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你先别黑化,等我先去升个级》
1. 恶鬼来袭
“嘭——”
一声巨响在乔寻的耳边猛然炸开。
乔寻在一阵钻心地头疼当中缓缓地睁开眼。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惨白惨白的鬼脸,伸着血淋淋的舌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
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现在看话本都能身临其境了?
乔寻闭上眼睛,苦着脸。
随着那鬼的舌头还在肆无忌惮地舔舐她,以及扑面而来的那股恶臭的味道,乔寻这才认清了现实。
她不仅真的死了,还真的穿书了!
她刚刚还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她的伏魔洞里熬夜看话本,看到了一本名叫《仙魔无双》的言情话本文,看完之后她除了对男女主强大的主角光环所折服以外,还一直对里面的悲惨男二意难平。
意着意着,话本页面就变成了一个诡异的页面,上面出现了四个像是用红色染料写的,看起来血淋淋的大字:
以血改命!
以血改命?
乔寻扫了一眼把书扔了,吓唬谁呢。
书本落地之时,天边划了一道极长的闪电,随后“轰隆——”天雷滚滚。
乔寻惊讶地站起身,听着朝自己越来越近的雷声。
她的劫到了?
虽然很震惊,但是她依然镇定自若,丝毫不慌。
雷劫既然来了,那就好好迎接它吧。
只要过了今晚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她便可以飞升成神,为了此劫她下了很大功夫做了充足准备。她全身血液倒流——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四面狂风大作,闪电在天空中肆意驰骋,漆黑的天裂开一道道口子,似厉鬼的狞笑。
还未曾开始,雷劫的施压越来越重,地上有股力量始终向下拽着她的身体,为了站稳,她不得不迈开双腿调整姿势。
面对威压,乔寻意识到不妙,她的神劫似乎比寻常的要厉害许多。巨大的金色闪电迅速劈向她的头顶,她不敢懈怠了,急忙以全身灵力护体。
闪电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叫人喘不过气,并且周身灵力有向四周逸散的趋势。
不对,这雷劫不对劲!这不是她的雷劫!
来不及细想,头顶上的压力加重,乔寻被迫跪在地上。
“咔——咔——”第二第三道雷接憧而至,乔寻本就支撑不住,在第三道雷落在身上时周身灵力根本无法运转。
乔寻口吐鲜血,经脉尽断,这到底是什么?!
“轰隆——”第四道落下,乔寻再也挣扎不了,闭上双眼。
不,她没闭上,她死不瞑目!
乔寻瞪着猩红的眼,目光呆滞,在断气刹那眼前浮现四个大字——以血改命。
靠!到底什么鬼?谁害死了老娘?!
在那阵阵惊雷中,在那个平凡的夜晚,出乎她意料的,她渡劫失败了。
那九百九十道惊雷夸夸一顿劈,不仅把她的真身劈得外焦里嫩死得透透的,还顺带把她带到了这里——传说中的话本世界。
她,乔寻,一个修仙世界里最强的天选飞升者因为渡劫失败,穿越到了《仙魔无双》里面,原来强悍的修为全给她整没了,变成了一个炮灰女配。
还是一个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会的炮灰女配!
更可恶的是还绑定了一个狗屁系统,系统里面还有个什么共生契约!
可你说这个共生契约要是跟男主或女主绑定在一起那也还好,她还可以享受一下这个世界里强大的主角光环,但她偏偏绑定的是个悲惨男二!
从此,男二生,她便生,男二死,她便死,男二所遭受的一切痛觉她都会亲身感受一遍。
而且一穿来面对的就是如此紧迫的局面——即将被一个恶鬼呜哇呜哇几口吃掉。
苍天呐!
乔寻自认为自己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平时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的柔弱小女子,怎么老天就要惩罚她让她变成书里的炮灰女配呢?
同时,她的脑海里涌出了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是属于原本的炮灰女配的记忆。
原书的女配是是宗门里面的最豪横傲娇的小公主,行事乖张,蛮横无理,做什么事情都有她那个宗门长老的爹爹善后,就是这样一个人,对男主喜欢得死心塌地,甘愿做男主修炼路上的资源包,把本门的术法宝物资源全都一股脑地送给了男主,而且是男主的毒唯,除了男主,其他所有人她都看不惯。
可偏偏男主并不喜欢她,即便她爹爹以掌门之位相赠男主也不为所动,与女主角爱得死去活来。
她最后恼羞成怒,配合黑化的男二绑架女主,最终被男主和男二一起丢进了万鬼窟里,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
结局十分凄惨,乔寻在看书的时候也感慨了一番。
但是,这个女配在这本书里的戏份并不多,所以乔寻看书的时候只是一眼带过,知道个大概剧情,根本没有细看。
如今穿进来了可怎么办呐?!
“你猜猜还会不会有人来救你?”
恶鬼阴恻恻的声音把乔寻的思绪拉了回来。
但她始终不敢睁开眼睛,她怕一睁开就会被吓死。
现在的剧情好像是她们初次下山历练,逢春小镇的王员外家女儿丢了,托他们寻找,拐走王员外女儿的是一群女鬼,他们一行人在捉鬼的过程中由于乔寻白痴无能拖后腿,最后被恶鬼捉去。
也就是这次,是男主救了她,从此乔寻就陷入了爱的深渊,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所有都献给了男主,最后导致自己家破人亡。
这是乔寻这个人物感情的巨大转折点。
对乔寻来说十分重要。
“求求你不要吃我,我不好吃,一点也不好吃……”乔寻害怕地哀求道。
按理来说她也是仙门世家的弟子,但是由于她爹爹对她太过娇纵,所以她对于术法修习并不擅长,只会最基础的砍两下,跑两下。
即使是面对眼前这个灵力等级三等的恶鬼也根本不够看。
“没想到仙元宗的大小姐竟然这般软弱无能,真是可笑啊。”恶鬼一只干枯的手掐着乔寻的脖子,一边嘲笑着说。
乔寻被掐地喘不过来气,只怕是还没等到男主来救自己,自己就要被掐死了。
“求求你……不要杀我,呜呜呜呜……救命呜呜……”
她是真的很怕死,还怕疼,那九十九道惊雷的余威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
虽然她前世是个修仙者,但她在伏魔洞了躺尸躺了几百年,好像几百年都没有面对过像现在这样的生死攸关的情况了,虽然知道这是话本世界,但还是怕得发抖。
窝囊组牛马上线。
【叮——】
【恭喜宿主已绑定命案系统,本系统可通过为命案查清真相而获得武力值,当前您有老用户回归大礼包是否领取?】
“麻蛋狗系统你终于来了,我都快要死了……赶紧救我……我要领取大礼包!”乔寻仿佛看到了救星,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也没心情去管为什么她是老用户了。
【新手礼包,一级灵丹一枚,服下可以增长原功力的两倍;术法咒语一句,施法可产生爆破效果。宿主的选择是?】
乔寻大喜过望,想都没想直接拿了灵丹。
看来这个系统还是不会亏待她的,有了灵丹她就可以自救了。
灵丹进入体内之后,她终于敢睁开眼睛了,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红衣恶鬼,得意地说道:“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仙元门派大小姐的实力。”
“哈!”
乔寻哈气发力,使出术法。
恶鬼看见乔寻如此胸有成竹的神色,往后退了几步,做出防范姿势警惕地看着她。
只见乔寻身上金光暴涨,捆绑在她身上的绳索被一下子挣断,周身的气流往四周散开。
气流波动掀飞了恶鬼的衣角。
但也仅仅只是掀飞了衣角。
裙角微脏……
乔寻愣住了。
什么情况?
就这?
在恶鬼看来就是这个懦弱的白痴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屁大点威力。
“系统你坑我啊!”
【增长功力是在原有功力的基础之上。】
原身的乔寻的功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乔寻还没等恶鬼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但是还没跑出这个房间的大门就又被恶鬼的爪子揪了回来。直接把她挂在了房梁之上,任凭乔寻在上面手脚并用、张牙舞爪地扑腾。
乔寻看着自己悬挂在半空中,又怕又急。
只希望男主能早点来救她。
并且暗自发誓,她只要还没死,以后一定会勤加修炼,最起码得学会点逃命的本事才行。
乔寻镇定下来之后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王员外家后院的一个破败的屋子,可能是某个小妾居住的地方,主角们要想找到她可能还得花费点时间。
而这个恶鬼似乎并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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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她,而是像在用她做人质,引诱男女主角他们前来。
这就意味着她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想到这,乔寻心安了些许。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
恶鬼把她挂在房梁上之后,开始围着她四周的柱子转圈圈,手里还张牙舞爪地抓着什么。
紧接着,一根一根的红丝线以她为圆心错落有致地把她环绕包裹了起来。
恶鬼随即施法拽掉了乔寻的一戳头发,乔寻疼的龇牙咧嘴的,眼看着那头发往下掉,刚好掉在了红丝线上,瞬间断为两截。
乔寻惊恐地看向恶鬼,恶鬼也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
她这要是掉下去了是会被碎尸万段的,她想都不敢想那会是什么场面。
“系统,”乔寻悄悄咽了口水,问道,“我有几次生命啊?要是在这里死了,我原本的身体会受到影响吗?”
【提醒宿主,您只有一次生命,若在话本世界中死亡,您的真身也会死亡。】
【哦不,忘了,您的真身已经被雷劈死了。】
系统的声音甚至有点贱兮兮的。
“靠……”
乔寻想骂街。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这具身体就是个小菜鸟,根本不可能从这个恶鬼手中逃脱,乔寻现在只能祈祷剧情会像书里的那样发展下去,有人能赶紧来救她。
在等待的这点时间里,乔寻梳理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出现的东西。
书里的乔寻最终的结局是死无全尸,男二也是死状凄惨,如果任由剧情发展,那她必死无疑。
所以她得想办法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可具体要怎么阻止她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毕竟底下还有一个血盆大口的恶鬼在盯着她呢。
恶鬼看着刚才还怕得要死的女人现在居然一脸深沉的在房梁上故作思考就有一股无名火。
于是衣袖一挥,又把房梁上的乔寻吹得吱哇乱叫。
很快,乔寻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她赶紧呼救:“救命啊!我在这儿!”
果然,下一秒,就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间的大门。
那一刻,乔寻仿佛看到一道圣光从从门□□进来,笼罩在来人身上。
蛙趣,这就是主角光环的魅力吗?
差点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
“那个谁,救我!”乔寻一时间想不起男主叫什么名字了。
等到光芒褪去,乔寻才发现来人好像并不是男主角。
在她的印象里,男主角永远都是一袭白衣,那个作者的所有男主角都是这副装扮,不知道是钟爱还是懒得写其他服饰,总之乔寻印象深刻。
但眼下这个人穿的却是一身褐色布衣,膝盖处还皱皱巴巴地打着补丁,头发也梳得潦草得很,脸上还脏兮兮的,怎么看都不像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主角。
她甚至想问一嘴:“诶,兄弟,你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你……你……放……放开她。”
还是个小结巴,乔寻心想道。
“师姐……姐你别怕,我……这就来……救你。”小结巴继续说道。
叫她师姐?
难道是仙元宗的人?
可是她记得仙元宗是个富裕的宗门,怎么门下弟子穿得这么破烂?
“你你你……”乔寻也被他带得有点结巴了,憋了半天只憋出个“你小心。”
结果还没被小结巴听到,因为恶鬼见来人不是她想见的人二话不说就开始出招了。
小结巴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反应十分敏捷,轻而易举躲过了恶鬼的第一轮攻击。
恶鬼出的招更狠了。
步步紧逼。
小结巴可能刚开始修炼不久,术法也不精湛,最后被恶鬼一巴掌拍得老远老远,飞进了一个垃圾堆里。
乔寻看着都心疼。
“什么玩意儿,也敢来我面前叫嚣。”恶鬼十分看不起地拍了拍手。
乔寻刚想开口喊一喊那个小结巴,但是不论她怎么开口都出不了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她的声音给堵住了。
【发现宿主意图做出不符合人物设定的行为,已及时阻止。】
嗯?
乔寻蒙了,她就想开口说个话而已,怎么还违背人物设定了?
转念一想,确实是,平时的乔寻心高气傲,恨不得拿鼻孔看人,怎么会去关心一个不起眼的小结巴,的确ooc了。
2. 掉入幻境
乔寻想着想着,口中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来,给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后知后觉地身上开始出现疼痛,仿佛被人拳打脚踢了几百下似的。
【恭喜宿主,系统下的共生契约已开始生效。】
靠!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乔寻只觉得自己的疼都脊梁骨快断了,看来男二不知道在哪儿已经受伤了。
电光火石之间,乔寻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会吧,难道那个垃圾堆里的小结巴就是男二顾青山?
只见垃圾堆里伸出一双尔康手,手臂上一道长长的血痕。
乔寻的手臂上也开始出现痛感。
现在乔寻确定了,那个小结巴真的就是男二。
好歹也是一本书里的男二,怎么混得这么差。乔寻想扶额苦笑了。
“噌!”一道剑光破空而来,插进房间里的柱子,一个好听到让人心花怒放的声音响起。
“敢伤我仙元宗的弟子,今日定叫你好看!”
这个声音,这身白衣。
是男主角风余白没错了!
果然是男主的气场,两米八都不止,恶鬼看见他先是微微一喜,紧接着居然开始害怕起来。
风余白随即把剑收了回去,法术流转,剑身已经逼近了恶鬼,眨眼间就斩下了恶鬼的一只手。
恶鬼痛得大叫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刺得乔寻耳朵生疼。
二人开始扭打起来。
乔寻也看不清,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然后风余白就把恶鬼一脚踩在地上。
“精彩!”乔寻想大喝一声,都快忘了自己还被绑在屋顶上面。
恶鬼被风余白踩得一动也不能动,苦苦挣扎无果,干枯的手指一动,乔寻身上的绑带消失了,直愣愣地往下掉去。
完了。
这掉下去定会被那些红丝线切成八大块的。
风余白见势不对,电光火石之间直接一剑断了恶鬼的头颅,恶鬼一死,那些红丝线也就失效了。
乔寻下坠过程中一直不敢睁眼,只闻到了一阵清香,像是清晨洒满露珠的月季一样的芬芳。
原谅她只能用这样的形容词来表达她当下的感受。
紧接着,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她的脸靠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衣服的布料软软的,乔寻睁开眼,看到的是风余白那张完美的脸。
帅气逼人。
不愧是男主,这样很难不让人心动啊!!
大约是感受到了乔寻炽热的目光,风余白落地之后就把人放下,避开了她的眼神,只是问道:“乔师妹,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谢谢师兄救我。”乔寻一开口就是娇滴滴的声音,给她自己都整恶心了,好肉麻。
她不由得咳了几声。
“师妹没事吧?”
“没……事。”乔寻一字一句道。
“你下次不要再乱跑了,你术法不高,要是再遇到这样的恶鬼很危险的,我们大家都很担心。”风余白温柔道。
这样的声音,也难怪书里的乔寻自此之后就对男主喜欢得死心塌地,真的很容易让人掉进温柔乡里啊。
但没等乔寻高兴几秒。四周地面开始塌陷,原本屋子里的柱子也开始破裂,整个房子都在激烈的晃动之中。
什么鬼?地震了?乔寻的第一想法是。
系统:【命案任务启动,简单模式】
“轰——”
整个房子塌了。
变成了一堆废墟。
乔寻和风余白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底下突然出现的大洞给吸了进去。
强烈的失重感包裹着乔寻,她害怕地闭上眼睛,条件反射地选择抱紧了身边的人。
下落几秒后她和风余白一起跌落在厚重的土壤上,还听到了一声较为痛苦的闷哼。
她压在风余白身上,尽管有风余白当人肉垫子但还是被摔得龇牙咧嘴。
她连声抱歉地爬起来,迷茫地看着四周。
“这是哪儿啊?”乔寻问道。
风余白略一思考,回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王员外家的地底。”
【恭喜宿主进入任务一:活葬室。为表示对宿主的欢迎,本次任务难度系数两颗星断定为简单模式,成功后可获得10%的武力值和10%的防御值,期待宿主表现!】
难度系数两颗星,那应该不算很难。乔寻暗自想到。
在系统的提示下,她想起了这个任务的大概情况。
王员外家十岁的女儿在前两天离奇失踪,官府整整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找到她的踪迹,无奈之下,王员外的夫人只能求到仙元宗门下,于是长老们就决定让他们这群刚拜师没多久的新弟子下山历练一番,帮王员外解决了这个事情。
结果刚到王员外家,弟子们还没喝上一口茶,乔寻这个废物小蛋糕就被绑了。
风余白率先发现,连忙赶来救她,于是就发生了刚才的场景。
乔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揉揉屁股,说:“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但是一点也不疼诶。”
风余白:“那是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并非实景,而是虚幻。”
说罢,他一剑砍向了身边的石块,那石块在剑气劈砍下瞬间化为泡影。
“是的,我们掉进了妖怪的幻境里。”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乔寻转头,看到的是一个明艳的大美女!
高挑的身材,穿着合身的仙元宗弟子服,绑着高高的马尾,灿若星辰的眼睛在清冷感十足的脸上熠熠生辉。
这就是女主角花欲燃吧!吧!
乔寻眼睛都看呆了,太踏马漂亮了!
果然,风余白惊讶道:“花师妹?你怎么也在这儿?”
花欲燃抬手向二人行礼:“大师兄,二师姐。”
乔寻心虚地接受了花欲燃的行礼。
这一届弟子中,掌门原本只打算收两个作为关门弟子,但是乔寻仗着自己是长老之女和掌门对她的宠爱,非要挤进掌门座下选个二师姐当,除了风余白就是她最大。
但她这个二师姐当得挺名不副实的。
花欲燃行完礼后,又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顾青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
三人震惊。
他身上的衣裳更破了,脸上手上也全是伤,还歪歪扭扭地坚持给三个人行礼。乔寻看了都心疼。
系统:【请宿主注意态度。】
乔寻:我还啥都没做呢你老警告我干啥啊!
四个人集齐了。
然后沿着地下的通道往前走,这里面没有烛火,乔寻眼神也不好,于是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风余白身后。
花欲燃走在最前方,说了一句:“小心点,这里面有妖气。”
乔寻更害怕了,说:“话说这王员外不也是在修仙嘛,为什么还要找我们来找她女儿呢?”
风余白:“王员外虽然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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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但是因为他灵根不稳,所以这么多年来仍然停留在炼气阶段,未能有所突破。”
在这个世界,修炼等级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化神、渡劫五大等级,炼气是最基础的也是最低等的修炼等级。
乔寻由于不爱修炼,所以目前也还停留在炼气阶段。
而前面的那两位大佬此时都已经快要进入金丹下了。
乔寻自惭不已。
至于顾青山,她了解地不多,但她知道肯定也是比她要强的。
这小子现在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存在感极低。
再走了一会儿,花欲燃不动了。
花欲燃:“我们已经到尽头了。”
前面是一堵坚实的石墙,风余白拿剑劈了几下那石墙丝毫不动。他敢肯定,这堵墙应该就是实境与幻境的分界点。
风余白的剑光在黑暗里照亮了四周的墙壁,乔寻看见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十几个机关豹头。虽然是机关,但那豹头的眼睛却在发出暗绿的光,像是活物一样死死地盯着这四位不速之客。
“哼,装神弄鬼。”花欲燃二话不说拔剑出鞘,一剑就斩了一个豹头。
然后整个走廊里出现了一声孩子般凄厉痛楚的尖叫。
听得人心头发麻。
然后整个地下室都亮了。
顾青山捡起了被斩落的豹头,看到豹头上缠绕着一根红丝带,丝带上还有金色烫字“落”。
顾青山把丝带给乔寻他们看:“这会不会是王员外女儿的丝带?”
王员外女儿的名叫王落落。
丝带上的气息也是凡人的气息。
乔寻回忆了一下刚才绑她的那个女恶鬼,绑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杀她,而是为了引来风余白,风余白来了之后立马就掉进了这个地下室。
那么恶鬼给她缠绕的那些红丝线是为了不让她逃跑还是其实是一种可以传输人的阵法?
这个地下室应该是那个恶鬼想让他们来的地方。
可这个地下室只是个幻境啊,乔寻又想不通了。而且这个地下室又小,除了这几个豹头外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其他东西?
乔寻看向了那堵墙。
那就说明这堵墙后面肯定有东西了。
她试探性地说道:“要不,咱们把这堵墙炸了吧?”
“炸墙?怎么炸?”花欲燃问道。说着,她已经开始搜罗身上有没有炸弹了。
这姐们儿执行力也太强了,乔寻赞叹道,不愧是杀伐果断的天才修炼者。
墙还没炸,身后却传来了一声一声的厉鬼的嘶喊,尖叫着朝他们袭来。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厉鬼,还全是女鬼!
七八个女鬼在地下室向他们飞扑过来,尖锐长长的指甲看着都瘆人。
风余白立刻拿剑阻挡,被打飞的女鬼指甲划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里不是幻境吗?!”乔寻喊道。
风余白:“跟刚才那个绑你的恶鬼有关系,她设了个阵法,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乔寻武力值差,只能被风余白和花欲燃护在身后。
顾青山在和厉鬼厮打的时候不慎被厉鬼抓到了胸膛,仅有的破烂衣服直接被撕碎,露出五道血痕。
乔寻同时瞬间就感受到了自己胸前一阵撕裂的疼,疼得她喘不过来气。
这该死的共生契约!
3. 见棺发财
花欲燃和风余白两个人抵挡七八个厉鬼,被堵在这个封闭的地下室里打,时间久了肯定抵挡不住,得赶紧想办法从幻境里出去。
乔寻情急之下向系统求助:“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提前预支一点武力值?我们快撑不住了。”
【鉴于宿主新手大礼包还未领取完毕,现发放爆破咒语一句,考虑到宿主目前没有灵力,建议可结合魔种之血进行施法。】
【咒语:天元地清,神鬼肃静,破!】
咒语有了,可她去哪里找魔种之血啊?
这狗系统……她正想骂时,看到顾青山因为受伤靠在石墙上艰难地喘息,嘴角溢出了点点鲜血,胸膛上的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乔寻虽然因为共生契约也跟他受了相同的伤,但可能是这具身体的自愈能力很强,那些伤口过不了几秒就痊愈了,只是痛感还存留在体内。
乔寻记得小说里的后半期揭示了顾青山的身世,他原本是是魔域圣女和凡人所生的孩子,所以体内拥有最纯净的魔种,早期因为被封印住了,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后能够觉醒魔种成为魔域最强的尊主的主要原因。
顾青山目前修为比她强,那句咒语让顾青山念是最合适不过的。
乔寻开口道:“喂!你就不会施点法术把这堵墙给破了吗?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为了不违反人设,她还特意用了一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顾青山听见乔寻用恶狠狠的语气指使他,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他还是虚弱地老实回答道:“对不……起,师姐……我不会……”
他才刚到筑基阶段,只学会了一些和妖物近身搏斗的招式,并不会使用咒语施法,他也没有可用的武器,更何况他现在还受伤了,要想破了这堵墙简直是异想天开。
乔寻就坡下驴:“咒语我教给你,你结合灵力施法就行了,”顺便还补了一句,“破墙这种低等的事情就教给你吧。”最后这句话是说给系统听的,免得它又要警告她。
乔寻将爆破咒语教给他,冷血地说:“用点你身上的血,一起施法威力更大。”
顾青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忍痛在用手指在伤口上沾上血液,催动身体里仅有的灵力,开始念道:“天元地清,神鬼肃静,破!”
伴随着话音落下,一声惊雷般的爆炸声响起,强光将所有人笼罩,刺得睁不开眼。
等光暗下来之后,眼前的那堵石墙已经成功破开了。
顾青山“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倒去。
乔寻跟他一样,一口鲜血从她胸腔里直冲口腔,险些吐出来,但乔寻为了不被发现,在晕过去之前硬生生给咽下去了。
风余白和花欲燃冲过来一人捞起一个,向墙那边的安全地带冲过去。
奇怪的是过墙之后幻境就消失了,连带着那些厉鬼也消失了。
墙这边是一个空荡的密室,除了几盏烛火和一个案台与书架,便没有其他东西了。
花欲燃和风余白把人放在地上,乔寻很快就醒了过来,除了嘴里有点血腥味和身体上仍有痛感外已经没事。
但是顾青山因为伤势过重,灵力已经完全耗尽,晕得死死的,一点没有醒转的迹象。
“你会医术吗?”花欲燃转头问风余白,风余白摇摇头。
他和花欲燃都是剑修,并不会医术。
乔寻更不用说了,啥也不会,比谁都废。
但是没想到的是,乔寻虽然修为废,但人家身上的宝物多啊。
只见她在身上东搜搜,西搜搜,居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丹药。
乔寻:“你们看看这个是什么药,他能吃不?”她不认识这个药,估计是下山时她爹给她带着的。
风余白接过来一看,居然时藏宝阁里为数不多的还魂丹,可以立刻恢复修炼之人的灵力的。
正好适用于顾青山现在灵力耗尽的情况。
花欲燃将还魂丹接了过去,喂给了顾青山,再用体内灵力利用药性帮他把灵力重新运转起来。
不出片刻,在还魂丹的强大功效下顾青山已经有醒过来的迹象了。
顾青山睁眼,看见花欲燃坐在他对面,手还放在他的肩膀上,在给他输灵力。
风余白也在旁边看着他。
只有那个目中无人的乔寻站在远处一眼都没往这边看,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事情。
见他醒来后,花欲燃笑了笑:“醒了。”
“谢谢花师姐……”顾青山意欲行礼。
“谢什么,你是小师弟,照顾你是应该的。”花欲燃道。
顾青山:“可我是外门弟子……”
花欲燃:“内外门除了教习的师父不一样其余没什么不同的。”
听到这句话,顾青山眼睛都亮了几分,眼中一种存在着的阴霾竟然散去几分,原先眼底的卑微之意也减少些许。
乔寻躲在一边悄悄看着,多么和谐的一幅画卷啊,兄友弟恭,同窗和睦,怎么最后就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呢?
