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春风似你》 174 她一直在挣扎,不让碰 陆荣看见陆离手中端着的红糖水,讥诮的笑了笑,将身后的门打开,“苏烟,过来看看人家给你来送红糖水了,你就这么娇贵。”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开着一盏壁灯,灯光显现出现在正在床边坐着的苏烟。 陆离一下子呆住了,问:“你怎么在这里?” 陆离收敛了脸上那种讥讽的笑意,“怎么,这是我未婚妻的房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么?!” 苏烟在睡衣外面披上了一件宝蓝色的针织衫。下了床向门口这边走过来。 她看着陆离手中的红糖水,嗓音沙哑的开口:“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苏烟出口的嗓音沙哑难耐,就好像是一段锯末似的,陆离吃了一惊:“你的嗓子……” 因为苏烟向前走了一步来到了走廊和门内相交接的区域,就在苏烟微微仰起头的一瞬间,头顶的光线照下来,陆离看见了她脖子上一道十分明显的淤痕。 就在他刚想要开口的时候,面前的陆荣忍下自己蓬勃的怒火。抬手就将陆离手中端着的碗给撂翻在地上了。 “都已经说了不用了,你还在这儿站着干嘛?!滚出去!” 说完,陆荣就一把抓住苏烟的手臂,将她向后重新拉进了房间内,嘭的一声撞上了门。 陆离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握起拳头在门板上捶打着。 就在另外一边佣人房里的王妈听见响动,急急忙忙地出来,看见地面上已经破碎的碗瓷片,再看看满地的红糖水,就明白了,还是归根结底自己的那句话。 王妈将陆离拉开,小声说:“小少爷哎,你如果不想让苏小姐多受罪。你就别吭声了。” 陆离看着蹲在地上捡拾碗的碎片的王妈,“为什么?” 王妈叹了一口气,本来不想说出去招惹是非,在这种大家族里面。搞不好就连骨头都不剩了,但是现在看着苏烟还是想要帮她一把,兴许眼前这位在陆老爷子面前正得宠的小少爷,可以救苏烟出火坑呢? 她便将今天下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陆离。 “其实,这不是我见过的第一回了,之前也见过,扇耳光。有时候大少爷在外面喝酒喝醉了,进来就踹苏小姐,有一次踹到肚子上,结果苏小姐两天都没下床……” 陆离简直太吃惊了,他一时间有些结巴,“这事儿,奶奶知道么?” 王妈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是孙子,一个是不知道哪儿来的丫头。” 陆离根本就没想到,他以为,这四年来,苏烟的情况会好了,可是却没有想到现在却是变本加厉了,陆荣这个人简直就是混蛋!竟然会对苏烟下这样的狠手! 王妈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赶忙就转身,叮嘱陆离:“小少爷,这种事儿谁都不要说,也不要告诉别人是我告诉你的。” 陆离看着面前紧闭的这扇门,暗自里握紧了拳头,他真的想要砸开面前的这扇门,然后将陆荣狠狠的揍一顿,可是,四年过去,他也不再是孩子了,必须要考虑后果。 这个晚上,陆离回去,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心里难受的很,一方面是因为苏烟受的苦,另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陆母走过儿子的房间门口,看见里面亮着灯,便敲了敲门,问:“阿离,怎么还没有睡?” 陆离坐起来,明显显得有些颓唐,“睡不着。” 陆母便走进来,和儿子谈心。 陆离说:“妈,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了。” 陆母一听,神经一凛,“你这个年龄,有这种懵懂的感觉是正常的,可是绝对不是喜欢,也不能任由发展,懂么?” 陆离摇了摇头:“我不懂,我就是单纯的喜欢她,想要她在我身边,就是这样。” 陆母皱起眉头,心思细密的她即刻便想到了一个人,“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陆离没有隐瞒母亲,直接说:“苏烟。” “不行!”陆母一听这个人名就站起身来,“儿子,那将来是你大嫂,你想要谁都行,就是不能要这个人!” 陆母说:“你答应妈妈,一定不能去招惹她!” 陆离早就料到母亲的这些话,耷拉着头,“我知道了。” 而事实上,陆离根本就没有把陆母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胡乱搪塞了两句。 第二天早上,苏烟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在地上放着一个袋子,是一盒伤药。 ……………… 苏烟学习成绩特别好,是一高的校花,九月份开学之后第一次的月考和模拟考,她每次都是第一名,而且在别人眼里,都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轻松松,比起那些镜片越来越厚的同学,苏烟无疑是让人艳羡的存在。 从初中到高中,美女学神的这个光环就一直笼罩在她的头上,而且,别人看苏烟都觉得她自恃清高,除了学习成绩好之外并没有多少人缘,喜欢独来独往。 只不过,自从陆离也进入了这个学校,便发现了苏烟身后,总是会有陆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苏烟的一个同学对她说:“你看那个不是陆家的小少爷么?” 苏烟没说话。 等到上体育乒乓球课的时候,苏烟找了一个偏僻地方的桌案子,然后双手撑在桌案上一跳坐在案子上,抬眼环视四周,就看见在兵乓球台铁丝网之外站着的陆离,她笑了一下,向陆离勾了勾手。 陆离明显是愣了一下,才抬步向苏烟走过来,有点忐忑。 这是苏烟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陆离,比起四年前没有长开的五官,现在的陆离的五官英挺,十分帅气,要不然苏烟身边有很多女同学都在私下里讨论这个转学过来的大帅哥,自然也有不少女同学私下里接触。 苏烟右手的乒乓球拍上正在连续击打着一枚乒乓球,眼角向上一扬,问陆离:“会打乒乓球么?” 陆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太会打。” 苏烟从球台上跳了下来,“没人陪我打,你愿意陪我打么?” 陆离连忙点了点头。 苏烟走到另外一边,执起桌台上的一个乒乓球拍,向陆离扔了过来,“你陪我打。” 苏烟原本以为陆离说的不太会打是谦虚,结果等到打的时候,才发现,他是真的不太会打。 但是她忽然有了兴致,每次都是横球斜球,动作快准狠,陆离有时候要跑到百米开完去捡球,基本上就没有接到过苏烟的一个球。 直到快下课的时候,苏烟看见陆离被汗湿透的校服,才放慢了动作。 这是苏烟第一次和陆离打乒乓球,陆离惨败。 然而,一个月之后,这一次的体育课上,陆离主动来找苏烟,问她:“我陪你打乒乓球吧。” 苏烟冷哼了一声,“不想打。” 但是陆离就这么跟了她差不多一节课,苏烟转过来说:“如果我赢了你,你就永远不要再缠着我,明白?” 陆离点了点头,“那如果我赢了呢?” 苏烟傲气地说:“不可能!” 陆离笑了,一笑起来唇红齿白,阳光一样的就洒进了苏烟的内心,“如果我赢了,你就让我亲一下。” 苏烟顿时就有点气恼,看向陆离的眼神却多了嘲讽,“好。” 因为在苏烟的字典里,就没有失败,她信她自己肯定不会输给陆离的。围爪庄亡。 但是,这一次的结果,却出乎苏烟的意料之外。 一共三局,三局两胜制。 结果,第一局,苏烟完全没有料到陆离竟然会在短暂的时间内球技升的飞快,输掉了第一局。 第二局,苏烟轻而易举地就赢了陆离。 等到第三局的时候,苏烟看着站在球台另外一端的陆离,目光专注,额上隐隐约约有汗水。 如果苏烟用全力和陆离打球的话,是肯定可以赢的,就算陆离在短时间内拼命的练习,然后突飞猛进,却还达不到苏烟的这个水平。 然而,第三局的结果,却是陆离险胜苏烟。 陆离兴奋的直接丢掉了手中的球拍,然后向后后空翻了两个跟头,苏烟静静地看着对面欢快的少年,唇角发自内心地向上扬了一下。 其实,陆离第一次触动苏烟的心,不是因为喜欢上陆离了,而是因为,那种被人从心底里喜欢的感觉,视若珍宝的感觉。 在绿荫遮蔽的这个夏末秋初,乒乓球台后面有一棵粗壮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梧桐树之后,苏烟闭上了眼睛,微微仰着头,面前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少年,心跳特别快,扶着她的腰,然后一点一点地靠近,最后吻上了她的唇。 对于苏烟来说,这一次,没有撕咬,也没有疼痛流血,只能说陆荣留给她的记忆太过于让人难以接受。 而这一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吻,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了一下,陆离就飞快的移开了唇瓣。 这是他的初吻。 苏烟睁开眼睛,看着陆离一脸腼腆羞红的模样,忽然笑了,“这也叫吻么?” 陆离抿了抿嘴唇,明显是没有懂苏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苏烟直接抬起手臂,环过陆离的肩膀,然后踮起脚尖,在陆离的唇上吻了上去,用湿润的舌尖勾勒这陆离的唇形,然后在一点一点的探入…… 等到两人唇瓣分开的时候,陆离的脸完全红了,他有点愣神地盯着苏烟,苏烟唇上沾染上一层晶莹。 苏烟微微笑了一下,绕过来用拇指抹了一下陆离的唇角,“这才是吻。” 最初的最初,是陆离始终缠着苏烟,就算是遍体鳞伤也不愿放手。 最终的最终,是苏烟缠着陆离,就算是精疲力尽,也要跟随着他。 ……………… “因为是在同一所学校里,同一个班里,所以两个人就逐渐走的接近了……” 杨拂晓打断顾青城的话,问:“然后就日久生情?” 顾青城摇了摇头,“你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么?因为苏烟小时候经历过的一些事情,导致她这个人就是没有心的,而后陆离接触她,才将她的心一点点的填充起来……” “什么事情?” 顾青城没有直接回答杨拂晓的这个问题,而是问:“苏烟长得很漂亮,对吧?” 杨拂晓点了点头。 苏烟长相是那种特别出众的,让人一眼就能记住的惊艳的美,过目不忘,现在长得漂亮,那么在儿时也是美人胚。 顾青城的声音有些低沉,“苏烟在八岁的时候,被她的养父性侵过,整整一年。” 杨拂晓愕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玻璃杯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幸好顾青城眼疾手快地将杨拂晓拉过来,护住了她身上迸溅的玻璃渣子碎片。 “那……” 杨拂晓都不知道现在发出的声音是不是她自己的声音,有点假,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原来苏烟有这样的经历。 “你知道苏烟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去完成沈世交给她的事情么,”顾青城说,“就是因为沈世救了她。” ……………… 这是苏烟隐藏在心底的一抹疤痕,在丑陋的角落里,不为人知,而且,她也根本就不希望别人知道,她换了一个身份。 直到有一天放学的路上,苏烟在前面走,陆离在后面跟着。 当苏烟在学校门口,看见在对街听着属于陆荣的车的时候,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她在身后对陆离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走慢一点,不要跟她一起出去。 陆离恨透了这种感觉,凭什么她就不能和苏烟一同出现在光亮之中?!好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但是,就在苏烟在过马路的时候,旁边一个推着三轮车的女人忽然叫了一声,“晴丫头!真是你啊!” 苏烟看过去,瞳孔一下子紧缩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这个中年妇人想要追上去,但是因为还要掌控着三轮车,苏烟已经匆匆跑过马路,差点被车撞了,到对面陆荣的车边,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 后面一片按车喇叭的声音,以及司机从车窗伸出头来的骂娘声。 陆荣冷笑着看着她:“你这是不想要命了么?” 苏烟说:“是,我巴不得死了。” “不过,偏偏不能如你所愿。”陆荣冷冷的看向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开车。” 幸而车内的灯光并不亮眼,所以,陆荣没有看见苏烟此刻煞白的脸色。 在学校门口后面的阴影里的陆离眯了眯眼睛,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苏烟,但是那个人又分明好像是认识她。 陆离走过去,在前面十字路口,拦下了那个推着三轮车的中年妇人。 “大妈,我是刚才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的同学,”陆离说,“我想要问你点儿事情。” “你是说那个小晴啊?” 陆离点了点头,“对,就是小晴。” 这个中年妇人扫了一眼面前陆离的装束,“问事情可以,但是我不会白说的。” 话里很明白了,但是陆离没明白,“啊?” 这个中年妇人特别比了一个要钱的手势:“你傻啊?我现在缺钱的很,没有钱的事儿我是不会干的。” 陆离慌忙将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钱全部都掏了出来,有两张一百的,还有一些零钱,“够了么?” 中年妇人压根就不没有想到,这小子真能一下子拿出来将近三百块钱,碰了碰运气就遇上了一个阔手少爷。 于是,这个夜晚,在学校另外一个街口的拐角处,陆离从这个中年妇人口中,知道了属于苏烟的那段不堪的过往。 如果说杨拂晓的反应只是摔掉一个玻璃水杯,那么当时陆离的反应,几乎将手中的玻璃水杯捏碎掉了,双目赤红。 陆离咬着牙问:“那个禽兽呢?” 老妇人说:“早死了,小晴被人带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失踪了,后来过了一个星期吧,在后山上发现了那男人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了,被野狗咬的不成样子。” 这样死了都算是便宜他了! 陆离心想,如果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当陆离离开的时候,这个老妇人数着手中的钱,眼珠一转。 看刚刚苏烟进的那辆车,价值不菲,肯定是跟了有钱人家,既然这样随便说说都能拿到钱,她去用这件事情去找她要点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烟好像察觉到,陆离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一直到再一个夜晚下晚自习之后,她在校门口,又一次遇上了之前偶然间遇上的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在身后喊住她:“你要是跑了,我就把你之前的事儿告诉你们学校!” 苏烟的脚步生生顿了下来,她转过来看向这个黑瘦的老妇人眼中的光,带着一抹血色的鲜红。 这一次,老妇人从苏烟手里,拿到了六百块钱。 比上一次陆离给的还要多出来三百。 人性中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贪婪。 这也就是有些人,越穷就越穷的原因,因为总觉得我穷我有理,然后,最后的下场都不会好。 就比如说这个贪婪的妇人。 这个妇人打听到,苏烟现在是陆家的大少爷陆荣的童养媳,一定会给更多的钱,就趁着有一次,陆荣的车辆行驶在马路上的时候,以身犯险去拦车,车辆在这个老妇人面前戛然停下,司机下来骂她:“不想要命了是不是!赶紧起来!” “我要见你们陆大少!” 本来以为是一个专业碰瓷的,不过却没有想到,陆荣这种傲气的性子肯定是不会答应,摇下车窗,对前面的保镖说:“赶走。” 老妇人从地上直接站了起来,“陆大少!我有重要的事儿要说!是关于你的未婚妻苏烟的!” 陆荣关了一半的车窗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半截。 “你说谁?” 这个妇人急忙走过来:“就是苏烟的,她是后来才改名苏烟的,之前交杨晴,是我们村儿的一个杀猪的买回来的。” 陆荣皱了皱眉,扫了一眼这个妇人破烂的衣服,然后吩咐前面的那个保镖:“到前面酒楼,找个包厢。” 妇人连恩带谢,心想着这次肯定能过捞到大钱了。 而就在妇人穿过前面的马路的时候,一辆出租车飞快的驶过,狠狠的撞向这个妇人,顿时被撞的飞出去十米远。 陆荣赶忙吩咐人过去看看,回来之后说:“已经死了。” 他眯了眯眼睛,这件事情,肯定和苏烟有关系! 当晚回到陆宅,陆荣直接就去了苏烟的房间。 苏烟刚刚从浴室内洗了澡出来,正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梳头发,听见门被一下子踹开,她从镜子里看见满面怒容的陆荣闯进来,重新垂下了眼睑。 很显然,她对于这样的陆荣已经习以为常了,因为陆荣经常性地会这样,更甚至变本加厉。 陆荣大步走过去,伸手就拉过苏烟的头发向后拉扯,逼着她看向他,“今天在中心广场,你是不是开车把人给撞死了?” 苏烟忍着头皮的疼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少爷,不要什么都往我身上安,我今天根本就没有出过门,不信你去问王……” “给我闭嘴!”陆荣忽然靠近,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张让人惊艳的脸,“你不知道我说什么,那你肯定知道那个人说的是什么了,你是叫什么来着,杨晴?” 顷刻间,苏烟的脸色褪的没有了一丝颜色,惨白。 陆荣看着苏烟的面容,狠狠的扯着她的头发向后面推了一下,“没话说了!”他死死地掐着苏烟的下巴,“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过往,只要你现在给我干干净净的,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明白?” 苏烟咬着下嘴唇,殷出血来。 “要不然,我就把你的底查个清楚明白!让爷爷奶奶也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陆荣从来都不把苏烟当成人看,因为是买来的,所以就可以肆意妄为的凌虐。 ……………… 第二天晚上,苏烟逃了晚自习,去找了一趟沈世。 “你让人把那个女人给撞死了?” 沈世背对着她站在窗边,“嗯,是我找人做的。” 苏烟握紧了拳头,“那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 沈世蓦地转过身来,打断了苏烟的话,“如果不让她死,那么现在就换成你死了,你以为在陆家那样的一个大环境里,如果知道了你的过去,你现在会怎么样?” 苏烟嘴唇苍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昨天陆荣的反应,她就可以预示到自己的下场,幸而陆荣只是知道了她曾经用过的名字,那些之后更加深入的事情不知道,否则的话,到现在,恐怕已经能顺藤摸瓜的查到沈世。 沈世当年将才八岁的苏烟从那丧心病狂的禽兽的手中给救了出来,苏烟已经在死亡边缘线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对她进行了身体的全面检查,受损严重,而且,一个护士伸手拿出一个纸包:“这是从这孩子身上搜出来的,里面的粉末是老鼠药。” 对于苏烟来说就是大恩,是苏烟这辈子都必须牢记的大恩。 沈世的语气放的软了一点,“苏烟,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对别人狠,别人就会对你狠,你不杀人就有人杀了你,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曾经的沈世和沈洲,两人是多么要好的一对兄弟,但是,在出了事儿之后,他却被自己的亲弟弟,一向爱护的亲弟弟亲手推进了监狱,只为了把他自己择出去,然后一个人独吞了集团的企业。 他要将所有的一起重新夺回来!然后让沈洲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我知道了,干爹。” ……………… 这样的一个夜晚,苏烟在街上,好像是孤魂游鬼一样走着,终于在这一刻,她觉得前面的道路被雾气弥漫着,看不到远方。 冷风吹的她瑟瑟发抖,好像又回到了八岁的那个时候,每天都好像生活在地狱之中一样,怕的颤抖。 她脑中凭空回忆起之前受辱的那些夜晚,每次回忆,都好像是煎熬,整个人都好像是放在油锅上煎一样。 她记得,有一个晚上,她在柴房里找到了一把砍刀,她哆哆嗦嗦的举着砍刀,等到那个人走近的时候,便将砍刀向前狠狠的掷了过去,失声尖叫着,但是,这个人骑在她的身上,抡着巴掌将她的嘴扇出了血。 那些已经腐朽的记忆终于被翻了出来,散发着浓浓的恶臭,苏烟拼命地将那些早已经装作不记得记忆向头脑深处硬塞,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好像是恶臭一个汩汩地冒出来。 在路灯下,她终于忍受不了,蹲了下来,抱着头小声的抽噎,哭了起来。 “苏烟。” 出现在她的眼帘之中的,是一双白色的球鞋,苏烟双眼含着眼泪,顺着这双白色的运动鞋向上,深蓝色的裤脚,黑色的厚外套,在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口中呼出冬日里的白色哈气。 苏烟眼睛红红的,完全没有了那种白天时候清高高傲,靠着路灯灯杆缩成一团。 陆离蹲下来,看见苏烟的一张小脸冻的发白,浑身瑟瑟发抖,便脱下了自己外面穿着的一件厚外套,给苏烟裹在身上上,苏烟带着哭腔说:“别碰我……”m.xfanjia 陆离的手顿了顿,仍旧伸出手来将苏烟前面的衣带系好,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知道苏烟为什么现在如此恐惧男人的触碰,恐怕那种阴影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挥之不去了。 陆离给苏烟穿好了衣服,问:“能走么?” 苏烟打着哆嗦,只能由陆离扶着才能勉强站稳,却依旧说:“能。” 这个深夜,又是一个偏僻的街巷,车辆很少,如果不是陆离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苏烟,她逃课出来他也跟着一路上尾随过来,恐怕也绝对不会找到这样的一个偏僻的地方。 陆离扶着苏烟向前走,“等到前面的路口,就能拦上车了。” 苏烟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陆离,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线衣,露出一截白色的衬衫领口,嘴唇都已经被冻的发青了。 陆离被苏烟的目光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觉得扶着苏烟的腰,虽然外面的风是冷的,但是靠近的皮肤却是热的,甚至有点烫手。 苏烟问:“你冷不冷?” 陆离摇了摇头,“不冷。” 不过,说完这句话,就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好像就是为了让特别配合他口中说出来的这句“不冷”。 苏烟笑了,眼光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陆离的脸更红了,“你一直看我干嘛?” 苏烟说:“看你长得好看。” 陆离一听这句话,便笑了,“你也好看。” 