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太子掳走后[封神藕饼]》
1. 001
西王母的蟠桃宴上,敖丙将随礼给了仙娥后,就找了个靠后清净的位置坐着。
他对桌上的餐食不大感兴趣,只略微动了动切好的蟠桃和用蟠桃木烤出来的禽肉,就从广袖中偷偷拿出海货吃。
大多数神仙都爱去前排交流,敖丙不爱,只想着下次休沐是什么时候,回龙宫见一见父母。
好在他的职位也只是个小星官,隶属紫微垣,和他一样的还有一大票人,并不起眼。
敖丙想求个清净,偏偏有人不愿意让他清净。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龙王三太子么?怎么来天庭当个小小星官了?”
敖丙抬眼,对眼前这人并无印象,只点点头,并未回话。
封神榜上的神仙全被封神榜这法宝授予仙骨,魂魄拘在其中,只有玉帝有处罚的权力。
来者也是个小仙,敖丙不认识他,也不想回话。
他拿起装着玉液琼浆的酒杯颔首,算是回礼了。
来者显然不满意,阴阳怪气道:“华盖星君既已躺着上了封神榜,还是尽快放下龙王三太子的架子为好。毕竟是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半点礼数都不知。”
敖丙不愿与这等眼界狭隘之人说话,同旁边的月游星随口聊起,“娘娘座下的两个童子可都入轮回了?若是投到东海之滨,我传信给父王,让他照拂一二。”
“……便是其余三海旁也可。”
月游星是被太乙真人打死的石矶娘娘,她座下的碧云、彩云童子都被其徒弟李哪吒杀死,运气不好,没能上得了封神榜。石矶娘娘封神后,便到处托关系,将两个童子送入轮回。
敖丙也是被李哪吒杀死的。他运气还好,靠着背后的东海龙族,又因与李哪吒之间的因果,上封神榜得以复活,当个清闲的星官。
虽不是年少时的志向,但……也还算好吧。
按龙族的算法,敖丙死时不过十四五岁,浑浑噩噩的在封神榜里头呆了几年,封神后还保留着点少时的性格,但明白自身处境后,也算是收敛了一些。
来天界时,统管他们这些星官的上司紫微大帝开了个清谈会,敖丙与几个星官随口聊几句,得知好几个都是被李哪吒打死时,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又知石矶娘娘座下的童子还无去处时,敖丙便极有“义气”的表示,可以让他的父王或是叔叔们照应。
整个紫微垣要么是普通人族,要么是妖族,气氛还算不错。敖丙去参加宴会时也多与其余星官坐一起,静静吃东西听他们谈天说地。
月游星笑着瞥了眼那人,朗声道:“那便多谢华盖了。”
天喜星也凑了个热闹,“华盖,能不能帮孤王问一问妲己的下落,她这回投胎成了什么,能不能指点一二……也好让孤王再续前缘。”
敖丙眨眨眼,一旁的太阴星低声解释:“妲己是他的爱妃,乃是一只千年狐妖化形,长得极美,也没上封神榜。”
他吞下口中的鱿鱼丝,点头道:“那我也一道问问吧。”
这边的星官和乐美满,倒衬得来找茬的仙人没了面子。
又是如此。
从前去东海龙宫赴宴时,这位龙三太子是东海龙王的掌上明珠,到哪都有一大群簇拥,手里还拿着珍珠,仗着宠爱去换自己喜爱的东西,还假惺惺地问一些小怪愿不愿意,到处用奢靡之物辱人。
如今成了比他还不入流的小仙,竟然也是如此。
他自觉出自阐教门下,阐教又赢了封神大战,理应高人一等,被如此忽视,自然是气不过,竟要将手上加了料的玉液琼浆泼到敖丙身上。
一股巧劲将本要到敖丙头上的酒水泼到了那人身下。
那人急忙吞下一枚丹药,要接着找麻烦,便听到主座传来声音。
“华盖星君何在?”
敖丙立刻将还未咀嚼好的鱿鱼丝吞下,拢了拢袖子,规规矩矩地走出来。
“小仙在此。”
他虽弯腰行礼,脊背却是直的,姿势也让人无可挑刺,让人无法将敖丙与封神前那位高高在上的龙三太子联系起来。
“你那可还有明珠?今日宴会后,我这儿还能匀出三筐蟠桃,能否换一换你手里的明珠?”
敖丙应下,又坐回原位。
时移世异,他从找人交换的角色变为被人交换的角色。
甚至还要庆幸,西王母是个好说话的神仙,不会强买强卖,也不会什么都不给,直接强要。
这只是宴会上的小插曲,很快便被更多的声音淹没。
他全程低着头,并未瞧见前几日同他交换鲛绡的红鸾面露担忧之色,主座的西王母无奈地整理女儿脸颊的发丝。
“你帮了他一次,总不会还要帮下去吧。”
阐教仙人总有各自的神通,他们又在天庭占据了许多重要官位,同气连枝。若是一起对付敖丙……
红鸾帮得了这一次,下一次却不一定了。
“不过是回一下他与我换鲛绡的谢意。”红鸾想到这几日观测到的星象,面露古怪,“以后也不必我帮了。”
敖丙本以为那仙人要使些什么手段出来,结果什么都没有。
真是奇怪。
自上次参加宴会被人堵着威胁后,敖丙便贴身带着父王给他的护身法宝,打不了那些赫赫有名的神仙,挡一挡比他稍强的还是可以的。
他吃完鱿鱼丝,又拿出一袋虾干,天喜星见着,也抓了一把。
西王母的蟠桃宴,倒是和往常的清谈会没什么差别,就是不能提前离席。
敖丙依然坐在原本的位置,等着宴会结束。
如他这样的星官,都得给主人家撑场面,不到最后不得离席。
哪里像从前。堂堂龙三太子,多晚到都是给人面子,提早离席,主人家还要说自己招待不周。
敖丙发现后,每回赴宴都会送盒珍珠或明珠,表示自己很满意。
本以为到了天界,东海的东西可能拿不出手,没成想大部分仙人都爱,他便又恢复了从前的习惯。
这回换来的蟠桃,留一筐给紫微垣的星官,剩下两筐都带回龙宫,给父王尝尝鲜。
敖丙心里做着打算,并未留意到众仙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自己身边更是接近寂静。
他喜欢安静,这反而合了他的意。
直到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座位上拉起,不由分说地将敖丙往外拉。
敖丙惊讶抬头,先看到的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他从前很喜欢这颜色,如今一看到就想吐。
抓着他手腕的人一身莲花战衣,脚踩风火轮,在殿内也未曾摘下,火尖枪与混天绫亦是如此。
是李哪吒!
是将他扒皮抽筋、害他沦落至此的李哪吒!
敖丙认出来人,就要施法挣脱,却被察觉的李哪吒用混天绫捆住,直接抗在肩上。
宴会上的众仙先是哗然,随后是死一样的寂静。
敖丙在李哪吒的肩上同混天绫作斗争,像只被缠住的鱼一般束手无策,只能扭来扭去。
好在他的嘴还未被堵住,“三太子殿下这是作甚!”
之前敖丙同人聊天时,直呼中坛元帅为“李哪吒”,不过发了几句牢骚,便被路过的阐教仙人扣字眼教训一顿,从此便改了称呼。
李哪吒杀了他,还将他的龙身扒皮抽筋,将龙筋送给父亲李靖做腰带,怎么也不肯归还。
他恨李哪吒这个杀身仇人,也讨厌这群道貌岸然的阐教仙人。
若不是李哪吒,敖丙如今还做着龙三太子,自由自在,而不是在这枯燥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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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庭当小星官。
不止无趣,还常常受人排挤。
刚刚那瓶酒若是倒在他身上,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呢!
李哪吒没回他的话,只对着主座的西王母道:“华盖星君我带走了。”
西王母面色铁青,想要呵斥几句,话到嘴边又被咽下。
这李哪吒和天上神仙不大一样,乃是历了一千七百杀劫,肉身成圣,封神榜奈何不了他,唯有他父亲李靖手上的宝塔能治一治他。
这杀神一向是这个性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今日这般还说一声的,竟然算是有礼貌了。
敖丙的嘴也被堵住了。
他闭着眼都能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要无地自容。
被仇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绑成这副模样,敖丙又羞又怒。
他本就恨不得将李哪吒除之而后快,如今更是想将其生吞活剥。
被扒皮抽筋时,也是混天绫捆住他的龙身。
敖丙当时还未死透,硬生生受了这份苦楚死去,至今都不曾忘。
他虽被封神榜重塑肉身,可也只有人身。敖丙的龙身依然是一团软趴趴的模样,龙筋并未被重塑。
从前他最爱用龙形玩闹,如今却是不想用了。
更别提魂体离身时,敖丙瞧见自己的龙身歪歪扭扭地瘫在沙砾上,原本漂亮的龙鳞黯淡无光,好好的小龙竟是像条丑陋的泥鳅一样。
还未成年的龙三太子心智尚未成熟,便遭受了这等噩梦,对李哪吒是又恨又怕。
封神复活成年后,又在现在经历了另一场噩梦。
星官的修为普遍不高,封神榜也没有给他们修炼的余地,完全不是李哪吒这种肉身成圣的圣人的对手。
敖丙的全力对李哪吒就像挠痒一样,更何况他又怕的没有用全力。
三坛海会大神李哪吒完全不顾满座神仙,说完那句话就扛着华盖星君敖丙走。
西王母奈何不了李哪吒,却能为难一下敖丙。
一想到刚刚还替人解围,身旁的女儿还在求情,她就觉得头疼。
而作为敖丙的直属上司紫微大帝,更是从未见过这等场面。
他听过李哪吒的凶名,也知道两人之间的旧事,生怕李哪吒又要同之前一样折磨华盖,心急如焚。
东海龙王可是拉了满车的珍宝求他照拂华盖,他没收,但应下了请求。
如今…如今照拂到被李哪吒抓走了!
至于坐在华盖星君旁边的月游星等人,回过神时,只能见到风火轮的尾气。
他们有心帮忙,却也无能为力。
“这、这三太子不会还要再抽一次筋吧?”月游星担忧,“华盖上回同我说,他身上仅有一条龙筋。”
若三太子抽不到龙筋……会如何对华盖?
