀丧尸杀恶心了,到了这古代,想做个好人。 做个……逍遥自在享乐为主顺带做点好事的好人。 …… 第二日一早,周家院子又一次让村里人眼珠子落地。 书生罗石泉挑着担子,去水井边担水。 去山上砍柴,差点从高坡上滚下来。 周家院子里,朗朗书声,竟是南瓜在背《千字文》。 不对,还有个稚嫩的小嗓音,竟是香瓜? 村人面面相觑,罗石泉这是被夺了读书资格? 一想,也对哦! 六岁的南瓜和二十六岁的罗石泉,哪个更有培养价值,这还用说吗? 再说娃是自己生的,相公是别人生的。 别人生的长了两条腿会跑,就算中了进士,也不一定是自己的。 自己生的,那妥妥地,给娘挣诰命呀! 再说,南瓜还姓周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 众人心领神会,这周家丫头,想得真通透!绝了! …… 罗石泉被娘子逼着挑水砍柴,很是吃了几天苦。 忍不住偷偷摸摸跑到老屋,找李桂霜求安慰,求怜爱。 “泉哥,你咋弄成这个样子了?” 李桂霜捧着罗石泉砍柴砍得伤痕累累的双手,心疼得直给他呼呼。 “要不,你给嫂子说,把我娶回去,做平妻吧。 家里这些活,挑水砍柴,洗衣做饭,种菜养鸡,我都能干! 泉哥你还读书去,你可是文曲星啊,不读书怎么行!” 罗石泉摇摇头,没戏。 自从他要卖了南瓜和香瓜,周飒就变了个人,彪悍得吓人。 “我可不敢惹她了……娶平妻,她非把我铲平了不可!” 好在这种苦日子也没延续几天。 这日一大早,周飒领着南瓜和香瓜出门晨练。 光读书可不行,得有个好体魄才行。 一打开院门,门槛上坐着个半大小伙子。 是罗文林。 “周嫂子,你家不买柴禾了吗?” 小伙子有些拘谨,眼睛都不敢直视周飒,喃喃地问道。 前段时间,他每日给周家挑一担柴,再挑两担水,能得三十文钱。 够养活他们一家五口,不饿肚子。 可前日,他挑了柴禾来,罗石泉收倒是收了,却不给钱。 他在门外等了半日,没动静。 敲门。 罗石泉把门开了一条缝。 “干嘛?想勾搭你周飒姐姐?一边去!” 他早上正垂头丧气地,打算上山去砍柴火。 一开院门,这罗文林担着柴门口守着呢。 白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罗石泉板着脸,一声不吭把柴火收进院子里。 心里偷着乐。 “哥,一担柴火,二十文。” 罗文林伸出手,摊开巴掌朝上。 罗石泉火了。勾搭我媳妇也就罢了,还找我要钱? 美得你!从柴火垛子上抽出一根棍,啪地一下抽在罗文林巴掌上。 “滚!还想找老子要钱?胆子不小……” 罗文林在周家门口守了两日,终于等到周嫂子出门。 周飒一拍脑门,忘了这个小可怜了。 她从兜里拿出三十文给他。 “以后还是每日一担柴,两担水。别理你大哥。” 罗文林咧开嘴笑了,接过钱转身就跑。 想起来又站住,回身给周飒鞠了个躬。 爹娘,弟弟妹妹不用挨饿了!太好了! 挑水砍柴的活有人干了,周飒安排罗石泉扫地养鸡,去河边洗衣服。 可怜他一个大男人,自诩读书人。 哪里扯得下脸面,去河边跟一群大婶媳妇们蹲一起,洗衣服! 李桂霜舍不得她泉哥这般没脸,让他悄悄地,把脏衣服拿到老屋去。 他在老屋读书,李桂霜帮着去河边洗衣服。 洗完他再端着木盆,回周家来。 没几天,周飒就发现她俩的猫腻。 知道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有人干活就成! 谁干不是干,总归她只出一份粮食! 三日后,肉铺李老板果然让小学徒挑了一担猪头肉,猪下水和猪尾巴来。 统共算十文一斤,总计三百六十文,周飒又另给小学徒十文钱跑腿费。 她照着尼可给的法子,让罗石泉把猪头猪蹄猪尾巴用火燎烤了,再去毛。 猪下水用草木灰,反复搓洗,再用她从府城买回来的白酒泡。 泡到没有腥臊味为止。 最后大火烧开一锅水,加各种香料,大酱,煮开后撇去浮沫,小火慢慢煨。 煨了一晚上,香气笼罩了整个罗家村。 一大早河边大婶小媳妇交头接耳地问,谁啊? 谁家大晚上做啥好吃的,那么香。 听说是周飒家,都不说话了。 周家有钱,周家丫头舍得吃,咱们没法跟她比。 南瓜和香瓜简直快活疯了! 自从娘摔了一跤跌破脑壳后,好像换了个娘一般! 17.揍得满地找牙 南瓜满意极了。 娘如今再也不跟在爹屁股后头,百般讨好。 不但不讨好,简直一言不合就开揍! 家里日子那叫一个芝麻开花节节高。 不但不饿肚子,还天天有肉吃。 还有新衣服新鞋穿! 还有玩具! 还能读书。 读完书,还能去村子里耍! 周家是外来户,平日里村里孩子很少和他们玩。 只能跟大牛叔家的石头翠儿,还有王婆婆家的大山菱花凑一堆。 六个娃,村里村外,山上山下,玩疯了。 这日南瓜和香瓜回家,两人头发被扯散,脸上带着伤。 衣服上都是泥。 南瓜的鞋子还掉了一只。 这是咋的了? 周飒在后院鼓捣菜园呢! 见两娃狼狈不堪,扁着嘴巴,要哭又忍着不哭的样子,心里一疼。 香瓜哇地放声大哭。 “娘,他们骂我和菱花姐姐,还打哥哥,抢我们的木蜻蜓……” 原来兄妹俩今天跟石头几个,在村外玩。 遇上里正家的大熊,领着村里一帮小子,去山里玩兵匪游戏。 “哟,娼妓家的小娘子出门罗,快来快来,看小娘子……” 菱花平日很少出门,就怕被村里的坏小子欺负。 最近跟着南瓜和香瓜,胆子大了些。 和香瓜盘腿坐在草坡上,教她用蒲草编蜻蜓呢! 偏巧就遇上大熊这混不吝,上来就揪她和香瓜的辫子。 南瓜和石头哪能看着妹妹们吃亏? 蹭地扑上来,指着大熊要他道歉。 “呸,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跟我指手画脚?兄弟们,这里有匪贼,快上啊……” “就是,你们是猪猡,整天吃屎,猪才吃屎……” 周家猪大肠猪下水做得香喷喷,闻着都流口水。 村里人吃不着,家里娃嘴馋闹着要,就骗他们说周家人吃屎呢! 还嘲笑他们家吃屎吃那么香。 娃们听了,就以为是真的。周家人吃屎。 七八个半大小子,齐齐涌上来,骑着南瓜和石头,揍了他们一顿。 南瓜六岁,身子向来孱弱。 石头才五岁,虽然也跟着他爹习武,可毕竟年纪小。 两人被按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护住脑袋。 周飒气坏了,她哪里受过这等欺负? “你去把大山他们四个叫来,娘教你们怎么打架!” “娘,你不揍我们?” 南瓜本来垂头丧气的,周家是外来户,势单力薄。 爹爹又是读书人,把斯文礼仪挂在嘴边。 村里小孩没少欺负他们。 以前南瓜也打过架,可惜每次打输了还要被爹训,被娘揍。 这回,娘不但不揍他,还要教他们怎么打架? 南瓜拔腿就跑,去王婶和牛叔家摇人。 周飒教了他们一套格斗术,都是用巧劲摔人揍人的。 “你们看,脚下这么走步,胳膊这么一拧,对方自己的劲收不住,就会摔个狗啃泥!” 娃们看得眼睛直冒火花,啪啪啪鼓掌。 “娘好棒!” “周姨好厉害!” 周飒毫不谦虚地一甩头发,那是,我谁呀! 宇宙无敌末世女战士一枚! 训练了几天,南瓜领着几个娃,雄赳赳气昂昂去找大熊打架. 不对,是比赛。 “你们跟他们划下道道,输了,摔破鼻子,也不许哭,更不许跟家里告状。” 大熊一听南瓜要跟他们摔跤,笑得肚子疼。 “臭南瓜,吃屎的,吹牛皮不怕肚皮撑破?哪次打架打输了你们不是哭着回家喊爹叫娘?” 旁边一个坏小子叫二皮的,笑得鼻涕冒泡。 抬起手背蹭了一把鼻涕,凑到大熊耳朵边出坏主意。 “输了,让他们吃狗屎!” 对!大熊挺了挺肥硕的肚子,指着南瓜鼻子说: “不但输了不许告状,还得吃狗屎!” 南瓜犹豫了下,想了想娘教的,也挺了挺小身板,嚷声道: “行,我们一对一,输了的,吃狗屎!” 哈哈哈,哈哈哈,跟着大熊的七八个男娃都大笑起来。 小萝卜头,豆芽菜,自不量力! 南瓜气得满脸通红,站出一步去,对大熊勾勾手指。 大熊不屑一顾,微低了脑袋,猛撞过来。 他身量有两个南瓜这么大,这一撞,准保把他撞飞出去! 哪想到南瓜一个错身,脚底一勾,手肘弓起在大熊腰眼上一撞。 大熊只觉腰背一麻,腿上酸软。 一时收不住,往前踉跄几步便扑倒在地,跌了个狗啃泥。 他几个小跟班都惊呆了,想要上前帮忙,又不敢动。 大熊一个鱼跃打挺站起身来,气咻咻地往南瓜这边扑。 这回他可不留后手了,拳打脚踢,恨不得把对手给砸扁了。 可惜他毫无章法,处处都是漏洞和破绽,被南瓜啪啪啪地扇了好几个耳光。 又咚咚咚往他肥肚子上招呼了几圈。 还好周飒叮嘱了,除非是遇上歹徒要保命,不然不能攻击下三路。 不然大熊子孙根怕是都被南瓜踹废了。 大熊被揍得晕头转向,石头和大山两个在旁边抱着胳膊看戏。 旁边几个跟班目瞪口呆,有想上前帮忙的,也有后退想溜的。 大熊鼻青脸肿,哭着喊: “你们都是废物啊,看老子挨揍,还不快上来帮忙,揍死他!” 嘿,想群殴啊? 大山和石头一卷袖子,也下场了。 拳头与无影腿齐上,鼻涕与眼泪水横飞。 三下五除二,三人把对方七八个小子全都揍趴下了。 “服不服?” 南瓜揪着大熊辫子,脚踩在他肩上。 小嫩嗓子努力压低了喝出低沉威势来。 “服,服了!”大熊被揍得,身上哪儿哪儿都疼。 哪里还敢犟嘴? 他那几个小弟,一个个趴地上哎哟哎哟地。 “叫大哥,说大哥饶命,今日就饶了你!” 大熊连连喊饶,喊大哥声此起彼伏。 “刚才是谁,说输了的吃狗屎来着?” 南瓜扫视地下一圈小弟,慢悠悠问道。 “是他!”众口一词,都指向二皮。 二皮鼻子歪了,还留着鼻血,哭兮兮地求饶: “南瓜大哥,小的错了,小的嘴臭,早上刚吃过屎,你就饶了我吧……” 南瓜忍不住,扑哧一笑,又高声问道: “谁吃屎?谁是臭虫?” “我们吃屎,我们是臭虫……呜呜呜……” 都是五六七岁的小娃,有几个吓得哭起来。 18.大哥大 南瓜小手一挥,豪爽地道: “行了,饶了你们,以后记着,见到我,叫大哥!” 大熊几人不敢置信,就这样? 以往他们欺负南瓜时,逮着就拳打脚踢。 还往水里按,往他们身上尿尿。 南瓜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迟疑了好一会,有一个人先爬起来溜了。 其他几个,看南瓜真不追,赶紧地连滚带爬,生怕跑得不够快,还得挨揍。 南瓜背着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家。 “娘,我打架,打赢了!” 小身板挺得直直的,满脸骄傲和自豪。 周飒还没说话呢,罗石泉从厢房蹦出来。 “你个逆子,爹爹教你多少回了?要恭谦礼让,你还打架?罚你面壁……” 周飒从正屋出来,眼睛一瞪,手一抬。 罗石泉不敢出气了,鹌鹑一般缩回屋里去。 “打赢了好!没追着打落水狗吧?” “没,我照娘教的,把人打趴下了,再以德服人!他们都喊我大哥,可服帖了!” 南瓜可得意坏了,大熊比他还大一岁呢,那几个小跟班里也好几个七岁的。 周飒满意地嗯一声。 “走,娘给你做大肉吃,补补!” 揍人很耗费力气的好吗,得吃顿好的! 周飒等着里正带大熊上门来讨说法,可等了几天,也没见人上门。 倒是大熊带着他那几个跟班,在山坡上毕恭毕敬地追着南瓜喊大哥。 给大哥带好吃的,好玩的。 原来隔壁村有几个臭小子,与大熊这一伙水火不相容。 每年都要打好几架,大熊输的时候多。 想让南瓜帮着去打架。 南瓜想了想,摇摇头。 娘说了,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被欺负。 不能去欺负人,鱼肉乡里。 “大哥,那你教我们几招吧,求求逆了,那囫囵拳,无影腿,都怎么使的?” “就是,南瓜大哥,你就教我们几招吧,咱们村的,老被刘铁栓他们欺负!” “如今刘家村那条道都不许我们过,拦着说要收买路钱,你是大哥,可得罩着我们啊!” 南瓜背着手,想了好一会,才道: “我只收两个徒弟,你们先比武吧,赢了的,可以跟我拜师!” 南瓜做大哥收徒弟收得心潮澎湃,回家不肯吃猪大肠猪下水了。 “娘,村里人都说,猪大肠里都是屎,咱们家吃屎,以后咱不做了,行不?”周飒眉头一皱,啥? 这么美味的卤大肠卤下水,村里人说几句,就不吃了? 那咋成! 我周飒是谁啊,末世女战士,开天辟地,横扫天下的。 想拦着我不让吃猪大肠?脸可真大! “他们是吃不着,就酸几句,赶明儿咱们多做点,去集市上卖,让天下人,都以猪大肠为美,吃不着就流口水!” 周飒眼珠一转,就有了好主意。 “那能行吗?”南瓜惊呆了。 娘不但要吃,还要拿去集市上卖? “怎么不成?娘负责做,你跟香瓜,还有大山他们去卖,盈利都算你们的。” 南瓜犹豫了一刻,低声说: “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如今可是村里的大哥大,去集市上卖猪大肠……嗯嗯,还怎么做大哥? “要不,咱做好了给村里人送点?他们吃着香了,也就不说了……” 大家一起吃屎,不就以屎为美了? 周飒白他一眼,咋这么不会算账? 白送给人家?人家怕是还嫌弃,当面收下,转过身倒了当猪食…… 非得要花银子买,才觉吃得金贵,吃得香! 世人就是如此地贱,没办法。 到了下个集市日,周飒果然做了一锅卤肉。 架了个炉子,用骡车赶着,送到镇上,让南瓜领着几个娃一起叫卖。 她自己则把打的野味送去镇上酒楼。 野兔野鸡这些,卖不了几个钱,可闲着也是闲着。 打打野味,活动筋骨,尼可说,筋骨开了,生娃少受罪。 统共得了几百文,周飒手里吊着钱串子,在集市上闲逛。 东市吃根糖葫芦,西市来碗馄饨。 半点也不担心南瓜的卤肉摊子。 怎么叫卖,怎么算账,她都教给南瓜他们了。 还帮他们弄了几张蒲草叶子,洗干净了,把卤肉切成小块,给路人免费试吃。 逛了一圈,想着南瓜那边也开张了吧? 周飒慢悠悠往骡车那边去。 嘿,乌压压地围了一圈人。 “小娃,给我来两斤猪头肉!” “我也来两斤,再来一斤猪大肠!” “猪蹄没了?猪尾巴也没了?那我也来一斤猪大肠吧!” “这小娃,算账算得真溜!谁家娃啊,教得这么好!” “可不,比得上铺子里一个伙计了!” 石头和镇山负责称重,南瓜算账收钱,香瓜和菱花负责包装。 石头三岁的妹妹负责卖萌。 “婶婶,真的很好吃哦,你来一块?” 小脸笑得花朵一般,小手巴巴地,把切好的卤肉丁子喂到嘴边,谁抗拒得了! 周飒笑眯眯地看着,前后还不到一个时辰呢,五十多斤卤肉都卖完了! 几个娃坐在骡车上数铜板。 一百文是一吊钱,用麻绳穿起来。 一吊,两吊,三吊……哇塞,一共有一两银子一吊钱,还余三十六文钱! 南瓜把钱交给娘,娘摸摸他脑袋说: “这钱你们自己管着。不是教了你做账吗? 以后肉铺老板来送货,你付账,买香料调料的钱也从这本账上走。 还有柴火费娘的辛苦费你也得付给我,剩下的盈利,你给石头几个发工钱。” 南瓜挠挠头,又兴奋又担忧。 娘把这么重要的活计交给他,是把自己当成家里的顶梁柱了吧! 他挺挺小胸脯,一定要记好帐! 照今天这架势,一斤卤肉能挣十文钱,一个集就是五百多文呢! 那一个月十六个集,岂不是能挣将近七八两银子? 南瓜心扑通扑通跳,握紧了钱袋子,又怕被人知道,又迫不及待要与人分享。 要知道,寻常庄户人家,一年也存不下三五两银子! 南瓜回到家,窝厢房里算了半天账。 山子和石头几个要帮忙,越帮越乱,被南瓜赶出来。 “出去等着,我算好了,给你们发工钱!” 周飒捧着一碗水果捞,笑眯眯地,一边吃一边看南瓜划拉数字。 一碗水果捞吃完,小娃郑重其事地拿着账本交帐发工钱。 19.下药 卤肉原料六十七斤,十文一斤是六百七十文。 加上调料和柴火费,一共算七百五十文。 再给娘五十文的辛苦费。 剩下三百三十六文钱,南瓜镇山和石头一人二十文工钱。 香瓜和菱花一人十文。 连三岁的梅子也喜滋滋地,从南瓜哥哥那儿领了五文零花钱。 剩下的,存在娘那里,是下次卤肉买料的本钱。 “娘,这钱不够付肉铺老板的,得跟您借点本钱。” 南瓜眼睛亮亮,跟周飒说。 “没问题,下次赶集,你们自己去买个陶罐,把钱存起来。” 周飒让南瓜几个去当街卖肉,卖的还是猪大肠猪下水。 罗石泉知道后,气得直念叨: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他可是读书人,要做大官的,他的娃怎么能当街卖猪大肠! 可他再愤愤不平,也只能对着院子里的鸡发狠。 周飒眼里,卖卤肉算不得啥,给几个娃娃们上的生存课罢了! 末世幼类,三岁测根骨,根骨不达标就撵出培养仓。 自生自灭,多数沦为丧尸的食物。 六岁再测一次,挑选战士预备队员,不都格的就送去挖矿种田。 好歹每天能有一袋营养液,活一口气。 像周飒这样有复活资质,能得永生的,并不多。 这古代的娃,都六岁了卖卖卤肉咋地了? 像罗石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不识稼穑之辛,不解人间愁苦,就靠吃软饭活着? 呸,简直人间废物! 至于卖卤肉挣的那些银子,周飒也没放在心上。 给几个娃发的零用钱罢了。 周家卤肉渐渐在杨柳镇有了名气,村里人再也不嘲笑南瓜他们吃屎了! 因为太好吃了啊,他们也想吃,还不一定吃得上! 太难买了,每次只有几十斤,不早点排队,根本买不上! 关键好吃还便宜!才二十文一斤! 镇上鲜肉要三十文一斤,回家还得柴米油盐去做。 且做熟了也根本不是那个味道! 也有眼红周家生意的,学着做卤肉去集市上卖。 可怎么做,都有一股腥膻味,屎味。 唉……没办法,活该周家,不对,活该那几个娃娃挣钱! 罗石泉又不干了。 这么挣钱的生意,怎么能交给南瓜一个六七岁的娃来管呢? 李桂霜也嘀嘀咕咕地,想要那卤肉的方子。 有了这方子,她还不拿着箩筐数钱啊? 被李桂霜暗地里一怂恿,罗石泉竟有了几分熊胆。 跑来陪着笑脸与周飒说: “娘子,这做卤肉烟熏火燎的,不如你教教霜儿妹子,让她帮着做吧?” “还有,我虽干不了地里的活,可算账还是比南瓜厉害些,这以后去集市上,收钱的活,我可以干啊! 南瓜几个还是太小了,保不齐有那黑心肝的,欺负他们,少给几文钱也说不定的!” 周飒……烦死了,手掌一翻,啪地拍出去。 她如今有了经验,只要掌握好力度,不会把罗石泉拍死。 但是能拍得他,生不如死,至少三五日不敢到她跟前啰嗦。 一言不合就开拍。 李桂霜眼看着罗石泉横着飞出去。 嗖地一声,撞到门外大柳树后滋溜落体,半天爬不起来。 目瞪口呆,又气又恨又怕。 原本还算计着想要那卤肉方子,这下屁都不敢放,灰溜溜跑了。 她嫂子黄翠花还来问呢! “让你去周家,打听那方子,咋就是不动唤呢?” 李桂霜摆摆手,啥都不想说。 周飒……太彪悍了,她这小身板,受不了她一掌!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秋收时节。 照惯例,周飒请了周边村里几个没有田地的帮工。 又请王婶来做饭食。 每日里大锅的卤肉,二米饭和馒头管够。 菜都是后院里现摘,豆角茄子辣椒黄瓜,每日里不重样。 往年都是原主自己忙活,如今换了周飒,才不让自己受那个累。 别人不待见王婶,她只看到人家能干又可靠。 家里炉灶和粮食交给王婶,周飒放心。 罗文林收了自家三亩地的稻谷,也上周家来帮工。 周飒一天给五十文工钱,还包三顿饭食,比镇上做工待遇还要好。 还顿顿有香喷喷的卤肉吃,馒头都是白面的。 罗石泉苦哈哈地,去收自家两亩田的稻谷。 干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直不起腰来。 最后也去邻村找了个闲汉来帮工,答应给他四斤谷子一天。 一斤谷子只卖八文钱,比周飒那儿工钱低太多了。 可这闲汉不是正经人,平日里斗鸡走狗的,周飒那儿轮不上他。 罗石泉请了这闲汉,自己就在树荫下歇着。 好在两亩地,也就三五天就完工。 村里人都在忙着抢收,这日黄翠花却找到罗家老屋来。 神神秘秘地,把李桂霜堵在屋里。 拿出一个小油纸包来,塞到她手里。 “喏,好不容易,找镇上的李牙婆弄来的,你可别给浪费了!” 周飒太不是东西了! 卤肉那么挣钱的生意,就丢给南瓜几个小娃闹着玩。 小姑子想去学学,怎么了? 都乡里乡亲的,给条活路,不行啊? 既然她不仁,那咱就不义! “你想法子,怀上罗石泉的娃,肚子里有了罗家的种,她就不能不让你进门!” 进了门,不但卤肉方子,屋里的银钱,都要捞到手!哼! 李桂霜早就被嫂子给说服了,只是罗石泉读书读成了个呆子! 任凭她怎么抛媚眼露胳膊,他一直发乎情止乎礼。 还给她写诗,诗个屁啊! 老娘要上桌吃肉! 李桂霜拿他没法子,黄翠花便去镇上,找李牙婆,要那种药。 这李牙婆日常往大户人家卖丫鬟小。 偶尔收到绝色的,也会往县城春香楼送。 弄些下三滥的药,不是什么难事。 “这药,只要往茶水汤食里放那么一点,饶是什么贞洁烈女,都软了身子!" "用在男人身上,那便是如虎添翼,一夜七次郎,不在话下!” 黄翠花说得入骨,李桂霜有些脸红,收下塞在兜里,便催嫂子赶紧回去。 “一会泉哥回来吃饭,你赶紧回家去吧,别让他看见你,坏事。” 黄翠花走了,李桂霜看了看桌上饭食。 20.阴差阳错 每日正午,罗石泉回老屋吃饭。 吃完再把帮工的那份带过去。 李桂霜打开油纸包,下意识窜到门口,里外张望一番。没人。 她颤抖着手,将那粉末儿洒进鸡蛋羹里。 这碗鸡蛋羹是单给泉哥做的,帮工饭食里没有。 想了想,她干脆把帮工的饭食装进陶碗里。 拿了个竹篮提了,喊刘望。 “望儿,你去田头,把饭食给帮工送去,再把你罗叔喊回来吃饭。” 又塞给他十个铜板。 “完了你去镇上,割二两猪肉回来,晚上给你们包馅饼吃。” 刘望乐了,好久没沾过荤腥。 晚上有肉饼吃,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把刘望支走,李桂霜进里屋,换了件鲜艳衣裳。 又往嘴唇上抿了点口脂。 听见外屋有声音,她心里诧异。 刘望刚走没多久,咋泉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出去一看,坏了! 怎么是那帮工闲汉? “李嫂子,泉哥今日回周家去了,说是周嫂子去镇上,割了半扇猪肉回来。” “他去看看,能不能弄个一斤两斤回来,给咱这也改善改善伙食,让我自个儿回来吃午食。” 这闲汉姓曹,因为有个好赌的毛病,家里田地早都卖光。 三十好几了,也没说上媳妇,就靠打零工过活。 田里干了半日活,他饿的前胸贴后背。 进门话没说完呢,见桌上有鸡蛋羹,眼睛一亮。 端起来,往嘴里倒。 一边砸吧着嘴,一边还哼哼两声。 这李嫂子,做人不实在,敢情在家藏着好的呢! 平日送到地头的,不是南瓜红薯饭,就是粗粮饼! 李桂霜手伸出去,你别吃三个字还没说出口。 就见曹大郎三下两下,一碗鸡蛋羹吃掉一大半。 她心里砰砰直跳,那鸡蛋羹里,可是加了料的! 转身进里屋,砰地关上门。 想想不行,这门单薄得很,外面那个蛮汉,发起春来,哪里挡得住。 她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曹大郎还在桌子边,大吃大嚼呢。 看着没什么异样。 曹大郎今日吃得甚是欢快。 今日这饭食恣意。 不但有鸡蛋羹,还有白米饭。 就着一碗咸肉煮萝卜,一碟子酸黄瓜! 香! 吃着吃着,他觉得身上燥热。 不应该啊,这都秋日了! 他起身,正想把身上夹袄给脱了。 抬起胳膊,听见里屋门响声。 李桂霜讪讪笑着,从屋里闪身出来,飞快地往外跑。 她步子迈得大,臀腰一扭一扭的。 浑身上下,好似波浪一般。 duang~duang~duang地直晃悠。 曹大郎无意中看见,眼睛都直了。 还没回过神来,两脚就跟长了魂似的,追了出去。 李桂霜都跑到院门口了,被曹大郎几步追上,一把抓住,搂个正着。 “妹子,好妹子,你行行好,让大郎香一个……” 曹大郎搂着她,往脸上没头没脑地嘬了两口。 弯腰将她一把捞起,扛在肩上进了屋。 李桂霜又是挥起拳头捶他肩背,又是两只脚猛踢。 可她小小女子,那抵得过曹大郎一身力气。 她又不敢大声喊叫,寡妇门前是非多。 如今这情形,孤男寡女滚做一堆,又是在她屋里。 任谁进来,都只会说是她不守妇道,勾引人家单身汉。 再说,桌上明晃晃地,摆着那碗鸡蛋羹呢,里面可证据确凿…… 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主动勾引没跑了。 眼泪汪汪地,一边挣扎,一边小声求曹大郎放过。 可她越是如此作态,曹大郎越是兴奋难耐。 也顾不得许多,连房门都没关。 就胡作非为起来。 还好他虽三十几岁,却未曾成亲,一时不得章法,急得直央求。 “好妹子,好妹子,让哥哥来一回,哥哥疼你……” 李桂霜被曹大郎揉搓得,脸红心跳。 自从她相公死后,到如今旷了也有将近一年。 被这身强力壮的男人搂着一揉捏,竟身不由己,有些动情。 两人正在纠缠间,就差临门一脚,就要成事,门外冲进来个人。 罗石泉偷偷趁周飒不注意,割了一块猪肉。 藏在衣袍里,兴冲冲往老屋来。 在外面就听见一阵嘤咛声,像是呻吟又像是哭求,听得他脸就发红。 赶紧冲进来,好啊,房门都没关,这姓曹的按着霜儿在欺负呢! 猪肉啪一声拍在曹大郎头上,再一脚将他踢翻。 李桂霜得了自由,赶忙扯起裤头,羞愤难当,往外冲去。 那曹大郎脸红耳赤,浑身燥热,好似要炸了一般,早就神识不清了。 李桂霜要跑,他跌跌撞撞就过来拦,被罗石泉给挡住。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搂住罗石泉就蹭。 “好人,好妹子,你疼疼哥哥,哥哥难受……” 一边说,一边啃,还伸手去扯罗石泉衣服。 他一个读书人,细皮嫩肉的,曹大郎竟分不出区别,一双手只是乱摸。 罗石泉又手无缚鸡之力,竟被他三下两下,按到了床榻之上。 眼看清白不保,他吓得直叫唤: “姓曹的,是我!你看清楚了,是我!” 曹大郎一愣神,罗石泉从他身下逃脱,慌乱中跑出了屋子。 这姓曹的神志不清,怀中一空,更觉烦躁不安,紧跟着追了出去。 他身高力壮,几下子就把罗石泉给撵上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按在田埂上就磨蹭起来。 这老屋就在村里,正是秋收时分,农田里,三三两两,都是劳作的村人。 见他二人动作状态奇特,一个个手里的活也不干了,呆若木鸡地看着。 罗石泉被辖制着动弹不得,急嗷嗷直叫唤。 奈何曹大郎力气大,又神志不清,按着他就跟按着小鸡仔似的! …… 正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紧接着,砰嗵一声,李桂霜把木盆砸在曹大郎头上。 一百好几十斤的壮汉,死猪一样瘫在罗石泉身上。 原来黄翠花把那纸包着的东西给了李桂霜,人却没走远。 拉着她大哥就在老屋不远处盯着。 就想趁着罗石泉身不由己目眩神迷时,进去把他拿住,告他强·奸自家妹子。 这样也算拿住一个把柄,日后还不是他们怎么说,怎么是! 21.好南风 俩人正美滋滋地锁在屋后无人处,打着好算盘。 没想到罗石泉刚进屋,小姑子就披头散发地跑出来。 哥嫂俩冲过去,紧跟着罗石泉被曹大郎撵着,扑到了田埂上。 这一场热闹西洋镜……啧啧! 眼看着农田里的村民就要聚过来,还是黄翠花反应快。 见旁边人家门口一盆水,端起来就往曹大郎脑袋上浇。 把人给砸晕了,李大哥拎着后领,给拖到了河边,按水里泡上了。 路边村民好奇问:“这是咋的了?” 李大哥讪讪地:“工钱没谈拢,跟罗家小子打起来了!” 村民有些恍然大悟,这曹大郎本就是个无赖! 有些却心明眼亮,两人滚在田埂上那架势,可不像是打架! 倒像是……春天猫狗发*情的姿势! …… 罗石泉好容易保住清白,爬起来缓了口气。 冲到河边踢了曹大郎两脚,冲李桂霜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桂霜哪有脸说?捂着脸呜呜呜地哭。 黄翠花在旁边呸一声。 “你找的好帮工!这姓曹的打霜儿妹子主意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还让他回老屋来用饭食!你是存心的吧?” 李大哥眼珠子瞪得溜圆,他媳妇真行! 栽得一手好赃! 黄翠花冲自家相公咩来咩眼睛,得意洋洋地继续: “罗石泉,我告诉你,霜儿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跟你没完!” 罗石泉叹一口气,总算知道寡妇难为了! 这大白天的,曹大郎竟然就敢…… 唉,可怜的霜儿妹妹! “你别伤心,好在我来的及时,没真让他欺负了去……” 看着霜儿缩着肩膀,哭得跟雨打杏花似的,他心里就一阵舍不得。 “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 黄翠花冲相公使眼色,两人拎着曹大郎走了。 这混蛋玩意儿,白瞎了她花三钱银子买来的好药! 非得让他连本带利还回来不可! …… 这场闹剧,不久就传到了周飒耳朵里。 村里人实在太能脑补,也太能八卦了! “听说了吗?罗石泉那小子,竟然好南风!” “可不嘛?听说他跟那曹大郎赌草,谁赢了谁在上头,结果他输了不认账……” “可不嘛?被曹大郎按在田埂上办了,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 真的吗?真的吗?快说说,什么姿势?罗石泉叫的响不响? 听话的人比传话的人兴奋多了,身子往前靠,耳朵竖起来。 恨不得钻进对方眼睛里去,亲眼看看那是啥场景…… “难怪周家那丫头要和离,碰上这么个男人,糟心哦!” “要我说,罗石泉那小子长的就俊俏,还细皮嫩肉的,去县城里小倌馆,怕是能挂头牌!” …… 一时间村里村外,闲言碎语,不堪入耳。 总有那惟恐天下不乱,跑到周家院子里。 挤眉弄眼地,与周飒描绘一番。 “你相公他啊,那个曹大郎……这个……那个……” 周飒半天不知所云,终于搞明白。 哦哦,那回事啊~~~~ 周飒摇摇头,笑一笑。 不怪她迟钝。 实在是,末世人类早就进化掉了男欢女爱这回事。 所谓情爱,不过是大自然为了物种繁衍,给人类制造的幻觉与陷阱罢了。 末世人无须母胎孕育,情爱之事也就成了多余之物。 不但麻烦还容易滋生细菌病毒。 所以在几千年的进化中,人类慢慢消失了这一需求和功能。 罗石泉这一场闹剧,在周飒看来,只觉愚蠢,可悲! 尼可往她脑子里灌的那些网络文学狗血剧情呗。 宅斗啊,下药啊…… 那曹大郎好端端地,如何会发情? 还不是李桂霜使的手段。 只不过偷鸡不着蚀把米罢了! 这狗屁倒灶的事情,周飒懒得管。 愚蠢的古代人,自作孽不可活! 关她屁事! 不过罗石泉闷在厢房里,两日不出门,不是个事儿。 地没人扫,鸡没人喂。 脏衣服没人洗,菜地也没人管。 到第三日,周飒拿着柴火棍,梆梆梆去敲厢房的门。 “喂,脏衣服都堆了一木盆,还不拿去洗?想吃白食吗?” “不干家里的活,就去下地帮工!” 家里请了五个帮工,王婶负责做饭食,连南瓜香瓜都帮着择菜。 周飒要负责采买,哪里容得下罗石泉这个闲人在这怜惜自家屁股! 罗石泉委屈巴巴地,端着木盆去老屋找李桂霜。 李桂霜这两日也没闲着。 先是去讹诈了曹大郎五钱银子。 然后罗家两亩地就剩一点收尾的活。 她跟哥嫂俩把稻子割完,稻谷脱了,一共收了三百多斤稻米。 也没跟罗石泉打招呼,除去两成田税,两家对半,各得一百二十六斤。 白花花的稻米进了自家米缸,黄翠花拉着小姑子的手,千叮嘱万叮咛: “等罗石泉来了,你可千万咬死了,因为他请了个无赖,才害你差点失了清白!一定要让他对你负责到底!” 李桂霜连连点头,说实话这回她也吓着了! 她一个寡妇带着个七岁的娃,住在这老屋里,门户并不严。 这事闹出去,村里说什么的都有。 要是惹得那些闲汉无赖夜里来翻墙爬床,她还真抵抗不住。 所以这几日夜里,她都把刘望搁自己身边睡。 还在枕头底下放了把菜刀。 这日罗石泉端着一盆脏衣服过来,她哇一声就哭了。 “泉哥,泉哥,我以为,你再也不管我了!” 两人抱头痛哭,好似一对苦命鸳鸯,受了莫大委屈一般。 “泉哥,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求嫁给你做平妻了,你跟嫂子说,我去你家帮佣吧!” “我去洗衣做饭,扫地种菜,泉哥你就可以继续读书了!” 黄翠花给她出的主意,只要进了周家院子,轻易就不能把她赶出来。 哪怕做帮工呢? 没有不沾腥的鱼,罗石泉守得住一时,难道守得住一世! “你进了他们家门,最好想个办法,让周家丫头肚子里那个……” 嫂子做了个捏爆拳头的手势,李桂霜浑身一抖。 要害她肚子里的娃? 是不是太狠毒了? “你想啊,现在南瓜姓周,她肚子里这个生下来要是个男娃,不就姓罗了?” “周家那丫头可不是善茬!她竟然想断了你泉哥的前程,不让他读书考秀才!太狠毒了!” 22.掉粪坑 要说这黄翠花,还真是能拿捏人心。 三言两语,就往李桂霜心里浇了一勺油。 本来她就恨着周飒,当初拦着泉哥,不肯卖了一双儿女救喜妞。 如今她竟然还想害了泉哥!毁了他的前程 李桂霜恍然自己化作了正义之身,要进周家全然不是为了自己! 更不是为了夺人家的相公,占人家的家产。 而是为了保护泉哥,不让他屈服于周飒的淫威,被践踏到泥地里! 嗯,她重重点头,我一定想办法,进周家的门! 黄翠花满意地走了。 听说霜儿妹妹宁愿去自家做帮佣,罗石泉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让你受委屈了!” 李桂霜两眼脉脉含情,看着泉哥说: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一前一后去河边洗衣裳。 头扬得高高地,根本不管大婶嫂子们在身后怎么窃窃私语。 哼,等泉哥中了秀才,进士,我做了官太太,她们还不得上赶着来巴结! 到时候,看哪个不顺眼,就捏死她! 话说周飒正领着南瓜在自家稻田里收粮呢。 她很诧异,这古时候粮食亩产竟然如此之低! 一亩上好水田,才产出不到两百斤稻谷, 脱了壳,也就一百五十斤大米。 还要缴两成的税。 一亩地的收成,还不够一个人一年吃的粮食! 难怪这吴越国人口也不多,大片的稻田,却还有那么多饥民! 尼可提醒她说,不光这个原因。 天灾。水灾,旱灾,蝗虫。 人祸。恶霸地主,苛捐杂税,还有战乱。 周飒眉头皱得直打结。 别的她暂时做不了什么,这亩产,可以通过改良稻种和耕作模式,大幅度提高。 她正捏着一把稻穗,喃喃自语地与尼可探讨呢,怎么改良稻种。 “华夏历史上,有个很有名的袁爷爷,通过杂交,将亩产翻了好几倍。” 周飒很感兴趣,正要让尼可去搜杂交水稻的资料。 扭头看见罗石泉领着李桂霜,扭扭捏捏地过来了。 “你说,让李桂霜到我们家来做帮佣?” 周飒有些诧异,这又是闹的什么幺蛾子? “是啊,嫂子,我什么都能做,洗衣做饭,还有嫂子快生了,我能伺候你坐月子,还有带孩子,真的!” 李桂霜热切地看着她。 别的先不论,进了周家院子,至少吃香喝辣,顿顿有肉! 罗石泉也跟着附和道: “是啊,娘子,霜儿妹子能干的很,你不到三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家里家外的,总得有个帮手。” 想了想又说: “我知道你信得过王婶,可她毕竟上年纪了,家里还有两个娃。 这农忙的时候过来搭把手还行,等你生娃了,她也不能日夜都在咱家帮忙吧?” 周飒两手交叉,稻穗在胳膊上拍打着,好一会才莫名一笑道: “你说你什么活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 李桂霜连连点头,只要周飒同意她去帮佣,现在让她跪下磕个头她都愿意。 “那行吧,我家茅房粪坑满了,我让人在地头挖了个沤肥池,你去把粪挑过来。”。 “记得,把稻禾烧了,一层草木灰,一层粪,一层瓜果骨剩饭剩菜,给堆好了。” 周飒前几日跟尼可讨论呢,这古时候没有化肥,是产量低的原因之一。 她也不愿意鼓捣出那些化学玩意儿,破坏生态环境。 最好的肥料就是植物沤肥。 李桂霜不是自告奋勇帮佣么?先去挑粪吧! 