滴滴…… 身侧开过一辆出租车,按了两声车喇叭。 苏烟说:“车来了。” 陆离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遏制住那种突如其来想要打喷嚏的感觉,“快点上车吧。” 在车上,苏烟看着车窗外,一片黝黑色的夜幕深沉,车窗上印着她的影子,再靠后,印着的是陆离的影子。 所以,苏烟在许多年后,都能回想起来陆离笑起来最好看的那个时候,唇红齿白的像是个天使。 只是,这个美丽天使的翅膀,是她亲手折断的。 到了陆宅,苏烟先下了车,陆离在后面给了司机钱,转过身来,看见苏烟正伸着手接头顶恍然间飘落下来的大片雪花。 “下雪了。” 是的,下雪了。 陆离将苏烟肩头的雪花轻巧地拨去,看着她柔顺的发丝,在这一瞬间,真的有一种冲动,想要吻她。 他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 这一回,苏烟并没有如同上一次那样,只是静静地吻着他的唇瓣,感受着这个纯净少年身上那种如同飘落雪花一般的感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两人之间的第一个吻。 而这个吻,却偏巧有一个旁观者,叫刚刚拐过街角的陆荣看见了。 苏烟的唇瓣有些冷,而陆离的唇瓣却好像是火一样,她伏在他的胸口,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陆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离双手犹疑了一下,依旧伸出来环住了苏烟的背,“我想要保护你。” 可是,你能么? 苏烟眼角的余光,落在街角一辆熟悉的车牌上。 ……………… 等到那相携的两人走进院子里,陆荣才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 前面的司机自然也是看见了在拐角发生的那一幕,内心也是胆战心惊的,从车镜看着坐在后车座上的少爷脸上的阴霾,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大少爷又要怎么折腾人了。 其实,这个司机张叔虽然是给陆荣开车的,但是内心里却是偏向着性格温和的陆离的,还有苏烟,对于佣人都特别好,上一次张叔的儿子阑尾炎手术急需用钱,还是苏烟将她多年攒下来的钱借给了张叔临时救急。 所以,就在陆荣去了楼上的时候,他就转了方向,去找陆离了。 “二少爷,”张叔说,“刚刚我开车送大少爷回来,在街角拐口,看见了你……和烟小姐。” 陆离脑子里轰了一声。 刚才他主动亲苏烟,让陆荣给看见了! 在大脑尚且还没有发出指令之前,他就已经飞快的推开了面前挡的张叔就向外跑,但是,在即将出门之前,被陆明耀给拦住了。 “爸爸,我有急事要出去!” 陆明耀问:“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救人……” 不等陆离从门里冲了出去,陆明耀叫身后的保镖:“拦住少爷,如果他今天踏出这个门一步,你们也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不,爸爸!”陆离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架着向楼上走,拼命的挣扎,甚至用上了搏击,只不过一个人也完全不是这么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的对手,“如果你今天晚上不让我出去!我就不认你这个爸爸!” 陆明耀背着手,看着儿子眼睛里的通红气的发抖的双臂,摆了摆手,“拉上去。” 不管陆离再说什么,他就已经是充耳不闻了。 楼梯上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陆明耀吩咐:“他要是没办法消停,就给我捆起来!” 他就不信了,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疯魔到这种地步! 等到半个小时之后,楼上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陆明耀在楼下抽了两支烟,到了楼上,由佣人打开门,看见被捆在椅子上的陆离,低着头,仿佛没了一点生气,地板上全都散乱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离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好像是不认识了一样,一双眼睛通红,布满红血丝,开口说话的声音嘶哑。 “爸,你还是我爸么?” 陆明耀看了陆离一眼,没说话,重新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刚才,陆荣来找了陆明耀,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 ……………… 苏烟往往在最绝望的时候,就会想到陆离。 之前陆离离开的那四年如此,到现在,当陆荣将点燃的烟蒂按在她修长白净的脖颈上的时候,她脑中一闪而过的还是陆离。 真的是疼,疼的她不得不反抗。 苏烟之前承受过各种疼痛,但是从来都没有像是今天这样难耐,抬手就将身上人的拿着香烟的手给打掉了。 “滚……” 她沙哑着嗓子对陆荣吼了一声。 这是苏烟第一次反抗他,说出一个字:滚。 陆荣眯了眯眼睛,抬手就将苏烟给压在了床上,夹着香烟的手就在她的脸侧,“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不要给我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陆离是不三不四的人,”苏烟冷笑了一声,“那你以为你自己就是正经少爷了么?你不过也就是一个随了陆家姓的表少爷,装什么装!” 苏烟在陆荣面前,一直是装的乖巧,就算是被折磨,也从来都不抵抗,这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得陆荣这样说陆离。 而对于陆荣来说,苏烟的这句话,无疑是触碰到了枪口上。 陆荣屈膝重重地抵着苏烟的小腹,烟头上的火光已经燎了她鬓边的长发,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你不就是靠着这张脸招人喜欢的么?我就毁了你这张脸!” 他有着近乎扭曲的自尊心,从小,那种关于他的闲言碎语他已经听的多了,后来,等到他有了能力,只要是有人再说这种闲言碎语,他就能毫不犹豫地让人割了那人的舌头,不是能说么,就让你再也无法开口! 现在,他再也不想听从这个低贱的女人口中说出这样嘲讽他的话来。 第二天,当陆离终于被父亲从椅子上松开,一路狂奔踏入这个房间的时候,陆荣正在整理脖子上的领带,在经过陆离身边的时候,冷笑了一声:“二弟,我告诉你,我不要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会让给别人。” 陆离出手狠准的将陆荣的肩膀按在了身后的墙面上:“打女人!你要不要脸!你还是个男人么!” 陆荣脸上没有表情,低头看了一眼陆离钳制着他的肩膀手背迸起的青筋,“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打她了?我那是上她,你懂不懂,我亲爱的弟弟,你现在……还没上过女人吧?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儿吧。” 陆离抬起拳头,嘭的一声砸在了陆荣的脸侧,顿时一声骨节撞击墙面的声响,他低吼了一声:“你混蛋!” 陆荣偏了偏头,尽管是一把推开了陆离,“我警告你陆离,不要以为你现在回来了讨了爷爷的欢心了就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你想要从我这里拿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没门!” 陆荣随手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轻蔑的笑了一下。 过了许久,陆离才重新进了门,看着躺在床上的苏烟,整个人了无生气,脸色比纸还要白,在侧脸有两个烟疤,还有被掐的指印。 医生开了一些烫伤药膏,“这是防疤的药膏,记得每天三次擦。” 这么好的一张脸,如果就这么留下疤痕,就太可惜了。 陆离站在一边,死死地攥着拳头,肩膀控制不住的发抖。 之前,陆明耀一直教育他,不要争。 但是,从今往后,他要争!所有的都要争!只要是陆荣现在拥有的东西,他都要争!包括苏烟! ……………… 因为苏烟的伤有些是伤在身上的,女医生明显不好意思当着这位陆家二少爷的面给苏烟上药,不过瞧着身后的这位陆家二少爷,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女医生索性就叫来了王妈来给苏烟上药,让陆离跟着她出来,关上了门。 陆离问:“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吧?” 因为当这个女医生知道苏烟身上受了伤的时候,除了脸上的烟疤是比较诧异的,表现的过于从容了。 女医生点了点头:“有过,不过不严重,我在苏烟这里留着有药膏。” 在这个女医生离开之前,转过身来对陆离说:“二少爷,如果你有把握把她完整的抢过来,再去做,要不然在你们兄弟两人之间受到伤害的也只能是苏烟。” 陆离想起陆荣离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点了点头,“我知道。” 而就在这时,王妈忽然从里面开了门出来,“少爷,烟小姐一直在挣扎,不让碰……” 陆离跟着王妈进了房间,在床上的人已经半睁开了眼睛,却是那种惊慌失措的眼神,死死地攥着胸口的被子,露出脖颈上的青淤青。 陆离咬了一下唇,“王妈,把药膏给我,你先出去。” 175 那个孩子,找到了 王妈似乎是有一些犹豫,但是看向苏烟没有任何排斥的表情,便转身离开了,顺带将门给上了锁。 留下的一共有两盒药膏,一盒是绿色的,一盒是乳白色的。刚才医生的吩咐陆离都听见了,先擦一层绿色的,再擦乳白色的,烟疤那里只擦乳白色的,然后再擦上一层防疤霜。 陆离走过来,坐在床边。苏烟攥着身上被子的手都在颤抖,眼睛里有着一丝惊魂甫定的感觉。 他看着苏烟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不再抖动,说:“我帮你擦药,好么?” 苏烟的的手臂忽然从被子里探了出来,轻轻触碰到陆离的唇角,唇角有一点淤青,像是被人打了。 陆离原本也没有察觉,现在苏烟一碰。倒是疼的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旋即就绽开了笑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我没打架。” 苏烟听了这句话,也笑了。 “我扶你起来擦药。” 在陆离扶着她坐起来的时候,苏烟的手是抖的,她克制着自己极力想要将陆离给挥开的那种冲动,闭上了眼睛,任由陆离用棉签沾上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处。 苏烟现在抗拒所有男人的触碰,但是在陆离的手势下,却一点一点的放松了内心的警备,让身体放松了下来。 掀开苏烟背后的衣服,能够清楚的看见苏烟的背上有几道淤痕。很重,陆离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鞭子抽的,因为父亲也曾经抽过他鞭子,忍受过那种痛楚。 陆离不知道苏烟是如何忍下来的。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忍。 苏烟只让陆离给她涂了一下后背,从他的手里接过药膏,“其他的地方我自己涂。” 陆离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开。 苏烟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阿离。” 陆离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上的苏烟。 四目相对,苏烟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等到陆离离开了房间,苏烟低着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一道红痕,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 ……………… 杨拂晓心里忽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自从认识苏烟以来,不管是在上海的化妆影楼里见到,还是在后来在那个福利院中见到,苏烟都是带着那种那种特别明艳张扬的美,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苏烟还有这样的过去,不为人知的,也不能让人知道的。 “那……”杨拂晓问顾青城,“缇娜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陆离的?” “陆离离开的时候,”顾青城说,“苏烟亲口说的,等到陆家一场大火之后,陆离离开。” 杨拂晓心里不免的悲怆,在大年三十这种时候,说这些未免有些太过于沉重,她抬眼看了一眼时间,“哎呀,缇娜姐在浴室里泡了有两个小时了!” 顾青城神经线猛地一凛,“快去看看!” 杨拂晓飞快的冲上楼,因为浴室的门没有反锁,她直接就转动门把进去了,浴室里面已经没有多少水蒸气了。 “缇娜姐?” 还好,苏烟还在浴缸里,杨拂晓用手探了一下水温,已经凉了,便又开了花洒,“缇娜姐,你再用热水冲一下。” 苏烟看起来好像是困了,杨拂晓将自己的一件睡裙拿给苏烟穿。 “谢谢。” “姐,你还客气什么啊。” 杨拂晓特别注意了一下苏烟的侧脸和裸露在外的脖颈,的的确确是有一点浅浅的疤痕,圆圆的像是烟疤,只不过已经因为时间太久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压根就看不出来。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等到快真正阴历跨年的时候,顾青城点了鞭炮。 原本已经和沈晚君睡在沙发上的睿睿也醒了,要顾青城抱着他来点鞭炮,小孩子兴奋的小耳朵尖都是红的。 鞭炮点燃的时候,睿睿“啊”的叫了一声,转过来扑着抱住顾青城的脖子,结果没留神,直接撞上了顾青城的脑门,嘭的一声,倒是特别清脆响亮,睿睿揉着自己的脑门,点了一下顾青城的脑门,十分开心的笑了。 苏烟穿着一件开襟的长毛衣从楼上下来,站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等到鞭炮声渐渐没有了,忽然开口问:“还有鞭炮么?” 杨拂晓说:“有。” 王阿姨在年前买了好多炮仗,几万响的炮仗都有。 苏烟说:“我也来点一挂。” 王阿姨说:“对,去去之前的霉气,新的一年大家都好。” 苏烟笑了笑,用打火机点了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地炸起来,杨拂晓是真的在她的脸上,看见了笑容的。 ……………… 快接近一点的时候,外面的天地才微微安静了下来。 杨拂晓先抱着已经睡的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睛的睿睿去房间睡觉了。 苏烟问顾青城要来了陆离的手机号码,顾青城看向苏烟,问:“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你老婆过会儿就要找你了,”苏烟已经抬步向杨拂晓给她安排的客房走过去,“我现在挺好的,你们都不用担心,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安慕小说网 苏烟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来给陆离编辑了一条短信。 有很多话想说,写了很多,直到短信编辑的都已经超出去三张了,又重新全都删除了,只留下一句话。 “阿离,过年好。” 苏烟手里拿着手机,过了很久以后,也没有等来陆离回复的短信,不禁笑了笑,将一张脸埋在了枕头上,眼角的泪直接在流出来之初,就被枕头吸的一干二净了。 原来,很多事情都是在年少的时候就注定了的。 还记得苏烟十八岁的那一年过年,在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陆离给苏烟发了一条彩信,然而那个时候,苏烟看见了随手就删掉了,没有回复。 ……………… 这一年,应该是陆家里最后一个人丁旺盛热热闹闹的大年夜了。 陆老爷子的病好了一些,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唐装,看起来精气神十足,陆老太太本不想穿唐装,偏偏陆老爷子要他跟自己穿成一套的,夫妻两人嘛,“我们这叫……用年轻人的话说叫什么来着,情侣装,对!就是情侣装!” 所以,在陆家,这一年就流行起来陆老爷子口中所说的情侣装了。 陆简汐给儿子陆荣和苏烟准备了同色系的衣服,外面是驼色的英伦风大衣,里面是黑色的毛衣内搭一件白色衬衫,是同款的,如果不让陆家的佣人说,让外面来拜年的客人来说,说起来也都死男才女貌的。 苏烟脸上没有笑容,只是在偶尔别人提起她的时候才好像是后知后觉似的转过去笑一笑。 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苏烟没觉得如何,但是对方陆家过来的那些亲戚,都觉得有点尴尬。 等到别人离开,陆荣掐着苏烟的胳膊将她拉到走廊上,“今天是过年,给我收起你脸上那一副晚娘脸!” 如果说以前苏烟对于陆荣还会敷衍地说上两句话,到现在,不论陆荣说什么,她都不会吭声,就算是打骂,也是咬紧牙关绝不吭声。 陆荣忽然笑了一下,捏着苏烟的下巴,“我的烟儿,你这种倔强的眼神,只能更加勾起男人的征服欲,你难道不知道么?”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从另外一边走过来的陆离,在她耳边道,“你果然是比以前更加惹人疼了,看来我要有点危机感了,因为有人想要给我抢你了。” 苏烟不屑于和陆荣说话,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只能让陆荣对她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 陆离刚才在外面的客厅里,看见陆荣将苏烟给拉走的时候心就揪在了一起,刚好陆老爷子要去厕所,陆离就上前去扶着陆老爷子来厕所,特别绕过了这边的走廊。 陆老爷子眼神不大好,看着前面的人,“孙子,前面那是烟丫头?” 陆离点了点头:“是的,还有大哥。” 他只觉得内心好像燃烧着一把火,他想要让自己强大起来,有足够去保护苏烟的能力,但是每次却好像都是事与愿违。 陆荣已经松开了苏烟的肩膀,看向老爷子:“爷爷。” 陆老爷子点了点头道,说起话来一点都不打磕绊,精神气儿都十分足:“你们俩在这儿是干嘛呢?前面快开席了,去吃饭。” 苏烟自始至终都是微微低着头,做出一副十分恭恭敬敬的模样来。 陆离扶着陆老爷子的胳膊,却只能眼看着苏烟以别的身份站在别的男人身边,他真的不甘心。 苏烟看着陆老爷子的背影,“老爷子看起来精神不错。” 陆荣冷笑了一声:“因为吃了药。” 苏烟顿时有些讶异。 “就这么点儿事儿也用得着这样惊讶的表情?”陆荣说,“因为眼看着陆老爷子就不行了,周边那些人都虎视眈眈地想要来抢陆氏这块肥肉,”他冷笑了一声,“用得着他们么?” 苏烟心里想,这件事儿陆老太太应该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任由他们私下里给老爷子吃那种可以精神亢奋的药。 陆荣扫了苏烟一眼:“进去了。” 苏烟说:“我先去下洗手间。” 她在向洗手间走过去的同时,已经拿出手机给陆离飞快的发了一条短信:“找个法子说服老爷子,验尿。” 陆离在接到苏烟的这条短信的时候,并没有理解苏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按照苏烟所说的去做了。 陆老爷子回去之后,自然是会把这件事儿私下里告诉陆老太太的。 而陆老太太,就一定会叫陆离去问。 苏烟对陆离说:“你尽管把你的疑问告诉陆老太太,就说是你猜的,觉得陆老爷子现在精神这么好有点奇怪,老太太就必定会查,等到尿检查出里面有别的成分,老太太就必定会怀疑陆简汐他们。” 就在苏烟给陆离分析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有点听的呆了,看着苏烟一时间都没有移动脚步。 苏烟抹了一把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陆离摇了摇头。 只不过没有想到,苏烟会想的这么多。 结果,在宴席中,在另外一个房间里,陆老太太勃然大怒,将一个佣人送上来的餐盘一下子掀翻了。 苏烟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摆放的一大桌子的菜,微微低着头,闭上了眼睛。 快到夜晚的时候,尿检结果出来了。 比起中午陆老太太的勃然大怒,到了现在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叫了陆简汐一家人连同一直在陆老爷子身边的贴身医生一块儿叫来。 苏烟站在外围,她虽然是陆荣的童养媳未婚妻,但是还没有结婚就不算是陆家的人。 当陆臻看着这一份尿检记录,脸上的表情也是诧异极了:“怎么可能?这……一定是搞错了吧?” 陆老太太冷笑了一声:“你看看白天的时候,老爷子的精气神儿,再看看现在,就跟是耗尽了一样!” 陆简汐极力辩解:“我们真的是不知道啊。” 因为这件事情是陆离私下里对老太太说的,所以现在就只剩下了大女儿陆简汐一家,更何况,医生也已经私下里承认了,的确是给大小姐陆简汐开过类似的精神亢奋的药剂。 就算是百口莫辩了。 回去的时候,陆荣自然就对苏烟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你告诉陆离的?” 苏烟没有辩解,只是冷笑了一声:“你说是,就是吧。” 她跟了陆荣五六年,早已经完全摸透了这位大少爷的脾性,你越是辩解,哪怕是说的有理有据,他都会觉得你太可疑,特别是苏烟这种身份。 但是,相反,如果你一句话都不解释,他的疑心就小一些。 这一次在陆老爷子的这件事情上,很明显,一向都表面上很和睦的陆简汐和陆明耀,彻底出现了裂痕。 但是,陆老太太对于陆简汐一家人,也并没有什么处罚,就是口头上斥责了两句,因为就算是陆简汐拿着药给陆老爷子吃了,也是为了巩固陆老爷子的这个顶梁柱在那些虎视眈眈的人面前的形象,为了稳固这个家。 ……………… 这个大年夜,苏烟早早地就上了床,没有守岁,也没有去到外面空荡荡的院子里去看烟花,只是侧耳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觉得那种热闹,都是别人的。 在这种轰隆的鞭炮声中,苏烟的意识渐渐地模糊,逐渐睡着了,忽然在枕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条彩信,陆离发来的。 “小烟,过年好。” 下面是一张照片,一个心形的璀璨烟花。 这一朵璀璨的心形烟花,在她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映出,好像是两簇冒起来的火苗,希望的火苗吧。 ……………… 虽然陆荣对于苏烟没有再追究了,但是也开始防备着她了,除了防备之外,因为他开始进入陆氏公司里任职,忙起来了,对于苏烟也就不是一直在掌控之中,肆意折磨了。 苏烟和陆离是一个学校,过了大年夜,因为是高三学生毕业班,还有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就要迎接高考,正月初七开始上课,正月初六返校,夜晚去上晚自习。 那个时候,街道上还有年味,浓浓的。 陆荣将去接送苏烟的司机给开除了,对苏烟说:“别人都能走着去学校,你就不能?!就你特殊么?” 走路的话,快走的话也要花上二十五分钟。 苏烟没有辩解也没有恳求陆荣给她派车,从家里出来,便从书包里拿出耳机来塞着,听着轻快的音乐,向学校处快走。 