原书中,顾青山以奴役之身拜入仙元宗,竭尽全力才得入了外门,却因为资质较差和奴役之身被师门嘲笑,宗门内仅有花欲燃对他心存善意,在他受伤时为他疗伤,在他被欺辱时替他说话,在他被诬陷时帮他澄清,于是他将花欲燃视为自己前半生凄惨之际的救赎,将自己内心对花欲燃的感激之情一步步地变成了偏执的爱意,即使在他知道花欲燃和风余白互相喜欢,并且花欲燃明确拒绝他之后,他仍旧不愿放弃,以至于花欲燃最后对他心生厌恶,步步远离。
风余白和花欲燃的郎才女貌和天作之合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那份几近于病态的爱使得他对风余白嫉妒、仇恨,甚至想要手刃情敌,不惜为魔也要把花欲燃绑在身边。
可是男二怎么会抵得过男主呢,在最后的仙魔大战中,风余白和花欲燃合力将彼时已经走火入魔的顾青山钉在诛魔柱上,一剑捣碎了魂魄,永世不得翻身。
临死之时,他给花欲燃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这辈子能死在你的剑下,我死而无憾。”
乔寻看书的时候都忍不住地感叹:还真是一场悲壮而又偏执的爱情博弈。
深渊里的顾青山误将花欲燃的善良当成了爱情,在执拗病态的心理里面泥足深陷,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可怜却又可恨。
乔寻正苦苦回忆,却听到花欲燃说:“你还是谢谢那边站着的二师姐吧,是她给你吃了还魂丹。”
吃瓜吃到自己了,乔寻愣了一瞬。
顾青山惊讶地看向乔寻,还魂丹可是藏宝阁里为数不多的医药宝物,整个仙元宗不过十几颗,能有资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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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它的人屈指可数。
可刚才,那个一向看不起人的乔寻师姐,却将这颗丹药给了他这个在下山前不小心惹怒她被她鞭笞并且卑如奴役的外门弟子?
他有点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好吗?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那个女人傲慢地说:“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拿给他吃跟拿给狗吃是一样的,他好歹比狗多点用处。”
说完后,三个人都对乔寻刚刚好转的态度又暗了下去。
乔寻也欲哭无泪,天知道那番话并不是她想说的,都是系统那个家伙强迫她说的!
……
顾青山醒来之后,四个人开始在这间密室里转悠,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乔寻东摸摸,西碰碰,不仅没有找到出口,反而触碰了机关,无数箭羽从四面八方的墙壁孔隙中射出来。
乔寻心知自己又闯祸了,自觉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结果她刚蹲下,脚下的机关又被她触碰到了。
脚下一空,在空中滞留一秒后她被一双白皙干瘦的手抓走了,抓走前只来得及喊一声救命。
她又又被抓了……
风余白三人发现乔寻被抓,速战速决,把箭羽处理完之后准备从那块地板那儿跳下去。
正要跳时,风余白手上出现了几行金色的文字。
是带教师父给他的千里穿书:“王员外女儿已找到,速归。”
那小姑娘是被找到了,但现在乔寻被抓走了,他们还是回不去啊。
风内心感慨了一下世事无常瞬息万变,然后认命地从地板那儿跳了下去,并且发誓,下次下山他是绝对不会再带上这个乔·累赘·寻的。
花欲燃和顾青山也像下饺子一样跟着风余白跳了下去,内心估计也是同样的想法。
……
乔寻被抓她的人带着在空中穿梭,她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晕头转向和神魂颠倒,然后就落地了。
落到了一间棺材室。
她一睁眼就被吓得一哆嗦,嘴里嘟囔道:“见棺发财见棺发财见棺发财……”
“别念了。”有人踢了她一脚。
乔寻回头:“妈呀!”
一张惨白惨白的鬼脸立在她眼前,一个断了双脚的女鬼,飘在半空中,把拴在她身上的铁链的那头拿在手上,眼神阴鸷地盯着她。
乔寻真的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走哪儿哪儿都是鬼。
女鬼:“听说你是仙元宗乔长老的女儿,百闻不如一见啊。”
乔寻挑眉道:“你知道我还绑我,难道不怕我爹收了你吗?”
女鬼:“我求之不得呢,不抓点大人物,怎么能引起仙门的注意呢,你的到来恰合我意,抓的就是你这种大小姐。”
乔寻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这样想的,于是故作镇定道:“我师兄马上就会来救我的,你现在放了我,我到时候还可以替你求求情,让你死的不要那么难看。”
女鬼头都笑掉了,然后又自己捡起来安上:“口气真大。”
身后已经传来风余白他们的脚步声了。乔寻安心了许多。
只听女鬼轻声道:“来的还真挺快。”然后顺手就把捆绑着的乔寻塞进了最近的一口棺材。
乔寻在小小的棺材里憋屈得慌,想大声叫喊呼救,但可能是棺材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居然一丝声音都没有流传出去。
4. 真相渐显
风余白顾青山花欲燃三人来到了棺材室,举目望去全是错落摆放的棺材,有大有小,有高有矮。
不知从哪里吹进来的风吹动了室内的烛火,火苗摇摇晃晃,使得投射在墙壁上的烛火影子也开始斑驳起来。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地如同寂寥无人的夜晚。
风余白感受到了极其浓烈的怨气和鬼气。
他小声提醒道:“要小心,这里面鬼气和怨气都很重。”
顾青山听话地点了点头。
花欲燃疑惑地说:“刚才明明还听见这里面有人在说话,怎么进来之后却什么都没有?”
“乔寻!”花欲燃张嘴就喊。
乔寻听见了花欲燃叫她的声音,但奈何自己不论怎么叫外面好像都听不到,她的手脚也被那个女鬼捆了起来,只能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在棺材里蠕动、挣扎。说话的声音被隔断了,她就拿头使劲地去撞棺材板。
“咚咚咚……”
“有声音,”风余白说道,“乔寻?”
“咚咚……”又响了两声,似在回应。
风余白以为乔寻发出的声响,于是循着声音找去,最终在一口黑红色的棺材前停了下来。
“和风!”他手中的长剑出鞘,嵌入棺材板,想要将棺材板掀开。
和风剑应声而动,一瞬间,棺材板就被掀开,漏出的却不是乔寻的脸,而是一个面色惨白,眼冒黑气的女鬼。
“嘭!”棺材板被炸裂,女鬼从棺材当中飞出,一双利爪直击风余白面门而来,好在他身手敏捷,躲闪及时,否则定会被那女鬼抓得面目全非。
三人与女鬼打了起来,女鬼的指甲又长又尖,锋利至极,趁风余白不小心将他的袖子撕下来一大截,雪白的衣裳上印上了一个血红血红的手掌印。
有洁癖的风余白看到那个手掌印脸都黑了,原本还有所顾忌,现在立马改变招数,一剑更比一剑狠。
女鬼见风余白不好对付,便朝着修为相对较弱的顾青山出手,顾青山刚刚筑基,哪里敌得过她,被她当胸打了一掌,然后甩得老远,砸烂了旁边的一口空棺材。
顾青山倒地之后顿时口吐鲜血,擦干血迹正准备起身再战,却听到旁边的棺材里发出了轻轻的响动,像是脚在踢、头在撞的声音。
他有些害怕这又一个蛰伏在棺材里的女鬼,但是他眼尖地看见从棺材底部流出一滴一滴的血液,颜色鲜红,他用手摸了摸,竟然有温度。
是人!
是乔寻!
“师姐……我……我来救你。”顾青山从地上爬起来,趁着女鬼在和风余白和花欲燃缠斗,他用力掀开了棺材板,看见乔寻被铁链捆绑着,半张脸都是血,看见他之后她原本挣扎的脸上才漏出了欣喜的笑。
乔寻:“你们终于找到我了,我在里面怎么喊你们都听不见,急死我了。”
顾青山赶紧把她扶起来,解开了身上的锁链。
“师……师姐你没事吧?”顾青山看见她衣服上也全都是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乔寻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算是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说:“没事。”
那些血全都是刚才顾青山受伤时她同时吐的血,因为出血量太大,她根本咽不下去,才会从嘴里涌出来。
乔寻看见顾青山担忧的神情,有些恍惚。
这个人,明明自己也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一句话不说,还反过来来关心她,她内心有点小触动。
这种关心虽然很微小,也很普通,但是就像是一只蝴蝶,恰好它翅膀轻轻扇动的风吹到了她耳边,恰好让她觉得有一丝清凉的慰藉。
她从棺材里爬出来,擦了擦身上的灰尘和血迹。
女鬼看到乔寻从棺材里出来,先是一惊,再看见乔寻身上的血更惊讶了,不自觉自言自语道:“我也没伤她啊,怎么那么多血?”
看到乔寻已被找到,风余白和花欲燃开始丝毫不留情,趁着女鬼分神的那一瞬间,两人合力斩下了女鬼的一只胳膊。
断手掉在地上顷刻间便化成了森森白骨。
女鬼见势不对,想要转身逃跑,花欲燃一剑便斩断了她的退路。
“妖孽,受死吧!”花欲燃长剑一挥,剑气劈向女鬼,女鬼翻到在棺材后,借着棺材的抵抗才抗住了这一剑。
又碎了一口棺材。
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姑娘从碎掉的棺材中掉出来。
竟然王员外的女儿王落落!
女鬼眼疾手快地掐住已经昏迷的王落落的脖子,恶狠狠地对战斗力惊人的风余白和花欲燃说道:“别过来,不然我就掐死她!”
风余白心生疑虑道:“不对。”
刚才带教师傅给他来信说王员外说他的女儿已经找到了,那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王落落又是怎么回事?
花欲燃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当即施法去试探女鬼手中女童的气息,道:“还活着,是她。”
若眼前的这个真是王落落,那带教师傅称已找到那个王落落又是谁?
这其中定有蹊跷。
乔寻自知修为不够,很老实地躲在一口棺材后面观看战场,在看到王落落从棺材里掉出来之后不仅大吃一惊,脑子也在飞速运转。
她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但是又还没找到到底是哪里不对。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女鬼忌惮风余白和花欲燃手中的剑,不敢动,那二人也害怕会伤到女童不敢轻举妄动。
不久,他们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似乎是有一大群人正在往这边赶来。
可当他们注意听了一会儿之后,那阵脚步声又消失了,最后变成了一个单一的走路声。
乔寻听着那脚步声判断,脚步拖沓,应该不是一个年轻人。
然后最后一个脚步声也消失了。
紧接着,他们听到“咔塔”一声,然后如麻如雨的银针从四面八方飞击而来。
乔寻第一时间就拉着顾青山躲进了棺材底下,这才没被攻击到。
“仙长!她不是我女儿,你们千万不要手下留情,直接收了这妖孽便是!”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
他们回头一看,居然是王员外!
只见他继续扳动这个室内的机关,更多的银针从那些墙壁的缝隙中射出。
“王左道!你好狠的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想要杀死!”那女鬼抱着王落落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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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闪银针,一边大骂王员外。
“仙元宗的仙长在此,你这妖孽还不快快受死!”王左道说。
女鬼似乎是气急了,竟然不顾那些有毒的银针,气冲冲地就要飞过来杀他。
王左道高喊:“仙长救命!”
风余白立刻出剑制止了女鬼,再掌心蓄力,一掌把女鬼打向左边的墙壁上,撞得墙都裂了几分。
女鬼松开了手里抱着的王落落,把她轻轻地放在一边,然后想要从地上再次起来。
但是她没有腿,灵力被严重损害再怎么蓄力也飞不起来,只能靠在墙上微弱地喘息。
乔寻躲在棺材下,只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很不对劲。
那王员外看向王落落的眼神明明就是带有亲情的,但他为什么又要否认那不是他女儿呢?
乔寻能看到他的眼里对那个女鬼是害怕的,从心底里都散发着恐惧,而且他看向那个女鬼的眼神好像在说……他之前就认识那个女鬼!
一想到这一点,乔寻脑子里之前那些混乱的线都明晰起来了,她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假意绑她的女鬼,虚幻的走廊,怨气冲天的棺材室,还有晕倒的王落落,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可她还没开口说话,就看见王左道悄悄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早就往里面灌满了灵力的“湮灭符”,击向奄奄一息的女鬼。
不好!乔寻暗叫。
情急之下,他直接抓起身边顾青山的手,把他的手当成了一个武器,催顾青山道:“运转灵力。”
顾青山立刻开始运转。
“天元地清,神鬼肃静,破!”
音落法至,一道白光从顾青山指尖迅速流出,击落了王左道飞出去的那道符纸,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这声巨响将女鬼身后的墙壁炸开,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堵墙背后,全是被吊着的年龄相近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大概有二十来个,铁链将她们锁在半空中,一根一根的红线从她们的身体里面穿过,她们的血液顺着红线一滴一滴地流进红线终点的琉璃瓶里。
这些红线?
乔寻想起来了,就是最开始绑她的那个恶鬼所用的红线!
随着墙壁的破开,之前袭击过他们的那七八个女鬼也出现了,围在了那个受伤的女鬼身边。
受伤的女鬼在搀扶下站了起来,望着王左道,仇恨的目光似乎想要将他撕碎:“王左道,这么多年不见,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我……我怎么会知道你这妖孽是谁,”王左道迅速否认,转头催促风余白和花欲燃,“仙长,快将这妖孽收了吧。”
但风余白和花欲燃没理他,只是看着女鬼。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我便给你回忆一下,”女鬼咬牙切齿地说道,“半年前,红香楼,莫红衣!”
“你闭嘴!”王左道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十分害怕,想打断她继续说下去。
莫红衣哼了一声,继续说:“半年前,你将我从红香楼赎身,说是心悦于我,要纳我为妾,我当时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以为你会救我出那虎狼窝,但没想到你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
5. 真相显露
莫红衣继续说道:“你对我承诺若我入你府里,便可以让我自由,以后说话做事皆可按照自己的心意,我听信了你的鬼话,答应了。但我入府不过半月,你就开始变相地囚禁我,我极力反抗换来的却是你更加肆无忌惮地折磨与囚禁!”
“最后,你把我关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用锁链捆住我,一点一点地将我的血放干,直到死的那一刻我才醒悟,原来你根本不是什么心善的修行者,而是一个虚伪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烂人!”莫红衣越说越激动,“不久之后我就发现被关进这地下室的人越来也多,每一个人都被抽干了血液而死!她们都是被你哄骗而来的!”
“王左道,你敢当着这几位仙长的面说出你要我们的血液是要拿去干什么吗?!”她质问道。
“你满口胡言!我明明是看你可怜才想收留你,你却说出这种话来污蔑我!”王左道怒骂道。
“行,你不敢说,那我替你说,你资质不好,灵根不稳,原本是不适合修仙的,但你一心痴迷,尝尽了世间百种方法都未能如愿,后来,你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一种禁术,以为日日引用人血,便可以提升自己的灵根,于是你到处派人去搜寻可为你所用的人,然后将她们残忍杀害!”
“因为男子身强体壮不好抓,你就朝着体弱的女子下手,这镇内各大青楼,酒馆,甚至是平常人家,有多少无故失踪的少女全都是死在你的手里!这些你敢不敢认?!”
“你的女儿失踪了,你着急得不行,但在这个活葬室内,死去的无辜之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你日日想着放干我们的血液助你提升修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这里几百个棺材,里面躺着的尸体又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娘亲!”
莫红衣最后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说出来之后仿佛松掉了心里一直提着的一口气,不住地咳嗽起来。
莫红衣说话的时候王左道只觉得胸腔剧烈颤抖,连呼吸都在急促挣扎,那些他千方百计遮挡的恶行就这样被披露在众人面前,还是他最向往的仙元宗面前。
随着莫红衣最后一句话说完,他泄了气,瘫坐在地,一句话不敢说,也不敢看风余白他们的眼神。
“所以,你们为了揭露王员外的恶行,先是绑走了他的女儿,目的是引修仙门派的人前来。”乔寻走上前,看着莫红衣污痕斑驳的脸,怜惜地说道。
莫红衣冷笑一声,鄙视地说:“一开始他害怕事情暴露甚至不敢求到仙元宗去,还是他夫人救女心切,死缠烂打才得到他的允许求告仙元宗的……”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之后选择绑了我,其实就是想引风余白前来,你们在那个房间里设了阵法,通过幻境走廊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就是想让我们发现这一切的真相对吗?”乔寻继续问道。
莫红衣已经咳嗽地说不了话,她身边的另一个女鬼代替她回道:“早就听闻仙元宗内有风余白和花欲燃这对绝代双骄,为人正直,爱憎分明,修炼也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已是金丹境界,思及此,我们才出此下策。”
乔寻偏头看了眼风余白和花欲燃,两人正认真严肃地看着莫红衣。
她在说,他们就一直在听。
两个坚定、正直、善良的修仙者。
原书里的主角,这个世界百年难得一遇的修行天才。
乔寻忍不住赞叹,真不愧是作者的天选之子。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们一探便知,”风余白正直地说道,然后他转身,对着王左道伸出双指,轻念咒语,开始探查王左道体内的灵力。
只轻轻一探,便将手收了回来。
而王左道此时眼神呆滞,东窗事发的恐惧感还没从他心里消散去,任由风余白在他体内查看。
王左道体内灵力依旧稀少,即便如此稀少,那些稀少的灵力也暗藏着污浊的魔气。正如莫红衣所言。
风余白眼神都怒了。
花欲燃二话不说直接出剑,架在王左道脖子上,厉声道:“王员外,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呵呵呵呵……”王左道却不回答花欲燃的问题,没来由地突然开始冷笑起来。
活葬室内明明无风,远处悬挂着的尸体却开始轻轻抖动起来,逐渐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光罩。
尸体上的红线突然从尸体里退出,全都以极快的速度穿进了王左道的身体里面,红线里含有的血液也全都输送进了王左道的身体。
此时刚才被王左道甩在身后的带教师傅贺长老带着其余弟子赶到了,看见王左道的状态立马大喊道:“快走,他在魔化!”
今日下午,王员外突然找到贺长老说自己的女儿已经找到,不必再劳烦仙元宗的弟子,贺长老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急忙传信给风余白,令其速归。但却偶然间从王员外府里的丫鬟口中得知他的女儿并没有回来,贺长老发现不对劲之后赶忙去找王员外想问个清楚,但却四处找不到人,最后他启用追踪术才找到了王员外,并跟着他来到了这个地下室。进入地下室之后还被王员外甩掉了,最后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这个地方。
贺长老话音刚落,王左道体内的红线尽数消失,远处原本还算新鲜的尸体血液瞬间被抽干,变成了干尸,顷刻便炸开,变成了碎片点点,犹如肉色的雪花从空中洒落下来。
众女鬼要么被吓得四处飞窜,要么被那些带有魔气的尸块碎片灼烧得灰飞烟灭,只留下莫红衣倒在墙壁上,苍白地望着正在魔化的王左道,内心无限苍凉。
“快走!”带教师傅大喊道。
众人反应过来,快速地朝着出口处跑去。
“来不及了哈哈哈哈——”一个尖细扭曲的声音在他们身后狞笑着。
王左道飘在半空中,伸出右手,那手竟然直接断开身体,以红线连接在躯体上,快速抓住了因为受伤太严重跑不快的顾青山。
掌心附上顾青山的身体的那一刻就开始吸食顾青山体内的血液,但不知为何,他却被一股极强的力量弹开。
“嗯?”王左道疑惑地看了看顾青山,但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他便抛弃这个抓来却不可用的人,去抓下一个。
手却在碰到风余白的肩膀前,就被风余白反手一剑斩断。
可下一秒,他就极速重新生长出来了一只新的手臂。
“怎么会这样?”
“魔化会使人获得速生的能力,魔化人最起码都是在金丹上的水平,你们打不赢的,快走!”贺长老边跑边解释道。
“可顾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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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还在后面!”乔寻体内感受到了无尽的疼痛,大喊道。
她知道,顾青山又受伤了,他身上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伤了。痛楚连她都难以忍受。
刚才顾青山被抓去又被王左道狠狠地砸在地上,遍体鳞伤的他此刻已经没了可以起身的力气,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神渴求地看向离开的众人。
乔寻回头看见的就是他微弱却又求生的目光。
心下实在难忍。
她心一横,咬牙往回跑。
顾青山不能死!
有人在身后喊:“师姐,他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别管他了!”
乔寻置若罔闻。
往回跑的过程中她听见脑海里响起了嗡嗡嗡的警报声,那是系统在警告她。
她不管不顾,在警告声中不断靠近他。
“系统你等等,我待会儿可以跟你解释的!”乔寻急切地在脑中喊。
乔寻利用自己巧妙的身法和速度在王左道的极限视角里穿梭。
但在即将靠近顾青山的时候,王左道还是看见了她,抬手便准备朝她袭来。
可她却没注意到,只顾着想靠近顾青山,匆忙中她看见顾青山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她的方向,嘴唇轻动,似乎是在念什么咒语。
她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爆破声,紧接着就是利剑出鞘的声音。
乔寻听见那声音,不用看就知道风余白已经和王左道缠斗了起来。
她跑到顾青山身边,看见他眼中微弱的亮光闪了又闪。
“没事,我带你走。”几乎是情乎所以,她脱口而出,就像是前世她在游历期间救人一样,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想要安慰受难人。
即便此刻她的身体承受着与顾青山同等的疼痛,她仍然奋力将顾青山扶了起来,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用最快的速度离开。
贺长老才一眨眼,身边的人就窜回去了两个。急得他大叫:“你们这些娃娃啊!”
话音刚落,花欲燃也窜了出去。
只见她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直奔莫红衣,那些带有魔气的尸块似乎对她不起作用。
眨眼间她就来到了莫红衣面前。
莫红衣看见花欲燃竟然是特意回来救她的,心下无限震惊:“你……”
“我带你走。”花欲燃简洁道。
即使她是鬼魂,与她们并非同类,但她也是苦主,她的魂魄不应该散在这里。
而是去地府转世轮回。
她揽住莫红衣的腰。
因为莫红衣是鬼,所以她基本没什么重量,轻轻地挂在花欲燃身上,花欲燃迅速地就将她带了回去。
在出口处,她吩咐她:“快走。”
“那你呢?”莫红衣问。
花欲燃即刻转身,头都没回,声音干脆:“我还要打架。”
莫红衣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感慨万千,最后缓慢地拖着伤残的身体向外跑去。
倒回去的花欲燃利落地加入了战斗,和风余白一起与王左道缠斗。
贺长老把其他弟子带出去之后也赶了回来,他是奉令把这群娃娃带下山的,自然是一个也不能少,这群娃娃比他自己的命都还要重要。
“娃娃们等着,我来了!”
6. 结束战斗
有了那三人战力高等的人相助,乔寻带顾青山来到出口的速度快了很多。
终于,她艰难地把顾青山拖到了废墟之外,气喘吁吁地问他:“你还有一点点力气吗?”
顾青山点点头。
“好,那你自己看能不能爬到那边空旷的地方去。”乔寻出乎顾青山意料地说。
顾青山先是愣了愣,随即听话地点了点头。
“你……你……”
他想问你不走吗?以往的乔寻但凡遇到点芝麻豆大小的大事都是第一个逃跑的,根本不会去管她身后的人,而眼下她却一改往日作风,似乎还想着回去帮风师兄他们。
顾青山还没来得及问出来,乔寻已经往回走了。
但走了两步又回来,犹豫了一下,蹲下身,捡起旁边的一块尖锐的石头,毫不客气地划破了他的手臂,然后将流出来的血液接在手心,眼带歉意地说:“对不住了,得借点你的血。”
说完迅速转身往回走去。
顾青山吃痛地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隐隐看见她的手臂似乎在流血,但还没看得真切就被乔寻掉下去的袖子遮住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得要他的师兄师姐们救他,便也没想着回去。
于是,他听话地慢慢地向前方空旷的地方爬去,在地上拖拽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
乔寻紧赶慢赶地回到活葬室,此时三人对打王左道一个人竟然已经开始吃力。
王左道魔化之后灵力暴涨,普通的刀剑根本进不了他的身。
他亲自打造的这个活葬室,里面所有亡灵的灵力都被他吸收殆尽,用来强化他自己的身体,现在的他已经神志不清,完全入魔。
只听他说:“你们都是仙门弟子,刚好吸了你们的灵力为我所用哈哈哈哈!”