天喜星出言活跃气氛,“依孤王看,是三太子红鸾星动了。华盖的容貌能同妲己打个平手,说不准是三太子有了审美,对华盖一见钟情呢。”
太阴星面无表情地拿蟠桃堵他嘴。
“果然是妖族!不知羞.耻的勾.引中坛元帅!”刚刚没泼成的仙人阴阳怪气,被一众星官怒目而视。
他不以为然,反倒继续说:“华盖星君未在封神大战中.出力,却沾了中坛元帅的光,躺着上了封神榜。”
“我看是早有预谋!”
“当年的是孰对孰错,早已分辨。若仙君有异议,大可去请你那阐教十二金仙上凌霄宝殿,为中坛元帅平反!”
紫微大帝追不上李哪吒,却能维护一下素日品行极好的敖丙。
敖丙性格纯净,另他想起了在人间只做了三年天子的弟弟。
紫微大帝心里挂念着东海龙王的嘱托,特地早早同西王母告辞,回府令仙鹤传信。
2. 002
敖丙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日的噩梦。
他的杀身仇人将他掳走,将他放在床上,压着他脱他衣服。
敖丙自小被东海龙王如珠似玉的养大,吃穿用度不说最好,但也是东海龙王能给的最好的条件。
他自小就爱玩珍珠,也喜欢用珍珠装饰自己,还臭美地在龙身上也挂珠链。每当用龙身在天地间遨游时,珠光闪闪,漂亮的银蓝色龙鳞配上各色珍珠,简直是天地间最耀眼的存在。
封神后,这习性也不曾改。
光头发里就粗略编了三四十颗,被李哪吒随手拨到地上,如银河星辰倾泻。
至于身上的衣着,自然是怎么漂亮怎么来,复杂也无所谓。李哪吒找不到卡扣,干脆双手一抓,直接撕了。
一粒粒珍珠混杂着泪水滴落在床上,洇湿敖丙面前的床单。
他的双手被混天绫捆着,一张嘴也发不出自己想要的声音,反而羞得他咬嘴唇,只能呜呜低低的哭。
三太子的手掰过他的下巴,凑在他耳边问:“怎么哭了?”
敖丙怒地一口咬上李哪吒的脖子,啃出一个血窟窿。
他虽被扒皮抽筋,但龙牙还在,也能让李哪吒痛一痛。
李哪吒面不改色,手指拂过窟窿,这里又恢复原状,只是手上沾了点血滴,被他抹在敖丙身上。
肤白如玉的身子点上鲜红的血痕,着实好看。
李哪吒看敖丙的反应,觉着他不似讨厌的样子,反而还咬他回应,自顾自地问:“喜欢咬着东西?”
混天绫顺势塞进了敖丙的嘴里。
这回敖丙哪里都反抗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后头的事情,敖丙有些记不清了——他也不愿意记清。
他只记得自己的衣服被脱得脱、撕得撕,玉冠扔到地上,身上只有一件作为内衬的鲛绡还挂在臂弯,但已和没穿没什么区别。
李哪吒复生后有了三头六臂的法相,这日放出六臂,又有混天绫和乾坤圈在旁,将敖丙折磨个半死,银蓝色的龙尾软趴趴地摊在床上,被三太子逆着鳞片摩挲,逼得他全身战栗。
龙角也不受控制的出现,敖丙身上浮现星星点点的鳞片。李哪吒先是摸了摸龙角,又用口舌去含,弄的敖丙只知道喘气,半点话都说不出。
这和扒皮抽筋比起来不算疼,却在煎熬敖丙的心。他受不了自己在仇人面前这副样子,想闭眼逃避,又被迫睁眼。
到后头,敖丙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红色床帘,沉默着接受这次噩梦。
仿佛又回到了血红色的那一天。
他无力反抗,什么都做不了。
眼角滑落的眼泪反而让李哪吒更无怜惜,顶撞的愈发不知轻重。
待羲和女神的车辇走过三轮后,这场酷刑才算结束。
敖丙早已仙力散尽,晕了过去,醒来时勉强支出一点仙力看了看时刻,惊觉自己已经旷工五天了。
今日还要迟到了!
他勉力支起身体,囫囵吞了点仙丹,准备穿衣服时犯了难。
衣服都被撕得不成样了,皱巴巴的团在床边,压根不能穿。可敖丙的乾坤袋里头也没准备衣物,只能裹着被子走到床边,唤来仙鹤去给他取衣服。
至于李哪吒的衣服,他是决计不会穿的。
纵然仙鹤来回会被不少人看到,敖丙也不愿意拉低自己的品味和审美,穿李哪吒准备的衣服。
他简单梳洗了半个时辰,才勉勉强强地出门上职。
紫微垣的上职时间一般在午时,平日敖丙辰时起床,打理自己,再看点书吃个饭,便能慢悠悠地去紫微垣上职。
星官们的工作简单清闲,上职上到最后都成了清谈会,净聊些八卦。
中坛元帅住的云楼宫在天庭中心部分,华盖星君的星府在边角,天庭又不许用腾云驾雾之术,敖丙只好匆匆地走。
五日过去,中坛元帅当众掳走华盖星君的事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与敖丙交好的仙人为他担忧,却不敢去触中坛元帅的眉头,只能干着急,只能和那些空口胡编的阐教仙人辩论。
阐教仙人都说华盖星君不知廉耻,用一副好颜色勾.引中坛元帅。
这可把其余仙人气坏了,双方吵着吵着,开始打起来。若不是有人出来调停,恐怕要闹到凌霄宝殿上去。
后来又有人在中坛元帅面前如此说,被那杀神当场戳了几枪,这才稍稍止住流言。
只是暗地里的言语说得更难听了,简直不堪入耳。
封神大战并未过去太久,天庭上的神仙依然分成泾渭分明的几派,互相看不顺眼。
敖丙一路小跑到瑶池,身上珠玉碰撞,又累的两眼发昏,竟未听见有人叫他。
“华盖星君!”
敖丙朦胧地听清,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行礼,身体摇摇摆摆。
他只听清这是个女声。
“华盖星君先是一声不吭、离开蟠桃宴,如今又刻意忽略本宫的声音,是对本宫有什么不满么?”
西王母正与女儿红鸾在瑶池边赏花,就看见五日不见人影的华盖星君急匆匆地跑来。
她对蟠桃宴那日的事情很不满,却不能去找中坛元帅说理,只能治一治这小星官。
敖丙惨白着一张脸行礼,“是、是小仙不对,还请西王母娘娘恕罪。”
气氛稍稍凝滞了一会儿,敖丙突然闻到一股令人清醒的花香,有些站不稳的身形稍稍正了些。
“确实该治治你的罪。”
西王母瞥了眼身侧的几个女儿,道:“八盒东海珍珠,十六匹鲛纱,记得送到本宫府上。”
敖丙隔着瑶池,低声应下。
珍珠鲛纱而已,他多得是。
从瑶池到紫微垣的距离已经较近了,敖丙想着总归是迟了,那便慢点吧。
大不了给紫微大帝多送点东珠,看在自己这几日被侮辱的份上,给他放个假。
大道上人来人往,敖丙不大喜欢,便走了条偏僻小道。
路至一座假山旁,忽然听见另一边有两人在说话,言语中似是提到了自己。
他站定脚步,贴在假山上听。
“师兄……中坛元帅不会真的对那妖孽上心吧?”
“定然不会!你忘了中坛元帅曾对那妖孽做了什么?不过是一时好奇,图新鲜玩玩罢了,日后总有收拾他的地方!”
中坛元帅是李哪吒,那妖孽……
敖丙捏紧拳头,恨不得出去将那两人打个狗血淋头。
可他不能。这里不是龙宫,他不能任性。
而且敖丙不得不承认,他们说得一部分是事实。
小时候的李哪吒一时兴起,拿着混天绫去九湾河洗澡,搅得龙宫天翻地覆。
巡海夜叉上去探查情况驱赶,被李哪吒用乾坤圈打死。
敖丙见到夜叉惨状,一气之下也上岸去。
还未说些什么,李哪吒便用混天绫缠住了他,口出狂言,“你这龙角真好看,让我摸.摸。”
龙族的龙角只有爱人亲人能摸,李哪吒这么说,无异于调.戏。
但看在他只是个七岁小孩的份上,敖丙没跟他计较,挣开混天绫后冷着脸问他为何要打死巡海夜叉。
李哪吒却满不在乎,“他长得丑,又冲我吼,我为何不能打死他。”
说着就舞起混天绫,又去缠敖丙。
敖丙被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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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急,也拿出武器与李哪吒斗起来。
敖丙没打过。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孩身上这么多法宝,天生神力,身上还有如此磅礴的灵气。
后来他才知道,李哪吒是天生至宝灵珠子转世,又被阐教十二金仙中的太乙真人收为徒弟,自然拥有这些。
眼看着自己要败,敖丙不愿纠缠,化出原型要溜,却被混天绫捆住龙身,摔在沙滩上。
后来就是扒皮抽筋,龙王悲痛,去找李哪吒的父亲李靖要说法没要到,四海龙王一起上天庭求个公道。
最终以李哪吒自刎结束。
如此祸事,也只是因李哪吒的“一时兴起”。
敖丙毫不怀疑,那三日的事情也是李哪吒的一时兴起。
他甚至问都不必问,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天上地下,无人能拦。
敖丙心里弥漫着绝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忽然想起父王上天告状时,被李哪吒打出的惨状。
不、不能再被打一次!
敖丙不知做什么,但他得先去稳住龙宫。
假山另一边的言语愈发不堪入目。
敖丙从未听过这些。
龙三太子时无人敢在他面前说,华盖星君时不爱出门,传不到他耳中。
“师尊说得果然没错!妖族多祸水,前一个狐狸精害得商灭,现又有个妖龙勾.搭上灵珠子转世。”
“师兄,咱们要不要尽快禀明……”
“哎哎哎,别拿这种小事打扰真人们。这天界比妖孽颜色好的有不少,中坛元帅的新鲜劲总会过,我们就不必插手,只等着那妖孽被抛弃就行。”
“不过妖族确实能放得下身段些。从前我去龙宫赴宴,竟见到那妖孽跟着一群蛇妖献舞,简直不堪入目!”
……胡说!
那明明是很优美的舞,比之天上的仙女也不差!