在身后不远处,一直都慢吞吞地跟着一辆车。 苏烟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偏头在旁边的玻璃橱窗上,看见了这辆同样是很熟悉的车子。 是自从陆离转学过来之后,一直接送陆离的车子。 苏烟并没有上车,就算是陆离的车子在她的身后,跟了他一路。 夜晚十点钟,下了晚自习,苏烟多学了十分钟,差不多已经留到了班级的最后一个,收拾了书包准备离开,忽然听见身后陆离的声音,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忘记告诉司机今天晚上来接我了,怎么办,我今天难道也要走着回去了么?” 苏烟听着陆离自己在自言自语的说话,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过来看了一眼陆离,陆离正巧看向她,对上苏烟看过来的目光的时候,也确实没有想到苏烟会忽然看过来,情急之下还别开了眼。 苏烟一笑:“那就一起吧。” 陆离心里猛地一跳。 等到陆离再抬眼,苏烟就已经出了教室了,他赶忙将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就向外面追了出去。 他追上和苏烟并肩的地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月光不错。” 苏烟笑出声来:“今天没月亮。” 陆离被这么直接说破,脸上不禁带了一丝赧然。 “我就是想要和你说说话。” 苏烟侧首,借着校门口两边树木之间漏下来的路灯灯光,那个昔日比自己要矮一头的孩子,已经长大了,现在笔挺的好像是一棵松树一样,向着天空努力地成长着。 其实就是如同学校里的女同学门经常讨论的那样,陆离长得很帅,并不是说他的五官有多么的漂亮,而是说他的气质,从军校里出来之后,训练出来的那种铁血之气。 陆离发觉苏烟的目光,清了清嗓子。 苏烟这才收回目光,“那就给我说说你自己吧。” 陆离微愣了一下,“说我?” 苏烟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呀,说说你,让我也更加了解你。” 陆离挠了挠头,说:“我,其实我这个人很傻的,没什么好说的,嘿嘿。” 苏烟觉得陆离跟自己相处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傻乎乎的大男孩,但是面对那些对他表现好感的女同学,就有些高冷。 “说说你在军校的生活吧,”苏烟说,“我之前很向往军校的学习生活的,军校有女学生么?” “有的!”陆离说,“但是不多,我们班上只有五个女生。” “长得漂亮么,”苏烟多了一些调笑的意味,“是不是被你们的男同学好像是宝贝似的捧着呢?” 陆离点了点头,又急忙解释了一句:“但是都是他们,我没有,他们说什么觉得那个女生好看,讲一些荤段子,我都没什么感觉,”好像是怕苏烟不相信,他还特别又多加了一句,“真的。” 苏烟笑了笑。 可以想象得到,陆离到了军校里,年龄应该是算比较小的了,也最单纯。 陆离接着说:“但是那些女生都很厉害的,我刚刚过去的时候,一个女生只用了三招搏击,就是一个过肩摔,把我摔的骨头咯吱咯吱响。” 苏烟忽然就来了兴致,“我也学过搏击的,要不要过一下招?” 陆离原本说搏击,其实是想要苏烟向他请教的,结果到了这会儿,苏烟竟然会搏击。 “你会搏击?” “只是浅显的三两招而已,”苏烟说,“比起你来肯定是差的多了,还请陆少多多指教了。” 说着,苏烟便向陆离一拱手,趁着陆离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飞快的出拳了。 陆离只是偏头躲开,然后按住了苏烟的手腕,三拳两脚苏烟还是可以应付的来的,不过明显可以看得出来陆离只是在防,有些敷衍的意味,于是一条腿向前伸,脚踝一勾,却不防间重心不稳,一下子向后面摔去。 陆离拉着苏烟的手向前猛地收手一拉,苏烟直接撞进他的怀里了,额头撞上他的胸膛,闷哼了一声。 “你没事儿吧?” “没有。” 苏烟揉了揉脑门,向后退了一步,陆离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低头看着苏烟垂眸浅笑的模样,心尖上好像有羽毛拂过,痒痒的。 ……………… 在苏烟十八岁的生日这一天,在两人的订婚宴上,陆荣喝的酩酊大醉,由几个人搀着进了房间。 陆荣直接扑上去,掐住苏烟的手臂,满嘴的酒气喷吐出来,靠近了她的脸,笑着:“你就是用你这张脸,在外面整天勾三搭四的,对不对……” 苏烟任由陆荣掐着,没有反抗。 在陆荣俯下身来亲吻她的时候,她再三告诫自己,就当是被疯狗给咬了,一定要忍住,忍住,难道被疯狗咬了还要咬回去么? 可是,她觉得的自己忍到浑身开始颤抖,忍到了极限,抬手摸了床头柜上的一个烟灰缸,狠狠的砸在了陆荣的后脑勺上。 陆荣一下子就被敲晕了,苏烟将压在身上的人一下子撂翻下床,嘭的一声,她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都是湿的。 这时,门从外面撞开了,陆离一下子冲了进来,“苏烟!” 陆离看见躺在地上的陆荣,看向苏烟。 苏烟说:“我把他砸晕了。”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面对陆离的目光,忽然有些尴尬起来,清了清嗓子,“我没事,你走吧。” 苏烟掖了一下衣服上的扣子,“就只是这一夜,他看不起我,我也不会赖着。” 没等陆离说话,苏烟接着说:“我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有能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陆离看着苏烟脸上的表情,忽然从后腰上解下来一把手枪,“给你留着防身用。” 苏烟看着陆离手中的一把黑色的女式手枪,笑了一下,“但是我不会用怎么办?” 陆离说:“那我教你。”围厅找巴。 这是一个承诺。 陆离出门之前,转过身来,身影被走廊上的灯光拉长,“苏烟,生日快乐。” 他逆光,苏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听到陆离的声音的这一刻,她才真正发觉,那个少年已经真正长大了,声音都已经完全变了。 ……………… 陆离说了要教苏烟,就一定会教她。 在高考前三周,在最后一次模拟考结束之后,后排的陆离,给苏烟发了一条短信:“我在后操场外面的停车处等你。” 苏烟看见陆离的这条短信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她下意识地便转了头去看身后的人,越过很多高高低低站着坐着的同学,却没有在陆离的座位上看见有那个少年的影子,看来是已经走了。 苏烟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又上了一节短自习,等到休息时间,才出去了。 她本没有去打算找陆离的,可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是绕过学校大门,她还是绕着学校外围走了一圈,到了后操场外面,陆离锁说的那个位置。 暮色四合,霞光绯色的光照在少年的侧脸。 少年斜倚着一辆高大的摩托车,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头盔,看见苏烟的一瞬间,原本耷拉的五官顿时就重新鲜活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这是有结果的等待,陆离会用心去等。 苏烟安静的走过来,陆离给她戴上了摩托车的安全头盔,将她抱上了摩托车。摩托车开动,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将她从摩托车帽中垂落下来的头发吹起,飘在脑后。 苏烟抬头看了眼陆离的后脑勺,伸出双臂来抱着身前少年的腰,这么一瞬间,感觉到身前的少年的腰微微僵了一下。 随即,陆离腾出一只手来,按住了苏烟的手。 苏烟安安静静地靠在陆离的脊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应该是未来一年里,彼此之间最宁静静谧的一个傍晚了,耳边有风在呼啸,初夏暖暖的阳光斜斜的照着。 陆离开着摩托车载着苏烟来到的是警局,他将摩托车停下,就打了个电话,不过几分钟,里面有一个小个子飞快的跑了出来,好像是一个猴子一样,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人影,就已经到了身前。 陆离向苏烟介绍:“这是之前在军校的时候一个后勤兵,后来调到这边警局了,叫景卫。” 苏烟微笑着颔首。 “小陆哥,”小个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小嫂子。” 陆离一听,差点把肺给咳出来,“喂,你皮痒了是不是?找打呢。” 景卫一笑,“小陆哥,我可不敢跟你摔跤,指不定就把我一把老骨头架子给摔惨了。” 陆离跟景卫插科打诨,但是偶尔也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苏烟,见苏烟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笑着。 如果可以让她享受这样片刻的宁静与温暖,那么就让她什么都不想吧。 苏烟发现了,陆离面对她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是腼腆的,而对别人,就不一样了。 两人来到警局地下室的有一个靶室,一般情况都是这里的武警用来练枪的。 陆离瞄了苏烟一眼,“我上次不是答应你了么,教你用枪。” 苏烟看着陆离的面容,点了点头,“嗯。” 陆离总觉得苏烟有点奇怪,平常还都会打趣他一下,但是现在,总感觉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窗,玻璃窗上还蒙了一层朦胧的水汽,让人看不透。 陆离站在苏烟身后,然后伸出手臂来环住她,“就这样,托着枪柄,第一次开枪的时候会有后坐力,你试一下扣动扳机。” 他没有松开手,这样的一个姿势,好像苏烟整个人被他环在怀里一样,她的侧耳能够听到他胸腔之中的心跳声。 他真的真心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不过,他忘记了,如果是第一个拿枪的女人,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平稳力的,更何况,在苏烟右手手指上,扣动扳机的食指有一层薄薄的茧。 开了一枪之后,苏烟因为后坐力,向后退了一下,被陆离紧紧的抱着,“手有没有麻?” 苏烟笑着摇了摇头,转过去看着陆离,头顶明亮的灯光的照耀下,苏烟单手勾着枪柄,伸出手来环住了陆离的腰。 “我有一点喜欢你了。” 苏烟说完这句话,陆离整个人都愣住了,愕然瞪大了眼睛。 陆离忽然大笑出声:“真的吗?我也喜欢你!” 或许,陆离真的是高兴坏了,当即就将苏烟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苏烟手中拿着一柄上了膛的手枪,枪口照着的是自己的心。 回去的路上,摩托车的轰鸣声,都好像是陆离的开怀大笑,两边的路灯竿子飞快的向后移动。 苏烟伏在陆离后心的位置,在心里说:陆离,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也一定要信我,我是真的有一点喜欢你了。 如果她的生命注定是黑暗中见不得光亮的,那么,就让这么一个干净纯净的天使在她心底吧。 苏烟长在灰暗之中角落的荫蔽之中,可以看见光的色彩,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 ……………… 过年这几天,天气不错,没有下雪了,只有在道路两边堆积的雪正在缓慢的一点一点的消融。 大年初三,苏烟说是要找陆离,但是顾青城不让她去,“你现在我这里住着,陆离这两天身体还没有好完全,放心,我找人看着他的,他不会忽然跑了的。” 苏烟便没有再提出要去夜色了。 这天晚上,顾青城正在洗澡,他的手机响了,杨拂晓凑过去看了一眼,刚想要拿手机给顾青城递进浴室中,却恍然间看见了在手机上秦笙的名字。 秦笙…… 真的是好久远的一个存在了。 杨拂晓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顾青城把手机递了进去,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混杂着水声的说话声,听的不大明白,有些恍惚。 直到前面浴室门毫无预兆的一下子被拉开,杨拂晓这么趴在门板上偷听的不雅姿势就一下子暴露在顾青城的视线中。 杨拂晓嘿嘿的笑了两声,顾青城身上随便穿着一件白色的男士浴袍,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手机。 “嗯,我知道……好的。” 杨拂晓忽然心里莫名其妙地就酸了一下。 真不该把手机给顾青城递进去的,在男人洗澡的时候和另外一个女人打电话,怎么想起来怎么都觉得有点污。 顾青城撂了电话,杨拂晓拿了一条干净的棉毛巾,半跪在床上给他擦头发,故意装作不知情:“是谁的电话啊?” 顾青城看着杨拂晓这样一副表情,笑了一声,“是秦笙的。” “哦,”杨拂晓拉长了尾音,“原来是笙儿的啊。” 杨拂晓之前就有点吃味,为什么顾青城叫秦笙要叫的那么亲热。 顾青城直接揽着杨拂晓的腰,将她带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捏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这也用得着生气么?” “切。” 杨拂晓将毛巾直接扔在顾青城的脸上。 顾青城把毛巾撂在一边的椅子上,“因为和秦笙是在儿时就认识的……” 杨拂晓故意插嘴说道:“哦,青梅竹马。” 顾青城掐着杨拂晓的腰,轻巧的一推就将她推倒在床上,然后狠狠的压了下来,激烈的吻上了杨拂晓的嘴唇。 杨拂晓被吻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嘴唇已经染上了一片嫣红。 “顾……” 刚想要开口,可是开口说了这么一个字,就又被顾青城给吻住了。 吻的情动,真的觉得顾青城有一种不论在何时何地,就算是吻都十分撩人。 杨拂晓瘫软在顾青城的身上,这个时候算是喘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顾青城舔了一下上唇瓣,又在她红的充血的唇瓣上舔了一下,杨拂晓怎么发觉这个时候顾青城舔嘴唇的动作好像是吸血鬼。 果然是最近看吸血鬼的电影看的多了。 顾青城扶着杨拂晓坐了起来,靠在后面的床头,说:“之前我对秦笙特别好,是因为在几年前的时候,我出车祸,当时是秦笙护住了我的腿。” 杨拂晓这会儿已经把气儿给喘匀了,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开口了。 五年前,她之前也听说过,听苏烟说过,也听陆离说过。 秦笙之所以在娱乐圈里面几乎是零绯闻,除了因为她夫家安家之外,还有因为顾青城的照料。 当时有很多人都说秦笙是白玫瑰是朱砂痣,而且薄玉心也说过,得不到的才会珍惜的。 就在那时,杨拂晓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女人的心原本就都很小,以己度人,永远都会比自己原本料想到的要小那么一点,她以为她可以宽宏大量的,但是事实上发现根本就做不到,就比如说在顾青城和齐悦的那件事情上。 那些度量很大的正室,能够忍受自己爱人身边莺飞蝶舞,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她演技真的很好,人前一套背后肯定会黯然神伤,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就不爱这个人,心已经死了。 顾青城看着杨拂晓又像是跑神了的模样,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就咱们两个人说话你也能跑神,又跑到天边去了?” 杨拂晓抿了抿嘴唇,回过神来,“我也没乱想,我就是在想,之前秦笙结婚的时候我没随礼,不是听说她快生了么,孩子满月的时候还是要补上红包的。” 顾青城笑了一声:“预产期还有四个月呢,你倒是想得远。” 杨拂晓点了点头:“那是,我现在就是你身边的管家,你以后记得叫我杨管家。” “秦笙刚才给我打电话,”顾青城说,“是她和安泽少吵架了,因为她和婆婆的关系不合,然后安泽少在关键时刻没有站在她的身边,刚才打电话就是想要出来找我,我给暂时劝住了。” 杨拂晓撇了撇嘴,用手肘在顾青城的胸膛上顶了一下,“我觉得以后你不当总裁了之后,可以退休了去街道委员会啊,专门调解家庭矛盾纠纷。” 顾青城转过来吻杨拂晓的面庞:“我怎么没觉得你以前这么能说呢?” 杨拂晓双手抵在顾青城的胸前,“我这是学会了自我开导……” 她睡裙里面没有穿内衣,现在顾青城压在她身上,硬实的胸膛直接压在她胸前的软绵绵上。 “你能不能起来点儿?” 顾青城的手已经顺着杨拂晓的睡裙向上谈去,沿着她纤细的腰线,握上一个丰盈,吻在她的肩窝上,“不能起来了,亲爱的,该就寝了。” ……………… 大年初四,顾青城因为外面有点事情,需要离开一趟。 杨拂晓皱了皱眉:“大过年的,还要出去谈事情么?” 顾青城摸了摸杨拂晓的发梢,“就一天,我争取明天回来。” “说好了初六我们一家人去欢乐谷的,”杨拂晓还不忘拉上跟自己统一战线的儿子,“对吧,睿睿?” 一旁的睿睿重重的点了点头,“对!” 顾青城将儿子抱起来,拧了一下他的小鼻头,“就这两天时间,我就回来了,你代替爸爸好好照顾妈妈。” 睿睿从顾青城的怀抱里跳下来,举起手来敬了一个礼,“yes,sir!” 杨拂晓虽然觉得奇怪,不过顾青城既然没有开口告诉她,她也就没有多问了。 如果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她也没有必要非要让一个男人心底的秘密完全袒露在光亮之下。 谁还不能有点秘密呢。 其实,顾青城在大过年的却忽然要离开家,是因为就在昨天夜里,他接到了董哲的电话。 “那个孩子,找到了。” 176 婆媳关系不和谐? 顾青城离开的这个下午,杨拂晓在家里,简单的做了一些家务,看沈晚君在织毛衣,便也坐过去学,睿睿这个小孩子看起来也是挺开心的。坐在一旁,就算是看织毛衣都觉得十分有趣。 沈晚君会织那些十分繁复的花样,教了杨拂晓一个最简单的。 杨拂晓先用灰色的线,练练手,反复的平针针脚。 忽然,楼下的王妈叫了杨拂晓一声。 “秦小姐来了。” 杨拂晓手中的毛衣针。就这么扎在了手指上,出了血。 ……………… 秦笙是来找顾青城的? 可是顾青城有点事情要去外地啊,杨拂晓看见毛衣线上沾上了一点红,也没有来得及拆掉重新织,扔到一边,就下了楼。 王阿姨已经将秦笙请进了房间,杨拂晓下来之后,首先就先问了新年好。 元宵节还没有过,自然还是过年。 秦笙向杨拂晓身后楼上看了一眼。“顾青城出去了?” 杨拂晓招呼王阿姨倒水,“他有点事情去外地了,没说要多长时间回来,他说尽量是今明两天赶回来。” 秦笙“噢”了一声。 杨拂晓记起来在前些天晚上,秦笙打电话给顾青城,便主动问秦笙,“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么?你看看我能不能帮忙?” 秦笙眨了眨眼睛。 现在秦笙已经怀孕将近五个月了,身上穿着孕妇装,也是很明显。 秦笙叹了一声气,“我和安泽少吵架了,之前那个晚上和顾青城打电话,原本是想要来荆园借宿的,但是觉得你们都在家。大半夜的打扰也不好,所以就去了酒店。” 杨拂晓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默默地腹诽了一句:你也知道大半夜的麻烦别人的老公不好啊。 王阿姨已经端着水杯过来了,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因为秦笙怀着孕,所以王阿姨没有泡茶,只是在水中放了两勺蜂蜜。 杨拂晓端起水杯:“你既然来了,顾青城不在,那你不妨给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的忙。” 还是因为秦笙和婆婆之间的一些矛盾,主要就是秦笙不想要婆婆搬过来住,还想要回到娘家去和自己的母亲住。婆婆就看这个出身演员的儿媳妇儿没有了好感,就跟自古以来大家族的那种人看戏子地位低是一样的道理,倒是让安泽少在中间就犯了难。 杨拂晓听秦笙这么一通话下来,觉得有点……头大。 婆媳关系不和谐…… 这对她有点遥远了。 最起码顾青城的母亲沈晚君现在来到荆园的这一个多星期里,她和婆婆还是相处十分融洽的,沈晚君也脾气好,什么时候都不会让杨拂晓做,再加上中间有睿睿这个调和剂,苏烟也在荆园住着,所以,那种经常会出现的婆媳矛盾压根就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 况且,顾青城和秦笙安泽少算是相识认识,但是杨拂晓压根对秦笙的这个老公安泽少不了解,就算是想要开解秦笙从她老公这边下手,也要能下得去手才行啊。 杨拂晓也只能比较官方的安慰了她几句,说:“其实都还是心里对你好的……” “什么对我好,都是对她自己的儿子,对未来的孙子好,”秦笙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怀的是个男孩儿,现在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这句话让杨拂晓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重男轻女? 等到送了秦笙离开之后,听见从楼上传来睿睿的笑声,杨拂晓才恍惚之间明白了过来。 如果是因为男孩儿女孩儿的这个最基本的问题的话,那么,像睿睿这种情况又该怎么说? 杨拂晓一个头两个大了。 万一沈晚君知道了,顾青城是在帮别人养儿子,那么这个婆婆……会不会像是秦笙口中所说的那种婆婆呢? 杨拂晓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沈晚君第一眼就认准了睿睿是她的孙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睿睿这孩子聪明伶俐,特别喜欢看书,同样,沈晚君曾经就读北大文学系,文学素养比杨拂晓这个酒店管理专业出来的半吊子自然要好上好几倍,陪着睿睿看百科全书,对于睿睿的“十万个为什么”,总是能讲的十分透彻。 在这一天晚上,杨拂晓下厨煲了个汤,出来之后正好听见手机铃声,便匆匆忙忙过去接。 打电话过来的是盛微微。 杨拂晓接通了电话:“微微。” “拂晓,你妈妈……”盛微微顿了顿,“得了肿瘤。” “我知道,但是不是手术控制住了么?” 杨拂晓脑子里有点懵,之前盛微微告诉过她,然后还特别打电话回澳门问了一下,确实是肿瘤,但是不是已经做手术成功了么? 盛微微在电话另外一端说:“是……恶性肿瘤,就是在大年夜那天查出来的。” 杨拂晓手中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屏幕一下子暗了。 ……………… 董哲找到那个孩子,是在西北的一个小山村里。 从市到那个地方,不直接通航班,航班降落之后,还要转车,现在又是春运返程的高峰,车票无疑是最难买的。 顾青城一连几个小时在路上奔波,在晚上接近十一点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小旅馆里休息。 旅馆里面很破旧,而且好像还泛着一种常年没有见过阳光的霉味,天花板很高,就算是顾青城这种身高,站在床上都够不到房顶,房顶是一个吊着的白炽灯灯泡,发出的光不仅微弱,而且还有些微微闪烁。 董哲带着那个孩子也在路上,但是怕孩子出什么事儿,便让手下的一个人先去和见顾青城。 顾青城来到旅馆内,眉间紧紧的蹙着,可以看出来的的确确是疲累了。 他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才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顾青城皱了皱眉,找出充电器来给手机冲上了电,开机音乐响起的同时,几个未接来电进入了视线之内。 一共有五个未接来电中,有三个是盛微微打的,另外两个是杨拂晓打来的。 