“痴心妄想!”风余白虽然已经耗费了大半的灵力和体力,但是听到在听到王左道的话之后仍然冷声啐了一句。
王左道的断臂袭来,风余白拿剑格挡,不料缠在地方断臂上的丝线突然改变了方向,巧妙一绕,竟然卷走了风余白的和风剑!
“噌”地一声,和风剑被扔在地上,雪亮的剑身被没入地下半截。失去和风剑的风余白被王左道当胸一掌,震得他内脏发颤,纵是没流血,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再恢复刚才的战斗力了。
被王左道扔飞的和风剑刚才插在乔寻眼前,乔寻二话不说直接就去拔剑,结果剑插得太深了,她竟然没拔出来。但此时王左道已经发现她的存在了,他一只手对付花欲燃和贺长老,一直手朝她袭来,狞笑道:“这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想必血也更好喝吧。”
风余白大喊:“乔寻快走!”
眼看着王左道的断臂已经飞到她面前,乔寻握住剑柄,脚尖点地,快速绕了一圈,断臂扑空了。
此时剑身已经松动,乔寻奋力猛拔,可算是将剑拔了出来。
王左道的断臂又挥向她,连接处的红丝线竟然是想故技重施再次卷走乔寻手中的和风剑。乔寻知道这具身体力量太小,根本无法将手中的剑扔到远处的风余白手中,她看向断臂挥舞的方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红丝线已经再次缠上了和风剑的剑柄,乔寻趁剑被卷走的那一刻,狠狠握住了剑身,同时嘴里轻念咒语,锋利的和风瞬间在她掌心剌出一道极深极深的口子,鲜血直流,她自己的血和刚才她贮存的顾青山的魔种之血全都灌进了和风剑内,那剑突然金光暴涨,剑身也大了一圈,直接挣断了缠绕着它的红丝线。
彼时风余白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挣脱束缚的和风剑顺着惯性直接朝风余白飞来,风余白顺手接住了自己的剑。
他察觉到了和风的不同,剑内的灵力已经充足到可以媲美他体内的所有灵力,他当即起身与王左道继续周旋。
和风剑上附了魔种之血,威力大有不同,剑剑逼得王左道步步退让。
但即便如此,王左道体内却源源不断地有无穷无尽的灵力在输送给他。
再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所有人都会被王左道耗尽灵力而死。
乔寻心急之余,观察着四周,注意到这间活葬室的最上方竟然摆放着一个牌位和人像。
乔寻定睛一看,牌位上面写着“剑神荣青之位”,那人像,捏得歪七扭八的,乔寻没认出来是何方大神,想必也就是牌位上写着的剑神荣青吧。
荣青,是自剑道创立以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剑道魁首,修行不过三十载便飞升成神,是史上最年轻的飞升者,被后人称赞歌颂,后世修仙门派大多为他建立庙宇,教导弟子日日祭拜,以期保佑门派发扬光大,修行者早日飞升。
但乔寻没拜过。
因为她觉得自己将会是比荣青更年轻的飞升者——要是没出那个意外的话……
王左道一心痴迷修行,在这里放置这个牌位也无可厚非,但……
乔寻从牌位处向外扩散目光,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棺材的摆放位置有蹊跷。
乔寻仔细看了看,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以荣青的牌位为阵眼的“回原阵”!
“回原阵”一向被仙门视为禁术之一,只因为此阵法逆行天道,违背法则。人生在世,修行百年,有失有得,有进有出,有生有死,方是天道顺行,但此阵法却有扭转生死的能力,若是用在打斗中,便可以让人获得不伤不灭的能力。
眼前这个回原阵不过雏形,还不能达到扭转生死、不伤不灭的程度,但是完全能够支撑起原本灵力微弱的王左道瞬间成为金丹上的强者,且灵力补给源源不断。
乔寻能识得此阵全靠上辈子看的“野史书”极多,各种各样的禁术禁书她都有了解一二。
要破此阵,须得先破阵眼。
可王左道竟然将修行者极度崇拜的荣青剑神的牌位设为阵眼,当真是拿捏了修行者不敢亵渎剑神的心理。
可乔寻不是普通的修行者,她可是志在超过荣青,成为第一年轻飞升者的天选修仙人(虽然是自封的),她会佩服荣青,但绝不会深度崇拜。
这牌位又不是活人,有什么动不得的。
乔寻在几人的打斗中找准了时机,从地上捡起一把不只是谁遗留下来的剑,使尽全身力气,“夸擦”一声,将荣青的牌位劈成了两半。
阵眼破,王左道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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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来源被隔断。
他震惊地回头看向乔寻,血红的眼睛似要凸出来,惧怕、痛苦、震惊的表情在他脸上集为一体。
那个黄毛丫头竟然敢对他剑神的牌位如此不敬!
王左道嘶吼道:“不——”
“就是现在!”
风余白察觉到王左道已经泄气了,于是和花欲燃以及贺长老合力施法,白光将王左道整个人都笼罩住,仙元门的降魔阵法已成。
贺长老拿出一个不大的荷包,施法甩在半空,念道:“凤元身灭,天道无极,法则归一,八荒为渠,天地无量化魔术,收!”
随着咒语念完,王左道竟然从一个挣扎呐喊的人形逐渐缩小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人偶,静静地躺在地上,然后被贺长老收进了荷包里。
终于结束了。
贺长老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骂骂咧咧地收起荷包,嘟囔道:“总算是给你收了,等老子回去就把你炼化了。”
一身疲惫的花欲燃勉强用剑支撑着自己才没有倒下,风余白站在她对面,两人相视浅浅一笑。
乔寻站在原地一脸姨母笑地看着原书中的两位主角,然后她就感到身体疲软,手中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她终于是支撑不住了,“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这具身体太弱,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全靠着她强大的意志力才坚持到现在。
现在魔物已除,她一直绷着的劲总算放松下来,她现在好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
失去意识之前,乔寻听见脑子里的系统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通关成功,成功完成任务一!】
【已获得10%的武力值与10%的防御值,期待宿主接下来的表现……】
再之后系统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了。
……
乔寻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她渡劫那天晚上的场景。
被天雷步步紧逼的她灵核逐渐溃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周身的灵力被剥夺而去,内息从汹涌澎湃变成一潭死水,却无计可施,
她十岁拜入师父门下,开始修炼,仅仅用了七年便已达化神境界,偏偏她还是个贪玩好耍的性子,练两个时辰就要下河去抓一个时辰的鱼虾,去山里追两头野猪,世间修行者皆认为她是当代甚至是历史上最有天赋的修行者。
化神之后的修行者,洗魂洗髓,半种仙骨,容颜永驻,寿元可接近一千年,于是化神之后的她遍到处游历,走遍了世间千山万水。
游玩途中,她突然收到了师父的书信,告知了她她的飞升雷劫会在三百年之后到来,飞升之时,也就是她达到渡劫境界之时,雷劫一旦熬过,便可以升入九霄云境,成为真正的神。
师父让她自己做好准备,而他自己要去寻找无人之境闭关修炼短时间内不会外出。
在外面玩累了的乔寻决定就近找一个地方休息会儿,找到了四仙山的伏魔洞,在里面“躺尸”躺了两百年。不知道四仙山过去了多少个春秋冬夏,山脚下的村子又经历了多少代的兴衰成败。
但在那个平常的夜晚,她却迎来了她的飞升之劫——提前了整整一百年的雷劫!
7. 完事回宗
梦里的乔寻看见无数滚滚天雷砸向她,她看见不见天光的乌云背后隐约出现一张人脸,可梦里的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脸的具体模样。
她越努力想看清楚,就离那张人脸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乔寻努力睁大双眼。
最后她猛地一睁开眼,看见面前有一张沟七壑八的脸,正凑近了满眼担忧地盯着她。
“咦呀!”乔寻惊呼。一回神才发现那张脸正是她的老爹。
乔正看见女儿终于醒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寻寻,你终于醒了,吓死爹了。”
原著中的乔寻幼年丧母,是乔正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的,视她为掌上明珠,对她的请求无有不依,以至于后来乔寻求他替风余白抢夺掌门之位他也是一口答应,最后被黑化的顾青山复仇,落得个凄凄惨惨、粉身碎骨的下场。
“爹,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乔寻如实答道,又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
乔正:“你都睡了一天一夜,叫我怎么不担心。”
从前的乔寻娇生惯养着,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这次贺长老把人带回来的时候,乔寻身上到处都是血,人还昏迷不醒,他吓得魂都飞了,马不停蹄地去找了宗门内最厉害的医师江秋林,所幸江秋林说乔寻身上的伤都是看着吓人,并没有太大危险,只要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他这才放下心来。
乔寻安慰道:“爹,我真的没事了,你别担心。”
因为共生系统她身上出现了很多和顾青山一样的伤口,那些伤口现在都已经痊愈了,只是仍有痛感。想来是顾青山身上的伤还没痊愈。
顾青山身上那么多伤,他有药用吗?乔寻默默想着。
听到平时怕疼的女儿都说没事,乔正才算勉强放下心来。
他说:“既然醒过来了,待会就去拜见掌门师兄吧,你风师兄和花师妹已经过去了。”
乔寻闻言点头,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往长老堂去。
长老堂内,万无双作为仙元宗的掌门坐在最高的白玉椅上,两边分别是四大长老的位置,严肃冷酷的令狐严,清冷雅正的林慕予,温柔俊美的程谦曲以及乔寻那个自恋臭美的老爹乔正。
这种严肃的场景让她有些发怵,就好像她以前在学堂里被教书先生留堂教训一样的感觉。
世间有修仙门派万万千,其中比较闻名于世的有仙元宗、药王谷、十方门、无双城和其他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散修,药王谷早年间被灭门,如今这世间就只剩下这三大修仙门派。
仙元宗目前是所有修仙门派当中实力最强的门派,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来源于堂上坐着的这五位。
在这个修仙世界里,修炼等级有五级,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化神、渡劫,渡劫之后便可以飞升成神,从人界进入九天云境。当前渡劫等级的人几乎没有,有也是百年前的那几位存留在传说当中的人物,化神等级的人也不多,天下不过十几个,仙元宗就占了五个。可想而知其实力多么强劲,更别提其门下弟子六千,其中内门当中天赋异禀者奇多,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门派。
首先风余白这个大师兄汇报了此行下山的所见所闻,甚至还写了“下山心得”呈递上去;紧接着就是花欲燃详细汇报了在逢春镇王员外家除鬼的经过以及心得,顺便还反思了一下修炼过程当中的不足之处,俨然一副上学时期深得先生喜爱的优秀学子的样子。
他们两个人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地讲述了整个过程,乔寻怀疑他们是提前将要说的内容都写在了纸上然后背诵了一遍,不然怎么会说的这么溜,一个磕巴都没有。
乔寻蒙了。
她应该怎么组织语言说她拖后腿被恶鬼绑架的事情才显得不那么狼狈?
三个学生里面两个优秀学子,就她一个拖后腿的,这简直就是地狱一样的日子,当初乔寻为什么要死缠烂打进这个内门啊,外门躺尸不爽吗?
只见乔寻头脑风暴,想来想去决定直接认错:“对不起,这次是我拖后腿,不小心被恶鬼掳了去,连累了大家,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一定好好修炼,努力提升修为,不给师父和长老们丢脸……呜呜……”泪失禁体质的她话说太快了,竟然觉得有点委屈,想哭,声音哽咽起来。
抱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泪失禁体质害人!
乔寻悄悄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那五个“老师”,发现四个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有她爹一脸担忧。
乔正眉头都皱紧了:“寻寻,爹爹知道你这次下山受委屈了。”
以往乔寻犯了什么错都会理直气壮地直接到她父亲、师父、几位师伯面前分别嚎几嗓子,然后借机搜罗几个心仪的宝贝去,更别提这次她并没有什么错处,怎么会在大堂之上就哭成这个样子?
虽说这次下山是她自己非闹着要去的,但看到她回来之后哭成这个样子,乔正心疼极了。
“啊?”乔寻睁大了眼睛疑惑道,“没有啊,”没有人欺负她,有鬼欺负她倒是真的。
“寻寻,你不要自责,都怪我们几位师伯下山之前没有给你足够多的法宝,才让你被恶鬼绑走了,师伯们对不起你。”林慕予率先安慰道。
“是啊,寻寻不要哭,女孩子哭了就不好看了。”万无双也说道,“待会儿去师父宝藏阁里挑几个喜欢的宝贝去,算是给你弥补了好不好?”
乔寻快石化了。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万无双这个看起来威严刚正的老头子嘴里说出来的。
怪不得书里的乔寻是个骄纵跋扈的废物小天才,有这几位师父师伯这样溺爱着,不废物才怪!
站如青松的风余白低头,认罪道:“都怪弟子没有保护好师妹,师父,弟子甘愿领罚。”
“弟子也有罪,没能保护好师姐。”花欲燃跟着说。
万无双道:“你们没有错,这次纯属意外,谁也没料到会出现魔化之人,切莫自责。”
其实四位长老和掌门心里都清楚,安慰乔寻的话只是为了让这位平时作天作地的小祖宗不要闹,怎么会真的怪罪风余白和花欲燃。
如果不算那个被乔正那老家伙硬塞给他的乔寻,那风余白和花欲燃这俩孩子是万无双真心实意想收的唯二的弟子,平时心里疼爱都来不及,如何舍得责怪。
林慕予站起身,走到风余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然后对着哭包乔寻说:“还有五日就是寻寻的生辰了,我们给你办个生辰宴如何?还给你请你最喜欢的戏班子唱你最爱的戏。”
在仙元宗,她真的是团宠。
乔寻之前看书的时候没发现,只记得她娇纵蛮横了,现在才发现仙元宗的大佬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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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对她溺爱得不行。
修炼很累,她撒着娇说太累了,大佬们就不再强迫她继续,而是从藏宝阁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宝贝给她防身。
她住的“听湖楼”是整个仙元宗弟子中住得最好的,住所规格和长老们相同。
出门从来不会亲自御剑,都是香车宝马备着,她只管享受就是。
总的来说,不论是吃的,穿的,用的,给她的全都是世上最好的,地位可见一斑。
从长老堂出来后,风余白和花欲燃去了训练场。乔寻感慨了一句主角真是刻苦勤勉啊,然后毅然决然地决定回去睡觉。
路上系统出声:【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一。】
【提醒宿主,当前任务进度:10%(当剧情完成度达到100%后,人物自由度将无限提高)】
【当前人物塑造度:10%】
【人物自由度:20%】
【共生程度:100%】
【人物武力值10%,防御值10%】
【人物ooc次数:1(若ooc次数超过10次,将会引发自爆程序,请宿主谨记)】
【顾青山黑化值1%】
乔寻看见这一连串的数字脑袋就疼,她指着ooc问:“是不是任务进度达到百分之百,不论我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违反人物设定了?”
【可以这么理解。】
乔寻:“那么我请问,这个ooc次数‘1’是怎么来的?”
系统:【需要我帮您回忆吗?】
“唰!”一段清晰的图像出现在她眼前。
是她在活葬室奋不顾身地冲回去救顾青山的场景。
乔寻叹气:“好吧,我知道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说:“我觉得你们这个系统有问题。”
【嗯?】
乔寻:“你看啊,我和顾青山有共生契约,他要是死了,我也得死,所以我肯定得去救他,但是救他又违反了你们规定的什么什么人设,我也会死,这不是问题是什么?还有,那个什么黑化值也是必须要达到100%吗?那要是黑化达到了100%,那他最后肯定也会搞死我,所以我横竖都要死,你们这个系统的意义在哪里?”
这些疑问她刚开始穿过来的时候就有了,但是因为情况比较紧急,她就没来得及问,现在终于可以问了
【系统将逐一为您解答,一,请宿主不要忘记,您已经死了;】
乔寻:“……”
【二,根据系统规定,您在自由度达到100%之前,行动的确会受到系统限制,若您违反人设行事将会导致世界崩塌,全世界都会灰飞烟灭。】
【三、共生契约是为了防止您直接将重要人物干掉。】
乔寻震惊:我靠,她一开始还真想过这个方法,杀了顾青山,既不违反人设,也可以保证她自己的安全,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有付诸行动。
【四、顾青山黑化是世界主线,必须遵守。】
【最后,希望宿主不要对系统产生不必要的怀疑。宿主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在这些条件下保住自己。回答完毕。】
听完,乔寻瞬间觉得自己背上好像有一个千金重的大包袱,脚下还有一个滚烫的火石,在催促着她前进。
她活像一只被五行山压着的猴子,跳脚地往前走。
8. 青山偷盗?
乾坤山是一座拥有五座副峰的山脉,其中仙元宗位于主峰无上峰顶,从山脚出发,行至半山腰,便会看见一串长可通天的台阶,曾经有心细无聊的弟子数过,共有两千八百八十九级台阶,直入云天。
爬过这近三千级台阶便可看见仙元宗的大门,是用整块的白玉雕刻而成,巍峨地立在山前,门上常年睡着一只仙鹤,那是仙元宗的结界兽。
大门之后就是训练场,平时六千弟子便是在这训练场上训练。
无上峰是主峰,居住的是掌门长老和一千内门弟子,其余五千外门弟子分别居住在其他五大副峰,只有训练的时候才会到主峰来。
副峰和主峰之间用铁锁天桥连接,来往十分方便。除此之外,弟子们的住所,饭堂、澡堂分别分布在山上各处。
乔寻这里逛逛,那里瞧瞧,算是把仙元宗的整体布局了解清楚了。
她闲散地逛到了长老堂,从门口往下看,宽阔震撼的训练场一览无余,场所上身穿蓝白色弟子服的弟子们正在整齐地训练,气势十足。
还真是看得人身心愉悦啊。乔寻忍不住感叹道。
仙元宗的弟子服主体颜色是蓝色,但内外门有区分,外门弟子穿的是蓝白色,腰上挂着木制的身份牌,,内门弟子穿的是蓝白金三色,挂的是青玉身份牌。
弟子之间一看衣服和身份牌便可知道是内门还是外门。
当然,也有不爱穿弟子服的人,就是被人戏称为“黑白配”的风余白和花欲燃了,不过人家是主角,搞点特殊也没什么。
乔寻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自己身上,一身明黄色娇俏的衣服,看起来跟仙元宗格格不入。
这也不怪她,她在乔寻的衣柜里翻了半天,不是粉色就是紫色,颜色十分明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一件颜色不算太鲜艳的衣服给穿上了,但衣服的设计又让她觉得哪儿怪怪的,反正就是别扭得很。
她觉得她得找个时间去重新做一件衣服才行。
训练场各弟子练身姿、学术法、扎马步,也有那不好学的嬉戏打闹,干什么的都有。
乔寻远远地看见训练场最右边那棵大槐树下,有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时不时的还爆发出一两声大笑,似乎是弄什么好玩的事情。
乔寻好奇地凑了过去。
等她凑过去一看,被包围在中间的竟然是一个人,坐在地上,衣服上到处都是泥点子。
看衣服是个外门的弟子,他头上缠了一大圈纱布,手上也裹得像个棒槌,应该是受伤了,但因为伤口包扎地很丑,看起来有几分喜感。
“谁叫你当时非要厚着脸皮跟着师兄师姐他们去的?现在变成这副模样真是活该,一个废物还想麻雀变凤凰啊?”说话的是一个内门弟子,长相清秀,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刻薄。
“方禾师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他可不是废物,我听说,他家还世代为奴呢哈哈哈哈!”又一人附和道。
缠着满脸纱布的弟子低着头,一只手撑在地上,沉默着。
“这个时候不说话了,哑巴了?你不是牛吗?你不是还跟花师姐说上话了吗?你怎么不叫花师姐来帮帮你啊?”方禾一连串地发问。
乔寻从这些问句中听出了浓浓的醋意。
花欲燃是仙元宗公认的宗门女神,一些男弟子为她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话本中曾略略描述过几笔,乔寻有些印象。
男人之间的小把戏罢了,小打小闹。
她暗自笑道,继续看下去。
方禾出言讥讽:“你看你这个鬼样子,连给花师姐提鞋都不配,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我……我没有……不是……”受伤弟子声音沙哑,似乎想要起身辩解,不料却被方禾当胸踹了一脚,痛苦地呻吟了两声,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头。
乔寻觉得有些过分了,同门师兄弟之间再怎么也不能如此行事,这方禾未免太凶残了些。
方禾看见了他藏在袖子下的手,“哟,藏什么东西呢?”
方禾伸手要去抢,他拼命往后退,方禾没抢到,恼羞成怒,骂道:“你这是不是偷的?我说你今日怎么敢到主峰来了,原来是准备偷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贼!”
“还敢上主峰来偷东西!打死他!”
“卑贱的奴役,给我滚出仙元宗去!”周围人顿时吵嚷起来。
方禾说着从旁边拿起了一根平时训练用的木棍,作势准备打下去。
这一棍子下去那受伤弟子的腿说不定真的会断。
这已经不是简单地争风吃醋了。
乔寻见势不对,急忙叫了两声:“哎,等等!”
兴许是她在人群之中太过安静,那些弟子竟然都没有发现她,直到听到她出声,他们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寻寻师姐,你怎么来了?”方禾立马换了张脸,一脸谄媚地问她道。
这男人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乔寻嘴角抽了抽。
其他弟子看见她也都围了上来,她瞬间变成了人群的中心。乔寻知道,这些人对花欲燃那是发自真心地喜欢,仰慕,对自己谄媚恭维则是因为自己那个长老爹爹。
权势逼人呐。
她维持着她傲气的大小姐人设,抬头问道:“你们刚才干嘛呢?”
方禾说:“寻寻师姐,我们发现这小子居然上主峰来偷东西,正准备上报给戒律堂,把他赶下山去。”
乔寻:“是吗,居然敢到主峰来偷东西?偷了什么呀?”
方禾:“还不清楚,这杂种不给我们看。”
受伤弟子看见乔寻出现之后,圆碌碌的眼睛亮了亮,嗫嚅道:“没有,我……”
方禾见他还在否认,气得大叫:“顾青山,你在寻寻师姐面前还敢狡辩!是不是又想尝尝师姐的碎骨鞭的滋味了!”
乔寻听见方禾喊顾青山的名字,脚都虚了一下。
什么?眼前这个满脸绷带的娃竟然是顾青山?
她看向他的右臂,上面还杂乱地缠着纱布,乔寻愧疚感直涌心头。
她居然把他给忘了。
这手臂上的伤是她划的,还有好多伤也是她连累的。这小子都快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布偶。
她现在感受到了身体里断断续续出现的疼痛感。那些一直在她体内翻腾的痛感她忍着忍着竟然给忘了。
“那什么,”乔寻神色复杂道,“顾青山呐……”
她话还没说完,方禾兴奋地问:“寻寻师姐,是不是再给他几鞭子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她还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寻寻师姐来了,这下顾青山可有苦头吃了。”
“是吗?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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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寻寻师姐看起来还挺和善的诶。”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寻寻师姐最看不起的就是外门弟子,但凡是冲撞过她的,都被她的碎骨鞭打过。顾青山被打得尤其多,特别是前几天,师姐她们还没下山之前,顾青山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打翻了饭菜,刚好溅到寻寻师姐的新衣裳上,师姐当时脸都黑了。”
“啊,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哼哼,听说师姐吩咐把人拉到了柴房,伺候了好一顿碎骨鞭,打得他皮开肉绽,三天没下得了床,还说以后只要见他一次就打一次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那几天我下山了,竟然错过了这出好戏,后悔死了。”
“看着吧,这次顾青山这小子算是完了。”
乔寻本人都听呆了。
碎骨鞭,那是乔寻的乔正特意寻来拿给她防身的一级武器,碎白骨,绞血肉,若是一鞭子打在常人身上那可是会绞肉碎骨,不死既残的。
顾青山在下山之前竟然被打成那样,乔寻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师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马上就把人给您带到小黑屋去。”方禾跃跃欲试道。
乔寻思考了片刻,说:“行,把人带着,跟我走。”
“得令!”立马有两人冲上前去,挣着架起顾青山,兴冲冲地跟着乔寻走了。
身后的人一片唏嘘。
有人不解地问:“方禾师兄到底为什么不喜欢顾青山呢?”他一看到顾青山就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喂狗。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花师姐呗,上次顾青山提及与花师姐有过几分机缘,方禾就一直把这话放在心里了,他喜欢花师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
……
顾青山被人架着,绑住了双手,跟在乔寻身后,走过了沐溪桥,再越过凉亭,在那条青石小路上,她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风余白,衣袂翩翩,仙风道骨,一看就是刚练功归来。
像他和花欲燃这样的弟子,是不必跟着其他弟子一样在训练场修炼的,一般都是由掌门或四大长老亲自轮流教导。
乔寻记得好像有一个山洞,就是专门拿来给风余白和花欲燃修炼的,这俩人就是在山洞中朝夕相处之间才逐渐生了情愫。
乔寻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姨母笑了起来。
“师妹,你这是?”风余白疑惑地看着她。
乔寻捂了一下脸,转换表情笑道:“风师兄,你这是练完功了?”
风余白点点头,看向顾青山,问道:“他这是……”
架着人的方禾抢先回答,“回禀师兄,顾青山在主峰行偷盗之事,寻寻师姐正要教训他呢。”
风余白:“偷盗,他偷了什么?”