敖丙只是觉得那时的父王愁容满面,想让他高兴一点,便去学了……
他自己看完后觉得很开心,那父王看完也会开心的!
敖丙听着这些话,心里一股窝火。
他想,他打不得,难道别人打不得?
被李哪吒羞辱时,他的经脉里多了许多属于对方的灵力,还未逼出,能稍微调动一二。
敖丙垂眸,从鞋履上拽下几颗白色珍珠。这珍珠他送过许多神仙,根本不能明确指向他。
手心的珍珠被金黄.色灵力包裹,敖丙找准角度,一齐弹射出去,打中这两人的眉骨、鼻峰、脐下三寸等地。
趁着这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敖丙猫着身子溜走了。
回到紫微垣时,脖颈处的痕迹早已被他消掉,只是刚刚听了些污言秽语,眼眶周的红圈怎么也弄不掉。
同紫微大帝请罪时,敖丙听他说:“华盖,我给你批个假。”
五日前,紫微大帝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自己这封信写不写。
他连着三日都去云楼宫蹲守,愣是没等到华盖与中坛元帅出来,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只是瞧着里头红光大盛,又有红鸾仙女的星象递出来……
紫微大帝不知道怎么说。
这事…这事他真不太好管了。
还是让华盖自己去说吧。
紫微大帝能做的,也只有给华盖批假了。
“另外,前五日不算你旷工。”
敖丙小声道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旁边的月游星见他全需全尾地回来,狠狠松一口气。
天喜星和太阴星叹了口气,只觉得华盖命苦,怎么被那杀神缠上了。
敖丙一概不知,只想着休假回去要怎么劝住家人。
3. 003
敖丙坐下没多久,各星官都做完了工作,自觉把桌案靠在一起,拿酒的拿酒,聊天的聊天。
天喜星自来熟地给敖丙倒一杯,拿了一把海贝。
敖丙不爱喝酒。
星官们聊天时,他只吃点海鲜,听一肚子的八卦。
只不过,今日的八卦稍显无聊。
敖丙有一搭没一搭得听着,心思全跑到万里之外的东海龙宫里去了。
约莫聊了一个多时辰,今日的工作便结束了。
敖丙拍拍手,两袖空空地回到星府。
院内还摆着三筐蟠桃。
他微微怔愣,将两筐收进乾坤袋,剩下一筐交给紫微大帝。
随后拾掇出十来盒珍珠,又从库房里抱出各色鲛纱,只多不少的装好,正好给库房腾点位置。
又给仙鹤喂了虾干,让它们把礼盒送到西王母府上。
剩下也没别的事,后头十日都是大帝给他批的假,敖丙直接往南.天门的方向走。
迎面走来一堆天兵开路,敖丙后退避让,蓝色的鲛纱外披泛起波纹。
刚刚除魔回来的李哪吒在一片银灰色中看到了天蓝色的泉眼。
云雾缭绕,银甲遍天,一片肃杀之中,敖丙分外显眼。
不单单是他颜色好。天上颜色好的神仙只多不少,唯有敖丙,是李哪吒一直念念不忘的颜色。
他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死后重生,依然忘不了第一次见敖丙时,那鲜研明亮的色彩。
那真是一条漂亮的小银龙。
额间坠着珍珠,头发里编着珍珠,衣服鞋子上也黏着珍珠,活像个东海珍珠展示架。
若是旁人这么穿,定然累赘,可敖丙不会。
李哪吒见着敖丙那张脸,只觉得什么珠宝都黯然失色,成了衬托的绿叶。
什么累赘不累赘,他觉得还能多堆点。
李哪吒是灵珠转世,生而知之,当初孩童的外表不过是他自己喜好。
混天绫缠上小银龙时,他只想把敖丙捆回家,就给他一个人看才好,珍珠美玉他也能去找师父讨来,给这小银龙日日不重样的戴。
可敖丙不愿意,非要替那丑陋的夜叉出头。
李哪吒下手没个轻重,不小心将小银龙打死了。
后头的事便是众仙传闻的那样,李哪吒自刎谢罪,被师父太乙真人以莲花重塑肉身,参与封神大战,历经一千七百杀劫后肉身成圣,封为威灵显赫大将军、通天太师、中坛元帅、三坛海会大神,众仙称“莲花三太子”。
至于另一个龙三太子,早就被人忘在脑后。
正如今日。
莲花三太子被天兵天将簇拥着归来,玉帝举办宴席庆祝胜利;龙三太子行色匆匆,连过个南.天门都要避让请示。
瞥见敖丙时,混天绫早已蠢蠢欲动。
李哪吒想起宴会那日,他将敖丙带回云楼宫,龙族少年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
整个耳根红透,被咬在口中的混天绫湿了一半,苍蓝色的眼里闪着泪光,混天绫包裹着的身子还在颤.抖。
后来也抖,表情虽是羞愤,但也能瞧出难耐的神色,甚至颇有情趣地咬了他一口。
真是可爱极了。
李哪吒拉着小银龙做了三日,直接将人浇灌的靡艳动人,与敖丙从前纯净的气质融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过…敖丙怎没穿他准备的衣裳?
再见到小银龙的第一眼,他便觉得敖丙很适合穿红衣,特地让师父帮忙炼了一件法衣,还把这些年搜集到的漂亮珍宝全堆在桌上,供敖丙取用。
怎一个都没戴?
李哪吒本想将人从人群中拉出来,看着这群天兵天将,又觉得有些不爽,便同身旁的杨戬说了句“宴会不去了”。
杨戬还未回话,就看见李哪吒蹬着风火轮飞向一个蓝色的身影。
是华盖星君。
清源妙道真君想起天庭近日的传闻,面色古怪。
李哪吒…应当不是在戏耍人吧?
不对,就算他不是在耍人,对华盖星君来说…都不太好。
不论是将人当众抗走,还是如今公然飞到华盖星君身边,看似在照顾人,实则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更别提这两人封神前的冤孽,但凡华盖星君还记得,恐怕都不愿同李哪吒有什么牵扯。
杨戬想,他得找个时间劝一劝李哪吒。
不然照他这个德行,华盖星君得恨死他了。
他朝李哪吒飞得方向看去,正好瞧见混天绫二度绑人,正好将华盖星君摔进李哪吒怀里。
杨戬:“……”
他觉得华盖星君身上的抗拒要溢出来了。
这周围一堆天兵天将和围观的仙人,人数可不比蟠桃宴上的少。
看来传闻又要变本加厉了。
杨戬感叹一句,这两人便不见了踪影。
——
南.天门附近的僻静处,几朵浮云遮蔽两人的身影。
敖丙被混天绫捆着,缩在李哪吒怀里,手指紧紧拽着自己的衣领,身体抖得不行。
他就是被混天绫缠着扒皮抽筋,如今李哪吒总是用混天绫捆他……
敖丙又恨又怕,又没能耐去反抗,只能希望李哪吒的一时兴起短一些,尽早放过他。
这些仇,他总会报的。
“三、三太子殿下!能不能放开小仙?”敖丙躲着李哪吒的索吻,心里一阵阵泛呕。
李哪吒只问:“怎没穿我给你准备的衣裳?”
“还有,今日是特地来迎我得么?”
敖丙要吐了。
但他和龙宫都惹不起第二次祸事,还得修生养息,只能细声细气地说:“小仙不大喜欢红色。”
至于第二个问题,他直白地说:“小仙向大帝请了假,想回一趟龙宫,凑、凑巧……”
敖丙被李哪吒磋磨了三日,又睡了两日,对外界一概不知。
今日听星官聊八卦时,大家又顾及着敖丙刚从中坛元帅手里逃脱,便没说有关他的消息。
敖丙暗戳戳地讽刺“莲花三太子自作多情”。
可惜李哪吒没懂他的意思,恍然大悟,“你想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东海龙宫。”
昨日他得胜归来的消息传遍天庭,今日小银龙便请了假,恰巧来了南.天门,是觉得他们既然双修了,那总得将他介绍给东海龙王,敲定名分。
敖丙:“……”
李哪吒是怎么看出这个意思的?
他怎么可能会带李哪吒回龙宫,那得把父王气死。
“小仙不是这个意思。”敖丙急忙解释,“小仙、小仙昏睡了两日,不曾听闻三太子殿下的消息。”
“……许久未见父王了,便想回去看看。”
敖丙宁愿再被抽一次龙筋,也不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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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哪吒误会成那个意思。
李哪吒不语,只抱着敖丙往云楼宫去。
他还在人间参战时,曾有人说:“有时候越说不是,就越是心中所想。”
敖丙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上门见人的话…按娘的意思说,得带点礼物,还得把形象打理得好些。
李哪吒不大乐意做这些,他只想着把想要的小银龙掳回家,日日看、日日把.玩,对旁的都没什么兴趣。
但想到小银龙连邀他回家都要编好几个凑巧,还是全了这份心思,给敖丙一点面子。
他刚刚降魔回来,身上全是腥气,袖里空空,得回宫一趟。
敖丙眼见方向不对,以为李哪吒又要折磨他,着急道:“三太子殿下!小仙的假期不多,那、那事能不能等下次?”
他真觉得自己不如扒皮抽筋、死了才好。
总比被李哪吒折辱、受一堆污言秽语的要好。
刚刚在南.天门那边的事,过几天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样!
敖丙想着想着,不知哪里来得力气,化出水刃戳进李哪吒衣服破了个窟窿的地方。
李哪吒吃痛,手却稳当得很,怀里的敖丙半点没抖。
他没恼,只是笑了声,将水刃烧了个干净。
飞至云楼宫,李哪吒将宝库钥匙丢给敖丙,推他进库房,“你父王喜欢什么,尽管拿,我先去洗漱。”
敖丙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水刃戳进的那一刻,敖丙心中除了报复的快.感外,更多的是恐惧、是懊恼、是浓浓的悔意。
他不该如此冲动的。
他这样做,只会给龙族带来祸端。
他死了一了百了,那他的父王兄长,还有东海的妖族怎么办?
若是李哪吒存心报复,那东海水族……还有存活的可能么?