哼,在她跟前玩心机手段? 岂不知,有了尼可的宅斗一百零八式,周飒眼睛就好像x光机般。 李桂霜肺里长了几个泡,都一清二楚! 周家后院茅房挺大,在下风口。 罗家村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坐北朝南,茅坑在低洼下风处。 这样臭气不会被风吹到屋里。 粪坑按照现代说法,有两个立方米。 盖子一掀开,臭气熏天。 李桂霜差点吐出来,回去扯了一块长巾,连头带脸捂住,只留了两只眼睛在外面。 这么大一个粪坑,得挑多久才能挑完? 她可怜巴巴,一双美目,明眸善睐地从头巾里望出来,对着泉哥直眨巴眼。 指望着他能主动上前,帮自己一把 哪知道罗石泉捂着鼻子后退几步,支吾着道: “君子远庖厨,更要远粪坑,霜儿妹妹,你加油!” 说完,扭身就跑回堂屋,跟南瓜挤一块。 “来,爹爹教你背书,习字!” 暗自庆幸,自己还有一技之长,能有所用。 不然怕是也要被赶去挑粪! 李桂霜含着眼泪,掏满一担粪,好不容易挑到地头。 累得腰酸背痛。 熏得眼泪汪汪。 粪坑还是那么满! 她骂骂咧咧,将掏粪勺在坑沿上用力磕,地上洒了一堆粪水。 脚上草鞋也浸透了,李桂霜抬脚,想抖干净。 一不小心,脚下一滑。 妈呀,掉粪坑里了! 她吓得两手趴着坑沿,大声呼救。 村里人都忙着呢?谁能听见? 罗石泉正跟南瓜和香瓜书声朗朗,摇头晃脑,也听不见。 李桂霜在粪坑里泡了半个多时辰,还是周飒看不过去。 轻轻抬了抬手,李桂霜带着一身屎尿,飞到了周家院子外边。 路过村人都捂着鼻子,呸,咋这么臭! 李桂霜哭得稀里哗啦,屎尿连着眼泪鼻涕横飞。 一瘸一瘸地,走到河边,想跳进去洗干净。 大婶嫂子们不干了,这河可是村里人公用的。 洗菜洗衣服浇地,都指着这河水呢! “我说李家妹子,你积点德吧,这水被你弄臭了,我们一村人可怎么过日子!” “就是就是,臭死了,赶紧地,离远点!” 李桂霜四顾无助,连她亲哥亲嫂子都捂着鼻子,挥手让她赶紧往下游去。 眼看也十月底了,她又臭又冷。 走了两里地,总算找到个没人的地方,下水把自己给冲刷了一遍。 可怎么洗,还是一股臭味! 屎尿的味儿,好像都腌制到她毛孔里了。 还是她嫂子机灵,扯着头发闻了又闻。 “你这头发,不能要了,都是屎尿味儿,剪了吧。” 可怜李桂霜一个俏娘们儿,头发被剪得只剩个半寸! “唉,我说你咋这么不小心,非得往那粪坑里蹦干啥?” 李桂霜欲哭无泪。 是她自己要蹦吗? 是她自己要蹦吗? 还不都是周飒那个该死的祸害! 23.土匪 “那周家……你还去吗?” 李嫂子拿着剪刀,咔嚓咔擦地给小姑子剪头发。 心里直担心,她撂挑子不干了。 去!李桂霜咬着嘴唇,半天吐出一个字。 为什么不去! 她都挑了三天粪了! 自己吹的牛,发的狠,臭死了也得吞下去。 要不然,还怎么留在周家,吃香喝辣,保护泉哥,等着将来做官太太? 挑,咬着牙,也要把粪坑挑空! 总有一天,她要高高在上地,把周飒踩在脚底下! 罗石泉这几日,倒是消停得很。 不是躲在书房里装模作样地教南瓜读书,就是跟着罗文林上山,美名其曰砍柴。 这日周飒要带南瓜和香瓜去镇上采购。 李桂霜换了一身新衣裳,特意摸了点香香,用帕子包了头,一脸媚笑地凑到骡车前。 “嫂子,粪坑挑空了,肥也沤上了,我陪你去镇上吧,要买了啥,我帮你拿!” 周飒瞄她一眼。 “不用,你去后院,搭个猪栏出来,我今天买两头猪仔,以后喂猪就靠你了。” “对了,我不喜欢家里猪啊鸡啊的,整天踩着屎跑来跑去,你去把鸡舍里的鸡粪也捡了,送到沤肥池里。” “以后猪圈里的猪粪也归你清理,每天早晚各清理一遍,别让我在院子里闻到一点猪粪鸡屎味。” 哐当一声……李桂霜晕倒了! 她这是……跟周家的屎尿粪锁死了啊…… 周飒抿嘴一笑,让你凑上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招呼着南瓜香瓜上车,鞭子一样,骡车跑了起来。 南瓜还不忘冲李桂霜喊: “李姨,别忘了,捡鸡屎哦!我娘回来要检查的!” 娘可厉害了! 他功课没完成,就不许吃肉肉。 李姨没捡完鸡屎,也会没饭饭吃! 他可是在帮她呢! 娘儿仨赶着新骡车,快活地进了绿水镇。 进了镇,先去买肉,再去挑猪仔。 周飒不是开玩笑的,家里每天要吃掉好些猪肉鸡蛋。 王婶让她养两头猪。 “猪粪能沤肥,养到明年年底,宰了能有几百斤肉,婶子给你腌制了,至少能吃上半年。” 周飒不正捣鼓着沤天然肥么?也馋那腌制的咸肉。 咸肉炒蒜苗,那叫一个香! 正好李桂霜凑上来想干活,现成的养猪婆啊! 周飒不止买两头,一共买了四头,肥嘟嘟圆滚滚的小猪仔。 还走不太稳呢,跌跌撞撞地,走几步翻个跟斗! 香瓜喜欢得不行,恨不能像抱球球一样,抱在怀里。 “娘,我能让猪猪也住到屋里去吗?” “不行,猪要住猪圈,它们太能吃也太能拉。” 香瓜失望地哦一声,不过想到每天都能去猪圈看猪猪,她也就释然了。 周飒还去木器店,订了一张木摇篮,一架木推车。 李桂霜有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还有三个月她就要生娃了。 这古人身体,生娃前后那几个月最是孱弱。 新生儿也幼嫩得很。 一不小心,就被人给害了。 得找个安心的地方,待上起码两三个月,把娃安安全全地生下来。 还不能丢下南瓜和香瓜。 周飒出于末世战士的本能,谁都不相信,除了尼可。 就算是王婶,也只能用,不能靠! 在周飒眼里,老好人比坏人还可怕。 坏人她能治,可老好人她只能哄着护着。 当然,最不靠谱的,是罗石泉那个蠢货! 唉,要是能带着南瓜香瓜,在巢穴里住上三个月就好了…… 可这不可能。 尼可的能源棒,只剩四分之一了,她得省着点用。 用在刀刃上,比如……万一难产了,得进治疗仓,让尼可给她做手术。 周飒冥思苦想了好几日,决定带着南瓜香瓜住到山里去。 最好是无人能至的地方,这样谁也找不到她们。 木器店门口,周飒遇到了熟人。 林大公子。 林霄云骑着马领着随众,从镇上经过,见着周飒,一拉缰绳停下来。 他长腿劲腰,翻身下马,姿势特别洒脱。 周飒心里叫了个好,整日里见的都是农夫村民,难得看见这么靓的古人。 “周大嫂,幸会!”林大公子很是欣喜。 “幸会幸会,你们这是……” 周飒很疑惑,云州府离这里一百余里,林大公子如何会到这穷乡僻壤来? “近日云县周边有匪患,你们这里没遇上吧?” 匪患? 周飒摇头。 尼可前几天刚跟她提过,古代常有土匪出没。 “有十恶不赦杀人放火的恶徒,也有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百姓,尤其山里,常有土匪聚集。” 周飒疑惑了。 她进深山打老虎那次,没遇上什么土匪啊? 在罗家村这段时间,也没听说有土匪下山。 “云县东南边几个村镇,被土匪洗劫了,杀了好几个大户。县令上报,我奉命前来查探。” 林公子想了想看,拱手道: “大嫂武艺高强,只身能进山猎虎,若有土匪踪迹,还望告知。” “好,我若发现什么不对劲,就来告诉你。” 周飒爽快地答应。 剿匪关系到十里八乡百姓安危,她当然要支持配合。 林大公子欣然,迟疑片刻,从袖兜里掏出一个令牌,递给周飒。 “这两日我会住在镇外卫所里,大嫂若有消息,拿着这个信物,去卫所找我便是。” 镇外有卫所?周飒诧异地接过令牌。 一想也就明白了。 绿水镇周边都是山,恐怕常年有匪患,这里设一个卫所,也合情合理。 林大公子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周飒也没心思逛了,带着四头猪仔回了罗家村。 她还想进山里生娃呢,若这山里藏着土匪,还真得先扫清了,才能安生。 周飒回到罗家村,李桂霜满脸堆笑凑上前来邀功。 “嫂子,我请娘家哥哥帮忙,把猪圈砌好了。 呀,这小猪仔可真漂亮,毛色这么亮,腿这么短,日后肯定能养成大肥猪…… 哟,嫂子买了这么多吃食,猪肉,面粉,还有点心呢……嫂子真大方……” 南瓜劈手把点心夺过来,瞪了李桂霜一眼。 李桂霜讪讪地笑,又伸手去取那一大挂猪肉。 “嫂子,我来帮你熬猪油吧,晚上剁馅包点白菜油渣包子吃。那油渣,老香了……” 24.做妾 李桂霜存心讨好,絮叨起来没完没了。 “嫂子你不知道,我可会包包子了,以前我那相公,卖剩下的猪肉,我都给包成包子……” 周飒抬手把她挥到骡车后面。 “去,把猪仔抱到猪圈里,再上山打两篓猪草来。” 李桂霜脸色一变,笑容挂不住了。 她就想进厨房帮忙,一是那么多好吃的,能随意享用。 二是……嫂子说了,吃食上最容易动手脚。 细水长流,弄点乌头啥的,放在粥汤里,要不了两个月,周飒肯定中毒。 “想进厨房帮忙?” 周飒突然凑近了,低声问,语气柔和。 “想给我下毒,让我生不出娃,最好一尸两命?” 她阴恻恻地笑着,咬着字问。 李桂霜慌了神,咋自己心里的念头,这周家丫头都能听见? 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嫂子你咋这么说呢?咋把我想得这么坏……” 周飒起身,微微一笑道: “没有就好。想进厨房?把你自己剁成肉酱吧,我可以考虑把你做成一盘菜。” 李桂霜吓得面容刷白,拔腿就跑。 吓走了白莲花,周飒将东西归置好。 夜里,想着林大公子的托付,她悄悄进了巢穴。 查探土匪这事对尼可易如反掌,送出数据微波往山里一扫便知。 “这山里一共有三处土匪窝,主人那次打猎的地方,因为有老虎出没,倒是正好避开了土匪。” 绿水镇外的山形地势图在周飒脑海里徐徐展开。 三处土匪窝呈品字形分布。 “主人,要不要我出手,将他们给灭了?” 周飒摇头。 “算了,明日我去趟卫所吧。” 尼可出手,不过吹灰之力。 可几百匪徒一夜之间团灭,当地百姓和官府怎么解释? 怕是比土匪还要让人心惊胆战。 “好吧……” 尼可有些沮丧,到了古代,主人似乎与他生分了。 第二日一早,周飒便赶着骡车去了卫所。 林大公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消息,让卫兵领她进了营房。 尼可给周飒的信息非常详细,具体到什么位置,多少人马,多少兵器,一清二楚。 位置都是按照标准的星际位图给坐标,这可没法跟林霄云说。 说了他也听不懂,怕是会把周飒当妖怪。 “你有舆图吗?有的话,我可以给你标注出来。” 林霄云犹豫了片刻。 这时代的舆图,算军事机密,普通老百姓终生也难得一见。 不过他太需要周飒给的信息资料了。 眼看就要过年,若是不能剿匪成功,云州府上下八县四十二镇数百村庄,都不得安生。 最怕就是春节年下大集,还有元宵花灯会,土匪进城,烧杀抢掠,引起大乱。 林霄云父亲是镇守西南的靖南大将军,一双腿就是进山剿匪受伤的。 他对山里层出不穷的土匪可谓深恶痛绝。 “这张是地形图,你看可能标注?” 林霄云拿出一张舆图来,上面只有山川河流的大概位置。 周飒一看就明白,卫所与军备防卫图,他不能与自己分享。 不过这些对她这个末世人,这时空的军备防卫恍如透明一般。 周飒一笑,取过炭笔,在舆图上点出三处土匪窝位置。 “这两处地势不算高,各处有约百人,都是山下贫民,利器不多。” “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在一处悬崖之上。 往上就是冰川,冰川之水在此处聚集成湖,下泄为瀑,土匪就在瀑布后的山洞里聚居。” 这种地势,实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林大公子紧皱眉头,半响才抬头道谢: “多谢周大嫂,若没有你这些消息,我手下的兵将在深山搜捕,还不知要折损多少,又延误多少时日。” 顿了顿又道: “待匪徒伏诛,我会向大将军和云州知府为你请功。” 周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倒不在乎是否立功封赏,林霄云早点把土匪窝端了,让她安生进山待产才要紧。 周飒出了卫所,林大公子身边副将蒋鑫凑上来,半信半疑地问: “少将军,你还真信这大嫂的啊,我看她长得娇小,不像个有武艺的,真能进山摸到土匪的老巢?” 林霄云瞥他一眼,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 “人不可貌相,将军泡酒的虎骨,就是她独个儿进山猎来的。” 蒋鑫啊地一声,嘴巴张得老大,都能塞个鸡蛋了! 那老虎营里的将士可都知道,林少将带回去那日,都轰动了,全营的人都去围观。 猎到老虎虽然不容易,但也不算稀奇。 稀奇的是,老虎竟然还是活的! 习武之人一摸,就知道,老虎心脉被活生生震断了! 所以才会那么乖,让趴下就趴下,让行走就行走。 这得多大力气,才能一掌将四五百斤得老虎心脉震断! 竟然就是刚才那位娇小可人的大嫂所为! 人家还挺着个大肚子! 蒋鑫脸红了,汗颜了。 他还瞧不起人家呢! …… 周飒回到家,王婶把做好的衣裳,棉袄和新生儿用的包被送了过来。 她以前是大户人家小姐的婢女,针线活做的不比绣楼里绣娘差。 阵脚细密,绣的小老虎活灵活现。 周飒摸着小包被,爱不释手。 “王婶,你咋不去城里绣楼接绣活?你这手艺,不说挣大钱,养活自己没问题啊。” 王婶脸上一僵,她何尝不想? “这乡下村镇,谁买得起精湛绣活衣裳?都是穿麻布粗棉布。 最多小媳妇姑娘家买个手绢头绳,一张帕子一根头绳能挣一文钱,还没草鞋挣得多。” 这样啊?周飒还是想简单了。 王婶欲言又止,叹一口气,转换话头道: “飒娘,你就别折腾了,好好安生过日子,如今这太平日子,不容易。 那李桂霜,你能忍就忍,大不了让她给泉哥儿做个妾……” 周飒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做妾,那是什么玩意儿? 王婶在大户人家做了那么些年的婢女,对妾室接受度很高。 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周家也不是养不起。 何必为了李桂霜,闹得十里八乡闻名自家人不安生? 25.剿匪 送走王婶,周飒进山的心思更为迫切了。 让李桂霜进门做妾……哼! 领她进门,谋财害命,睡她的床,花她的银子,打她的娃么? 必须进山,早点进山。 受够了这些愚蠢的古代人类了! “娘,娘,我想穿新衣裳……” 香瓜拽着她袖子,小声地央求。 王婶给她们娘仨一人做了一套棉衣棉裤,一双新棉鞋。 衣领袖口和裤边还绣了花,香瓜南瓜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裳,眼睛都看花了。 “好,穿新衣裳!” 两娃换上新棉袄,新棉鞋,在炕上走来走去,舍不得下地。 “香瓜,咱们把衣裳换下来吧,等过年的时候再穿。” 香瓜抓着脑袋上小啾啾,犹豫了下才点头。 “好,过年,穿新衣裳,逛大集,看花灯!” 周飒心不在焉地,也不知道林霄云带着人进山,能不能顺利将匪徒抓获。 有心想让尼可去山里扫一遍,可他能源所剩不多,实在不可浪费。 万一她生娃时难产,还需要进治疗室,让尼可给她做手术。 摸了摸自己快八个月的肚子,还是得亲自进山一趟。 第二日,把两娃托付给王婶,周飒出了罗家村。 进山便腾身上了树梢,脚步轻点,往大山深处掠去。 云州地处西南,虽然已过冬至,山里依旧郁郁葱葱。 草丛里时不时有野鸡掠过,周飒记挂着几个土匪窝,顾不上这些小猎物。 翻过几座山头,见蒋鑫带着几十府兵,牵着一串土匪出山。 “你们林少将军呢?” “是周娘子啊?少将去了那悬崖下镇守呢。今天刚端了一个土匪窝,少将让末将把他们押回去。” 周飒给的消息还真是一点错漏都没有,他们一端一个准。 蒋副将心里暗生佩服,言辞间多了几分恭敬。 “嗯,那你快去吧,我上去看看。” 果然如她所料,两个半山腰的土匪窝,很容易就被拿下。 但是悬崖瀑布后的那一拨,不好对付。 林霄云见周飒挺着大肚子,还上山来支援,有些感动。 “赶紧地,端把椅子来,给周娘子坐着。” 周飒摆摆手,这两个月,她吃得香睡得好,身子骨强壮多了。 “咋样,有办法攻上去吗?” 林霄云让人端了一壶热茶来,他亲自给周飒倒了一杯。 周飒慢慢喝着茶,明知故问道。 林霄云摇头,有些束手无策。 “派了好几拨兵士,可不是从悬崖滑落,就是被上面投掷的石头,箭雨击落。” 他语气有些沉重,这几日已经伤十几名,亡故三名兵士了。 天气越来越冷,这里山势陡峭,气温低,冬日常有积雪。 再攻不上去,就只能退兵。 退兵,既是他的无能与失败,也涨了匪徒的士气。 怕是到年下,必定要下山扰民,嚣张一番。 林霄云有些骑虎难下。 周飒默默盘算,这土匪要是不清,对自己也是个麻烦。 若是让尼可出手,不费吹灰之力。 可那样太诡异了,一息之间,灭掉几百匪徒。 而且是悬崖之上,无人能攻破之地。 世人无法理解这种异象,只会以神鬼之说来解释。 她不想引起这时空的任何乱象,更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默默思忖好一会儿,她缓缓道: “少将军不如准备些蒙汗药,周飒愿意趁夜间土匪不备,上悬崖走一趟。” 林霄云有些震惊,抬眼定定看着她,良久才问道: “你确定?你有如何能上得去这悬崖?” 他只知道周飒有神力,独自一人能擒虎。 但这可是百丈高的悬崖,上面还有几百匪徒。 以她一个女子,还怀有身孕,怎有这等胆识,独自上崖? 周飒微微一笑,放下茶盅,倏地腾空而起。 于瞬息间,她飘到了数丈高的崖壁上,单脚站在一棵古松枝桠间,低头对林霄云,微微一笑。 众兵士们都惊呆了,良久,林霄云击掌而叹。 世间真有这等轻功! 兵士们也跟着哗啦啦鼓起掌来。 “周娘子厉害!周娘子威武!” 周飒暗自一笑。 她让尼可查了下,这古时候还真有侠士,行走江湖,神出鬼没。 什么攀岩走避,凌波微步,降龙十八掌,世人似乎还都能接受。 她琢磨着,自己不像做妖孽,也不想做霸王花。 做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江湖女英雄,好像也不错。 周飒微微掸了掸衣摆,轻飘飘地下来。 露了这一手,林霄云再也不怀疑她能独自上悬崖的本事了。 让手下取来蒙汗药,又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待夜幕四黑后,众人便屏声炼气地,看着周娘子飞身上了崖壁。 周飒心中暗笑,闪身进了巢穴。 尼可早查探清楚土匪窝的地势与详情。 这里是崖壁半腰上一个巨型山洞,约有四五百平方米。 山洞内部曲折弯绕,洞中又有洞,极易藏身。 “尼可,发送微波,将洞中土匪震晕,但不可伤及性命。” 周飒随意地发出指令,几息之后,便闪身出了巢穴。 山洞中灯火通明,只到处都是昏迷不醒的土匪。 或卧或坐,还有抱着大刀靠在崖壁上的。 周飒四处查看了一遍,将吊篮和绳索放下去。 不一会儿,林萧云和几个得力兵士攀了上来。 见土匪们都已晕倒,几人大喜,赶紧发出号令枪,让下面守着的兵士搭云梯上来。 土匪们还在昏迷中,便被绑了送下山去。 林霄云不费一兵一卒,解决了盘踞这山头多年的土匪,心内大喜。 当年他父亲就是为了剿匪,在这深山中跌落悬崖,伤了一双腿,再也没站起来过。 他此次上山剿匪,也是存了为父报仇的心愿。 “周娘子,请受林某一拜,此次与官府是大功一件,于林某是没齿难忘的恩德。 林某无以为报,将来周娘子若有所差遣,某万死不辞!” 周飒摆摆手,朗声一笑道: “少将军不必客气,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 林霄云只道她是客气,哪里知道,周飒出手的确是为了自己。 兵将们押着土匪下了悬崖,周飒借口有些累,要休息片刻,留在了山洞里。 这地儿可真不赖。 26.仇怨 周飒太喜欢这地方了! 足够宽敞,又足够隐秘。 土匪们在这悬崖之上盘踞多年,将山洞里的地道修得就跟大户人家似的。 不但地上铺了青砖,还用稻草杆活着灰泥糊了墙。 几个土匪头子住的山洞,竟然还盘了火炕。 各种家具用器,一应俱全。 最可喜的是,沿着地道往里去,七拐八弯,数十丈后,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一汪碧泉在夜空下,闪着银色波光。 周飒探手摸了摸,水是温热的,竟是地下温泉。 仰头望去,一片银蓝色天空,清澈如洗。 今日月圆,夜色透亮,白色云朵仿佛就在头顶飘摇,触手可及。 周飒忍不住脱了衣裳,跳进温泉池,美美地泡了个澡。 就是这里了。 她习惯了末世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 穿越到这古代人间,起初有些兴奋与好奇。 可活在人群聚居的村子里,时间久了,她总觉得不舒服。 胸闷,喘不过气来。 甚至脖子后面嗖嗖地,隐约有凉气。 这山洞远在悬崖之上,等闲无人能至。 用来做自己的隐居之地,再合适不过。 泡了有一炷香功夫,周飒浑身酥软,疲惫感尽失。 连怀孕带来的肿胀感都消失殆尽。 她懒洋洋地起身,穿上衣裳,继续去山洞里探查。 土匪们留下的被褥,点了把火,全给烧了。 明日下山买新的。 大概土匪人数不少,山洞内外一共有三个厨房。 最靠里边那间离着温泉不远,应该是土匪头子专用的厨房。 两大一小灶眼,灶洞还连着里边做卧房的土炕。 有这火炕,即便冬日大雪天,这卧房里也温暖如春。 三个厨房外又各有一个库房,存着不少粮食蔬菜瓜果和肉类。 周飒给自己做了顿饭,吃饱喝足,进巢穴美美睡了一觉。 待第二日下了山,周飒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十里八乡的女英雄。 蒋鑫下山时,路过罗家村,听说周飒就住在这里,特意把里正找来,夸奖了一通。 又嘱咐他好生善待周家人。 等林大公子下山,又郑重其事地,当着众人面,将周飒褒奖一番。 “山匪猖獗,若没有周家娘子,这周边深山里的土匪,不可能一网打尽,众乡亲要记着周娘子的功劳,日后切不可怠慢。” 又特意对里正说: “等我回了府城,将功劳上报,官府定会有嘉奖,到时会有人来接周飒进云州府领赏,你们罗家村也少不了一份功劳。” 里正喜滋滋地,一大早便在村口迎上周飒。 村民们也一窝蜂地簇拥在她们身边。 “周家丫头,跟我们说说呗,你是怎么把那些土匪给拿下的?” “对啊,平日里只知道你力气大,可也没听说你有武艺啊?” “我听小兵们说,周丫头能腾云驾雾!那么高的悬崖,她嗖就飞上去了!” “周姨,周姨,你给我们表演一下吧,让我们看看腾云驾雾吧!” 一群小娃娃跟着凑热闹,围着周飒叽叽喳喳。 南瓜和香瓜一左一右,拽着娘的衣袖,骄傲地挺着小胸脯。 大熊他们往跟前凑,南瓜就一掌推出去。 “去去去,离远点,这是我娘!” “周姨,你收我做徒弟吧,要不,我认你做干娘?” 大熊可羡慕死了,难怪南瓜打架那么厉害,原来他娘这么厉害! 人群外,一双眼睛忧虑地看着周飒。 飒娘是忘记了从前吗? 她爹死前让她发过誓,为了躲避仇家,绝对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周家功夫。 可如今,飒娘的英名,都传到府城,传到官府了! 入夜,周飒听见窗棱上几声石子敲击。 她蹭地起身,推开窗户。 院墙上迎风而立,站着一个人。 月色朗朗,她依稀能辨认出,是大牛哥。 哈,难怪牛嫂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敢情原主与这张大牛,真有私情啊! 周飒犹豫了片刻,起身穿衣出门。 大牛哥在前,她在后,两人无声无息地,到了后山脚下。 “飒娘,你怎地这般不谨慎?” 周飒扎着手,默默看着眼前男人,没回应. 不谨慎? 为何要谨慎? “你忘了,周叔去世前的叮嘱?” 周叔?那是谁? 周飒懵了一会儿,恍然意识到,大牛哥说的是原主爹。 原主爹临死前叮嘱了啥? 周飒魂穿过来后,原主记忆被她的意识封存。 不主动去探索,原主过往经历与回忆便不会冒出来扰乱周飒。 十几年那么多往事,她哪里会一件件去详细回顾? 只有遇到事儿了,才会激发唤起那些记忆,还不一定全乎。 看见两娃,就想起两娃的事儿。 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夜里睡觉喜欢踢被子,等等。 看见罗石泉,就想起来,是个读书人,很迂腐,自命清高,等等。 周叔临死前……周飒皱了皱眉,好像是叮嘱了,不要显露武功。 似乎是怕被仇家找上门来? “我连以前的名字都不敢用,如今世间再无张少武,只有张大牛,你却去帮那林霄云缉拿匪徒……” “还有什么腾云驾雾,飞檐走壁,是怎么回事?” 大牛哥声音低沉,暗暗地含着些责备。 周飒有些歉意,抬手摸了摸鼻子,低声道: “抱歉,大牛哥,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没事了……” “那什么腾云驾雾,不过是兵士们夸大之词……我想着这深山里匪徒不剿,咱们临近这些村镇也是祸患,忍不住就出手帮那林少将一回,下次一定注意。” 张少武凝神望着眼前女子,心下恍然,不知是惆怅还是遗憾。 当初稚嫩的青葱少女,整日里跟在他身后。 少武哥哥少武哥哥地,如黄鹂般地喊着追着,恍如昨日。 如今已是他人妇,且日渐强悍,早已不是那个稚弱少女。 他捏了捏手指,曾经想要保护的人,如今他既没资格,好像她也不需要了。 张少武叹一口气,才幽幽说道: “许多事情,当年你还太小,周叔没有与你细说。“ 想起往日那些仇怨,他眼神有些凌冽。 27.进山 当年张少武父亲是镇北大将军,因功高盖主,为先帝忌惮。 在京中为奸臣所害。 张家十岁以上男子砍头,十岁以下流放。 女眷全部发卖为官奴。 张少武时年十三岁,已经跟着父亲出征两次。 杀过人,立过功。 是京城有名的玉面少将军。 大厦倾倒人命丧,忠仆将自己儿子推上砍头台。 张少武被迷晕了,托镖局送往北疆周家。 周全是镇北将军的副将,也是皇上下旨缉拿的犯官之一。 消息跟着张少武一起送到北疆,周全当即抛家弃业。 带着家眷和张少武一路南逃。 辗转大江南北,五六年里,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三个月。 路途中,先是周全父母去世,奴仆逃散。 之后周飒的弟弟周爽病死。 跟着护卫张少武的死士从十个到八个,到五个,最后一个不剩。 颠沛流离,辗转反复,逃亡六年。 终于在周飒十四岁那年,皇上驾崩,新帝登基。 朝政更迭中,无人再有余暇去追杀几年前的逃犯。 周全夫妇带着张少武和周飒到了这西南边境,安家落户。 王婶夫妇是周飒母亲的陪嫁奴仆,一路追随,不离不弃。 到了罗家村,周母给他们放了良籍,还赏了二两金子。 三家人从此做了乡下村人,各自有了后代。 说完这些往事,昔日的张少武,今日的张大牛才道: “你可知道,如今云州府蒋知府,便是当年京城弹劾我父亲通敌叛国的执笔者。” 蒋知府? 周飒想起那个肥头肥脑的蒋大公子。 “当年他刚中二榜进士,拜文官之首许丞相为师。文官武将之间矛盾正酣,弹劾我父亲,是蒋中进的投名状。” 大牛哥语气幽幽。 十六年过去,当年流放北疆的张家男丁早已尸骨无存。 发卖为奴的女眷也流落千里,不知所踪。 “你……不想杀了他,为父亲和族人报仇?” 周飒一股热血上涌。 “杀了他?他不过一喽啰。 京城里上下勾结的文官,还有金銮殿上那位…… 那位早就死了,如今坐在上面的是他儿子,那些人,才是始作俑者。” “我若杀了蒋中进,明日这罗家村就会被屠,你信不信?” 张少武声音悲凉。 父亲留下血书,让他活下去,不许报仇,只许报恩。 他这些年,每年都把打猎存下来的银子,托镖局送一半到江南,给那舍了儿子救下他的老奴族中。 还有周飒,周飒的孩儿,也是他要毕生看顾的人。 其他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好好地活着,生儿育女。 让父亲的衣冠冢前,还有后代祭奠香火。 “听说林霄云会给你请功,过些时日会让你去州府领赏,你不如避开几日,若去了州府,见到那姓蒋的,怕是被认出来。” 周飒长得很像她母亲。 她母亲是镇北将军的堂妹,张少武的堂姑。 周飒眉眼里有几分当年镇北将军的模样。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两个孩子想一想。” 大牛哥看她眉眼低垂,许久不说话,有些着急。 周飒不是不肯躲避。 她正在脑海里与尼可探讨,杀了姓蒋的为张家报仇的几率。 尼可不赞成。 “要报仇,就造反,让张少武当皇帝,把当年害了张家的人全部斩草除根。” 尼可说,古人最喜欢冤冤相报,时代更迭,仇恨能延续几百上千年。 杀了一个,还有无数个。 不如干脆杀绝。 周飒啧了一声,她在末世杀丧尸还没够么? 跑这里来杀弱鸡古代人,疯了。 咬着牙花儿,答应大牛哥道: “行,我收拾收拾,带着南瓜他俩避一避。” 反正她也打算进山生娃,没三个月不会回来。 得了周飒允诺,张少武这才长舒一口气。 两人先后回了村,第二日吃早饭时,周飒宣布了一个消息。 “什么?娘你要带我和香瓜进山打猎?” 南瓜兴奋得饭都不吃了。 扔下碗筷,拿起他的小砍刀霍霍挥舞起来。 娘给他买了一把二十斤重的刀,一开始他拿不动。 后来每天提石锁,绑腿跑,站桩练擒拿术,慢慢地,他能把刀舞起来了。 娘答应了,明年开春教他射箭。 “娘,进山我能带上球球吗?” 香瓜仰着小脸问。 她可不想把球球留在家里,刘望那坏小子肯定会把球球抓去炖了吃。 “好啊,带上球球!” 周飒摸摸香瓜小脸蛋,温柔地说。 “那……鸡崽崽能带上吗?” 香瓜每天去后院喂鸡,早把十几只毛茸茸小家伙当成了自己的小跟班。 “带上,都带上!” 周飒手一挥,不但小鸡仔带上,下蛋鸡大公鸡都得带上。 山洞里也得吃鸡蛋啊!不带鸡哪有蛋呢? “那猪崽呢?”香瓜想了想,猪猪也不能丢下啊! 周飒尬笑,这个,还真不行。 主要猪吃得太多,拉得也太多。 没有李桂霜,谁来打猪食铲猪屎? “山里有猛兽,娘看不住那么多,猪猪又肥腿又短,跑不快,到时被黑熊老虎吃了咋办?” 香瓜扁扁嘴,好吧。 她也不想猪猪被爹爹吃,也不想猪猪被老虎黑熊吃,咋办? “别担心,猪崽子要长好大好大呢,你爹舍不得吃它们的!” 周飒心里有些担忧,香瓜这心也太软了,等年底杀猪吃肉,可咋办哦! 南瓜耍了一会大刀,想起他两个徒弟,背着手像模像样地出去交代一番。 大熊和虎子毕恭毕敬地垂手听着。 “我要跟我娘进山去打猎,你们乖乖地,不要惹事!也不要跟临村的打架,一切都等我回来,知道吗?” 南瓜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上周飒的锐气。 大熊和虎子连连点头。 又追上,满脸艳羡地问: “师傅你进山呆多久啊?能不能打到老虎和黑熊?我听说,周姨可厉害了,会飞!你见过吗?” 南瓜一脸鄙夷地啧一声,没见过世面的! “那不叫飞,叫轻功!我娘说了,等我腿脚练出来了,身轻如燕,她就教我轻功!等我学会了,教你们!” 大熊和虎子喜不自胜,乐滋滋地看着师傅回了家。 28.进贼了 夜里,趁南瓜兄妹睡着,周飒把他俩送进了巢穴。 家里的粮食,进去。 球球,下蛋鸡,大公鸡,进去。 地里的小白菜豆角南瓜萝卜,全收到保鲜库里。 咸肉咸鱼,通通进去。 还有棉被,棉衣棉裤。都是王婶给新做,带着新棉花与太阳的气味。 锅碗瓢盆。 娃的摇摇车,刚做好的,带着一股木头清香。 桌凳床椅,。 除了罗石泉住的那间厢房没有动,其他用得上,都搬空了。 周飒这才满意地拍拍手,闪身进巢穴,飞去悬崖之上。 清晨,南瓜揉着眼睛醒来,咦,这是哪儿? 他推了推身边香瓜。 “妹妹,快起来!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兄妹俩懵懵懂懂,爬起来往外走。 山洞地道曲曲折折,七拐八弯。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似乎迷路了。 前面有细碎的光亮,南瓜牵着妹妹的手,追着光而去。 行不得数丈,眼前突然豁然开朗,一片碧绿湖水,抬头见蔚蓝苍穹。 阳光洒在悬崖顶端,又反射到水面。 细碎的金光在空中荡漾着,好似调皮的萤虫。 金光里,娘亲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的食物,含笑走来。 “醒了?过来吃早饭。” 周飒把木桌木椅摆在温泉边,这里光线好,空气好,仰头便是蓝天白云。 在这里用餐,胃口都能好三分。 旁边还摆了张躺椅,没事就躺在这晒太阳。 尼可说,古人类需要补充钙质,骨骼才会强壮。 尤其孕妇和婴幼儿,都要多晒太阳。 早饭有南瓜粥,韭菜鸡蛋饼,还有王婶腌制的咸萝卜干和酸白菜。 住在山洞里,最大的不足就是缺少蔬菜瓜果。 保鲜库里那些蔬菜,只够吃十天的。 周飒一边慢慢喝粥,一边盘算着。 如今肚子里娃娃才八个月,肉类她可以隔几天出山洞去打一回猎。 最好能猎几头野猪,吃不完的就做成咸肉。 风干了可以吃很久。 当然打不着,去山下县城里买几百斤猪肉也行。 云州府不能去,可以去西南边的定州府。 粮食也还要买不少。 蔬菜瓜果先吃着,吃完了再去补货。 生娃之前都不用愁,十天下一回山足够了。 关键是生娃之后,尼可说要古人类卧床休息一个月。 不然这具身体使用期限会大打折扣。 到时候谁来洗衣做饭照顾自己和奶娃娃? 周飒有些犯愁,看了看南瓜。 …… “娘,这是什么地方啊?咋睡了一觉,我们就到这里了……” 南瓜有些审慎地问,六岁小人儿,一副心事重重的小模样。 香瓜也眨巴着眼睛问:“娘,这里是仙境吗?咱们是遇到神仙了吗?” 温泉雾气袅袅,在阳光照射下,还真有点仙境那飘渺感。 周飒笑了。 “乖,娘进山打猎发现的这个好地方,昨夜里趁你们睡着,背着你们过来的。” “哇,娘好厉害,娘力气真大!”香瓜呱唧呱唧地拍巴掌。 南瓜将信将疑,咬了一口煎饼,瓮声瓮气地问: “那咱们在这要住多久啊?” 他看见了,温泉边那个山洞里,堆满了粮食。 娘是把家里的粮食都搬到山洞里了……真不打算跟爹过了? 那也没必要丢下周家的房屋田地不要吧? 便宜了渣爹,和那个一走路就跟着了风似的,摇摇摆摆的李寡妇了!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煎饼,好像咬了那李寡妇一块肉一般。 “娘想猎黑熊,到了冬日,黑熊就冬眠,咱们在这守着,等下雪了,去掏黑熊洞去!” 一听这话,南瓜果然上当了,煎饼也不吃了,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娘。 “那娘能带我去吗?” “不行,你现在还太小,就怕丢下你们,会被人欺负,才带着你和香瓜一起上山。” 周飒给南瓜香瓜各添了一碗粥。 “你留在山洞,好好照顾香瓜,娘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南瓜一听有事要自己做,挺了挺小身板。 “娘你说,我一定好好做。” “嗯,娘要下山去打猎,找黑熊洞,你得学着做饭。” 周飒想好了,等生了娃,怎么也得休息十来天。 得培养南瓜煮粥炖汤,反正饿不死,能补充营养就行。 南瓜一听让自己做饭,有些失望。 “你看娘快生娃了,到时候没饭吃,可怎么办?就靠你哦……” 周飒声音柔柔的,眼睛里都是信赖与期许,手掌在南瓜肩上拍了拍。 南瓜瞬间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用力点头道: “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做饭,把你和妹妹,还有你肚子里的娃,养的白白胖胖的!” 周飒放心一笑,吃过早饭,领着南瓜把山洞收拾了一番。 分出居住区,起居区,储存区。 