顾青山小声辩驳:“我没有。”
方禾对顾青山吼:“寻寻师姐说你偷盗你就是偷盗,还想狡辩不成?”
乔寻:不是,我没有说,一直都是你在说啊……
她算是看明白了,方禾因为花欲燃曾帮过顾青山说一直不爽顾青山,找着点由头就要整他,刚好遇到了乔寻这个目中无人,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于是顺便就想着乔寻的手折磨他、甚至弄死他。
乔寻这个看起来尊贵无比,受众多弟子喜爱的长老之女,其实就是一个被方禾利用的工具而已。
9. 带走青山
风余白历经下山一事后,对乔寻的态度从一开始的不理不睬好转了许多,似乎是看到了那个娇纵的大小姐心里的勇敢和聪明。
但是她一再对顾青山施以重罚,他实在看不惯。人不分三六九等一直都是他所遵守的原则,像乔寻这样对顾青山非打即骂,完全没把顾青山当成一个人而是一件玩物来看待的行为,他不认同。
太过刻薄心狠了。
他说:“是否偷盗这件事依我看还是要查清楚了才可做决断,不能随意伤人,要善待顾师弟。”
乔寻笑意吟吟地回:“师兄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个清楚,不会随便打人的。”
见她说得真诚,风余白半信半疑,道:“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乔寻笑得更开心了:“师兄慢走!”
方禾心里鄙夷不已:“不过是跟风师兄说了句话而已,表现得这么开心干什么,肤浅的女人。”他又想道,“乔寻不会因为风余白这两句话就不罚那杂种了吧?”
“师姐……我们……”他试探性问道。
乔寻:“我们走吧。”声音轻快,好像有说不出的高兴。
方禾继续架着顾青山跟着乔寻走。
转眼间,他们竟来到了乔寻的住处——“听湖楼”。
方禾疑惑道:“寻寻师姐,怎么来这儿了,倒不如去上次那个小黑屋,还不会弄脏了你的地界。”
乔寻不听他说话,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屋子,说:“把人带到那里面去。”
方禾只能听她的。猜测乔寻应该是不想让风余白知道她的恶行,才选了这个其他人进不来的地方。
那个小房间堆了很多杂物,方禾把人丢了进去,毫不掩饰地笑着对顾青山说:“在这里,可没人能帮你了,寻寻师姐的地盘,谁也进不来,等死吧你!”
只见乔寻从腰间抽出碎骨鞭,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来到房门前。
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嫌弃与厌恶,她面不改色地对方禾说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靠近听湖楼半步。”
“啊?”方禾愣了一下,以往乔寻折磨人的时候他们都是在旁边看着的,怎么今日不同?
难道是要把人整死了吗?
方禾想到这,惊喜地看了看乔寻,眼里全是期待。好可惜,他不能亲眼看着顾青山被折磨地生不如死的样子,但好在结果都一样,他亲眼不亲眼的,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是。”方禾带着另一个弟子带上门退了出去。
屋里的光线随着房门关闭阴暗了许多,顾青山在阴暗中看着乔寻,看着她手上的鞭子,之前痛苦的记忆涌现,身体忍不住地轻轻颤抖。
但那双眼睛却还是亮晶晶的。
他在害怕。
他也在猜测。
经过逢春镇的境遇之后,乔寻对他的态度会不会和善一点,他们共同经历过生死,乔寻还在生死之际救过他。
会不会……
可是此时的乔寻面无表情,眼神里全是冷淡。
“啪!”雷电一样的鞭子落下,在空中激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屋子都颤抖起来。
屋外偷听的方禾听到这一声巨响,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假情假意地自言自语:“啊,好残忍……”
然后他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听湖楼。
一记碎骨鞭击碎了一块木板,顾青山蜷缩在角落,埋着头。
那记本该落在他身上的鞭子出乎他意料地没有落下来。
她打偏了?顾青山以为。
他能感受到碎骨鞭带来的周围的气流涌动,包裹着他,仿佛要把他吞噬。
他不敢睁开眼睛。
乔寻偏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保方禾已经走了,她才把鞭子收了起来。
【嗡嗡嗡,ooc警告……】
乔寻:“别,我告诉你,我这可一点都没违反规则,我作为一个极度喜欢风余白的女配,是不是应该对风余白言听计从?那刚才风余白是不是说要我问清楚不要随便打人?那我现在放下鞭子是不是合情合理的?”
【……】
系统停止了警告声。
乔寻得意地扬起了嘴角。
顾青山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却一直不见乔寻有什么动作,他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刚好看见乔寻正盯着他。
他又害怕地紧紧闭上,长长的睫毛忍不住颤抖,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再搭配上他脑袋上包得杂七杂八的纱布,实在有点好笑,还有点可爱。
乔寻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青山?”她喊道。
“在……”顾青山睁眼,小声应了一声。
见乔寻表情缓和了一些,他结结巴巴地说:“师姐……我……我真的……没……”
乔寻:“知道你没偷东西,你这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偷。”
她蹲下身,和他平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顾青山眼神瑟缩了一下。
她指了指脑袋,问:“这是你自己包的?”
顾青山:“嗯……”
乔寻:“包得好丑。”
顾青山:“嗯……”
乔寻:“嗓子怎么了,不能说话?”
顾青山:“发烧了。”
乔寻叹了口气,小可怜。还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拍冬瓜似的拍了拍,然后起身,打开了门。
“跟我来。”
顾青山缓慢地站起身,脚步拖沓迟疑地跟了上去。
明明他是害怕这个人的,颤抖的身体在警告他要远离乔寻,但实际上一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这种奇怪的感觉他自己也无法理解,可却忍不住跟着感觉走。
乔寻带着他进了听湖楼。
这个独立的楼阁是乔正亲手给她设计搭建的,冬暖夏凉,居住起来再舒适不过。里面还摆满了她喜欢的花花草草和其他小玩意儿。
乔寻把顾青山按在凳子上,说:“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药。”
顾青山身上有什么伤她再清楚不过,去自己的小药屋里翻翻倒倒,很快就拿了个药箱出来。
顾青山拘谨地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乔寻今天怎么会对他这么好,不仅让他进屋,还要给他药疗伤。
思考间,乔寻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他头上的纱布,他条件反射地想抬手阻止。
“师姐……我可以自……自己来。”
“自己把自己包成一个棒槌吗?”乔寻失笑道,把他的手打开,一点一点地拆开了他自己包的奇形怪状的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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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拆,她一边说:“你怎么不叫你同住的师兄师弟帮帮你?”
拆完头上的,她又给他拆手臂上的。
顾青山回答道:“他们都……不太……不太喜欢我……我是奴籍。”
还是仙元宗唯一一个以奴籍身份修炼的修仙者。
在这个世界里,奴隶是社会地位最低等的人,可以随意买卖,没有人格可言。奴隶一般是不能修仙,他算是个例外,被魏小长老可怜带进仙元宗,收为弟子。
其他同门不是富裕人家,就是有权有势的,或者是各大世家散门散派的弟子,自然是不想跟他这奴隶之身走得太近。练功不带他,修行不带他,甚至连日常生活也巴不得离他远远的,想来也确实没人原意帮他处理这些伤口。
乔寻手脚麻利地把他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看起来整齐清爽了许多,不像个乞丐了。她对自己的包扎技术十分满意。
见他仍旧握着右手,她不禁好奇,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看他这样子宝贝得不得了,一路走过来都没松过手。
“我……”顾青山嘴唇蠕动,“这是……”
他把手松开,掌心里躺着一方帕子。
“药……”他说。帕子里包着的,郝然是一枚小小的丹药。
“你身上那么多伤,有药怎么不吃呢?你傻吗?”乔寻恨铁不成钢道,她一下就认出了那伤是治外伤的。这人怎么跟个傻子一样,连药都不知道吃。
顾青山被乔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更加局促了,他紧张地说:“我是想……拿来还给师姐的,在王员外家,我吃了你一枚还魂丹……我没有别的药,只有这个,是师父给的……”
那一瞬间,乔寻眼眶湿热了几分,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现在的这个顾青山跟后期魔化后为非作歹、踏在尸山血海上的大魔头完全不同,他现在又老实,又可怜,就是一根小苦瓜,一根带着丝丝甜味的小苦瓜。
他乖巧可怜又诚挚的话语让乔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问:“你是打算今天还给我?”
“对……”
乔寻知道了,估计平时他在其他弟子的威胁下,连训练场都上不了,只能在边边角角处练习,今日为了还她丹药,从训练场路过,结果正好被方禾逮住,一顿羞辱,拳打脚踢。
但他一刻都没有松开过那枚丹药。
她真的好想问一问系统:这孩子是一定得黑化吗?教导他向上向善难道不好吗?多符合世界和平的价值观啊!
【请根据系统规则行事。】
乔寻:“你好冷酷。”
乔寻顿了好一会儿,才对顾青山郑重开口道:“你听着,以后只要是我给你的东西,不论是丹药、武器、还是其他任何东西,你都不用还,明白吗?”
或许是乔寻的语气过分严肃郑重,顾青山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缓缓点头说:“知道了。”
看着眼前人,顾青山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乔寻师姐,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说话的语气,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都跟之前不一样,沉稳了许多。虽然她还是会傲慢地看着他,但那眼神里没有冷漠、鄙夷、嫌弃和高高在上,而是代替为一种复杂的情绪。
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那种复杂的情绪是什么。
10. 听湖来客
因为担心方禾还未走远,乔寻便让顾青山在屋子里等一会儿再出去。
顾青山坐在凳子上不敢动也不敢随便看,只是低头坐着,时不时抬眼看看乔寻在干什么。
乔寻发现顾青山手长脚长的,可能是男孩子长得太快,身上的弟子服已经完全不合身。反正她也要做衣服,顺便也可以帮他做一件。
于是对顾青山说:“三日后是我的生辰宴,到时候你来这里找我,我有东西给你。”
顾青山察觉到乔寻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衣服上,局促地拉了拉短了很大一截的袖子,应道:“好。”
接着,乔寻又去药箱里翻翻找找,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顾青山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问道:“师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乔寻头都没回,背着他,想了一会儿才说:“因为刚才风师兄吩咐过了呀,不让我随便欺负你,也不能冤枉你,风师兄说的话我可不能不听,不然他会厌烦我的。”
顾青山听到这个回答,虽然觉得很合情理,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居然有点失落,他“哦”了一声。
乔寻回头,手上拿满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递给他叮嘱道:“这里面有消炎的,有止疼的还有补充灵力的,你自己拿回去看着吃吧,悄悄的,别被人发现了。”
【宿主你……】
乔寻打断系统想要说下去的话,道:“风余白吩咐的,我只是照做。”
【……】系统怎么记得刚才风余白不是这么吩咐的呢?
顾青山拿了药,然后离开了听湖楼。途中他看见了方禾,为了避免再生事端,他特意绕开了他,抄小路回到了副峰,把乔寻给他的药全都放进了自己秘密的小匣子里。
看着那些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
两日后,乔寻已经把新做好的衣服取了回来,是一件两件崭新的弟子服和一套黑色的劲装,大小尺寸刚刚好,穿起来舒坦自由,她赶紧换上,把那些丁零当啷的衣服全都塞进了衣柜里。
她之前就不爱梳头,老是散着头发,现在把这个习惯也带到了这具身体身上,任由如瀑的青丝散在肩上。
傍晚渐至,她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那棵开得正艳的南芫花,花团锦簇,美丽的很。
这花她上辈子游历世间的时候也见到过,不过她遇见的那棵花树比眼前这棵要大得多。
远远的,她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在朝这边走来。
风余白手里拿着一个花纹雕刻得十分精美的木盒子走向乔寻的听湖楼,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她住的地方,以往都是她缠着逼他来的。
他抬头,看见一个墨色的身影倚在窗前,偏着头看向他,那一刻,风余白竟然觉得乔寻有些许陌生。
乔寻看见似乎很惊喜,喊道:“风师兄,你怎么来了!”
然后他听见她“咚咚咚”跑下楼的声音,片刻之后,听湖楼的门便开了。
“师兄你找我有事吗?”她睁大了眼睛问。
“是有一件小事,”风余白温柔地说,低头看见她没穿鞋,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皱眉道,“怎么不穿鞋?”
乔寻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啊,忘了。”
她不仅不爱梳头,还不爱穿鞋,拿以前师父的话说她就是一点边幅也不修。
风余白:“去把鞋穿上,当心着凉。”
乔寻闻言,立马去找了一双鞋踩着鞋跟穿上,然后说:“师兄,有什么事去院子里坐着说吧。”
听湖楼一共有两幢楼,楼与楼之间用走廊连着,中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中间栽着不同种类的花草和树,还有一个石桌摆在中央。
风余白和乔寻在石桌前坐下来,乔寻提着茶壶想给风余白倒杯茶,却发现茶壶里没水。
她尴尬地“嘿嘿”了两声。
好在风余白也没有十分需要喝水的样子,他说:“没事,我不渴。”
乔寻放下茶壶,散落的头发在晚风的撩动下老是乱飞,她随手找了个树杈子,将头发挽了上去,清爽了许多。
月光落在她的鼻尖,脸上细细的绒毛皆可看见。
这是风余白第一次仔细观察乔寻的五官,五官小巧精致,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清澈明亮,不见一丝杂物。
轻挽的头发留下几根零散的青丝垂落,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飘荡,搭配上她此刻安静温柔的神情,风余白竟觉得眼前这人颇有些仙人遗骨的韵味。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
现在的乔寻似乎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难道是山下那趟遭遇让她变了这么多吗?
乔寻开口问道:“师兄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风余白收回思绪,将手中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红色亮眼的珠子,黑夜中隐隐散发着红光,乔寻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慢慢爬上她的身体。
他说:“这是师兄为你准备的生辰礼,上次下山是师兄没保护好你,害得你受了伤,这珠子佩戴在身上可以温养灵力,师妹若是不嫌弃可收下戴在身边。”
乔寻:“哦~这珠子真好看,那我就谢谢师兄啦!”
她拿起珠子放在手心,果然觉得身上灵力流动地更顺畅了。
她笑眯眯地把珠子收下。
看风余白的神情,今晚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送她生辰礼那么简单。
风余白接着说:“历经山下一遭,我发现乔师妹沉稳了许多,希望你新的一岁修为多有长进。”
乔寻:“谢谢师兄,自从看到山下那个王员外后,我深感修行的不易与珍贵,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风余白:“好,若是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乔寻点点头:“嗯。”
风余白顿了一会儿,终于是开口道:“师妹在王员外家时,似乎对回原阵很熟悉?”
他还记得当时乔寻毅然决然斩断荣青牌位时的样子,还有递还给他的和风剑,那里面灌注的惊人的灵力。
乔寻的修为不可能那么高,以往她跑两步就喘,走两步就累,那天的乔寻实在是太反常了。
乔寻暗笑道,原来这才是风余白今夜的目的之一,打探她的反常情况。
她装作一副很懵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听爹爹提起过,所以就记住了,我也是阴差阳错病急乱投医地乱砍,没想到还真砍对了。”
她说:“或许,也是荣青剑神在保佑我吧。”
风余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副很可惜的样子:“我对回原阵还有点兴趣,本想来问问你了解多少,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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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你可知宗门的密案室在何处?或许我可以从那里了解一下回原阵。”
好了,这应该是风余白今夜的目的之二。
想要从她口中问出仙元宗的密案室的位置。
仙元宗的密案室,是由林慕予长老掌管的宗门机密之一,林慕予手下有一支神秘的队伍,他们可以隐匿在任何地方,探取他人密事。密案室就是天下秘密的集中地,里面记载着几百年来世间发生的奇人异事,有些常人查不到的江湖秘密也都被记载在里面,小至农户家的田产分割,大至皇室宗门换位之事。
有很多杀手组织为了找到仇家,会选择到仙元宗的密案室探查,但基本没成功过,密案室是仙元宗的密地,知晓其具体位置的除了掌门和四大长老便没什么人了。
乔寻记得原书中风余白就是通过乔寻,让其去乔正口中打探到了密案室的位置,然后悄悄潜入进去。
乔寻喃喃道:“密案室?我……”
她还没说完,听到楼外有敲门声。
“师兄稍等,我去看看。”
今夜她这听湖楼客人还真是多。
乔寻走到前门,打开门,竟然是一袭黑衣的花欲燃,稀客中的稀客。
花欲燃虽然表面上不显示出来,但实际上内心一直是看不起乔寻这种依仗身份地位作威作福的傲慢大小姐的,平时与乔寻话不投机半句多,乔寻更是把她当做假想情敌来看待,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她怎么会主动来听湖楼?
“花欲燃?”她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生辰礼。”花欲燃说话还是那么干脆简洁,从没有多余的话。
乔寻乐了。
“那你赶紧进来,刚才,风……”她往院子里一看,哪里还有风余白的身影。
怎么回事?她来了他就走了?
“刚才怎么?”花欲燃问。
“没怎么,我是想说刚才风很大,你进来坐坐。”乔寻找补道。
花欲燃抬脚走了进去,毫不客气地说:“乔师姐身体太虚弱,应该多加锻炼才是。”
乔寻抿嘴,有些尴尬。估计花欲燃已经自动把她归类为那种风一吹便倒的弱柳扶风的女子了。她也没反驳,只是连连应承。
花欲燃给她带来的是一件衣裳,一件绛红色的衣裳,款式跟她自己身上穿的那件极其相似,只是颜色不一样,像是一朵极其鲜艳的凤凰花。
花欲燃说:“听闻你这几日在寻合身的衣裳,刚好我那儿有一件材质为凤凰羽的,款式不错,给你了。”
对于花欲燃的眼光,乔寻还是很信任的,毕竟她身上穿的衣服就很好看,集干练与观赏性于一体。刚好绛红又是她比较喜欢的一个颜色,很合她的心意。对于衣裳的选择,乔寻和花欲燃还挺像的,不太喜欢花里胡哨的,更偏爱纯色一点。
“谢谢你,”乔寻道谢,“那我……”她其实想问的是你今晚想问什么呢?
不会也是密案室吧?
下一秒,她就听见花欲燃说:“我最近对一个术法十分感兴趣,听说密案室有相关的书籍记载,不知道师姐能否告诉我密案室的位置,我好去查找古籍学习。”
“咳咳咳……”乔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
这俩人,不愧是两口子啊,连找的理由都那么相似。
11. 遇林慕予
他们是不是真的觉得乔寻是个傻子好忽悠,所以合起伙来到她这里来打探消息了。
前有风余白,后有花欲燃,用的理由还都这么蹩脚。
也就是原书里的乔寻傻,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两个主角有问题。
如果乔寻没记错的话,风余白想去密案室探查的是药王谷灭谷一事,而花欲燃这个魔域的卧底想知道的是魔域丢失多年的幻灵兽的踪迹。
话本中,这两人是仙魔对立的立场,一人一心只想查清药王谷灭谷一案的真相,最后知道是魔域的手笔;一人一心为魔域做事,注定与其对立。两人几番纠缠虐恋,最后风余白愿意放下仇恨,花欲燃原意舍弃家族,两人解开误会,浪迹天涯。此后世间一直流传着孤傲修仙者和冷血魔域杀手之间的爱恨情仇的故事。
乔寻一阵唏嘘。
但很可惜,她并不知道密案室的具体位置,她那个长老爹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不靠谱的她。
她回答说:“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师父?”
花欲燃自然地拒绝了,脸上看不出一丝不对,也没有因为打探到具体消息而恼怒,她说:“那倒不用,这么一点小事何必去麻烦师父,师姐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礼物已经送到,那我先走了,预祝师姐生辰快乐。”花欲燃微微欠身,然后退出门去,转身走了。
都借着生辰礼的名头来,都想打探的是同一个消息。
乔寻嘴角上扬,还真是巧了。
现在连她都想知道这个密案室到底在哪里了……
……
第二日,便是乔寻的生辰宴。
这一日,仙元宗的弟子们可得令休息一天,晚上会大摆宴席,众人只管吃酒作乐,不必担心第二日的训练。所以在很多人心中,这一天是他们最高兴的一天,可以肆无忌惮地玩乐。
乔寻穿上了花欲燃给她的红红火火的衣服,早早地就坐在听湖楼门前,门口的南芫花树下已经堆满了众弟子送来的贺礼,跟座小山似的。
她收了一个时辰的礼,后来实在坐不住,就叫其中一个弟子坐在那儿替她守着,给了那弟子一颗稀有的南明珠,那弟子乐得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她自己则到处闲逛,逛到了一个池塘旁边,池塘边有棵巨大的柳树,乔寻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柳树,猜测会不会成精。
鲜嫩的柳条在微风徐徐下飘动,乔寻仔细感受着风从水面刮来,拂过柳条,再拂过她的脸庞,有一种清新明媚又温柔和煦的味道。
乔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游历世间,看遍千山万水的经历,她喜欢这些属于自然的风味。
柳树下有一块石板,刚好能躺下她。
她躺了上去,双手枕在脑后,像是从前一样感受着暖阳的照耀,满足地闭上眼睛,世界上没有比暖阳、微风、柳树、池塘、睡觉更合适的搭配了。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她却没有忧愁和寂寞,只想着放空心情,好好睡一觉。
不知是睡了多久,她感觉脸上痒痒的,她以为是柳叶落在她脸上,伸手抹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
她慵懒地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竟站着一个人。
睡得太舒服,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人她都没有察觉。
乔寻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是一身青衣的林慕予,手里拿着一根柳条,正笑着看她。
这位师叔是四大长老中最年轻的,不仅长相俊美,在宗门里也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温柔体贴,从不训人,深受弟子喜欢。
乔寻立刻清醒了过来,起身行礼道:“师叔。”
“寻寻睡得很香嘛,”林慕予笑道,“今日你生辰,不在你的听湖楼收贺礼,怎么跑到我这怡然居来了?”
这里竟然是林慕予的住所,她瞎逛逛到这里来了。看他的样子对她的到来十分惊讶。
乔寻自然不敢说她就是瞎逛的,压根不知道这是林慕予的地方,于是顺着说道:“我那边太嘈杂了,我嫌烦,索性就来师叔这里偷个懒。”
“寻寻不是最喜热闹,竟然也会嫌弃人多嘈杂?”林慕予好笑道。
乔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今日实在是过分吵了……”
林慕予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问道:“好了,你可还困?若困进屋去睡吧,石板上当心着凉。”
他一来,乔寻仅剩的困意也被搅和没了,连忙摇头,表示不睡了。
林慕予弯腰把手上的柳枝随手插在地上,那柳枝竟就地生根发芽,摇摇曳曳地生长了起来。
接着他说:“跟我来。”
乔寻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屋里弥漫着茶香,乔寻看见炉子上还咕咚咕咚地烧着水。
她这位师叔极其爱喝茶,衣袖轻拂间也带有若有若无的茶香。
林慕予走进里屋,不久之后托着一个小盒子走出来,说:“你难得来我这怡然居,今日见你来,我很震惊。”
乔寻不明白,按照之前那个乔寻的个性,肯定是经常赖在各大长老那里要这要那地不肯走,怎么会不来他这怡然居?
后来仔细一想,她才想起来,林慕予是半路出家的修仙者,原本只是江湖中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散修,因为手里有一只很神秘且修为强大的追随者,被叫做影卫,每一个影卫都是金丹境界的高手,穿梭闹市如入无人之境,窃取了众多江湖秘事。正是因为这群影卫,树大招风,他一直在遭受追杀,他不得已来到了仙元宗,承诺将他的影卫可效力仙元宗,但要求是加入仙元宗,请仙元宗庇护他和影卫。
万无双答应了他的请求,还准备收了他做开山大弟子,但万无双的师父看中了林慕予的天赋,破例把他收为了关门弟子。
他在仙元宗的帮助下修为突飞猛涨,很快便坐上了四大长老之位,也是这四大长老中年龄最小的。
严格来说,他只比乔寻大六岁。他十七岁加入仙元宗的时候乔寻已经十一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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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乔寻一向自恃清高,最看重的就是身份的尊贵,她一直认为林慕予只是个江湖散修,身份低微,以前干的还净是偷鸡摸狗之事,没有资格进入四大仙门之首的仙元宗,更没有资格当长老,所以一直以来都看不起他,连话都不原意跟他多说。
林慕予是她最不想承认的小师叔。
怪不得林慕予看见她来会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乔寻暗自想道,以前的乔寻怎么净干的是鄙视人、拉踩人的活儿呢。
她心里还想着事情,林慕予已经把盒子打开了。
金色的丝绒铺满了盒子,丝绒中间是一个流光溢彩镯子,玉制的,青色中透露出几分蓝色与雪白,十分好看。
林慕予:“这是我从极北苦寒之地寻到的玉石,打造的一个镯子,可化形,可穿戴,是极适合女孩子使用的武器。”
乔寻伸手摸了一下,冰冰凉凉的酥麻感瞬间从指尖传递到胸口。玉镯中温养的灵气进入她的身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这是个好东西。
林慕予指尖在玉镯上轻点一下,原本平静的玉镯漂浮起来,渐渐地在半空中显现出一把剑的模样,剑身青蓝相间,流光溢彩,冒着些微寒气。
林慕予说:“你是水灵根,这玉镯再适合你不过了。”
修行者在炼气之后会自动觉醒体内的五行灵根属性,不过一般都是单灵根,例如乔寻,是水灵根,顾青山,是木灵根,但也有例外,像风余白和花欲燃就是双灵根的修道天才。
乔寻握上剑柄,拿在手中,心念百转,那剑像是知道她心意似的,也随着她舞动起来。在空气中化出一道道洁白的光。
“嘿,这剑不错。”她高兴道。
虽说与她前世所用的那把九霄剑相差甚远,但对目前这具身体的灵力来说已经够用了。
“寻寻若是喜欢,这剑师叔就当生辰礼送你。”林慕予道。
乔寻把剑握在手里不住把玩,已经爱不释手了,点头道:“喜欢!谢谢林师叔!”