顾青城心里觉得不安生,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立即就给杨拂晓拨回去了电话,但是她的手机却是不在服务区。 这下,完全印证了他内心所想。 顾青城眉头始终紧蹙着,眉间有隐约的印记,他即刻便给盛微微回复了一个电话,盛微微说:“杨拂晓坐最近一趟的航班去了澳门。” 盛微微顿了一下,“苏阿姨查出来恶性肿瘤。” ……………… 幸好沈晚君现在在荆园内,可以照顾着睿睿。 从荆园离开的时候,睿睿抱着杨拂晓的脖子不肯撒手。 杨拂晓了解睿睿的这种心理,自从睿睿出生以来,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回到国内,睿睿一直都是在她身边的,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妈妈只是出去几天,会很快回来的,”杨拂晓抚着睿睿的背,“有奶奶在家里陪你。” 睿睿抱着杨拂晓的胳膊终于松了,点了点头,冲着杨拂晓摆了摆手。 苏烟在荆园也没什么事儿,便陪着杨拂晓一同回澳门。 在电梯门口等待的时候,苏烟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站着的睿睿,说:“他很粘着你。” 杨拂晓笑了笑:“从小都是我带着他的,一时间分开,可能是有点儿受不了。” 苏烟看着前面的电梯镜面,说:“其实有个孩子在身边,挺好的。” 杨拂晓记起来在几年前在上海,苏烟当时就每个周末都会去一家福利院去陪小孩子,能够看得出来,苏烟是真的喜欢小孩子的。 “缇娜姐,你也会有孩子的。” 苏烟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睑,没有说话。 ……………… 苏烟陪着杨拂晓买了机票,在候机大厅内等着,听着大厅内有些喧嚣的声音,觉得眼前看人都是重影。 苏烟给杨拂晓递了一瓶矿泉水,“顾青城的电话暂时打不通,你也别着急,他的事儿忙完了,肯定会直接飞去澳门的。” 杨拂晓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她转过来向苏烟勾唇笑了笑,“我没有着急,只是有一种……”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苏烟靠在公共座椅上,点了点头,“有一种不仅仅是自己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 杨拂晓转过头来看苏烟,只听苏烟缓缓开口道:“我也有过那种感觉,不过只是你把自己困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的缘故,等你走出来,就会发现这就是一种错觉,其实世界没有任何改变,它还是好好的在我们的脚下,改变的只是我们,不管是变的好,还是变的坏。” 这一刻,杨拂晓看着苏烟,从死气沉沉,有了一丝朝气。 只不过,到底还是错觉吧。 到了登机时间,杨拂晓和苏烟的座位相邻,闲来无事,前面有一个乘客正在为座位问题和空乘协调,语气有些强硬,几乎机舱内的所有人都在看向这个人。 等到解决过问题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人在途中的旅行,总是要有个伴儿的。 杨拂晓拿着一份杂志随手翻了几下,发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便转向苏烟。 苏烟正在闭目养神,在杨拂晓看过去的同时,她好像是有了反应是的,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杨拂晓。 “你知道么?我第一次乘飞机,是和陆离一起的。” 杨拂晓知道苏烟现在是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愿望,便没有打断,将杂志合上,放在了一边,双手放在腿上,做好一个倾听者。 ……………… 苏烟最美好的记忆,就是和陆离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 真的可以没心没肺的笑。 自古以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和陆离一起去了一趟海边,苏烟都感觉到内心被涤荡了,陆离的纯净美好,真的是很有感染力的。 苏烟和陆离坐飞机去海边,是在高考结束当天下午。 苏烟前面的所有科目都考的特比好,但是,在最后一天的最后一门却缺考了。 她自愿放弃可以上国家一本这么好的条件,而去选择去艺校学习化妆。 并不是因为她持着所谓的读书无用论,也不是因为她恃才傲物,觉得学习不学习都没有多大的用处,而是因为,她必须要走进社会。 按照沈世的说法,她不能在学校里继续呆着,大学四年,就算是有实习期,本质上还是需要学习的。 苏烟和陆离在同一个考点,却不是一个考场的,她坐在考试的学校外面,背靠着绿色的栏杆,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家长,听着耳边躁动的蝉鸣声。 有很多家长看着苏烟,都觉得挺奇怪的,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在这里坐着是要做什么的,甚至还有一个家长过来问,“妞儿,你咋不进去考试呢?” 旁边有人附和:“准考证没拿能找人证明的,赶紧进去考吧,多少年就等着一回呢。” 家长都还是老一辈的思想,就跟古代寒窗苦读十年,就等一朝中第是一样的道理。 苏烟说:“我不是来考试的,我是来等人的。”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坐了三个小时,直到身后的操场上响起结束的铃声,她低着头,眼泪从眼角掉落下来,打湿了衣襟。 就这么放弃了,其实还是不甘心的。 其实她学神的光环,也并不是平白无故就得来的,除了在学校的学习之外,在课下时间,哪一天晚上不是学到凌晨呢。 她一直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幸运女神的光环也从来都不会降临在她的头上。 陆离比苏烟还要着急,他从考场出来之后,才发现苏烟并没有去考最后一场! 他从考场飞奔出来,就开始四处寻找苏烟的影子,看见苏烟坐在栏杆前面,低着头,头发披散下来完全遮住了脸颊。 “苏烟,你为什么要缺考!你刚才……” 陆离冲过去,蹲下来就想要摇晃苏烟的肩膀,当她的头发向后散开,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他口中的话就戛然而止了。 苏烟哭的这么厉害的时候,除了那一次因为勾起苏烟儿时惨痛的回忆,就是这一次了。 陆离伸出手来为苏烟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烟烟?” 苏烟忽然间就深处双臂来抱住了陆离的脖颈,埋首在他的颈项间痛哭出声。 在陆离看来,苏烟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孩子,就算是在陆荣那种人渣的凌虐的时候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这种坚强女子的眼泪,更加让人心疼。 陆离感觉到脖颈处的衬衫已经湿透了,向里面一点点的渗透,他可以感受到此时此刻苏烟内心里的悲凉,更加抱紧了她的腰。 过了许久,等到门口的家长和考生都已经散去,只剩下在街上花花绿绿的广告纸。 苏烟直起身来,陆离盯着苏烟的脸愣愣的看了一下,“你还哭么?” 苏烟红着眼圈,被陆离这一句话给逗笑了,“我要是还想哭呢?” 陆离转了转肩膀,说:“那就换个肩膀借你靠。” 苏烟笑了一下,“没有,我不想哭了。” 从考场走向陆家老宅,苏烟说:“我想去看海。” 她原本只是这么一说,但是,陆离当真了,说:“好,我们就去看海。” 这天下午,两人没有回陆家老宅,直接来到了机场,买了机票,当天夜晚就来到了海滨城市。 苏烟第一次坐飞机,看着候机大厅内的人,对陆离自嘲地说:“如果我说我是第一次坐飞机,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挺土包子的?” 不过她自己也就是出身于贫苦小山村,说到底也就是个土包子。 陆离看了苏烟一眼,因为机场的声音有点嘈杂,他俯身靠在苏烟耳边,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 苏烟不用想都知道陆离这句话就是单纯安慰她的。 这么熟悉流程,哪里可能是头一次坐飞机。 不过,苏烟什么都没有点破,就跟在陆离身后,亦步亦趋,陆离拉着她的左手,也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滨海城市。 下了飞机,两人就叫了一辆出租车,不过一个小时,就来到了海边。 此时,已经接近零点了。 跟陆离在一起的时候,苏烟的话对于他来说就是金科玉律,只要是听见了就必定奉行,所以感觉好像有一种风风火火的感觉。 夜晚的大海,并没有白天的那种风情灿烂,碧海蓝天,而是一望无际的全都是黑色,只有远处灯塔的探照灯,旋转的照过来,在眼前拉长一道光束,照向遥远的尽头,点亮了一片星空。 在飞机上,苏烟补了一会儿觉,除了被夜晚的海风吹的有点冷之外,并没有觉得困顿,倒是陆离在海边坐了一会儿,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最后困顿的都歪着头一直往苏烟肩膀上靠。 苏烟扭头看了一眼陆离,“我们回去睡吧。” 陆离特别喜欢苏烟称呼“我们”的时候,感觉就好像两个人真正在一起了。 陆离点了点头,拉着苏烟闷着头就向后走,结果在走过酒店前面,还差点撞上了路灯竿子,走得东倒西歪的。 夏天,正是海边旅游旺季,而陆离和苏烟两个人又来的晚,来到前台开房的时候,已经没了房间,走了两三家酒店,最终才找到了剩下一间大床房的,而且开价比在招牌上的定价还要高出二百块钱,摆明了就是想要趁机抬高价码赚钱的。 苏烟原本想要理论,不过看着陆离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了,整张脸都是晕的,索性便付了钱。 其实,陆离没有困,之前也只是有一丁点累,自然而然地就感觉困了,但是当他听见只有一间房的时候就彻底清醒了。 然后……是装的。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表情,索性就面无表情的打瞌睡吧。 不过还好房间里的环境还不错,很干净,需要的用品一应俱全。 苏烟将陆离扶着躺在床上,陆离翻了个身。 她先去浴室内看了一眼,找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浸了水,拿出来想要给陆离擦脸,半伏在床边,给他擦了擦脸之后,便替他解鞋带,抬着她的双腿放在床上,在替他拉上被子的时候,却忽然被陆离拉住了手腕。 苏烟愣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就被陆离一个翻身压在了床上,动作很快。 此时陆离已经睁开了双眼,盯着苏烟看的眼神,清冽无比,却无端窜起一点红色的火苗。 陆离的一只手还钳制着苏烟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身下的女人,然后,慢慢的靠近,再慢慢的靠近,然后双唇准确无误地印了上去。 就在由浅入深的循序渐进中,由缓慢到激烈,但是最终在陆离的手探入苏烟外套的套头衫的时候,苏烟的脊背僵硬了一下,想要拒绝,陆离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迷离。 苏烟并不想要和陆离有这样更进一步的接触,会更加束手束脚。 而且,陆离的干净,她不想毁了他。 可是,陆离这个时候的热烈却是苏烟没有想到的,越是推拒,而身上的陆离的那种感觉就越是强烈,好像是忽然蓬勃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焰。 短暂的迷离滞顿之后,陆离在触摸到苏烟细腻的肌肤的一瞬间,体内那种压抑了整个青春期整个过渡期的浴火就猛然蓬勃了起来,再也拦不住了,尽管苏烟在动作上有抵触。 只不过,陆离因为是第一次,显得有些生涩,虽然他曾经在网上查过很多相关的资料,更甚至……还专门有同学传了av来看。 而苏烟刚开始抵触,到后面有些排斥,她所有的以往的姓经历中,从来都是疼痛和痛苦,整个人都被压抑着,逼迫着被迫,从来都没有过一丁点的愉悦可言,而这一次,在她蜷缩了身体有些抵触之后,陆离却放缓了动作。 没入的时候,无疑两个人都达到了高-潮。 在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苏烟听见陆离在耳边的话——“我会保护你。” ……………… 后来的后来,苏烟都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干干净净的遇见陆离,遇见这个美好的天使,然后用自己同样毫无玷染的心去真诚的面对他。 可是,如果不是沈世救了她,她又如何能够活的下去。 如果不是用了算计入陆家,她又如何能够遇得上陆离。 只能够说,这条路上,荆棘和黑暗太多,而鲜花和灯光,太少。 ……………… 从海边回到陆家,这两人好像是做了一次蜜月旅行一般。 但是,迎接两人的,却是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因为,就在陆离离家的这短暂的两天里,陆老爷子犯了一次心脏病。 这种病,偏巧就是时效性的病,如果一时没有救过来,那么就不会有救了。 当时,陆老爷子正在书房里和陆荣谈话。 “阿荣,你是爷爷的孙子,爷爷了解你,你生性太狠,”陆老爷子说,“如果把这偌大的家业交给你,恐怕就要兔死狗烹了。” 陆荣低着头,没有说话。 知子莫若父。 陆老爷子看人透彻,陆荣太狠,而陆离则不同,相同的经商才能,陆离还多了曾经在军校待过的优势,再加上为人温厚,自然是陆老爷子心里的不二人选,陆荣虽然这几年表面上看是陆家的大少爷,可是实际上陆老爷子对于两个孙子是不偏不倚的。 “咳咳……” 陆老爷子咳嗽了一阵子,陆荣给陆老爷子奉上一杯茶。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了,”陆老爷子说,“上回你让给我吃药,我当时是知道的。” 陆荣蓦地抬起头来。 这件事情只有陆老太太知道,为了顾及老爷子的病,是秘而不宣的,现在,陆老爷子竟然……知道。 陆老爷子说:“不是你奶奶告诉我的,当时你们派人换掉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吃掉了,只是因为你们的目的之一,是和我相重合的,陆家绝对不能在我这里被那些外系的人给抢了去,所以,我没有拆穿你……咳咳咳……” 可能是用力过猛,陆老爷子咳的比刚才更加厉害了,这个咳嗽的声音,自然就惊动了在隔壁的医生。 就在陆荣刚刚开了门放私人医生进来,陆老爷子忽然蓦地瞪大了眼睛,从书桌后的椅子上一下子栽了下来。 医生叫了一句:“不好,老爷子犯病了!” 他说着,就要去拿在房间里时刻备着的氧气瓶,却被身后的陆荣给拉住了手臂。 陆荣摇了摇头,医生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大少爷,您的意思……” 陆荣低着头说:“反正他已经活不过今年冬天了……就让他走了吧。” 原来,这个医生也是陆荣安插的人。 陆老爷子真的是看人很准。 陆荣这个人心狠手辣,真到了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真的是六亲不认的。 陆老爷子枯瘦的手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想着陆荣伸过手来,但是…… 陆荣没有动一步。 眼看着亲爷爷在面前咽气而袖手旁观,最终,陆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老爷子磕了个头。 容医生在一边,也是闭着眼睛没敢看。 医生从来都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却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时候,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面前死去,却没有尽到自己应有的责任。 陆荣走向容医生,“容医生,您是我爸爸一手带出来的人,所以,这一次你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的,对么?” 容医生低着头,现在这种时候,还能怎么说? 他现在已经做了,陆老爷子的死就算是跟他没有关系,他也脱不了干系了,所以开弓已经没有了回头箭。 容医生点了点头:“大少爷,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放心,我绝对会管好我自己的这张嘴。” 陆荣说:“那你先到隔壁房间,我待会儿在走廊上叫,你再出来。” “好的。” 等到容医生离开,陆荣将陆老爷子的书桌翻了一遍,从里面翻找出来一张纸,果然,是一份股权转让书。 陆老爷子手底下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部转给了陆离。 陆荣眼睛里冒着火,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爷爷竟让会这样,已经将股权转让书准备好了,难道就是要等到这一次陆离从外面回来,就签了这一份股权转让书,然后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都剥夺掉么? 他的辛苦努力难道就没有人看的到么? 陆荣抬手就将这份文件撕的粉碎,重新在电脑里打印出另外一份来,然后透着陆老爷子的笔迹签字,然后拿着陆老爷子的手按下了指印。 ……………… 陆离回来的时候,迎接的竟然是爷爷的丧事。 一进陆家大宅的门,就迎面感觉到和往日里完全不同的感觉,明明是炎炎夏日,但是一走近院子,就能够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森冷之气。 不仅仅是陆离感觉到了,苏烟也感觉到了。 陆离看着苏烟脸上凝重的表情,说:“很正常的,外面大太阳晒着,在陆家的宅子那边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呢,夏天就能感觉到特别荫蔽。” 苏烟抿了抿嘴唇。 不是这样的,等到经过门口的守门人,没有看到一般情况下都能看到的守卫,再往前,竟然看见在主要别墅前面挂着的一幅白色的帷帐,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陆离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这时,他才发现,原本在主楼的四角挂着的红色纸灯笼,都已经换成了白色的纸灯笼,整个环境都好像弥散着一种浓重的凄凉。 旁边有一个佣人看见了两人,从侧角飞快的跑了过来,拿着两根白色的布条绑在陆离和苏烟的手臂上,说:“陆老太爷去世了。” 陆离从来都没有想过,在高考前的时候,在他耳边鼓励他一定会考到商学院,考出一个好成绩的爷爷,只有时隔两天的时间,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两人未见,回到陆家迎来的却是白事。 陆离向前走路的时候,脚步虚浮一下子被绊了一下,苏烟扶住他,在他耳边道:“你是陆家的少爷,你一定不能慌。” 陆离看着苏烟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围在有划。 苏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突如其来的古怪,她询问了一直以来关系比较好的王妈。 王妈说:“老爷子是突发心脏病,没有抢救过来。” 苏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怎么会呢?明明在家里有氧气瓶,而且也有医生就在老爷子的房间旁边候着的。” 王妈说:“其实我对这事儿也是有点儿疑惑呢,当时是大少爷在老爷子的房间里,后来听见动静,当时值夜班的容医生就赶了过去,没有救过来,后来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当苏烟听见大少爷这三个字的时候,就明白了。 是陆荣。 整整三天,陆离没有吃一口饭。 陆离回来第一天,就在陆老爷子的棺木前,直挺挺地跪了一天,直到陆明耀派人过来拉他。 但是,起身喝了两口水之后,他就又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直到第二天中午,晕倒在棺木前面。 这段时间里,底下的佣人们都在盛传,陆家的大少爷在居丧期间还吃肉喝酒,而二少爷在棺木前跪到晕倒,哎,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在陆离被抬回房,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却一口水都不肯喝的这个时候,苏烟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去看了一眼。 王妈正端着水站在床边。 苏烟走近房间,就看见陆离嘴唇上翘着的皮,干涩无比,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就连苏烟走进来都没有看一眼,就好像是已经沉寂了许久的一个濒死的人一样。 王妈摇了摇头,动了一下嘴唇,苏烟摇了摇头制止了她,从她手中接过来一碗水来。 苏烟走到陆离床边,“阿离。” 陆离没有动眼珠,依旧朝向着一个方向看着。 苏烟用汤匙舀了一勺水给陆离送到唇边,“喝点水吧。” 但是却没有料想到,下一秒,在病床上躺着的陆离就抬手将苏烟手中的碗给打掉了,瓷碗碎裂在地上,嘭的一声,在门外候着的王妈匆忙进来,看见地上的碎片。 苏烟说:“王妈,你先出去。” 王妈退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苏烟看着陆离苍白的面色,不仅嘴唇干涩,一双眼睛也干涩的难忍。 “阿离,你想哭,”苏烟顿了顿,指尖轻触了一下陆离的手背,“就哭出来吧。” 陆离慢慢的转过头来,忽然就扑在了苏烟的怀里,隐忍的哭出来。 “小烟,我爷爷走了……” 苏烟听了这句话,莫名的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泪来,伸手拍了拍陆离的背。xfanjia 陆离这个时候表现的就特别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伏在苏烟的胸口,从隐忍的抽噎,到最终的痛哭出声。 门外的王妈听见陆离的声音,才缓慢的长呼了一口气。 能哭出来,就算是过了这道坎儿了。 这几天,她都怕陆小少爷会一口气没上来,就随着老爷子去了。 其实,陆老爷子的去世,对于陆离来说是最难受的了。 陆明耀和陆离的母亲两人是商业联姻,陆离的父亲对于这个儿子并不喜欢,陆母在生在这个儿子之后,就离开了,可以说,陆离是由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 但是,陆老爷子从小就喜欢这个幺孙,所以,陆离的童年,全都是爷爷奶奶给予的。 他的哀痛,大于任何人。 ……………… 苏烟私下里找到了这位容医生。 容医生没有敢看苏烟的眼睛。 苏烟坐在一把檀木椅上,拿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在手中来回把玩着,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伤天害理的事儿,作为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容医生,应该是没有什么胆子做的吧,但是人偏偏就这么没了。” 容医生后背已经全都是冷汗了。 他知道这位从小就住在陆家的苏小姐,虽然名义上是陆荣的未婚妻,但是实际上和陆荣并不是同一条心的。 苏烟抬手就将玻璃杯摔碎在地上,声色俱厉,“容寒!就凭借着我这点怀疑,到老太太那儿一说,别说你医生执照吊销,你人都要被关进牢里去!” 