又用竹筒从山泉引出两股活水,一股饮用,一股洗漱。 安顿妥当,她便下了悬崖去打猎。 周飒母子日子逍遥自在,山下罗家村却乱作一团。 罗石泉中了周飒的迷香,昏睡了一夜,日上三竿还没醒。 李桂霜这段时间夜里都是回老屋睡,早上起了先去打猪草。 打够了四头猪仔吃的,再去周家铲屎,喂猪…… 这些活都干完了,才能吃上早饭,顺带给她家刘望领一份。 这日周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屋大门紧闭。 平日里南瓜和香瓜一大早起来,绑腿跑,举石锁。 完了还得背书,可热闹了。 今日这是咋滴了? 周家丫头早起练过武,就进厨房鼓捣好吃的。 李桂霜打猪草铲猪屎本来不情不愿地,可吃了几天周飒做的饭食,倒有些盼着了。 每日乖乖地把活干了,一边干一边琢磨,今天早上是吃韭菜鸡蛋饼呢? 还是馄饨?或者是肉粥? 这日灶下静悄悄,听不到一丝锅碗瓢盆的声音。 她用力吸鼻子,往日里那直往鼻头窜的饭食香味,也没有。 李桂霜急了,悄悄地走近灶间,探头一看。 没人。 奇了怪了。 她又蹑手蹑脚地,走到正屋廊下,耳朵贴上去。 没声。 这一大早的,周家丫头领着两娃,去哪了? 手指头在窗户纸上戳个洞,眼睛贴上去一看…… 坏了! 屋子里空空如也,竟是被搬空了的模样! 这是……遭贼了? 29.被黑熊拍死了 李桂霜一咬牙,跑到厢房,去敲泉哥的门。 “泉哥,泉哥,你醒了吗?嫂子和南瓜她们不见了!” 里面毫无动静。 “泉哥,你快起来,家里遭贼了!” 李桂霜急了,大声叫嚷道。 还是没反应。 她在院子里转圈圈,最后一跺脚,跑回娘家去找哥嫂帮忙。 李哥李嫂将厢房门踹开,一盆凉水浇下去,罗石泉才茫然睁开眼。 “咋地了?下雨了?屋顶破了?”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花,喃喃问道。 倒真是好脾气!李嫂急了,上前一把将人揪起来。 “你快去看看吧!你家进贼了!啥都没了!” 罗石泉这才醒了神,跳起来往正屋跑。 真的没了! 娘子没了! 娃没了! 家具没了! 粮食没了! 连锅碗瓢盆都被搬走了! “这,这,这是咋回事啊?” 罗石泉两眼空洞,一屁股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 娘子带着娃离家出走了!不要他了! 李桂霜咋咋呼呼地,一路跑回去娘家摇人,早就惊动了村民。 周家院子里没一会儿就挤得满满当当地。 众人面面相觑,这事儿也太诡异了吧? 一夜之间,人不见了,家也搬空了。 突然有个大婶惊呼:“该不是遭了土匪吧?” 众人恍然大悟。 可不?周家丫头刚刚帮着云州府里来的兵将,端了几处土匪窝。 那土匪肯定有落网在逃的! 这不,趁夜里把周家给洗劫一空! 土匪们被端了老窝,怀恨在心,不敢去报复云州府里的林少将大都督。 怕是把周家丫头和两个娃都给……剁了泄愤!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心生恐惧。 “这周家丫头,就是好日子过腻了,没事你说进山惹那土匪干嘛?” “就是,我听说这大屿山里土匪,劫富济贫,从来不曾进过咱们这些穷人家里,这回可真是动怒了!” “唉,可怜哦,年纪轻轻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最可怜的是那两个娃……南瓜多聪明啊,比他爹有出息,好好的,丢了命……” “唉,你说周家丫头,会不会被抢去做压寨夫人了……” 大熊缩在人群后,好半天才嘟囔一句: “南瓜可跟我说了,他娘要带他们兄妹俩进山,猎黑熊……” “猎什么黑熊?进山打猎,还能夜里偷偷走,还能把家里都搬空?” 他娘啪地一巴掌打在大熊背上,嫌他多嘴。 “就是啊,这肯定不是自己进山……八成是被土匪带走了,屋里也没见血啊……” “罗石泉还好好的呢,若是要杀人泄愤,怎么会漏了他?我看,十成十是进山,做压寨夫人去了……” 众人越说越离谱,大牛哥站在后面,突然一声厉吼: “都胡说什么呢?土匪进村,还能只劫一家?都回去看看自家吧!” 村民们一下慌了,对啊? 村里要真进了土匪,怕是谁家也落不了好! 纷纷转身出门,急匆匆回家去。 还有娃不在身边的,哭天抢地地找娃。 大牛哥心里狐疑,昨日周飒刚说要带着娃去避一避,今天就不见人影了? 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他还想着把媳妇儿支开,帮着飒娘,找个安稳的地方躲一躲呢。 可看周家这洗劫一空的架势,难道真是被土匪报复了? 罗石泉好像被吓呆了,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好半天才嗷地一声。 “娘子……你到底去哪儿了?” 把身边扶着他的李桂霜吓得一激灵。 村民都走光了,罗石泉看见大牛哥站在院门口。 他蹭蹭地爬过来,拽着大牛哥衣摆哭求道: “大牛哥,你帮我,帮我进山里找找娘子吧,还有南瓜香瓜,她们不能死啊,没有娘子和娃,我可怎么办……” 大牛哥鄙夷地踹一脚,将他踢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又瞪了李桂霜一眼。这也是个祸害! 罗石泉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霜儿孤儿寡母,他出于道义,帮她一把,没有错啊! 娘子不高兴,揍他,把他赶到厢房里睡,他从来都逆来顺受啊。 娘子闹着要和离,他也原谅她了啊! 他从来没想过娘子会死,两个娃会死…… 早知道……呜呜呜,昨天夜里,他跟娘子睡一屋就好了! 大牛哥对着罗石泉恨铁不成钢,闹半天也弄不明白飒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起大熊那句嘟囔,转身去找他,仔细问了问。 得知南瓜确实留了话,还像模像样地叮嘱大熊,不要跟刘村那几个打架。 大牛哥总算放心了些。 不过这眼看隆冬降至,大雪封山。 飒娘带着两个娃进山猎黑熊,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他实在放心不下,转身找了几个青壮年猎户,一起进山去找飒娘。 谁能想到周飒进了几十里外的深山,住在悬崖之上的山洞里呢? 找了十几日,都不见人影。 云州府的犒赏也发下来了,原本要请周飒去府城的,哪想到人不见了…… 村长为了避祸,只与来接人的差役说,周家遭土匪了,被洗劫一空。 人,自然是不见了。娘儿仨,无影无踪。 云县县令一想到自己辖下,竟然让立了大功的人被土匪报复劫杀,就两腿发抖。 竟糊弄云州来的差使说,那周娘子临近生产,卧床不起! 林霄云听差使如此回报,想想也是,便没有追究。 云县县令把州府赏下来的六十两白银送到周家,又威吓了村长和罗石泉一顿。 “大屿山土匪被端了,州府里已经向皇上请功,周娘子失踪之事万万不可透露! 若传到京城里,蒋知府和林都督都是欺君之罪,你们村也吃不了兜着走!” 村长吓得连连鞠躬道: “小民不敢,万万不敢,此事断不会透露出去。” 罗石泉找了十几日,不见娘子和南瓜香瓜,心里哇凉哇凉的。 大熊又嘀嘀咕咕地,被他爹听见。 “你说啥?” “南瓜说,他娘要带他进山,猎黑熊!” 啥?猎熊瞎子? 村长一拍大腿,这不肯定是被熊瞎子给拍死了吗! 可怜两个娃哦!还那么点大。 30.多事莽汉 时日一长,连大牛哥都有点半信半疑。这么多日不见踪影,难不成真的是在深山里丧命了? 村里人同情可怜的多,唯有李桂霜大哥大嫂偷着乐。 “我说你个死丫头,命还真是好,原本以为得想个法子,弄死那周家丫头,哪想到她自寻死路,还带着两个娃,哈哈!” “日后这周家房屋田地,还不都是你的?” 李桂霜听了哥嫂的撺掇,便在罗石泉耳边吹风。 “马上过年了,不好办白事,嫂子这都没了快半个月了,不管是进山打猎,还是被土匪劫走,总归是凶多吉少。” “不如早点入土为安吧,我收拾了几件嫂子不要的衣服,还有南瓜香瓜的东西,放在棺材里,点个墓,也算有个地方给她们少些纸钱,到了那边,也不亏着。” 循循善诱地,罗石泉也不知咋想的,真的张罗起周飒和两个娃的丧事来。 且不提罗家村里如何人仰马翻,周飒进山这半月,在山洞里日子过得逍遥。 虽然没有猎到黑熊,每日也有些收获,鸡鸭鱼肉的不少吃。 吃饱了泡温泉,泡舒坦了睡觉。 娘儿仨个眼看着胖乎起来,皮肤也养得白白的,阳光照射下,莹润粉白。 周飒没事就捏娃娃脸蛋,捏完南瓜捏香瓜。 肉乎乎Q弹弹的,真好玩。 “娘,老这么捏,会流口水的!” 南瓜不乐意了。 他都快七岁了!娘还把他当作小娃娃! 香瓜往娘怀里钻,捧着周飒的脸吧唧亲一口。 “娘,你别捏脸蛋,我们亲亲,好不好?” 周飒从来没被人亲过,香瓜软嘟嘟的嘴唇贴在她脸上,心都化了。 “好,以后不捏捏,只亲亲。” 搂着两娃,左边右边,一口一个。 南瓜皱皱眉,捏捏不要,亲亲也不要,好吗? 唉,看娘这么开心,眼睛里都有星星冒火花…… 算了,还是忍忍吧! 周飒快活地把手指放嘴里,打了个呼哨。 一只老鹰在山洞上方盘旋,倏地俯冲下来。 这是她在山里新交的朋友。 那日在深山中,遇到老鹰与一条蟒蛇搏斗。 老鹰虽然啄瞎了蟒蛇,却被它紧紧缠住,眼看就要断气。 周飒一刀砍下去,砍掉了蟒蛇脑袋。 蛇身还紧紧地缠着老鹰不松开,周飒力气虽大,也废了一番功夫,才把两只手臂粗的蟒蛇给扒开,救了老鹰一命。 周飒把蟒蛇送到西南边定州府,连带着几头野獾子和野鹿,卖了六十多两银子。 又补充了些粮食和蔬菜瓜果回来。 没想到那老鹰是个有情有义的,伤好之后找到周飒住的山洞。 每日都送些猎物来。 周飒乐了,这可好了,等坐月子时不愁没肉吃。 南瓜和香瓜还没老鹰高,有些害怕。 见它俯冲下来,便躲到了山洞里。 今日老鹰送来一只野鸡,把猎物放下了,却不肯离开。 扑腾着翅膀来来回回地绕着周飒转悠。 周飒摸了摸老鹰脑袋,问它: “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 老鹰频频叩击地面,周飒点头。 让南瓜把野鸡拔了,抹上盐和调料,肚子里塞上香茅草。 再用灰泥裹了放炉灶灰烬里烤着。 “娘出去一趟,晚上咱们吃茅香鸡。” 周飒出了山洞,见老鹰往西北方向低飞而去。 她脚下轻点,悬崖峭壁上如夷平地。 不过须臾之间,便落到悬崖下树丛间。 周飒踩着树梢,脚步依旧不停。 腾飞起跃,不一会儿就追上了老鹰。 一人一鸟,很快翻过几座山峰,到了西北边山崖地下。 这边海拔要低了许多,茂密的原始森林层层叠叠,浓绿淡白,半点也不见冬日寒意。 老鹰在树梢停下,周飒跟着它落在树干上。 密密匝匝的树枝底下,躺着一头黑熊。 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黑熊! 大概这里气候暖和,已经十一月底,熊瞎子竟然还没冬眠。 周飒对老鹰颔首,表示谢意,老鹰冲天而起,几声嘶鸣后又俯冲而下,在黑熊身旁降落。 黑熊仰面睡得正香,被老鹰的动静惊醒,很不耐烦地拍了拍地面。 打了个滚,爬起来蹭树挠痒。 周飒端详了片刻,这黑熊皮糙肉厚,想正面进攻将它一刀刺死,又不伤皮毛很难。 只能是像当初打老虎一般,刺入喉部放血。 待黑熊奄奄一息时,再震断心脉,带去定州府,定能卖个高价。 拿定主意,周飒从树梢落下,进巢穴换上皮肤衣。 “主人,您……又要去打猎了?”尼可忧心仲仲地问道。 周飒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担忧,顿住脚步。 “能源棒还剩多少?” “不到十分之一了。” 尼可沉默了片刻,才回复道。 十分之一,不知道能否坚持到自己生娃之日。 周飒犹豫了一会儿,想到自己对南瓜的承诺…… “暂时关闭治疗仓,休眠仓功能,将能耗降低到最小。” “等猎了这头黑熊,我带两个娃进定府城一趟,就让你休眠,到我生产之时,若有危险,再唤醒你。” 尼可应声而去,连他自己都给关闭了,挂在了墙上。 周飒出了巢穴,飞身往黑熊背上扑去。 她低估了黑熊的能量,虽然笨拙,力气却比老虎还大。 把周飒给甩了出去。 好在她穿了皮肤衣,黑熊的力度全部被衣服吸收。 周飒在空中扭腰侧翻,轻盈地落在数丈之外。 正要闪身上前,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喝:“娘子小心!” 紧接着,周飒落入一个强壮的怀抱,几个旋身,她被搁到数丈之外。 身后是黑熊沉重的脚步,周飒转身,便看见巨大的熊掌拍过来。 一个长发男子挡在她身前,硬生生地受了黑熊一掌。 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男子却没有避开,而是拔刀冲向黑熊。 黑熊明显震怒了,扬手又是一掌,将男子拍落山崖。 山崖之下,滚滚而流的山涧,从周飒栖身的悬崖之上奔涌而落。 她亲眼见过,巨石滚落,掉入山涧中,瞬间便没了踪影。 周飒咬牙,哪里来的多事糙汉! 谁要他帮忙? 谁要他救? 可……毕竟这人是为了救自己,才掉落山崖。 难道,真看着他去死? 31.重生 周飒狠狠地瞪了黑熊一眼,那货用力过猛,自己也跌坐在地上,正拍打着地面,低吼呢。 顾不上猎熊,周飒转身往山崖下一跃,像一只飞鸟般,落入山涧中。 她凭着皮肤衣的保护,潜入山涧深处,将那男人拖了出来。 可惜,这人遭黑熊巨掌两下猛击,心脉骨骼寸断。 想要活命,除非进巢穴治疗仓,强行复活心脉,修复骨骼。 这个过程痛苦异常,凡人难以承受。 周飒身为末世人,经历了四次粉身碎骨,又重新组合。 即便是处于休眠状态,复活后的恢复期,也是地狱般的疼痛。 周飒摇摇头,将男人带回山洞,安置在一处洞穴里。 给他换了干净衣裳,生了一堆火。 “且安生去吧,多谢你出手救我,虽然……纯属多余。”她默默念道。 南瓜和香瓜对娘亲带回来一个昏迷的男人,很是诧异。 “娘找到黑熊,正搏斗猎杀呢,这人大概是猎户,以为娘要被黑熊给拍死…… 为了救娘,他反倒被黑熊拍落山崖,估计是活不了了。” 南瓜愕然,揪着衣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楞了好一会儿,转身去取了一瓢水来,慢慢喂给男子。 “谢谢你救了我娘……以后我给你烧纸钱……给你立长生牌位……” 香瓜啪嗒啪嗒,跑回她和娘亲住的山洞,抓了一把草药来。 “娘亲,给他抹药,球球摔断了腿,就是娘给抹药,治好了。” 南瓜也扭头看着娘,希望娘能出手,救他一救。 周飒……知恩图报是她常给两娃说的道理,如今她自己却不能身体力行…… 那男子昏迷中,痛苦地呻吟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周飒俯身去听……好像是在叫娘子……娃儿。 她叹一口气,这猎户家中,怕是也有媳妇儿,甚至还有娃。 想到像南瓜香瓜这么大的娃,不知在深山哪个茅屋里,伸长了脖子,等爹回家…… 她心里就皱巴巴的,不舒坦。 夜深月落,南瓜和香瓜都睡熟了,周飒唤醒尼可,将昏迷的男子送入治疗仓。 …… 林霄云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他被碾碎了,又拼凑起来。 他痛,痛得只想死。 眼前明晃晃的灯光,白色的墙壁。 鬼魅般的幻影。 还有交叉的刀叉,将他叉来叉去。 他还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主人,这具身体虽然比你强壮,但还是没有基因重组功能,尼可只能尽可能修复,没法将他彻底粉碎后,完美修复。” “你尽力吧,最好不要留后遗症。” 是个温柔的女声,让他想起家中老母亲,还有早就去世的娘子。 …… 对于尼可来说,修复这样一具古代人类身体,并非什么难事。 数据操控的好处就是精准高效。 不过数息之间,治疗仓里的男人,就恢复了自主呼吸。 “他血脉心律都已恢复正常,只是筋骨还需时日,才能完全长好,应该能恢复以往的八九成。” 犹豫了一下,尼可又道: “因为用了治疗仓器械,他身体里有些末世能量,虽然筋骨不如以前完整,醒来后却会有一些基因突变。” “究竟是好是坏,还无法估量,只能等他醒来,再做观察。” 周飒嗯一声,很满意地点头。 治疗仓能透视人体,她清晰地看见,男子从表皮到血脉,胫骨到脏器,都修复得不错。 “主人,治疗仓耗费了大量能源,尼可很快要休眠了……” 声音带着丝丝不舍和眷恋。 周飒伸手,拨了拨尼可的数据流。 “主人,要不您跟我,一起回末世吧?” 周飒摇头。 “为何?这古代究竟有什么好?古人类只能活短短几十年,主人回到末世,可是能永生啊……” “主人宁愿留在这里,也不愿永生,不愿与尼可永永远远在一起吗?” “这里究竟有什么……” 周飒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 “孩子肉乎乎的脸蛋,软软的亲吻。” “清新的空气,香甜的水,美味的食物。” “柔软的床铺,风吹过沙沙的声音……” “绿色的树叶,放在嘴里,能吹出好听的曲调……” “还有早上初升的太阳,阳光明媚,照在身上,那么暖……” 末世的太阳早就被尘烟遮盖,为了躲避丧尸和异兽,人类又多居住在地下堡垒里。 哪里能像这古代时空,自由自在地晒太阳? 见都没见过,红日初升的明媚与辉煌啊。 还有……月明……雪落……花开…… 数不完的好处,样样都是眷恋。 周飒眼神温柔,声音越来越轻盈,尼可也陷于想象中,良久才叹一口气。 “可惜,尼可没有肉身,主人说的这些,我都体会不到……” 周飒恍然从梦呓中醒来,对尼可一笑道: “趁着你还没休眠,自己回末世去吧,我会解除与你的契约,你依旧可以永生。” 尼可却摇头,数据流在空中摇曳,星星点点好似离人泪。 “尼可回去末世,就不是尼可了。尼可就死了。” 周飒心里一皱。 是啊,尼可若回去,就会被抹去记忆,重新认主。 他再也不是尼可。 巢穴突然泛起白光,冷漠的机械音响起:能源耗尽,能源耗尽…… 一道亮光闪耀,周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是空荡荡的山洞。 就像来时一般,尼可消失,不过一瞬间。 林霄云醒来时,已是十余日之后。 他花了很长世间,才慢慢接受自己现在这具身体。 也接受了新的身份。 赵北辰,山中猎户,无父无母,无亲无故。 原主记忆里,似乎是有什么世仇,父亲带着他和母亲避世到这深山做猎户。 大概怕他去复仇,父母一直瞒着。 无论怎么问,都不肯与他说,自家究竟来自哪里,有何仇怨。 只让他好好学本事,逼着他练就一身武功。 直到去年赵母病重去世,赵北辰对自己的身世也一无所知。 母亲死后,他茫然四顾,无处可依。 本打算猎一头黑熊,换些盘缠,下山北上去寻亲,投军。 没想到遇到个小娘子,为了救她,被黑熊一掌拍得魂飞魄散。 换他林霄云的魂魄,重生归来。 32.今夕何夕 周飒把猎户安顿在山洞外侧的一处洞穴里养伤。每日让南瓜给他送饭食来,鸡汤鱼鲜。全是周飒给自己准备的月子营养餐。吃了十几只野鸡,几十条鱼,猎户终于能从床榻上爬下来了。“这是哪里?你们是谁?为何住在这悬崖之上?”他沙哑着声音,问南瓜。南瓜把他当作娘亲的救命恩人,便什么都不作隐瞒。问什么答什么。云州府,云县,绿水镇,罗家村。大屿山里,悬崖之上。“娘亲带我们进山猎黑熊,大叔你为了救我娘,被黑熊拍下了山崖。娘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带回来。”南瓜对眼前这位满脸胡须的大叔又感激,又好奇,又敬佩。那日明明看着快断气了,第二日竟活了过来!这究竟是哪里来的神仙!“我能见见你娘吗?”赵北辰喝完了鸡汤,把碗放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记得梦里那个娘子的声音,温柔又稳定可靠。他急着想要验证,眼前这小娃说的娘亲,是否就是梦里人。更想知道,外面世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前世天下大乱,林霄云领着五千将士,守卫云州城。却被那蒋知府里通外合,卖给了叛军。叛军首领李蛮子,是个野人,行军打仗,不备军粮。以俘虏为粮,以人肉为食。林霄云治军严格,名震西南,几路叛军都攻不下云州城。李蛮子捉了蒋知府在京城的老父老母和兄弟姐妹,逼着他投了叛军。不费一兵一卒,占了云州城,拿下林霄云后,将他活活煮成了肉糜。李蛮子狞笑着说:“你不是爱民如子,不动老百姓一草一木,收买人心么?如今天下大乱赶上饥荒,把你煮了,赏给老百姓喝,一人一碗,也能救活不少人呢!”一边说,一边得意地揉着肚子大笑。林霄云被五花大绑,泡在铜鼎里,底下是成堆的柴火,浇了桐油。火把扔上来,大火窜得冲天高,瞬间把头发给燎着了。他本能反应,钻到水底。头发上的火是灭了,可水温越来越热,只能又拼了命地往外窜。可怎么也窜不出那铜鼎。意识迷糊间,林霄云看见家人跪在下面,哭号不已。母亲,女儿,弟弟妹妹,还有家里几十名奴仆。那蒋知府哭着磕头,大声哀嚎说:“林都督,某有罪啊,某也不愿叛国啊!可是李将军他绑了我老母亲,发妻和幼子幼女。若不听他的,就要将她们扔进铜鼎煮成肉糜……我没办法啊,都督大人……”他一直哭嚎着,求林霄云去了黄泉路,不要记恨他。林霄云油煎火熬,意识涣散,也知道,蒋老贼演这一出,是给林家军众将士还有老百姓看的。他还想活,还想继续为官做宰,享荣华富贵呢。其实最痛的不是被活活煮熟,而是心中对家人的忧虑与愧疚。一想到五岁的女儿,在他死后不知经历会怎样的惨痛折磨,林霄云便心疼如刀割。阎王爷说他怨气太盛,阎罗殿不敢收。一挥手,让他重回人间改命。醒来,便成了这猎户赵北辰。林霄云急着见那娘子,想问问今夕何夕?云州城落入那李蛮子之手,是否大开杀戒?是不是山下没了活路,这娘子才带着娃上了这悬崖避祸……还有是不是娘子给这赵北辰疗伤,接续筋脉骨骼?猎户大叔想见娘……南瓜犹豫了一会儿。娘亲说她大概就这几日要生娃。整日里在山洞后院,温泉边,躺一会,走一会。不敢出去,怕一不小心,把娃生在了悬崖外。周飒自穿越过来,还未曾有过恐惧感。如今一个幼类要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简直比躯体碾碎重组还要可怕。原想着还有尼可做后盾,可尼可已经化为一道白光,烟消云散了。她真是……欲哭无泪啊。听南瓜说,那猎户下床了,想见她。周飒烦躁地挥手,不见。让他冒冒失失地,逞英雄。要不是为了救他一命,尼可也不至于撑不到她生娃。哼!想了想,周飒又扶着腰站起身来。去见见吧,万一她真的难产,血崩,一尸两命呢?南瓜和香瓜还得托付这人带下山去。赵北辰见山洞里慢慢走出来一个孕妇,吓了一跳。他越发搞不懂状况了。难道是这大肚子妇人救了自己?“娘子,赵某多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敢问娘子何方人士?将来若有所差遣,赵某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周飒摆摆手,这些行话就不用说了。“你也坐吧,伤刚好起来,不能太过于劳累,慢慢修复才行。”赵北辰点头,两人各捡了一块石头坐下。周飒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直接说我可能会难产,要是死了,你帮我把两个娃养大?她可不放心把南瓜香瓜交给罗石泉。可这也太冒昧了。素昧平生,便要让人家给自己养两个娃……“我姓周,是山下罗家村人。你叫什么?是猎户吗?”想了想,周飒决定还是先寒暄寒暄,再切入正题。赵北辰点头道:“我姓赵,名北辰,在这深山中打猎为生。”“你家中可还有亲人?我听你昏迷中,一直唤玫儿……那是你家女眷吧?”赵北辰缓缓摇头。林霄云倒确实成过亲,只是他娘子生娃时难产,大出血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小女儿,名唤林如玟。但他如今是赵北辰,何曾成过亲?又哪里还有亲人?他心中黯然,垂首默然道:“家中只有老母,年前去世了。”这倒不是假话,赵北辰原本就孤家寡人。“娘子为何在这深山悬崖上过活,山下可是已经大乱?”“大乱?”周飒摇头。“山下挺太平的,我不过是到这山中隐居数月罢了,顺道也想猎一头黑熊,给我家娃玩一玩。”好大口气!赵北辰忍不住抬眼,上下打量眼前女子。一头乌黑鬓发,脸盘朗如明月,鼻翼如玉,红唇似染。虽挺着大肚子,却能看出来,四肢绵长,肩背纤弱。从背后看,就是一窈窕美娇娘。她竟说要猎头黑熊玩玩?真是不自量力。赵北辰鼻子里哼一声。 33.阵痛 若不是遇上这冒失娘子,独自去深山里冒险,原主也不会遭此劫难,被黑熊拍成渣渣。当然,重生回来的林霄云,要感谢这位娘子。原主死了,他才能借这具身体还魂。俩人各怀心思,静默了好一会儿。“你知道如今的皇上是哪位吗?”赵北辰不知从何问起,寻思眼前这乡下娘子,也不懂如今朝代与政事。果然周飒摇摇头。赵北辰正暗自失望,她突然又说:“不过我知道如今云州府知府姓蒋,都督姓林。“上次剿匪之后,她已经听说了,林霄云是西南云定宣三府都督。想起林霄云从她手里买老虎,给老将军泡虎骨酒,周飒又加一句:“林老将军似乎瘫痪许多年,当下领兵的是林少将军。”“你……认识林霄云?”赵北辰呼地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手紧握成拳,才忍住,没有上前抓住周飒逼问。“认识啊,前段时间我还与他一起剿匪来着。”周飒有些奇怪,这山中猎户竟也知道林少将的名讳?想想便释然了,林霄云是云州府有名的青年将军,英名远播。世人知道他不是什么奇事。她起身,转了个圈,让赵北辰好好看看眼前巨大无比的山洞。“这里原是土匪盘踞之地,我帮着林霄云端了这匪窝,觉着这地方不错,村里住烦了,上来隐居一段时日。”赵北辰愣愣地站着,冥思苦想,剿匪?和这女子一起?他想起来了,三年前,他确实领兵进山剿过一次匪。但是遇上大雪封山,只端了半山腰的两处匪窝。这高山深岭,悬崖之上,他们根本没上来。也不曾见过这位周娘子。想来这一世的确是不一样了。赵北辰低头冥思半刻,突然之间,心中一阵狂喜!若是回到了三年前,也就意味着天下还未大乱。父亲肯定没有死,娘子……娘子是四年前难产而亡……若是能再早一点就好了!至于李蛮子……还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瘩种地呢!赵北辰深吸一口气,松了松拳头,慢慢走回去,在岩石上坐下。“娘子身怀六甲,不下山去待产吗?这里没有稳婆与大夫,怕是不妥。”周飒摇头,山下有小白花,趁她病要她命呢。尼可若是在还行,大不了她躲进巢穴里。可如今这情势,她是把自己陷入困境了。进不能,退不得。想到这里,她星目圆睁,瞪了赵北辰一眼。怒气冲冲地来了一句:“山下有人要害我性命,我在这避祸呢!”赵北辰正愣愣地盯着眼前小娘子。心里千万个疑问,只是不知如何问出口。被周飒一瞪,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妇人孕产之事,他一个大男人,多嘴什么?赵北辰只是想起前世,自家娘子难产而亡的惨状,关心则乱。他扭开脸,望了望悬崖之下,日色晦暗。层层叠叠的山峦森林,覆盖上一层浅浅透透的白。两人都没意识到,空中竟飘起了雪花。前世也是这般,一场大雪,阻住林霄云进山剿匪的道路,最后只能铩羽而归。“既是如此,娘子不便下山,有什么赵某可以做的,只管吩咐。”赵北辰心中焦急,想要去云州府城一探究竟。可这救命之恩尚未报答,他怎可丢下这周娘子和两个娃在这悬崖之上不管?总要等她顺利生下娃,安稳回到山下才行。“那行吧,你若能动唤了,日后做饭烧水,帮着南瓜些。”吃的用的周飒自己准备得足足的,倒不需要赵北辰下山崖去打猎砍柴。南瓜毕竟年纪小,这大半个月,天天喝鸡汤,周飒有些受不了了。林霄云也没想到,前世君子远庖厨,变成赵北辰之后,自己做饭手艺竟然还不错。想来他在山里陪着老母亲过活,做惯了这些家务活。大半个月来,周飒终于吃上一顿像样的饭,心里舒坦了些。看这赵猎户,也没那么烦躁了。“你身上的伤,还需将养些时日,就在这洞穴中住着吧,后山洞里有温泉,你可以接些水来,烧热了洗洗。”尼可在治疗仓里,给赵北辰做了深度清洁。只是它消失后这十几日,周飒能保证赵北辰不饿死就算不错了。哪里会给他擦拭身子?头发像乱草,胡子像荆棘,身上一股药味加汗臭味。林霄云虽是武将,可也是贵门公子,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奴仆环绕的。何曾有过这等狼狈模样。趁着周飒娘仨睡觉,他烧了一锅水,把自己洗刷干净,用匕首刮掉了长胡子。头发扎起来,用木簪子挽成个发髻。总算人模人样了,看上去英武雄壮,周飒暗自点头。比罗石泉那个文弱书生养眼多了。林霄云有些凌乱了。他灵魂是自己的,可身体,日常生活习惯,包括技能,都是赵北辰这个猎户的。体力,速度甚至腾跃能力,都比以前做林少将军大都督的时候强了许多。远远超出了一个猎户应有的程度。比如上下悬崖,他原本还编了一根藤绳,挂在腰上,以防跌落。谁知试了两次,那藤绳除了碍事,别无他用。悬崖于他,如同平地一般。还有奔跑速度,如今他轻而易举,便能追上野鹿。力博黑熊不费吹灰之力。赵北辰第三次下悬崖时,就掏了熊瞎子冬眠的山洞。那熊瞎子认出他来了,挡住身后三只幼熊,看着他流眼泪。赵北辰说冤有头债有主,只杀你,不杀你的崽子。那母熊似乎听懂了,跟着他走到山洞外。一人一熊,没费多大功夫,便分出了胜负。赵北辰把熊皮扒下来,给周飒做了个垫子。熊掌熊胆,还有肉,卖了四百多两银子,补了好些粮食药品到山上。他似乎很有经验,补血的,治伤口的,女人产后补身子的。甚至下奶的药与补品都买了不少。还有婴幼儿用的各种东西,摇篮,尿片,风帽鞋子,小衣服,甚至拨浪鼓。堆满了周飒住的山洞。可谓万事俱备,只等娃出生。终于这日一大早,周飒觉得肚子下坠,一阵闷痛。她温习了一遍尼可留下来的孕产妇知识大全,估摸着该是胎儿入盆,要生了。 34.难产 “南瓜你去跟你赵叔说一声,今日别下悬崖了。娘大概是要生了。” 南瓜撒腿就去找赵叔。 香瓜也跟着跑,跑了两步又回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娘的肚子。 仰着小脸问:“娘,你肚子疼不疼?” 她听菱花姐姐说,女人生娃,会很痛很痛。 好像用刀把肚子拉开一样痛。 周飒摸摸她小脑袋,又低头亲了她一口。 等南瓜领着赵北辰过来,她肚子已经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了。 “南瓜,你带着妹妹去外面大洞口的灶间守着,给娘炖一锅鸡汤,娘不吃东西没力气。” 她把两娃支开,怕一会有什么意外,会吓到他们。 “赵大哥,请你帮我烧一盆火,放到山洞里面来,多放点柴,别让火熄灭了。” 疼痛越来越剧烈,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 赵北辰照着她的吩咐,烧了一盆旺旺的炭火过来。 “再烧一大锅水,就用温泉水吧。” “剪刀,匕首,都放烧开的水里消毒。” 周飒说一句,便吸一口气。 痛,真***的痛! 好像又把刀在肚子里搅一般。 这个时候,她无比思念尼可。 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饶是她坚强如铁,也扛不住这般活生生刀剐一般的疼痛啊! 赵北辰一直在山洞外守着,他知道女人生产如过鬼门关,但是身为男子他爱莫能助。 又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听周娘子一声一声地呻吟。 他前世经历了被活活煮死之痛,昏迷中又被剥骨拆筋。 自然知道,这肉体凡胎疼痛极致,堪比炼狱。 好在周飒向来活动剧烈,筋骨都拉得开,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感觉胎儿在往外挤。 她照着尼可给的手册,跪在床榻边,身下铺着软垫。 两腿微微曲着,腹部用力,使劲将胎儿往下挤压。 感觉有什么东西出来了,她努力伸手往身下够,摸了摸。 坏了。 是一只小脚丫。 周飒僵住不动了。 脚丫先出来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 静默了好一会儿,她摸了一把眼泪,喊赵北辰。 “娘子,咋样了?要我做什么吗?” 赵北辰的声音里,明显的焦灼与无奈。 “没事,我可能不行了,这山洞床榻底下,埋着五百多两银子。 等我死了,你拿着这笔银子,帮我把南瓜和香瓜养大,可以吗?” 她声音微微颤抖,心中懊悔不已。 是她自大了。 以为自己末世战士,连粉碎躯体重组复活的痛,都能承受。 从身体里剥离一个幼类,算得了什么? 她低估了母胎生育的风险性,也误判了小概率事件的几率。 谁能想到,她会遇上个莽撞猎户,用尽了尼可的能源呢? “你发誓,会善待南瓜和香瓜,不然我就算死了,也会回来找你的。” 周飒没听到赵北辰答复,咬着牙发起狠来。 赵北辰犹豫着,想进来看看。 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娘子能不能说说,你究竟如何了?” 赵北辰一身冷汗。 前世娘子难产,他在产房外,守了两天两夜。 周娘子如今的情形,让他想起那几日的煎熬。 也是这般,他在外面,娘子在里面,好像隔着生死一般。 “娃娃不听话,把脚丫子伸出来了,我俩怕是要一起见阎王了。” 周飒有气无力地说。 赵北辰一听,糟了竟是这般凶险! 前世娘子难产,林霄云顾不得许多,闯进产房,抓着几个稳婆细细盘问。 稳婆被大都督的威势吓懵了,啥都说。 说都督夫人胎位不正。 最好的胎位是头朝下。 最可怕的是脚丫子先出来。 “若是脚丫子出来,最是危险……只能慢慢塞回去,再慢慢揉肚子,看看能不能将娃转一转,把胎位顺过来。” 那稳婆跪在地上,抖成个筛子,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 他娘子是臀位朝下,生得格外艰难。 稳婆问他,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就是用剪刀把胎儿剪碎了扯出来。 保小就活生生把孕妇给剖了,胎儿取出来。 他心如刀绞,一大一小,都是亲人。 咬着牙说保大,娘子却伸出手,颤巍巍地求他: “别伤害咱们的孩儿,求你了,让他平安降生……若是他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后来是稳婆给娘子揉肚子,将胎儿顺过来。 娘子痛昏了过去,稳婆被他逼着,伸手进去,活生生将娃儿扯了出来。 本以为没事了,娘子睡一觉就好。 哪想到,被褥底下,流了满床的血。 娘子最终血崩而亡。 赵北辰摸了把脸,水淋淋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他想起那稳婆说的方法。 “周娘子,你别怕,我听说,娃娃脚丫子出来,可以先慢慢塞回去。 再轻轻揉肚子,摸到娃的头部,往下推,让他转过来,你且试试…… 周飒本已经放弃了,侧卧在床榻上,浑身汗水淋漓。 好似离了水的鱼一般,张着嘴大口呼吸。 听了赵北辰的话,她眼神聚拢起来,有了些活力。 她用力撑起身体,勉强爬起来,仰卧到床榻之上,伸手去够身下那小脚丫。 可是她太艰难了,隔着个大肚子,怎么也捏不住。 试了几次不行,周飒放弃了。 平躺在床榻上,喘了喘气,冲帘子外唤道: “赵大哥,我自己不行,你进来帮我吧!” 