“这剑可有名字?”她又问。
“青玉。”林慕予回道,“你若是不喜这个名字,也可以自己取一个。”
“就叫青玉,剑名是剑的魂,不擅改,不擅动,以保剑灵永昌,断没有轻易改名的道理。”乔寻说着,青玉剑变回了手镯的模样,重新套在了她的手腕上,像是个认主的孩子。
林慕予欣慰地看着她,想必是山下走了一遭,她成长了不少,那些耍横无赖的小脾气似乎都没有了。
虽然说话的语气差不多,但从眼神看,她眼睛里装的东西不一样了,似乎多了很多别的。
“寻寻最近变化很大,”林慕予无意说道。
“是吗?”乔寻心里慌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重新抬起脑袋,歪着头,说,“我不还是我吗?人不可能永远不变的,林师叔,或许我的说话的语气,行事的动作,吃饭的喜好变了,但乔寻依旧是乔寻,这是不会变的。”
12. 紫金盒子
从林慕予的怡然居出来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在林慕予那里喝了好多茶,还听他说了好多故事,全是他以前在江湖上奇闻异事。
乔寻借机问了一嘴他的影卫,没想到林慕予说:“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们三个都好像对我的影卫有意思?”
乔寻:“我们三个?”
林慕予:“就是你们三个小崽子,一天天的,净听说书的瞎摆弄我,来问东问西的。”
林慕予脸上一脸无奈,却没有恼怒,反而是宠溺地在笑。
乔寻知道,定是风余白和花欲燃在向他打听,就是不知道打听到了多少。
她也不敢再多问,毕竟她的人设摆在那里,不关心这些修行奇事,话本里的乔寻每日除了吃饭睡觉打扮自己,就是在追风余白,生活非常之“丰富”且“充实”。
……
在怡然居坐了一下午,乔寻觉得还挺有意思,决定下次还去找这个小师叔玩。
看着天边的残阳,乔寻觉得肚子好饿,便往回走,南芫花下前来送礼的人已经没了,那个弟子还坐在树下帮她看着礼物,乔寻拿屋里的白玉灵珠向他表示了感谢。
弟子走了。
她看着那堆礼物有些发愁,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就在她发愁的时候乔正派人来了,将她的贺礼全都归拢至她的宝物室内。
凉亭处设的宴会已经开席,她这个生辰礼的主人公却还没到场,几位长老已经派人来催了。
乔寻把要给顾青山的衣服放在了南芫花树下,然后便往凉亭处去。
离凉亭不远时,她就听到了咿咿呀呀的戏腔:
“腊梅刚去春又来,
桃红柳绿挂彩裳。
女儿开窗凭栏眺,
飞雀扰我唱新妆。”
……
清亮优美的戏腔在山上缭绕不绝。
那几位老家伙还真给她请来了她最喜欢的戏班子。
这样的声音配上此刻晚风残阳、绿掩芳菲的景象倒是十分相得益彰。
园内摆了二三十桌饭菜,万无双和其他几位长老坐在凉亭中间的石桌上,旁边是小辈一桌。风余白和花欲燃此刻静静地坐在桌上等着,时不时说笑两句。
“我来了,快开席吧,饿死我了。”乔寻脚步轻盈地走过去,很自然地坐下。
“好,”晚无双温和道,“先吃饭。”
看着桌上的各色美食,乔寻自然是当仁不让,一顿风卷残云,筷子就没停过,最后当她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时,她才看见周围人都在看着她。
“呃……”乔寻疑惑道,“各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看来寻寻是真饿着了,”林慕予一脸宠爱地笑着说。
哦,乔寻想起来了,话本里的乔寻挑食还减肥,所以不怎么爱吃饭,当然,作为大小姐的她吃相也没有乔寻现在这么潇洒。
怪不得周围这几个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乔寻暗暗地忍住了还有一个想冲出口腔的饱嗝,讪笑道:“你们吃呵呵……你们吃……”
其他人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动筷子。
风余白和花欲燃就坐在她对面,虽说脸上平静有笑,但是怎么看都觉得她俩有心事。
趁着他们吃饭,她从席间溜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不过到处都是灯笼,路上很亮。
乔寻在每条路上都逛了逛,终于在沐溪桥上看到了抱着一堆柴火的顾青山。
终于偶遇到了,乔寻暗自高兴。
【宿主,您……】
乔寻打断道:“我这是偶遇,你懂什么叫偶遇吗?我就是瞎逛而已,又不是主动来找他的。”
系统哑口无言。
只见她非常“不小心”地走到顾青山面前,开口就是一股子傲气:“顾青山。”
顾青山一直低着头,被她这一喊吓了一跳:“师姐?”然后赶忙解释,“我不是在闲逛,是他们叫我去帮忙饭堂搬些柴火。”
乔寻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然后说:“你是不是忘了我给你吩咐过什么了?”
顾青山脸色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我……我……”
他极力回想着乔寻到底吩咐了他什么事情而他没有完成,紧张到额角洇出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
乔寻看着他面色如此紧张,连忙说:“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几日说的要给你的东西我已经放在我门前的那棵南芫花树下了,你得空便去取了吧。”
说完,乔寻转身就走了,她怀疑她再在这儿站着,顾青山指不定得紧张成什么样。
顾青山盯着乔寻离去的背影,抱着柴火的手紧了又紧,十分认真地记下了她说的“南芫花树”这个地点。
她会给他什么东西呢?
他不太敢想。
等他把所有的柴火都搬完,饭堂的伯伯看他可怜,给他留了一碗饭,他匆匆忙忙等吃完饭,然后便往听湖楼去了。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
此时的听湖楼只有门前有一个亮着的灯笼,楼里应该是没人。
他走到乔寻说的那棵花树下,看见了一个紫金色盒子,看起来贵重得很。
顾青山继续找了找旁边没有其他东西了,才确定这应该就是乔寻要给他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拿起来,颇有分量。
周围寂静无人,弟子们要么在园内吃席,要么趁这个难得机会出去玩去了,只有顾青山一个人在。
他抱着盒子准备回去。
天上月光不错,映着他的脚下,走了一段路程之后,他看见远处的天空上烟火绽放,划破长夜。绚丽的火焰在黑夜中划过一道又一道漂亮的痕迹。
这是掌门为乔寻师姐准备的生辰礼,每年都是如此。
他听见有人在惊呼,有人在高喊,有人在齐声祝贺“恭祝乔寻师姐生辰快乐!”
那一方的热闹与红火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在黑漆漆的小路上,任由月光蔓延,从脚底爬上全身,最后完全包裹,在路上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他想,如果他不是奴隶之身,那他是不是也可以站在那边,在烟花下,在星空里,和他们一起高谈阔论,和他们一起嬉戏打闹,然后亲手献上他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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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的生日礼物。
只可惜,他是奴隶,他没有资格,他的礼物在乔寻眼里可能比草丛里的草籽还要渺小。
手里的盒子仿佛在发烫,烫得他快要拿不住。
这是乔寻师姐给他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师姐眼中,他还没有那么卑劣。
等烟火结束,他再次踏上回去的路程,他现在迫不及待想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了。
在经过沐溪桥的时候,顾青山看见方禾搭着另外两位弟子的肩,脚步虚浮地从他的正面走来。
看见方禾,顾青山一下子变得紧张害怕起来,这里只有一条路,方禾肯定会看见他的。
那迎接他的说不定又是一顿毒打。
他甚至动了想从桥上跳下去的念头。
眼看着方禾已经走过来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老实地站在路边,尽量低着头,降低存在感,不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很快,方禾的脚步便出现在了他眼前,即将走过。
他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已经走过的脚又退了回来,那双穿着镂金丝线的鞋停在了他面前。
“你是哪个长老的弟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方禾醉醺醺地问道,“抬头我看看。”
顾青山心跳到了嗓子眼,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见方禾像鬼一样盯着自己,顿时寒毛丛生。
看到顾青山那张脸,方禾酒瞬间醒了一半。
“顾青山?你怎么还没死?”他震惊道,满脸的不敢相信。
乔寻竟然没整死他?!
方禾摆开了其他两位弟子扶着他的手,在月光下挑起顾青山的脸,左右看了看。
“脸上的伤好了。”他说,神情阴鸷。
顾青山的个子比方禾小不少,此时被他摆弄着,不敢说话,小小的身子在方禾的影子里颤抖。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
方禾骂道:“不在你的狗窝里待着,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
顾青山被他扇了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住了身体,又被他一脚踹到了肚子,然后跪在地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师兄对不起……”他声音艰难地道着歉。他自己自己此时不能再多说话了,多说多错,多说一句可能就要被多打一次。
方禾在仙元宗是除了乔寻三人外最大的弟子,此时那两个弟子看着顾青山被方禾虐打怕惹火上身也不敢多嘴,甚至还帮着方禾把顾青山推到他的脚边。
方禾恶狠狠地往顾青山身上啐了一口,带着酒腥味儿的口水吐到顾青山脸上。
他看见了顾青山抱在怀里的紫金色盒子。
“这是什么?”他伸手把盒子抢了过来,观察了一下,认出了是材质稀有的紫金盒,愤怒道,“居然是紫金盒,你从哪里拿的?说!”
“是别人给我的……”顾青山回答道。乔寻跟他说过不要告诉别人她给他东西的事,所以他不敢说出乔寻的名字。
方禾气笑了:“你知道这紫金盒多珍贵吗?你居然敢说是别人送给你的?谁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你这个奴隶?”
13. 黑夜跟踪
“还敢来无上峰偷东西,今日你非死不可。”方禾恶狠狠地说。他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乔寻居然会放过这个臭小子,但是今天被他逮住了那就别想跑。
“说!你在哪儿偷的!”方禾狠命地踹了他两脚。
但是顾青山仍旧不开口。
“嘴还挺硬啊,看来不动真格的你是不会从实招来了。”方禾说,“今日掌门和四大长老都在,你就到他们面前去伏法吧!”
另外两个弟子劝方禾说:“今日是寻寻师姐生辰,还是不要去麻烦长老和掌门了吧。”
但是方禾本就喝了酒,热血一上头,一心只想拿住顾青山的错处好把他赶下山去,哪儿还管什么生辰不生辰的了。
他拽着顾青山一路来到了凉亭处,此时烟花早已放完,众人正悠闲地吃着饭后茶点听着戏。
方禾把顾青山拽到了专管戒律堂的孟知长老面前,半跪道:“禀告师父,弟子抓住了一个盗贼,还请师父发落。”
孟知正听戏听得起劲呢,就看见自己的大徒弟拉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弟外门子跪在自己面前,还声称那个弟子是盗贼。
“盗贼?”孟知疑惑道,“宗门内怎么会有盗贼?你细细说来。”
方禾见他师父发话了,于是添油加醋说道:“弟子在路上偶遇了这个外门的弟子,却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极其珍贵的紫金盒子,问他这个盒子从哪儿来的他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神色慌张,还想逃跑,弟子一看不对劲,这人平时穷得连个正经的木盒子都买不起,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紫金盒?于是便将他擒来交由师父发落。”
说完,方禾将那盒子呈上去。孟知看了看,发现那盒子确实是很难得的珍品,造价昂贵。
他说:“这确实是紫金盒,取百年沉木为材料打造,一个巴掌大的便要十两金子,更别说这么大的了,怕是要几百两金子。”连一般的内门弟子也不会有此贵重之物,更别说眼前这个穷小子了。
听到那盒子如此昂贵,顾青山也吓到了,他不认识这个盒子,以为只是一个较精美的盒子,没想到会这么珍贵。
孟知把盒子放在桌上,一脸严肃地问顾青山:“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这盒子又是从何而来?全都如实招来!”
孟知掌管戒律堂多年,问话稍微严肃几分都给人一种可怕的威压感,压得人不敢说谎。
四周除了就近的两桌人在看戏,其他人仍沉溺在戏曲的美妙中,没发现这里发生的小状况。
顾青山伏在地上,回答道:“弟子顾青山,是外门魏清原小长老的弟子。这盒子是别人赠我的,并非偷窃所得……弟子也并不知道这盒子如此昂贵。”
孟知:“你说是别人相赠,是谁赠与你的?”
顾青山:“我……不能说。”他答应了乔寻要保密的。
孟知严肃道:“顾青山!你可知道偷盗罪的惩罚是什么?轻则罚没修炼时间一年,戒棍三十;重则赶出山门,这紫金盒子如此贵重,你若不说清楚那就只有将你赶出我仙元宗了。”
方禾起身在孟知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孟知脸带惊色:“竟还有这事?”
他又对顾青山说:“你本就以奴隶之身进仙元宗,若是此事不查清楚就只有将你逐出师门,叫你永不得修仙!”
兴许事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些,掌门似乎听见了什么,叫旁边的林慕予走了过来。
见林慕予走过来,孟知恭敬道:“林长老。”
林慕予看了眼顾青山:“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地上跪着?”
孟知便将事情的原委跟他说了一遍。
林慕予了然地点点头,看过盒子之后一改平日温和的模样,厉声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盒子应该是出自我之手,你说是谁给你的?”
旁边的方禾差点就笑出声,眼神更加猖狂得意,他也没想到这顾青山偷东西竟然敢偷到林长老头上去,这下他算是真完了。
见林慕予有发火的趋势,四周瞬间鸦雀无声,原本的议论声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跪着的少年最后会得到什么惩罚。
顾青山在林慕予的注视下最终说出了口:“这是乔寻师姐给我的……”
听到乔寻的名字,林慕予的神色柔和了几分,似乎是没想到。
方禾见林慕予的表情缓和,立马说道:“我们谁不知道寻寻师姐平时最厌恶的就是你,她怎么会送东西给你?!”
林慕予接着问:“她送你的什么?”
顾青山老实道:“我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
林慕予果断道:“把盒子打开。”
孟知将盒子上的锁打开,掀开盒盖,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
竟然是蓝白金三色的弟子服!
林慕予道:“你是说,乔寻送你一件内门弟子服?”
顾青山慌了:“长老,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也确实是乔寻师姐让我去她那里取的,弟子未曾说谎。”
他言辞真挚,表情正常,像是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林慕予有些拿不准了。
他想了一下,说:“眼下乔寻不在,待我去向乔寻问个清楚之后再审你,若最后让我发现你在说谎,即刻赶出仙门,永世再入。”
然后他又对孟知说:“先将他关进刑房。”说罢,他拂袖而去,还带走了那个紫金盒子。
回到原桌后乔正问他发生了何事,他只说是一件小事。
旁边那三个小子的桌子上早就没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林慕予叹了口气,等明日再问吧。
而此时对刚才发生之事一概不知的乔寻正小心翼翼地跟在花欲燃身后,一路左拐右拐地进入了后山。
早在放烟花的时候她就发现风余白和花欲燃一前一后悄悄地离开了宴席,两人的方向都是后山,她犹豫片刻也偷偷跟了上去。
虽然她现在灵力修炼等级不高,但是她原本的身法还在,所以跟在花欲燃身后一直没被发现。
他们一路来到了后山那个看起来被荒废的山洞前,只见花欲燃在洞前左右两边的大石头上左按了一下,右动了一下,“轰”一声,洞口旁边原本一丝缝隙都没有的石壁上竟然出现一个暗门。
乔寻惊呼,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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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居然只是个障眼法,石壁上的暗门才是真正的入口。
暗门一开,花欲燃快速地走了进去。
乔寻趁着暗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脚步诡谲犹如光影一般闪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乔寻循着花欲燃的脚步声紧紧地跟在她身后,里面的空间十分开阔,还很安静,乔寻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脚步声与花欲燃的脚步声重合,以免被发现。
乔寻借助声音感知,她觉得这整座山体应该都被挖空了,里面才会有这么大的空间。
再往前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前方发现了一丝光亮,花欲燃朝着光亮走去,发现又是一道石门,地上还有不少箭头。
她双手在石门上摸索了一阵,终于发现石门的右下角有一块凸起,除了那一处,这石门上便再也没有其他特别之处,花欲燃猜测那块凸起就是打开石门的开关。
她按住凸起,缓缓地按了下去。
石门慢慢打开。
花欲燃心里一喜,她与密案室又进一步。
但是石门一开,出现在她面前的确实一个超大的石狮子,石狮子的口大大地张着,口中射出无数的细箭,杀伤力十足,刺破空气的“刷刷”声密密麻麻。
花欲燃躲闪之刻明白自己按错了,她一边躲箭,一边观察石门,想找到真正的入口。
但是还没等到她找到新的机关,石门外面两边的石壁上的豹头竟然也开始射出箭头,形成了一个四面八方包围之势,将花欲燃死死地困在中心。
就算她的速度再快,躲闪地再及时,但在这个有限的空间内面对越来越多的箭头她也有些力不从心。
速度被迫慢了下来,腿上也被射中一箭。
她的花剑也快敌不住这些速度极快、威力巨大的细箭。
乔寻藏在暗处看着空中不断翻飞着的黑衣花欲燃,看这个趋势她即将架不住这些细箭的攻击。
她的目光在石门上来回巡视,觉得眼前这个门的机关有些熟悉,似乎以前在某些机关书上看到过,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她以前好像在谁谁谁的机关书上瞅过几眼。
乔寻脑子里一片清明,思考片刻瞬间冲了出去,凭着记忆,她先是将青玉从手上扒下来扔了出去,青玉在靠近石狮子的那瞬间幻化成剑,刚好挡住了石狮子的嘴不断射出的箭。
然后她飞身到刚才花欲燃按压的凸起处,使劲重新按了下去,石门重新慢慢落下,青玉在最后关头飞了出来,回到她手上。
乔寻来不及细想,直接闪到石门的左下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圆洞,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会以为是石头本身的瑕疵,乔寻随手捡起一只箭头插了进去,听到了“咔塔”一声。
然后她根据记忆走到石门的中央,神色复杂地嗫嚅了几下嘴唇,最后像是下了必死的决心闭上眼睛……给了这块石门一个大大的吻……
设计这个机关的人绝对脑子有病,而且还病得不清!乔寻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此时正在怡然居煮茶的林慕予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他以为自己今夜受凉了,当即去屋内加了一件衣服。
14. 打开石门
随着乔寻的一吻落下,石门上出现一层如水般荡漾的纹路,银白色的灵力在纹路间流转,然后在石门的中央显露出一个明显的手掌印记。
乔寻把手掌放在印记上,轻轻一按。
“轰——”石门再次缓缓上升,这一次没有再出现石狮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圆形的阁楼。
阁楼的底层摆满了书架,架子上密密麻麻的书籍。
螺旋式的楼梯在阁楼中央,一直向上盘旋,高耸入云,看不到尽头。
这想必就是密案室了,外面的石山只是障眼法而已。
乔寻忍不住赞叹,好恢宏的建筑。
石壁上的豹头也停止了射箭,花欲燃呼吸急促地跑进石门,将剑抵在墙壁上撑着身体,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难道这丫头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为什么她一点也没察觉?
乔寻拍了拍手上的灰,倒打一耙道:“花师妹,我还没问你呢,你到这里来干嘛?”
花欲燃冷酷道:“我有事。”
乔寻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表示并不相信。
花欲燃走到阁楼中央,抬头看着直通云天的螺旋梯,横扫四周,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乔寻:“不知道啊。”装傻充愣她是高手。
花欲燃:“不知道你跟着来?”
乔寻说:“我看到你朝这边走便跟着来了。”说着,她又故意用怀疑的语气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是后山禁地,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花欲燃:“没有。”
乔寻:“是吗?”
花欲燃:“我不是同你说过,对一个术法很感兴趣,所以来这里找找相关书籍。”
乔寻:“哦,原来如此,那你去找吧。”
花欲燃欲抬脚走,突然想到什么,问乔寻:“你不是说不知道密案室在哪儿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乔寻像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她说:“不都说了是跟着你来的吗。”
花欲燃脸色绿了,转身就走,没再多问。
第一次在花欲燃脸上看到这副表情,乔寻觉得十分好笑。
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
笑归笑,眼看着花欲燃在书架之间来回搜寻,乔寻也看似不经意地跟在她后面转悠,把那些书也都看得七七八八。
她能感受到花欲燃想甩开她,但偏偏乔寻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根本甩不掉。这里这么大,要想找到关于幻灵兽的记载恐怕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先回去,下次再找机会来时,就看见乔寻傻愣愣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褐色书皮的书,念道:“百兽大全?这个有意思。”
然后乔寻翻开第一页:“人界仙兽,魔域魔兽,咦,画得好丑,一点也不好看。”说完,她又把书放了回去。
等乔寻走后,花欲燃将那本书从书架上拿下来放进了怀里。
……
这栋楼的第十三层。
风余白已经找到了药王谷灭谷一事的密卷。
药王谷曾经也是人界三大仙门之一,谷内弟子主药修,谷主更是闻名于天下的医仙李布衣,早已步入化神境界,渡劫飞升只是时间问题。
风余白捏着密卷的一角,仔细地看着书里对药王谷的记载,脑子里不断地涌现出过往的回忆。
他只记得那日漫天晚霞,残阳如血。
当时他六岁,刚从闭关修行的桃花源中出来,当他和他的师兄二人一起回到山谷时,却被一片腥红刺痛了眼。
原本热闹的山谷变得寂静无人,连鸟雀的叫声都不再出现。满山谷都是魔气仙气混杂在一起,叫他难以辨认。
从谷门往里到他和师父的居所,三步一尸体,五步一残臂,地上坑洼处积累的不是雨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整个山谷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血腥气和尸体腐烂的臭味。
他惧怕极了,却不敢喊不敢叫,捂着嘴冲到师父的住所,看见的是他师父李布衣躺在地上,脑袋仅剩最后一根筋连在身体上,断手断脚,胸腔处黑洞洞的,但却有零星的点点金光。胸腔内被挖去了大半的血肉,蚊虫苍蝇在上面爬来爬去,如食美味。
他浑身冰冷,忍不住地生理干呕,然后被他师兄抱在怀里,他师兄哭着拍着他的背,说:“阿风别怕,别怕,师兄还在呢,师兄还在呢……”
但他能感受到,抱着他的那具身体也在不住地发抖。
那时,他们一人七岁,另一人六岁。
那日,药王谷灭门的消息传遍了世间。
等到风余白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躺在一间茅草屋的草席上,他的师兄在旁边为他煎药,见他醒来,惊喜万分。
风余白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师兄,师父他们没了……”
师兄强装淡定,把药喂到他嘴边,回答道:“是,药王谷也没了……”
风余白眼睛湿漉漉的,就那样看着他师兄,看得师兄心碎。
师兄说:“不要怕,今后师兄会照顾你,你要抓紧修炼,如今,你是药王谷唯一的传人了,不能让药王谷就此中断。”
风余白说:“师兄,那你呢?”
师兄恍惚道:“我?”风余白顺着师兄的眼睛往下看,看到的是一只断腿,上面还有黑褐色的血迹。
原来他受刺激太大晕倒之后,药王谷又来了一群黑衣人,来势汹汹看着不像好人,师兄便带着他悄悄地从后山离开,但是在离开的路上却遇到了野兽,师兄为了保护他,右腿被野兽咬断了。
师兄拖着残缺的身体,把他一点一点地带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找到了这个破败的茅草屋,短暂地安定了下来。
年幼的风余白和师兄相依为命,在那间茅草屋里度过了一年的光景。
风余白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平静,但内心早已种下了要报仇的种子。
一次他在下山采买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讨论现在的仙门状况,听到有人唏嘘:“唉,要是药王谷不出事,现在……”
旁边人立马制止道:“嘘,别说了,不是说了不能讨论这件事嘛。”
那人连连点头:“哦哦哦,险些犯忌,不说了不说了。”
风余白心中波澜瞬起,但还是装作无知小孩的样子,问那两位大哥:“大哥哥,为什么不能说药王谷呀?我记得药王谷以前不是很厉害吗?”
那大哥见他是个小孩,叮嘱道:“小孩,你爹娘没跟你说吗?”
风余白哭道:“我没有爹娘呜呜……”
大哥:“哎呀小孩你别哭,那叔叔告诉你,你可得注意了,千万不要随意讨论药王谷的事情,药王谷惨遭灭门,听说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那山谷中至今冤魂冲天,寻常百姓随便讨论的话那些冤魂说不定会找来索人性命!”
风余白:“那为什么不去求助其他仙门?”
大哥哼了一声:“别说我们凡人了,那些仙门的照样不敢提起这件事,生怕受到牵连。”
风余白一惊:“那知道灭门的凶手是谁吗?”