这些年,敖丙听了许多李哪吒的事迹。
天上地下的妖魔,不论多么强大,在莲花三太子面前,都如蝼蚁一般,轻轻一捻就没了。
事迹有夸大成分,可被关押进天牢的妖兽却是事实。
敖丙来天庭当差时,父王只说让他同从前一样就行,剩下交给他们。
可他明白,他不能像从前一样任性了。
他至今记得自己死后,神魂跟着父王一路从陈塘关要说法要到天庭,再到不得不联合四海龙王水淹陈塘关,才让李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得了个“一命还一命”的结局。
敖丙清楚地看见,父王上天庭要说法时,在路上被李哪吒伏击,打得浑身是伤,还被威胁不许状告李靖父子。
他、他的父王……都是莲花三太子脚底的蝼蚁。
敖丙站在宝库中,轻笑一声。
命运何其不公。
他被杀死是天数,他被补偿是受了莲花三太子的恩赐,他被莲花三太子折辱,还得将所有屈辱咽下,将它们当成荣幸。
李哪吒洗漱完找到敖丙时,远远瞧见了小银龙清瘦的背影。
看来往后还得多补补才是,不然抱起来不大够。
他溜到敖丙面前,却看见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怎么了?”李哪吒不明白有什么好哭的。
敖丙扯出一个笑容,“无事,只是想着三太子殿下驾临龙宫,小仙、小仙受宠若惊罢了。”
这一刻,敖丙觉得自己的龙筋被真正抽走了。
4. 004
敖丙这副又哭又笑的模样让李哪吒盯了半天。
封神前见到时,带有小巧龙角的少年只是愠怒,青涩的脸庞还带着花骨朵般的明艳,也让李哪吒盯了一小会儿。
在床上的三日更不得了,简直就像是藏起来的牡丹一.夜之间盛放,谁都比不上敖丙。
现在…是别的感觉。
他从没觉得一个男人哭起来能这么好看。
泪珠在眼眶打转,无奈地落下,眼里似乎饱含.着欲说还休的情意。
李哪吒拭去敖丙的眼泪,手指拂过艳丽的眼角,在前额轻点。
“把龙角放出来看看。”
敖丙捏紧袖子下的拳头,放轻语气,“三太子殿下,可以不放吗?”
龙角…是求偶用的。
李哪吒大概率不知道,但敖丙依然不愿意显露。
即便他清楚,前几日的磋磨连交欢用的龙尾都逼出来了。
约莫是第一次见到敖丙这副样子,李哪吒并未坚持,只是惩罚性的咬住敖丙的唇,手掌在腰间的软肉来回,指尖快要把腰封勾下。
殷夫人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三儿子强逼龙男的画面。
云楼宫里有一株桃树,敖丙被压.在树干上,下巴被迫仰起,属于中坛元帅的六臂在他身上各处桎梏。
簌簌的花瓣落下,遮住他的视线。
隔着泪水与洇湿的花瓣,敖丙看见大门动了。
他挣.扎起来,两只手却扛不住李哪吒的一只手,扭着脸躲过索吻,莹白的脖颈又被咬住。
“……有、有人!”
敖丙说出来的话变了个调,间杂着几声闷哼,勾得人心痒。
中坛元帅哪里不知道门口的动静,只是不想放开而已。
他收起法相,将敖丙挡在身后,与殷夫人对视。
“娘,你怎么来了?”
敖丙正在整理仪容,听到这句话顿了顿,心里升起一股希冀。
他对李哪吒的事情知道不多,但也在清谈会上听闻:李哪吒虽不听父亲的话,却对殷夫人很孝顺。
若、若殷夫人能为他说话……
敖丙不受控制的妄想。
可他同殷夫人没有任何接触,殷夫人又为何要帮他呢?
若是站在敖丙的角度,他绝对是帮亲不帮理的。
“你这孩子,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殷夫人瞥了眼在李哪吒身后还在用袖子遮掩面庞的青年,又看见那如玉脖颈上斑斑点点的吻痕,眉角拧起。
她拽过李哪吒的手,拉到一旁,“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哪有这样不管不顾、直接把人带回家睡了的道理?
虽、虽说人家是个男的,但男的就不要名声了?就没关系了?就可以这么过分了?
有些时候,反而要承受更多的谩骂与指摘。
殷夫人想起这几日听到的闲言碎语,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儿子,脑袋疼的不行。
“什么什么想法?我喜欢,那我就带他回来了。”李哪吒理所当然。
殷夫人还算理解他的脑回路,“那你有没有问过敖丙,他是什么想法?这种事不能一个人拍板,也不能用武力胁迫的。”
李哪吒莫名其妙:“我没用武力。”
敖丙还犯不着他用武力。
至于敖丙的想法,那不重要。
就算他拒绝,李哪吒也不会因为这点原因放手。
就像小时候,他藏不起一条龙,却能藏起一条龙筋,一片漂亮的龙鳞。
龙筋是龙最重要的部.位,敖丙还是会落到他手里。
即便是殷夫人这种清楚李哪吒脑回路的人,此刻也有点无语。
她压低声音问:“那你之前抽了人家龙筋的事……”
殷夫人很想说,你抽了人家龙筋,现在又强迫人家,这事办的很没道德。
现在龙筋还不知道在哪里。
说是给李靖做腰带,但李靖压根没见过,面对四海龙王的时候,真是有苦说不出。
“师父说因果已经结清了。”
所以龙筋不用还。
殷夫人彻底失语,知道自己是劝说不了李哪吒了。
不,不如说没有人能把李哪吒从他认定的道上拽回来。他从来都是一条路走到黑。
从前被四海龙王逼上凌霄宝殿时,李哪吒也不认错。
他会自刎,只是想保全手里的龙筋,顺便给这件事做个了结。
殷夫人自知无法,只好黯然离去。
敖丙看着她的背影,那股希冀的火苗淹没在黑暗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扒皮抽筋只是睁眼闭眼的事情,如今的折辱更像是钝刀子割肉。
一点点的让他习惯这种痛苦,直至被消磨的什么都不剩。
敖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住,坚持到李哪吒厌倦的那一天。
他的认知很清楚,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报仇的能力。
想要解脱,无非是死或逃,或是等李哪吒放手。
可他刚刚听到了一些殷夫人与李哪吒的对话。
李哪吒若是厌烦了他,真的会放手吗?
天庭没有风,敖丙却冷得打了个哆嗦。
李哪吒转身握住他的手,滚烫的三味真火从手心开始灼烧,直至敖丙的心脏。
敖丙依然是冷的。
他生疏地换上笑容,将钥匙放回李哪吒的手心。
李哪吒皱眉:“里头没有你喜欢的?”
敖丙摇头,“三太子殿下愿意前往,便是最好的宝物。”
他学着从前那些送他出门的宴会主人,说起了奉承话。
只是学的磕磕绊绊,倒像是在说违心话。
李哪吒握住敖丙的腰,捏着他进了宝库。
中坛元帅经常到各处降妖除魔,又师承善于炼器的太乙真人,推开宝库的门,里头一片金光耀眼。
敖丙从前的家比这还要亮,倒也还好。
只是当他看见一株混元雪莲被随意搁置在架子上时,忍不住翻找出一个冷玉盒,将雪莲装了进去。
李哪吒:“你喜欢这个?”
敖丙将盒子放回架子,惊觉失态,“没有,只是小仙看它搁在外头,恐失了灵气。”
他一点都不想要李哪吒的东西。
李哪吒挥挥手,将玉盒塞进豹囊,揽着敖丙接着往里头走。
他不知道该送什么,便挑了几件顺眼的,问了问敖丙的意见,全都装了进去。
敖丙的意见全是赞同。
他反对这一个,李哪吒就会花时间去挑下一个,白白浪费他的时间。
挑完后,李哪吒将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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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钥匙塞给敖丙。
“我用不上这些,你拿着玩吧。”
他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这小龙不知道拿什么,那便都给了就行。
敖丙想推拒,却被李哪吒强硬地塞进手里,又被抱着飞出去。
在禁止飞行的天庭,拥有风火轮的中坛元帅不受此条禁令影响,几乎是一瞬间就穿过南.天门,到了东海旁。
过快的速度将敖丙的打算拍死在胚胎中。
他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恨着李哪吒。
若是这么进去…李哪吒可能就开始被打几下,但、但他的父王可能要遭更大的殃。
他打不过李哪吒的!
眼看着东海越来越近,敖丙心急如焚。
“三太子大人,”敖丙出声,“能不能容许小仙先去告知父王一声,免、免得怠慢了。”
李哪吒站在沙滩上,目光在怀中青年的脸上扫过。
敖丙的睫毛在颤.抖,微微低头,露出刚刚被打上无数标记的白腻后颈。
再向深处,是还未消退的吻痕。
他似乎很明白怎么展现自己的诱惑。
李哪吒抱紧了些,铿锵有力:“不许。”
说着又往海边多走了几步。
敖丙一片慌乱。
先想着要跳下来阻拦,但腰和膝盖全被握着,根本没法逃。
能动的只有手。
眼看着越来越近,敖丙只好伸手攀住李哪吒的肩膀。
他闭着眼,回忆起话本里的场景,胡乱地抹了莲花三太子一脸口水,才小声地说:“可以么?”
美人主动,李哪吒心情极好,“可以是可以。”
敖丙暗自松了口气。
“但你这点不够。”
敖丙低着头,手指攥紧,几乎捏着李哪吒的肩膀。
深呼吸一口后,他闭眼仰头,横冲直撞地去碰李哪吒的脸。
然后就是后脑勺被按住,唇齿被包裹,整个人缩在中坛元帅怀中,感受暴风雨般的亲吻。
敖丙忍不住往后收腿,夹紧了李哪吒的手臂。
耳边是熟悉的海鸥鸣叫,远处传来阵阵潮汐声,鼻尖浸润着一股莲香。
属于家乡的气息被李哪吒完全掩盖,只剩下没有尽头的交缠。
敖丙卸力退避,总有手能托住他,给他新的发力点。
手指在发间穿插,莲香默不作声的入侵,浸.透每一寸肌肤。
唇齿间的声音全被吞没,只余啧啧水声。
敖丙睁开蒙着水雾的眼眸,望向无云的蓝天。
他好想变回一条龙,再去这澄澈的蓝天下遨游。
脊柱处的灼烧与毫无反抗力量的身体将想法打碎,只剩灰暗的眼睛。
敖丙闭上眼,收紧了手。
等到夕阳触碰海面,莲花三太子信守承诺,放敖丙先行。
只是手上多了一只乾坤圈。
“一个时辰后,我来找你。”
敖丙的嘴唇被手指摩挲,舌尖胀痛的只能点头。
他转身快步走,却在感受到视线时又慢下来,忍着泛呕扭头。
混天绫正在李哪吒的身后飞舞。
手腕上的乾坤圈紧紧贴着皮肉。
直至唤出驮着砗磲的鲨鱼入水,敖丙才真正放松下来。
5. 005
张开的砗磲立在鲨鱼背上,底下铺着柔软舒适的云丝,上方垂落整块鲛绡。
上岸的鲨鱼轻扬鱼翅,让敖丙站上,将他托举到背上。
自他的龙身不全、无法便捷行动后,只能把小时候用的车架拿出来用。
想起脊柱中空落落的模样,敖丙忍不住怨恨。
李哪吒为何不将龙筋归还?