她知道古代人类有男女大防,许多愚蠢而多余的教条与规矩。 在周飒看来,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毫无逻辑与必要。 更何况如今她和娃娃性命堪忧,哪顾得了那么多? 可帘子外的男人,却犹豫不前。 无论是前世世家公子少年将军林霄云,还是今世山中蛮汉威猛猎户赵北辰,给一个女人接生…… ……难以描述的尴尬与为难啊! 赵北辰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周飒急了,捶着床榻喝道: “你个懦夫,要你何用!当初救你可是耗尽……耗尽了我毕生的本事与精力! 若不是因你,我也许不会胎位不正,导致今日难产,母子性命垂危。 你还在那端着大男子的面子与尊严?无能鼠辈!” 她真是气坏了,这些古人类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啥! 再不进来,她和娃儿,就真的没命了! 35.干爹 赵北辰一激灵,抬脚迈步进了山洞。 周飒仰卧于床榻之上,模样甚是不堪。 他刷地闭上眼睛,摸索着到了床榻之前。 握着周飒的脚踝,赵北辰摸到了那只小脚丫,软软的,有些发凉。 不敢太用力,他轻轻地,一点一点把脚丫推了进去。 周飒能感觉到胎儿缩回了自己宫腔,伸手在腹部摸索。 摸到了娃娃的头,果然在上面,顶着胸腔。 她用了些巧劲,捏着娃的头,一点点转动。 这种疼痛,比刚才宫缩更要强烈上百倍。 倒转乾坤揉碎肚肠。 不过几下,周飒便下不了手了。 有气无力地招手,让赵北辰来。 “你若不动手,我和娃就死在你面前,你看着办吧。” 都到了这份上,赵北辰也不再犹豫了。 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握住周飒肚子。 “轻点,摸到娃的头了吗?圆圆的,有点硬,对,就这,慢慢地往下转,手托着另一边,两手一起用力,往一个方向……” 赵北辰战战兢兢地,一时不知该用力,还是不该用力。 十根手指张开,好像钢爪一般,盘踞在周飒圆滚滚的肚子上。 “你别怕啊,快点揉,时间长了,娃就在肚子里憋死了……” …… 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也就半炷香功夫,胎位终于被赵北辰又轻又重的手给挪得差不多。 周飒又感觉到下坠感袭来,这回比哪一次都猛烈。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拽住赵北辰的手,用力,再用力。 指甲掐到了他的肉里,赵北辰痛得呲牙咧嘴,和周飒一起,大口呼吸…… 终于刺溜一下,周飒感觉下体一大团东西滑落。 她浑身一阵轻松,疼痛感突然就消失无踪。 向后仰倒在床榻上,有气无力地指挥赵北辰: “快看看,娃怎么不哭?抓着脚倒立起来,嘴巴里抠一下,是不是堵住了,再不行就吸鼻子,打屁股……” 赵北辰一阵手忙脚乱,山洞里终于哇地一声,响起来震天动地的哭声…… 俩人都傻愣愣地笑,赵北辰还抓着娃的一只脚呢,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脐带上丝线绕一圈打死结,用消毒过的剪刀剪断,给娃洗个澡,包好给我!别用太热的水,先试下温度。” 周飒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傻愣愣的男人,有些无奈,急得想要下地自己来张罗。 可她实在太虚弱了,头晕目眩又倒下去。 赵北辰这才醒过神来,急忙道: “你别动,我先包好娃娃,再给你打水擦洗。” 娃娃真小,还没有他两个巴掌大。 赵北辰小心翼翼地把娃洗干净了,包被裹上,放到周飒身边。 是个女娃娃,周飒低头看着皱巴巴红通通的小人。 真丑,她心想。 不过心里甜蜜蜜地怎么回事? “就叫你甜瓜吧!这么甜。”她低头,在娃额头上亲了一口。 赵北辰打了一木盆热水来,要帮她擦洗。 周飒没动,瞪了他一眼。 赵北辰茫然,突然想起男女之别,脸色涨得通红。 “我,我,我去把南瓜香瓜叫来看妹妹。” 结结巴巴扔下这一句,他转身冲出山洞。 周飒也没那些讲究,什么做月子不能洗澡啥的。 身上粘巴巴的都是汗,不洗怎么行。 擦洗干净后,往床上一躺,甜瓜小嘴一扁一扁地,往娘怀里钻。 母女俩无师自通地,就喂起奶来。 周飒新奇得不行,原来古人母胎生娃是这般感觉啊? 痛,但很幸福,心里满涨涨的。 无所畏惧,无所欲求的感觉,很神奇。 赵北辰带着两个娃,端着鸡汤来了。 甜豆吃足了奶睡着了,小嘴还时不时吐个泡泡。 南瓜和香瓜趴在床榻边,盯着妹妹,眼睛一眨不眨地。 “她好小啊……” “她手指怎么这么细……” “她怎么不睁开眼睛呢?” 香瓜伸出手,去扒拉甜瓜的手指头。 软软的,她刚碰到就缩回去,生怕把妹妹给弄痛了。 “快谢谢你们赵叔,要不是他,今日娘和妹妹就没了。” 周飒看了看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娘儿四个的赵北辰,对南瓜兄妹小声说道。 南瓜起身,很认真地对赵叔鞠躬作揖。 “谢谢赵叔,又救了我娘一次,还有妹妹。” 香瓜也跟着行礼。 赵北辰慌地摆手。 周飒笑道:“这娃算是你接生的,不如就认你做干爹吧。” 赵北辰红了脸,想到前世自己那个小女儿,点了点头。 南瓜和香瓜也跟着脆生生地叫:“干爹!“ 妹妹的干爹,自然也就是他们的干爹。 赵北辰愣了一会,才哎一声应了。 突然转身出去,回来摊开手掌。 掌心一根皮绳,上面栓着三颗狼牙。 “干爹前年在山里猎狼,拔的狼牙,正好三颗,你们一人一颗。“ 他一边说,一边把皮绳解开。 重新编了三根细一点短一点的皮绳,把狼牙挂上。 南瓜和香瓜的,都给她们挂在脖子上了。 甜瓜的,给了周飒。 周飒收下搁枕头地下,又问道: “你……不曾娶过娘子?“ 她问过赵北辰家中是否还有亲人,他说没有。 但是昏迷中,他明明唤过娘子的。 赵北辰还是坚定摇头。 周飒没有再追问,只是主动说了一句。 “我家里有个相公,在三十里外的山下,罗家村。“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不会碍什么事,你若无处可去,等开春,跟我回罗家村吧。“ 赵北辰身上有尼可留下的痕迹,周飒在心里把他当作了自己人。 如今他又是甜瓜兄妹的干爹。 领他回罗家村过活,对周飒来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赵北辰却摇摇头。 “你不愿意?还是有别的打算?“ 赵北辰不想说,把鸡汤端起来,递给周飒。 “汤已经不烫了,先喝一点吧。“ 在他眼里,周飒始终是个弱女子。 俩人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尴尬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若是平常,男女有了肌肤之亲,他娶了她便是。 可是她又说,自己家里有相公。 还有三个娃。 又说要带自己回去,去罗家村过活。 虽然三个娃认了自己干爹,可这样真的好吗? 36.还不赶紧娶她 赵北辰接过周飒手里的鸡汤碗,回灶间洗了。又给南瓜和香瓜做了饭。给周飒送了一份,默默守在一旁,看着她吃下去。“周娘子,日后下了山,莫要在世人面前提起,我与你接生的事,可好?”他沉默许久,才问道。周飒啊一声,方才意识到,这事在世人眼里,算得上惊世骇俗。古代男人连产房都不能进,何况给别人家的媳妇儿接生?若被世人所知,他俩怕是只能进深山里隐居一辈子了。周飒点点头,有些愧疚地看了赵北辰一眼。她无所谓,反正娃都有三个了,罗石泉赶出门去,乐得轻松自在过逍遥日子。人家可还没娶媳妇呢!“是我欠考虑了,不该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事。不过南瓜兄妹懂事儿,回头我叮嘱两句,不会在外面胡咧咧的。”赵北辰点头,温和地笑一笑,摇头表示不碍事。“你好生歇着,我会照顾你一段日子,等你能下山了,把你们送回罗家村,我还有些事情,要去云州府一趟。”他得去探探,这一世的林霄云,如今到底是个什么境况。父亲有没有去世。他有没有娶亲,若是娶了,娘子有没有难产。这一世,是否还有个女儿叫如玫。前世他被李蛮子俘虏,府里上下也尽数落入叛军手中。女儿怕是下场也凄惨不堪。这一世,若女儿在,定要好好护着。山中日月长,日子过得又快又慢。周飒身子恢复得很快,甜瓜也吹风似地长。让她最满意的是,赵北辰竟做的一手好饭食,把她母子四人都养胖了一圈。在山洞里躺了不过十余日,周飒便憋不住了。出来洗了澡,泡了温泉晒太阳。头发用长巾擦干了,换上干净的棉衣棉裤,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泉边,搂着甜瓜藤椅上摇啊摇。日子不知多惬意。藤椅是赵北辰特意去山下镇上买的,搁在温泉边。这里既能晒着太阳,又有地热,半点也冻不着。周飒舒服得直冒泡泡。这日子,还回什么末世!别说永生了,让她去天上做神仙也不换!“赵大哥,你这么能干,咋就没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呢?”人长得好看,武艺不俗,还会做饭洗衣,能打猎做木工活,性情又稳重温和细致。比罗石泉不知强了多少倍,这样的男子,为啥没成亲?她问了赵北辰年岁,过了年就二十四,比周飒还大一岁。赵北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和娘住在深山里,外面的姑娘家不愿意嫁过来。”前世林霄云娶的是京城名门闺秀,从小定的娃娃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族联姻,牵涉到多方面的利益纠葛。比如皇上就存了心,在娘子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用来监督林家。至于他二人之间感情是否融洽,倒是最不要紧的。娘子从小琴棋书画,养于深闺,气质优雅,性情内敛。从京城远嫁到这西南边陲之地,想是不习惯这蛮荒之地的日子,婚后两年一直郁郁寡欢。林霄云常常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那句话说得不对,娘子便对月悲秋,对花伤怀。他年轻气盛,见娘子不待见自己,便很少进后院。如此两人关系日益冷漠,直到娘子怀上身子,才慢慢缓和了些。可是娘子竟难产,血崩而亡。早知道,当初应该对她好点,更体贴温存些。又或者,勇敢一点,拒绝盲婚哑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爽朗直率,与自己脾性相投。生几个像南瓜香瓜这般健康,坚韧的娃。赵北辰晃了晃脑袋,把这些遐思赶走。这一世,他已经不是林霄云了。他慢慢地剥野兔,将兔肉腌制了,用树枝串起来,给南瓜兄妹做烤肉吃。周飒在山洞里安心坐着月子,山下罗家村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丧事。毕竟是一母两子三条命,罗石泉得了云州府里六十两赏银,倒也不吝啬。花重金请阴阳师点了穴,母子三人并排落墓。“好歹黄泉路上能做个伴。”罗石泉披麻戴孝地,抹着眼泪说。他是真伤心,哭得晕了过去。还请和尚来念了七天七夜的经,给周飒母子超度。过了头七,周家院子总算安静下来了。眼看就是大年,罗石泉孤家寡人一个,半点没有心思张罗。家里大小事情,都托付给了李桂霜。李桂霜带着刘望,在周家进进出出,就差直接搬进来了。等过完了年,李家哥嫂就上门来逼婚。“我这妹子,人美心善,看你一个人不容易,忙里忙外地照顾,这名声早就毁在了你手里。”“你也是个男人,总不能毁了我妹子,不担责任吧?”李大哥理直气壮地。罗石泉突然之间家破人亡,一月间瘦得不成人形。这时候还蔫蔫地,李大哥说的话他似乎没听懂。“大哥你啥意思?”好半天他才慢吞吞问道。啥意思?搁这装傻充愣呢?想吃白食啊?李大哥就要发怒了,他媳妇儿心思巧,伸手按住了。陪着笑脸道:“石泉啊,我和你哥是看着你和霜儿长大的,你们小时候多好,一个锅里吃饭,两三岁时还一个炕上睡过觉呢!”“后来长大了,你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记着你妹妹。”“手里有点余钱,就给霜儿买头花买手帕子。”“霜儿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你,给你做了多少衣衫鞋袜?”李嫂子一边回忆往事,一边打量罗石泉的神色。见他有些被打动的意思,便趁热打铁道:“以往是爹娘怕霜儿嫁到你家吃苦,才狠狠心拆散了你们。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你们各自都是单身,都是可怜人,这不正好,是天作之合么?”罗石泉这才恍然,抬眼看着眼前二人,轻声道:“你的意思,让我跟霜儿成亲?”李嫂子一拍巴掌,欢声道:“对啊!总算开窍了!可把嫂子我急死了!你俩郎有情妾有意,又郎才女貌的,村里人早就认定你俩是一对了。还不赶紧地,把事儿给办了,将霜儿娶进门,好生过日子?” 37.冤家路窄 罗石泉低头,好一会儿才喃喃道:“飒娘去了才不到两个月,还有南瓜,香瓜,我……嫂子,你让我缓缓吧,心里过去不。”“诶哟,我说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再缓,周家丫头她们娘仨还能活回来不成?”李哥是个急性子,见罗石泉蔫不拉几的样儿,心里就来火,挥了挥拳头道:“你究竟是啥个意思?以前跟在我妹子身后跑,如今是吃白食不认账了?”罗石泉茫然,啥叫吃白食?他啥时候吃他李家的了?不都是霜儿妹子来他家吃饭吗?还带着刘望。李嫂一看情势不对,赶紧凑上来打圆场:“你霜儿妹妹这一两个月,在你家忙里忙外地,做饭洗衣,村里人说什么的都有。知道你如今心里还难受,可也不能不顾霜儿的颜面吧?难不成你要逼她去死?”罗石泉听不得一个死字,两手捂了脸,呜咽一声道:“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吧,让我娶,我娶便是了!”想了想,又哀求道:“怎么也得让我给飒娘她们娘仨守上三个月吧?”李哥李嫂对视一眼,行,仨月就仨月!他们也无非要罗石泉一句准话罢了!李嫂想了想,又补一句道:“丧事满了三个月再办喜事也行,这说媒下聘,来回也得要十几日呢!你不用操心,嫂子替你张罗,你只管准备好二十两聘银便是!”她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二十两,把自家相公都吓了一跳!霜儿当初头回嫁人,也才得了十两聘银呢!想着罗石泉万万不肯的,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嫌弃她多事。哪想到罗石泉竟木愣愣地点了头,说好。李嫂得意地冲相公扬了扬眉毛。她就知道,这罗家小子是个憨憨。读书读傻了!周家的银子,捏在小姑子手里,自然不如薅过来给李家。转眼雪融冰消,春风吹绿了树梢。甜瓜满月了,眼睛灵巧得很,已经能认人了。说来也怪,她最喜欢的竟然是赵北辰。见他过来,便哦哦哦地唱歌,冲他笑得眉眼弯弯。还伸小拳头,要干爹抱。赵北辰爱得不行,舍不得送她们娘儿几个下山,拖了一日又一日。前世如玫几个月大时,他整日里在军营忙着,没顾上与孩子亲热。如今抱着甜瓜,舍不得放手,心里早把她当成了自己小女儿。不过他嘴上不说,周飒却能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事。常常一个人坐在悬崖边上,看着远方,愣怔怔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罢了,她虽然喜欢在这悬崖之上的日子,悠闲自在。可山下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二月二,龙抬头,种瓜点豆。她还要翻菜地呢,培育杂交粮呢!都是要紧的正经事。这日终于收拾东西,下了悬崖。赵北辰把南瓜和香瓜放箩筐里挑着,怀里裹着甜瓜,一只手还扛着包袱。“把包袱给我吧,我力气大着呢,两手空空的,不自在。”周飒看着赵北辰前一个后一个,满身挂件就想笑。“你力气再大,也是小娘子,有我在,定然不能让你受累。”赵北辰还想让周飒等着,他下去卸了身上挂件,再上来背她下山呢。被周飒断然拒绝,小瞧她不是?到了悬崖边,两人脚下飞奔,赵北辰才意识到,这小娘子没有吹牛。至少这飞檐走壁的功夫,不比自己差。他闷声不语了。不过一路回罗家村,他还是坚持把所有重物都背在自己身上。“你刚生了娃,不可受累,要是落下毛病,将来自己受罪。”周飒争不过,也就随他去。赵北辰把母子四人送到了罗家村外路口,才站住脚步。把甜瓜交给周飒,包袱南瓜和香瓜一人背一个。他话也不多,只点点头,让周飒她们先回去。“去了云州府,办完了事,若没地儿落脚,就上罗家村来找我吧。”“放心,到了罗家村,你找我义兄张大牛,就说是他家表亲,从北边来投亲的。”周家和张家反正是外来户,有些流落他乡的故交,并不为奇。村里人最多也就好奇,打听几天,过了那劲儿也就不以为然了。“在村里买几亩地,建个屋,总比你孤零零住在深山里好。”周飒也不知为何,大概因为尼可在赵北辰身上留下痕迹,她希望赵北辰能留在自己左右。罗石泉是靠不住了,有个自己信任的人,总归是好事。两人在山垭口分道扬镳,一个往南,一个往北。赵北辰要进云州府城杀姓蒋的逆贼。周飒和南瓜兄妹仨却在村口,遇上了身着红袍,前去迎亲的罗石泉。罗石泉虽披红挂绿,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赶的还是周飒买的骡车,骡子脑袋上也挂了一朵大红花。一骡一人,看着滑稽,还有些可怜巴巴的。后面跟着唢呐队倒是喜庆,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罗石泉垂头丧气,坐在车上,赶车的是他堂兄,里正大儿子罗石贵。骡子比罗石泉还先看见周飒一行,站住就不肯走了。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女主人,无限委屈。周飒哈一声,一别三月,相公这是要抛妻另娶了?南瓜气得浑身发抖,扔下肩膀上两个包袱,冲上去把骡子脑袋上的大红花给扯了。他眼睛瞪着自己渣爹,嘴里骂着骡子:“要不要脸?披上大红花就装自己是马了?”罗石泉低头垂眉地,不知道在想啥呢!听见这嫩嗓子一声暴喝,猛地抬头。大白天做梦了?他揉揉眼睛,不是做梦,明晃晃太阳底下,站着南瓜呢!还有娘子!还有香瓜!还有娘子手里抱着的……是个奶娃娃!陪着迎亲的罗石贵也惊呆了!唢呐队也不吹了!罗石泉一把扯下胸前大红花,跳下骡车,抱起南瓜。“哈哈哈,南瓜你没死,南瓜你还活着!”抱着南瓜转了几个圈,把他放下,又冲到周飒跟前。先弯身搂着香瓜亲了几口,然后以迅雷不可阻挡之势,扑到了周飒怀里。“娘子,娘子,你还活着,太好了!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多难过,呜呜呜!”脑袋扎在娘子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38.白日见鬼 甜瓜被渣爹吓着了,舞爪蹬腿地,哇哇哭起来。 周飒伸出三根手指头,捏着罗石泉的长马尾,把他提溜起来。 旋着他脑袋原地转了一个圈,冲着骡车和唢呐队扬扬下巴,问道: “你这是啥阵仗,娶新媳妇呢?” 罗石泉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儿个做新郎官呢! 吓傻了,噗通跪倒在地。 “娘子娘子,你听我解释,不是我想娶的,是他们逼的,说我不娶霜儿,她就去跳河。” “娘子我以为你死了,我差点就跟着你和两个娃去了……娶谁不娶谁我都无所谓……” “娘子,如今你回来了,太好了……” 罗石泉抱着娘子的腿,又哭又笑的,鼻涕眼泪蹭了周飒一裤腿。 周飒嫌弃地把腿抽出来,这渣男,真是又蠢又可怜。 哭得跟真的似的……要是他知道,真正的飒娘早就被他气得吐血而亡,不知会不会殉情? 大概是不会的,渣男哪舍得死。 周飒瞪了罗石贵一眼,让南瓜和香瓜把包袱放到骡车上。 “走,咱回家。” 罗石贵早吓得从车驾上滚下来,站在一旁扎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周飒跳上去,扬鞭一抽,骡子欢快地掉头,啪嗒啪嗒往家去了。 罗石泉跟在骡车后追着跑,一边追一边喊娘子,娘子,等我。 唢呐队傻眼了,都看着负责迎亲的大伯哥罗石贵,等着他拿主意。 罗石贵一跺脚,旧媳妇活过来了,新郎官跑了,这新媳妇还接不接? 他也不知道啊! 手一挥,走,去李家! 李家为了把妹子顺顺当当嫁进周家院子,早把她从罗家老屋接回自家。 这时候俩公母正喜滋滋地站院子门口,等着放鞭炮呢! 二十两聘银落腰包,小姑子嫁出门。 日后还有数不清的油水,源源不断往自家流。 嘿,这日子,咋就这么美! 远远看着唢呐队来了,咋不吹吹打打呢? 咋一个个垂头丧气呢? 这石贵,也忒不晓事了!办喜事,咋弄得跟办丧事似地晦气! 还有新郎官呢?不是说好了披红挂绿,赶着骡车来接亲吗? 咋不见人影? 李哥造不住了,几步上前迎着,对唢呐手嚷道: “吹起来,快吹起来啊!什么迎亲歌喜福会,快吹打起来!” 又冲着罗石贵唾沫横飞地问: “人呢?罗石泉呢?他新郎官跑哪儿去了?” 罗石贵苦着脸,在稀稀拉拉哭丧一般的唢呐声中嘟囔道: “李大哥,别提了,亲事怕是不成了!” 他这大伯哥,主婚人做的,真是,倒霉催的! “咋地不成了?你跟我说什么胡话呢?” 李哥火了,一把揪着罗石贵的衣襟,就差一拳头砸上去了。 “那个那个周家嫂子,她,她回来了!还有南瓜,香瓜,她们没死!” “啊?”李哥愣了,这说的是啥? 跟着跑过来的李嫂,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这话怎么说的?人死还能复生? “你说什么瞎话呢?大白天见鬼啊!”她爬起来,冲罗石贵嚷道。 “真的不骗你!骗你我不得好死!大家伙可都亲眼看见了,周家嫂子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娃呢!” 啊?娃都顺顺利利生下来了? 李嫂一把拽着自家相公,厉声道: “不行,他们是过了媒下了聘的,就差拜堂成亲,今天成也成,不成也得成。当家的,你赶紧地,把霜儿背过去!” 李哥啊一声,被她媳妇儿扯着进了屋。 李桂霜还满面含羞地盘腿坐在炕头,手里拿着红盖头,等着泉哥来接她呢! 终于心想事成了,泉哥是她的,周家大屋是她的,田地是她的。 屋后头地下埋的银子也是她的。 嫂子可说了,好几罐呢!一辈子吃用不愁! 连南瓜香瓜两个小兔崽子也没了! 哈哈哈,李桂霜想着心里就开花,笑得见眉不见眼。 周飒那个臭丫头,自作孽不可活! 她得意急了,泉哥咋还不来? 要不是嫂子说,新嫁娘脚不能沾地,她恨不能自己下地,走到周家大院去! 不对,现在应该叫罗家大院了! 正心花怒放,小兔乱撞呢,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嫂子拽着哥哥着急忙慌地,进来了。 “快,把盖头盖上,让你哥背着你,去周家!” 她嫂子急匆匆地,也顾不上解释,就让李桂霜爬上了她大哥的背。 出了院门,罗石贵和唢呐队还愣愣地站着呢。 “吹起来啊,快点,热闹些!今儿可是我妹子出嫁,你们把事情办砸了,我们可不给工钱!” 唢呐手们一听,嘿,这事儿闹的! 难不成今日白辛苦一天! 那哪儿成! 管它呢,反正咱们只管吹曲,怎么热闹怎么算! 一行人吹吹打打地,就进了周家大院。 周飒赶着骡车进了院,见满院子红绸布挂着。 窗户上还贴着大大的喜字,院子里摆着十几桌,上面盘盘碟碟,瓜子花生和小菜。 阵仗还不小,比罗石泉当年娶原主的酒席排场也不差几分。 周飒心头不喜,南瓜早看出来了。 跳下车,就吆喝着,让人把喜字给撕了。 院子里帮忙的都是罗姓人,见骡车进院,以为是新媳妇进门呢! 凑近一看,啥……活见鬼了…… 是周家丫头,带着几个娃。 众人一时都惊呆了。 十几个人像被施了咒一般,站那一动不动。 “这罗石泉做事不地道,周娘子搁九泉之下不安生,大白天还魂了这是?” 有个经年的大娘,喃喃一句,惊醒了众人。 “见鬼了,活见鬼了!” 几个胆小的争先恐后,往院门外跑。 “大娘,你说啥浑话呢?我娘好好的呢!“ “我和香瓜也好好的,你们这是在干嘛?” “给我爹娶新媳妇?” 南瓜皱着眉头,伸手接过娘亲怀里的甜瓜妹妹。 咋?鬼魂还会说话? 有个胆小的小娘子尖叫一声,晕倒了。 那大娘见多识广,颤巍巍伸出手来,摸了摸南瓜的脸蛋。 热乎的。 不是鬼。 是活人。大大的活人。 “周家丫头,你们没死?你们,还活着?” 大娘声音发抖,周围十几个人也激动起来。 纷纷围上来,有的去抱香瓜,有的去拉周飒手。 周飒哪里受得了与人如此亲近? 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抱了个包袱就要进正屋。 39.打出去 有个婶子注意到南瓜怀里抱着的小娃,高声笑问道: “周娘子,这是你家老仨吧?男娃还是女娃啊?” 村里平日没啥热闹事,周飒肚子里这个到底男娃还是女娃,也是个热门话题。 村里老婶子媳妇姑娘们可是八卦了一整年了。 “这是我二妹妹,你小声点,她刚睡着。” 南瓜瞪了那婶子一眼。 甜瓜刚被渣爹给吓哭,好不容易娘亲把她哄睡着了。 是个女娃啊……小媳妇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周家可有得热闹看了! 那李桂霜可是明媒正娶下了聘,今日要进门的。 也是赶巧了,新娘子就要进门拜天地,死了的原配发妻回来了。 看这架势,是在村口,把接新娘子的骡车给截胡了。 吼吼,这下可有大戏开锣登场了! 众人似乎这才想起今日到周家,还有桩大事要办。 一时都激动起来,交头接耳低声细语地,好似一圈蛐蛐叫。 那罗大娘讪笑着上前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知道,那日你和两个娃突然不见,石泉他都急疯了! 进山找了十几日,以为你们被猛兽给吃了……这才,呵呵,呵呵。” 南瓜上前,就把正屋门上那大大的喜字给撕了。 扔地上踩两脚。 他早猜到了,渣爹与那妖里妖气的李桂霜没啥好事! 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罗石泉气喘吁吁地追了进来。 “娘子,娘子,你等等我,为夫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周飒把甜瓜接过去,放到正屋自己卧室里,让南瓜看好。 这才出门,去灶间挑了根趁手的木柴棍,出来把那些办喜事的家伙什,全给砸了。 罗石泉一动不敢动,帮忙的十几个人也都退到了院外。 又抓耳挠腮地想看热闹,爬院墙的爬院墙,扒院门的扒院门。 十几个脑袋,齐刷刷地歪着,想看罗石泉什么下场。 周飒砸得差不多了,才用木柴棍抵着罗石泉得胸膛,低声喝道:“滚!” 罗石泉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道: “娘子,你听我解释,不是我要娶的,我一直想着你想着南瓜香瓜,我是被逼的,你别赶我走……” 他稀里哗啦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抬起袖子抹眼泪水儿。 “娘子我知道错了,你走了之后,我才晓得,没有你,这屋子再大,也不是家。 你和娃,才是我的亲人,呜呜呜,我错了,不该招惹霜儿……” 周飒仰头无语,这个罗石泉,还真是蠢而不坏,让人恼火。 打不得,杀不得。赶不走,容不下。 咋办? 正纠结间,外面一阵喧闹。 众人纷纷让开,李哥背着他妹子,不管不顾地进了院子,直奔正屋去。 周飒都看傻了,那李桂霜一身喜服,盖着红盖头。 被她哥背着送进正屋,往地上一撂,人就飞也似地往外逃。 脚步都不停的,经过罗石泉身边,嚷了一句: “人给你送过来了,以后她就是你媳妇,归你管了!” 说着两公婆飞也似的逃出了周家大院。 出了门,两人见周飒没有追出来,才放慢了些脚步。 抬起袖子擦擦脑门子的汗。 好险!差点就没把小姑子嫁进去! 这回说什么,也得黏上罗石泉,黏上周家。 众人都看傻眼了,这也行? 周飒实在忍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 真是……这古代人类,掩耳盗铃这么行? 她笑够了,进屋把傻了眼的李桂霜拖出来,扔到罗石泉脚下。 “喏,你新媳妇,领着回你们罗家去吧。别烦我,那二十两聘银算送给你们的贺礼了。快走快走!” 一边说一边用脚踢,棍子抽,罗石泉和李桂霜俩人跳着脚,躲躲闪闪,稀里糊涂出了周家大院的门。 众人看没啥热闹好看了,纷纷家去。 有幸灾乐祸地,过来给罗李二人道喜。 罗石泉作揖回礼,多谢多谢。 李桂霜整个懵了,周飒咋活过来了? 两人灰溜溜地回了罗家老屋,李桂霜一路哭哭啼啼的。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今日不是洞房花烛夜吗? 咋她又回到这破草屋了? 咋泉哥还偷偷摸摸地回周家去,把她扔着不管了? 王婶听说周飒回来了,一路哭着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罗石泉年前给周飒母子仨人办了丧事,这才二月里,就张罗着娶李桂霜做继室。 她心里堵得啊,恨不能拿把刀把姓罗的给砍了! 周飒是王婶主母的女儿,从小是她带大的。 在她眼里,既是小主子也是半个女儿的情分。 老爷和太太也就留下这一点骨血,连着小南瓜香瓜都丧命深山,让她以后死了如何去地底下见老东家! 周飒把罗石泉俩人赶出了门,看热闹的也驱散了,正要去灶下张罗着做饭食呢。 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哭声,“飒娘,飒娘,呜呜呜……” 她刚走出灶间,一个瘦削的身子往自己扑过来,忙伸手扶住了。 王婶两手哆哆嗦嗦地,摸摸她脸蛋,又捏捏胳膊。 “真的是飒娘,飒娘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南瓜和香瓜从屋里奔出来,一左一右,抱着王婶的胳膊喊: “王婆婆!” 他俩在山洞里住了三个月,倒真有些想念王婆婆了。 “哎,哎,好孩子,你们……长高了,长胖了!” 菱花和大山跟在奶奶后面,笑嘻嘻的。 院门外又有响动,是大牛哥一家。 今日罗石泉娶亲,他们也是憋着一口恶气,没打算上门贺喜。 听村里人传得热闹,说周飒回来了,还抱着个奶娃娃。 一家人扔了活不干,急忙跑过来了。 石头扑过来拽着南瓜,“大哥,你回来了!哈哈哈!” 大山大一岁,稳重些,在旁边憨憨地笑。 “你们还好吧?这几个月有没有打架?刘家村那几个小子,有没有欺负咱们村的?” 见了小跟班,南瓜挺起身子,像模像样地做起大哥来。 没一会儿,大熊几个也小炮弹一般,噌噌噌地窜进来。 大哥大哥地叫个不停。 “大哥你们真猎着熊瞎子了?” 南瓜把熊皮褥子拿出来显摆,大熊他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快蹦出来。 周飒见院子里乌泱泱地,挤满了人,叹一口气。 回村了,再也没法清净。 40.团聚 周飒给南瓜拿了些铜板。“领着你们小伙伴,去村里货郎那,买些小零食,外边玩吧!”香瓜也有,和菱花梅子几个开心地,出门耍去了。周飒请王婶和大牛哥夫妻进屋里坐,又烧水泡茶。“飒娘,这几个月你究竟去哪了?咋也不往村里送个信……”大牛哥有些微微的责备之意,当初进山,可没少费劲。连他都放弃了,以为飒娘真的死了。周飒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本打算进山躲几日,就回来。哪想到遇到黑熊,差点被拍死,是山中猎户救了我。”“当时伤有点重,南瓜和香瓜又小,只能留在山里养伤。”“再后来又大雪封山,我赶上生娃,只能坐满月子再下山了。”哦这样啊……大牛哥和王婶几人互相看看,好像也指责不了周飒。“飒娘受苦了……幸好遇上那猎户,是个好心人。赶明儿得好好谢谢人家。”大牛哥好一会才说道。王婶恢复了谨慎卑微的模样,在旁边安静地坐着,没说话。牛嫂还沉浸在母子几人死而复活的震惊中,一直上下打量着周飒。一片静默间,屋里传来甜瓜哇哇的哭声。王婶蹭地站起身,往屋里冲过去。几人这才想起,周飒生了个娃。纷纷跟着进去。甜瓜尿了,要换尿布。王婶不让旁人插手,伸手就把甜瓜抱到怀里。“我来吧,这种活,我干习惯了。”她以前做婢女,后来养儿子带孙子孙女,这些活得心应手。周飒长呼一口气,还别说。下山最怵的就是得自己带娃。在山上她只负责喂奶,其他的活计,都甩给赵大哥和南瓜。别看赵北辰人高马大一个糙汉子,带起小娃来竟比她还周到能干许多。“你回来是大喜事,今天咱们三家得好好吃一顿。”大牛哥击掌道,回身吩咐牛嫂:“家里正好有几只野味,还有过年剩下的咸肉,你去,拿过来,好好整治一顿饭食。”想了想有吩咐道:“树底下埋的那坛子桂花酿,挖出来,我要好好喝几杯!”说到这里,大牛神色有些遗憾。今日这么大喜的日子,连个陪他畅饮几杯的人都没有。罗石泉那个不争气的,烂泥扶不上墙。娶了飒娘这么好的女子,还搂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唉!他若安生,等再过几年,两家杀回京城去,少不了他罗家一场富贵!牛嫂不知道自家相公心中感慨,还扭扭捏捏地不情愿。家里那些野味肉鱼都拿到周家来,自家吃什么?大牛哼一声,也是个眼皮子浅的!正要说她两句,被周飒拦住了话头。“不用回去拿,家里不是办着喜事么,灶下吃食多着呢!”几人恍然,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乐呵。牛嫂抬脚去灶间,不用出东西出点力还是可以的。“你们歇着,我去整治几个菜,快着呢!”话说周飒一早张罗下山,正午在路上吃了点干粮。这会子也快到黄昏,还真有点饿。就没拦着牛嫂客气,任她去灶下忙活。王婶在屋里弄娃,甜瓜一个多月了,眼睛开始追着东西走。她随手拿起桌上一朵红绢花,逗着甜瓜伸手抓。甜瓜换过尿布,身上干干净净地,叽叽咕咕,蹬着两只脚丫子,玩得欢。堂屋里,周飒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大牛哥,救我们娘仨那猎户孤身一人,住在深山里。以前还有个老娘,去年他娘去世了,我想着让他下山,到咱这里落个户,你看咋样?”这古代实行户保制度,落户必须有本村人担保。当初周家花了银子,请村长作保,才让三家人在罗家村落了脚。“他救了你,帮他作保,自然应当,只是村里人好口舌,是非多,若是知道你……”周飒点头,这一点她早考虑好了。“我跟赵大哥打好招呼了,得让大牛哥你受个累,就说他是你老家的亲戚,家里人都没了,千里迢迢找到这儿来投亲。”“这样你给他作保落户,也说得过去。”大牛哥略一思忖,便点头同意了。