大哥:“根本不知道,不过我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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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不是地下冲上来的恶鬼,就是幽冥魔域的那群怪物!听说这段时间仙门还在加强我们人界和幽冥魔域的界限防御。”
从这一天起,风余白便下定了要查到灭门真相的决心。
药王谷如此惨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关心,往日那些前来求药问诊、修仙问道,受过药王谷帮助的人在这一刻全都噤若寒蝉。凡人不敢讨论,仙门也不许提起,生怕招来杀身之祸,一个个避如蛇蝎。
药王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灭了,再过个几十年恐怕就会永远在世间消失,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它。
下定决心要查真相的风余白明白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有机会为药王谷报仇,于是决定拜入仙元宗,仙元宗六年一次招考,他便在山上日夜勤奋地修炼。
六年后,他参加了仙元宗的招考,凭借着超人的天赋成功拜入了万无双的门下,那年他十三岁。
风余白翻看着那本密卷。
“丰庆年九月十七日,漫天晚霞,夜半残阳,天降异象,药王谷内惨叫冲天,有人见其上空出现金色漩涡,风声呼啸……”
他翻开下一页,后面却没有了。
密卷上只有纸张被撕碎的痕迹。
这密卷被人损毁了。
风余白咬紧了牙关,眼睛盯着那仅存的一段话。
“金色漩涡……金色?”他想起了当日在李布衣身上出现的零星的金光,还有山谷内若有若无的仙气。
看来,他现在得从“金色漩涡”入手了。哪一派施展术法会出现金色漩涡?
他合上书,将其放回原位,打算继续翻找但他听到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这阵脚步声花欲燃和乔寻也听到了。
有人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很快可能是林慕予的那群影卫。
“快走。”花欲燃小声催促道,然后和乔寻一起向石门外跑去,但那扇石门此刻已经关闭得死死的,而且听声音,脚步声就在石门外。
“还有其他出口吗?”乔寻问道。
“不知道,”花欲燃抬头看向上空,说,“往上跑,说不定有路。”
说完,她借着螺旋楼梯一跃而上,片刻功夫便到了五楼。乔寻赶紧跟了上去。
等他们跑到二十楼的时候便到了顶。
最底层传来人声:“有人进来了,封锁楼阁。”
然后他们就看见头顶金光乍现,如流水一般的光束从中央四散开来,笼罩了整座阁楼。
最顶层书架较少,最角落里有一道暗门,花欲燃想要尝试把那扇门打开,但是徒劳。
“别试了,打不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花欲燃和乔寻回头,“大师兄?”
风余白靠在书架上冲她们笑了笑,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这个……”乔寻挠了挠头,“一时兴起。”
花欲燃问他:“你有办法出去吗?”
风余白想了想说:“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得需要你们的帮助。”
乔寻急了:“那赶紧的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楼下的那群影卫已经在一层一层地搜查了,再不走绝对会被发现。
风余白:“需要乔寻师妹帮我和花师妹做掩护,待我和花师妹合力将这扇门打开,便可以出去。”
乔寻愣了:“我做掩护?”她有做掩护的那个能力嘛。
但现在这里除了她,还能有谁帮他俩打掩护呢?
“好吧,你们赶紧,我估计撑不了多少时间。”乔寻答应道。
15. 又晕又晕
于是乎乔寻帮他们望风。
楼下黑色的影子在一层一层地往上走,风余白和花欲燃联手站在暗门前,两人将手中的剑力合在一起。
风余白:“花师妹,可有信心和我一起破了这金钟罩?”
花欲燃:“大师兄都能做到,我有什么不能的。”
两人运转体内的灵力,将其全部灌输到剑身,刺向头顶的金钟罩,红白光束交缠,想要在光罩中撕开一条口子。
风余白一边使劲一边说:“没想到花师妹竟也对这阁楼感兴趣,可是从哪里听到了这阁楼的奇妙之处?只是花师妹看起来似乎是偷偷地到了这里,为何不直接请求师父带你进来?”
花欲燃回道:“大师兄不也是一样?大师兄有精力问我这些事情,还不如想想眼下如何才能尽快从这里出去吧,乔寻可不会帮我们撑太久。”
此时的乔寻正撅着屁股往下观察影卫们到了哪一层,转头还听见那俩人在蛐蛐她。
这俩人什么意思,就这么看不起她吗?要说她坏话也背着点啊,她人还在这儿呢!
走到十二楼的影卫突然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说:“十一,你听,顶楼有动静。”
那个叫十一的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直接道:“直接去顶楼。”
很不巧他们的对话被耳朵尖的乔寻听见了,她犹豫了一下,对着风余白说:“你们抓点紧,我先去引开他们。”
说罢,她从顶楼的一端,抓住楼梯上的飘着的丝绸,飞跃而下,荡到了对面十八楼的走廊上,“咚”地一声摔出了很大的声响。
楼下的影卫果然被她吸引去了注意力,奋力朝十八楼跑去。
乔寻开始在圆环形的走廊上奔跑起来,脚步重且用力,影卫从十三楼的栏杆上,一跃而起,抓住楼梯中间白色的丝绸飞到了十八楼,正好看见对面走廊的乔寻在慌乱地跑来跑去。
“站住!什么人!”十一喊道。然后两个影卫分头朝她包抄而来。
影卫全身都有罩衫,戴着帽子,脸也被捂得死死的,看不清脸,衣裳宽大也看不出身形,但是行动异常敏捷。
要不是乔寻自带体术身法了得,此时恐怕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乔寻飞出栏杆,抓住丝绸,想要跳到下一层楼,但是没想到下一层楼居然也有一个影卫守株待兔。
她松手再往下滑。
下一层还是有。
靠!乔寻想破口大骂。
眼看着头顶的金钟罩马上要被劈开一丝缝隙了,可不能前功尽弃。
有影卫同样跳上了丝绸上,倒挂身体,准备擒住乔寻。
乔寻使劲晃动身体,一条丝绸上的两个人就这样在空中荡来荡去,两人谁也动不了。
然后她听见“刺啦”一声。
头顶的光罩破开了!
她听见了暗门被拉开的声音。
乔寻心头一喜,心想道:那俩人还是厉害的,这么快就打开了。
我来了!
她激动地把丝绸甩来甩去,想要借助惯性荡过去抓住楼梯的栏杆,可就在她快要抓住栏杆的时候,她听见“吱呀”一声。
是暗门被关上的声音。
暗门被关了……
风余白花欲燃那俩货竟然把门关了!关了!
乔寻蒙了,心里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身体上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像是被鞭子抽打的感觉。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顾青山。
那小子又被人打了……
【系统提示,男配当前黑化值为10%。】
乔寻根本没心思关系这个,手上吃痛,一时间没抓住丝绸,竟然慌乱地从空中摔了下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乔寻忍不住地感慨道:“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前有同门师兄妹的背叛,后有身体上的摧残,乔寻一脸的生无可恋。
原本乔寻以为迎接她的会是脸着地,背朝天,肋骨断三根,腿脚从此不便的结果,但是在她即将着地时,她听到有一个人快速地冲过来,带着淡淡的茶香,一把将她死死地抱住,因为冲击力有些大,还连带着那个人也被撞倒在地,被迫当了她的肉垫。
乔寻听见那人闷哼了一声。
片刻之后她才从撞击之中回过神来,连忙从那人身上爬起来。
但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她起来之后没站稳,摇摇晃晃地差点又摔了。
被乔寻当肉垫的林慕予起身,一把扶住要倒的乔寻:“没事吧?”
乔寻脑中的混沌被吹散,眼神从懵圈逐渐转为清明,眼中旋转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显露出林慕予那张俊美的脸庞。
“师叔?”
身后追来的影卫冲上前来,要将乔寻押走,林慕予衣袖一挥,示意他们全都退下去。
影卫惊愕地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听从命令退到暗处。
接着林慕予拦腰将乔寻抱起,往外走。乔寻“哎哎”了两声,像条鱼一样挣扎,林慕予便点了她的昏睡穴,她随之安静下来。
……
戒律堂的刑房内。
顾青山的双手被拴在铁链上,被强制站立着,嘴唇苍白如死尸,嘴角干涸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褐色,裂开的嘴唇翕动,像是搁浅后渴望雨水的鱼。
方禾借着他是戒律堂长老的弟子堂而皇之地进来“探视”他两次,每一次都赏他好一顿鞭子,原本就破旧的弟子服已经变得不堪入目,堪堪遮蔽身体。
令人恐惧的脚步声又响起。
顾青山连抬头都没力气,他知道,方禾又来了。
“师父让我来看看你死没死,哟,在喘气儿,还没死啊。”方禾假惺惺地问,将旁边放置的水盆端在手中。
“师姐……还没回来吗……”他艰难开口。要想还他清白,只有乔寻师姐才能做到,他在等待。
“呸!你是什么东西,还想见寻寻师姐,”方禾泼了他一盆水,翻了个白眼,“寻寻师姐就算回来了也不会来见你,你就等着被逐出师门吧!”
“师姐……回来了?那她知道……”
“师姐生辰宴上累了,早回听湖楼休息去了,你还指望师姐来替你解释呢哈哈哈!”
“东西不是我……偷的。”
“到了这个时候,你承认与否都无关紧要了,等师父把你的的罪名上写进戒律堂的堂谱,你就得乖乖地给我滚下山去。”泼完水后确保顾青山还有意识,方禾笑呵呵地潇洒离去。他的任务就是时不时地进来刺激一下昏厥的顾青山再次清醒,顺便满足一下自己“善良”的心理。
“师姐会……会帮我澄清的……”即使方禾已经出了刑房,顾青山依旧倔强地反驳他的话。他相信师姐不是那样的人。
可他的脑中又有一个清醒的声音在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了,乔寻怎么会在意他的死活!很有可能乔寻是故意把那盒子给他,给他安上了一个偷盗的罪名。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又一个小人问。
她需要什么目的?乔寻这样乖张跋扈的人做事需要目的、需要理由吗?厌恶、鄙视、看不起诸如此类任何一种仇恨的情绪都可以成为她的理由!
可是她为他疗伤,为他治病。那个声音仍在解释。
那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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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捉弄你的手段而已!
是啊,那只不过是她戏弄她的手段而已,像她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看自己不过是尘埃里的蚂蚁,拨弄于手的玩物,喜欢了将他唤过去丢一个骨头,厌恶了便一脚把他踹开。
如此而已……
他还在妄想她会替他解释,真是可笑至极!
“呵”,顾青山冷笑,情绪太过激动,一直淤积在胸口的鲜血尽数吐出,把胸口染成一片鲜红。
吐血之后他脑袋下垂,意识飘逝在一片混沌之中。
混沌中的乔寻仿佛又看见了渡劫时候的天雷,身体漂浮在空中随着雷电沉溺,坠入深海,孤独地起伏。口鼻皆被海水吞没,水流灌进她的身体。濒死的危机感让她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终于好像看见海平面上有一丝光亮,透过海水,孤傲地向她射来。
那束光,乔寻想伸手握住,但用尽了力气也没能达成。
周遭的海水在拉扯着她的身体,筋脉近乎扯断,撕得她五脏六腑万般痛楚。
渐渐她周身的灵力褪去,体内空无一息,无力地向大海深处沉去。
“啊!”
乔寻发出了一声沙哑的惊呼,睁开眼她躺在听湖楼的床上。
“醒了醒了。”是乔正的声音。
“看吧,我就说吃了我这药保管没事。”这个声音她不熟悉,扭头看去,好像是医师江秋林。
满脸担忧的林慕予站在最后,见她醒了眼睛都亮了,想要上前但又犹豫了一下。
这具身体真是,说晕就晕,说倒就倒,完全不给她一点缓冲的机会。
乔正和江秋林两人叽叽喳喳地对她嘘寒问暖,话音杂乱,吵得乔寻脑仁疼。
“爹,江叔叔,我没事了。”她说。
确保她没事后,乔正说:“好,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给你送最爱的醉花粥来。”
三人都出去后,乔寻总算觉得清净了许多。
不过他们还没走远,乔寻就听到了乔正压低了声音数落林慕予:“你说你,点她昏睡穴干什么,睡了这么久,幸好没出什么事,她进那密案室至多不过是听说你有个了不得的影卫和神秘的密案室好奇偷摸进去瞧瞧,你那些影卫干什么把她吓得跳了楼,幸好是没出什么事,不然我这条老命跟你拼喽。”
“师兄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林慕予满怀歉意道。
“还敢有下次,”乔正气愤愤的。
接下来的话她就听不清了,但是估计林慕予要受不少的数落。
唉,连累他了,乔寻心想道,找个机会要给他道个歉。
乔寻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只觉得浑身钝痛,想起了她昏睡前听到的顾青山的黑化值。
黑化值怎么会突然增加?她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啊?
乔寻很疑惑,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出去看一眼。
走到沐溪桥的时候,身边路过两个女弟子,正在悄声说:“听说偷东西的那个奴隶要被赶下山了。”
另一人说:“赶下山都算便宜他了,仙元宗宗门规矩中第一条就写了宗门弟子需诚实守信,为人正直,不偷不抢不骗不夺,他还敢明知故犯。”
“唉,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你不要那么看脸行不行,再说了,看脸他还不如风师兄呢。”
“切,花痴鬼。”那女弟子笑骂道。
“等一下,”乔寻叫住了她们,问道,“你们说谁要被赶下山了?”
“寻寻师姐,”两女弟子先是行礼,然后说,“就是偷了您的紫金盒子的那个顾青山呀。”
16. 戒律堂内
听到两个女弟子的回答,乔寻一改平日冷静平淡的面色,阳光从她的身后照射过来,将她的脸部轮廓刻画地更加明晰。她的眼中闪过几分急促,问道:“他在哪里?”
“好像在戒律堂的刑房里。”其中一个女弟子如实回答道,第一次看到乔寻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让她有些发愣。
不过转瞬间,女弟子就看见乔寻风一样的离开,消失在桥头。
花草树木在乔寻的余光中快速倒退,尽管正是春天,微风在她的速度割裂下也在她的脸上留下轻微的刺痛感,她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路径之间穿梭,直奔戒律堂。
如果是因为那个紫金盒子,那么顾青山肯定又被冤枉了,那些人是不会听他解释的。她从密案室出来后昏睡了一天,直到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戒律堂森严巍峨,赏罚分明,刑罚残酷,不知有多少的血泪从堂内流出,宗门内弟子们时常能听见里面传来凄厉悲惨的叫喊,刺破墙壁与空气,扩散在无上峰隐秘的角落之中。
那是所有弟子都无比害怕的地方。
乔寻站在戒律堂门口,正欲抬脚进去,却听见脑子里的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出现:
【系统警告,察觉到宿主意欲违反人设,请宿主及时止损。】
乔寻忍不住地翻了个大白眼,拳头都捏紧了,奈何这个东西没有实体,不然绝对会被她狠揍一顿。
她无语道:“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看看总行了吧。”
系统没出声,就是默许了。
乔寻悄悄地靠近窗户,将窗户纸捅了个洞,眯上一只眼睛往里看。
戒律堂的掌管者孟知孟长老坐在最上面,冷眼看着下面跪坐着的那个破败的身影。
那个身影满身伤痕累累,却还是被迫跪得规规矩矩,弯着身子,垂着头,消瘦的身板像是一片薄薄的纸张,吊着最后一口气,在回答孟知的问题。
那是顾青山。
乔寻认出来了。
不过几日没见,他竟伤到了这种程度,被折磨地不成人样。她又想到,这个人身上的伤好像就出来没好过,总是旧痕添新伤,累计不断。
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成了这种模样,若是被爱他的人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心疼。
乔寻的心好像被针扎了几下。
系统不让她进去,那她就找人进去。
想到这,乔寻悄声离开,奔向了南宁居。
转身的那一刹那带起的清风吹散了戒律堂边栽种的梨花花瓣,留下一地白。
顾青山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一直垂着的眼睛动了动,缓缓地抬头看向高座上的孟知长老。长老的声音像是经过了一层厚厚的棉布才来到他的耳中,沉闷而厚重。
他却听不清。
但是就算没听清,他也知道长老会说什么。
“是不是你偷的?!”“作为一个仙元宗的弟子你居然敢做出如此恶劣的事情!”“今日便将你逐出师门!”……
这些话他都知道。
只是现在的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堂外不知道从哪个缝隙中吹进来一丝凉意,从他的眉峰路过,带来一丝梨花的清香。
他仿佛看到了满地的花瓣,坠落在他的眼前,再被狂风带起卷落至天边,落下漫天的白雪。
那是白雪吗?
可他明明看见那是血啊。
“你这个贱种!”尖锐刺耳的声音像是要刺穿他的耳膜,他想抬手捂住耳朵,可是双手却被绑在身后,一动不能动。
他像一条狗一样被人一脚踢到泥泞的地上,因下雨而飞溅的泥点子在他脸着地的时候四溅开来,一些肮脏的的泥水进入他的嘴里,他连吐都来不及吐就被闷头一棍,他好像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你一个卑贱的奴隶有什么资格跟在小姐身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一名身穿锦衣的男子拿着一根半人长的棍子,恶狠狠地盯着顾青山。
“你不过是被买回来做粗活的奴仆而已,竟然还妄想进小姐的眼,笑话!”锦衣男子说道,“小姐赏给你的那块玉佩在哪里?说!”
“那是……我……的”顾青山口含鲜血,含糊却坚定,面对锦衣男子的恶语相向他一点也不惧怕,眉宇如同山峰,挺拔屹立,就算脸上沾满污泥,也仍然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哟呵,长本事了?”锦衣男子把脚踩在他背上,使劲旋转了几下,“再说一遍,那是谁的?”
顾青山的半张脸都淹没在泥坑里面,他艰难地说:“我……的,小姐让我拿回去还钱的……”
那是小姐见他做事得力赏给他的,听说他家境不好,家里人欠了一屁股债,便让他拿这钱去还债。
他得拿回家去。
拿给爹娘……
顾青山的脑袋在泥水之中有些混沌,挣扎间好像看见远处的路上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佝偻着身躯的矮小的妇人。
她快速急促地走着,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追她似的,一眼不敢往旁边多看。
“娘……”顾青山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妇人仿佛没听见。
“娘……”
娘你去哪里?
把我也带走吧,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个陈氏富商府上了,你把我带走吧……
不要卖掉我……我会听话的。
我不会再跟弟弟抢馒头吃了,我一定把他照顾好。
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也不犯错、不顶嘴。
你们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求求你们……不要抛弃我……
他跪着,听见自己苦苦哀求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爹娘冰冷决绝的表情。
“你这么能吃,把家里的粮食都吃光了,那你弟弟怎么办?让我们怎么办?只有把你卖给陈家做奴隶我们才能重新揭开锅啊。”
“青山啊,不是爹娘狠心,你不是不知道,家里还欠着那么多的债,我们没有多余的钱来养你了,你弟弟正在长身体,我们还得为他以后娶媳妇存银子呐。”
“你身体不好,还得吃药,这也是要花钱的。”
“我们先将你卖了,等有了钱再给你买回来。”
“顾青山,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我连块肉都吃不到,你赶紧滚吧,有多远滚多远!”
无尽的责骂,哀怨,愤懑从他的脑中盘旋而出,最终旋转着飘向空中,被锦衣男子一棍子打碎。
“对面的那个老女人是你娘吧?”锦衣男子讥笑道,“你爹娘都把你卖给了我们陈家,你就别想着能回去,你看你娘想管你吗,像你这样的废物,能给你家那样破败的茅草屋换来几两银子就是你最大的作用了呵呵。”
看着老妇人离开的背影,顾青山浑浊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他每次拿回家的那些工钱其实早就可以支撑家里的开销,他们要是想的话早就可以带他回家。
可他们不想。
他们根本就不想要他!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不要他?!凭什么要他舍弃平民身份成为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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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的奴隶!为什么不是别人呢?
他想不通。
命运好像一个死神一样在向他招手,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再问你最后一遍,那个玉佩到底在哪里!”
顾青山沉默良久,沙哑道:“在屋里桌子上的水壶底下。”
锦衣男子:“哼,还算你有点知趣。”
最后踢了他一脚后,锦衣男子扬长而去。
顾青山从泥泞中翻身仰面,看着乌蒙蒙的天空,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声无息地掉进泥水中。
他艰难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屋内早就被锦衣男子翻了个底朝天,一团乱。他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和污泥,听见外面有路过的下人在说话。
“听说今日府里来了个修仙之人,听说是仙元宗的,老爷让我们好生伺候着,你看,这些果子糕点全都是为他准备的。”
“唉,修仙就是好啊,走到哪儿都能被当做神仙一样供奉起来,走哪儿都高人一等。”
“那是,要是连修仙者都不尊敬的话这世道那算是完了,这么一说,我也想去修仙了,那时候就不会再有人瞧不起我这个小小的奴隶了。”
“你以为修仙是人人都能修的吗?还得有天赋才行啊,你看你这个小身板,我一拳都能把你揍飞。”
“呵呵,你试试?来啊……”
交谈打笑的声音渐行渐远,却在顾青山的心中种下了一颗新生的种子。
他要拜入仙门,修仙!
此后在无数个被人欺负的日日夜夜里,他都是靠着这个念头挺过来的。
他要摆脱现在的境遇,他的命运不可能也不应该止步于一个商户家中的奴隶。
…………
只是现在,他又要被赶走了。
当初他费劲心力才勉强进入仙元宗,还没有学到什么就要被赶下山去,并且终身不得再踏入山门。
下山之后其他仙门碍于仙元宗的面子也不会再收他。
他很快就会变回那个千人骂万人嫌的贱种。
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从平地来到了云霄,最后却“轰”的一声又将他打回深渊。
命运其实就是死神。
只是他那个时候不信邪而已。
孟长老端坐高台,手中拿着一块木牌在宣读他的罪行。
“今有弟子顾青山,违背门规,行不义之举,偷窃他人财物,损坏宗门信义,现决定,将顾青山……”
漂浮的声音在顾青山的脑中飘来转去,他笨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像看术法书一样,想要认真去理解那些话的含义,然后发现宣读的话比术法书好理解多了。
“现决定……”孟长老还在继续。
“嘭!”有人一把将大门推开。
堂内旁观的人都怔了一下。
来人是个干瘦干瘦的老头,胡子花白,喘着粗气,局促地走进来。
“魏小长老?”
顾青山的师父。
“师父……”顾青山抬眼,不敢相信,“您怎么会来呢……”
“孟长老,我觉得此事还有待推敲,不能就这么将罪责定在顾青山身上。”魏清原欠身道。
小老头应该是一路急匆匆地跑过来的,行礼的时候胸膛仍在剧烈的起伏,脚步虚浮,险些没站稳。
“魏小长老,您什么时候也能管戒律堂的事了?”孟知一脸不爽,魏清原不过是副峰中一个管后勤杂物的,居然也敢到他的戒律堂来左右他的事,简直荒谬!
17. 受人之托
孟知的声音不怒自威,如刀剑般凛冽的话语让在场的几位大弟子都情不自禁地站得更直。
魏清原自知人微言轻,很有可能劝不动孟知,但是顾青山是他的徒弟,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抖动着花白的胡子,继续道:“顾青山是我的弟子,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绝不会做此等偷鸡摸狗的事,孟长老何不去问问乔寻,再来定夺?”
孟知皱眉道:“乔寻生辰宴后疲惫不堪,如何能去打扰?魏小长老,不过一个平常弟子而已,没了顾青山,你再去挑几个便是,何必如此包庇!”
听到“包庇”二字,魏清原似是十分生气,“这不是包庇,而是真相尚未查清,不该如此草率定顾青山的罪,这有违仙门公平正义之宗旨。”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坚定高昂,语气间夹杂着满腔的怒火和对这位戒律堂掌管者的强烈不满。
“魏清原!这戒律堂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我想定谁的罪便定谁的罪,谁敢有异议?!”孟知猛的一拍桌子,连带着桌上茶杯翻滚落地,茶水四溅。
堂内被孟知的怒火震得鸦雀无声。
在众人都不敢说话的之际,门口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花欲燃长腿一跨,进了戒律堂,神色淡定地向高台上的孟知行礼,然后再向魏清原微微欠身:“孟长老,魏小长老。”
站在孟知身边的方禾看见花欲燃,眼神瞬间发光,脸上挂起了崇拜爱慕的笑意。
尽管花欲燃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看到花欲燃,孟知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压制怒火温和问道:“花欲燃你怎么来了?是掌门有什么指示吗?”
众所周知,花欲燃和风余白二人是掌门最得意的弟子,门中地位极高,花欲燃若是来到戒律堂,一般都是做掌门的传信使,传达掌门的指示。
“不是,”花欲燃轻轻摇头道,“是我听说这里发生了一个小误会,应该和我有关,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和你有关?”孟知疑惑了。
顾青山也惊讶地看向她。
花欲燃解释道:“是,顾青山手中的紫金盒,乃是出自我手,赠与他的,并不是他偷窃所得。昨夜我在后山修炼,不知此事,今早听说后便特意赶来与孟长老解释清楚,希望能解开误会。”
“怎么会是花师姐送的?!”方禾一脸不愿相信,脱口而出,“那小子昨天还说是乔寻师姐送的,怎么又变成花师姐了?!”