没了龙筋,敖丙便不再是一条完整的龙,身体缺了性命攸关的东西,就连那黑漆漆的泥鳅都不如。
泥鳅尚且能断尾自保,敖丙却是少了个鳞片都没法修复。
他坐在砗磲上,一点点沉入水面,总算离开了李哪吒的视线范围。
回首这几日,除却床上的时日,剩下的时间里头,他就同李哪吒分开了几个时辰。
令人窒息。
一想到一个时辰后又要同李哪吒见面,敖丙心里就堵着一口气。
直到见到父王,这口气才稍稍缓了一点出来。
见到亲人,积压.在心中的屈辱与委屈如泄洪般开闸,敖丙顿时红了眼眶,扑进父王怀中。
上一次回来还好好的儿子突然变成这副模样,敖光心中生疑,挥退殿内的侍从,等敖丙哭完擦干眼泪后才问:“是在天庭受什么苦了么?”
敖丙的神位只是个小小星官,寓意也不受人间追捧,没多少香火,也没多少实权,再加上妖族身份,基本会受排挤。
敖光不愿往这方面去想,可现实总是要面对的。
敖丙摇头,“紫微大帝待我们极好,批假也爽快,当初搬家时还借了我十六只仙鹤,才把那张大床搬上天。”
后来他送一盒夜明珠当谢礼,大帝也没收,反而时时照拂他。
敖光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对。
他摸上敖丙的手腕,追问道:“我儿身上的火灵是哪来的?竟然化解不了!”
翻开袖子,上头竟然还捆了个乾坤圈!
敖丙属东海龙族,从前也有布雨的职责,天下唯有一种火他无法熄灭化解,那便是李哪吒的三昧真火。
这三日的磋磨中,敖丙与李哪吒的灵力不可避免的相融,又因为上下原因,全都进了敖丙的体内。
水火不相融,敖丙作为龙族的水能熄灭大多数火,却熄不了李哪吒的三昧真火,只能任由火灵在筋脉游走,弄得他全身都是李哪吒的灵力。
即便有意压制,也总会逸散出来,像是…像是被李哪吒盖章了一般。
上职时,同僚的眼神就算有所遮掩,敖丙还是看到了。
敖光想起旧事,“是那小儿对当时的判决不服,找你报仇了?!”
小儿子的龙身散落,一副了无生气的摊在沙砾上的样子,几乎是东海龙王封神前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一命换一命又有什么用。
那李哪吒死后照样复活,在封神大战中立功,如今被封了许多个官职,照样威风。
只有他的儿子,永远停在了十五岁那一年,还是那样孤零零、又痛苦的死去。
死时的尸身惨状…敖光永远都忘不了。
于龙族而言,十五岁的小龙跟四五个月大差不多,怎能让他们不心疼?
世人还说敖丙好命,死了一回,躺着上了封神榜,当个无忧无虑的神仙。
可敖丙若是没死,如今就能和他的兄长们一样分个司雨的职责,不受天庭约束,在这天地间遨游,当个自由自在的小龙。
敖丙闭了闭眼,摇头又点头。
这三日受到的折磨实在难以启齿,但面对家人,他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个大概。
“岂有此理!”敖光的手拍在石桌上,挥手拿过架子上的长锏,就要出门去。
敖丙死死拉住他,“父王不可!”
他一股脑的将想好的说辞都说了,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敖光。
两个人抱头痛哭。
敖丙最怕的就是家人冲动,又和之前一样,被李哪吒打的满身是伤,差点重复他的悲剧。
这事算是说完了,敖丙清清嗓子,又说:“父王,那李哪吒不知道怎么想得,要同我一起来东海,还带了礼物……”
“现在还在岸边等着……”
敖光吹眉瞪眼:“他还敢来!看我不收拾他——”
“父王你打不过他的!”敖丙哭着说出事实。
敖光:“……”
东海龙王只好气鼓鼓地坐下。
一旁的龟丞相上前,“龙王大人,就算是为了三太子,咱们也得好好招待啊。”
他是看着敖丙长大的,很是心疼敖丙如今的遭遇。
敖光冷哼一声,“咱们把他客人,他把咱们当成盘中菜呢!”
他拉过敖丙,指了指桌上的一盘水果。
水果就是普通的桃子和人参果,只是摆成了龙凤交缠的模样。
“这是天庭刚刚赏赐下来的菜,说叫龙肝凤髓。”敖光说,“敖丙,你实话实说,天庭里妖族的处境究竟如何?”
敖丙想起那杯差点泼到自己身上的酒,想起随口几句话都会被人教训的场面,想起李哪吒毫无顾虑的行事风格。
他说:“不好,一点也不好。”
要不是紫微垣的氛围还可以,星官们不引人注意,敖丙觉得自己的日子还要难过许多。
他看着这道菜,心里有一个荒谬的推测:“难、难道他们还要吃我的肝吗?”
抽了龙筋还不够,还要吃他……
“前几日天帝想要几只龙给他驾车,被我严词拒绝了。”敖光咬牙切齿地说。
“怎么会这样……”敖丙喃喃自语。
就没有方法了么?
敖丙看着那道菜,好像看到了自己被片成生鱼片的未来。
“三太子,如今天庭还只是询问,说明这件事还有扭转的机会。”龟丞相缓步上前道,“若是铁了心,那此刻天兵天将就该兵临东海了。”
敖丙立刻问:“那、那我能做什么吗?”
龙族远在海底,对天庭的消息不敏感,怎么看…也只有他这个混上神位的华盖星君能帮忙了。
龟丞相低头俯首,“老身有一计,就看三太子愿不愿了。”
敖丙点头,“龙族落到那个境地,我又能好到哪里去?还有什么愿不愿的。”
天庭的神仙不会因为他被封星君而接纳他,依然排挤他妖族的身份。
从根本来说,敖丙的处境与龙族的地位息息相关。
“关键在中坛元帅的态度,”龟丞相道,“封神榜上的神仙中,妖族占得不多,位置也不高,拧起来也不够看,但依老身看,这天庭与阐教并非一心。”
“阐教已然获胜,截教妖族式微已是定局,如今开始强大惹眼的,只有天庭。”
“三太子,你要做的,就是将今日听到的事同中坛元帅说,这两方较劲,妖族才有喘息发展的时机。”
敖光一脸赞同,“对,等父王养精蓄锐,到时候再去凌霄宝殿给你讨公道!”
“不过……”他又皱眉,“我儿若是觉得屈辱,那也不必做,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敖丙含泪,“什么屈辱不屈辱的,我将他当作我床上的小侍看好了!”
不过是受点闲言碎语、被李哪吒在床上磋磨罢了,睁眼闭眼就过去了。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手上的乾坤圈开始烫人,将他往龙宫外带。
深海中,敖丙被一把拽进怀里。
李哪吒抬起他的下巴,见到一双哭红的眼睛。
“怎么哭了?”
又不是床上得了趣,怎么见个家人也哭?
这小龙水也忒多了点。
敖丙扭过头,只说了句“没事”。
李哪吒挑眉:“回家脾气大了啊。”
他没什么感觉,就觉得敖丙这样对他也好看的紧,又把人拉到怀里抱住了。
敖丙没法习惯李哪吒时时刻刻的接触,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又被混天绫捆住了。
混天绫一出,敖丙就安分了。
到龙宫时,东海龙王就看见自家三儿子被混天绫捆着,依偎在中坛元帅怀里,一副娇.羞的样子。
但仔细看,便会看到敖丙苍白的不正常的脸色和褪.去颜色的嘴唇。
他心疼儿子,立刻上前迎接二位,来到桌前坐下。
“匆忙备得席面,还望元帅莫要嫌弃。”
李哪吒本也不是来吃饭的,无所谓地点头,从豹囊里拿出那几件礼物。
天材地宝,龙宫里多得是,即便如今式微,好歹也是祖上富过的。
敖光收下后,转身就给了敖丙。
敖丙收进乾坤袋。
李哪吒:“……”
那他带礼物来的意义是什么?
一顿饭吃得极为沉默。
李哪吒略动几口,就去看身边小龙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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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敖丙的胃口倒是不错,吃得又快又美观,就是看到菜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眶,溢出泪水。
李哪吒觉得奇怪,又觉得敖丙吃饭时腮帮子鼓起来的模样煞是可爱。
也是奇怪。
他竟然觉得漂亮、妖艳、可爱这些词能同时用来形容敖丙。
敖丙还是个男的。
李哪吒用手指去捏了敖丙的腮帮子,懒散道:“你到底为什么哭?”
哭起来是很好看,但李哪吒还是喜欢小龙在床上哭。
那才好看。
敖丙吞下嘴里的饭,低头想了想。
他不能说是因为在李哪吒那里受了折辱、并且委身于仇人让他觉得恶心与悲痛。
可能会激怒李哪吒。
初见的时候,敖丙不过是拒绝了他的无礼请求,就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若是现在再……
就算敖丙死不了,可李哪吒总有办法折磨他。
敖丙慢吞吞地说:“我就是喜极而泣的。”
李哪吒不信:“你可没笑。”
……那没办法了。
敖丙一脸埋怨:“我怕我哪天就成了你面前的一盘菜。”
他不想牵扯上父王,那就换个人牵扯吧。
反正龟丞相也跟他提议了,那就顺带说了。
李哪吒不明所以:“你身上几两肉,还能做菜?”