“他姓赵?”“对,叫赵北辰,年岁跟你差不多,小两岁吧比你。”大牛哥捏了捏拳头,应了。“没娶亲?”周飒摇头。“他说深山里艰苦,外面的姑娘没人愿意嫁进去,就拖到了现在。”倒也合情合理。“行吧,他啥时候下山,你让他直接上我家去吧!就别找你了。”若找到周飒这儿来,被村里人看见了,不知道又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有罗石泉这个孬货在,周家够多是非了。“他去了云州府,说是有些事情要办,妥了会过来,我让他打听你家来着。”大牛哥点头,救了飒娘和几个孩子,三下五除二,等于是他张少武的救命恩人。他们三家在这村里势单力薄,多个猎户亲戚,也是好事一桩。周飒把这事交代清楚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起身往灶间去。“我去给牛嫂帮忙,几个孩子怕是也快回来了。”牛嫂能干,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捯饬出六个菜了。大肉都是现成的,萝卜烧肉,蘑菇干笋炖鸡,豆腐酿丸子,清蒸鱼,还有一大碗咸肉烧鹅杂拼。罗石泉这娶亲酒席,还真是下了血本。周飒略带嘲弄地笑了一声。牛嫂炒了个小白菜,周飒看看,没啥要添的了,就动手煎了蛋皮,做了个菠菜蛋皮汤。大人小孩,分了两桌,热热闹闹。王婶还有些纠结,这要放以往,在京城里,她是婢女,哪里能跟主子小姐坐一桌吃饭?还有男女也不能同席,不合礼数。周飒扯了扯她袖子,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大牛哥也说了:“往日那些就忘了吧,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今在罗家村,咱们仨家,得通力协作,才能把日子过好。”王婶抬袖子擦了擦眼睛。周飒拿了罗石泉用来待客的喜酒,一人斟了一杯。“今日高兴,大家都喝点。”大人这一桌只有牛哥一个男子,有点热闹不起来,周飒把南瓜招了过来。“你算是咱家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来跟你牛叔喝一口。”就喝一口,意思意思。 41.娘子你别不要我 南瓜举着酒杯,对牛叔说:“叔,多谢你,这些年照看我们家,侄子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子,把那一口高粱酒给喝了。热酒辣乎乎地下肚,哪怕只一口,南瓜脸也蹭地窜起红潮。牛叔拍了拍他肩膀,一口闷了杯中酒,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好小子,吃菜!”王婶叹一口气。“要是王柱儿在就好了,还能陪少……陪上几杯。”她习惯了叫张少武少公子,差点就说漏嘴。王柱儿是她儿子,在县城给人打杂,一年也就过年过节回来几天。媳妇在大户人家帮佣,过年都回不来。牛嫂举了杯,跟周飒碰了碰,又跟王婶碰了碰。“不如让王柱儿兄弟回来吧,老在外面打零工,不是个事儿。”王婶点头,能回来当然好。有意还是无意,罗石泉被所有人忘记了存在。他从老屋出来,到了周家院墙根下,听里面热热闹闹,不知咋地,就泄了气,不敢往里进。最初见到娘子没事,罗石泉心里激荡万分,只想着日后一家子整整齐齐。等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干了啥事。一身冷汗。他咋就这么糊涂,真给李桂霜下了聘,把她娶进了门呢?算……娶进门了吗?没拜天地,也没圆房,不算吧?月上中天,周家院子的热闹才平息。王婶和牛嫂两家人出门,都没注意到后院墙根下,蹲着的人影。周飒累了一天,早早收拾了,上床睡觉。床上被褥都是簇新的,想来是罗石泉为了娶新媳妇,重新置办的。周飒也不介意,有新棉花打的被褥睡,舒坦!不睡白不睡!她伸了懒腰,搂着甜瓜美美地进入梦乡。罗石泉眼看着屋里灯灭了,悄无声息的,才敢摸进门。他摸摸索索地,进了正屋。大着胆子脱了外面衣服,爬上了床。说起来,从李桂霜回村,他有大半年没上媳妇的床了。心里还蛮激动,蛮期待的。周飒睡得正香呢,做梦。梦见一条蛇,缠着自己的腰,还在她耳朵边吐舌信子,斯哈斯哈地直吹热气。她拳打脚踢,那蛇却越缠越紧。周飒嗖地睁开眼,不是做梦。屋里进了人!是个男人!搂着她,在做什么?不过一瞬间,周飒倒肘一推,脚一蹬,那男人便飞了出去。砰一声撞到墙,自由落体。“娘子,是我,是为夫啊!”罗石泉呲牙咧嘴地,胳膊好像折了,好痛!周飒翻身坐起来,腰上胳膊上脖子底下似乎还残留着罗石泉皮肤的触感。她有些恶心,浑身起鸡皮疙瘩。“娘子,我想你,想得紧……这大半年了,你就不想我?”罗石泉低声诱哄着,托着折了的胳膊,往这边蹭。蹭到床沿底下,一手握住周飒脚踝,想要往上爬。周飒又是一脚踢过去。“有完没完?你要不要脸?”周飒大概也知道,他想干嘛。这古代人类,男男女女,尤其是成了亲的夫妻,夜里关了灯,上了床,要行些苟且之事。可这罗石泉不是为了小青梅,守身如玉吗?大半年前就搬去厢房睡了,新媳妇也娶了。不去老屋陪李桂霜,跑她屋里,这是要闹哪样?“娘子我错了,你走了这三个月,我没有哪一日不惦记你,夜里想你想得睡不着,你才是我媳妇儿,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吗?”要说罗石泉确实深刻反省了,周飒没了,他才想起这媳妇从前的好。对他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算得上把他捧在手心里。哪像李桂霜,一口一个泉哥,可整日里想着从他手里抠银子。给刘望买衣衫,买糖,送他尚学堂,给自己买首饰。还有她那贪得无厌的哥嫂。府城里给娘子的六十两赏银,被他李家讹诈了二十两做聘银。还有四十两,李桂霜哄骗了去,花了快一半。罗石泉跟着周飒,以前万事不用操心。衣衫四季换新,饭食日日不重样,兜里还常备零花钱。花完了,娘子会自动往里面补足数额,绝对不让他在书院里少了银钱,丢了脸面。一想到以后一辈子都要在李桂霜手里过活,他就后悔莫及。悔不该,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伸手帮了她。如今反倒被缠上了,甩都甩不脱。还好,娘子回来了!娘子救命!“娘子,我日后定好好读书,事事以娘子为重,将来考中进士,为娘子挣凤冠霞帔,你就原谅我,好不好?”周飒听着那叫一个头大。“你想回来过日子?你霜儿妹妹呢?”她起身,把油灯点上。罗石泉语塞了。李桂霜难缠,她哥嫂更难缠。到如今这个地步,想不认婚约,怕是不行。“要不,就让她做平妻?娘子只当家里多了个干活的帮佣……供她吃穿也就是了……”罗石泉鼓足勇气说出这话,声音却越来越小。哧……周飒冷笑一声。平妻?好大的脸!“罗石泉,我且认认真真告诉你,别做你的大头梦了!我不会再与你做夫妻,更不会与你生娃。”“甜瓜是个女娃,跟你姓也没多大意义,你若是还留在我周家,罗家就绝后了不是?”“不如就舒舒坦坦地,与我和离,跟霜儿妹妹双宿双飞去吧。趁着年轻,还能多要几个娃,给你们罗家承继香火。”油灯昏黄,罗石泉一脸灰败之色。他胳膊脱臼了,好痛。心里也好痛。娘子真的不要他了……他不相信。周飒见他一直托着一只胳膊,上前一把抓住。一拉一推,给他安上了。罗石泉却趁机抓住她的手,掌心相对,与她十指相扣。“娘子,你就这么忍心,想当初,新婚之时你我也曾耳鬓厮磨,恩爱无双,你……难道你都忘了?”罗石泉一边说,一边站起来,试图将周飒揽入怀中。一双桃花眼,满脸温柔意。周飒却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两手一推,罗石泉又砰嗵一声,撞到了墙上。“你离我远点,恶心!” 42.贼心不死 罗石泉不死心,爬起来还往周飒这边来。 “娘子!我没有碰过霜儿,我发誓!你信我,好不好?你别嫌弃我……” 罗石泉呻吟着,周飒再也忍不了了。 打开堂屋门,一脚将他踢出去。 “滚滚滚,滚远点!别缠着我!” 气得恨不能暴打他一顿,可又怕吵醒了几个娃。 “你给我安分点,吵醒了娃,看我怎么收拾你!” 忍着怒气,轻轻把门关上,回被窝里,搂着甜瓜,运了好一会气,才又睡着。 早上被公鸡叫醒,周飒给甜瓜换了尿布,又喂了一回奶。 母女俩迷迷瞪瞪又睡了两个时辰。 等周飒起床,出了堂屋门,见罗石泉在廊下蹲着,李桂霜站一旁正哭呢。 还不敢哭出声,应该是被罗石泉警告了,不能吵着周飒母子睡觉。 见周飒出来,李桂霜蹭地窜过来,扑通跪下了。 “姐姐,求你了,别赶我们出去,日后我伺候你,洗衣做饭,带娃喂猪,下地种菜,我都能干。 夜里还能给娃把屎把尿,只求你留下我,给我个名分,呜呜呜……” “泉哥给我下了聘,我如今生是周家……啊不对,我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姐姐若是赶我出去,我就没脸活了,我,我,我只能一死了之……” 周飒冷冷的,抱着胳膊道: “哦?只能一死了之?要不你死一个给我看看?” 李桂霜一愣,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周家丫头,心忒狠了!竟然真让她去死? 她扭头看看院墙,青砖的,不行,太硬了。 又看看廊柱,不行,老榆木的,也会折断了脖子。 最后,选择了灶间,泥灰墙……应该不会太痛吧? 她心一狠,运一口气撞到泥墙上,就……晕了过去。 周飒大步走过去,罗石泉眼睁睁看着,以为娘子要扶霜儿起来,心里暗自舒了口气。 娘子连霜儿都容下了,应该不是再赶自己走了吧? 哪想到,周飒走到灶间门口,抬脚把李桂霜踢飞了起来, 呼地扬起,啪地落下。正正好,落在罗石泉脚下。 “喏,带着你的新媳妇,家去吧!别耽误我做朝食!” 罗石泉哭丧着脸,这……还是要赶他出家门啊这! 南瓜和香瓜也醒了,揉着眼睛从厢房出来,罗石泉讪笑着上前,想讨好两娃。 哪知道南瓜一挥手:“你走吧,别搁着惹我娘生气!” 罗石泉脸色一冷,低声道: “南瓜!我可是你爹,你怎么跟我说话呢!快跟你娘说两句好话,让爹留下来。” “没爹的孩子可惨了,会被人欺负的!” 他挥舞着拳头,威胁南瓜道。 南瓜嗤笑一声,就凭你?一拳头砸不出个泥坑来! 他慢悠悠地说:“我有干爹,用不着你!” 啥?啥干爹? 罗石泉傻眼了,南瓜昂首挺胸地,从他身边挤过去。 香瓜还站那呢,懵懵懂懂的,南瓜回头一招手。 “快过来啊!站那发什么愣!” 香瓜过了年,也五岁了,好似大了一岁,懂了许多事。 知道爹爹对他们不好,如今也不搭理他了。 罗石泉还伸出手,想抱抱香瓜,蹭蹭福利,可惜香瓜不买账,一扭身避开爹的魔爪。 周飒进灶间生火,煮小米粥,又扬声问两娃: “早上想吃啥?韭菜鸡蛋饼,还是南瓜饼?” 香瓜嘟囔一句:“想吃手擀面。” 手擀面是干爹的拿手活计,面擀的又筋道又匀称。 拌上炸酱,鸡蛋,撒点葱花,那叫一个香。 周飒愣了一会,“那个娘不会做,等过几日吧!” 过些时日,赵北辰也就从云州府回来了。 堂屋里哇地传来一声哭,甜瓜醒了,没看见娘,不干了。 李桂霜一个箭步窜进正屋,一边跑一边说: “我来我来,姐姐你不用管,我最会带小娃了。” 南瓜都看呆了,这速度,啧啧。 周飒比她还快,在李桂霜手还没够着甜瓜时,就一掌拍过去,再次把李桂霜给拍飞。 “让你们滚,咋听不懂人话是吧?” 周飒把甜瓜抱起来,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抄起扫把,对着罗李二人猛抽一顿。 俩人跳着脚被赶出了门,周飒砰地把门锁上。 真是晦气! 罗石泉俩人垂头丧气地回了老屋,一路无言。 各自心怀鬼胎。 罗石泉虽然读书读呆了,可他不傻。 这大半年,也隐约知道李桂霜,尤其她那哥嫂不是什么好东西。周飒没了,他一个读书人,讲究斯文体面,斗不过那仨无赖。 如今娘子和娃回来了,他一下有了主心骨,找到救命稻草。 说什么也要赖在娘子这条船上,不肯被李家拖着沉入深渊。 李桂霜呢,这几个月几乎住在周家大院里。 家里的银子,粮食随她支配。 好日子开了头,哪有回头箭? 她到此刻还无法相信,咋就人死还能复生呢? 就差一步! 差一步她就跟泉哥拜了天地,进了洞房。 只要圆了房,她就名正言顺,谁也别想把她从周家大院赶出来! “泉哥,我们去找村长做主吧,你是男人,一家之主,难道还真让周姐姐给赶出来啊?” 罗石泉六神无主,听李桂霜这么一说,点头,转身就去找村长。 村长有点烦,这大半年,周家这点子事儿,就没消停过。 不过他最近吃了不少李桂霜哥嫂的孝敬。 吃人家的嘴短,这会子人找上门来,请他主持公道,也不好推辞。 得,走一趟呗。 半道上,被李家哥嫂撵上了。 两公母听说妹子妹夫被周家丫头赶出来了,那哪行啊! 这三个月,甜头没吃够呢! 敢啃了个甘蔗头,还没吃到中间最甜的时候呢。 哪那么容易就松了嘴! 这一行人,各自脸色好看。 村长无奈。 罗石泉仓皇忐忑,李桂霜愤恨,眼里冒着极度失落又渴望的光。 李家哥嫂气势汹汹。 到了周家,王婶也在呢。 周飒搬了张藤椅,在廊下晒太阳。 南瓜带着几个小弟出去拉练了。 香瓜和菱花坐着竹椅,翻花绳。 甜瓜啊呜啊呜地与娘亲,还有这个不认识的婆婆对话。 好一派温馨惬意家常小日子。 见村长领着罗李二人进了院,周飒懒得起身迎接。 倒是王婶坐不住,起身笑着,让村长坐,又把甜瓜交到周飒怀里,自己去泡茶。 43.做妾?你领回去好了 “周家丫头,听说你回家了,堂伯我过来看看。你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哈哈……” 村长见周飒不搭理自己,只好主动开口搭讪。 “后福不指望,那些不开眼的厚脸皮的别往我跟前凑,给我添堵就行。” 周飒不冷不热地,开口就没好话。 “你说啥呢?指桑骂槐地,我们家霜儿这几个月,照顾你家石泉,人都瘦了好几斤,你就这样对待恩人?” 村长还没开口,李嫂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周飒鼻子嚷嚷。 她就是要把小姑子给扣在周家这夫妻俩手里! 黑的白的,全都红口白牙扯成黄的! “她在周家,没日没夜地操劳,村里人可都是长眼睛看见了,如今你回来了,就要过河拆桥,把她给甩出去?想得美,没门!” 她叉着腰,口沫横飞地,村长不满地扫一眼,音量才低了三分。 “反正下了聘迎了亲的,有婚书作证,进了门就没有赶出去的道理!” 周飒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李桂霜照顾的是罗石泉,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俩新婚燕尔,不去关着门过日子,跑我家做什么?” 这话一出,几人都瞠目结舌。 都以为周飒得闹呢,得想法子不认她相公和李桂霜这门亲事呢! 她刚才说啥,让两人关着门过日子去? 这玩得是哪一出? 村长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尬笑着道: “周家丫头我就知道你是个大气的,仁厚,这也是机缘巧合,你一走几个月,又是冬日,深山积雪,都以为你们被野兽给叼了,石泉这才娶了李家丫头。” “既然你也容得下,那还有没什么好说的?日后好生过日子,李家丫头进门晚,叫你一声姐姐,这就让她给你敬茶……” 周飒抱着甜瓜起身,嗤笑一声道: “村长你是不是喝醉了没睡醒?他俩成亲,关我什么事?我周飒也没姓李的妹妹……” 李哥忍不住了,踏步上前喝道: “周飒你什么意思?白糟蹋我妹子几个月,如今要赶她出门?休想!” 周飒瞄了眼这位,不太认识,李桂霜的哥哥? 看着就贼眉鼠眼的,难怪,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皱眉道: “你妹子进的是罗家门,与我周家有什么关系?我犯得着赶她?要赶,我也是赶罗石泉。” 又转身对村长说: “村长,上次我要和离,你说犯族规,不让我和离。这回罗石泉停妻另娶,可不是我的错,和离才是正道。” 停了停又道: “若是这罗家村容不下我们母子,我把这房屋田地卖了,带着孩子另寻别处落脚便是。” 她这话一说出口,院子里众人齐声道,不行。 连王婶也跟着嚷嚷,“哪能真和离?” 村长来之前,她已经絮絮叨叨跟周飒说了许久。 教她如何整治罗石泉和李桂霜,让她进门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周飒有一搭没一搭地,根本没听进去。 罗石泉叫得最响,“不行,打死我也不和离!” 村长则傻眼了,这回他可不敢拿什么罗家村族规说话了。 周飒是谁啊?刚剿匪立了大功! 云州府林都督给她颁了嘉奖令,封她神武娘子称号。 他一小小罗家村长算什么东西? 敢跟都督府的贵人叫板? 想着,村长就有点后悔了,不该揽这摊子事。 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自己一嘴巴子。 让你嘴馋,馋他李家二斤高粱酒! 如今被架火上烤了吧? 他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院子里倒是没人注意。 众人唧唧呱呱地,闹得不可开交,李桂霜耷拉着脑袋,鹌鹑般站在兄嫂身后。 如今这场和,实在没她说话的份儿。 村长想了想,站出来活稀泥。 “唉,实在不行,就让李家丫头做妾吧,也别做平妻了。” 不行,众人又是异口同声地。 周飒忍了很久没骂人,这一刻实在忍不住了,瞪了村长一眼。 老不羞的,什么妾,什么平妻! “做妾?我周家没这规矩,你喜欢,自己领回家去好了!” 周飒一末世人,不按牌理出牌。 把老村长闹了个大红脸,他都五十多岁了,纳什么妾! 再说了,李桂霜才二十出头,一娇滴滴花姑娘,算他晚辈。 他领回家去……老婆子还不得撕吧撕吧吃了他! 想着便也冲周飒一瞪眼,厉声道: “周丫头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周飒哈地一笑道: “哟,村长也知道这是混账话?敢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盆屎端着竟非往别人家里送?” 众人一时脸色纷呈,红绿白黄,煞是好看。 赶巧了,甜瓜在屋里哭起来。 “你们赶紧地,走走走,吵着我家甜瓜睡觉了!” 村长一跺脚,行,我不管了。你们自己闹吧! 李家哥嫂竟然也拔腿一溜烟跟着村长跑了。 临走对小姑子使了个眼色,让她无论如何也要赖在周家。. 周飒转身进屋,给甜瓜喂奶,等她睡着了,出门一看。 嘿,这对狗男女,可真是赖上了。 一个在劈柴,一个在灶间做午食。 见周飒出来,两公母讨好地冲她笑。 “娘子你歇着,我劈了柴,一会去挑水。” “姐姐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做,给你炖个鸡汤好不好,鸡汤下奶最好不过了。” 李桂霜两只手水淋淋,在洗菜呢,说着就要去鸡窝里抓老母鸡。 王婶冲周飒使眼色,那意思,就是这两人算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周飒仰望苍天翻白眼,这狗皮膏药,沾上甩不脱了还! “王婶,我这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不如你过来帮我吧,夜里能搭把手。” 她懒得搭理那对狗男女,转身邀请王婶来自家帮忙。 “菱花和大山也过来,正好跟着南瓜一起读书习武,包吃包住之外,每天我给你算五十文工钱,如何?” 王婶本想开口拒绝的。 周家如今有李桂霜这个妻不妻妾不妾的玩意儿在,她哪里肯趟这浑水? 可一个不字还没出口,五十文工钱便晃瞎了她一双老眼。 包吃包住,一日五十文,一月就是一两半银子!白拿的! 44.见到自己肉身了 王婶家那三间泥屋,早就想推了重盖,大山以后还要娶媳妇……她自己也一身的病痛,每年吃药不少花银子。儿子媳妇送回来的银子,一年存不下一半。媳妇早几年就有意见了。为这事吵过不知多少回,不想把银子拿回来。还算儿子有孝心,一直扛着。要是她带着菱花大山两娃,在周家包吃住,便花不了什么钱。一年能存下十八两银,那家里日子要不了两年就红火了!大山和菱花还能跟着飒娘读书习武……这等好事,真是去世的老爷太太保佑啊!王婶心砰砰乱跳,早把罗石泉和李桂霜那对狗男女抛下脑后。嘴巴比脑子跑得还快,满脸堆笑着说:“我都听飒娘的,你让我咋的我就咋的。”完了还补一句:“菱花和大山也能干活,不白吃白住。”这事就这么敲定了,王婶负责带甜瓜。菱花和大山跟着南瓜香瓜读书习武。四个娃一视同仁,得帮着家里干劈柴烧火,做饭洗衣的活。到了晚上,罗石泉两公母傻眼了。厢房两间屋,一间住了南瓜和大山,一间住了香瓜和菱花。正屋里,王婶打着地铺呢。没他俩睡觉的地儿。周飒吃饱喝足,瞄了他俩一眼,嗤笑道:“咋的,还真想赖在我们周家,赶紧地滚吧!”两人灰溜溜地出了门,回老屋睡觉不提。渐渐地,罗石泉和李桂霜,白日里周家大院也没有他俩立足的地儿了。劈柴担水扫地挑粪,有罗汉林。还有南瓜和大山帮忙。洗衣做饭带娃,有王婶,带着香瓜和菱花,几人轮班换手,李桂霜根本插不上手。周家大院,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又干干净净。罗石泉和李桂霜站院子里,浑身不自在,被王婶拿着扫帚赶得两脚直跳,无处立足。嘿,被挂墙上了呗。周飒也不找罗石泉要和离书,她脑子里没那根弦。只听尼可说过,狗血小说里,常有女主与渣男和离的剧情。和离不就是把人撵出去,不在一块生活了。哪里想到还要办什么手续,出什么文书啊!再说她忙着呢!忙着招工面试应聘。马上春耕,要培育秧苗,她想找个积年的老农来管理她那十亩水田。培育杂交稻,她只有理论知识,具体实施,还是得找这古代时空的专业人士。所以只要罗石泉不在眼跟前招人烦,他爱干啥干啥去!村里人等着看周家热闹,锣鼓登场,大打出手。没想到,三人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把日子过下去了。罗石泉和李桂霜在周家坐了几日冷板凳,去灰溜溜收拾罗家两亩地了。大家都看不懂了,难不成日后就这么着,一家两户?罗石泉似乎认了,李桂霜可不认。她哥嫂俩公母也不认。几人背后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要搞什么阴谋。话说这边周飒忙得团团转,赵北辰一路骡车换牛车,翻山越岭,五日后终于进了云州府。在城里打听了一番,先找了个客栈落脚。第二日一早,他先去了将军府林家。将军府在云州城东北,离府衙不远,占着一条巷子。因为林家,这巷子就叫将军里。赵北辰进了将军里,站在巷口打眼望去。林府门口安安静静,只有两个门房在打瞌睡。赵北辰转身去了对面的酒馆,要了两碟小菜,一壶酒,慢慢喝着。掌柜和小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一大早,就上酒馆喝酒的客人,很少见。“客官面生,可是来寻人?”掌柜带笑问道。这里可是将军里,前段时间林都督带人进山,端了好几个土匪窝。可别有漏网的匪徒,前来滋事寻仇才好。赵北辰摇头。“路过此地,歇歇脚罢了。”时辰确实还早,不过再有半炷香功夫,林霄云也就该出门去衙门了。他太熟悉自己的日常,只要按时蹲点,追踪林家人,不是什么难事。林霄云身为林家长公子,当年又中了武进士,在这西南边陲,算得上翘楚之才。老将军瘫痪在床之后,新皇一道旨意,他接替了西南三府都督之职。算得上青年豪杰,位高权重,称作一方诸侯也不为过。只是一想到自己春风得意的代价,是父亲常年卧床,他心里便不是滋味。当年叱咤一方的英雄,如今困顿于床榻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林霄云这些年一直派人在外面访求神医异士,想帮父亲重新站起来。可银子不知撒了多少万出去,江湖骗子也不知接待了多少。老将军的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到最后,两腿溃烂截了肢,父亲甚至存了死志。前世父亲死于两年后一场风寒。他高热不退,偷偷把药倒掉,最后在睡梦中去了。赵北辰抹了一把脸,闷了一盅酒。其实也好。父亲去世了,倒免了之后亲眼看着他被活活烹煮而死的心痛煎熬。……林家侧门开了,小厮如意牵着马出来。不一会儿,林霄云从正门出来,翻身上马,往都督衙门去。赵北辰怔住了,手里的酒盅微微发抖,酒水洒了一桌。衣服被洒湿了,凉意侵来,他才陡然惊觉,收回视线,低头擦拭衣衫。意识到自己借了别人身体重生,和亲眼看见自己的肉身在这世间共存,带来的震撼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直到这一刻,赵北辰才确确实实地相信,自己的确是重活了一世。林霄云这个身份,如今另有其人。而他,现在是山中猎户赵北辰,默默无闻,泯灭众人。无名好啊,无名可以悄悄做很多事情。赵北辰进了云州府,就打听了一番。如今是宣帝十一年,女儿林如玫两岁了。娘子难产而亡,如玫一生下来,就抱到了母亲身边养育。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后院,跟母亲一起用早膳。用过早膳,弟弟妹妹们过来请安。若是天气好,母亲会领着儿孙们去花园逛逛。天气不好,如玫就跟着老嬷嬷和丫鬟们在内庭玩耍。一年四季,很少出府。要怎样才能见到女儿和父亲呢?…… 45.留下蒋老贼狗头 赵北辰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出了酒馆,往城南奔去。蒋知府的宅子在城南,占地也不小。正值春日,花园里花木扶疏。隔着院墙,便能听见莺莺燕燕的低语笑谈声。赵北辰靠在墙角,嘴角一抹鄙夷的笑。蒋老贼当年身在翰林院,一纸弹劾书,拿下了镇北老将军张儒林。从此一战成名,成了丞相亲信,还差点娶了丞相之女为妻。只是他在老家有发妻,是老母的外甥女儿。听闻他中举,要停妻另娶,老母亲带着儿媳妇一路进京,找上了丞相府。一番哭闹,把蒋老贼的换妻梦闹了个鸡飞蛋打。之后在京中一直没得到重用。新皇登基后,老派权臣被清算。他审时度势,临阵倒戈,又上奏举报恩师,当年威逼自己诬告忠臣良将。新皇虽然借了他的力,将丞相一派连根拔起,可也不待见蒋老贼这种墙头草。一纸圣意,将蒋老贼发配到了西南边陲。从知县做起,三年一考核,六年一提升。他擅长钻营,不知在京城又投靠了谁,竟谋到了云州知府的官职。自此便安安稳稳地,在这云州城里享荣华富贵。老母亲和糟糠妻都在京城,他在云州纳了八房小妾,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倒也知道要尽孝,几次派人去接老母亲到身边养老。母亲却不肯离开故土,只让大孙子过来,跟着父亲读书,想让他承继父业。哪想到三年后,被那李蛮子拿了老母亲和发妻,威逼着他叛国?此人最是奸佞,风吹墙头草,毫无仁义道德与廉耻。先是揣摩圣意,诬告功臣,又背叛恩师,换来前程。后贪图荣华富贵,耽于女色享乐,纵子行凶,鱼肉乡里。死不足惜。入夜,赵北辰一身黑色夜行衣,翻墙而上。几个腾跃,便到了蒋府内院。蒋老贼在新纳的八姨娘房里,正在饮酒调笑。“老爷,你太坏了……”年方二八的少女被搂在半百之年的胖老头怀里,娇滴滴地撒娇。赵北辰倒挂金钩,双脚勾着屋檐,垂身倒立,往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姓蒋的含了一口酒,凑上去要渡给那含香檀口……赵北辰暗自呸一声,眼睛都脏了!他翻身上了屋檐,忍耐半日,才没有即刻进屋,一刀要了狗官的命。老贼要杀,但是在那之前,他还得去看看女儿和老父亲。赵北辰昏迷期间,似梦又不似梦,感觉有个娘子,打碎了他浑身的筋骨,又重新接续起来,给了他活命的机会。醒来后,他确认,梦里那娘子,就是飒娘。飒娘能断骨重生,或许她也能帮助父亲,重新站起来。杀蒋老贼这事,不能着急。赵北辰在蒋家宅院里盘桓了半个时辰,熟悉了地形和护院人手与换班时辰,才悄无声息地离去。明日是花朝节,他记得女儿会跟着妹妹出门,去郊外赏花。第二日一早,赵北辰出了城。今日花朝节,城里小媳妇大姑娘的,都会出城来赏花斗草。也是郎君女儿相看的好时节。西南民风淳朴,不像京城那般,对闺阁女子约束甚多。青年儿女,若看对了眼,相约着城外踏青赏花,登山采风,也是常有的事情。赵北辰记得,这日母亲带着弟弟妹妹,来郊外相看人家。两岁的如玫,也被母亲抱着一起来。而他自己,林霄云,不放心一家老小,自然是跟着开路护卫。如玫喜欢糖人画,路边看见,林霄云特意停了车驾,抱着她去看画糖人。赵北辰记得,那日给玫儿画了一条龙,一只蝴蝶。一大早,他便背着早就准备好的药酒和旗幡,找到那糖人张的摊子,在他旁边把摊子铺展开。跌打损伤,断骨再续。八个红艳艳的大字。以他对自己的了解,林霄云见了这几个字,一定会请他入府,为父亲诊治。果不其然,等了不到半个时辰,赵北辰便看见,枣红马由远而今,悠然踏步,徐徐缓行。马背上自然是林霄云,旁边便是林府车驾。马车渐近,赵北辰如今耳力过人,听见娇嫩的童音在车里央求:“祖母,玫儿想吃糖人……”须臾,马车靠边,林霄云拉开车门,将小女儿抱了出来。小娃梳着双丫髻,一边挂着一个金铃铛。脖子上的金项圈,还是她出生那年,林霄云亲自去铺子里打着。玫儿两手握着,一摇一摇地,绕着糖人铺子,犹豫不决。“娃儿,要个蝴蝶吧!蝴蝶会飞,有翅膀,你看,多漂亮!”画糖人的师傅笑眯眯地说。“好,要一个夫蝶……还要一个侬人……爹爹是大龙龙!”林霄云温和地应:“好,听玫儿的,要一个蝴蝶,一条龙人。”赵北辰贪婪地看着女儿,眼里微有湿光。前世不曾多亲近女儿,一年也就这样的节日,才会抱着她出来玩一会儿。如今想亲近,都没机会了,能这般近距离看一会儿,都是奢侈。林霄云感觉到旁边站着的猛汉子,目光灼灼,落在女儿身上。皱眉不喜,眼神扫过去。赵北辰低眉垂眼,避开锋芒。林霄云盯着他看了片刻,目光下垂,落在旗幔八个大字上。一时顿住,不由自主抱着玫儿举步过来。“这位壮士,你真能断骨续骨?”赵北辰点头,他知道自己无须多言,林霄云会抓住一切机会与可能,为父亲诊治。“多年瘫痪,无法站立,长期疼痛,也能续骨?”林霄云将信将疑,又带着一丝期许问道。赵北辰抬眸,看着眼前的自己道:“若是断骨多年,要看具体情况,将军不如领我入府,亲自诊断一番,才能下定论。”林霄云毫不犹豫,点头道:“一会我让老管家领你回府。家中老父,五年前摔下悬崖,两腿膝盖以下碎裂,常年疼痛,还请先生细细诊疗。放心,就算不能治,今日诊费也断不会少了你的。”赵北辰颔首,收了旗幡,跟随林府管家去往城里。 46.请神医出山 前世他被困在铜鼎里活煮时,林老将军已经去世两年。隔着两辈子,重新见到活着的父亲,赵北辰激动得浑身发抖,双眸泪湿。他低下头,抬起袖子擦拭眼泪,压抑住哽咽,蹲下身与老将军检查双腿。“赵壮士,你看我父亲这腿……”林霄云眼神都在父亲腿上,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赵北辰太熟悉父亲伤情,两手轻轻地抚摸他膝盖和小腿。自从受伤后,父亲不能站立,两脚一触地,小腿到膝盖,便疼痛难忍,犹如万刺钻心。“平日里可有好好热敷,按摩?”他哑着声音问道。前世直到后期,他才知道,若是不每日热敷,按摩,父亲双腿会萎缩,失去知觉,甚至腐烂那时候他们疏忽了,导致父亲下肢血流不畅,等发现时,已经溃烂,不得不截肢。父亲忍受不了成为半截残体,才受了风寒发高热,又故意不吃药,活活拖死自己。林霄云看了父亲身边侍奉的几个婢女一眼,示意她们回话。“奴婢不敢触碰,将军的腿痛疼难忍,所以……”领头的婢女战战兢兢地。老将军卧床多年,脾气自然不好,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忤逆?赵北辰叹一口气,侧身吩咐道:“去打温水,拿巾子来。”他温柔细致地,给父亲慢慢擦拭双腿。“”不必如此,我如今不过是个废人,这般作弄,又有何用?老将军声音沙哑,带着几分不耐。只是对着外人,他不好发脾气,只把腿往里缩了缩。“父……将军,您这腿不是没有复原的机会,若是不定期按摩,血脉堵塞,以后就肌肉萎缩,腐烂,再也站不起来了。”赵北辰声音沉重,带着浓厚的关切之意,老将军听了,一时动容,竟乖乖地配合起来。热巾子敷了片刻后,赵北辰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他在山中做猎户十几年,难免有受伤之时。这药方是娘亲给的,用续骨疗伤之奇药断续草,泡药酒而成。断续草难得,他在深山中,数年也只找到十余株,轻易不舍得用。如今正好,拿来给父亲敷腿。虽然不能真的断骨再续,但是能缓解疼痛。赵北辰把药酒洒在老将军腿上,两手推着,先轻后重,缓缓按摩。老将军轻哼几声,初期有些痛。但慢慢地,一股热气往腿骨里渗透,折磨他多年的刺痛,竟然缓解了许多。林霄云惊喜地问道:“父亲,这药真的有用?”他看神色,便察觉,这赵壮士还真有些本事。老将军点头,脸色有些和缓。“舒服些了。”赵北辰按摩了一炷香功夫,药酒都吸收了,他才起身。把怀里三瓶药酒,都交给林霄云。“照我刚才的方法,每日早晚,敷药酒按摩一次,老将军的腿至少不会再恶化。”林霄云接过药酒,郑重收好。他决定日后只要无事,便亲自为父亲敷药按摩,婢女……靠不住。“那敢问壮士,我父亲这腿,还能完好如初,站立起来吗?”赵北辰其实心里没有底,他只依稀记得,自己这具身体,筋脉骨骼寸断。昏迷种,不知飒娘用了什么方法,竟一点点修复完善。醒来后,他康健如完人一般,甚至力气更大,速度更快。赵北辰不知道飒娘是如何做到,也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出手为父亲诊疗。只能含糊应道:“有几成可能,不过我只懂皮毛,真正的神医是我一挚友,等我回乡,请她出山便是。”他本想说飒娘是自己义妹的,可临到嘴边却改了口。下意识地,他不想与飒娘做兄妹。义妹也不行。林霄云有些失望,哦了一声才道:“那我派人与先生一起,去请神医可好?”他不由自主地,将称呼由壮士改成了先生。赵北辰摇头。“我那好友生性洒脱,不愿与外人多纠葛,还是让我先与她商讨一番吧。”说着转身对床榻上老将军深鞠一躬道:“老将军且好生歇着,万万不可自暴自弃,您一双腿,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很大!”老将军连连点头,又出声道:“多谢先生,有赖先生了!”他深知,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性情异于常人。这神医是否愿意出山,全看眼前这位青年壮士的了。林霄云送赵北辰出府,示意老管家取了一百两现银来。“区区心意,还望现身不要嫌弃。”林家虽然雄霸一方,却爱民如子,从不欺行霸市,鱼肉乡里。所入不过朝廷俸禄,还有几个庄子铺子的出息收益。要养活府里几十号人,老夫人又仁爱慈善,常常接济贫苦百姓。父亲瘫痪后,更是多了求医问药的一笔巨额支出。家中存银不多,拿出一百两现银,怕是连老夫人的贴己都奉献出来了。赵北辰又何尝不知?他伸手,从托盘里取了十两银子,对林霄云笑道:“兄弟不才,不过是献了几瓶药酒而已,不值这许多,十两足够了!”说完便拱手,不待林霄云再多言,转身翩然而去。