玻璃杯在容医生面前炸裂,他两条腿抖的厉害,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这样一个已经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竟然在一个年龄还不及自己三分之一的小姑娘面前露了怯。 其实也和本性有关的。 容医生这个人就是遇事犹豫不决,胆子小怕事儿,被人一吓,就老老实实地全都说出来了。 苏烟手中有一枚录音笔,却并不是要拿给老太太去听的。 她必须要帮助陆离重新振作起来。 ……………… 守灵三天,然后下葬。 葬礼这一天,苏烟和陆荣是并排跪在前面,旁边有一些人哭的肝肠寸断,哭声嚎天。 就在这一片哭声中,伏在地上,苏烟对一边的陆荣说:“你做下这种事情,就不怕遭报应么?” 陆荣的后背一僵,但是,他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葬礼结束的时候,送走了所有来参加葬礼的宾客,陆荣扯着苏烟来到后面的一片树林里,狠狠的将她推到树上,然后给了她一个耳光,啪的一声特别响亮。 “你他妈知道些什么!给我闭嘴!” 苏烟嘴角渗出血来,直接低落在胸口的白花上。 “陆荣,你敢说陆老爷子的死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你敢现在就在陆老爷子的墓碑前,对着陆老爷子尚且还没有走远的魂魄,说出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我没有害过老爷子。” 苏烟冷笑着看着陆荣,“谎话说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理。” 陆荣看着苏烟笃定的模样,知道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什么…… “苏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陆荣说,“我觉得你应该还是对我有一点偏见吧,我已经完全改变了以前的做事风格了。” 苏烟听了这句话,忽然就想笑。 “陆荣,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么?”苏烟笑了,“狗都改不了,你能改的了?” 陆荣被苏烟的这句话给彻底激怒了,他直接向苏烟窜了过来,伸手要打她的时候,苏烟却飞快的躲开了,然后趁着陆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巴掌。 177 你脑子里又涉黄了,需要严打 这让陆荣完全措手不及。 他没有想到苏烟会反抗。 这完全将陆荣那种残虐的本性给激了出来。 陆荣直接向苏烟扑了过去,一下子将苏烟扑到了地上,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覆在她的耳边说:“苏烟,你很聪明,但是你往往聪明不到点子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因为……苏烟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在陆荣这一边。 陆荣双手在苏烟的脖颈处不断的收紧,再收紧,只有短暂的一瞬间,苏烟眼前的光亮就一下子被掩盖了,天地之间一片漆黑。她有一种喉咙要断掉的错觉。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上忽然轻了一下,喉咙一下子涌入一股新鲜的空气来,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等到苏烟眼前重新恢复了一片光亮,看见了不远处缠打在一起的陆离和陆荣,想要开口说话,却制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咳嗽的胸腔剧痛。 刚才苏烟的话,陆离都听见了。 这一次是兄弟两人从冷战到热战的第一次暴力解决问题。儿时那个时候身材弱小而且又没有力气的陆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且陆离有过专业的搏击训练,很快陆荣就败下阵来。 “给我住手!” 陆老太太的声音横空而来。 一直都跟着陆家两位少爷的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找人将两人拉开。 陆老太太的脸色苍白,但是眉目之间却是不怒自威的神情,手中拄着的拐着敲击在大树旁边的一块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在地上缠打成一团的两人被强制性分开,气喘吁吁。 陆离的嘴角出了血,表面上看起来严重一些,而陆荣没有伤在脸上,陆荣却一拳一拳都是朝着陆荣的肚子上打的,丝毫不手软。 苏烟扶着身边的树也站了起来,咳嗽了一下。 陆老太太看着这三个小辈,然后说:“先回陆宅。在墓地闹成这样,你们是不想要你们的爷爷走的安心吗?” ……………… 这一次在墓地上打架。陆老太太亲自处理。别人都没有干预。 陆老太太将这两个孙子都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半个小时之后,陆离先从房间里出来。 当陆离从陆老太太房间里出来之后,先去找了苏烟。 “阿烟,你……” 陆离欲言又止。 苏烟外衣口袋里拿出来一支录音笔,递给陆离,“你听了就知道了,这是之前容医生说的话。” 陆离坐在床边,按下了录音笔。 里面属于容医生那独特的烟酒嗓传了出来。 “九号晚上,陆老爷子是找大少爷去谈话了,我就在隔壁,刚刚出门,忽然听见从书房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就急忙跑了过去,冲进去就看见倒在地上十分难受的陆老爷子,而陆大少爷就站在一旁。” “就在我想要向前走的时候,大少爷忽然就拦住了我,他不让我过去,说反正陆老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就这么让他安然的去了吧。”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陆老爷子直到断气。” 陆离的脸色一片灰白,在树林里听到的猜想,再到现在从录音笔中一字不差的听到,还是不一样的。 他喃喃地动了动唇,苏烟看懂了他的唇形。 “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利益。 陆离反应过来,忽然就拿着录音笔向外冲,“我要拿给奶奶去听!” 但是,他走到门边,不用苏烟出手去拦,他自己就停下了脚步。 陆离在想,如果告诉了奶奶,会不会把奶奶也气出病来。 而苏烟知道,就算是拿着录音笔过去,陆老太太也不一定会信陆离的,现在各种高科技多的是,合成音,或者是买通人说出这番话,都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而且,陆老太太偏向陆荣。 ……………… 在陆老太太的房间里,陆荣低着头站在床前,低着头叫了一声奶奶。 如果说陆离是陆老爷子的心头宝,那么陆荣就是陆老太太的心头宝。 虽然同样都是小辈,但是内心里也是有偏有向的。 陆老太太指了指一边的椅子,让陆荣坐下来,说:“刚刚我对阿离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没?” 陆荣点了点头。 陆老太太说:“你给我重复一遍。” “都是一家人,兄弟之间要相互爱护,”陆荣说,“不要总是计较得失,你多了点什么,我少了点什么,都是陆家的,在这个大家族大集体中,就没有自己,都是我们这个家!” 陆老太太这才招手,“阿荣,过来坐在床边。” 陆荣慢慢地踱步过去,坐在陆老太太床边,“奶奶。”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奶奶这样一双精明的眼睛,他的内心会有些忐忑,不敢面对,但是很快他就说服了自己,反正已经做了,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了。 陆老太太抓住陆荣的手,“孩子,刚才那话,是说给陆荣说的,也是说给你听的,之前你爷爷就给我说过,说阿离那孩子,性格宽厚,而你,魄力虽然够,但是太过于多疑,没有容人之量……” “奶奶!” “你先别说话,”陆老太太说,“等我说完。但是,你爷爷现在这一走,留下了一个摊子,你是咱们陆家的孙子,也是最有能力能掌控这个局面的,你叔叔,阿离的父亲,你也知道,整个人都是颓的,不喜欢经济商业,所以,这个担子就全都留在了你的身上。” 陆荣现在并不知道,陆老太太对他说这些好像是临终遗言的话到底是因为什么,后来,他才知道,却已经晚了。 ……………… 陆老爷子葬礼之后的第二个星期,陆氏召开了董事会。 董事会上,陆荣拿出来陆老爷子的一份股权转让书,当即让陆氏所有的股东大吃一惊。 这份文件…… 是有律师公证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 当即陆荣一跃成为陆氏最大的控股人,在董事会中以最高票数成为陆氏的掌权人。 苏烟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过于惊讶。 这件事情是意料之中的。 不管当初陆老爷子是属意将自己手中的股份给谁,到了现在都已经不可挽回了。 然而,在此时,原本从来都没有参与陆氏公司事务的陆离,却也列席了这一次的董事会。 只是列席。 因为陆离还没有成年,他身上只有百分之八的股份,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股东。 在电梯内,陆荣冷笑着看着面前的陆离,笑了一下:“我告诉你,陆离,不要想跟我斗,那些不属于你的,根本就不属于你,别妄想了。” 陆离转过来狠狠的瞪着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现在陆荣早已经死了千百万次了。 陆荣讥诮地说:“陆离,你和苏烟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陆离没有回答,陆荣压根也没有想要他的回答。 “不自量力。”陆荣笑了两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非要拼死拼活的去争取,到头来自己却是遍体鳞伤,你说,何苦呢?” 陆离握紧了拳头。 陆荣就料定了陆离在这里不敢动手,看着他,先走下了电梯。 他来到外面,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已经把那个医生给解决掉了。” 知道陆老爷子的真正死因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当时在场的容医生。 想要事情不败露,就只有一个选择。 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 但是,董事会的局势,在两天之后,忽然间出现了转机。 就在陆离十八岁生日这天。 这一天,苏烟给陆离过生日。 陆离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苏烟私下里去订了蛋糕,她第一次化妆,就是在这个时候。 当苏烟拎着一个大蛋糕在身后,敲响了陆离的房间门。 “是我,苏烟。” 陆离打开门,看见是苏烟表情闪过一瞬间的惊讶。 “你……化妆了?” 苏烟点了点头,从陆离身边擦肩而过,盯着陆离看了两秒钟,然后踮起脚尖在他的唇边吻了一下,“生日快乐。” 陆离一下子愣了。 生日……? 不仅仅他自己忘记了,而他的父母也没有提起过。 以往的生日,爷爷会提醒厨房,在早上的时候,给陆离送过来一碗生日面。 这一刻,苏烟在陆离的眼眸之中看到的是显而易见的光亮。 拆开蛋糕上的蝴蝶结,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吃着吃着,不知道两个人是谁开的头,开始了蛋糕大战,奶油抹了一脸,两个人都成了大花猫。 苏烟来送蛋糕祝生日快乐,还不是这个夜晚唯一的惊喜。 还有另外一个惊喜。 也同样是苏烟没有想到的。 次日,陆离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来电,约他出去在外面的咖啡厅内见面。 陆离不解地问:“你是谁?” “我是陆正勇先生,也就是您的爷爷委托的律师。” 既然是涉及到爷爷,陆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律师约他出去,出了门。 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陆离见到了这个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律师。 “请问你是陆离陆先生么?” 陆离一时间有点懵,依旧伸手和这个律师握了握:“是。” 律师从手边的一个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这里有陆氏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是在你成年也就是十八岁之后才生效的,现在需要你签字确认。” ……………… “然后,陆离就收到了这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加上他本身百分之八的股权,”苏烟说,“他成为了第二大股东,虽然还不及陆荣,但是却可以和陆荣相提并论了。” 杨拂晓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听一个传奇故事一样。 “然后呢?”围史大亡。 苏烟笑了:“后来很特别戏剧化,我死了。” 杨拂晓:“……” “缇娜姐,你在开玩笑么?” 前面坐着的一个乘客都转过头来十分不解的看了苏烟一眼,用那种见鬼了的表情,结果对上苏烟的目光之后愕然瞪大了眼睛,咻的一下就重新转过头去了。 耳边响起空姐十分温柔的声音提醒飞机即将降落,苏烟笑了笑说,“该下飞机了。” 苏烟没有再提起,杨拂晓的脑海重也很快被另外一件事情充斥着了。 下了飞机,盛浩东已经派了人在机场接她,盛微微也在车上。 苏烟和杨拂晓两人上了车,盛微微叫了司机开车。 盛微微也是有几年都没有见过苏烟了。 杨拂晓偏头看着外面的街道,脑中忽然想起来在五年前的一个场景。 当时,她出院,盛微微、苏烟、顾青城、孟曦和沈嘉攸,都一起来接她出院,一路高歌着,当时阳光正好,风里面的花香都是甜的。 但是,真正的是物是人非了。 ……………… 董哲发誓,如果可能的话,也就算是去冲锋陷阵去干一些苦力活,也绝对不想再看小孩子了。 简直是太难搞了。 本来董哲想着不能让人老大一路上奔波,带着这个孩子也向相近的方向走,但是却没有想到,这孩子就死活不走了,只要是一出旅馆,就大哭大闹,搞的旁边的人都看他,竟然还有人说他是人贩子。 真的人贩子才落网,他怎么可能是又冒出头的人贩子? 这个孩子黑的好像是猴子似的,从第一天找到他,就在田地里玩儿的满脸都是泥巴,董哲几次让他去洗澡,他都不,急的董哲最后差点就把他直接扒光了丢进浴缸里去。 一天之后,在西北地区的这间小旅馆里,心头已经有成千上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他自己都快要变成草泥马的时候,终于等来了顾青城。 在出去给顾青城开门之前,董哲特别照了一下旅馆门口并不算清晰的镜子,看见自己好像是鸟窝似的头发,脑子里不禁嗡了一声。 这种仪容仪表…… 就这么见老大不好吧。 在外面的顾青城看了一眼时间,又抬手叩了几下门板。 里面的董哲才开了门。 “老大。” 顾青城抬步走进这个小旅馆的房间,觉得房顶都感觉快要塌下来似的,仿佛是个危房。 “那个孩子呢?” 董哲指了指床边,“就那……刚刚还在那儿呢……” 他也疑惑了一下,刚才还在大作战,现在…… 董哲走到床边,一眼就看见了在床外面露出来的一双脚,便蹲下来,拎着这个小男孩就把他给揪了出来,“在这里。” 顾青城:“……” 这是顾青城第一次见这个孩子,一张脸黑的好像是进了煤堆里,只剩下一双眼睛明亮,黑白分明,简直就看不出本来容貌了。 顾青城看着这孩子身上的衣服以及快要成了杂草脏兮兮的头发,不禁皱了皱眉,“给他洗个澡。” 这个孩子忽然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好像是一颗深海蹿出的鱼雷,向门口冲,被顾青城直接拎着后衣领给拉住了。 这个小孩子忽然就大声吵嚷起来,嘴里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大堆话,但是顾青城一个字也听不懂。 顾青城看向董哲:“他说什么?” 董哲也摇头:“听不懂。说的应该是这儿的土话,他不会说普通话。” 反正死活都是要给这孩子洗澡的,顾青城将这孩子给拎进了浴室,花了十分钟把浴室里不出水的花洒弄出了水,又花了十分钟将冷水调成了热水,最后花了十分钟脱这孩子身上的衣服,才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和站在花洒下的小黑孩大眼瞪小眼,顾青城将花洒重新挂上去,上面搭上了一条毛尖,使水流不是太激烈。 董哲在外面站着,也是眼睁睁看着插不上手,等到顾青城出来,就向前走了一步递上一条干毛巾。 顾青城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珠,看向董哲,“你这……还没孩子吧?” 董哲当然是摇头摇的好像是拨浪鼓似的,他知道顾青城这是觉得他照顾孩子照顾不周了,但是他好歹也是一个七尺男儿,这种保姆的活儿,原本就不是他干的。 顾青城又问:“结婚了没有?” 董哲:“……” 这个脑回路转的太快,董哲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老大,您开玩笑呢,我还没女朋友。” 顾青城低着头含了一支烟在唇间,吐了一口烟气,“等到这回回市,我给你介绍个。” 董哲:“……” 短短的几分钟内,经由董哲的口就已经向顾青城手下的兄弟们传遍了。 “明天过年还是回老家吧,小心老大要给俺们安排相亲了。” 当这个小孩子洗的干干净净之后从浴室里出来,顾青城看着他的眉眼,的确是有几分像是昔日的端午。 顾青城递给他一套衣服,“会穿么?” 结果这个小孩子又是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还手舞足蹈的,看不出来在说些什么。 顾青城扶了一下额头,敢情这一路上还需要带一个当地人做翻译么? 回去市的路上,顾青城和董哲都是典型的安静,而这个小孩子却是个话唠。 而且话唠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说的话没人能听懂啊,倒是在火车上的时候,有一个当地人给他们翻译了一路。 直到顾青城拉着这个小孩子出了火车站,低着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咕哝出来两个字。 顾青城皱了皱眉,问董哲:“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董哲拿出一张纸来,说:“这是之前农村那对夫妇给写的名字。” 他想老大说不定是要重新给这孩子起名的,所以就没有主动说出来。 顾青城看了一眼纸张上七歪八扭的两个字:庆生。 ……………… 杨拂晓跟着盛微微来到医院,盛浩东让生活助理陈助理在楼下等着,带着他们一起上楼。 越是走近病房,杨拂晓就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了。 她觉得脚步有些虚浮,不知道等到进了病房门,看见那个女人会是怎么样的感受,这一刻,她真的渴望着顾青城在身边。 病房门在面前打开,病房内并没有苏静之,只有盛浩东。 盛浩东听见身后门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看见是杨拂晓,眼睛忽然就亮了一下,手中还抱着一个茶壶,就这么在半空中,没动静了。 五年过去,现在看起来盛浩东倒是像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一样,原来纯黑的头发中夹杂了很多白发,没有染,就特别明显。 杨拂晓向前走了两步,叫了一声:“盛叔叔。” 盛浩东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中茶壶放在桌上,“拂晓来了,你看我都差点没认出来,这么几年不见,真是女大十八变,真漂亮了。” 杨拂晓听盛浩东说这句话,恍然间觉得鼻尖发酸。 在半年前她从国外回来,没有人对她说这句话,但是现在,盛浩东的这句话,终于让她在一瞬间感觉到了归属感。 盛浩东说:“你妈妈去做化疗了,还有半个小时,”他说着,就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不对,还有二十分钟。” 杨拂晓点了点头。 盛微微在病房里陪着盛浩东,杨拂晓由陈助理带着到医生办公室,询问了一下苏静之的情况。 主治医生是在肿瘤这方面的权威医生,医生从电脑里调出苏静之的病历来,说:“你妈妈她……做好心理准备吧,现在就算是化疗的话,保守的说,也就在七八月份了。” 杨拂晓心中一酸。 她又问了一些最近的注意事项,医生也是不厌其烦地一点点全都解释清楚。 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在走廊尽头,就看见了苏静之。 杨拂晓猛地顿下了脚步,半天都没有敢动弹,她整个人僵在原地,面前的这个女人…… 真的是那个曾经娴静淑雅,优雅从容的女人么? 她的身上穿着宽宽松松的病号服,能够看得出来空荡荡的,好像只是用一副骨架子支撑着整个摇摇欲坠的身体。 头发稀疏,也不如同以往那么浓密了。 苏静之是由一旁的护理扶着一步一步向前走的,低着头,并没有看见杨拂晓,甚至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搀着她的护理都向她这边看了一眼,苏静之都没有看。 直到前面的盛浩东从病房中走出来,“静之,拂晓……来了。” 苏静之听见这个名字的同时,猛地抬起了头,“什么?” 她转过头来看杨拂晓的动作,好像是有点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杨拂晓看着苏静之,刚才听见盛浩东而忽然发酸的内心,就一下子酸到了眼睛里,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杨拂晓向前走了两步,在苏静之想要伸手抱她之前,先抱住了母亲的脊背,生硬,有些硌手,母亲瘦的已经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妈。” 杨拂晓当着苏静之的面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恍然间觉察到,其实每个人都愿这样温柔对待。 ……………… 当天晚上,杨拂晓在病房内陪着苏静之,将在这里守夜的盛浩东和同母异父的妹妹盛雨落都赶走了,说:“放心好了,盛叔叔,我一个人绝对是可以照顾的来的,雨落,我肯定会照顾好咱妈。” 杨拂晓在来之前,一直都以为自己会抵触,或者是尴尬,因为和苏静之多年未见,而且在离开前见到的最后一面又是那种模样的。 但是,等到她现在真的来到了母亲身边,才发现那些尴尬统统都没有,全都是她自己臆想的,她原本可以早一点明白过来的。 或许真的是长大了,成熟了。 亲人总归是亲人,是你在外遭受风浪之后的最后的港湾。 “妈,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吧?” 杨拂晓说着,就已经不由分说地拿起了水果刀,然后一刀就削到了底,中间苹果皮都没有掉,察觉到苏静之的目光,杨拂晓笑着看向苏静之,炫耀似的扬了一下眉梢,“我厉害吧。” 苏静之笑了。 这是她自从被发现恶性肿瘤之后,真正笑的最开怀的一次。 苏静之不曾出国去北欧,杨拂晓曾经在北欧生活过一段时间,苏静之对于那边的风土人情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建筑,杨拂晓就伏在床边,将很多事情都讲给母亲听,还特别将在欧洲旅游的时候拍的照片给她看。 “这是我在国外两个特别好的朋友,”杨拂晓指着照片上的人,“这个是米莎,长得漂亮吧,金发碧眼,这个是杰森特,当时睿睿说话行动迟缓,就是他介绍罗拉教授给睿睿看病的。” 杨拂晓对苏静之提起过睿睿,但是却隐去了睿睿的真实身份,只说是自己和顾青城的孩子,没有提沈嘉攸的名字。 “给我看看我的外孙。” 杨拂晓手机锁屏的照片就是睿睿的百天照,给苏静之看了之后,又特别翻出来云相册,里面有好几百张睿睿的照片,她当时想要给睿睿留下影像资料,还特别给睿睿录过成长记录。 这母女两人靠在一起,翻了一半的照片,一看时间都已经快十二点了,杨拂晓想起医生的嘱托,立即将手机往后一收。 “妈,必须要睡觉了!” 给母亲吃了药,照顾母亲睡下。 在帮母亲将背后的靠垫放下,发现在枕头上有一绺卷成一团的长发。 杨拂晓悄无声息地将掉落的头发藏在袖口里,转身才躺在了一边的折叠床上,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刚才顾青城发来的微信消息。 顾青城竟然发送的是语音消息,杨拂晓没有带耳机,便拿着手机到走廊上去,按了一下。 “你妈妈怎么样了?” 杨拂晓按着语言说:“刚刚睡下,我这两天都在医院守着……” 这句语音发过去之后过了有一分钟,杨拂晓都没有再接到另外一条新的语音消息,杨拂晓耸了耸肩,以为顾青城是睡了,便转身要走进病房。 但是下一秒,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吓的杨拂晓赶忙就按了接听键。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铃声打开了,真是吓人。 杨拂晓怕在走廊上说话会影响到在现在病房区的病人们的休息,便转身向电梯口走过去,站在那边的安全通道前面的暗处,头顶的灯坏掉了医院还没有来得及修。 “你现在到市了?” 顾青城说:“嗯。” “睿睿怎么样?” 顾青城说:“睿睿挺好的,妈在照顾他,还特别让我来问候岳母大人。” 杨拂晓听着顾青城的这种称呼,开心地笑了,忽然听见顾青城那边好像是有叮咚一声类似于电梯门打开的声音,问:“你现在在哪儿呢?” 顾青城说:“刚上电梯。” “都快十二点了你才回去啊,”杨拂晓说,“快点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出去鬼混了。” 杨拂晓其实心里并不轻松,只不过现在她用那种故作轻松的语气,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压力感。 面前的电梯键上数字显示着上升,红色的数字到七楼,也就是杨拂晓现在所在的这一楼,忽然停了。 杨拂晓向后退了一步,让开电梯门的位置,转身向病房门口走去,说:“我听着你那边电梯也停了是吧,照顾好小睿睿啊……” 身后电梯门缓缓打开,电话听筒内和现实中声音同时传入耳中。 “嗯,不过睿睿告诉我,让我要好好照顾他妈妈。” 杨拂晓完全僵住了,有点迟缓地转过身来,就看见了面前穿着一身深蓝色休闲款西装的男人,和她同样的姿势,一只手扶着电话。 她没什么动作,顾青城先将手机放进口袋里,走到杨拂晓身边,拿过她右手的手机,帮她按了挂断键。 “你怎么来了?” 杨拂晓微微仰着头,刚好可以看到顾青城有点青色胡茬的下巴,再向上对上他一双闪亮的双眸。 “我不是在电话里告诉你了,”顾青城将杨拂晓的手机放进口袋里,手顺势扶上了杨拂晓的腰,“我要来见岳母大人。” 杨拂晓这才反应过来,“都快十二点了,你这会儿过来管什么用,到外面找一家酒店先住下吧。” 她注意到顾青城眼底有阴影,肯定也是有多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因为病房这边只有一张折叠床,顾青城肯定不能睡在病房里,杨拂晓叫顾青城在电梯口等着,先回病房去看了一眼,发觉母亲是睡着了,又去告知了一下值班的护士多照看一下,“我有点事情,一个小时之内就回来。谢谢您了。” 杨拂晓拿着钱包,从走廊上一路小跑过来,顾青城远远地看着她好像是一只兔子似的。 杨拂晓跑过来,在顾青城的手臂上撞了一下,“快点走啊,电梯来了。” 顾青城手垂落下来,搭在杨拂晓的腰上,带着她上了电梯。 两人走在夜路上,初春的风特别暖,不知道是不是杨拂晓的心里作用。 其实,不管多年来怎么变化,杨拂晓本质乐观的心性,是不会变的。 杨拂晓将顾青城送到酒店,等他安顿好了,才转身要走,顾青城要送她,杨拂晓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来送你你再送我,这样我们大晚上的我们也都不用睡觉了。” 顾青城笑了一下:“不用睡觉正好。” 杨拂晓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戳了戳顾青城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我就知道,现在你脑子里又涉黄了,需要严打” 顾青城圈住她的腰,“那你说呢?当时是谁说的要给我生个孩子的,结果现在肚子还没有一丁点动静。” 杨拂晓皱了皱鼻子,“那是你的种子不好,怎么好几次了就没有反应呢,我就说你应该戒掉抽烟喝酒,”她踮起脚尖在顾青城面上嗅了一下,“你肯定又抽烟了。” 顾青城已经将房卡从卡槽中抽了出来,“我送你出酒店,”见杨拂晓又想要说话,顾青城伸出手指比在杨拂晓的唇瓣上,“别又拒绝,快点下楼了。” 虽然顾青城说的是要送她出酒店,但是实际上,出了酒店,又牵着手走了很久,基本上到了医院和酒店之间的位置,才停下了脚步。 顾青城说:“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进医院。” 杨拂晓点了点头。 她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停顿了两秒钟,转过身来,一下子扑入了顾青城的怀里,“你说,我妈妈……会不会有事?” 顾青城就知道,见到他之后,杨拂晓一直想要开口问她这句话,可是却始终都没有开口问出来,也就是到了真正离别的时候才真正知道。 “我现在不敢说任何事情,拂晓,我不是医生。我只能告诉你,生老病死,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经历过,也就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杨拂晓听了这句话,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那你就不能编谎话骗骗我啊。” 顾青城笑了一声,将杨拂晓揽的更近了一些。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在地面上拉长,与头顶的星光遥相辉映。 ……………… 可是,就如同顾青城所说,生老病死,是必经之路。 在医院日夜陪伴母亲的这一段时间里,杨拂晓也每天看着母亲的变化,虽然时时刻刻是笑着的,但是内心却是悲苦的。 每次化疗回来,头发都会掉下一些来,但凡是杨拂晓看见,都会替母亲收了,不让她看见。 但是,化疗还是无法阻挡癌细胞的扩散,也只是减缓了扩散速度,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一天,杨拂晓在外面买了汤给母亲送上来,手拧开门把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苏静之的声音,便放缓了脚步。 盛浩东坐在苏静之的身边,苏静之原本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有些凹陷了,因为有些瘦,颧骨也露了出来。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拂晓,我这个大女儿。” 盛浩东扶着她坐起来,靠在身后的靠垫上,说:“她不会怪你的,拂晓是个好孩子。” “浩东,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帮我……” 盛浩东厉声打断了苏静之的话,“你再乱说些什么话?!你怎么可能不在了,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对你的女儿好!” 苏静之摇了摇头。没有一辈子了。 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可以活的。 苏静之叹了一口气,说:“前些天,我化疗之后掉头发掉的特别严重,拂晓都是默默地将枕头上的头发给藏了起来,然后转过来笑着看着我,她以为我没看见,其实我都看见了,一清二楚。” 盛浩东攥着苏静之的手,没有说话。 杨拂晓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眼眶中的眼泪,却仍旧轻手轻脚地将手中的保温盒放在地上,俯身的一瞬间,几滴眼泪扑簌地掉落下去。 从楼梯上走下去,一路都是默默地掉着眼泪下去。 在这个病房区域的医生护士,对于眼泪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杨拂晓低着头往前走,前面有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去处,她仍旧低着头,就想要绕过面前的人继续走,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也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处,就好像是故意挡着她的去路似的。 “你……” 用一双通红的眼睛撞上面前男人的目光,杨拂晓没有控制住,直接扑到了顾青城的怀中,眼泪都蹭在了他的衣襟上。 “顾青城,你知道么?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家,但是我可能生来就是孤儿的命……” 在很小的时候,有外婆照料她的时候,她被其他的小伙伴们嘲笑她是没有妈妈的孩子,老师让写作文,我的妈妈,她以为,有妈妈才是家。 后来,她被舅舅舅妈卖掉,来到杨家,再后来,外婆车祸去世,她连最亲近的人也没有了。 她以为盛浩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腹中怀胎八月却生下一个死胎,唯一的血脉也不在了。 而现在,刚刚等到了和母亲团圆,母亲却要被癌症打垮了。 上天好像一直在给她兜圈子开玩笑,到现在,终于成了一直原地转圈的贪吃蛇,头咬到尾巴,然后gameover了。 顾青城扶着杨拂晓的肩膀,让她重新直起身来,手指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轻柔的抹到眼角。 “拂晓,你愿意一直跟着我么?” 杨拂晓看着面前的男人,面前一片朦胧的泪光,几乎都看不清楚他的轮廓了。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顾青城重新将杨拂晓拥入怀中,他的声音低沉稳重,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那杨拂晓,你记住,今后,我就是你的家。” 178 顾青城的私生子? (新年快乐!) 顾青城站在街上,在暗色的路灯灯光下,看着杨拂晓的身影消失在前面转弯的医院里,才转身回酒店。 他住的酒店,是和苏烟的酒店是同一家。 顾青城在上电梯的时候还在想,要给苏烟打个电话的。但是却没有想到,从电梯内走下来,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的苏烟,头发向下遮挡着一半的面颊,纯黑的发丝映衬着她的脸色苍白。手指间夹着一支烟,雾白的烟气从发丝之间弥散开来。 苏烟听见有脚步声传过来。抬头看过去,“拂晓的妈妈怎么样了?” 顾青城拿出房卡来开门,先让苏烟进来,才说:“不怎么好,我问了医生,也就只剩下几个月了。” 苏烟在进门之前就先把烟给掐了扔到了走廊上的垃圾桶里,跟着顾青城进了套房的门。 顾青城转过身来,看向苏烟,“陆离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苏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奢求他能原谅我,已经做了,就算是说一万声对不起,还是同样的结果,伤痕已经有了……” 她说着说着,忽然靠着墙面蹲下去,捂住了自己的脸。 “其实我在十年前就该死了的,”苏烟的哽咽声从手指间溢出来,能够听得出她此刻内心的苦楚,“活着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等到苏烟走之后,顾青城坐在床边抽了一支烟。 拿出手机想要给陆离打一个电话。但是拨通了却又挂断。 他现在在中间,对于这两个同样是身份自己的好友。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了。 顺其自然吧。 ……………… 苏烟回到房间里。手边一盒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头发从侧耳散乱下来,苏烟想事情想的出神,烟蒂上的火星将头发给燎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等闻到一股烧焦的气味的时候,才猛地反应过来,头发已经被烧焦了一大半了,好像是被啃了一口,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豁口。 苏烟把烟蒂甩掉,脸埋在枕头上,耳边仿佛可以听到那个时候陆离的话。 “你长发好看,不要剪掉。” ……………… 杨拂晓次日清晨去酒店找顾青城的时候,来到套房没有见到顾青城,倒是刚好遇上从电梯里下来的苏烟。 “缇娜姐。” 苏烟穿着一身比较宽松休闲的韩版衣服,松松垮垮的,显得她身子骨特别的消瘦。 “要找顾青城么?他去盛世的公司里了,让我们先在这边吃饭,等他。” “好。” 苏烟找了一家港式早茶店,问杨拂晓口味如何,“我都可以的,我这人就吃上从来不挑。” 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苏烟已经去点了几份经典的点心和早茶,端了过来。 苏烟有点饿了,直接就下手,杨拂晓笑了,看向苏烟:“缇娜姐,我其实有时候挺看不懂你的,可以优雅也可以……” 苏烟丢在口中一个芝麻团子,“也可以粗鲁?我这人本性就是这样,什么优雅,都是装的。” 杨拂晓看见苏烟鬓边的头发被剪掉了一大截,显得参差不齐,“缇娜姐,你的头发……” “昨天抽烟的时候燎了头发,索性便剪掉了。” 听苏烟这么一说,杨拂晓莫名的就想起来前两天在飞机上,苏烟说她死过一次,不免的好奇心就又被勾了上来。 苏烟微微低着头,抽了一张纸巾擦了一下手指上的油渍,“那个时候,是陆老爷子去世三周年……” ……………… 夏蝉的叫声有些聒噪,特别是在很多年前的陆家老宅里,宅院里,还是小树林中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时候,知了知了的叫的人心情烦乱。 陆荣叫了佣人去树林里将蝉给敲下来,佣人们就搬着梯子,一个个都有些笨拙地趴在树上捉蝉。 苏烟瞧着也是觉得好笑,抄着手,对陆荣说:“这样多慢,又不解气,干脆叫人直接拿了斧头把这些树全都给砍了,永绝后患。” 坐在书桌后的陆荣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苏烟,“这是个好主意。” 苏烟没有说话,靠在门框上,转身要走,被身后的陆荣一声呵斥:“你现在要去哪儿?” 苏烟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语气冷冽,“我现在还没有落魄到这种地步吧,去哪儿也要向你汇报么?” 而下一秒,苏烟还没有来得及抬脚,在前面的门就被陆荣一下子给踢上了,“我知道你是想要去找陆离!陆离现在被别人为难,所以你看不下去了,对么?” 苏烟伸手就把陆荣给推开了,半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拧开门把就走了出去,“陆荣,你可以用一些阴谋,但是把阴谋用到自己的亲弟弟身上,这种事情就算是传出去,对你的影响也不好!你这陆氏掌权者的位子也就别想做的稳了,太下作。” 因为最近,在陆离手下负责了一个项目,结果在天气正炎热的时候,发生了天然气泄漏事件,一栋居民楼的住户都受到了牵连,不过好在当时是白天,并不是深夜,所以避免了死伤,发现及时,只有一个老人送了医院。 陆离也就因为这个项目,在警局里接受调查之后出来,来到陆氏,就被一些董事会的人开始百般刁难,说的话难听至极。 但是,陆离还偏偏不能还嘴。 因为他的身份是后辈,董事会任何一人都是他的前辈。 因此陆离的解释,在这些人口中就成了不尊敬前辈。 “你好歹也是陆家的二少爷,就算之前一直是在外地的,但是礼数也是应该知道的吧?李老还没有说完,你就这么打断他合适么?” 说话的是一个满面横肉的中年男人,也是董事会里面的大股东,从刚才就一直是句句针对陆离,呛人呛的不留情面。 陆离将手中的笔放下,十分诚挚地道歉:“对不起,张叔,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您是讲完了……” “以为?”这位中年男人毫不掩饰的讥笑了一声,“也难怪了,估计陆少是看不惯我们这一帮老头子说话慢吞吞的,这么说是故意在嘲讽我们的吧……” 陆离现在原本也是理亏,对于对方也不能要隐忍。 他斟酌片刻,刚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身后的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我看你们才是在欺负一个新人!” 苏烟推开会议室的门,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来到陆离身边,看着前面几个大股东,说:“陆少现在一直是当自己是个后辈,称呼都是您,如果说不尊重的话,那么陆少也就不会在这里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也就是陆少脾气好,要放到某些人身上,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烟三番五次提起陆少,也就是在提醒各位股东,眼前的这一位,还是陆家的少爷,要懂一些分寸。 “你……是做什么来的?!” 在座的几位董事都是认识苏烟的,前两年她和陆家大少的陆荣订婚,他们也都受邀请在订婚宴上,但是他们现在坐在这里为难陆离本就是陆荣的意思,现在陆荣的未婚妻半路杀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个股东面面相觑,却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光碰碰嘴皮子谁都会,现在我们要靠事实说话。” 苏烟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将里面的几张纸抽出来,分发给在座的所有股东,“现在诸位前辈手里拿到的,第一份,我就是我现在展示在ppt上的这一份,是关于这个天然气项目的计划书,但是,等到真正实施的时候,大家就可以看到,是这一份,里面改动了两处数据,是由陆氏的宋经理负责的……” 几个股东也不是傻子,这种数据上的变动,如此清楚,又如何会看不出来,除非是睁眼瞎,所以绝对是有人私底下阴了陆离一回。 “也就是说,陆少在这里被人当了傀儡,第一份计划书他看了,签字通过了,然后就有人私底下重新调了另外一份计划书,”苏烟顿了顿,“现在出了事,就把事情全都又重新推到了陆少身上,也真是如意算盘打的响。” 众位股东也是捏了一手的汗,其中一位说:“在实施下去的时候没有认真检查,陆少也是应该负责的。” “对啊。”苏烟挑了挑眉,“陆少是负责了,在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到医院,对于伤者进行了慰问,安抚伤者家属,但是,我最亲爱的前辈们,你们又在做些什么呢?而至高位的那位,又在做什么呢?恐怕正在忙着想怎么私底下阴人吧。” 众位股东一时间都静哦,看着手中的文件。 陆离侧首,看着苏烟此刻绝美的侧脸,心里有种甜蜜的感觉。 不过,后来他也才知道,都是错觉吧。 股东们被苏烟几句话都说的哑口无言。 苏烟笑了,“前辈们,我只是陈述了一下事实,您几位还有什么想说的话了么?晚辈在这里聆听教诲。” 几个股东都没有说话。 狠话也说了,到底还是要倚仗着这些股东,还是要给后者留下颜面。 “这件事说到底也只有一个负责这个项目的宋经理的问题,如果说陆少也有错的话,那就怪在一个识人不清上吧。” 一有台阶下,这些看透了的董事们也就纷纷附和。 他们也都是老油条,短暂的时间里,经苏烟这么一说,也都了解到时当了人家的靶子了,本来这就是陆家内部的事儿兄弟之争,他们掺和进来干什么。他们要的只是利益。 ……………… 等到送走了董事,陆离拉着苏烟去自己的办公室里。 苏烟跟在陆离身后,也不忘说:“以后千万不能出这种事情了。不管是什么文件,都必须自己要先把好关,不要完全相信别人。” 陆离笑了,将苏烟按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说:“那你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么?”安慕小说网 苏烟的眼眸之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暗色,“不能,谁也不能。” 陆离不太理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苏烟站在窗口,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层叠的云朵,“我曾经就是因为相信一个特别好的姐妹,但是最后她把我丢下了。” 那是给苏烟上的第一节生动的课,事实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陆离伸出手来握了握苏烟的手指,发觉她的指尖冰凉,“那要是再出这种事要怎么办?” “事先留一手,然后等到了最后反击,让他们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苏烟笑着看着陆离的表情,“怎么感觉你现在好像是个乖乖学生了?” 陆离眼角向上一挑:“是啊,那苏老师,您要不要教我呢?” 苏烟抬手在陆离脸上捏了一把,“赶紧想辙,一会儿还要去医院。” ……………… 这段时间里,沈世没有和苏烟联系过,苏烟尽心竭力的去帮助陆离,没有夹带一点私心。 可是,而就在这个时候,沈世一个电话,将苏烟这个时候所营造的梦打破了。 这个梦境,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苏烟从沈世的住处出来,一路上走着,有点浑浑噩噩的。 沈世说:“不要忘了,你到陆家究竟是为了什么!之前我就告诫过你,男女私情是万万动不得的,你怎么就把我的话抛到了脑后?苏烟,当初我便是看中了你成熟懂事,你明白么?” 苏烟当然忘不了。 其实沈世当时不仅仅是选择了她,还有别的女孩子,然后他们需要去竞争活下去的机会。 而最后的结果,却是苏烟输掉了。 就因为她在最后,信了那个一直以为是好姐妹的话,结果却在关键时刻,将她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当时,苏烟小小的个子,走过戈壁,望着前面一片苍莽,和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一样,寸草不生。 但是,沈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 只因为她还有情。 他需要的并不是一个为了一己私利的人。 ……………… 可是,就在苏烟即将做出决定的时候,已经有人先于她,做出了决定。 就在陆老爷子逝去三周年的忌日当天,苏烟被点名陪着陆老太太去给陆老爷子扫墓。 苏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 同样,这个消息也让陆荣和陆离不解。 奶奶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来带着苏烟去给爷爷扫墓…… 在早上,餐桌上吃早饭的时候,陆荣笑着对陆老太太说:“奶奶,正好公司里也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跟着你一块儿去给爷爷扫墓吧。” 