细细瘦瘦的,也就臋肉那边稍稍丰.盈些。
敖丙轻呵一声,“你自己去问天帝,赏我们一道龙肝凤髓是什么用意?想用龙族拉车又是什么用意?”
最好多问几天,别来缠他。
敖丙本没有那么强的信念,他甚至有点犹豫。
他没有干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也不知道做了会有什么后果。
可就在刚刚,愁眉不展的父王与悠哉游哉的李哪吒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突然很想做点什么了。
出生起,敖丙就没为任何事情烦恼过,人生最大的挫折就是死。
死后见到父王为自己讨公道,落了个满身是伤的下场。
或许是在那时候吧,敖丙感觉自己成熟了一些。
上天庭当差后,他收敛了自己从前的性格,去学天庭崇尚的礼仪,将原本引以为傲的龙角收起,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人。
可因为李哪吒的原因,几乎整个天庭的神仙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因为敖丙,李哪吒要自刎谢罪。
若不是太乙真人用莲藕为他塑身复活,这样一位勇猛善战的灵珠子转世就要陨落了。
敖丙听得只想笑。
两边各有各的说法,都将事实扭曲成有利于己方的样子。
千年万年之后,当初的真相也不重要了。
众仙只需要知道,灵珠子转世是多么勇猛就行。
至于那位遭受无妄之灾的龙三太子,明白的人只会感叹时运不济,拉偏架的人只会觉得活该。
敖丙的心中一直不平。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势单力薄才被欺侮,龙族在海底,与天庭隔着云海与人间,会过得比他好很多。
可他刚刚发现,龙族也一直在被欺侮。
今日当坐骑,明日被端上桌,再往后呢?
敖丙想做一点事,至少不要让局面变得更差。
他不明白李哪吒对他是什么情感,但有一点,他看得出来。
李哪吒对他的占有欲很强,将他看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就像敖丙小时候养的一条鲤鱼。
他给鲤鱼造了一个很大的缸,让它在里面无忧无虑的生活。
敖丙是鲤鱼的主人,不会允许鲤鱼死去,也不会允许旁人威胁到鲤鱼的生存环境。
鲤鱼的一切,只能由他来主宰,来决定。
类比他与李哪吒,就是李哪吒不希望外界有任何因素去影响自己。
作为主人,他会要求宠物的一切情感都因自己而起。
即便是恐惧。
李哪吒收起笑容,看向专心干饭的敖光。
龟丞相适时端上了刚刚收起的菜。
李哪吒欣赏了一下摆盘,对敖丙说:“下次想让我做什么,可以直说。”
他的手握住了敖丙的腰。
敖丙低垂着眼,脚尖轻轻触碰莲花三太子的脚踝。
只是握着筷子的细白指尖捏出了粉色。
6. 006
吃过饭后,敖光有心拉着儿子再说几句话,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儿子被半搂半抱地带回房间,火尖枪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敖光气愤地吃了三个大蟠桃。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小声的和龟丞相抱怨。
龟丞相摇摇头,悄声对敖光说了些事。
他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乌龟,看遍世间。
他看得清楚,那中坛元帅分明对三太子有情。
还不浅。
这是三太子的祸。
世人皆说福祸相依,可龟丞相看不出敖丙的福在何处。
李哪吒对众仙来说,是个顶好的金龟婿。
对敖丙来说,却是逃之不及的噩梦。
——
敖丙带李哪吒回了自己龙宫的住所。
那是一个很大的宫殿,与东海龙王住的比起来,没小上太多。
里头保持着敖丙从前喜爱的摆设,海妖们日日打扫,保证龙三太子回来后,能够随时入住。
卧室里,各个区域都用珠帘隔开,五彩斑斓的珍珠在海水中愈发夺目,如波光粼粼的鱼群。
李哪吒一眼望过去,只觉得满。
但凡有空闲的角落,全被各色大珊瑚占据。桌子椅子之类的家居全是白玉雕成,浑然一体,上面铺着薄薄的云丝布,尽显奢华。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卧室中间的那张床。
外头是贝壳做底,中间是一整块白玉,上面极尽雕琢,镶嵌各色玉石与珍珠,还有几株天材地宝在旁,灵气浓厚,睡着都能涨修为。
一整块比鲛纱还要精贵的龙绡自上方垂落,朦胧的遮掩气氛。
李哪吒握住床帘,问敖丙:“这是你织的龙绡?”
上头的颜色是银蓝,还有无法消散的、属于敖丙的甜香。
敖丙有些怀念:“嗯,是我七八岁时开始织的,本想送给父王,但他让我自己留着,能修炼的更快一些。”
后来东海龙王又送了两匹他织的龙绡过来,给敖丙做衣服。
“现在还有织么?”李哪吒问,“我也想要。”
敖丙面色僵硬,“三太子殿下说笑了。”
“龙绡需以龙身编织,我的龙身如今动弹不得,哪里还能编织。”
龙绡是幼儿时期的龙族为了适应身体,能够静心修炼而弄出的训练项目。
稀有也不过是成年龙不愿花时间去织,所以才少,受人追捧。
真要用起来,敖丙还是觉得鲛绡舒服。
李哪吒奇怪:“封神榜不是帮你重塑了肉身,怎么龙身动弹不得?”
敖丙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变冷,“三太子殿下,我乃上古龙族后代,封神榜重塑不了我的龙身,只能勉强给我一副人身用用。”
若想用龙身,也只能用用龙尾。
他再怎么下定决心,如今也不过是个还算年少的小龙,根本藏不住多少心思。
这已经是克制许多的语气了。
李哪吒觉得可惜。
前几日那龙尾放出来,迤逦在床边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若是整条龙在面前出现,该是怎样漂亮的情景。
他只见了一回,就把龙捆起来。
红色的混天绫很衬银蓝色的龙身,束缚龙角时,就像在包装一个礼物一样。
“那你的龙身要如何修复?”李哪吒的语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以为封神榜将敖丙的肉身重塑,那龙身也应当恢复原状了。
“要龙筋。”敖丙说,“龙族一生只有一条龙筋,少了龙筋,不过是等死罢了。”
若没有封神榜,失了龙筋的敖丙早就该死了。
李哪吒听完道:“龙筋我不会归还的。”
那就合该是他的。
就像眼前的小龙一样,合该是他的,谁也拿不走。
敖丙并不惊讶。
他只是笑笑,不再开口。
毕竟对李哪吒,敖丙从来没什么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生出别得情绪。
沉默中止于李哪吒用混天绫捆住敖丙,崩开他的衣物。
敖丙觉得奇怪。
理论上来说,莲花塑身的李哪吒不该有如此浓重的欲.望。他无魂无魄,没有七情六欲,图的应当是一时新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他压.在床帐中不断索取,没有尽头一般。
有时候,敖丙会有一种错觉——
李哪吒在占有他,也在确定他的存活。
……
等到三日后,敖丙总算从房间里出来,身上属于李哪吒的气息愈发浓厚,原本的甜香几乎被莲香取代。
敖光趁那杀神被天庭唤回,带敖丙来到一处秘境。
“这是聚魂阵。”敖光道,“为你讨回公道时,我在龙宫的典籍中翻到这一阵法,只要能拿回龙筋,便能为你重塑真身,重获新生。”
“只是……我未能将龙筋讨回来。”
敖丙抱住父亲,在敖光的颈窝处依偎,“父王,已经可以了。”
他张开手,在敖光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好好的。
若不是有李哪吒横插一脚,或许敖光也不会重启聚魂阵。
聚魂阵需要的不只是龙筋,还有至亲的心头血、以及大量的天材地宝。
龙本就是这世上最为强大的种族,想要复生,所付出的代价自然多得多。
敖光带敖丙来此,只是为了告诉他:“若真的撑不下去,尽量将龙筋拿回来。”
“只要龙筋还在,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将你救回来!”
敖丙一听就知道,自己没有将事情遮掩好。
他并未将李哪吒的话告诉父王,只说自己知道了。
没事的。
正是死过一次,敖丙才会明白活着的可贵。
没有龙筋,总会有别得办法。
只要他活着,一定能找到的。
往好处想,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了。
敖丙的下限就是被这么拉低的。
在龙宫呆够八日后,敖丙才回到天庭。
虽说星官的工作简单,神仙们偶尔能偷懒,但绝不能超过人间的十日,这是硬性规定。
就算是一点小小的星辰变动,也会引起人间的动荡。
如今天庭的班子刚刚搭好,一切还是跟着天地的时刻来。
敖丙是个极为负责的人,那日紫微大帝给他批假,也有敖丙早将后三十日的星轨测算好的缘故。
回到天庭的星府时,敖丙身上多了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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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乾坤袋,全是敖光心疼儿子给他塞的,回到卧室就全丢库房里,等有空再收拾。
这回的妖魔大概特别难缠,中坛元帅至今还未归来,倒是让敖丙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只要没宴会,从星府到紫微垣的路程根本碰不上什么人,生活清净得很,敖丙甚至有种之前都是在做噩梦的感觉。
他虽然被扒皮抽筋,但运气好当了个小星官,每日工作清闲,同僚友善,还能吃吃喝喝聊八卦。
这日,众星官做完工作,又将桌案并到一起,开始清谈。
所谓清谈,不过是聊聊这天上发生的事情罢了。
譬如中坛元帅这回碰上了难缠的对手,将二郎神君也叫了过去。
譬如红鸾仙女那边又有了什么奇怪的星象,偷偷泄露到紫微垣这边,某某神仙动心了之类的。
譬如……
敖丙平日不喜欢出门,与同僚的清谈会就是他获取消息的来源。
每次听到中坛元帅还未归来的消息时,他总是会松口气。
别回来最好。
担心是没有的,吃瓜是一定要吃的。
比如最近,敖丙听天喜星说了件新鲜事。
“我听红鸾仙女说,中坛元帅的红鸾星亮了。”
李哪吒的事情?
敖丙本来没兴趣的,但……这是感情八卦。
天喜星神神秘秘地说:“从前还不确定,最近才真正亮起来。”
也就是说,李哪吒最近动心了。
敖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一定不是自己。他连中坛元帅的面都没见到,又怎么让对方红鸾星动?