出了林府,赵北辰往南边蒋老贼府邸望了望。算了,先把这老贼的脑袋寄存几日。他身上打猎剩下的银子不多,加上林家拿的十两,不够去罗家村安家落户。得猎几头大家伙,去百里外的定州府卖些银子,再去找飒娘。他运气还算不错,进山就遇到一群野鹿,猎了几只,还打了一只狐狸,两头野獾子。去定州城卖了,一共得了四十八两银子,买了一辆骡车,购置了些粮食用品,往罗家村去。罗家村里,眼看春耕在即,周飒琢磨好些时日了,她得找个擅长侍弄庄稼的老农来帮工。她认识人不多,找牛嫂帮忙,从十几里外的齐家村,找了个积年的老农。齐老汉其实不老,也就四十岁出头,夫妻俩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周飒担心他们夫妇俩年纪大了,种十亩地体力会吃不消。牛嫂嗨一声,斜了她一眼道:“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娇贵,你看我们家八亩水田,三亩山地,不都是我跟你大牛哥张罗?”“也就你,心疼你家相公,往年不让他下地,年年花银子请帮工。”周飒撇撇嘴,谁知道原主脑子里进了什么水。大概是,恋爱脑? 47.来了个俊俏小伙子 尼可给她解释了几万字,什么是恋爱脑,引经据典地,可周飒始终不明白。一个人怎么爱别人胜过爱自己呢?匪夷所思。她晃晃脑袋,不想了,管不了那些闲人闲事,正事要紧。这水稻亩产若真能提高,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大事,也是她穿越回来干的第一件正经事。就是周期太长,怎么也得一春一秋两收,才能看到些成果。急不得,唉。进了三月,秧苗都出来了,摇头晃脑,迎着春风摇曳。周飒一日去秧田看三回。春风春雨催新绿,秧苗绿油油地,看着煞是喜人。这日她正背着手,在田埂上来回溜达呢,听见身后一个浑厚声音轻唤。“飒娘。”周飒转身,眼眸一亮,是赵大哥!她疾步迎上去,笑道:“赵大哥,你真的来了!”满心欢喜,脚步都加快了些。赵北辰紧走几步,迎上去,两人欣喜地看着彼此,一时竟都想不起来说啥。还是周飒先醒过神来,村里人都看着呢!她可不能让人说赵大哥闲话。扭头往四周看了看,田地里劳作的村民不少,有几个村妇抬头往他们这边看。“啊,你打听张家啊……我知道,这就带你过去。”周飒故意放高了音调,让那几个村妇听见,几个插秧的村妇,本来弯着腰劳作的,此刻都挺直了身子,盯着赵北辰打量。“那是谁?看着倒是一俊俏汉子!”“噗,我说许嫂子,你想男人想疯了吧?见了一个就拔不开眼睛!”许嫂子去年新寡,听了这话,脸上一红,低头弯腰去插秧,不敢回嘴。打趣她的是曹嫂子,她可不饶人,与李家那泼妇成日里吵嘴打架,没个消停。“唉,你们别吵了,我看着,周家丫头领着往张大牛家去呢,该不是张家亲戚吧?”周家张家和王家,是十几年前一起逃难来村里落户的,年轻媳妇不知道,老婶子们都清楚。“看着像,难怪一来就奔着周家丫头去,想来是故人,小时候见过的。”“也是,他们几家都是北方人,看着就跟咱们不一样。”有那心思重的,忍不住就去瞄罗石泉和李桂霜。这来了个年轻小伙子,还跟周飒是旧相识,吼吼,周家热闹又有得看了。罗石泉和李桂霜也埋头在自家两亩地里干活呢,他没下过地,干得腰酸背痛,插的秧苗七倒八歪。不干不行啊,不干没饭吃。李桂霜拉着一张脸,满心不痛快。这大半个月,周飒不但不让他两公母进门,连饭食都不给供应了,两人啃了十几天的干菜馍馍就糙米稀饭。罗石泉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那日竟跑来找她要银子。“那抚恤银子,是州府里赏给飒娘的,凭什么你拿着?还有就算你嫁进了我罗家,飒娘也是我发妻,高你一头,家里的银钱就该给她管着!”李桂霜哪里还拿得出六十两银子?二十两给了哥嫂做聘礼。余下的,还了欠镇上成衣店的十两。她又给刘望做了新衣服新鞋子新棉被,还买了文房四宝,送他去镇上学堂读书。李桂霜如今也琢磨明白了,罗石泉这男人读书读傻了,满脑子糊涂经,根本靠不住。连周飒都不指望他,把银钱和心思放在自己儿子南瓜身上,她李桂霜咋就不能多花点心思培养刘望呢?镇上学堂一年束修八两,加上文房四宝,花了十两。她还给自己打了根银簪子,一个银镯子,如今手里只剩下十六两了。罗石泉虽然窝囊迂腐,可毕竟是个男人,力气大,两人夜里打架,也不敢出声,怕丢人,你一脚我一拳地只是不吭声。最终还是被罗石泉把那十六两银子和簪子镯子都抢了去,第二日巴巴地找周飒献宝。“飒娘,你才是我们一家之主,这赏银,只剩这些了,还交给你管着吧。”他声音越说越小,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借口和由头,跟飒娘说几句话,可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这六十两赏银,是飒娘挣来的,却被李桂霜他们家花掉了一大半。周飒看着罗石泉手里一包银子,没有接。“没事,咱们不是和离了吗?这银子就算我补偿给你们的了,好歹跟我生了三个娃,没有功劳也有……功劳。”她想说苦劳的,可经过生育甜瓜那一场,她发现古人母胎孕育的苦,都在女人身上。男人哪有什么苦,播个种顺带一哆嗦快活罢了!扔下这么一句,周飒头也不回,去田里看秧苗了。罗石泉一时懵了,好一会儿追着喊:“飒娘,飒娘,我没同意和离,我们啥时候和离了?”哪里还追得上?村里人看戏一样,看罗石泉前面追,李桂霜后面气急败坏地撵。好不热闹。这回来了个外乡人,看着英武精壮,人才出众,一见飒娘,两人眉开眼笑,一前一后地往张家去。怕不是以前就认识,也是老相好?村妇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曹嫂子唯恐天下不乱,拔腿就去罗家田埂边。坐地头上假装歇脚,揪了棵甜草根放嘴里一边嚼,一边有意无意地问:“石泉,我说你家飒娘那是领着什么人啊?咋不认识呢?”罗石泉啊一声,抬头望去。周飒两人早就走远,只看见飒娘不时回头,说着什么,笑颜格外灿烂。罗石泉顿时黑了脸。飒娘见了自己就横眉冷对,怎么对这陌生男人如此春风拂面?扔下活不干,拔腿追上去。且说周飒领着赵北辰进了张家院子,大牛哥下地了,牛嫂在灶间整治夜饭呢。听说张家来了个远房亲戚,她有些半信半疑,这都成亲六七年了,也没听大牛说,北方老家还有什么亲戚啊?她从灶间出来,迟疑着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才小声说道:“张家的亲戚啊,那屋里坐吧。”扭头大声喊梅子。“梅子,去地头,把你哥和你爹叫回来,家里来客人了,午食在家吃吧。”又陪着笑请周飒和张北辰进了堂屋,给两人倒了水,坐下来正想问问赵北辰来历,院门响了。 48.可有写和离书? 大牛哥挑着一竹筐秧苗进来,往屋里一看,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救了飒娘那猎户,竟是个这么帅气的小伙子。长得真不赖,浓眉大眼高鼻梁,宽肩窄腰,一身布衣,却隐隐地有些贵气。不是说山里猎户么?咋看着半点不像!身形挺拔,又高又壮,两脚略略分开,站那好似泰山一般,一股威势扑面而来。张少武自幼习武,一眼就看出,眼前这猎户,底盘功夫不差,他把扁担放下,上前拍了拍赵北辰肩膀,问候道:“这么多年不见,表弟还是这般英武!”赵北辰配合地一笑:“哪里,在表哥手下,过不了几招。”都是习武之人,肩上这一拍,就知道对方功力不浅。牛嫂见自家相公都叫上表弟了,这下热络起来,起身去灶间,说要整治出一桌酒菜来,给表弟接风。赵北辰和张少武一顿酒喝完,成了一见如故的好兄弟,无他,两人议论了一番天下局势,竟不谋而合,惺惺相惜起来。“那一位怕是坐不稳椅子,早晚被拉下来,这天下,迟早大乱哦。”张少武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不由自主感叹道。牛嫂早带着孩子们去休息了,周飒还在堂屋,陪着两位哥哥絮叨。她也喝了不少,舌头打着结巴说:“啥,天下大乱?不能乱,不能乱,好日子,还没过够呢!”赵北辰有些宠溺地看她一眼,哄道:“不乱,不乱,飒娘累了,回去休息可好?”周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颜如花,星目含媚,看着赵北辰道:“嗯……飒娘不累,不走,菜,好吃,酒,好喝,月亮,好大好圆……”她自穿过来,还从未如此开怀畅饮过,此时只觉美酒醉人,人间甚妙。转了个圈,突然弯腰把脸怼到赵北辰跟前,伸手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展颜一笑道:“北辰哥,你……真好看。”赵北辰一时热血上涌,红晕从脖颈爬上耳尖,眼前人一张桃花面,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些狐媚的蛊惑劲。她饮了不少桃花酿,气息里有桃花芬芳,酒气熏香,还有少妇如熟透桃子的甜蜜,呼吸交缠之间,赵北辰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恍惚。飒娘这……她大概是醉了,明日也就不记得了。张少武微醺之间,凝神看着眼前两人,莫名有种不对劲的感觉。三个人都不知道,尼可离开之前,往赵北辰的意识里注入了一丢丢它自己的意念。尼可知道能源耗尽,它再也回不来,又眷恋着主人,割舍不下,将一丢丢意念注入这个猎户躯体内,让他替代自己守护在她身边。两人在这古代时空里,虽不能永生,却能一生一世,相伴相随。酒不醉人人自醉,也就那一晃神间,飒娘松开手,转着圈圈离开,笑得花枝乱颤的。张少武摇摇头,大概是他想多了,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几人微醉,各自安睡。第二日,周飒兴致勃勃地,领着赵北辰去她家做客。刚走到周家院外,两人被拦住了。罗石泉,气急败坏的。”飒娘,此人是谁?你咋跟他俩在这瞎转悠?”身后还跟着小白花李桂霜,脸上一副莫名幸灾乐祸的笑容。赵北辰往前两步,挡在周飒跟前,低声问道:“此是何人?“罗石泉一听这话,梗着脖子嚷道:”我是她相公,你又是何人?“赵北辰脸色一沉,却听身后飒娘轻声道:“不必理他,我与他已经和离了。”说着便上前,手轻轻一挥,将罗李两人拨拉到一边。罗石泉一蹦三尺高,红着眼睛问:“飒娘,我们什么时候和离了?你就算对我有怨,也不能这般,对相公我不闻不问,明着给我戴绿帽子吧?士可杀不可辱你懂不?”这些时日,周飒把他当空气一般,让他进退两难,心中早就窝了一团火。李桂霜也在身后敲边鼓:“就是啊姐姐,咱们做女人,得守妇道,你咋能把个陌生男子,领到咱家呢?”赵北辰回身看她一眼,眼中精光外射,如利剑一般锋利。李桂霜吓得缩了缩了脖子,口中呐呐道:“就……就算是亲戚,那也得跟相公说一声才是……”周飒没理他俩,进门把院门给关上了。“飒娘,他……真是你相公,甜瓜的爹?”赵北辰四周打量了一番,周家院子比他想象得要大,也整洁许多,东厢房廊下放了两个石锁,他上前掂了掂。“不必理他,门口那个,是他青梅竹马的老相好,我成全两人,和离了,只是他们惦记着我周家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肯罢手。想赖着在我家做平妻呢!”赵北辰一听心头就蹭蹭冒火。门外那小子,鸡仔一般,哪里配得上飒娘?竟然还搞个老相好,小青梅。他两拳头捏得嘎嘎响。“要不要我替你去揍他们一顿?”周飒摇头,小苍蝇两只,揍他们?没得脏了手。罗石泉还在外面嚷嚷:“飒娘,我们没有和离,我还是你相公,你给我守着妇道,你你你不许让那野男人在家里住……“周飒窝火,端起廊下一盆洗菜水,哗啦往院外一浇,外面叫嚷声骤然停歇,这初春时分,淋个落汤鸡想来也不好受。果然狗男女互相搀着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行渐远。“你看,这不就解决啦……”周飒微微一笑道,拍拍手,旋身在廊下藤椅上坐下。赵北辰心中觉得不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飒娘,你说与那石泉和离了,咋他口口声声没离呢?”周飒挠了挠头,她也闹不明白啊,这罗石泉究竟想干嘛?说他对自己多情根深种,谈不上。要真情根深种,咋还会跟李桂霜纠缠不清呢?不然就是又蠢又坏吧,叫什么来着?尼可说的……对,享齐人之福,吃着碗里的,念着锅里的。“管他呢,反正我们是分开住了,就是和离了,他来一回,我揍他一回!”赵北辰听出不对劲来,停住脚步,转身正面对着周飒。“飒娘,你们可有写和离书?”“啥?和离书?”周飒有些茫然,尼可也没说过这回事啊! 49.李桂霜下毒 赵北辰叹一口气。“成亲要有婚书,和离要有和离书,得官府盖印认可的。你们现在这样,最多算析产分居。”“就算是析产分居,也要写下正式文书,中人和村长里正按指印签字作证。”赵北辰前世是大都督,对这些朝廷律法如数家珍。他倒没有怀疑飒娘不对劲,想来这乡下村人,都不懂律法,也情有可原。周飒这下风中凌乱了。赵北辰一说她就明白了,末世最讲究契约精神。她哪里会不懂?成亲要有婚书,和离要有和离书。只不过她一直把古人看作未开化的人类,以为他们没这些讲究罢了。咬了咬牙,看来还得找罗石泉BAttLe一番。话说这罗石泉见飒娘领着个赵北辰进了周家院子,心中又妒忌又恼火。可他咋办呢?打又打不赢!想来想去,豁出去找李桂霜谈话。“霜儿,要不……咱们那婚约,就算了吧!飒娘她是肯定容不下你,有你她连我都不要了……”李桂霜一听这话,就哗啦啦掉眼泪,扯着他袖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罗石泉有点慌,但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给你家的聘银,还有你花掉的那些,我都不要了,算是给你的补偿。还有我手里剩下的十几两,也都给你。这罗家老屋,你要是没嫁出去,就住着,住一辈子都行。两亩田也给你们种,直到你找到合意的人,再嫁为止。”他自觉仁至义尽,对得起李桂霜了。“你我至今并无夫妻之实,有这老屋,两亩田,还有十六两银子,怎么着也能过日子。你若同意,咱就请村长作证,把婚书给撕毁了吧。”李桂霜咬着嘴唇,心里算计着。她这些日子过得艰难,自从泉哥把银子要了回去,再也不能任意花销。刘望在镇上读书,时不时找她要个零花钱,她拿不出来,刘望就很失望,冲她说你真没用。她只好哄他,等以后住进了周家,就有好日子过,银子花不完。“让香瓜那丫头,给你做童养媳!”她信誓旦旦地说。李桂霜看出来了,望儿虽然才八岁,却看上香瓜那丫头了。哪日要是见到她,说上几句话,脸上笑容都多些,饭也吃得香些。刘望听了这话,才乖乖去上学,不闹腾了。如今泉哥竟然说,要解除婚约,让她另找人再嫁去……让她怎么甘心!夜里,王婶带着甜瓜睡了,香瓜窝在娘怀里,翻来覆去地,久久不睡。这小丫头,是有什么心事了?周飒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问道:“我们小香瓜想什么呢?跟娘说说?”香瓜仰起小脸,周飒伸手摸了摸,唬了一跳。这丫头,咋还哭了呢。“娘,我不要给刘望做童养媳……呜呜呜”香瓜怕吵着了妹妹,窝在娘怀里,憋着气,不敢哭出声。周飒一听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劲?起身给她穿上衣裳,娘俩出了正屋。周飒搂着香瓜,脚下轻轻一点,带她上了屋脊。娘俩依偎着说悄悄话。“跟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刘望那小子欺负你了?”香瓜点头,小声说:“他下了学,老在路上堵我,还揪我小辫子,捏我脸。”“我不让,见着他就跑,今天他把我拦在咱家院墙外,说他娘说的,以后等你死了,就让我做他的童养媳。“小丫头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娘,我不要你死,也不要做刘望那坏小子的童养媳……”周飒心里一股怒火,两手把香瓜搂在怀里拍着哄着。童养媳……她虽然不懂,可从字面上也能猜到。香瓜才五岁,这娘儿俩可真是恶心!李桂霜怕是又要打什么坏主意!想让她死?呵呵,看她有没有那个能耐!周飒再三向香瓜保证,自己不会死,也不会让她给刘望做媳妇儿。哄了好久,小丫头才睡着了,梦里还抽噎着。看着她腮帮上的泪珠儿,周飒就咬牙。欺负我家丫头,真是长了熊胆豹子心了!以前没跟李桂霜计较,是因为周飒压根没把她和罗石泉放在眼里。她把罗石泉勾搭走了才好呢,省得在她跟前碍眼碍事。可如今竟然把坏主意打到香瓜头上?呵呵,捏死她还不跟捏死个臭虫似的!周飒留了心眼,果然,这日凌晨,她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声音极为细微,李桂霜在脚底绑了棉花套,脚步轻得好像猫儿一般。可周飒耳力是古人类百倍不止,哪里逃得过她耳朵?罗石泉要跟她取消婚约,李桂霜与嫂子黄翠花一合计,到嘴的肥肉哪能吐出去?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姑嫂俩竟去镇上买来砒霜。李桂霜知道周家每日都炖着鸡汤,给周飒下奶用。姑嫂俩趁着凌晨公鸡还没打鸣,悄悄地摸进周家院子,进了灶间。两人哆嗦着把一包砒霜撒进鸡汤里,转身要离开。“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啊……”紧接着又是一声。周飒冷面无声地站在灶间门口,看着她俩打开瓦罐盖子。看着她俩两手颤抖着,把白色粉末倒进鸡汤里。等她俩转身要走,周飒冲着她们咧嘴一笑。吓得姑嫂俩掉了魂,手脚发软瘫倒在地。周飒一手一个,拎着出了灶间门。王婶和南瓜她们也被惊醒了,都披了衣裳出来。周飒冷静地吩咐南瓜和大山,分头去张家和赵叔家,还有罗石泉李桂霜哥哥家叫人。“把人都喊到村长家去,今天咱们得闹个清楚明白。”“王婶,你端上那罐鸡汤,咱们走。”李桂霜姑嫂俩吓得浑身发抖,院子里突然一股骚味。王婶一看,哟,李桂霜身下一滩黄水,这是吓尿了?她心知有异,也不多问,把瓦罐放竹篮里拎着,跟在周飒身后,往村长家去。周飒不喜欢被村人围观,让香瓜和菱花打头,把门叫开。村长媳妇开了院门,见周飒拎着两个大活人进来,往地上一掼,倒吓了一跳。“婶子别喊,让村长叔起来断案吧!人命案呐!”村长一听人命案,心中惊骇,本来还满心不高兴,一大早被搅了好眠,这下赶紧地披了衣裳出来。 50.贱人自寻死路 只见周飒站在院当中,李桂霜和黄翠花匍匐在地上,簌簌发抖。“这是咋地了,一大早地,闹腾啥?”村长不怒而威,他如今不敢得罪周飒,可也有些烦。罗石泉和李桂霜确实不咋地,可周家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得理不饶人?差不多得了!“村长别着急,等人都到齐了,我再说说,这俩人干了啥。”黄翠花抬头,看见村长媳妇站在院门口,扑腾腾爬过去,抱着她的腿就哭求起来:“四婶,你可得救我啊,我啥都没干,我是冤枉的啊……”“切,给你们留着脸呢,哭吧,哭得全村人都来看热闹,才好呢!”周飒冷笑一声,她倒不是存心护着这几人,而是烦村里人看热闹津津有味的德性,才不愿声张,把事情闹大。黄翠花一听这话,哭嚎声噎在喉咙里,不敢出声了,和李桂霜对视一眼,不知道周飒到底要如何发落她俩。下砒霜害人性命,送去官府,证据确凿,那就是死罪。好在没真害着谁……大概不会要她们的命吧?可是不死今日怕是也得脱三层皮!两人本来商量的是,砒霜下到鸡汤里,等周飒死了,就栽赃给王婶。如今周家的饭食,每日都是王婶张罗,除了她下毒,还能有谁?动机?她知道周家银子藏哪了,想偷偷挖了揣自己腰包了呗。俗话说,财帛动人心,谁让周飒她自己引狼入室!这王婆子本就是个娼妓,下九流的货色,能有什么好!可如今被周飒亲眼看着她们俩下毒……天哪!李桂霜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恨不能时光倒流!周飒越想越生气,那瓦罐里的鸡汤,是给她准备的没错,可她每日里喝不完,也会给几个娃分一点。若不是听了香瓜那句话,提起精神提防着,今日死的可能不止是她,还有南瓜他们。穿过来这大半年,她根本没想着为难李桂霜她们几个。无他,实在是力量悬殊过大,不匹配。天上的龙,会跟蚯蚓打架吗?大象会故意踩死一只蚂蚁吗?当然不会。她周飒去跟一个古代农妇抢男人,争风吃醋斗心眼?呸,给他们脸了还!所以周飒对罗石泉,李桂霜和黄翠花之流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滚远些别来烦她就好。可如今竟然下毒,不但毒害她,还害到几个娃。还打香瓜的主意!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南瓜和大山动作倒是快,不过一炷香功夫,几家人都到齐了。黄翠花和李桂霜分别扑向自己男人,搂着做可怜状。赵北辰算是与院里这几家人最不熟悉的一个,进了院门就站在门边,脸色凝重地看向周飒,周飒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便好整以暇地站在那,抱着胳膊旁观。“人都到齐了,那我就说了哈,是这么回事,今天一大早呢,我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起身一看,灶间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喏,就这两货。”周飒冲那姑嫂俩努努嘴,从袖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这两人往我平日喝的鸡汤里倒这个呢,村长您看看,这是啥?”村长脸色惊疑不定,接过去看了看,又闻一闻,脸色大变,上去就给了那姑嫂俩一人一脚窝心踹。“丧尽天良的,竟然往周家锅里下砒霜!”众人脸色一变,王婶也扑上去,对她姑嫂俩拳打脚踢地。罗石泉还懵懂着呢,刚进门九被李桂霜抱着哭,推了几下没推开,也就罢了。一听砒霜两字,他吓得往后一弹,两胳膊用力一推,李桂霜倒在了地上。倒方便了王婶,几脚踹过去,李桂霜疼得打滚,也不敢高声哭闹。罗石泉不敢置信地指着她,声音发颤地问道:“霜儿,你,你,你哪儿来的砒霜,你……咋下得了这等狠手!飒娘可是我发妻,南瓜香瓜是我的孩儿!”平日里,李桂霜没少给他灌迷魂汤,说什么香瓜南瓜就跟她自己的孩儿一样,会好好疼他们,对他们好。“你就是这样,疼爱南瓜香瓜的?”李桂霜忍着痛往罗石泉脚下爬,嘴里呜咽着说:“泉哥,不是我,不是我,是嫂子,是黄翠花,砒霜是她给我的,她买的,不是我啊泉哥……”黄翠花一听这话,哪里肯认?扑过来揪着李桂霜的头发,往地下使命地按,拳打脚踢地。“你个妖精货,打死你,明明是你自己,贪恋周家银钱富贵,又没本事,拢不住男人的心。找我来,说要害了周家丫头,说她明明死了,明明你已经跟罗家小子成亲了,是她坏了你的好事,你要她的命,好当周家的正经主母。你个不要脸的货,如今倒是把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打死你个贱货……”黄翠花人胖身壮,压着李桂霜没头没脑地毒打,李桂霜翻不过身来,只能伸着一双利爪往她嫂子脸上招呼。两人都没讨着便宜,周飒哼哼冷笑,围观众人也没一个伸手去拉。还是村长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闹什么!你们俩,谁也脱不了干系!”这时候天还未大亮,村人都还在酣睡中,有早起进山砍柴的,从村道上路过,传来几声咳嗽声。村长闭了闭眼,心里几番盘算,好一会才沉声道:“这事若是报官,李家姑嫂自然要受严惩,照律法,谋财害命未遂者,杖五十到一百,徒三百里。”赵北辰点头,这村长倒是不糊涂。“家眷连坐,夫妻子女同受杖刑,罚没家产。”村长又加一句。李桂霜哥哥这下紧张了,上前噗噗两脚。“让你们黑了心肝,不安生,这下好了吧,老子也被你们连累了!”黄翠花嗷地一声,晕了过去,罗石泉那边还没反应过来呢,他跟李桂霜可是有婚书的,得跟着一起打板子,受徒刑。村长叹一口气,看了周飒一眼,又道:“只是这事若闹出去,对咱们村,也是桩祸事,以后谁还敢娶咱们村的女儿?谁敢嫁进来?”哦?周飒挑眉,村长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还得看她答不答应。 52.看上他了 周飒拍拍手,这才松开脚,让姓李的滚。哼,老娘最看不惯欺负女人的男人。尼可讲的那些网络小说宅斗一百零八式里,有一百零七式是女人为难女人。周飒就不懂了,明明罪魁祸首都是男人,为啥女人跟女人斗得乌鸡眼似的,把男人捧成个宝?真的听着都会气死!古人的网络小说里,再垃圾的男人都有女人爱!赵北辰看着飒娘威风凛凛的模样,眼神里一闪一闪都是光芒。从来没见过,这么飒这么辣的女娘子!好喜欢怎么办!周飒干完正事,拍了拍怀里的和离书,扬着下巴,对王婶南瓜赵北辰招了招手,几人扬长而去。身后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呕吐声。村长又冲自家目瞪口呆的媳妇儿嚷:“还不快去,煮绿豆水来!快些,别真闹出人命来!”……李家姑嫂俩下毒谋财害命的事儿,看在村长的面子上,周飒这几家人没往外声张。村人觉得不对劲,咋李家公母俩,罗石泉李桂霜和刘望一夜之间病倒了呢?像是病得还不轻。可谁也打听不出什么来。黄翠花被连着灌了一碗半毒鸡汤,熬了一个多月,没熬过来,一命呜呼。罗石泉四人倒是活了下来,但一直病病歪歪地,此是后话就不提了。齐老汉夫妻侍弄庄稼果然是好手,周飒每日看一回,都能看出来自家秧田里的秧苗,比别家看着就是壮实些。她有心长期雇佣他二人,便仔细问明白,齐老汉还有两个儿子,老二今年十五岁,老三才十二岁。如今齐家只有六亩田,一家人根本吃不饱。老大夫妻俩大概也指望不上,只顾着自己小家,齐老汉这才答应来周家做长工,得给两儿子攒媳妇本不是?周飒盘算了下,把他叫过来商量:“这样吧,齐大叔,你把家里两个小子都带过来。十亩地交给你们,一个月给二两银子,你们自己找地方住,自己开火。除了二两银子工钱外,一年收成除去田税,再给你们三成粮。”周飒盘算了,四个劳动力,一年二十四两,平均一人才六两工钱。再给三成粮食,按亩产两百斤,就是六百斤粮食。对周飒来说这价不算高,毕竟她去山里打一趟猎,至少能挣几十两。要是挖个金矿啥的,那银子就跟流水一般来,只不过她目前兴趣不在银子上罢了。周飒虽然不太明白这古时候的人情世故,但稍微一琢磨,也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她给王婶五十文一天,王婶能高兴成那样……嗯不能过分拉高用工成本,扰乱市场。不过也不能再低了,一年二十四两,雇一家四口,她心里都有些不好意思,简直虐待底层劳工。齐老汉一听周飒要把他一家人都用了,还给这么高的工钱,简直喜出望外。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来啊这是!夫妻俩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起身双双跪下,要给周飒磕头。“多谢周娘子,大恩大德,我们做牛做马,一定把东家的地,收拾好。”周飒把人扶了起来,当下给了齐老汉半年酬劳十二两,让他去把老妻和儿子都接了过来。齐家安顿好,眼看也就到了插秧的时候,周飒与叔说了自己的打算,今年春耕,分出两亩水田来做杂交稻。齐叔一开始有些听不太明白,这水稻还能人工选种育苗?还有东家一个大姑娘,满嘴说的都是什么配种啊,授粉啊……听得他这老汉都脸红!可听着听着,他表情就严肃起来。“如今自然育种的水稻,亩产只有一百多斤,若杂交成功,至少能翻两三倍,一亩地能产三四百斤水稻,齐叔你想,得养活多少人啊?”齐叔激动了。若东家说的能成,这可是要流芳百世的大功德啊!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连连点头,说行,两亩田,做杂交。田地都交给齐叔一家,周飒又忙着帮赵北辰安家落户。先找村长,把户籍落下来。听说张家来的这个远方亲戚,长得跟戏台上唱武小生的那般俊俏英武,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们,没事往他家门口绕一圈。就为了看一眼赵北辰,亲眼瞧瞧,是不是真那么好看。这日张大牛领着赵郎往村长家去,不少人上前打招呼:“大牛,这是去村长家?咋还拎这么些东西呢?”大牛也没打算瞒着,笑着道:“我表弟如今孤身一人,想去问问村长,能不能我给他作保,在咱这落户安家。”哟,赵大郎要在咱们村落户安居啊?村里人都激动了。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就跟了一长溜看热闹的,把村长家院子挤得水泄不通。这罗家村总共不过六十多户人家,很少有新鲜热闹事儿。上回有外来人口落户,还是周飒他们三家呢,都十几年过去了。“唉,我说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哟,曹嫂子说这话,夜里不怕被你家男人啃嘴巴?”“啃就啃,怕他?老娘吃不着新鲜的,还不能过过嘴瘾?”老嫂子们一阵哄笑,惹得堂屋里赵北辰往她们这边多看了几眼。众人更得意了,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说正经的,李四婶你家丫头不是正说亲呢吗,这小伙子看的中不?”旁边小姑娘堆里,一个扎两根长辫子微胖的姑娘脸红了,呀地一声扭身走了。“哟,翠香害羞了?莫不是真看上人家了吧哈哈哈……”李四婶嗔怪地拍了那大嗓门嫂子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不知根不知底地,哪里就论到这个了!”“那倒也是,不过我说这小伙子看着精神,穿得也不赖,李四婶你要相中了,可得快点找人上门打听打听去,他不是张大牛家亲戚吗?找个媒婆上门问问呗,晚了可就没戏了!”众人都没注意,人群里村长家大女儿,十七岁的香玲两眼水汪汪的,盯着屋里赵北辰看了又看,眼神都直了。听了这话咬着嘴唇,恼恨地瞪了那几个婶子一眼,扭着腰进了厢房。 53.赵大哥肯定很好摸 春耕时分,许多人家田里的活还没干完,看了会热闹也就渐渐散了。有张大牛作保,赵北辰看上去又正派体面,落户的事情很快就敲定。因他久居深山,早就没了户籍,按朝廷规矩,属于流民。流民若是没人作保,下场一般都很惨,要么拉去做苦役,或者充军做最下等的兵士,大战时常被推出去打前阵做炮灰填坑。张少武知道规矩,早与赵北辰交代了,得额外给些好处。赵北辰从袖笼里递过去十两银子,村长手掌向下捏着,掂了掂,脸上露出笑意。“这事如今可不太好办,北边起战事,正在拉壮丁,我去县里替你走动,也需要银子的,不过你放心,我这张老脸还是顶些用场的,最多三日,便给你把户籍纸办下来。”十两银,能买两亩地。赵北辰心领神会,村长这是给他打包票了。又额外摸了二两银子出来,让村长请人喝酒,县衙交手续费文书费,赵北辰这才起身拱手作别。眼看围着村长家的人群散去了,周飒从周家院子出来。几人半道上相遇,周飒问道:“落户都谈好了吧?赵大哥可要去看看房屋,是买是凭,心里也有个谱。”赵北辰点头,去看看也好,总不能一直住在张家。大牛哥田里还有活,便交代周飒好生照看着,匆匆走了。“飒娘,多谢你帮忙,不然我还得困于深山,一个人长久住在山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怕是要疯。”周飒嗔他一眼,客气什么?两人在悬崖上相处了一个多月,早就熟悉得如同家人一般。周飒也不怪他莽撞多事,害得尼可不得不提前消失了,甚至暗自庆幸,当初没有丢下赵大哥,任他自生自灭。他像尼可,又比尼可更温暖,更实在。看得见,摸得……嗯如今还没摸过,不过只要她想,随时摸就是了。周飒侧脸,打量了下赵北辰壮实的胳膊,平坦的腹肌。暗自揣摩,几个娃手感Q弹软糯,这赵北辰浑身都是肌肉,硬邦邦的,摸起来会咯手吧?算了,不摸也罢!估计没啥意思!周飒心里转了七八个弯,她把赵北辰当南瓜一般,是亲人,也是玩伴,想那些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纯属好奇罢了。她沉默不语,赵北辰也暗暗地怀着心思,他恨不能现在就领着周飒,进云州府给父亲治腿。可刚到罗家村落脚,户籍还没落下来,住处也没安顿好,就提出让飒娘跟自己远行百里,去云州府,有点太着急了。只能按捺住心中焦虑,与周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去看了村中空着的几处房屋。村里有好几处空房子。两处是绝了户的,房屋田地都收归村里公有。另外三家住户搬走了,一家去了异乡,十几年没回来,两户去镇上和县城做小生意,安了家落了户,不过逢年过节,还会回来祭祖。齐老汉家租住的,就是绝户家的两间屋子,一年只要给村里交五百文的管理费就行。北辰暂时没有购屋置业的打算。一是他馕中羞涩,交了十二两银子半户籍,手里只有二十余两。再一个,他未必能在罗家村长居,等父亲腿治好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杀蒋老贼。杀李蛮子。杀完了说不定得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不能连累周飒张少武和罗家村不是?两人最后选中了镇上油坊老板家的院子,打算等户籍办下来,就去镇上谈租约。房子不大,两间正屋,两间柴房,后院三分菜地,带个茅房。鸡圈和猪栏却是现成的,赵北辰若是想养鸡养猪,倒是方便。村长果然没吹牛,怀揣银子好办事,十日后,赵北辰户籍落下来了。拿到户籍第二日,周飒赶着骡车,两人带着王婶和六个娃,去了一趟杨柳镇。先去找油坊老板,商量租他家院子的事儿。这油坊老板姓李,搬到杨柳镇也有好些年了,罗家村那小院,也没舍得卖。想着以后老了,油坊和镇上的房子留给儿子,老两口还回村里住。种两亩地,养些鸡和猪,日子也逍遥自在。那院子空着没人住,容易破败,赵北辰一说来意,李老板就答应了。乡下房子不值钱,租金便也不高,谈好了一年一两银子,请中人签了三年的租约,赵北辰一次性付了一年租金,几人这才去逛大集。先去找了肉铺老板钱屠夫,周飒走了三个月,卤肉摊子自然是停了。远远看见周飒一行过来,钱屠夫笑得合不拢嘴,这几个月,没了周家收购猪头猪下水,他可少挣不少银子。“周家娘子,听说你去山里走了一趟,遇上黑熊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周飒如今可是十里八乡的名人,神武娘子,有武功,能飞。还进山徒手搏斗黑熊,护着两个娃在山里活了一个冬天。关于她的传说早就满天飞,乡人演绎出无数个版本。周飒拱手还礼,“多谢您吉言了!““这位是?“钱屠夫见她身边站着个小伙子,便问道。“是我义兄家的亲戚,从北边投亲来的,我义兄忙着下田呢,让我和王婶领着,上镇上看看有没啥活计。““哦哦,小伙子看着精神,活计肯定好找,哈哈。”