花欲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犹如冰山上凌然的冷风,带着令人生畏的寒气,声音平淡却有威慑力,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方禾瞬间怂了,低声连连否认。
孟知扭头瞪了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转而笑道:“方禾他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孟知话还没说完,花欲燃已经把顾青山扶了起来,恭恭敬敬道:“总之,顾青山并没有犯偷窃罪,这一切都是个误会,给长老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来日我定会登门谢罪,”虽然她态度十分恭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容反驳和没有商量,“现在误会解除了,顾青山我就先带走了。”
面对花欲燃如此强硬的态度,孟知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得罪了花欲燃总是没好处的。他十分“和善”地挥了挥手装作十分无奈的样子:“既然这是个误会,那就没事了,不过下次可得注意了啊,别又闹出些误会了。”
“多谢孟长老。”花欲燃抱拳道谢,然后带着顾青山一步一步走出了戒律堂。
魏清原也跟着走了出去。
堂内其余弟子见这情形也知道这件事就此结束了,觉得没趣,纷纷悄声退下。
只有方禾,看着顾青山离开的背影,牙都咬碎了,双眼几乎要爆出愤怒和极度嫉妒的火焰将顾青山活活烧死,直到看不见顾青山的身影,他才气冲冲地离开。
走出戒律堂的顾青山走了几步便似支撑不住,魏清原扶着他靠在了那棵梨花树上,心疼地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花欲燃见他伤得严重,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递给魏清原:“魏小长老,这是治疗外伤的药,效果很好,一日服用一粒。再给他擦点外用的草药,应该很快就能好。小长老抓紧带他回去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多谢师姐……”顾青山虚弱地说道。
花欲燃转身,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指穿过她高高长长的马尾,轻轻一甩,爽利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知道那东西不是你偷的,所以你也不用谢我,回去好生养伤。”
说着,她已走出两步,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道:“不对,不是举手之劳……”
花欲燃回头准备修正一下自己的话,却看见顾青山一脸疲惫地靠在魏清原的肩上,已经失去了意识。
魏清原更加心疼了自己小徒弟了,再次向花欲燃道谢之后便背着顾青山往副峰走。
花欲燃准备说出来的话也咽回了肚子,她刚刚其实是想说:
不是举手之劳,而是受人所托……
但现在好像没机会说了,花欲燃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回了自己的南宁居。
乔寻应该还守在那里等她的消息。
此时的乔寻正坐在石桌上怒目圆睁,怒火冲天地盯着对面的人,良久后她开口骂道:“你们是叛徒!叛徒!”
被她骂的人脸上却笑意吟吟的,一点不见心虚的样子,淡定地喝了杯茶,道:“一炷香之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乔寻重重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看着风余白一脸无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她嘴角微抽,轻微地摇动着头,一副极其不愿相信的语气:“风师兄,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在生死时刻抛弃同门师妹独自逃走,现在居然还否认自己的恶劣罪行,你在我心里的美好印象全都碎了!碎得一塌糊涂!糊涂!”
风余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完全没有为他和花欲燃在密案室抛下乔寻的举动而自责,看见乔寻特意跑过来指责他们两个还觉得有些好笑。
当然,他们敢留下乔寻一个人在密案室完全是因为他们知道乔寻在林慕予那里的受宠程度,根本不用担心。
但乔寻哪里知道这俩是这样盘算的,只知道自己遭受了严重的背叛。
“好啦,”风余白看着乔寻炸毛的样子不再豆她,妥协地说,“你想要什么宝贝,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挑,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
乔寻偏头继续哼哼,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应该挑点什么好东西了。
她这一偏头,看见花欲燃自远处归来,很快就来到她面前,面无表情道:“我们现在两清了,不许再提昨夜的事。”
“人呢?他人怎么样?”乔寻急切地问。
“人已经送回副峰了,我离开的时候他晕得死死的。”花欲燃端起茶杯痛饮了一口,似乎是渴极了。
乔寻:“给药了吗?怎么不把他带过来疗伤啊?”
花欲燃:“带过来干什么,你会给他疗伤?你甚至都不想亲自去解救他。”
乔寻语塞:“我……”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哇,有系统那个狗东西一直看着,她被限制地死死的。
昨夜的密案室一行,她什么收获都没有,本想着进去查一查里面会不会记载跟系统有关的内容,也失败了。系统这个东西是突然出现的,还跟她绑定地十分牢固,犹如心魔一样,她本想着找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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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方法看能不能甩脱这个玩意儿。
乔寻悄声叹了口气,拿起茶杯跟喝酒一样一口闷。
另外两个看到她一副“喝茶消愁”的模样愣住了,风余白面色复杂地特意端起茶杯闻了一下,确定杯子中的是茶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开口道:“乔师妹,你这次真是玩得过分了,顾青山既没惹你,也没做错事,何必咬着他不放呢?”
“我……”乔寻嗫嚅着,“真不是……”
哎呀!她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苦瓜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她不是故意的?既然不是故意的为何不去解释清楚还要让花欲燃替她去?说她是故意的?那她也太贱了吧!两面不是人……
花欲燃却像是看出了点什么,平静道:“若不是故意的,还是趁早去解释清楚比较好,免得徒生误会。”
乔寻心念一转,傲娇道:“我为什么要去解释!我就不去!就算我是故意的我也不去!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说着,她双手抱胸,十分不服气。
花欲燃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然后奇怪地看着她,非常不解,这人刚才求着她去戒律堂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态度呢,这才过了多久就变了副嘴脸?
果然老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看不破。
见乔寻对花欲燃毫不客气地吼了一通,风余白当即脸色微变,严肃道:“乔师妹,这事本就是你的错,欲燃不过是劝你两句,怎么还发起火来了,依我看,你就应该去找顾青山解释清楚,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更别说大家本就是同门师兄妹,应该相亲相爱。”
风余白一说话,乔寻原本高昂的头颅低了下去,眼眸轻垂,看不清表情,但能察觉到很沮丧。只是在风余白看不见的地方,乔寻原本暗淡的眼底闪出了一丝狡黠的光。
风余白继续说:“上次下山,顾青山为了救你,受了严重的伤,你却在回宗之后对他非打即骂,肆意侮辱,谈何同门情谊!”
花欲燃察觉到气氛越来越低压,悄悄地扯了扯风余白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但风余白似乎是一时说太快,根本收不住。
他继续道:“修炼本不分三六九等,你却一直仗着长老之女的身份嘲讽他人,谈何仙门风度!”
乔寻脸色通红,却不是羞愧的,而是憋笑憋得太辛苦了。
她希望风余白教训她能训得再狠一点,最后能说出……
“从现在起,要是顾青山的伤一日不好,你就一日不要来找我!”
终于说出来了!
乔寻猛得抬头,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如同清晨的露珠,透明清澈,还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师兄我知错了——”乔寻起身大开大合地行了个巨大的礼,态度虔诚就差像拜神一样对他三跪九叩。
“师兄我这就去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说罢,她飞也似的跑了,像是得了什么值得高兴的奖励一样,连背影都透着轻快和愉悦。
风余白顿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花欲燃:“我是不是说得太狠了?她怎么好像有点失心疯了……”
花欲燃:“应该不是,她很听你的话,也只听你的话。”
风余白奇怪地看向花欲燃,她神色自若,依旧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但风余白觉得她那句话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味”。
花欲燃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起身,丢下一句:“修炼去了。”
风余白喝完杯中的最后一滴水,施施然跟了上去:“花师妹等等我,我还有问题想向师妹请教呢,师妹想去密案室查什么术法,或许师兄我知晓……”
花欲燃冷冷道:“不等。”
……
18. 下山前夕
得了风余白“口谕”的乔寻终于有正当理由去找顾青山还不会被系统限制了,她回听湖楼拿了很多丹药然后便往副峰去。
此时已是傍晚,其余弟子都在晚修,屋里只有顾青山一人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洗得发皱的被子。瘦弱的身躯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似是被恶梦魇住,无法挣脱。
乔寻靠在窗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屋内,作为仙元宗最不受宠的弟子,顾青山分到的住处也是十分捡简陋的,屋子里只有最基本的床、桌子、板凳这样的用品,颜色还发旧发黄,看着很是凄凉。
乔寻没走正门,直接从窗户跳了进去,走到顾青山床边。床上的人脸色出现病态的潮红,眉头紧皱,无意识地张了张干裂起皮的嘴唇,发出充满病痛的呻吟。
乔寻食指搭上顾青山的额头,感受到了惊人的温度。
他发烧了,还烧得利害。
乔寻从桌上的水壶中倒了杯水,一点一点地喂进他嘴里,顾青山像搁浅的鱼儿一样急切地吞咽下去。
“不要……让我去……”顾青山在睡梦中发出沙哑模糊的声音,说着梦话,“不要死……让我去死……”
胡话不停地从他嘴里说出来,乔寻有些担心让他一直这样烧下去会把脑子给烧坏了,斟酌片刻后她将手轻轻地放在顾青山胸前,缓慢地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将其输送到顾青山体内。
一丝一丝的冰凉蔓延至顾青山的身体各处,压制住了他体内的高温,然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平静了下来,脸色逐渐回归正常,眉头舒展开来。
等到顾青山差不多恢复正常,眼见着有要醒来的趋势,乔寻才把手移开。
这几次,她都是害他受伤的罪魁祸首,若是要等到顾青山黑化完成,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的罪。话本里面的描述不过是几段文字的事,但真到了现实,才知道这其中的痛楚。
乔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把带来的药放在桌上,然后轻轻地离开了。
顾青山历经磨难后的最终结果是黑化,然后走向必死的结局,乔寻自己的结局则是在顾青山黑化之后被弄死。
她知道他们俩必死的结局,但是却不知道走向死亡的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把刀悬挂在自己头上,这把刀最终会掉下来割掉她的头颅,但是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只能一点一点地看着刀尖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
她想,她必须得为自己找一个好一点的出路了。
……
“你无路可走了,投降吧。”
林慕予在棋盘上放下手中的那枚黑子,嘴角轻轻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从容地看向对面愁容满面的乔寻。
“不急,我觉得我还能拯救一下,”乔寻脸色严肃,摸着下巴十分认真地观察着眼前的棋局,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挣扎。林慕予眼见着那几分挣扎逐渐流失,最终被眼底的清澈所取代,认栽道:“好吧,我输了。”
乔寻不死心道:“再来一局!”
林慕予摇头:“不来了,你已经输了十局,再下一天你都赢不了我。”
乔寻:“最后一局,一局。”她伸出颤颤巍巍的一根手指,可怜兮兮的。
林慕予再次妥协,已经记不清这是她口中第几次的最后一局了。
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以乔寻失败然后发疯搅乱棋盘告终。
“你近日怎么不去找你风师兄?”林慕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乔寻盘腿坐在凳子上,语气十分哀怨:“他不让我去找他了,和花欲燃都关进山洞好些时日了,估计是要抓紧修炼吧。”
林慕予:“是该抓紧修炼了,半个月后你们还要下山一次,上次的历练半途终止,这次掌门师兄应该会给你们安排新的任务。”
乔寻:“半月之后?”
林慕予点头。
乔寻继续问:“那我也能去吗?”
她记得话本中下山历练乔寻是不在其中的,一是她嫌历练太累,二是她灵力低微,乔正不让她去。
林慕予问:“你想去?”
乔寻:“想。”
林慕予:“看你表现。”
屋内茶香四溢,林慕予仍在烧水煮茶,乔寻严重怀疑他是个茶精灵,都被茶腌入味了。
“我最近表现还行吧。”乔寻自信道,毕竟她没有到处去惹是生非,也没有对风余白死缠烂打,甚至在经过林慕予准许后天天泡在他的密案室里看书,看完书再来找他下几盘棋,然后回去休息,除了时不时地偷偷去副峰关心一下顾青山的伤势以外,她连宗门都没出过,十分老实。
林慕予道:“你最近表现是挺不错,都不太像你了。”
这话乔寻已经听他说过太多次,选择直接忽视,喝完最后一杯茶,她从窗户跳了出去,落地轻盈无声。
“你又跳窗。”林慕予拿着烧火棍无奈地看着她熟稔地离去的背影。
只听她头也不回地说:“师叔,什么时候出发记得早点告诉我,我还得收拾行李呢!”
背影潇洒至极。
不久,他又听到一声:“师叔!挖你一棵柳树苗不算过分吧!”
听到这话,林慕予素来沉稳的脸上出现急促,“不好,我的树。”
等他出门去看,乔寻已经摇摇晃晃地走远了,手里还拿着一根绿色的小树苗,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摆,仿佛在无声地抗议乔寻暴力的行为。
……
乔寻又往副峰去了几次,每次都是在深夜顾青山熟睡之后偷偷摸摸潜进去的。自从那次顾青山差点被赶出仙元宗,乔寻一直都不敢再去贸然去找他,怕给他带去更多的麻烦。
顾青山每次清晨醒来之后都会看到桌上平白出现几瓶用劣质瓶子装着的丹药,他一开始以为是师父魏清原拿给他的,但后面又发现不是。
他怕这药有什么问题,不敢吃,只是悄悄地放了起来,然后自己给自己弄了些疗效一般的草药治疗。
乔寻当然不知道那些药根本没用上,只以为是顾青山伤得太严重,一直没痊愈,心中更加内疚,送药也更频繁,还差点被半夜守株待兔的顾青山抓了个正着。
后来由于害怕被发现,乔寻才终止了送药行动。
……
十日后。
仙元宗长老堂。
万无双和几位大长老坐在一起,神情严肃。
令狐严坐在万无双左边,第一个打破沉默,开口道:“前段时间带回来的魔化的王左道已经被关进了镇魔塔,但镇魔塔最近有些异动,镇压之力有减弱的趋势,我们得找个时间再加固一番。”
程谦曲接着道:“最近下山历练的弟子们纷纷来报说是发现了零星的魔气,结合镇魔塔出现异常的情况,我怀疑魔域恐怕已经有所动作了。”
三百年前各大仙门与魔域发生了一场大战,这场战争持续了十年之久,打得人魔双方都筋疲力尽,世间百姓经历了水深火热至暗的十年。
大战后,为了人魔两族的生息绵延,双方结成了契约,承诺至少三百年不再挑起战争,不侵犯对方疆域,各大仙门合力建立了“止戈结界”和“雪河”隔绝了人魔两界的往来。
如今契约期限已至,难保魔域不会卷土重来。
“可结界处与雪河并未传来有异动的消息,”乔正手一边拿梳子梳了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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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开始发白的头发,一边说道。
“等有消息传来就晚了。”万无双看见乔正又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照了起来,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抽得乔正头晕目眩。
他们这五个人中,年龄最小的是林慕予,最不稳重的却是乔正,事最多的也是乔正,难怪生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乔寻。
万无双装作没看见乔正龇牙咧嘴的脸,继续说道:“不久之后是十方门掌门的八十宴辰,各门派都会派人前去贺礼,我们仙元宗也要派人前去,上次几个孩子下山历练被迫中断,这次便让他们去,也算是去见见世面了。”
众人思量后都觉得此举可行。
一直没说话的林慕予开口道:“这次便让我和他们一同前往吧,只去几个孩子怕是十方门会觉得我们过于怠慢。”
令狐严:“有道理,慕予一同前去我倒还放心些。”
万无双也赞成:“那三日后就启程出发,别误了时间。”
林慕予起身抱拳,依旧是一副稳定从容的模样:“是,掌门。”
临走前,万无双又吩咐道:“此去多多留意山下可有魔气纷扰,若有不对劲,及时回报。”
林慕予连声应承。
走出长老堂后,林慕予看了看外面的天,乌云层层叠嶂,将太阳光密密实实地挡在后面,漏不出一丝天光,一股沉闷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迎面的风吹来带有严重的土腥味,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希望这次下山不会出什么事情。
林慕予在心中默念道。然后抚上腰间别着的长笛,快速地回到了悠然居。
刚到悠然居门口,他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他门前的那棵柳树下狗狗搜搜的,手里拿着把小锄头,嘿呦嘿呦地挖他的小树苗。
“寻寻,你在干什么?”他走上前轻拍乔寻的肩膀,幽怨地看向她。
乔寻被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的林慕予吓得一激灵,转过身来却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一点也没有被抓包后的尴尬。
“哈,我看你这土太结实了,给这树松松土哈哈。”手里虽然拿着锄头,但应付的谎话她张口就来,一点也不害臊。
“这土不用松,我已经松过了。”林慕予略略挑眉,不动声色地用脚把她挖出来的那些土又埋了回去。
乔寻眼神飘忽不定,“是吗?我还以为你忘记给他们松土了呢呵呵,看来是我多虑了——诶,师叔,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呀?”
她明明特意挑了个他不在的时间来挖树,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
林慕予成功被她“精湛”的话术转移了话题,回答道:“三日后,启程下山,给十方门掌门送生辰礼,你也去。”
乔寻的脸瞬间比花开得还要绽放,没想到这日子来得这么快,她终于可以下山了!
“好嘞!我马上回去收拾行礼!”
在这山上憋了这么久,总算能下山让她呼吸点新鲜空气了,乔寻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她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揪住那棵小树苗,用力一扯,树苗拔根而起,得手之后的乔寻在林慕予还没反应过来时飞速跑开,头也不回,得意地喊道:“师叔我先回去啦!”
留下被空气凝固的林慕予看着那块秃秃的地发愣。
这树苗是他每日用荷露浇灌精心培育的,好不容易才长到现在的高度,还有了灵气,他看护它们跟看护孩子一样,结果这才几天就被乔寻挖走了两棵。
他不知道乔寻为什么突然会对他的树这么感兴趣,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滴血。
他默默地弯腰,用被乔寻遗留下来的锄头把那块被翻开的土地杵了几下,使其归于平整……
19. 荷花客栈
三日后,和风旭日,暖阳高照。
等待下山的众人在宗门前聚集。此次下山前去十方门送礼的人由林慕予带着掌门弟子一同前去,其余还有牵马驾车押送贺礼的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二十多个人组成了一个队伍。
乔寻十分期待地带上了自己的小包袱,乖乖地等在宗门前。这可是她对着她爹软磨硬泡了一天,又有林慕予作保才得到了准许。
原本他们可以御剑飞行,但是因为所带的贺礼较多,以及乔寻这个还没学会御剑术的小废物的存在,所以宗门的后勤堂非常体贴地在山下准备了马和马车。
毕竟大家都知道乔寻出征,必有香车宝马作配。
但是当乔寻在山下看见那个粉嫩粉嫩的马车的时候还是呆住了。
她口味这么……土吗?
“寻寻师妹快上车吧。”粉嫩马车前站了一个长得方方正正的青年,穿着墨绿色的劲装,两只眼睛笑成了月牙,表情憨厚,非常和善地邀请她上那辆“宝车”。
乔寻拧着脖子,脑袋摇匀了,表示拒绝。
“咦?”那个青年挠了挠下眼皮,奇怪道,“我听她们说你很喜欢这个颜色,难道是她们骗我?”
这时,林慕予走过来,拍了拍那位青年的肩膀,向乔寻介绍道:“这位是你们赵明层师兄,去年学成后便选择下山除魔卫道,这次特地回来和我们同行去十方门。”
乔寻闻言,乖巧地向赵明层行礼问好。
赵明层一边回礼,一边心里暗自琢磨,这乔寻看着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糟糕,最起码还挺懂礼貌的。只是她对他特意准备的这辆马车好像不是很满意。
“上车吧师妹。”赵明层继续盛情邀请道。
乔寻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不不……不用了,我还是骑马吧。”
赵明层:“这马车很舒服的,我特意挑选的。”
乔寻:“多谢师兄的好意,着马车还是让林师叔坐吧,他比较喜欢。”
她一边拒绝,一边左顾右盼,刚好看见前面有一匹空着的白马,立马跑上前去翻身上马,甩着缰绳,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扬长而去。
林慕予无奈,只能在赵明层万分期待并且执着的星星眼中上了那辆粉嫩的马车。
自此传出了“两袖清风林慕予,粉红香驹洇茶色”的江湖传言,最后逐渐演变成对他心生爱慕的女子纷纷送上有关粉色的一切花草精灵宝贝前来示爱,林慕予非常不理解,万般无奈。
而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乔寻骑着白马悠哉悠哉地跑在队伍前面,昂首挺胸,高高束起的头发飘飘荡荡,在风中犹如醒目的旗帜。
顾青山在队伍中牵着马车,深邃的目光落在乔寻身下的那匹白马身上。
那是他为花欲燃备好的马。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垂着眼睛,轻轻地甩动手中的马鞭。
马蹄声踢踏踢踏地发出规律的声音,听得让人心情舒畅。但在顾青山听来,那却是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他都在那些人的指使下牵马喂马,明明那不应该是他的工作,可他们却因为他奴隶的身份对他颐指气使,把脏活累活全都扔给他,从来没把他当人看。
乔寻,会在他危难受伤之际亲自给他疗伤,给他拆纱布,他以为终于有个人不嫌弃他的身份而愿意和他走近,可是她的“诬陷”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顾青山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再次看向乔寻时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
这一行人一路北上,走了一天,翻过了一座山,跨过了两条河,众人开始心生疲惫,脚程也开始慢了下来。
翻山越岭后他们终于看见了一个冒着炊烟的村子,林慕予决定在此村中休整一晚再继续前行。
赵明层走在最前面去打探消息,寻问村民是否有可供休息整顿的地方,在得知村中竟有一客栈后喜不自胜,招呼着大家进村。
乔寻骑着马,和花欲燃并肩走着,环顾四周,然后歪着脖子和花欲燃说道:“这村子看着挺冷清的,没想到里面竟然还开着客栈,这客栈开着谁去住?”
花欲燃淡淡道:“像你这样的人进去住。”
乔寻一点也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哦”了一声,明白道:“原来是专供走远途的人歇脚。”说完她悄咪咪地斜着眼睛瞟了瞟花欲燃,这女人现在脸上写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偏偏乔寻是个厚脸皮的,管你多“生”她都会把脸凑过去挨打。
“好师妹,你还在是生我气呢呀?”她小心翼翼问道。
花欲燃:“没有。”
乔寻:“还在生气。”
花欲燃依旧:“没有。”
乔寻不死心:“好师妹,我那天就是一时气血翻涌,才对你发脾气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自从那天她为了得到风余白的“圣谕”对这花欲燃吼了一通之后,直接导致了花欲燃原本就对她冷淡的态度变得更加冷淡。
花欲燃:“我们很熟吗?”
乔寻立马道:“熟啊,怎么不熟了,我们可是同门,我还给你和风师兄打掩护来着!”
这话说得没错,自从帮他俩从密案室出来之后,乔寻与这两人的关系较之前缓和了不少,特别是与花欲燃。
此时大家的车马已经进村,来到了客栈门口,大家翻身下马,将马拴在马厩,归置好马车,进了这间名叫“荷花弄”的客栈。
客栈的老板是一位身姿翩然的女人,穿着藕粉色的衣裳,腰间拴着一条绿色的腰带随风轻舞,踩着一双白色的绣花鞋,走起路来步步生莲,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往里进。
乔寻看见那老板眼睛都在放光,她猜想老板估计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多的顾客了。
进客栈之后的花欲燃神色缓和了不少,乔寻知道她这就算是原谅她了,笑嘻嘻地拿屁股怼了一下花欲燃,招来了花欲燃一记眼刀。
“客房已经定好了,大家两两一组,今日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再出发。”林慕予吩咐道,“都先收拾休息一下再下楼吃饭。”
众人齐声应好,然后都拿着自己的包袱,然后选好自己的“舍友”,要么手挽手,要么勾肩搭背地上楼收拾行李。
乔寻看着大家成双成对友好离去的身影,期待地搓搓手看向花欲燃:“小燃燃,要不我们睡一间房?”
花欲燃:“我可以拒绝吗?”
乔寻:“貌似不可以,”她环顾四周,他们身边只剩下了风余白和林慕予。
乔寻伸出食指,在花欲燃略显生无可恋的眼神中一一指了指林慕予和风余白,然后对着自己得意地点了几下,表示除了自己花欲燃别无他选。
“或者你想和风师兄一间房?”她坏笑地问道。
花欲燃不理她,直接上楼。
林慕予拿长笛在乔寻脑袋上敲了一下,严肃道:“没个正形。”
乔寻捂着脑袋“嗷”了一嗓子,转头不解地看着林慕予:“师叔!”
风余白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在花欲燃之后上了楼。
后厨传来厨师炒菜的冒油声,滋呀滋呀,乔寻闻着菜香,安抚了一下已经咕咕叫的肚子,看着楼梯上那一黑一白两个靓丽的背影,挑眉对林慕予说道:“师叔,你看他俩是不是很配?”
林慕予脸色有些不自然,拿长笛又敲了一下乔寻脑袋:“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是配不配?”
“我怎么不懂了!”乔寻吃痛地瞪了林慕予一眼,心说我比你还要大几百岁好不好!