想必是在外降妖除魔时邂逅了谁吧。
那真是太好了。
敖丙想着还堆在库房里的云楼宫宝库钥匙,思索着哪天让仙鹤还回去。
他还是不要同那位心上人见面的好,不然还得生出事端。
他悄悄问天喜星:“可有具体的时日?”
敖丙心里总是不安,还是要多加确定才好。
天喜星:“三日前。”
敖丙三日前的日子一如往常,上职下职,回星府看书,没有别得异动。
很好,确定不是自己了。
他感激道:“多谢。”
“你之前问我的事,也有点眉目了。那位名叫妲己的狐妖,来生还是狐狸,如今在青丘修炼,还未化出人形。”
天喜星大喜过望,“若孤王与妲己再续前缘,定有重谢!”
敖丙提醒他:“你可别被人抓到了。”
虽说没有明令规定,但神仙是不能与人妖恋爱通婚的。
天喜星摆摆手,“孤王并无那个想法,只是想看看妲己有没有成仙的机会。”
敖丙默不作声。
成仙有什么好呢?
对于妖族来说,成仙更像是一场驯化。
至少对敖丙而言,他愿意继续做东海龙王的龙三太子,而不是天庭的华盖星君。
天喜星低头看向这位昔日的龙三太子,笑而不语。
于曾经的龙三太子来说,这小小星官自然不值一提,可对天喜星这样的人间帝王、对妲己这样受尽苦楚的妖族来说,成仙就是最好的结局。
古往今来,得道成仙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迹。
7.007
这日下职后,敖丙回到星府,将钥匙装好,系到仙鹤腿上。
喂好虾干后,仙鹤舒展翅膀,朝着云楼宫的方向飞去。
他今日打听过,李哪吒会在一会儿归来,应当能瞧见仙鹤留下的钥匙。
敖丙一想到能摆脱李哪吒,就觉得浑身舒畅,竟然从库房里拿出不爱的玉液琼浆,小酌几口。
李哪吒未在云楼宫见到敖丙,匆匆赶来华盖星君府时,便见到素日温和疏离的华盖星君趴在池边,龙尾晃晃悠悠地在水面拍打。
敖丙看着是很开心的。
身上的星官服饰未去,就这样顺着水流贴在清瘦的身体,被水浸润。
华盖星的华盖乃是帝王威仪,衣服自然华丽异常,在水面飘起时,仿若一张铺满色彩的画卷。又将天上银河放入衣摆,于水面浮起,随着龙尾的移动飘然。
敖丙手边还放着个酒杯,酒壶里的玉液琼浆还有大半,看着像是喝了一两杯就醉了。
醉了的敖丙倒是坦率许多,平日遮掩的龙尾龙角全放出来,让人大饱眼福。
李哪吒在池边蹲下,手指捏住敖丙的脸颊肉,“怎么一个人喝酒?”
不跟他一起喝,不来找他?
敖丙眨眨眼,眼前的水雾没让他看清人,只看到一张俊美无双的脸。
好凌厉的眼睛,很符合他的审美。
“……因为高兴。”
高兴于自己要脱离苦海。
李哪吒轻笑:“高兴什么?”
敖丙露出浅浅的笑,“李哪吒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就不会来纠缠他了。
李哪吒嗤笑一声:“你从哪知道的这个消息?”
不过是在幻境里头着了道,影响到自身的星象,怎么这小龙还信了?
但他忘了,莲花三太子无魂无魄,不受这些幻境干扰,这才派他去降伏。
敖丙哼哼一两声,没说话,拿起还剩一点的酒杯抿了一口,狡黠道:“我不告诉你。”
他扭头离开李哪吒的手,一个用力扎进池子,溅起一片水花。
中坛元帅精心准备的归来着装就这样被打湿。
他还想在敖丙面前惊艳亮相来着。
现在只能蹲在池边,看着小龙在池中嬉戏。
人身龙尾的青年时不时跃出水面,带起一片灿烂的水珠。
一滴滴飘洒,落在中坛元帅的眉间、眼睫、鼻峰。
倒像是布雨一样。
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喝酒?
李哪吒眉头紧锁,混天绫入水,将敖丙捆到岸边。
“李哪吒有喜欢的人,你高兴什么?”
想起杨戬拽他出幻境后问的话,李哪吒心里有些奇怪。
他不过是想把这条小龙带回家,怎么就变成他喜欢敖丙了?
杨戬还让他注意敖丙的想法,别酿成大错,最后自己追悔莫及。
李哪吒只觉得好笑。
莲花塑身,本是无心,自然也无情。
李哪吒对敖丙的想法,逃不开“执念”二字。
敖丙是他年少的执念,是他想要又没得到东西。
仅此而已。
“他喜欢别人,就、就不会缠着我了。”敖丙嘀嘀咕咕。
李哪吒突然笑了。
原来是搁这买醉啊。
原来是在同他赌气。
李哪吒心情舒畅,捏住敖丙的鼻子,“那可不对。”
“谁说喜欢别人就不能缠着你了?”
他恶劣道:“人间男子尚且三妻四妾,我喜欢别人怎么就不能缠着你了?”
敖丙愣住,本就不清醒的大脑开始思考,忽略了李哪吒话中的“我”字。
他忽然低头垂泪,喃喃道:“怎么能这样……”
龙尾焦躁地拍打水面,“混账!简直是混账!”
小时候的敖丙被东海龙王约束着,不让他在龙角能完全隐藏前去人间游玩,对世俗之事知晓甚少,只知道龙族一生都对伴侣忠诚,他的父王也至今未娶。
现在的了解,也都是从同僚口中得知。例如天喜星,便是有三妻四妾的人间帝王。
敖丙一想到李哪吒会这样,仇上加仇,只觉得拼死也要离开魔爪。
他被混天绫捆着,只能整个人在池子里乱动,把岸边的中坛元帅淋了个狗血淋头。
“混账?我还有更混账的。”
话音刚落,李哪吒便扯回混天绫,连带着龙尾抱着敖丙进了卧室。
醉酒的敖丙比之前两次要好弄许多。
银白色发丝垂落在酡红面庞,为这无双容貌添了些冷淡,小巧透明的龙角在额前舒展,龙尾则是不受控制般、缠上了中坛元帅的腰。
之前敖丙虽然得趣,但总喜欢憋着那些好听的声音,总要李哪吒逼一逼,才吐露一小点。
今日喝了酒,倒是坦诚许多。
快了就跟着节奏乱叫,直说自己不行了。
慢了又觉得不舒服,尾巴缠得紧紧,问李哪吒是不是没力气了。
李哪吒索性不管敖丙说什么,将小龙捣成一滩烂泥,尾巴没力气的拖到床下,又被捞起。
敖丙没什么神智地躺在床上,手掌贴着微微鼓起的小腹,下身泥泞,好像还没从刚刚的情事中脱离出来。
嘴里还在喃喃:“不要了……要死了、你慢点……”
李哪吒给他收拾床单枕头被子,把他抱到一旁的砗磲塌上,龙尾只能化出六臂一起提着,不然地上铺的地毯还得遭殃。
不对,已经遭殃了。
但李哪吒还是这么提着敖丙换了地方,把卧室里头那张巨大的贝壳白玉床收拾好,找出新的被褥换上。
然后是敖丙。
敖丙星府里有一个冷泉,应当是给他洗漱用的,闻起来有种东海的味道。
也不知老龙王是怎么运上天的。
李哪吒带着敖丙一起下水——他本来想让这小龙自己泡一会儿的,奈何只是出去使唤火尖枪烘个衣服,敖丙就自己沉底了。
敖丙酒还没醒,沾了水就乱动,还得混天绫帮忙捆着,辅以六臂,才把这小龙洗刷干净,用云丝被裹着扔到床上。
李哪吒囫囵冲洗后,忽略那些烦人的传信,上.床把小龙揽到自己怀里睡了。
他瞧着这张床和龙宫里头的别无二致,挂下来的龙绡也是一样的,再加上怀里的敖丙……这让他有种自己被敖丙包裹、入侵敖丙生活的感觉。
很不错。
不过这么一看,自己的云楼宫竟然有些破败了。
难怪敖丙不愿意住。
看来还得重装才行。
李哪吒想了半天敖丙的事,突然想起去龙宫时被敖丙埋怨的话。
刚被召回就被派去降妖,这事他还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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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时刻,大部分神仙还未休息,赶紧趁着敖丙睡着的时候办了。
中坛元帅目光如炬,立刻起身穿衣,给华盖星君星府里不咋地结界加固后就蹬着风火轮去凌霄宝殿。
李哪吒是要面子的。
这是他应下的事,绝对不能拖。
敖丙就算要自己要去拉车,他第一个不同意。
堂堂中堂元帅带回家的龙,跑去拉车侮辱谁呢!
于是,今日空寂无人的凌霄宝殿突然热闹起来。
准备就寝的天帝被李哪吒从床上踹起来,不得不召集众仙前往凌霄宝殿,商讨事宜。
神仙是不用休息和睡觉的,但大家还是抗拒这种工作时间之外又被强制上班的事情,心里一片怨言。
夜晚就算不睡觉,也有许多事情可干,不过也有神仙喜欢睡觉就是了。
比如敖丙,做了星官工作后,日日睡够四个时辰,活得滋润无比。
“都到齐了吧?”
天帝看着下方乌泱泱的众仙,满脸疲倦。
旁边的仙侍上前,正要说话,下首的紫微大帝先出列:“回禀陛下,华盖星君还未到。”
他立刻解释:“传信进不了他的星府,门口的结界也破不了,不似华盖的灵力……”
紫微大帝看向前排的李哪吒。
他未说的是,华盖星君的星府门口还守着一根火尖枪。
天帝没注意,只摆摆手,“不必解释,按律处置即可。”
“怎么处置?”李哪吒今日只带了风火轮和混天绫出来,乾坤圈套在敖丙手上,火尖枪守在门口。
仙侍道:“受天雷一次。”
天帝颔首。
李哪吒冷笑一声,混天绫在殿前砸出一个窟窿。
“是我把他关起来的,这天雷换个人受。”
仙侍颤颤巍巍,天帝无奈点头,看向队列中的李靖。
李靖没把宝塔带上来,管不了李哪吒。
盖因刚刚殷夫人突然过来,把宝塔要走,还未还回。
天帝清清嗓子,“中坛元帅,众仙都已到齐。”
李哪吒的混天绫没对准众仙,对准他,漫不经心道:“天帝,我听说你前几日管东海龙王要几只龙当坐骑?”