陆离动了动唇刚想要说话,就被苏烟在桌子下面掐了一下。 陆老太太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来,“我今儿就谁都不用,就只让烟儿一个人陪我就好了,”她转向苏烟,“烟儿,你不会觉得陪我这么一个老太婆一天闷的慌吧。” 苏烟说:“当然没有,我愿意陪着奶奶。” 吃过饭,陆老太太就叫了苏烟上楼去陪着她收拾,直到离开的时候,陆离都没有找到单独的机会和苏烟说上一句话。 苏烟在背后比了一个的手势,意思是告诉他让他放心。 而实际上,苏烟对于陆老太太这次叫她一起出去,也是觉得很不理解。 陆老太太身边只带了一个一直在她身边服侍的佣人玲姐,苏烟在另外一边扶着陆老太太进入墓园,在门口转弯的时候,余光向刚刚停车的路边扫了一眼,发现送他们过来的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在墓碑前,陆老太太烧了纸,又叫玲姐拿来酒,倒在酒盅里。 “老头子,我先来陪你喝一杯,”陆老太太说,“等到我们黄泉下相见,我再陪你喝。” 陆老太太仰头便将一杯白酒喝下,咳嗽了两声,脸上染上了一层不健康的酡红。 在临走之前,陆老太太让苏烟跪下来给陆老爷子磕了三个头。 随后,陆老太太带着苏烟从墓园出来,并没有直接回陆家老宅。 在送她们过来的车子重新开走的时候,苏烟就已经猜到了,只不过并不知道陆老太太要带着她去哪里。 在距离墓园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酒店,里面的套房是先订好的,苏烟错后半步,上了电梯之后,问一旁的陆老太太,“奶奶,我们不回去么?” “不回去,先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噢。” 苏烟看着前面的电梯内的镜面,觉得刚才因为饮酒面上还出现了隐约红晕的陆老太太,此刻脸色白的好像是女鬼一样。 陆老太太只定了一间套房,里面有两个单间。 “烟儿,你先去洗个澡吧,看看水温怎么样,等一会儿我去洗。” 苏烟进了其中一个套间,因为内心里也是惶惶不安,便没有听从陆老太太的话,立即进去洗澡,过了十分钟,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进浴室去试水温。 她只是在花洒下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抬起头来,蓦地看见在房间里坐着的陆老太太,吓了一跳。 “奶奶……” 陆老太太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儿,面容还是十分的稚嫩,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烟儿,你先过来坐下。” 苏烟踱过去,手在背后,想要从枕头下将手机摸出来,陆老太太说:“是想要找手机么?” 苏烟的脸白了一下。 陆老太太对着门外叫了一声:“玲姐。” 只见端着两杯水进来的玲姐,将水杯放下之后,就从口袋里摸出了苏烟的手机。 陆老太太看向苏烟:“你想找手机,是给谁发信息呢,是阿荣,还是阿离?” 苏烟闭着嘴巴,没有说话。 现在她已经是任人鱼肉了。 陆老太太笑了笑,让玲姐端给苏烟一杯水,剩下的一杯自己端了过来。 苏烟在拿到这个玻璃杯的时候,有一种冲动想要将玻璃杯摔碎在地上,她觉得玻璃杯里面的就是毒药。 陆老太太的话,恰好印证了她的想法:“是的,这水里放的就是毒药。” 苏烟的手指蓦地攥紧了玻璃杯,一瞬间都觉得这杯水滚烫。 陆老太太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这杯水,“这杯水里也放着毒药,其实,原本在三年前,你爷爷走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要跟着他去了,他走了,这个世上也就没了什么我值得留恋的,但是陆家那个时候还不太平,我放心不下老爷子创下的陆氏,放不下阿荣和阿离,而且,”陆老太太顿了顿,“还有你。” 苏烟此时此刻,倒是也平静了,目光平静地看着陆老太太。 “如果说我要走的话,必定要带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 陆老太太说,“虽然得道高僧说你的命格好,老爷子信,我可不信,只要有你在一天,阿荣他们兄弟两人就永远都是争斗,无法安定下来,所以,如果你还惦念着老爷子对你的恩,你就喝了这杯水。” 苏烟看着手中水杯,水杯中的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她的影子。 这一刻,她嚯的抬起头来,“奶奶,如果我不喝呢?” 陆老太太摇了摇头:“这一点由不得你。” ……………… 杨拂晓紧张地问:“缇娜姐,那你喝了吗?” 苏烟双肘支撑在桌上,笑了一下说:“你说呢?我能不喝么……” “那你……” “我现在活的好好的,”苏烟摊了摊手臂,低了头,“不过,后来我真的想,那个时候死了多好。” 杨拂晓动了动唇,刚想要说点什么,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是顾青城的电话。 “现在在哪里?” 杨拂晓报出了地址:“在这儿和缇娜姐吃早餐。” 不过五分钟,顾青城就来了。 杨拂晓在里面移了一个座位,拉了顾青城坐在身边。 “我刚刚联系了一个国外的医生,”顾青城直接拿起杨拂晓的筷子吃菜,“一会儿到了,就去给你妈妈看看,这是一个比较权威的医生。” 杨拂晓的眼睛陡然亮了亮。 ……………… 顾青城费这么大力在国外请来权威的医生,也没什么用了。围投杂扛。 这么一年来,以盛浩东的名望,什么医生请不来。 而问诊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个医生却是刚刚开创了一个免疫疗法的创始人,这种治疗方法也正在探索中,曾经也有成功的临床病例。 算是在绝望之中点燃了一只希望的蜡烛。 ……………… 天空是最明净的颜色。 苏静之在医院的化疗已经暂时结束了,盛浩东将她接到了家,杨拂晓和顾青城都一同来到了盛浩东居住的别墅中。 别墅很大,里面的装饰是苏静之之前设计的。 盛浩东带着杨拂晓来到二楼,“这里,你妈妈一直给你留着一间房。” 杨拂晓跟着杨拂晓走过去,推开了门。 这个房间…… 触目竟然全都是粉嫩的颜色。 大多数颜色都是粉色调的,玫红色的窗帘,粉色的壁纸,还有粉白条纹的床单被罩一整套。 盛浩东说:“当时,静之在设计房间的时候,设计有这么一间房,当时我并没有多问,以为是给女儿的,已经查出怀孕有雨落了,不过,后来雨落出生之后是在婴儿房中,儿童房,然后又特别设计了另外一间房,就是现在雨落居住的那一间房。这间房始终一直留着的,直到后来我知道了有你的存在,我就明白静之最初设计这样一间房是想要做什么了。” 盛浩东转眼看了一眼杨拂晓脸上的表情,说:“她以为你会喜欢粉色的。” 杨拂晓走到床边,抬手撩起在床头的粉色纱帐,抬手按下了一盏粉粉嫩嫩的台灯,柔柔的灯光照下来。 在床头,有一个粉色的马克杯。 杨拂晓拿起床头的一个热水壶,将滚沸的热水倒进马克水杯之中,随着水温的升高,马克杯杯身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是杨拂晓和苏静之两人的合照。 什么时候的合照,她已经不记得了。 盛浩东说:“这张照片是五年前你妈妈和你在市见过之后,回来就找了人印在马克杯上了,在她的床头柜上也有一个一样的。” 杨拂晓将马克杯端起来放在唇边,喝了一口水。 明明是白开水,但是杨拂晓喝的却是甜的。 其实,她的母亲,一直都记着她的。 ……………… 苏静之的厨艺特别棒,只不过因为病了,已经许久都不曾下过厨了。 “我今天晚上一定要下厨,拂晓还没有吃过我烧的菜呢。” 盛浩东拉不下她,也只好由着她去厨房。 杨拂晓也在身后跟着,系上来了围裙,苏静之转过来,看着身后跟着的三个人,“我就是做个菜,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没有见过……” 杨拂晓说:“我没见过啊,妈,我还没有跟着你学做菜呢。” 苏静之看了杨拂晓两秒钟,笑了一下:“好的,妈教你做几道拿手菜,到时候也好去拴住小顾的胃。” 所以,除了留下一个杨拂晓,盛雨落跟着父亲盛浩东一同出了厨房。 盛雨落现在是大一,也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从厨房出来,听见有门铃声,便跑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盛微微。 盛雨落将盛微微手中拎着的东西接过来,叫了一声:“姐。” 在后面站着的盛浩东,看着这样和谐的姐妹两人,内心也算是放松了下来,虽然盛微微和盛雨落以前见面都是吵吵闹闹的,但是也都就是表面上吵吵嘴。 这顿饭做的十分丰盛,杨拂晓从母亲这边,也学到了很多做菜的技巧。 到了快开饭的时候,顾青城打来的电话。 杨拂晓急忙擦了擦手走出去接电话。 “你这电话打的还真是时候,刚刚说要开饭了,你就打电话来了,真是赶得好不如赶的巧,你快点过来吧……对了,上来的时候买上来一瓶醋,家里没了。” 家庭的温馨,说到底也就是这样。 一家人坐下来,能够在一张桌上吃一顿饭,说一些家常话。 在吃饭的时候,苏静之一直在替杨拂晓布菜,让她多吃点,补充营养,不一会儿盘子里就堆了很多菜。 盛家的别墅足够大,足够顾青城也留下来住。 杨拂晓本来以为盛浩东会给顾青城单独开另外一间房,却没有想到,顾青城竟然敲了敲门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 杨拂晓站在门口和顾青城大眼瞪小眼,然后就下意识的想要关门,却被顾青城的脚撑着挡在门外。 “诶……” 杨拂晓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青城给扣着肩膀给推进房间里了。 “你这……” 杨拂晓没来得及阻止,就让顾青城给进来了,果然她想的没错,顾青城看见这满屋子的粉色,肯定是要嘲笑她的。 顾青城的目光在这房间里扫了一圈,啧啧了两下唇。 杨拂晓斜着瞪了顾青城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就喜欢这种粉嫩粉嫩的,我就是少女心了怎么着?” “不怎么着,”顾青城笑了,“挺好的,符合你的风格。” 杨拂晓:“……” 又被顾青城给带沟里了。 “说实话,我现在早已经过了喜欢粉红色的那个年龄了,”杨拂晓撩起粉色的床帐,“但是这是我妈很多年前就给我布置的。” 顾青城揽了一下杨拂晓的腰,“那你今晚要在这里睡?” 杨拂晓点了点头:“这是我的房间呐。” 她顿了顿,“我这么说是不是感觉有点太自来熟了,把人家盛家当成是自己的家……” 顾青城说:“那就说是我的房间好了,我这人也挺自来熟的。” 杨拂晓脑海里立即就浮现了一个画面,顾青城头上戴着一个粉嫩的兔耳朵,身上围着一个粉色的围裙,然后微笑着看向杨拂晓,粉嫩的耳朵动了动…… 真的是太惊悚了。 杨拂晓猛地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你今晚要谁在哪儿?” 顾青城已经开始解衬衫衣扣了,抬步就向浴室内走去,“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 在顾青城将那个粉色的浴室门关上,又忽然打开,然后手里拎着一个粉色的内裤,“这个……也是你妈妈给你准备的?” 杨拂晓顿时红了脸,从床上跳起来就向浴室冲了过去,一把将顾青城手里拿着的内裤给抢了过来,“那是我自己拿进去的,我本来要洗澡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就又过来了……” 顾青城环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就把她给抱了进来,“那正好一起洗吧。” 嘭的一声,浴室门就关上了。 杨拂晓就知道,这一次进入浴室内,肯定不光是在洗澡,还有……此处省略过程一个半小时,结果:娇喘吁吁。 顾青城吻着杨拂晓被温热的水打湿的发梢,抬手拿了一条粉色的毛巾,给杨拂晓擦着头发。 杨拂晓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话,顾青城没听清,凑过来,“说什么?” 杨拂晓一巴掌推在顾青城的脑门上,“怎么感觉在粉色的环境里你更凶悍了呢?” 顾青城笑了,“少女心当然配上少男心了。” 杨拂晓:“……” 她十分无语地向上翻了个白眼,都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说什么少男心。 ……………… 苏静之的病越来越严重,每天睡的时间也长了,所以她都不想合眼,真的怕哪一天一阖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杨拂晓安慰母亲:“不可能的,妈,我还等着你给我带孩子呢。” “不用安慰我,”苏静之摇了摇头,“我现在就想在我还活着的这些日子里,能见到我的外孙,看看我女儿的婚礼。” 婚礼…… 杨拂晓愣了一下。 婚礼的确还没有办,可是她对于这种形式表面上的东西,也是觉得可有可无,再说顾青城也没说要办啊。 至于说外孙的话…… 临近傍晚的时候,杨拂晓在电脑上开了视频,然后叫了苏静之和睿睿视频,杨拂晓向睿睿挥了挥手,“睿睿,这是妈妈的妈妈,你应该叫什么呀?” 睿睿立即说:“外婆!” 杨拂晓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睿睿反应快。 苏静之高兴的应了一声,就抱着电脑和睿睿说起话来。 杨拂晓都怕这孩子倔起来,如果母亲问什么他死拧的不回答的话就不好了,就全程在后面听着,想要睿睿一个不回答就赶上去救场,却没有想到这孩子倒是在关键时刻十分争气,还是和苏静之十分有眼缘,就这么聊天聊了半个多小时。 苏静之趁着睿睿跑去上厕所,转过来笑着对杨拂晓说:“这孩子眼睛像你,别的地方包括脸型,都像顾青城。” 杨拂晓笑了笑,没吭声。 这已经是不止一个人说睿睿长得像顾青城了,所谓话说一百遍就成了真理,等到睿睿爬上电脑前的椅子再一次出现在屏幕中,杨拂晓恍然间觉得,貌似睿睿真的像顾青城。 难道是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觉得相像? 又过了一会儿,杨拂晓看了一眼时间,觉得该到了母亲休息的时间,便想要起身去让母亲休息,却忽然听见电脑视频里的睿睿说:“有小火哥哥陪我玩,还有庆生哥哥。” 庆生哥哥是谁? 杨拂晓都愣住了,裴斯承的儿子裴小火她知道,但是庆生哥哥……也是个小孩子么? 然后,睿睿就解了她心中的疑问了。 “小火是裴叔叔家的小孩子,庆生哥哥是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孩子,黑黑的,现在在家里住呢。” 杨拂晓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这是…… 顾青城的私生子? 苏静之当然也听见睿睿的这句话了,不过她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再加上苏静之挂断视频转过身来的时候,杨拂晓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一丁点的破绽都看不出来。 ……………… 当天晚上,因为顾青城去了盛世公司,代替盛浩东去处理一些事情,杨拂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最后直接将枕头从床上拉了起来一下子扔在床上。 起身跳下床去,跑到门口去把门给锁了,然后气哄哄地转过来蒙着被子继续睡。 等到顾青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他拧了拧杨拂晓房间的门把,里面反锁了。 盛浩东经过,问:“进不去?” 顾青城点了点头:“拂晓把门锁了。” 盛浩东立即就叫来家里的保姆,把备用钥匙找出来,让顾青城开了门,“应该就是忘了,也别生气着急。” 顾青城点了点头。 以他对杨拂晓的了解,杨拂晓肯定不是忘了,肯定是故意的。 顾青城把钥匙给保姆,顺带就问了两句,“小姐和夫人今天做了些什么?” 保姆自然是一五一十地说了,“晒了晒太阳,做瑜伽,然后太太和小外孙视频了。” 小外孙…… 顾青城这么一听就明白了。 应该是听睿睿提起庆生了。 顾青城打发保姆去休息,然后转身进了房间。 他脚步比较轻,但是在关门的时候未免就带出了一点声音,然后就瞧见顾青城睁了一下眼皮,从被子底下看向她。 顾青城将外套脱了,一边脱身上的衬衫,一边向浴室里走。 杨拂晓扬了扬眉梢,皱着眉。 顾青城为毛现在还能好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啊。 她都已经揪心成这样了。 杨拂晓把脸埋在枕头里,将从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隔绝在厚实的被子外面,心想,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纠结,反正已经过去了,顾青城都可以接受睿睿,她有什么不能接受顾青城的孩子呢。 不过,前提:庆生也要是顾青城的孩子才行啊。 十分钟后,顾青城从浴室里走出来,看着杨拂晓撅着屁股的这个姿势,笑了,走过去,抬手就隔着被子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我这是把你吵醒了?” 杨拂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直接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顾青城把头发擦干才钻进被子里去,伸手挠杨拂晓,杨拂晓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顾青城,你给我松……哈哈哈哈……” 最后杨拂晓被挠的眼泪都流出来了,顾青城才松了手,揽着她的腰。 杨拂晓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有气无力的说:“顾青城,你就是个混蛋。” 她说着就想要重新转过头去,然而顾青城却掰着她的肩膀,覆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下一秒,杨拂晓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转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青城,声音有点颤:“你刚刚说什么?” 顾青城弯了弯唇角:“我说,睿睿是你的儿子。” 179 婚礼 杨拂晓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这…… 杨拂晓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着顾青城胸口的衣服,“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顾青城唇角带着暖暖的笑意,“睿睿是你的孩子。” 这是一个巨大的惊喜,突如其来就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杨拂晓蠕动了嘴唇:“睿睿是我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顾青城笑了:“那我们换个说法,睿睿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是你和我的孩子。” 杨拂晓整个人都僵在床上,目光从顾青城的脸上移动到头顶的天花板上,然后再重新移动下来,重新落在顾青城的脸上,多了一点焦距。 这五年来,杨拂晓根本就没有怀疑过睿睿的身份。也就只是前几个月带着睿睿从国外回来之后,不断地有人说睿睿长得像顾青城,她才有那么一丝疑虑,只不过这样的疑虑,从来都没有能深入的扎入脑海中,都是一晃而过。 她脑子里飞快的转动,回到半年前刚刚回国的时候,那个时候顾青城第一次去找睿睿…… “你是不是验过了?” 杨拂晓看着顾青城,问。 顾青城点了点头。从床头的一个文件夹中,拿出来一份文件,“这是鉴定报告。” 杨拂晓没有一丝犹豫地打开了文件夹,将里面的的鉴定报告抽出来,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的比对字样,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傻到家了。 明明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在身边,却每每想起五年前在医院流逝的那个小生命,就心痛难忍…… 但是,如果当初她生出来的并不是死胎的话,那…… “那沈世抱来的孩子,孟曦的孩子呢?” 杨拂晓的心揪在了一起。 顾青城揽着杨拂晓的肩。让她靠的更近了一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当时在医院的确是有一个弃婴。是有先天性残疾的,过了两天就死去了,然后你的孩子和孟曦的孩子,被玉明秀掉包了,然后拐卖到山区里去了。” “那个孩子……就是庆生?” 就是今天在和睿睿视频的时候,睿睿说顾青城从外面带回去的那个小家伙? 顾青城点了点头:“是的,就是庆生,我前些天就是去西北的山区里去找那个孩子了,我在来找你之前就已经把那孩子送到荆园了,有妈在照看他。” 杨拂晓此时此刻的心情,说不清楚到底是如何的跌宕起伏,但是当一切都明白过来,内心忽然轻松了一下。 顾青城揉了揉杨拂晓的发丝,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湿濡的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一切都好。” 杨拂晓仰起头,盯着顾青城的眼睛:“如果我今天不发现有一个叫庆生的孩子,你是不是还不说?” “嗯,”顾青城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反正她原本也就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告诉杨拂晓事实,他还是习惯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之后再告诉她,“我是打算这一次回市之后再告诉你的。” 杨拂晓噘了噘嘴,“我就知道,你有什么事儿都是憋在心里头,”她伸出手指来戳了戳顾青城的心口,“我都看不到你的心。” 顾青城忽然笑了,抱着杨拂晓向被子里缩了一下,“那用不用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杨拂晓微蹙了一下眉头,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青城抬手墙上的壁灯关掉,过了一会儿,他都以为杨拂晓睡着了,却不料想到这个小女人忽然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腰:“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杨拂晓眯着眼睛靠着顾青城的胸膛,听着他胸腔的心跳声。 顾青城手掌绕过杨拂晓的腰,唇印在杨拂晓的发顶。 杨拂晓了解顾青城的性格,不到全部水落石出的时候,他不会告诉她,只怕加重她的担心。 ……………… 头一天,杨拂晓的母亲提起了想要看到杨拂晓的婚礼,而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盛浩东就把这事儿给提出来了。 杨拂晓正在喝粥,一个没留神,就把口中的粥给喝呛了。 “咳咳咳……” 盛雨落抿着嘴笑,给杨拂晓递过来一张纸巾来,“姐,用不着这么激动,绝对是盛大的婚礼现场,我给你当伴娘。” 一旁的盛微微打趣盛雨落,用筷子敲了敲盛雨落面前的碗边:“别是你也想当新娘子了吧?” 盛雨落瞪着盛微微:“你乱说什么!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 “哎?”