钱屠夫打着哈哈,寒暄几句才说正事:“周娘子,你这回来了,卤肉生意还继续做不?”“做!正想找你说这事呢!你有兴趣开个养猪场不?”周飒爽利地抛出来意,她琢磨几天了,改良稻种的事情非一日之功,得长期投入,短时间看不着啥成果。而且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有齐大叔管着稻田就行,她偶尔关注一下进展。平日闲着难受,周飒就想做点事情,帮帮像罗汉林这样的贫困村民。自从周飒去了山里,罗汉林家又陷入赤贫,过年都紧巴巴的。见着周姨活着回来,罗汉林一大小子呜呜呜地哭,还不好意思出声,拿袖子折着脸。 54.飒娘帮帮忙 自从周飒去了山里,罗汉林家又陷入赤贫,过年都紧巴巴的。那日见着周姨活着回来,罗汉林一大小伙子蹲在她家院墙外呜呜呜地哭。还不好意思出声,拿袖子折着脸。也是可怜,爹瘫了娘瞎了,还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弟妹,都指着罗文林这半大小子扛。村里人都怕沾上就甩不脱,看见他家就绕道走,只有周飒,给他活干,工钱比外面翻倍,让一家人有口饭吃。那日看见罗文林蹲在自家院墙外面抹眼泪,周飒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走得太着急,又把这小可怜给忘了。她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一把塞到罗文林手里。“去,先给家里人置办几件衣裳,再买些粮食。”罗文林棉袄都结块了,硬邦邦油乎乎,想来一个冬天就这一件衣裳,没下过水洗。地下裤子一边破了两个大洞,露出里面发紫的肉,鞋子也破了洞,脚趾头露在外面,又可怜又可笑。罗文林被这白花花的银子吓着,连连往外推。“不行,周姨,我不能白拿您的银子,您还让我干活吧,我有力气。挑柴担水下地掏粪,都能干。”他蹲着哭,不是要讨银子,是高兴,周姨没死,她还活着。“不白给你,回头我还有活,给你干,可累可脏了,你要是不嫌弃不怕苦,就收着这三两银子,算预支的工钱。”罗文林将信将疑,站起身来,对着周飒深深鞠了一躬道:“周姨,我不怕苦,只怕没活干。”说完转身跑回家,给爹娘弟妹买粮食去了,家里都好些日子揭不开锅,靠吃野菜熬着。周飒想给罗文林找个长期活儿干,旱涝保收的,最好能让他入点股份,年底给分点红。她算了下,如果去县城开个卤肉店,兼着卖鲜肉,不说多,一个月得消耗三五头,甚至上十头猪吧?这绿水镇就钱屠夫一家肉铺,小集一头猪,大集两到三头猪。三日一小集,五日一大集,加起来就是二十到二十头。一个镇,下面大概十几个村子,就能消耗掉这么多头猪。竟然没有人开养猪场……嗯嗯,很奇怪。周飒想不明白原因,就趁着这回上集市,探探钱屠夫的口气。“这个……养猪场,要人手,要压银钱,而且万一有猪瘟,就血本无归了,周娘子咋突然有这么个想法呢?”周飒恍然大悟,对了,猪瘟。古代防疫措施等同于无,若发生猪瘟,养猪人就血本无归。钱屠夫这样走村下乡收成猪,也是转嫁成本与风险。周飒点头,对钱屠夫笑了笑道:“就没事瞎琢磨琢磨,还是按老规矩,每三日往我家送一趟猪头下水吧,尾巴猪蹄大骨也都要。”得嘞!钱屠夫高兴得合不拢嘴。养猪场开不开另说,卤肉生意,先让南瓜他们鼓捣起来吧。还真别说,周家卤肉还真是打出名气了,南瓜他们在镇上走一圈,不少人问呢。“南瓜,你们家咋不卖卤肉了?”“以后都不做了吗?可惜了,我家老爷子就想着那一口呢……”“就是啊,南瓜,那么好得生意,咋不做了呢,日进斗银啊!”南瓜看看娘,得到鼓励,便挺着小胸脯对街坊大婶嫂子哥哥叔伯们应诺,过几天就开张。要说这杨柳镇卖卤肉的如今也好几家,可惜都不是周家那个味儿。“飒娘,你真打算开养猪场?”赵北辰没想到飒娘和南瓜还做过卤肉生意,且这么受镇上人欢迎。“嗯,想给罗文林,还有王婶家大哥大嫂找个稳定的活路。”王婶家日子虽然过得去,但也紧巴得很,周飒都看在眼里的。她盘算好了,让王柱儿和罗文林去养猪,柱儿嫂子领着南瓜,在镇上凭个店面,长期做卤肉凉菜生意。王婶上年纪了,帮着她管家就行。以后自家养猪场出栏的成猪,可以往外卖,比如钱屠夫这样的。也可以自家用,反正不愁销路,要生意做得红火了,再往县城里拓展商路。赵北辰心里有些触动,飒娘真是……心里装的都是别人。她这么善良,想来请她去趟云州府,给父亲治疗伤腿,应该不会拒绝吧?心里一冲动,便脱口而出:“飒娘,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周飒正帮着赵北辰挑锅碗瓢盆呢,不经意地应一声:“没问题啊,啥事?”赵北辰搓着手,把想好的说辞小心翼翼地与周飒说了一遍。“我爹娘以前受过人家的恩,就是云州府里林老将军,这次去府城,我才知道,他摔下悬崖,两条腿断了,站不起来。”“飒娘,我知道我被熊瞎子拍了几掌,落下山崖,浑身筋骨都断了,是你给我治好的对不对?”“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去云州府给老将军看看,他腿还能不能治好,能不能站起来……”周飒正比较哪口铁锅好呢,听赵北辰这一番恳切的请求,她停下来,抬头看了看他。给老将军治腿伤?赵北辰那时候是尼可给治的,但这话没法给他解释。断腿再续的话,周飒倒也不是不行,又不是血管或脏器大手术,用不着巢穴里那些先进仪器。“我不能打保票能治好,但是可以试一试……慢着,你说是云州府的林老将军,该不会就是林霄云他爹吧?”林霄云当初从她手里买活虎,好像提过一句,他爹腿伤卧床,求虎骨泡酒。嗨,早说啊,早说她早就去给老人家看腿了,周飒激动起来,她还从没往这处想呢。虽然没了尼可,一般的跌打外伤,她都可以治啊。外科手术……嗯,有合适的医疗器械,她也可以做。突然又想起来,罗文林他爹的腿,是不是也可以帮着看看?赵北辰见她一口答应下来,心里倏地松了一口气,见周飒突然比他还急切起来,催着赶紧买东西。“快些,买好了咱回村,我有事。”这次到绿水镇本也没什么大事,给赵北辰敲定租赁房屋的事儿,再买些锅碗瓢盆,桌椅被褥。赵北辰看飒娘这么着急,便赶紧付了银子,让小二帮忙把东西搬到镇东口骡车上。 55.爱慕者找上门了 王婶带着几个娃采购呢,家里米面粮油糖盐都吃用得差不多了,要补货。南瓜手里不少零用钱,请大家吃糖葫芦,一娃手里一串,吃得香着呢。见着娘亲,香瓜噔噔噔跑过来,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赵叔和娘。“娘,你吃,可甜了!”一人一串,连王婶都有。王婶快五十岁了,还第一次吃糖葫芦,一下一下地舔,脸笑得像朵菊花一般。周飒喜欢甜食,毫不犹豫接过来啃了一个。赵北辰僵硬地举着糖葫芦,这咋弄?伸舌头舔?人家好歹前世是个大都督大将军好吧!“干爹,你吃呀?可好吃了!”香瓜蹦蹦跳跳的,双丫髻上新买的头花一晃一晃,看着就快活。赵北辰笑一笑,低头跟她说悄悄话:“你娘喜欢吃,我留着给她,好不好?”香瓜歪着头,想了想,点头说好,干爹对娘真好,比渣渣爹好多了。渣渣爹只会从家里搬东西,从娘手里拿银子。村里那些娃都嘲笑她,说爹不要她了,要给刘望做爹。香瓜仰头看了看赵北辰,心里想,要是干爹不是干的就好了。赵北辰没想到,自己用一串糖葫芦,就收买了香瓜的心。几人赶着骡车,回了罗家村,东西卸到租来的院子里,周飒便着急忙慌地去找罗文林。“赵大哥,我有事先走,让王婶他们留下,帮你收拾着,回头我再过来看你哈。”说着她一甩鞭子,赶着车往村西口去了。罗文林家在罗家村西头,两间泥屋,还搭了一间草棚。“周姨,你怎么来了?”周飒跳下骡车,罗文林便迎出来。“我来看看你爹,他腿啥时候受伤的,如今情况咋样?”周飒没那么多弯弯绕,直接就让罗文林带她去里屋。文林娘眼睛瞎了,在堂屋门口摸索着打草鞋呢。一双草鞋能卖五文钱,她眼睛看不见,一天只能打一只。听见周飒的声音,她放下手里活计,颤巍巍站起身,伸出手来,周飒忙伸手握住。“飒娘,多谢你啊,这大半年,要没你帮衬着,我们家怕是早饿死了……”文林浑浊无神的眼睛里流下泪水,周飒心一软,扶着她坐下,心念一动,她问道:“嫂子,你这眼睛,是一点都看不见了吗?”文林娘抬袖擦了擦眼泪叹息一声道:“能看见些影子,模模糊糊的。”罗文林在旁边解释道:“原本就有些模糊,前年我爹出事后,娘天天哭,慢慢就看不清东西了。”周飒点头,轻声道:“婶子我看看你眼睛啊,你别动。”抬手掀开她眼皮,两边都看了看,像是青光眼。周飒脑海数据库刷刷刷地出现有关青光眼的资料与案例。这眼疾好治,需要做个简单的小手术。但也不好治,需要长期养护,用药,无法根治。周飒沉吟片刻,便道:“我去看看罗叔的腿,或许能治。”罗文林一听这话,激动地上前推开房门,周姨在他心里,是菩萨一般的存在,她说能治,就肯定有戏。屋里长期住着瘫痪病人,空气有些混浊,文林不好意思地去把窗户打开,又扶着他爹坐起身来。“他周姨,这些时日多亏你了,你看还劳烦你亲自来一趟,我这腿啊,都快两年了,也就这样了。”罗文林他爹才三十多岁,躺在床上两年给煎熬成了废人,看上去好像五十多岁一般。周飒没说话,伸手掀开被子,去捏他的腿。“有知觉吗?”文林爹点头,有。“痛。”他说。周飒仔细检查,从脚踝捏到膝盖,完了叹息一声。“你这腿,原本没啥大问题,当时及时治疗,断骨接上,休养个半年,便能恢复如初。”罗文林一脸痛苦之色,当初他想去找郎中的,可爹爹不让。说他已经瘫痪了,家里就剩下那几两银子,就算找郎中,还不够药费的。不如就让他躺着,腿能好就好,不能好也别浪费那银子。周飒又道:“如今也不是不能治,得敲断了,再重新接骨,你可吃得了那苦痛?”文林还没说话,他爹问:“那得多少银子?”周飒摇头:“不用银子。”想了想又说:“让文林以后给我做长工,工钱抵诊费就行。”文林娘在门口,听见这话,扑通就跪下了。“他周姨,多谢你,求你好好替我们当家的治治吧,他才三十五岁,不能就这么躺一辈子啊……”周飒弯身把她扶起来,温声到:“你放心,只要罗三哥吃得起这苦楚,我保证他能站起来。”他这两条腿,当初断了之后,没接骨,长歪了,如今得敲断再续,自然要吃一番苦楚。文林爹连声道,吃得起吃得起。只要还能站起来,什么苦痛不能吃?周飒没多逗留,安抚了文林爹娘几句,就去了赵大哥院子里。王婶和南瓜几个正帮着收拾呢,这院子好些年没住过人,菜地荒了,满是杂草。屋子里也布满了蜘蛛网,屋顶有两处漏点,墙也有裂缝。油坊李老板没空回村,自己也知道房屋破败,租金才只要了一两银子一年。周飒进门时,赵北辰这会儿正张罗着要去找人来修房顶,补墙。“这一时半会的,上哪儿去找泥瓦匠?”大家都忙着春耕,连王婶家柱儿也从县里回来了,此时正在他家田里抢着插秧呢。两人正为难,院门口传来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赵大哥要修房顶,我跟我哥说一声,明儿让他来帮忙吧。”周飒回头一看,哟,好一个二八俏丽佳人!这罗香玲平日里她也见过几次,并不是那种爱打扮妖里妖气的女娘子。今日却换了件粉紫色的春衫,配着粉白的八幅裙,底下一双紫色绣花鞋。袅袅婷婷地站在门口,一束阳光洒在她头顶,脸上染了些绯红,衬着墙头一株粉杏,真真是人比花娇。少女娇眼眸轻盈,娇笑盈盈地看着赵北辰,周飒心里突然一阵别扭……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得劲! 56.小粉红 赵北辰倒没觉出什么不妥,那日在村长家,他也见过罗香玲,知道此人是谁。便微微颔首道:“你哥……是罗石贵吧,你们家不用忙春耕吗?”香玲见赵北辰与自己说话,语气温和有礼,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不由自主上前几步,仰着脸冲他笑道:“我家田地虽不少,可人也多,还请了帮工,今日就是我娘让我过来,看看赵大哥可需要帮忙的。”赵北辰点头道:“如此倒是多谢了,那……便请石贵大哥明日来帮一天忙吧,我给工钱。”罗香玲高兴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听赵北辰提工钱,又忙不及地摇头。“赵大哥不用客气,乡里乡亲的,你刚在这里安家落户,诸事不易,我爹是村长,来帮忙本就应当应分。”这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赵北辰微笑点头,周飒在旁边忍不住翻白眼。这小粉红可比李桂霜那白莲花难搞得多,因为人家是真的小粉红啊,从里到外粉嫩嫩,没污点。罗香玲自说自话地进了堂屋,亲亲热热喊一声王婶,要帮忙打扫收拾。倒把王婶吓了一跳,这可是村长家千金,平日里见到她,宁愿绕道走也不肯打个招呼。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忍不住侧身探头,往外面张望。正好碰到周飒带着几分嘲弄的眼神,又冲赵北辰背后努了努嘴,王婶瞬间明了。这是……看上赵家大郎,要招他做女婿了?周飒其实不反对北辰哥找媳妇,她自己有三个萌娃,每天抱一抱亲一亲,不知道多甜蜜。甜瓜小奶娃带起来确实辛苦,可她是个甩手奶妈,只管玩不管带,只管享福不负责辛苦。这份幸福周飒恨不得与所有人分享,尤其北辰哥,孤家寡人的多可怜,找个媳妇,再生几个娃,热热闹闹地在罗家村安定下来。她盼着所有人都长相聚首,相伴相随,永不分离才好。只是一看到香玲冲北辰哥笑周飒,心里就不舒服……好像堵了一团什么似的。她忍不住抬手拍打胸脯,砰砰砰地响,赵北辰回身看她,关切地问道:“咋了,身体不舒服吗?”周飒摇头,眼睛跟着罗香玲走,小粉红被王婶不阴不阳地请出去了,一脸不甘愿地出了院门,扶着门框还回头看了赵北辰两眼。王婶是谁啊,眼光毒辣,心里只有自家小主子周飒和小小主子们,这香玲……反正她看出来周飒不喜欢她,那她王婆子也就不喜欢,不需要理由!周飒笑眯眯地,冲王婶竖了竖大拇指,转身正要请北辰哥回家用饭,牛哥牛嫂进来了。他们家这几日也忙着春播,八亩水田全靠他夫妻两,石头跟着打打下手。今日终于忙完了,过来看看赵北辰安顿得咋样。“这院子还真不错,你一个人住,都有些大了,后院里整整,能种不少菜。”张少武前院后院转了一圈,提了不少建议。赵北辰没有田地,以后一口粮食都得买,自己种些菜,省得啥都拿银子换。赵北辰连连应是,又道打算今日夜里就搬过来睡,这些时日在张家叨扰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哪怕屋顶漏着呢,夜里睡不着,看月亮心里也是舒坦得。“行,哥也不留你,一会就上我家去,咱们吃个庆祝饭,欢迎你落户罗家村。“周飒一听高兴了,忙嚷嚷道:“好好好,这次我来掌勺,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赵北辰诧异地看她一眼,在悬崖上一直都是他和南瓜做饭,还不知道飒娘也会下厨。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去了张家。正是农忙时节,张家倒也备了些五花肉,鸡蛋也不少。“石头,你去我们家,拿两条鱼,一挂咸肉,灶下一罐子冰糖,还有廊下竹篮里的春笋蘑菇也拎过来,把香瓜和甜瓜也带过来。”香瓜在周家看着妹妹呢,石头应声而去,牛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又占你们家便宜,都吃了不知多少次你们家的好伙食了。”周飒嗨一声,摆手道:“这有啥?大牛哥和嫂子对我多有照顾,我心里是知道的。嫂子别把我当外人,当亲妹子就是。”牛嫂讪讪的,因为李桂霜回了村,和罗石泉不清不楚,她这一年来处处防着周飒。哪里想到人家心底无私天地宽,待自家这般诚心。一时羞愧,竟呐呐不得言,转身钻到灶下去烧火。周飒可想不了那么多,她麻利地,把五花肉切成块,锅里下油,翻炒。炒出荤油,肉块发黄发焦,香味直窜鼻孔,先把肉起锅,抓了几粒冰糖放进去,炒出糖色,下肉块。再加其他的调味料,热水,大火烧开后,小火焖着。炒糖色是她新学会的技能,不但能遮盖五花肉的腥膻味,还能提鲜增香。另一口锅开始煎鱼,两面金黄,加葱姜盐大酱慢煮。两个大菜准备好了,周飒开始准备做腌笃鲜,就是咸肉春笋蘑菇汤。尼可给搜集的食谱里,这道菜还需要加火腿,周飒找不到,无奈只好用鲜肉丸子替代,反正好吃就行。最后还做了个辣椒炒肉片,香椿炒鸡蛋,凉拌马兰头,清炒水芹菜。都是春天里新鲜的野菜,南瓜他们不下地干活,每天上山去挖几大篮子。以前除非饥荒年,村里没人吃这些。枯剌剌的,就是野草吗,嚼都嚼不烂,有啥好吃的?有些还发苦。可被周飒一摆弄,野草吃出了别样的清香滋味。其实……就是要油多,周飒手一抖,半罐子油下去,能不好吃吗哈哈。牛嫂看周飒做菜,心一抽一抽地,真是败家啊!一顿饭吃了他们家十天的油了!难怪南瓜几个见风吹一般地长肉长个子!张家后院菜地郁郁葱葱地,周飒顺手摘了几根嫩黄瓜,洗干净大刀拍了,做了个凉拌蒜末黄瓜。加上蒸的咸肉腊鸡,满满当当,十菜一汤。几人开怀畅饮,待月上中天,赵北辰一时兴起,拿起大刀舞起来,张少武醉意朦胧间,恍惚回到了少年金戈沙场之时,也执刀加入。 57.你跟我北辰哥,很熟? 周飒本性就疏阔好玩,见两位哥哥刀法犀利,你来我往,密不透风,一时起了贪玩之心,竟徒手空拳,加入阵法之中。周飒以一人之力与他二人互博,与刀光月影间穿梭,赵张二人竟不得近身。南瓜等人看傻了,一直呱唧呱唧地拍巴掌。“我以为干爹最厉害,没想到咱娘才是最厉害的啊……难怪娘说要带我们去猎熊瞎子,还说干爹多余救她……“香瓜忍不住在哥哥耳边嘀咕,南瓜嘘地一声竖起一根手指头,不让妹妹大声。他在悬崖上,天天跟着干爹习武,早把他看作自己半个师傅了。娘厉害……师傅自然也是厉害的!只不过大牛叔和干爹都让着她罢了!一阵酣战之后,不分胜负,周飒突然长啸一声,旋身而上,飞到院中一棵桃花树上,长卧枝头,朗声笑道:“畅快,畅快!“说着长袖一挥,卷起桌上酒壶,仰首而饮。张少武摇头,对赵北辰一笑道:“我这义妹,从小义父义母宠爱,行事不拘小节,还望北辰兄勿怪!“他欣赏赵北辰武艺人品,是以明知自己年长一岁,私底下还是以兄称之。赵北辰收了刀势,拱手一礼道:“无妨,无妨,张兄年长于我,以后就唤我阿辰,或辰弟便可。“他看了眼桃树上飘飘若仙的飒娘,心里不由自主冒出两个完全无关的词语:英姿飒爽,娇媚动人。赵北辰心跳漏了一拍,侧身瞄了眼张少武,说实话,此人一副与飒娘是自己人,让他多包涵的口吻,让他很不爽。明明在悬崖上,他才是与飒娘最为亲密的人好吗!张少武对赵北辰一肚子官司毫无察觉,呵呵长笑一声,拍拍他肩膀,两人复又入席。月色如水,周飒横卧于桃枝之上,执着酒壶对月而饮。春夜清风带暖,枝叶摇曳间,衣袂飘飘,如若仙人落凡间。至杯盘狼藉,众人各自回家歇息,夜间淅淅沥沥,梦里只觉身是客,一响贪眠。微雨卉新,雷惊蛰起,清晨初阳明媚,罗香玲果然领着自家大哥,上赵家来修屋顶。“赵大哥,昨夜春雨,屋里漏得可厉害?我一大早就催着哥哥过来,这春日里,三天五日地来一场雨,屋顶不修好,可没法过日子。”罗香玲满怀关切,用瓦罐提了二米粥来,又有白面馍馍和小菜,一一取出摆放在堂屋饭桌上,倒让赵北辰不好意思了。“这……哪里使得,罗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赵某生受不起……”他推辞再三,罗香玲知他拘谨,饭食摆好,便蹲了一礼,去外面给她哥哥打下手去。罗石贵搭了梯子爬上屋顶,见妹妹挽了袖子,在下面给他递补屋顶的灰泥桶,冲她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罗香玲脸色一红,她那日初见,就看中了赵北辰,后来爹娘知道后,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昨日就是她娘鼓动她,来赵家试探的。没想到正赶上这屋顶有破洞,她替哥哥揽下了这活计,夜里回去,说了许多好话,还答应给嫂嫂绣一副被面,才哄得哥哥今日一早就来赵家干活。堂屋里,赵北辰对着一桌饭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举筷开吃。回头跟飒娘商量下,往村长家送点回礼吧,这修屋顶的工钱可以不给,可人情不能白白欠着。周飒那边也忙着呢,钱屠夫让小徒弟送了猪头肉猪下水来,她忙活一早上,做了一大锅卤肉,让南瓜他们赶着骡车去集市上卖。又让王婶收拾了几个食盒,送到田头给齐叔一家开点荤。照着往年农忙请帮工的例,这几日春耕插秧,周飒都是一日三餐两点,送到田间。春日里万物复苏,王婶领着几个娃,每日都能挖到些野菜,菜品花样不断。香椿炒鸡蛋,凉拌榆钱芽,春笋咸肉蘑菇汤,今日又加上这一大钵子周飒亲手做的卤肉,简直香断舌头。齐叔一家一直就觉着周家伙食好,这回东家一出手,才知有没有。就东家这手艺,还种什么田啊!去县里府里开个酒楼,还不日进斗金。齐叔悄悄嘀咕,被齐婶敲了脑袋。“给你活干,给你好伙食,你还骨头痒痒了!东家要真不种田了,咱们一家上哪找这么好的活计?”齐叔闷声不说话了,把一碗鲜虾豆腐羹喝得吸溜响。到午时,周飒想着赵北辰家大概没开火,朝食也不知怎么对付的,午食不如请他上自家吃,便信步往赵家来。谁料在门口又遇上罗香玲,提着个竹篮,用花布盖着。罗香玲见了周飒,神色有些慌张,低了头问候道:“嫂子好。“依着罗石泉的辈分,她叫周飒嫂子没错,可如今已经签了切结书和离书,还这么叫,就有点不合适了。周飒点点头,告诉她:“别叫嫂子,我跟罗石泉早已桥归桥,路归路,你得叫我周娘子。“香玲一愣,赶紧改口道:“周姐姐好。“周飒浑身一激灵,叫什么姐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干啥呢?你跟我北辰哥,很熟?“昨日来,今日又来。香玲脸一红,摇摇头,心里暗生怨怼。周飒明知道赵北辰与村里谁家都不熟,还故意这么问,纯粹打她脸呗。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她忍不住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道:“我娘说的,赵大哥刚落户,这边修房屋,怕是锅灶盆碗都不齐备,做了些吃食,让我送过来。”周飒看着眼前丫头好一会,突然嘴角下弯,笑了笑。蒙谁呢,好端端让自家大姑娘家家的,给个单身汉子送吃食?还算罗四婶要脸,没让她女儿大晚上来。周飒故意伸手,“给我吧,我帮你拿进去。”香玲啊一声,往后缩了缩。“我……我娘说,得亲自交到赵大哥手上,还有我爹说了,想请大哥晚上去我家喝酒,算是给他接风,这话,飒娘姐姐代传,不太好吧。”周飒笑得更深了,行吧,她推开院门,点点下巴,“进去吧。”香玲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举步进去。 58.不劳姑娘费心 香玲今日又特意换了一身打扮,上身是翠绿色的薄夹袄,腰肢裁得有些紧,胸脯勒得鼓起来。下穿白色挑银线裙子,这可是她最贵的衣裳,花了一两银子买布做的。银色丝线掩映在布匹纹路里,走起路来,波光荡漾的。脚上是一双深绿色的布鞋,绣了几朵白色杏花。乌黑的头发梳了两根大辫子,用翠绿色绸带绑着。这一身上下,清新脱俗,又带着点娇媚,全然不像乡下姑娘。香玲是村长夫妻老闺女,从小就养在深闺,没让下过地干过活。读过几年书,识得不少字,能算账,会刺绣,饭食做得也不错。人长得美,又机灵能干,娘家也有些田地家产,据说村长夫妻给置办了十六抬嫁妆,还有十两银子的压箱银子。罗香玲挑起女婿来,难免千挑万选,左右不如意。真正诗书人或官宦之家,自然看不上,就算她有几分姿色,顶多纳回去做个妾。乡下农户,村长夫妇又怕女儿嫁过去受苦。在家没下过地,嫁过去难不成还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越是地多的人家越不行,地少的……更不行,穷啊!去年有个秀才见了她,惊为天人,托人来说媒,村长夫妇和香玲本来都挺满意。一打听,那家穷得叮当响,家里四兄弟都没说上媳妇,合全家之力供养这个秀才公读书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罗四婶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种家境,闺女嫁过去不得做牛做马伺候一大家子。这不,一年催一年老,香玲马上十八岁了,还待嫁闺中,眼看花季要过,她自己也着急。真真是缘分来了挡不住,这不天上掉下个赵北辰!香玲那日甫一见面,就看上了,心砰嗵砰嗵跳,躲在厢房里,偷偷瞅了一眼又一眼。她娘看出来闺女不对劲,坐那做着针线活呢,就莫名嘴角含笑,眼中带春。罗四婶逼问之下,知道闺女对赵北辰动了心思,夫妻俩一拍大腿,妙啊!年龄合适,虽然大了四五岁,可大些会疼人不是?这赵大郎孤身一人,女儿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小叔和姑子,还住在自己村里,回娘家抬脚不过几百步就到。再说他人才一流,往那一站,大姑娘小媳妇看着都要脸红的身段与容颜,配他家香玲,那是绰绰有余啊。还有人家会打猎,一出手就是十几两银子,以后肯定不愁吃不愁喝。这么个香饽饽,那得赶紧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就没啦!所以这才没几日,村长夫妻就纵容着女儿,上门来刷存在感了。一回见二回熟,最好是一见之下就钟情,那姓赵的小子主动找了媒人来提亲哈哈哈。村长坐堂屋里盘算得眉毛胡子满天飞,连亲事说定了,给赵北辰出主意买哪块宅基地,建多少间屋都想好了。却没料到,他亲亲好女儿,如今正在赵家坐冷板凳,欲哭无泪呢。香玲打算得好好的,早上赵大哥对自己不是挺客气?她得趁热打铁,把午食送过来,跟赵大哥说说哪道菜是自己做的,问问他好吃否。假作不小心洒了汤水,拿自己的绢帕给赵大哥擦拭,顺理成章地把帕子送给他。那帕子是她这几日紧赶慢赶绣出来的,两朵并蒂莲亭亭玉立,赵大哥看了,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之后……之后他就该来还帕子,肯定会买新的,或者送自己一根簪子啥的……然后……就该请媒人上门说亲了。香玲对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自觉十拿九稳。可惜说巧不巧,遇上了周飒这个凶婆娘。说真的她有些怕周飒,可到了这时候,也没法退缩,便含羞低头,轻移莲步,进了赵家门。“北辰哥,有人给你送吃食来了!“周飒大嗓门一吆喝,香玲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板。本来想凹柔媚动人造型,也不敢造作了。赵北辰瞄了她一眼,这时候觉出不对劲了,早上刚来,中午又来?她哥干完活,都去下田插秧了,她咋还这么殷勤?罗香玲款步上前,低眉垂眼地柔声道:“赵大哥,我娘听说你家没开火,烧了些吃食让我送过来……“赵北辰板着脸,好一会儿没说话,罗香玲看周飒站在他身边,半点没有避讳的意思,心里真着急。这人咋这么没眼色呢?她带着三个娃闹和离,没脸没皮的,难不成也看上了赵大哥?想到这香玲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周飒,又看看赵大哥。周飒一脸坦然,笑眯眯的,香玲放了心,暗暗笑自己,草木皆兵,赵大哥怎么可能看上周飒呢?正要轻启樱唇,请赵北辰落座用饭,却听见他大声吆喝道:“柱儿,王柱儿,快过来用午食吧,这饭食凉了,就不好吃了。“不一会儿,王柱儿带着他家石头从后院过来了,一脸憨笑。原来王婶一大早看见罗香玲领着她哥进了赵北辰院子,就支使王柱儿带着石头过来。“收拾菜地,补地洞,墙上该抹灰泥抹灰泥,总之眼里有点活,别让罗石贵搁那无事献殷勤。”王柱儿看着人老实,却有十八个心眼子,来了没一会儿,就把罗石贵挤兑得没地儿落脚,一甩手下田插秧去了。香玲愣住了,这是啥情况?她精心烹制的饭食,是给赵大哥准备的,不是给别人吃的好吗?赵北辰看她呆立不动,心想这姑娘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有些痴呆?莫不是个傻子?想着就放低了声音道:“辛苦姑娘送饭,多谢了,我虽不开火,但惯常去张家或周家搭伙,不必姑娘劳心。“王柱儿伸手接过香玲手里的篮子,口中也道多谢妹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周飒笑眯眯地,侧身对赵北辰说:“北辰哥,上我家用饭吧,今日一大早做的卤肉,有猪舌,猪耳朵和猪尾巴,你尝尝去?都是下酒的好菜。“赵北辰那日在集市,见许多人来问周家卤肉,早就好奇不已,此时口中津液顿生,手一挥,走! 59.你不喜欢我便不娶 两人举步就往外去,谁也没管罗香玲还站在一旁呢,急得她直扯帕子,疾步追出去喊:“赵大哥,赵大哥……“赵北辰顿住脚步,回身皱眉道:“还有啥事?“眼神里有些许不耐,他前世是林府少公子,后来又做了大将军,大都督,府里不少丫鬟对他暗生倾慕之心,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后来还是老将军出手,发卖了老夫人身边一个自以为得脸,给少公子下药爬床的丫头,才刹住了府里众丫鬟的心思。重生归来,赵北辰对不相干的女子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避之不及。村长夫妻好端端地,让自己未出阁的女儿上门来给他送饭食,实在是沛公之意不在酒,在于招婿啊。所以也别怪他不懂礼数,不回应不招惹不负责。香玲期期艾艾地说:“我爹,我爹说请赵大哥今夜去我家喝酒,给,给您接风洗尘……“赵北辰冷声道:“不必了,我孤身一人在此,没有家眷,不善应酬,更不好饮酒。“他都不敢说个谢字,干脆一口回绝,免得太客气了,日后还来纠缠,三请四请的,麻烦。早上不就是太客气了,吃了她一顿朝食,午时又来纠缠?香玲哪里受过这等冷遇?眼睛里一抹水雾浮起来。可惜赵北辰好似没看见一般,转身就招呼周飒,“走,我馋你那卤肉,可有些时日了!“周飒转身瞄了香玲一眼,好心地客气一句:“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尝尝我手艺?”香玲啊一声,抬起头,脸上露出些羞涩,下意识地问:“我可以去吗?”可惜赵北辰不给面子,招手叫飒娘:“快些走,磨磨蹭蹭干什么?”周飒福至心灵,对香玲一笑,追着赵北辰走了。两人回周家大快朵颐不提,香玲抹着眼泪回家,自觉丢了个大脸,跟她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第二日,村长媳妇罗四婶跑到田埂上找周飒,陪着笑脸,拉着她说:“飒娘,婶子有个事,想问问你。”周飒也不客气,直言问道:“是想撮合香玲和我赵大哥吧?这事我帮不了忙。”罗四婶一脸央求之色,低声道:“不用你做什么,就问一句,问问赵大郎,可看得中我家香玲?问一句,不碍什么的。”她也是没办法了,香玲在家哭得眼睛肿成了两个桃子。罗四婶心想,不能啊,这十里八乡的,那家小伙子见了自家闺女,不是脸红耳赤就是眉开眼笑的,想着法子讨好,多说一句话都是美的。没道理这赵大郎不开眼,他不就一山里猎户?眼光能高到哪里去?说起来能在罗家村落户,还得感谢她当家的呢,香玲能看上他,不是天上掉了个好妹妹到他怀里吗?别说香玲不甘心,罗四婶也不能甘心,七说八说的,非央告着周飒去问一句。“你要实在不肯,那我就去找你牛嫂子问,她肯定不能拒了我。”乡下妇人,常年无事,最好做媒,做成了还能得一份谢礼呢。找周飒问,是香玲的主意,她心里藏了试探的意思。若是周飒执意不肯帮忙,或者对她娘说出点啥不合适的话来,就别怪她香玲不客气了!哼,一个和离带着三个娃的妇人,也敢跟她抢男人,北辰哥肯定是被她给迷惑了!一想到昨天周飒一口一个北辰哥,她心里就忿忿不平,北辰哥是她喊的吗?周飒推却不过,想着赵北辰那性子,要是被牛嫂追着说媒,还不知多别扭。倒不如自己去问一句,便答应了罗四婶。王柱儿干活麻利,昨日把菜地给收拾好了,今日弄了两桶灰泥,在刷墙。屋里地面也有几个洞,灌水捅出一窝老鼠一条蛇来,这些洞也得补上。周飒找过去时,赵北辰也在帮着拌灰泥呢,他闲不住,早点把活干完了,早点去云州府。周飒笑逐颜开的,招手把他叫到院外,赵北辰不明所以,只觉今日飒娘明眸善睐,恰似这春光一般明媚。她今日穿了王婶做的新衫,粉白色薄夹衫,配着粉蓝色的八幅裙,腰上两根粉白丝带系着蝴蝶结,走路一颤一颤地,好似蝶儿飞到了他心里。赵北辰心里一片温柔化成了水,忍不住嘴角上挑。“北辰哥,你走桃花运啦!昨日那香玲,记得不?人家看上你了,让我问问,你想不想娶她?”周飒嘻嘻哈哈的,全无顾忌,开口就把赵北辰满怀温柔给撞个灰飞烟灭,他脸色陡然沉下来。飒娘这模样,是全然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啊。“咋了,你想不想娶吗?一句话的事,想娶我就告诉罗四婶去。”周飒见他一时怔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弯腰凑近了,晃着脑袋打量他。赵北辰心里有些闷,扭头看远处田野,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地问:“飒娘想让我娶呢,还是不想让我娶?”周飒啊一声,很认真地想了想,才道:“北辰哥想娶就娶,不想娶就不娶,你高兴我就高兴。”赵北辰神色这才亮了些,回过头来看着飒娘。他个子高,周飒弯着腰,仰着脸看他,两人俯仰之势……再稍微近些,就……赵北辰低垂眼帘,眼神如水般,从飒娘头顶,滑向她眉眼,鼻翼,和嘴唇,心里痒痒的。“不过啊,那罗香玲,和李桂霜有点像,一副可怜巴巴的小白花模样,北辰哥,是不是你们古……你们男人都喜欢那种扭扭捏捏的女人?”周飒突然站直了身子,扭身嘟囔道。赵北辰微微一笑,伸手从飒娘发髻上取下一片绿叶,才柔声道:“别人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你既如此说,那就不娶。”这话说得含义颇深,可周飒神经大条的,没注意前提条件,只听到赵北辰说不娶,便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回头告诉罗四婶一声。”这事于他二人,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却没料到留下隐患,后面惹出一段大麻烦来,暂且不提。 60.猎豹 赵北辰租的院子不大,不过两日便修好了,俩人打算去云州府。想着一百多里去一趟不容易,周飒提议不如进山一趟。“治腿伤得置办不少药材和器具,进山打些猎物,顺道带去府城卖了,换些银子使。”赵北辰觉得有道理,他租了房屋,置办了不少东西,手里只有二十余两了,比周飒缺银子缺得还狠些。如此周飒交代了齐叔一番,把南瓜兄妹三人托付给王婶,凌晨天还黑着呢,两人便出发进山。春天山里郁郁葱葱,野菜多,蘑菇竹笋也不少,村里田地少的人家,春耕忙完了,就会进山采山货。飒娘没那根筋,赵北辰却知道,他二人一同进山,若被村里人看见,少不得一番揣摩指点,不如早点出发,避开村人口舌。两人并肩而行,林间穿梭,不过一炷香功夫,便越过后山,到了当日隐居的悬崖之下。此时天光还未大亮,赵北辰与周飒相视一笑,飞身而上,攀到山洞入口处。