“我见你平日不出门,那车架又不常用,哪里要龙族给你驾车?”
“你说是不是?”
混天绫就在他脑门边上,天帝还能说不是?
“……是。”
李哪吒点头,接着道:“对了,你还给东海龙王赏了龙肝凤髓,这菜听着挺精贵的,怎么不先赏给我吃吃?”
天帝沉思,天帝开始思考。
他记得自己是安排近身之人去东海办事的,怎么就被这中坛元帅知道了?
仙侍悄声说了近日的传闻。
天帝恍然大悟。
原来是被吹了枕边风!
他知晓李哪吒不为他所控,眼不见心不烦,不让仙侍汇报有关的消息。
哪里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中坛元帅竟也入了美人乡。
“这、这菜不过是用蟠桃和人参果雕琢而成,取个高雅点的名字罢了,哪里有什么精贵的?”
李哪吒满意:“原来如此。”
“我无事了,您自便了。”
说完便一蹬风火轮,没影了。
还是一样的不知礼数。
8.008
敖丙醒来时,已过了巳时。
他瞧了眼时间日期,稍稍松口气,随后便感觉自己身上还缠着个人。
是李哪吒。
蓦然间,昨晚的一切全都涌入脑海。
敖丙咬了咬唇,尽力忽略身上的异样,将自己从李哪吒怀里掰出来。
无非是和前两次一样的事情罢了,总是要习惯的。
只是昨日白高兴一场。
敖丙忍不住想哭,身子一缩一缩的抽泣。
李哪吒怎么就没喜欢别人呢!
但凡喜欢一下别人,他也不用总是被缠着了。
敖丙总觉得未来惨淡。
一想到会被李哪吒这样羞辱不知道多久,他觉得自己压根撑不住。
他自己连百年都没活到呢?千年简直太远了。
敖丙这样一番动作,瞒不过李哪吒的眼睛。
他伸手将小龙抱的更紧了些,贴着青年耳根舔咬:“是哪里不舒服么?”
昨晚确实稍微过火了些,但莲花三太子觉得不够。
顾及着敖丙的仙体,才没像从前那样放肆的做。
敖丙想躲李哪吒的吻,但他侧过头去,李哪吒就会啃他的后颈,弄得那一块嫩肉受不起折磨。
他呼吸一滞,耳根红透,苍白着脸闭眼。
这、这李哪吒怎么连个裤子都不穿!
敖丙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也什么都没穿。
从来规规矩矩的东海龙三太子兼华盖星君崩塌了,连李哪吒抱着他又想来一回都没发现。
直到那根捣药杖开始动起来,敖丙才睁开眼睛,手掌推拒李哪吒的胸膛。
“三、三太子殿下,小仙……一会儿要、要上职了……”
都巳时了,再不起身就要迟了!
“上职?星官有什么事做?”李哪吒不肯停下。
星官工作虽然清闲,但也有不少事情。
若是人间朝代更迭,多少也要忙上些时日。
敖丙躲着李哪吒的索吻,跌跌撞撞地解释:“小、小仙去去就回……”
他瞥见李哪吒面上不虞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李哪吒又在顶他。
敖丙连连道:“若是、若是脚程快些,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也是使得的!”
似乎就是为了等这一句,李哪吒停了下来。
他捏了捏敖丙的脸颊,在上头偷香一口,混天绫心随意动,从衣柜里拿出敖丙的衣服摆在床边。
一套天水碧的广袖衣裳,罩着层层叠叠的纱衣,走起路来有飘飘然之感。
敖丙的手攥住衣服,偷偷看了李哪吒好几眼,鼓起勇气道:“小仙要穿衣,三太子殿下…可否回避?”
李哪吒挑眉:“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
敖丙羞愤地把枕头拍到他脸上。
实在是一天都受不了了!
得尽快拿到龙筋才行。敖丙想。
因着被枕头打了,李哪吒便把敖丙压.在床帏间又戏弄一番,这才放人。
华盖星君用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打扮好自己,准备出门。
脖子上的痕迹原想消掉,却被中坛元帅按住手又加重几分。
敖丙无法,只能从柜里找出裁衣服剩下的鲛纱,系在脖子上遮挡一二。
李哪吒看了眼他的装扮,没说什么,朝敖丙伸手。
敖丙下意识退后一步,被急不可耐的李哪吒一把拉过来,用风火轮载着人去紫微垣。
零零散散的去上职的星官只觉得身旁有一团包裹着水汽的火团路过,一溜烟便没影了。
“何人上职如此急切?”太阴星疑惑。
她前身为人间王后,每日要处理的事物繁多,需要日日早起。如今成了星官,倒得了个清闲,每日去点卯和工作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其余时间就只能找小仙娥们玩玩,或者自己看看书。
怪道人人都想成仙。
她上职二十载,还未见过有人如此急切。
就连管束他们的紫微大帝,也只在巳时到。
天喜星想起昨晚凌霄宝殿上的闹剧,只说:“一会儿便知道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天喜星独爱妲己,但也不得不承认,东海龙三太子的容貌确实是举世无双。
再加上东海龙王的娇养…
当初一见到华盖,天喜星便在想,这样美的人到底出自哪里,怎么从前都未听过呢?
他独爱娇柔的女子,却也喜欢下臣们都是英俊貌美的模样,那样才有动力上朝。
后来才知道,这是被东海龙王藏在龙宫里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一下没看住溜出去,就是万劫不复。
世事无常啊。
谁能想到他这么个暴君也能成仙?
谁能想到莲藕塑身的中坛元帅竟要长出心来?
谁能想到……华盖最真实的想法?
也就那空心莲藕会觉得,因果消散,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这重新开始的头也不对啊。
天喜星笑笑,看得一旁的太阴星奇怪。
不过他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若是能说了,定会第一时间在清谈会上分享。
到了紫微垣,却见平日踩点到的华盖已经在位置上了。
再往远处看,只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在紫微垣边上站着,红色的混天绫在风中烈烈。
太阴星:“……什么情况?”
天喜星感叹,“美人乡,英雄冢啊……”
听着这句感叹,太阴星似乎明白了一点,和后来的月游星低声交谈。
月游星自然也是恨的,不过如今的日子还算不错,两个弟子也入轮回,她也不想去念叨那些前尘旧事了。
那只会把自己锁在过去。
再怎么说,她石矶娘娘也是个修炼上百年的石妖了。
也就敖丙这条才活十来年就死的小龙,会有如此强烈的想法。
她跟太阴星感叹一句“孽缘”就去上职了。
坐下时,月游星瞥见华盖低着头,愁眉不展,两蹙眉毛向下弯,眼里水光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珍珠来。
她低声劝慰:“总归咱们也死不了,你若是真难受,就把气出一下。”
这紫微垣里,太阴星因炮烙而死,天喜星自.焚而死,敖丙的抽筋在这两人面前,听起来甚至轻了些许。
敖丙抹掉眼泪,丝帕收入袖中,低低应了一声。
他的嗓子还有些沙哑,一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月游星便没多问,闭嘴办事。
敖丙足足算完接下来三十日的星轨,拖够半个时辰,等手上的乾坤圈烫起来时才从位置上起身,走到李哪吒身边。
投向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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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大多数都是同情。
“三太子殿下,小仙做完了。”
紫微垣接近人间,偶有风来。
风声烈烈,吹着敖丙身上的轻纱,走起来如莲花盛放,带着仙人的飘飘然之感。
李哪吒侧头,便见到一株青莲飘飘而来。
只是青莲的眉眼间带着忧愁,似是要枯萎了一样。
李哪吒眉心一跳,心中隐隐不安。
他刚刚仿若觉得,敖丙似是要从这里跳下去一般。
从此跳下,对仙人来说自然无事,顶多被凡人瞧见,闹出点风波来罢了。
可于李哪吒来说,就如第一次见到小龙时,伸手抓不住一点衣摆,只能靠着混天绫去捆。
不顾敖丙的惊呼与求饶,他伸手把人拽进怀里。
好像只有这样,才算完全把人抓住,困在身边。
风火轮留下一道红色的细线,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敖丙这几日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
除却出门上职的时间,几乎日日都要被压.在榻上羞辱,整日不休。
他实在无法理解,李哪吒哪里来的精力,竟然像是怎么做都不够的样子。
敖丙每日穿出去的衣服转身回家就被撕了个干净,竟然还省了清洗的功夫。
虽说他衣物多,大多数穿一次后也不穿第二次,可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有几件他还是特别喜欢的,打算多穿几次。
敖丙无法,只好同那莲花三太子好说歹说,总算出门找到织女定做衣服了。
只是这衣服做好的速度压根比不上中坛元帅毁灭的速度。
敖丙每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衣服碎片失神。
李哪吒见状,直接把云楼宫里现有的绫罗绸缎全部搬到华盖宫里,又用了自己的份额给敖丙排队做衣服。
这才堪堪收支平衡。
好在各地的妖魔鬼怪被降伏的七七八八,中坛元帅暂时没了事,便领了天兵天将,过上每日训练的日子。
每日早出晚归,敖丙也就晚上要受累罢了。
也是这会儿,杨戬总算堵到了好友。
“哪吒,你…你对华盖星君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斟酌着用词道,“我看你们相处的样子,华盖星君对你很是抗拒。”
李哪吒不爽:“他哪里对我抗拒了?”
昨日还对他发脾气,要踹他下床,有时候还用枕头摔打他,或是用那眼泪似的珍珠砸他满脸。
这哪里是抗拒?
这分明就是书上说得情趣!
哦,忘了杨戬还是独身,不懂其中的妙处。
他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看得杨戬嘴巴抽搐。
“那你有问过他身边的人么?”杨戬三只眼看他,“他的好友都是怎么评价你的?”
李哪吒摇头,“管他们干甚?”
他摆摆手,想起自己近日的感受,问杨戬:“你说…看一个人怎么都看不够、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一起,是为什么?”
不止如此。
他恶劣地想要敖丙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
不论是什么情感。
作为灵珠子转世,从未有人教过李哪吒分辨情感。
莲藕塑身后,更是连心都无了。
见状,杨戬三只眼一起弯了。
“哪里有为什么,不过是你喜欢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