“还有,师叔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敲我的头,会敲傻的!”乔寻气急败地赶紧离开,一边上楼一边小声嘟囔,“你是和尚吗,敲敲敲……”
最终花欲燃还是很大度地接受了乔寻要和她睡一张床的事实,他们把行李放好之后便下楼吃饭。
这间客栈的厨师速度很快,他们下楼时已经把所有的饭菜都摆好在桌上了。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弟子们跟饿狼扑食一样瞬间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并声称很久没吃到过这么富有烟火气的家常菜。
客栈的厨师是个胖子,胖得跟藕一样,看着大家心满意足的吃完了饭菜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直说要给大家加菜。
众人嬉笑打闹一阵,吃饱喝足之后身上不自觉地带有困意,纷纷两两成队地上楼休息。
乔寻骑了一天的马,双腿酸软,只觉浑身无力,直接和衣半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花欲燃看着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也不和她争辩,坐在桌上撑着脑袋,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烛火在夜里闪烁,投射出一片昏黄的光圈。窗外传来春鸟的鸣叫,和着蟋蟀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吵闹纷扰,但大家或许是今日累极了,睡得十分沉重。
顾青山喂养好最后一匹马后走进客栈,大堂内只有一个店小二在清理桌面,打扫残局。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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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等他一起吃饭。
他摸了下早就抗议的肚子,向小二要了张饼,就着白开水吞了下去。
勉强果腹之后他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在半黑暗中他看到自己的包袱被散乱地堆在门口,像是被人丢出来的。
那个师兄,明明说好了同意和他一个房间的……
没事的,顾青山垂下的双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悄声走过去把行李捡了起来,抱在怀里,然后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不安宁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板已经吹熄了客栈内所有的烛火,半梦半醒的顾青山听见“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一束暗淡的烛光照在他脸上,他虚着眼睛,缓缓地掀开眼皮,看见一身红衣的乔寻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乔寻疑惑道。
她睡着之后没过多久,不知道是吃撑了,还是怎么了,一直感觉胸中有一团火在烧,胃也不舒服。醒来之后没见到花欲燃的身影,桌上的水壶里也没水,她拿着蜡烛开门想下楼找点水喝,一开门就看到顾青山小小的一个蜷缩成一团睡在门口。
看到顾青山怀里的包袱,她大概是明白了几分。
应该是被人赶出房间了。
这是自上次顾青山险些被赶下宗门后,乔寻和他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的第一次见面。
顾青山的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和警戒。
乔寻知道,他肯定以为那个紫金盒子是她故意陷害他偷盗而给他的,但偏偏乔寻还无法解释。
当时她让给她做衣服的师父做一套弟子服,忘记提醒是外门弟子服,那师傅以为是给她自己做,便做成了内门的。她当时也没仔细检查便给了顾青山,这才加重了他的罪名。
“你……”乔寻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在他身上的那些伤都好了,不然她怕是会更内疚。
黑暗静谧中两个人可以彼此清晰地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暗淡的烛火将顾青山的左脸隐藏在黑暗中,留下一张线条分明的右脸,
顾青山的个子比同龄人要小不少,头发因为营养不良有些发黄。就这样一个瘦弱娇小的人放在人群堆里也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可偏偏那张脸长得十分好看,与风余白的温润如玉不同,顾青山的脸多了几分凛冽和尖锐,但那份尖锐也在积年累月的新伤旧痕掩盖下失去了锋芒。
顾青山没回答乔寻的问题,一声不吭地抱着包袱背过她,摸索着下楼。
乔寻怕他不小心在楼梯上摔了,举着蜡烛试图给他照亮,直到看到他推开客栈的门径直隐入黑夜,她才想起来自己出房间是要干什么。
嘴唇干燥的感觉再次回归。
她举着蜡烛下楼,在桌上找到了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两大碗,感觉到心里的那团火有下降的趋势才放下了水壶。
她看着客栈大门,犹豫了一下,逐渐靠近,也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但是头顶上有繁星点点和月光照耀,倒也不是完全看不见。乔寻站在门口吹了会儿清凉的风,直到内心完全平静下来。
正打算回去时,她看见客栈左边出现隐隐的亮光,闪闪烁烁的。
这么晚了,会是谁?
乔寻觉得奇怪,她循着亮光悄悄地走去,转过客栈的墙面后看见亮光竟然是从客栈的后面映出的。她贴着墙根举着蜡烛极大地放轻脚步,没发出一点声音。
在靠近之后她发现那个亮光是一团火焰,在地上簌簌地燃烧着,有火堆,但是没人。
乔寻心下疑惑,正欲上前,却感觉到脖颈间出现一丝冰凉,一把匕首正抵在她的脖子上。
她心下大骇,但是忍住没出声,迅速反应,脑袋重重地往后一撞,身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手上松懈,乔寻顺势右手握住匕首,反手一拧,掌心鲜血直流她也不管,左手瞬间将烛火丢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把手伸向背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掐住了身后人的喉咙,同时竟直接利用巧力和角度,转过身来,白手握住的刀尖调转方向,变成了抵向身后人的喉咙。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连一瞬的呼吸时间都没用到,乔寻便将局势扭转,扼制住了来人的命脉。
“是谁?”乔寻将人抵在墙壁上,眼中条件反射地出现的狠厉和如刀剑般锋利的杀意被隐藏在黑暗当中。
来人比她高些,借着月光,乔寻看清了对方的脸。
竟然是花欲燃!
20. 荷花客栈(二)
“师姐身手不错。”花欲燃在黑暗中看向乔寻,眼眸中倒映出月光的和星辉,审视着乔寻,语气带着试探和猜疑,“师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招?”
乔寻并没有放松手里的刀尖,略微偏头看见地上的火团已经燃烧殆尽,只留下随风飞起的灰烬。她微微垂眸,淡声问道:“花师妹在这里做什么?”
花欲燃没有想要辩解,淡定地回答道:“今日是我母亲忌日,我为她烧了点纸钱。怎么?不可以?”
那些灰烬确实像纸张燃烧之后的残留迹象,乔寻思考片刻将刀松开,像是松了口气,“嗐,我刚才看见这里有亮光,还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还以为是坏人呢。”语调中全然没了刚才的步步紧逼和狠意,恢复了平时轻快欢乐的语气,然后淡定地用衣摆擦了擦手心的鲜血,有些血珠在黑暗中无人知晓地掉落后渗入到地下的土壤之中。利刃破开皮肉的痛觉还在,但是伤口已经慢慢愈合。
“乔师姐你手没事吧?”花欲燃担忧地问道。
乔寻:“没事呀。”语气轻松得好像刚才被刀刃划出的伤口不存在一样。
她把掉在地上的烛火捡了起来,经过一番折腾,那蜡烛竟然还没有熄灭,还有点微弱的火光在烛心残存。
“师姐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可不要如此鲁莽上前,免得伤了自己。”花欲燃视线紧随着乔寻的动作,似乎想要通过微小的行为中看出乔寻是不是怀疑了什么,但乔寻表现正常,似乎对她刚才所说的烧纸祭奠母亲的话没有一丝怀疑。
乔寻能感受到花欲燃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下巴轻抬,道:“我有分寸,还用你教?”
花欲燃没再说话。
此时空中吹过一阵夜风,将地上的灰烬卷离,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只通体黑得发亮的乌鸦在客栈后盘旋一阵后,沙哑地发出一声鸣叫,然后扇动翅膀向远天飞去。乌鸦的眼睛中流动着暗红的光亮,在凄白的月光映射下发出恐怖的诡异的波纹。
花欲燃说的话乔寻当然一个字都不信,但她却不能说出来,毕竟她还是要尊重话本里原本故事线的发展的。她把烛火重新点亮之后,举着蜡烛说道:“我们先回去吧,外面冷。”
花欲燃自然也没多说什么,平静地应了一声。
在这个夜里,两个人心中流转着各自的猜想,但是又都默契地没说出口。
走到客栈的门口时,乔寻留心往四周看了看,没看到顾青山的身影,便猜想他已经回了客栈,正准备推门进去之时,她听到了“扑通”一声,像是有人掉进了水里。
乔寻回头看花欲燃,对方显然也听懂了那声“扑通”的声音,眼神警惕地左右查看。
紧接着她们就听到了更大的扑腾的声音,还有轻微的呼救声,像是有人不小心落水了。
乔寻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不会是顾青山吧?她暗自想道。
下一刻便如她所想般的响起了顾青山的声音:“救命啊……咕噜咕噜咕噜……”
“顾青山?”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
花欲燃当即运转灵力,在掌心升起一团赤红的火焰,循着声音望去,看到她们刚才路过的地方有一个偌大的池塘,里面栽种着满池的荷花,明明还是春天,那荷花却开得极为盛大,花瓣如手掌般饱满,即使在夜晚也能看出其颜色是一种妖艳的朱红,鲜艳欲滴,宽大的荷叶将池塘覆盖完全,她们看见池塘岸边的荷叶在剧烈的晃动,还有大片大片的水花飞溅起来。
乔寻的第一想法是顾青山掉下去了。
她快速反应跑到岸边,掌着烛火焦急地喊道:“顾青山!顾青山!”
没有应答,只有水声。
乔寻抽出腰间的碎骨鞭,运转灵力,打算用鞭子下水将人捞上来。碎骨鞭在灵力的催动下发出淡蓝色的微光,乔寻将鞭子甩入水中,一下子便卷到了一个重物,她心下一喜,收力打算将其拉上来,可她一使劲,却感觉对面有千斤重,有一个强悍的力量在和她抗衡与拉扯。
身后的花欲燃见势不对快步上前,可她才跨出一步,就看见原本就硕大的荷叶顷刻之间膨胀变大,一根水桶一样粗细的绿色藤蔓从水底冲出卷住乔寻的身体,狠狠一扯,眨眼间便将乔寻拉入了水底,连落水声都没有发出。
紧接着那些荷花荷叶便像有了自由的意志一般开始疯狂生长,伴随着土地崩裂和细微的噼啪撕裂声,瞬间便有了房屋一般的高度,在黑暗之中像毒蛇鳞片一样闪烁着恐怖诡异的光芒。
四面八方不知何时全是这样如深渊巨物一样高大的植物,把“荷花弄”客栈牢牢地包裹其中。
一切发生的太快,花欲燃的身体还未作出任何反应,然后她移动目光,看到顾青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她脸色大变。
“你怎么在这里?”
顾青山惊讶至极:“花师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出现这些怪物!”他手里还抱着他的包袱,急匆匆地跑到花欲燃的身边。
眼前的顾青山是真的。
那么,刚才水下的人是谁?
糟了!花欲燃大骇,对着池塘高声喊道:“乔寻——乔寻——”
无人回应。
高大诡异的荷花在黑夜之中盛放、摇曳,花瓣层层叠叠向客栈裹去,欲将其侵蚀。
花欲燃唤出佩剑,一剑砍向池塘中粗大的荷叶根茎,却发现根本砍不动,她看向怔住的顾青山,面对这么大的变故,一贯冷静平淡的声音也变得焦急:“乔寻掉下去了,我去救人,你快回客栈叫醒林师叔和其他弟子!”
顾青山闻言扔下包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客栈内,推开客栈门之后他看到里面已经一团糟乱。
林慕予转动着手中的长笛和客栈的老板娘正打得火热,一招一式都奔着致命的目的,桌子椅子楼梯皆被砸得粉碎。
风余白在打斗中看到了顾青山,那个肥胖的厨师举起一块比人还高的木板疯狂砸,风余白躲闪时从楼上飞身下楼,厉声对顾青山道:“这两人是荷花妖,大家都中了他们的迷药,你快走!”
说话间厨师的手变成了一节一节的藕,从头顶夺命而来,风余白和顾青山闪身躲过。
顾青山着急地说:“乔寻师姐刚才掉下了池塘,花师姐去救她了。”
“什么?”风余白震惊。
“咔嚓咔嚓”的声音突然出现。
客栈的屋顶被粉碎,一朵巨大的荷花出现在他们眼前,像啮齿一般在咀嚼着客栈的屋顶,然后向他们笼罩而来。
林慕予听到乔寻落水的消息一时分了神,落于林慕予下风的老板矫捷地从他手下的长笛攻势下逃脱,只见她从二楼跳下,一根粗大的绿色藤蔓从她袖中长出,风驰电掣间卷住了顾青山的双腿,将他倒绑着,从客栈的窗户中破窗而出。
风余白见状腾空而起,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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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抓住了顾青山的裤脚,撕下一块布,老板娘和顾青山的身影在黑暗之中隐去。
风余白立刻追了出去。
厨师跟在老板娘身后顺势准备逃走。
林慕予轻喝一声:“去!”
一条如雪白的丝带从他袖中飞出,如游蛇一般缠住了厨师的脚,厨师“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那丝带仿佛生了灵性,几番缠绕便将厨师牢牢地捆住,动弹不得。
风余白追着荷花妖奔出客栈,看见她绑着顾青山一口气跳进了池塘,在水面留下一圈一圈的波纹。
他来不及思考,跟着跳了下去。
随即空中刮起了狂风,地面上的庞大根茎和花叶在烈风中放肆地摇曳、扭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声。
在无尽的黑暗中,在看见那群修仙者在它们的包围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它们似乎更加疯狂了,庞然的花朵重重地压向客栈。
林慕予把厨师收进乾坤袋,被迷晕的其余弟子在变故之中逐渐清醒过来,跑出客栈后聚成一团,纷纷举剑指向那些庞然大物。
奇怪的是此处发出了这么大的声响,却全然没有引起周围人家户的注意,四周静谧无声。
客栈在激战之中已经变成一堆废墟,林慕予站在废墟之上,脸色阴沉如水,目光如利剑射向前方的怪物,双脚微微展开,口中咒语轻念,一挥手便生成了一个硕大的结界,把所有的怪物和人都笼罩其中。
结界将此方天地与外界隔离,确保界内的波动不会影响到外面生息。
怪物荷花张开大嘴一样的花瓣,扭曲着根茎朝他袭来。
林慕予运转起通身的灵力,身上渐渐升腾起白金色的光芒,如丝如絮的金色光芒升至空中,在结界上方形成一个金色的倒转的漩涡,从漩涡中心凝结出一把黑白相间的古剑,剑尖直指怪物。
炙热浓密的气流在结界里四处流转,像是置身异世界一样,弟子们看见他们的林长老召出一把神剑,稳稳地立在空中。
“那难道就是林长老的佩剑——逐光!”有弟子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林长老出剑。”
“我也是,好强的气息。”
林慕予右手三指轻合,抬手至额前,一缕金丝从额间飘到他的指尖,在指尖缠绕片刻便飞向逐光剑,在结界中爆发出刺眼的光阵。
一道清冷平静、清晰有力的声音响起。
“云境金芒,遮风洗辰,逐光追日,剑斩山河,去!”
闻令的逐光剑以无法抗压的威力击向荷花怪物,它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一剑斩下,那怪物便变成两截,表皮上怪异的光泽默默消失,在黑暗之中变得变得平庸普通,随后迅速地腐烂,变成了一摊烂泥。
那样庞大凶恶的怪物,就这样如大山轰然坍塌般地倒在在林慕予的剑下。
一剑惊人。
弟子们发出一阵欢喜的呼喊。
不远处的池塘内水花四溅,风余白跳进池塘追随荷花妖而去时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结界金光暴涨,如山如海的金色漩涡散发着神秘的光辉和夺目的光芒在林慕予的头顶盘旋,瀑布般飞流直下的流光直直地溅进他的眼底。
金色的漩涡……天生异象……
风余白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杂乱的思绪如同洪水猛兽淹没他的身体。
他被更大的漩涡卷进了混沌黑暗之中。
21. 山洞之内
一众弟子在经历方才的慌乱和震惊之后逐渐平静下来,身上的药效此时全都散去。
赵明层安抚好一些受惊吓的弟子,在四周巡视一圈,没有看到乔寻。
他走向林慕予,平时憨厚老实的表情变得严肃郑重,带着担心的语气对林慕予道:“林师叔,乔寻好像不见了,还有花师妹和风师弟,他们莫不是追着那荷花妖而去了?”
林慕予向来温柔舒展的脸上出现几丝阴翳,点点头。手里的乾坤袋在不安分地乱动着,他语气不太好:“余白和欲燃他们都还好,修为已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那荷花妖灵力等级并不高,对付它他们两个绰绰有余,我更担心的是寻寻,她什么也不会,若是被那妖物捉去,只怕是要吃些苦头。”
乔寻“废物”的事情全宗门上下都知道,赵明层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然后说:“弟子这就去找乔师妹。”
林慕予:“那妖物所去无形无踪迹,你如何找得到?”
赵明层:“请师叔指点。”
林慕予道:“我们人界与妖界向来是和平共处,荷花妖突然向我们发难定有缘由,”他将手中的乾坤袋递给赵明层,沉声道,“给我审它。”
妖是世间的山野生灵所化,吸日月之精华,纳天地之灵气,心性单纯,但也因此极易受到魔物引诱哄骗而堕化,由至纯转向至恶。
这个荷花客栈的老板和厨师一个是荷花妖,一个是莲藕妖,一体双魂,事先备好了专门针对修行者的迷药,在他们北上的必经之路等候,这番动作定然是有所图。
厨师被放出,依旧用锁妖链牢牢地捆住,动弹不得,即使如此,厨师的目光却十分不服气,看向林慕予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敌意。
但很快,他的那份不屑就变成了臣服和惧怕……
……
乔寻一直觉得自己一身通天的本领,根本不会有人能伤害到她,但她没想到自己不仅飞升失败了,现在连随随便便一个小妖都能拿捏她。
她又被妖绑了。
这都第三次了!
她被藤蔓卷入池塘之后就明白水下根本没有顾青山,那只不过是荷花妖制造出的幻象,就这样她还上了当。
乔寻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那藤蔓不知用什么方法从水下将她带到了一个黑黢黢的山洞,用数不尽的带有尖刺的青藤把她困在洞内。
这一路上,她连妖的面目都没见到。
乔寻想到了客栈的老板和那个胖胖的厨子,心下懊悔,他们身上的装扮和特征那么明显,她怎么就没想到居然是妖呢。
这妖怪把她困在山洞里又是想干什么?
乔寻想,花欲燃知道她被绑走了,应该会来救她吧?但她又不确定,毕竟她今晚刚好撞破了花欲燃半夜行事鬼祟的踪迹,她也很有可能借此机会将自己灭口。
洞内石壁冰凉,乔寻将心平静下来,在黑暗之中默默地给自己周身增加灵力护体,以防发生意外。
山洞空间不大,与她上辈子的伏魔洞自是一点也比不了,乔寻只需要几番摸索便可以将山洞的整体情形轮廓出来。
摸清山洞形状之后,她突然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在山洞外面,而是在里面。
脚步声停下之后又传来了锁链碰撞声,厚重沉闷的锁链在地上次啦次啦地划着,乔寻贴在石壁上屏住呼吸静静地听。
有个女声说:“大人,人已经带来了,您打算怎么处置?”
乔寻一愣,这说的是她么?
她细细听,没听到有人回答,那女声却接着说:“好,一切听大人吩咐。只是身后多了几条尾巴,还需要属下花点时间去处理。”
“嘭——”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属下知错,绝没有下次。”
之后女声便消失,乔寻猜想那女人是离开了。
难道是要来把她带到那边去了?
她身后的尾巴又是谁?难道是花欲燃带着人来救她了?
乔寻摒去脑中的一连串问题,思索中,听到石壁内又传来声音。
这次是一个男声,声音苍翠有力,如金石相击,没了平时的卑微与怯懦,带着熟悉的倔强和强硬,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做什么!”
是顾青山。
他们抓的人竟是他!
也就是说她才是那个尾巴?
乔寻也不顾石壁冰凉,耳朵贴石壁更近,继续听。
可接下来她却再没听到他说话,只有一声接一声的钝击声。
乔寻疑惑之时,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青玉发出青绿色的光,细微地躁动着。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听到玉镯内竟然传来了林慕予的声音。
“乔寻?寻寻?”只听林慕予语气焦急地发出声音。
“师叔?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乔寻把玉镯贴在嘴边,惊喜地回话。没想到这玉镯竟然还有通灵的功能,乔寻属实惊讶到了。
林慕予道:“寻寻你在哪里?”
乔寻简明扼要地说道:“我被那妖怪绑到了一个山洞里面,四周黑漆漆的,但我不知道具体方位,顾青山也被绑到这里了。”
林慕予:“你现在有危险吗?”
乔寻:“暂时好像没什么危险。”
林慕予:“你记得把身上带的宝贝全都用上,先保护自己,我马上到。”
乔寻重重地点头:“嗯!”
听到林慕予赶来找她,乔寻觉得安全感瞬间涨了许多。
玉镯暗了下去。
乔寻继续趴在石壁上想听对面的人说话,可四周散落的碎石碎块突然飞起来,摇摇晃晃地包裹向她,像是要给她穿上一身石衣似的。
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她四周流动,乔寻细细感受了一番,这来人的气息最起码是在金丹上。
乔寻施法打碎了几个石头,却不顶用,仍旧有源源不断的碎石块更快速地向她而来,把她包裹住。乔寻被那些石块裹住在空中漂浮起来,体内的灵力被禁锢,只能感受到石头的冰冷的温度。
紧接着,她感觉到包裹她的石块撞破了什么东西,然后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掉落到地上,被尖锐繁多的石块砸了一身。
乔寻从地上撑起身,甩了甩头,看向四周。
入目便是一个巨大的石像,那石像呈人形,眼睛鼻子嘴巴和身段都是十分栩栩如生。只是石像的身上拴着好几条粗笨的铁链,分别缠绕在石像的双手双脚和脖子上。
竟然是快要成形的石妖。
“乔寻师姐。”
乔寻转头一看,顾青山以一种非常羞耻的姿势被五花大绑在石柱上,露出大块肉色胸膛,正面容复杂地看着她,好像也知道自己的姿势很不堪。
乔寻却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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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注意他羞耻的姿势,因为石妖朝她一挥手,手上的铁链随之而来,绑住了她的双腿,然后同样被捆在了石柱之上。
“哈哈哈——”低沉的笑声从石妖身上传出,“没想到你这个跟来的尾巴也是个难得的宝贝,正好可以填饱我的肚子。”
石妖的笑声像古老的钟声一样在山洞内回荡,又像是山体崩塌的声响,震得人深感不适,心中发颤。
乔寻忍着不适感,开口道:“你要是放了我,我还有更多的宝贝可以给你,比直接吃我要划算得多。”
“哈哈哈哈——”石妖笑得山体都在发抖,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个不停,“我要宝贝做什么?我要的是人魂——”
人魂?
他一个石妖,竟然要吃人魂?!乔寻惊了一瞬,妖物修炼讲究的是至纯至性,不能掺杂其他,人魂对于妖怪修炼是没什么作用的,他要人魂做什么?她记得古往今来喜吃人魂的是魔物啊。
石妖锁链上寒冷的铁光落进乔寻眼中,她即刻明白过来,冷声道:“原来你不是还未修炼成形的妖怪,而是炼成人形之后又被镇压还形了。”
他身上的铁链想必就是镇压他的人拴在他身上的,将他封在这大山之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又重新获得灵力开始修炼,走上了魔修的道路。
“你还挺聪明。”石妖咯咯咯笑着。
“哼,”乔寻呸了一声,“你本是妖,乃是至纯至性的生灵,居然走上了魔物修炼的道路,真是妖族之耻辱!”
石妖:“魔物又如何?用妖那些笨方法修炼我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修得人形,魔修来得更快,力量更强,我为何不选择魔修?”
石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乔寻面前,眼神扫过被捆绑着的两人,语气挑衅,“你们仙门弟子看不起魔修,看不惯魔域,表面上是为了除魔卫道,实际恐怕是害怕魔族力量太过强大,威胁到你们至高无上的地位,才会禁止修习魔族功法吧?”
荷花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走到石妖身边,妖里妖气地撇了撇嘴道:“就为了抓你们两个,还废了我不少力气嘞,连我的莲藕兄弟也折进去了。”她看向石妖,满脸讨好地问,“大王,这个叫乔寻的可以赏给属下吃吗?”
石妖伸手在乔寻头顶试探了一番,没说话。
顾青山着急道:“人界与妖界曾签订契约两不相犯,你们这是想毁约吗!”
石妖的手收了回去,语气十分不在意地说:“那先辈们编造的一套哄骗小孩的话术而已,凭什么人界就可以占据灵气充沛,物产富饶的好山好水,而我们妖就只能归那一方狭小无比的贫瘠之地?你们人界早就违背契约四处抓捕妖怪夺取妖灵,我们妖又为什么要遵守那个狗屁不通的契约!”
“人界什么时候开始抓捕妖怪了?”乔寻质疑道。
“哼!”荷花妖从袖中抽出一根藤蔓,凌空抽了一鞭子,气愤道:“还装傻!我全家除了我和我弟都被你们仙界的抓去了,至今生死未卜,不是为了夺取妖灵拿去修炼还是为了什么?!”
荷花妖愤怒极了,周身开始出现黑色的浓雾,血色的光在她眼底闪现。
“菡萏,”石妖伸手安抚她,温柔道,“等我们炼成大道,一定将你家人都救出来。”
菡萏在石妖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但依旧是恶狠狠地盯着乔寻和顾青山两人,胸中似有难以平息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