不过月余未至,洞口便长满了杂草,俩人举步进去,草丛里嗖地窜出几只松鼠,飞快地爬上悬崖边的松树,对着俩人唧唧啾啾地叫,似乎在抱怨他们侵入自己的地盘。赵北辰担心春日有蛇虫,折了根长树枝,一路敲打着进去。还好,除了飞鸟与松鼠,没有别的走兽来访。山洞里和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当日还留了火石被褥在此,两人打算以山洞为据点,白日打猎,夜间歇息。赵北辰收拾炉灶,准备把路上随手打的两只野兔烧了做午食,周飒手指放到嘴边,打了个呼哨。不一会儿,天边两个黑点嗖地飞来,瞬间变大,前面那只毫不避让,直冲周飒而来,将她扑倒在地,一只爪子轻轻按着,嘎嘎嘎地冲她叫唤。去年冬天,赵北辰伤还没完全好,不能下山打猎,每天就指着老鹰给她们送些小猎物来,后来走的时候,也没顾上告别,老鹰回来没见着人,估计着急了。周飒笑道:“好啦,知道我一走这么久,你着急了,这不回来看你了吗……”鹰兄这才嘶鸣一声,松开爪子。另一头身形更大些的,看着是头母鹰,她收了翅膀便立在悬崖边,略歪着头,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周飒,看看鹰兄,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过来。鹰兄拍拍翅膀,似乎在喊她,那母鹰才慢慢移动脚步,凑过来。周飒看看它两,突然明白了,这是鹰兄找的伴侣吧?还真是春天来了!周飒笑道:“这咋办,我也没见面礼给你媳妇啊……”鹰兄似乎听懂了,长喙一啄,把周飒脖子上一根红绳叼了出来。周飒简直了,这鹰兄是能读心术吗?她脖子上戴的是一个同心锁,大概是原主父母幼年给她挂上的吧?鹰兄叼着不松嘴,周飒无奈地摇摇头,把同心锁取了下来,给母鹰挂上,又调整了下拉绳,不紧不松的。鹰兄歪着脑袋,左右打量一番,似乎很满意,嘎嘎叫两声,长喙在地上叩击两下。赵北辰站在他们身后,笑眯眯地看着鹰兄给自己媳妇讨见面礼,这会儿走上前来笑道:“给他俩取个名字吧,不然以后不知道叫谁。”鹰兄似乎觉得他言之有理,又在地上叩击几下。周飒摸摸下巴,嗯,取什么名字呢?她伸手摸摸鹰兄的脑袋,“叫你苍穹,好不?你媳妇,就叫霞羽,好听吧?”霞羽的翅膀上有两根绯红色的毛,这名字还真是契合。苍穹满意地嘶鸣一声,展翅盘旋了几圈,又在悬崖边停下,对周飒两人摆了摆脑袋。周飒与它心意相通,知道苍穹这是有好东西要带她去看。当下便伸臂提腿,跟着苍穹霞羽飞驰而去。赵北辰自然不会落下,两人双鹰,几番起落,不一会儿,就到了年前周飒遇到黑熊的那片森林。这一次倒不是黑熊,而是一只金钱豹和一条大蟒蛇在对决。金钱豹浑身金黄,黑褐色的铜钱花纹点缀于皮毛之间,比虎皮更添几分斑斓。此时它在地上打着滚,甩着脑袋试图撕咬蟒蛇七寸,而蟒蛇则游动着想要将豹子裹住。两只林中巨兽都力量惊人,行动灵活,竟是不分上下。周飒与赵北辰对视一眼,俩人即刻明白对方意图,各自飞身而下。赵北辰力气惊人,奔着金钱豹而去,一掌拍下,几乎将金钱豹镇晕过去。周飒身形灵活,将蟒蛇吸引过来,绕着它血盆之口转圈圈,匕首几次扎向它七寸,可蛇皮太硬太滑,竟数击不中。这蟒蛇有人大腿那么粗,被它尾巴扫一下,便是数百斤之力。周飒不敢与之硬博,心中哀叹,可惜尼可不在,没有皮肤衣保护,她只能纵跃躲闪。苍穹大概还记恨去年冬天被蟒蛇缠身,几乎丧命之仇,从高空中俯冲而落,长喙竟将蛇身啄了几个洞。蛇血染红了草叶,一股腥臭之气袭来,周飒担心苍穹咬坏了蛇皮可惜,低声阻止,让苍穹吸引蟒蛇攻击。苍穹聪慧异常,领会了周飒意图后,便在蟒蛇脑袋跟前盘旋,周飒取出弓箭,远远地搭臂拉弓。嗖……一箭直中蟒蛇七寸,巨大蛇头砰嗵一声落下,周飒顾不上收拾,任它在草丛里挣扎翻腾,飞奔去追赵北辰和金钱豹。赵北辰年前受那么重的伤,她担心金钱豹太过凶猛,他一人之力难以匹敌。若再重伤一次,可没有尼可相救了。赵北辰一掌将金钱豹击倒后,上前待要再接再厉,将其镇晕再缚住四足。如此活捉的豹子,送到府城,价格是死豹子的几倍甚至上十倍。可惜豹子太过凶猛灵活,倒地便一跃而起,反身向赵北辰扑来。有了前次被黑熊击中胸口,心脉震断的经历,赵北辰再也不敢硬抗,连连后跃。避开金钱豹正面攻击,翻身腾跃上了树梢。一豹一人,在丛林中飞跃起跳,不过须臾间,竟跑出了这片山崖。 61.不要命了么 有了前次被黑熊击中胸口,心脉震断的经历,赵北辰再也不敢硬抗,连连后跃。避开金钱豹正面攻击,翻身一个腾跃上了树梢。一豹一人,在丛林中飞跃起跳,不过须臾间,竟跑出了这片山崖。周飒打了几个唿哨,授意苍穹和霞羽看住蟒蛇,转身向山崖下扑去,几息之间便追上赵北辰。末世宰杀异兽的戾气和自信在,周飒虽没有异能加持,也没有皮肤衣保护,还是不假思索,一跃而起,骑到了金钱豹背上。她两腿紧紧夹紧豹子腹部,一手揪着它后脑皮毛,身子低伏,另一只手如法炮制,拔出匕首扎入它喉部软肉放血。赵北辰惊骇之下,想要上前援手,被周飒大声阻止:“千万别靠近了!”金钱豹受了伤,性情狂躁,怕是会不顾生死,咬住就不放。周飒骑在它背上,只要紧紧抱住了不落地,就没有性命之忧。果然豹子腾跃奔跑了不到半炷香功夫,便轰然倒地。赵北辰一直在后面紧追不舍,隔了仅数丈之远,此时扑将上来,先不管豹子,拉起飒娘,上下检视,是否有受伤。见她身上除了薄袄被枝条荆棘抽破,手臂上几道血痕外,没有什么重大伤损,他才长呼一口气。“飒娘,日后万万不可逞一时之勇,你若受伤,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南瓜他们可怎么办!”周飒浅笑一声,末世她遇到过的凶险可比这厉害多了,怕啥。“北辰哥,咱赶紧把豹子运回去吧,那蟒蛇还没死透呢,趁着新鲜,送到府城去,卖个好价钱!”两人用藤绳将金钱豹四足绑了,赵北辰一人之力,便扛到肩上。一路奔跃,回到山崖之上,蟒蛇果然还在抽动着。苍穹和霞羽蹲在一旁,不时盘旋起飞,又俯冲而落,嘶鸣之声不绝于耳,仿佛在嘲笑巨蟒,你也有今日!这巨蟒不知往日吞食过多少苍穹的兄弟姐妹,今日也算大仇得报了。赵北辰让飒娘歇着,他用藤绳编了个网兜,将蟒蛇装起来,两人也不久待,辞别苍穹霞羽,趁着夜色,下了山。苍穹霞羽一直将两人送到山下,才嘶鸣着离去,渐渐消失在月色里。两人摸着黑进了村口,还好夜深人静,罗家村灯火尽灭,只有村口的老狗被惊醒。大概被金钱豹的低吼声,蟒蛇的腥臭气息吓到,叫了几声便咕噜着回窝趴着了。周飒让赵北辰在村口等着,回到自家院里,敲响王婶住的屋子窗户,与她打了个招呼。道是自己要去府城,最长半个月,短则五六日就回来。王婶要披衣起身,给周飒收拾衣物行李,被她拦住了。“带着银子,路上有啥买不到?王婶不用管了,帮我照看好家里便是,我这就赶着骡车走了。”周飒用竹筒灌了几筒糖盐水,搬了两床棉被放在车上,又扯了好些稻草麦秆。赵北辰见她过来,两人合力,把金钱豹和蟒蛇放在车驾后部,藤绳捆得严严实实的,再用稻草和麦秆盖住。棉被铺在前面,赵北辰让飒娘先躺着睡一会,他来赶车。经过杨柳镇时,天色已蒙蒙亮,卖早点的摊子上热气腾腾地,赵北辰下去买了几十个包子,两人就着糖盐水填饱肚子。一百三十里路,两人替换着赶车睡觉,第二日一早就进了云州城。赵北辰在山中狩猎多年,往年也曾猎过蛇虫,知道去哪才能卖到最好的价钱。先去医馆,蛇毒蛇胆甚至蛇眼睛都是上好的药材。蟒蛇还没死绝,医馆中人啧啧称奇,常人一生也难得见到这般巨蟒。现场杀蛇取毒取胆取蛇眼,光这几样便卖了几十两银子。蛇肉其实也能入药,利关节通经络,有风湿关节痛的人用蛇肉入羹,隔三岔五喝一碗,能缓解关节肿胀疼痛。趁着蛇肉新鲜,两人又去了云州城中忘忧楼,那李掌柜见了命中福星,喜不自胜。蛇肉羹是难得的名菜,掌柜的出价八十文一斤,两人爽快地答应了。李掌柜一边派人往云州府城里豪门望族递消息,今儿有新鲜蟒蛇肉,想尝鲜的赶紧订座,一边欣赏赵北辰剥蛇皮。难得这么粗的蟒蛇,皮子硝制了,能做不少大件,靴子,衣服上的装饰,还能做刀剑匕首的刀鞘。剥下来送到皮匠那,又是几十两银子。蟒蛇肉一共两百多斤,赵北辰将零头二十六斤留下来给父亲,剩余的收了十六两银子。别看价格挺高,酒楼用这两百斤蛇肉,能做一百份蛇羹,一份起码要一两银子,便是百两,挣五倍都不止。周飒听赵北辰这么一算账,咂舌不已。不过他们也不眼红,毕竟酒楼的口碑与客源,非一日之功,也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各自凭本事挣银子罢了。两人赶着骡车往将军府去,半道上被一群人截住了。酒楼的人不仅见着了蟒蛇,有那眼尖的,还瞅见稻草底下盖着,奄奄一息的金钱豹。如今云州城里虽没了出手阔绰的蒋大公子,可豪门望族家的公子哥儿可不少。且没了姓蒋的,他们正各显本事,争着做着云州城里的霸王呢!就有人为了讨好这些贵公子们,悄悄递了消息。只说上次猎到活虎的那位周娘子,这次又带了好货进城,让贵人们赶紧的,别再让人抢了先。这些公子哥儿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平日里没事还要找点事儿来乐呵。听说有人猎了金钱豹,活的,一个个都支棱起来了!抢啊!若得了这头金钱豹,日后在云州城里,不就横着走了!几个公子哥儿见截住了骡车,纷纷跳下马,伸手要去掀骡车上的稻草,急不可耐想一睹金钱豹的英姿。周飒还没出手,赵北辰挥鞭一甩,抽在车辕之上,稻草寸断,碎屑飞溅,贵公子们吓得往后连连退步。家丁们涌上来呼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对我家公子动手,不要命了么?” 62.原来都是故人 几个公子哥儿见截住了骡车,纷纷跳下马,伸手要去掀骡车上的稻草,急不可耐想一睹金钱豹的英姿。周飒还没出手,赵北辰挥鞭一甩,抽在车辕之上,稻草寸断,碎屑飞溅,贵公子们吓得往后连连退步。家丁们涌上来呼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对我家公子动手,不要命了么?”赵北辰冷声道:“骡车上是将军府林大都督要的猛兽,尔等鼠辈,竟敢拦路抢夺,你们是不要命了么?”众人闻听此言,面面相觑,敢情林都督已经先下手为强了?不能吧?不说刚进城?赵北辰挥动鞭子,赶着骡车前行,贵公子们将信将疑,翻身上马,领着家丁们紧追不放。直到远远看着赵北辰和周飒进了将军府,一行人才悻悻然而去。赵北辰想把金钱豹献给林家军,军中有驯兽师,将此豹驯化,将来作战时又添一猛兽。那李蛮子据说幼年在深山中与狼共生,生性野蛮残暴,食人肉喝人血,以黎民俘虏为军粮。他的前驱军里有十几头狼,林家军若有金钱豹之类猛兽,将来也能与之一搏。好不容易活捉到的猛兽献给林家军,赵北辰原本担心飒娘不同意。毕竟卖给那些豪门公子,一二千两都不是问题。林家军军费有限,能给几百两赏银就算不错了。哪想到他那日试探着一提,飒娘二话不说,就爽快地同意了,还告诉赵北辰:“上次我打了一头活虎,那姓蒋的就死皮赖脸地想要,拿银子砸我,给他了还不是狐假虎威,欺负老百姓?呸。”周飒深知这种猛兽,就好像末世异能战士一般,在军中价值可不一般。若卖给寻常人家杀了取豹皮吃豹子肉,就太可惜了。两人进了将军府,正好林霄云在家,几人见了礼,赵北辰先把那二十余斤蟒蛇肉奉上。林霄云听闻这蛇肉有利于筋骨,忙吩咐管家,送到厨房去。“取一些今晚就炖了,剩下的放到冰库里,好好存着,每日炖一盅给老将军食用。”老管家连声应诺,提着一筐子蟒蛇肉往厨房去。赵北辰和周飒这才掀开稻草,金钱豹暴露在阳光下,一身皮毛熠熠生光,眼神有些涣散。它那日有些失血过多,不过周飒准头极好,只放血没伤到经脉。赵北辰给摸了金疮药,如今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只是流了那么多血,这两日又只给喝水,没有进食,才会浑身无力,半点也没有猛兽的威风,乖得像一只猫一般。身为武将,就没有不喜欢良驹猛兽的,林霄云绕着金钱豹转了好几个圈,心里有想法,却不好意思开口。还是周飒直爽,朗声说:“林都督,这豹子要是卖给别人,怕惹出祸端,不如你收入军中吧,稍加训练,应该抵得上一员猛将。”林霄云一听此言,心中欢喜,只是身为大都督,自然不会喜怒形于色,笑意在嘴角拐了个弯,便略带歉意道:“周娘子和赵壮士高义,只是林家军军费有限,怕是出不了外面豪门贵户那些银子……”周飒摆手,“嗨,你随便给点就行了,我俩也不差银子花,山里随便打些猎物,就能卖个几十两的,不差那个。对了,说老将军腿伤严重,让我给治,赶紧带我看看去呗?”林霄云这回真懵了,脸上惊异不定,敢情赵先生说的友人,神医就是周娘子?赵北辰点点头。“飒娘医术过人,比我靠谱得多,林都督还是前面带路,先去见老将军吧!”林霄云轻咳两声,收敛了神色,示意副将蒋鑫将金钱豹送去军中,好生照看。转身比手请二人前行,往将军府后院去。林老将军自从用了赵北辰给的药酒,每日热敷按摩,两腿刺痛好了许多。这几日春光正好,他让老仆人搬了藤椅,在廊下躺着赏花喝茶呢。见林霄云领着二人进来,赵北辰他自然认识,后面那位娘子,他定睛看了几眼,突然笑道:“娘子可是姓周?”众人诧异,老将军认识这位娘子?周飒也懵懵懂懂地点头,“对啊,我姓周,老将军认识我?”林老将军没说话,只微笑着请二人入座,老仆人早搬了几张藤凳来,几人分宾主坐下。女婢上了茶,悄然退下,老将军这才和蔼地打量着周飒道:“十年前,你父亲曾领着你们来我府里一趟,那年你才这么高,忘记了?”周飒茫然,糟糕,这老将军与原主还有这般渊源……她赶紧的,脑袋瓜子里搜了一遍原主记忆,还真是来过!原来当年新皇登基,周父说新皇忙着稳定朝局,顾不上也犯不着再追杀他们,可以找个地方安家。可天下之大,找个安安稳稳存身的地方并不容易。周飒这才恍然大悟,当年原主父亲领着他们进将军府,是求林老将军庇佑啊!她忙起身对老将军深鞠一躬,口中称谢道:“老将军原谅周飒当日年幼,不知此间机窍,多谢将军收容庇佑之恩。”林老将军哈哈一笑,摆手道:“当日之事,连霄云也不知道,就怕泄露了行踪,京中有人不放过你们,这几年我腿受了伤,也没跟你父亲联络,他如今怎样,身体还康健吧?”周飒黯然道:“我父亲五年前故去了,母亲伤心欲绝,没几个月也追着他撒手人寰,如今只剩我自己……”老将军半晌不语,心中黯然。他与镇北将军是老朋友,周父那时候是张将军的副手,几人情谊能追溯到几十年前。“没想到啊,你父母竟然五年前就去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周全夫妇护着张少武和一家老幼,隐姓埋名颠沛流离多年。风餐露宿,担惊受怕,身子怕是早就垮了。有朝一日安稳下来,绷着的一口气也就泄了。“张家那小子呢?”林老将军想起张少武。当年可是少年英雄,一颗明珠泯灭于烟尘之中,真真是可惜。 63.得跟我回罗家村 老将军面色惆怅,周飒忙安慰他道:“如今许丞相之流早就灰飞烟灭,余下走狗或不知所踪,或如蒋老贼一般,改弦更张,即便苟延残喘,也不足为惧。”林霄云点头,连蒋中举那马前卒都被无名义士枭首,想来当年那些奸贼佞臣下场都不会好。“改日你会会那张少武,当年他在京城可有玉面少将军之称,若能招入林家军中,也是一员猛将。”林霄云应是,张少武的英名他当年也有所耳闻,只是竟不知,人就在西南境内,隐姓埋名十几年。赵北辰心中诧异,他早就看出来,无论是飒娘,还是她那个义兄,都非等闲之辈,原来都是故人之后!如此倒也说得通了,飒娘生在乡野之地,竟一身好武艺,比他只强不弱。当年竟是林老将军收留庇佑了原主一家和张少武,周飒心中更觉亲近。当下便急切道:“不是让我来给老将军治伤,咱们别的以后再叙,我先给您看看腿伤到底如何吧?”老将军点头,心里有些狐疑,没听说周家有什么祖传医术啊?不过赵北辰给的那药酒确实管用,既然他说飒娘是神医,那就姑且一试吧。老仆人把裤腿卷起,飒娘伸手从脚踝捏到膝盖处,来来回回,神色越来越凝重。林霄云在一旁,越看越紧张,待飒娘停下手来,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如何?可还能医治?”飒娘点头道,“能治,但是老将军这腿伤损多年,里面碎骨没有及时取出,这些年又长了骨刺,还有腐肉积水,当年要是及时剖开清理,再接骨,用药刺激骨骼再生,能完好如初。”顿了顿才又道:“如今要治,苦楚可比当日要重些,我尽力吧,就算不能骑马拉弓,上阵杀敌,至少能行走无碍。”林霄云一听这话,与老将军对视一眼,父子俩激动不已,赵北辰也扭头去看院里的杏花,眼眶微湿。他重活一世,总算有了一宗意义。飒娘叹一口气,林老将军这腿伤,比文林他爹要麻烦得多。“老将军这腿要剖开,剔除腐肉积水和碎骨骨刺,再重新缝合,支架固定,用药慢慢养着,等骨骼完全长好,快的话一年半载,慢的话两年三年,都是有可能的。”她把治疗方法细细说明,林霄云几人都无异议,但凭飒娘做主。“我需要一些药品和器材,麻沸散,抗生素,手术刀,手术剪……”飒娘罗列了一堆,有一半是赵北辰几人听都没听过的,一时茫然四顾,不知所措。“飒娘,你说的这些东西,什么抗生素,手术剪刀,鹰嘴钳,去哪里可以买到吗?”林霄云忍不住问道。麻沸散金疮药他倒是都能弄到,可抗生素是个啥东西?飒娘一时顿住,她忘记了,这时候人类医学还处于原始阶段,伤风感冒拉肚子都能死人的时代。她无比想念尼可,要是尼可还在,哪里用得着这么复杂,治疗仓里一顿操作猛如虎,老将军醒来养着就是了。她摆摆手道:“你能弄到什么就弄什么,其他的……帮我找个做刀剪匕首的匠人或铺子吧。”她得把需要的手术器械画出样子来,亲自参与制作才行。“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老将军得跟着我回罗家村,住上一年半载。”做完手术后,周飒得每日复查换药,她可没法子一直留在云州府里。林霄云有点迟疑,担心父亲适应不了乡下简陋的生活环境,更担心他的安全。老将军看出他的担忧,笑一声道:“怕什么?你爹也是在战场上滚过死人堆的,什么没见过?正好,在这府里,四四方方的天看腻了,去村里,说不得还快意些。”赵北辰一听这话,中正下怀,赶紧说:“正好,我在罗家村租了个院子,有三间正屋,老将军不如就住我那,也不必兴师动众,带那么些护卫,只当作是我家的远亲,如此反而不惹人耳目。”林霄云点头,正是如此,若大张旗鼓地派几十个人过去,引来仇敌或山匪,护不住父亲,反而连累罗家村一众百姓。“到时我调些兵士,去山中以剿匪的名义驻扎吧,若有事,你们只管去山中调兵便是。”如此商议定了,林霄云让下人给赵北辰二人各自安排住所。周飒是女眷,便让她入后院与妹妹林萧月同住,赵北辰则去了前院客房。两人安顿下来,稍作歇息,去后院拜见林老夫人。林霄云担心所谓神医又是一场空,此事一直瞒着老夫人和弟弟妹妹。这回要将父亲送去百里之外的罗家村常住,自然得解释一番。“所以你父亲的腿,还能站起来?”林霄云把事情原委一说,老夫人激动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颤巍巍地拉住飒娘的手。“好,好,好!若你能把老将军的腿伤治好,要什么老身都可以许予你!”林霄云看周飒有些不自在,便走过去扶着母亲坐下。“周娘子自会倾力救治,母亲你不必挂心,今日先带她和赵先生来看看您,一会我们还得出门,采买药品和器材,让霄岩和萧月陪您用饭吧。“霄岩和萧月是双胞胎,此时好奇又殷切地打量周飒两人。听说父亲要随他们去罗家村,俩人对视一眼,彼此心意相通,要能跟着去就好了!奈何兄长治家甚严,俩人一个要进学习武,一个要侍奉母亲,刺绣持家,估计兄长不会放行,谁也不敢提。周飒两人喝了茶,起身告辞,林老夫人又殷切送到二门口,拉着周飒的手对孙儿道:“夜里早些回来,我让他们治一桌好酒菜,与他二人接风洗尘。“三人笑着应下,出府而去。周飒想着该去药铺和刀剪铺子,哪想到林霄云直接把他二人带入军中。 64.你力气不够 “无论是麻沸散金疮药,还是做刀具弓箭,都是军中技艺最为优良,外面的药铺工匠,都不足一提。”赵北辰看出飒娘疑惑,低声解释道,林霄云耳力好,听见这话,诧异地撇了他一眼。楚晨眼看解决掉了麻烦,就提议要速速离开修罗域的城池,得到了众人——特别是沈继龙的强烈赞同。毕竟几个月没有回来,突然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可是有点无比的尴尬。“还是先到沙巴克再说,沙漠里的地形复杂凶险,要是我们途中没有找到水源的话,我们就要渴死在沙漠里了!”队长撇着嘴说道。可是她猛然发现,周围忽然变得静悄悄的,一瞬间犹如银针落地都能够听见一般。刚开始见面就把沈商长老的霸天锤给打的粉碎,让他痛失灵器,随后又被自己的金刚不动阵困住,一动不动的当了两天免费模特。这可是经过她六师弟鉴定,价值八十万灵石的宝贝,只要把它拿到手到时候卖给玄天馆,正好够自己挥霍两天的。这个时候,两人的情绪是最好的,谈论的东西,话题,又是比较好的,可以促进感情上的交流。很久以前?什么鬼?史越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不过这次来华容埋伏曹军,居然没有关羽!反而带赵云来了。我会放曹操吗?当然不可能了,我和他感情又不好。下属和领导的感情也就这么回事。“曹军主帅司马仲达,从未闻之。却不想初为战,就先取三郡,威逼南郑。大敌也,不除之,吾汉后患无穷。”法正向吴懿说道如今态势。仲孙齐、公孙傲、皇甫源、轩辕宇四人心中极为震惊,世界观都有些颠覆了。几人中,领头的是一个老者,身着一袭灰色剑袍,面容刚毅,白发长髯,看起来仙风道骨,宛若民间传说中的得道高人,其余几人,也都是面容姣好,看起来便气度不凡。如今邪王石之轩已经破封而出,届时江湖局势又将出现新的变幻,慈航静斋的梵清惠也会带领门下弟子现身,和氏璧也会出现。朱盈盈心中不解,但还是伸手扶着他,就这样一路走去。可巧皇城守卫的士兵看到了,还以为陆老大人年事高忽发癔症呢,竟然命人抬来了软椅把他给送了出去。十八剑,自然就是十八招了!当然,还会有一些组合招式在里面,只要能领悟彻底,随后,荆轲将心法告诉天明之后,便开始给天明演示了。曹操当初一直非常欣赏关羽的,现在云长落魄,如果是孟德的话,一定会帮他的。王平脸上带着残忍的笑,他知道制胜的时机已经成熟,他高高的跳起,右臂弯曲向下,张念祖还在麻木地防备着他的膝盖的时候,王平的手肘重重地砸在张念祖的后肩上。司徒浩宇挑眉,表示知道了,顺手拿起名单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他真的有和她们发生过关系?而谁也没有看到,在一个拐角而地方三个男人正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孟卉和英俊这里。“都挺好的。”姜铭总觉得被他搭着肩,远没有姜涛那么自然,难道这也看血缘? 65.她打制的钢刀要给赵北辰 林霄云追上去道:“你二人骑马去吧,脚程快些。”周飒点头,骑马……没骑过,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张寻的那道攻击轻易地击碎了夜瞳的防御阵法,重重打在了雪球用翅膀拦起的防护罩,刺耳的切割声响起,还伴随着一道愤怒的鸟鸣声。这也算是端木清给如意的承诺了,有了这个玉佩,侧妃的位置是跑不了了。秦良玉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牛气哄哄的什么家督一点儿胆量都没。柳别的“人”气,是一种草木色的木属性气息,是拿来救人治病的,并不是拿来战斗的。按理她们不应该告诉陌生人这么多信息,但不知为何她对夜瞳几人却很是信任,不自觉就放下了防备心,而且她确实对于他们的相助感激万分。苏雨静一听,想到圣迹的两大主神,一定不是好人,没必要跟他们讲礼貌。出了这样的事,乔兴邦没心思和马云清父子吃饭了,只得说明了情况,另约了时间,带着乔藴曦回家了。“我有急事。你的事情要是急,就给我说!要是不急,立刻滚蛋。”冷飞虎涨红着脸,近乎咆哮。圆环划过项凌云众人,无一例外,就连空中的华建和张伟,都遭受了攻击。渐渐地,仿佛有一股火焰从脚下升起,五脏六腑就像笼罩在了一万摄氏度的高温之下,就连周围的暴风雨,也被彻底隔离开,仿佛一靠近,便会灰飞烟灭。“我若说有,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哩?”林泰开门见山,倒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梁浮笙撇了撇嘴,其实气已经没了,她知道他是失言,知道他本意并非如此。吴世勋和鹿晗两人不敢相信的看着缪可蒂,最终,鹿晗决定让缪可蒂进去说。皇上刚好和两位太医打个照面儿,便问了两位太医容菀汐的情况。听得两位太医说无事,稍稍放心。阔步进屋的脚步,还是有些着急。“说好了接你一招,没想到你居然给我下毒?”那中年男人一边满地打滚,一边指责诗瑶不守规矩。待缪可蒂和鹿晗到达exo别墅门口,已经是傍晚了。天空染上了红霞,气温舒适。“大家别怕!!!这些尸体暂时应该不会尸变!!”正当大家想退开一定安全距离的时候,张雪玲所说的话让大家停止了脚下的动作。如今……不过三年多……他说过的话就已经忘了,当年心疼她思乡情怯的殷时修,今日却问她为什么可以在巴斯留用的时候却偏要回国做助教。他忽然停下来,容菀汐一时没收住脚步,险些装进了他的胸膛里。这边钟苗苗和霍斌招呼着几个保镖,七手八脚的抬着轮椅往外走。太极殿上,已经有好几位大臣在那里议论纷纷,太子更是在一旁焦急,大家已经知道大理寺把人给放了。“你说,你这身上的血,是鸡血还是鸭血?是不是先含在嘴里的?”周大夫指了指伙计身上面上的血渍。安音画知道柳娇娇看过来,故意再往楚磐身上靠近几分,那眼神仿佛在挑衅。而且蛤蟆皮被雷电烤得透透的,带着炙热的温度一点点灼烧她的皮肤、沁入她的肌理,和她的脸长在了一起。 66.他俩究竟什么关系 周飒忙拦住她。“停停停,花纹不用了,你看,这里,窄一点,前面尖一点。”林萧月照着她的意见,逐步修改,两人头顶着头,忙乎了一个通宵,画了一张又一张。尤其是山脉深处,据传即使是超级强者,进去之后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出来。风姬冷哼一声,随即只见她手腕上的两串铃铛开始“叮当作响”,那声音仿佛是有着什么奇异的魔力一般,竟使得玉玲珑心神不宁,只觉体内气血无故翻涌,难受至极。如果这种垃圾还躲在华夏大地上的话,他一定会亲自出手,将其全部剿灭。在猜测鸿钧可能图谋本源星辰树之时,冥河便已然将还在日月旁参悟修行的三尸给招了过来,鸿钧既然想要谋夺本源星辰树,那么冥河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如愿呢,本源星辰树乃是超级重宝,冥河自然是要插上一脚的。秦冥说道,在他这么说的时候,赵金就已经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眼中一片茫然,显然也不知道之前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那一切就像是噩梦一样,让人痛苦不堪。百里登风说完,伊菲丽娜也是赶忙附和着道,接着朝百里登风调皮一笑,样子很是可爱。叶寒起身,朝着叶家府邸的放向赶去,如同一道风,瞬间就在数十米之外了。更何况,以陈魔王的性子,若不是麻烦缠身,恐怕早就已经返回华国。百里登风点了点头,接着示意了莫青璇一下,莫青璇点头会意,将昨日百里登风命她准备的几道令牌拿了出来。当然,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冥河也可以自己去洪荒星空,亲自采集周天星辰本源,但此举会削弱周天星辰投射到洪荒的星辰之力,冥河若如此坐了,那岂不是与洪荒众生接下了因果。她觉得,既然是真心喜欢,那么,对方的态度她是可以不在意的,能在一起,是她的运气,不能在一起,当做朋友也是福气。除了半夏手上还在飞针走线,其余两个丫鬟和许妈妈都不由望住了她。本来我是想把它拨拉开的,结果对上它眼睛的时候发现里面湿漉漉的,觉得是个有灵性的,就想跟着它看看,然后就发现它妈妈被咬死在了树林里。“后天和我一起去京城一趟吧。”苏步可单刀直入的切入了主题,反正俩人定婚的事儿已经商定,在定婚之前去京城拜见苏家长辈也是早说定的,他没必要再说一堆废话引入正题。“你呀,就嘴硬吧。”叶关一脸的无奈,“有时候哥会觉得越来越不了解你,以前吧,你想什么,想要做什么,哥一看就知道。看见黄衣人嚣张的模样,路卡挡在了丹宁和阿菲尔的前面怒吼了一声,生怕她们受到伤害一般,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魂兽体质的原因,路卡并没有受到那元素冻凝剂的影响。孟玉楼自不知道七巧此时正在追忆那晚被武植第一次接在怀里纵马狂奔地场景。虽然贵王妃的话很是莫名其妙孟玉楼也只有喏喏应声不敢乱插嘴心下有些着急朝西门庆看去。因为另一处战场已经分出胜负,只见犹如金铸的奥斯顿完全就抵抗不住宇天痕的龙凤戏珠,一下子就被破身炸飞开去。 67.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呵呵,这位客官倒是善心,可二十两是本金,利息……怎么也得十两吧!“ 所以当墨家被儒门借助着统治者消灭的时候,二代黑山老妖也在那一战之中,不得不飞升而去。 虽然说现在基地的情况还很好,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坏事的存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从华佗口中得知,王室的所有炼丹师已经全体成为二品炼丹师,其中最有资历的三人,更已经成为三品炼丹师,这不由让他非常的满意。 ig和gt打了个旗鼓相当,各自以碾压的姿态赢得一局,这让这场德杯重新充满了悬念。 齐沉则是擦着他的身体向后继续冲撞了过去,狠狠顶进了一栋无人的大楼之中。 陈十三感叹一声,准备走了,继续去找【商人】的踪迹,寻得自己的机缘。 这一瞬,熊岩只感觉脑海里有着大量的思路,一个又一个坏主意,如同泉水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而在虎式坦克的后方,岳池那三辆改进型豹式坦克紧随其后,在之后就是装甲车和装甲运兵车形成了一个三角阵。 白须老人瞬间就明白了,杀死两个宗门长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在招新仪式上出尽风头的程非。 李月华之前拖着大大的肚子还不觉得什么,只是折腾这一天下来,才觉得这肚子好重。 因为安沐知道这份杂志里面所有的内容可以说是最权威的,有些人为了得到这一份杂志费了很大的劲,可是倒最后也得不到。 听门中师长说,俞一斤最早时候是屠夫,杀猪宰羊而已,但某日突然开悟,便是无师自通领悟吸纳天地元气的修行手段,后来在巴山之中修炼,也是极少看剑经,多用的都是自创的剑招。 若是其他国度的人来拿下这商铺,她们或多或少还要担心一下,会不会跟自己是同行,来抢生意什么的。 龙族虽然强横,但届时齐风便不再是人族身份,这却是齐风难以忍受的。 他的吻,轻轻浅浅,像白云亲吻天际,又似落花轻抚大地,却令她心生欢喜。 齐白君身形一闪,提着他回到队伍中间,随队的木系觉醒者紧忙上前替他治疗起来。 穿行在街巷之中,修行者的世界和这些普通百姓的世界似乎隔得很远,甚至修行者和修行者之间的世界,也隔得很远。 这一幕却是教以为胜负已分的观众眼睛又是一亮,反正打生打死的又不是他们,他们才懒得管这样打下去会不会损伤本源毁坏道基,恨不得两人打个三天三夜才好,那他们可就赚大了。 可大唐根本没有这些调料,林子凡也就只能教她们简化版,好在简化版也不差。 陈启帆的话让六人感到有些奇怪,与一个皇子称兄道弟似乎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陈启帆如此热情,仁天也只好称呼陈启帆为陈兄。 如果是平日里的胖子,扛着吴一飞奔自然是没什么难度,毕竟胖子个头大,力气也足,而吴一又属于那种偏瘦型的身材,胖子扛吴一跟玩似的。“呵呵,这位客官倒是善心,可二十两是本金,利息……怎么也得十两吧!“ 所以当墨家被儒门借助着统治者消灭的时候,二代黑山老妖也在那一战之中,不得不飞升而去。 虽然说现在基地的情况还很好,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坏事的存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从华佗口中得知,王室的所有炼丹师已经全体成为二品炼丹师,其中最有资历的三人,更已经成为三品炼丹师,这不由让他非常的满意。 ig和gt打了个旗鼓相当,各自以碾压的姿态赢得一局,这让这场德杯重新充满了悬念。 齐沉则是擦着他的身体向后继续冲撞了过去,狠狠顶进了一栋无人的大楼之中。 陈十三感叹一声,准备走了,继续去找【商人】的踪迹,寻得自己的机缘。 这一瞬,熊岩只感觉脑海里有着大量的思路,一个又一个坏主意,如同泉水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而在虎式坦克的后方,岳池那三辆改进型豹式坦克紧随其后,在之后就是装甲车和装甲运兵车形成了一个三角阵。 白须老人瞬间就明白了,杀死两个宗门长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在招新仪式上出尽风头的程非。 李月华之前拖着大大的肚子还不觉得什么,只是折腾这一天下来,才觉得这肚子好重。 因为安沐知道这份杂志里面所有的内容可以说是最权威的,有些人为了得到这一份杂志费了很大的劲,可是倒最后也得不到。 听门中师长说,俞一斤最早时候是屠夫,杀猪宰羊而已,但某日突然开悟,便是无师自通领悟吸纳天地元气的修行手段,后来在巴山之中修炼,也是极少看剑经,多用的都是自创的剑招。 若是其他国度的人来拿下这商铺,她们或多或少还要担心一下,会不会跟自己是同行,来抢生意什么的。 龙族虽然强横,但届时齐风便不再是人族身份,这却是齐风难以忍受的。 他的吻,轻轻浅浅,像白云亲吻天际,又似落花轻抚大地,却令她心生欢喜。 齐白君身形一闪,提着他回到队伍中间,随队的木系觉醒者紧忙上前替他治疗起来。 穿行在街巷之中,修行者的世界和这些普通百姓的世界似乎隔得很远,甚至修行者和修行者之间的世界,也隔得很远。 这一幕却是教以为胜负已分的观众眼睛又是一亮,反正打生打死的又不是他们,他们才懒得管这样打下去会不会损伤本源毁坏道基,恨不得两人打个三天三夜才好,那他们可就赚大了。 可大唐根本没有这些调料,林子凡也就只能教她们简化版,好在简化版也不差。 陈启帆的话让六人感到有些奇怪,与一个皇子称兄道弟似乎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陈启帆如此热情,仁天也只好称呼陈启帆为陈兄。 如果是平日里的胖子,扛着吴一飞奔自然是没什么难度,毕竟胖子个头大,力气也足,而吴一又属于那种偏瘦型的身材,胖子扛吴一跟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