盛微微撑起下巴,煞有介事地说,“那前几天我去母校看王教授,在体育馆前面,看见你在给一个男生……” “啊!”盛雨落抬手就要捂盛微微的嘴,声音都尖细了几分,“你别说了!” 杨拂晓一听倒是来了兴致,特别多嘴问了一句:“不是在打啵儿吧?” 盛雨落愕然瞪大了眼睛,她和杨拂晓的眼睛一样,都是随了苏静之,又明亮又大,这么一瞪眼,遮住鼻子以下都分不清这两姐妹的身份。 盛雨落跺了跺脚,看着杨拂晓:“姐,你脑子里都是想的什么啊,怎么也跟微微一样了啊!就是我们班的篮球赛,我给我们班一个男同学擦了擦汗。” 杨拂晓和盛微微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噢”了一声。 盛雨落重新坐下来吃了一口菜,恍然间想起来,“刚刚不是在说姐的婚礼么?怎么扯到我了?” 杨拂晓私下里和盛微微对视了一眼,偷笑。 婚礼的事情,即便是要满足苏静之的愿望,也要办的隆重,更何况,盛浩东说:“这是我头一回嫁女儿,等到办了你的婚礼,等到十月份张罗微微的婚礼就要上手的多了。” 盛微微脸一红,不过眉目之间的眉飞色舞是可以轻易地看出来的。 她和沈宸良自从恋爱到订婚再到结婚,顾青城和杨拂晓两个人之间有几年,他们两人也就有几年。 杨拂晓开玩笑道:“哦,微微,那我的这婚礼算是给你当实验品了,你拿什么报答我呢?” 盛微微笑了,凑近了在杨拂晓脸前,调侃道:“送你一个新郎官够不够?” “够了,”杨拂晓说,“绝对是够了。” 杨拂晓笑了,余光瞥到坐在身边的顾青城,伸手掐了一下他的大腿,就知道今天这饭桌上提出来这件事儿,肯定是顾青城和盛微微两个人事先商量过的,指不定盛雨落这个鬼灵精也知道,就瞒着她一个了。 ……………… 婚礼的日子是专门给挑选的。 风水大师给选了两个日子,一个是二十八天后,一个是两个月后的一天,最后杨拂晓选定了下个月三号,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之前没有婚礼的时候,杨拂晓觉得不完整,现在要办婚礼了,又忽然觉得紧张。 不过,顾青城却准备的井井有条,当天下午就找来了国际著名的婚纱设计师来给杨拂晓量尺寸,然后询问设计婚纱的相关意见。 杨拂晓对于婚纱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面对美丽的外国婚纱设计师的问题,也都十分耐心的回答,之后婚纱设计师根据杨拂晓的身材,设计出了一款简约式的鱼尾婚纱,“捧上线条感的马蹄莲或者是气质高雅的白兰花束,都会显得十分漂亮妩媚,很适合顾太太您的身材。” 杨拂晓看着画纸上的婚纱,真的十分漂亮,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旁边的一个副手说:“再加上顾先生给您特别定制的一款钻石项链,在结婚当天您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一个比一个嘴甜,杨拂晓以往对于这种恭维的话最是不感冒,显得太假,但是现在,心底里觉得甜滋滋的,觉得那人虚伪的笑都不是不可以忍受的。 从婚纱店中走出来,杨拂晓伸手去扶了一下顾青城的肩膀,这个姿势有点困难,仿佛此时此刻她好像是一个树袋熊的错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着的?” 顾青城明知故问:“准备什么?” “婚礼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顾青城面不改色地说:“就是昨天。” 杨拂晓向前走了一大步挡在顾青城的面前,仰着头看了顾青城一眼,脚尖一踮一踮的,“别想诓我,如果你昨天才开始筹备婚礼,怎么可能这么短暂的时间,婚纱设计师就能拿出来一份成稿的婚纱设计图呢?我敢肯定,婚纱肯定都已经准备好了,说两周以后过来试婚纱,也都是按照你所说的。还有,刚才那个副手提出的钻石项链,什么钻石项链我都还没见过,别人就这么清楚?” 顾青城捏了一下她的脸,手掌下滑拉着杨拂晓的手,“就你聪明的很。” 杨拂晓得意的笑了笑,“我忽然想起来,我之前在大学的时候,选修了一门是教育学,一个教授就说,面对集体之中的一个小孩子,特别是正在成长中心智尚且不健全的孩子,夸奖的时候可以说真棒,但是最好避开聪明这个词,因为会对别的小朋友造成伤害,既然你的孩子聪明,我的孩子就不聪明了么?不过单独的时候就可以表扬聪明,会激发孩子的满足感,继而更加努力。” 顾青城捏了一下杨拂晓的手心,“你现在是不是很紧张?” 杨拂晓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是脑子抽了,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为什么会从顾青城夸她一句聪明,就扯到之前讲师讲过的教育学了。 顾青城看着杨拂晓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到深处一般。 “其实无意识的话,更容易就能堪透内心,就比如说你刚才提到小朋友,”顾青城转过来,微微俯下身在杨拂晓耳边道,“你和睿睿,都是我的宝贝。” 不知道是顾青城的温热呼吸拂在耳畔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杨拂晓脸上的红晕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但是内心却是暖暖的。 温暖的春天已经到了。 在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顾青城给杨拂晓拉开车门,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 来到珠宝店里看首饰,杨拂晓对于这种亮晶晶的钻石珠宝其实是很喜欢的,只不过从来都没有人送过她,而且她也没钱买。 杨拂晓将自己发间别这的一个珍珠发卡给取了下来,抬手就给顾青城夹在了外套衣领上,“这是我十八岁的时候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在街上的小摊上买的,五块钱。” 顾青城看着这个黑色发卡上的五颗珍珠,珠子都已经花掉了。 杨拂晓掰着手指竖了竖,“从我十八岁到现在二十六岁,这个卡子我留了八年,都赶上你陪着我的时间了。” 顾青城:“……” 杨拂晓看着顾青城一副噎着的表情,挽着他的手臂哈哈大笑。 前面柜台的小姐已经将首饰盒给送了过来,一共有三个首饰盒。安慕小说网 第一个打开是一条钻石项链,款式并不是十分张扬,低调内敛,只不过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在下面缀着的一颗名贵的红宝石。 顾青城将红宝石项链从盒子里取了出来,让杨拂晓站在镜子前,抬手撩起了杨拂晓散落在肩头的长发,项链的红宝石正好缀在锁骨之间。 一旁的柜台小姐说:“这条项链就是顾先生为顾太太您量身打造的,十分贴合您的气质。” 顾青城将杨拂晓的长发放下来,整了一下,“觉得怎么样?” 杨拂晓转过头来,俏皮的一笑,低头用手指指了一下红宝石:“不好,我觉得这个颜色有点太亮眼了。” 顾青城当即就对柜台小姐说:“帮我联系一下你们店长。” 柜台小姐也是十分无语,明明很好看的,这位顾太太也太挑剔了好吗。 杨拂晓叫住即将转身离去的柜台小姐,“我就是随口说说看你的反应的,这项链我十分喜欢,既然是你和珠宝设计师说的,没人比你更了解我了。” 顾青城一笑。 柜台小姐已经打开了另外两个珠宝盒子。 其中有一个盒子里是一副耳坠,因为杨拂晓的耳垂是属于比较小巧玲珑的,所以,耳坠上与项链同色系的红宝石很是轻巧,并不沉重。 打开第三个盒子,顾青城挡在杨拂晓面前。 杨拂晓都还没有来的及绕过顾青城去瞧清楚盒子里的首饰,顾青城已经转过身来,直接就蹲了下来。 “哎……” 杨拂晓觉得脚踝上一凉,两条十分漂亮的脚链系在了脚踝上。 顾青城就这么蹲在她的面前,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杨拂晓。 杨拂晓一时间有点愣了,她没有想到,顾青城定制了一整套的首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两条脚链。 一旁的柜台小姐抿着嘴笑道:“脚链的寓意是拴住前生今世,顾太太,顾先生对您还真的是特别好呢。” 前生今世么? 杨拂晓从镜子里瞄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顾青城,觉得如果是放在古代,顾青城肯定是个奸臣。 从珠宝首饰店里走出来,顾青城刚上了车,忽然就说了一句:“你肯定是觉得我放在古代是奸臣吧?” 杨拂晓:“……” 这一刻,杨拂晓看向顾青城的目光绝对是惊恐的。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了解她了,深入了解的让她觉得有点恐怖。 杨拂晓嘿嘿笑了笑:“放心,你如果是奸臣,那我就是奸臣之妻。” 顾青城轻笑一声,眉宇之间一抹淡淡的笑意。 杨拂晓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明媚的阳光,眼前掠过一家酒店,她转过头来,“上回你过来之前,缇娜姐刚刚给我说,说陆离的奶奶,是要毒死她的,对么?” 顾青城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此时此刻道路上车很多,有点堵。 他索性便放慢了车速,说:“不算是要毒死她,只是想要带着她一块儿死。” 杨拂晓不明白,“但是之前不是有一个得道高僧预言过缇娜姐的命数么?所以也才进入陆家的。” “那是假的,都是事先安排好的,”顾青城单手撑着方向盘,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杨拂晓的目光,“而且那时陆老爷子相信的,可是陆老太太并不信。” “那缇娜姐她……” 顾青城说:“没有死。” ……………… 自然是没有死,要不然的话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苏烟了。 但是,那个时候,她也的的确确是抱着必死的心了,端着这杯水,对面前的陆老太太说:“你不用灌我,我自己喝。” 苏烟将一杯水全部喝了下去,最后杯中一丁点都没有留。 水杯放在桌上,唇角有一滴温热的水流滴下来,沿着脖颈一路流淌,给苏烟一种错觉,这不是毒药,而是从嘴角流下来的血。 当痛觉从腹部传来的时候,苏烟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内心会有波澜,但是实际上,她的内心平静如水。 ………………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道浅浅的白光招进来,苏烟睁开眼睛,看见窗外一抹清晨的阳光。 她绝对不相信这里是天堂,她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只有下地狱的份儿。 她并没有死。 可是,昨天陆老太太给端的那一杯水,她也的的确确是喝完了。 苏烟起身的动作有些迟缓,头晕,在床头站了几秒钟才重新恢复了眼前的清明。 首先看见的,便是站在门口的玲姐。 陆老太太的佣人。 “你……” 玲姐说:“我换掉了你的水,你喝的水没有问题。” 苏烟不理解,“但是,为什么?” 然后,玲姐说了一句话,苏烟就明白了。 “我是沈先生安排在陆家的。” 是沈世。 苏烟摇了摇头。 沈世救了她两次。 玲姐为了让苏烟和陆老太太服药自尽的这件事情撇清,在当天秘而不发,等到苏烟回到陆家的第二天,才将这个消息给传了回去。 这个消息传到陆家的时候,苏烟刚好在浴室里洗了澡出来,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开了衣柜拿衣服。 浴巾脱下,刚好穿好内衣的时候,身后的门毫无预兆的打开。 苏烟没有回头,直接拿了一件大衣裹在身上。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在这个家里,进苏烟的门从来都不用通报不用敲门,只需要拿着钥匙横冲直撞就行了的人,只有陆荣一个人。 陆荣大步走过来,抬手就将苏烟给按在了门上,“苏烟,奶奶死了!” 苏烟笑了一声:“你开什么玩笑?我昨天从外面回来,奶奶还在。” 陆荣逼近,“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么?这件事情你最好不要留下什么让人抓住的把柄。” 陆荣的反应,是在苏烟的预料之中的。 因为陆老太太的偏心是有目共睹的,陆老太太对陆荣好,这个在陆家强大的支柱倒了,最伤心的按理应该是陆荣,但是却没有想到,陆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削苹果皮的水果刀,一下子削掉了一截手指。 苏烟从楼上下来,听见楼下佣人的尖叫,看见在明净的地板上一截流血的断指,急忙跑下楼,剪了一段塑料保鲜膜将手指捡起来,拉着还处于呆愣状态的陆离就向门外跑,“快备车!去医院!” 断指接上有时间限制,来到医院,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医生,完成了断指再植的手术。 佣人们看着,都有些愣神。 他们眼中的苏烟,从来都是不慌乱了,最起码在陆家的这十多年了,从来都没有慌乱像今天这样。 苏烟进入病房,看见陆离正盯着天花板,手指上裹缠着一层纱布。 陆离听见门口有声音,转过来看着苏烟,这种眼神让苏烟觉得内心里被重重的戳了一下。 苏烟走到床边,陆离伸手拉过苏烟坐下来,“奶奶走了。” 苏烟点了点头,“嗯。” “她去陪爷爷了。” “嗯。” 陆老太太在走之前,留下了一封遗书。 有自己本身股权和财产的分配问题,还有一句话——“我终于要去见你们爷爷了,等我死后,记得把我的骨灰和他葬在一起。” 苏烟看着这封信,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一滴眼泪从眼角流淌下来。 这一刻,她就知道,她没有退路了。 ……………… 陆老太太的葬礼一个月之后,陆荣和陆氏公司的众位股东开始打压陆离。 不过,在这两年里,陆离在公司里也有自己的人,一时间陆氏就特别动荡,除了内乱,还有外面趁火打劫的其他老牌企业。 陆老太太一走,就只剩下了两个小辈撑着整个空架子一样的企业,业绩在三个月降到了最低。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想到了利用商业联姻来救公司。 因为陆荣已经和苏烟订婚,所以当即想到的就是陆离。 陆离对于家中长辈的这个结果,当然只有冷笑的份儿,“我就不信,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可以救下家中公司的办法。” 股东当然都是为了利益,只要是有利益,绝对都会去做,当然其中也就把把陆离当成商品一样去商业联姻。 陆荣说:“现在不只是这一个办法可以救公司,但是只有这一个是可行的,你可以不答应,但是你想要看着爷爷一手创立下来的产业,在我们手中毁掉么?” 答案毋庸置疑。 陆离从来都不记仇,就算陆荣这个哥哥当的并不称职,但是他是一直把这个人当成是自己的大哥的,他想要夺权,也只是为了将苏烟从陆荣手中夺回来。 这个夜晚,苏烟和陆离两人来到了别墅顶层的楼上。 这个楼,承载着的是童年共同的记忆。 苏烟对于这个楼并不陌生,因为在小时候被打被骂之后,她总是会把自己关在这个楼上,将自己整个人都密闭起来,不想见任何人就可以不用去见。 在这个楼上,苏烟看到了陆离。 从楼的天窗落下的皎洁月光,映衬着陆离的脸庞有些发白,皮肤上好像是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 陆离看着苏烟的表情总是笑着的,但是这一次,陆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苏烟走过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抬头看着窗外的一轮圆月。 “今天是十五了,”苏烟说,“团圆的时刻。” 团圆对于苏烟来说一直都是个奢望,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就是弃婴,在自卑自怜的环境中长大,又被人欺凌,直到沈世将她带走,才最终逃脱了那种命运。 陆离看着苏烟,“你也想我去联姻么?娶那个张家的女儿?” 苏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如同蝶翼一般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微微眨动,隔了半晌,她才重新抬起头来,问陆离:“那你觉得快乐么?” 陆离摇了摇头:“我不想娶她,我想娶你。” 苏烟笑了笑:“阿离,有很多的身不由己,我就是其中一颗棋子,但是你不是,你可以脱离出去,按照你所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陆离愣了愣。 苏烟说:“你不是喜欢建筑么?我记得你之前的专业填报的是建筑学。”围投欢技。 对,当国际上一流建筑师,是陆离的梦想,也是陆离从小以来一直都在努力的方向。 但是,后来家中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改变了初衷,走向一个越来越远的方向。 “你觉得,我可以么?” 苏烟听了陆离这话,不由得笑了,“阿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自信了?你可以的。” 三个月后,陆离辞去了陆氏总经理的职务,然后将名下的股份转让给了一个外姓人——苏烟。 就在陆离远渡重洋去国外留学报到的当天,在市的国际大酒店,举办了一场婚礼。 苏烟和陆荣的婚礼。 ……………… “等等……” 杨拂晓揉了揉太阳穴,“你是说,苏烟和陆荣结过婚?” 顾青城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不大知道,我只是知道婚礼是办了,但是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有协议,并没有去领证,也只是想要借由这一次的婚礼,将已经走下坡路的陆氏重新再向上推一推。” 恍然间,杨拂晓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自从五年前陆离从外面回来之后,苏烟会躲陆离,而时至今日,陆离为什么又要躲苏烟。 “那后来呢?” “在当天晚上的婚宴上,”顾青城说,“陆离忽然就回去了。” 毫无预兆的,陆离回来了。 女人最美的时刻,结婚的时候,产子的时候。 但是,陆离始终认为,苏烟最美的时候,是在初见的那一刻。 ……………… 距离婚礼的日期越来越近,对于顾青城和杨拂晓的这一场盛世婚礼,媒体都是在力捧,让杨拂晓看着一些报道,都觉得太不真实。 杨拂晓耸了耸肩:“这真的是说我?” 顾青城将杨拂晓的头发揉乱了,“当然了,要不我是要跟谁结婚?” “……” 杨拂晓对庆生这个小孩子也挺心念的,便让顾青城开了视频,看看那个小孩子。 庆生对于荆园的环境,有点排斥,因为环境太好了。 庆生也就在荆园住了一个晚上,从第二天开始,就跟上幼儿园似的,早上董哲送来,等到晚上吃了晚饭董哲再接走,对于荆园的环境,庆生还是比较喜欢董哲一帮男人在外面租的房子。 顾青城去过董哲租的房子,也是不知道这个小孩子的品味是不是有点怪。 所以,这个晚上,顾青城打开视频的时候,在电脑里就出现了一幅蓝色的窗帘子,屏幕里晃晃悠悠的,晃悠的杨拂晓有点眼晕。 顾青城微微皱了眉:“董哲,把电脑好好放着!” 董哲应了一声,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挥手的动作,“赶紧把你们的内裤臭袜子都给扔出去,别照进电脑里来!” 杨拂晓:“……” 应该是顾青城这回搞了个突然袭击,那边住着的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肯定是措手不及了。 电脑屏幕里又晃晃悠悠了一会儿,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从电脑后面飞一样地冲过去,“给老子把衣服穿上,老大在电脑里面呢!” 顾青城:“……” 然后两秒钟后,董哲抱着一个小孩子来到了电脑前面。 这孩子的眼睛黑白分明,特别亮,房间里的光线有点暗,这孩子刚坐过来,就能看见一双眼睛闪着光,好像是两个小灯泡一样,好像一眼能看透人心一样。 杨拂晓轻声问:“你叫庆生?” 庆生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没有说话。 杨拂晓又问:“你今年几岁?” 这孩子伸出手掌来,比了一个“五”。 杨拂晓有些奇怪,这孩子难道是……不能说话么?不过当着孩子的面,杨拂晓并没有问出来,孩子的心思都是十分细腻敏感的。 因为这小孩子不肯开口说话,所以视频进行不下去,杨拂晓微笑着冲庆生招手:“今天就和阿姨聊到这里了,好么,给阿姨说再见。” 这个时候,庆生才动了动嘴唇,“再见。” 说的有些生硬,还带着口音。 等到关了视频之后,杨拂晓才问顾青城:“这孩子为什么不说话?” “他不会讲普通话,”顾青城说,“之前说的都是家乡的土话,除了当地人,没有人能听得懂的,董哲现在应该是正在教他学说普通话的阶段。” 杨拂晓顿时明白了。 这个孩子是从贫苦的乡村走出来的,到现在,忽然一下子来到大城市里,肯定会有很多不习惯,心思敏感的会感觉到自卑。 杨拂晓抬眼瞧着顾青城一双幽沉的眸子,“这个孩子……要送还给莫临么?” 顾青城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关掉,说:“你说呢?要打扰他现在正常的生活么?” 杨拂晓摇了摇头。 “如果这孩子出现在莫临面前,肯定就要伴随着那段记忆的揭出……还是不要告诉他了,”杨拂晓顿了顿,“等到回去了,一定要好好待他。” 顾青城点了点头:“嗯,一定的。” ……………… 婚礼前一周,杨拂晓早晨给母亲梳头发的时候,粗齿的梳子梳下去,一团一团的头发向下掉,杨拂晓悄无声息地将头发藏进袖口里,然后将已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重新逼回去。 苏静之的头发越来越稀疏了,刚来到的时候,杨拂晓还能满手抓住,但是现在,就算是掉一根头发,杨拂晓自己都觉得心疼…… “拂晓,给我别个卡子吧。” 杨拂晓听了母亲的话,急忙偷偷的抹掉了眼角的眼泪,“嗯。” 她从梳妆盒里找出一个亮光闪闪的镶钻蝴蝶卡子,想要给母亲卡在头发上,却发现卡子过于沉重,母亲的头发根本就卡不住,便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发梢,将一个小的水晶卡子别在了母亲的脑后,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镜子,“妈,你看。” 苏静之看了两眼镜子,皱了皱眉,开了梳妆台,从里面拿出一只口红来,在自己的嘴唇上均匀的涂抹了一下,才转过头来照镜子,“美么?” 杨拂晓点了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肩膀上已经放上了一只手。 她转过头来,看见是盛浩东。 “盛叔……” 盛浩东冲杨拂晓比了一根手指,然后接过杨拂晓手中的梳子,给苏静之梳着脑后的头发。 杨拂晓默不作声地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苏静之又问了一声:“美么?” 盛浩东说:“很美。” 苏静之转过身来,有些惊讶的看着盛浩东,嫣红的唇瓣勾起来,带着一丝一缕的笑。 在盛浩东眼里,苏静之一直如同初见之时那样美。 ……………… 婚礼是由盛世集团下的一个传媒公司主办的,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首屈一指的盛世婚礼的标准来办的。 化妆师是苏烟。 杨拂晓留在盛家,顾青城前一天晚上就去了酒店,顺带接了几个朋友。 既然是赌王嫁女儿,那么肯定少不了排场,伴娘伴郎自己凑不够数的,这边传媒公司已经请来了不少,用负责人的话就是:“要多少有多少,尽管放心。” 杨拂晓本意不想搞的这么隆重的,但是看着母亲眼里的笑,也就由着那些负责人去搞了,只是一个仪式,她只需要在盛家别墅里待着,等到顾青城第二天早晨过来接她。 杨拂晓这边除了盛微微和盛雨落,辛曼听说了也要过来当伴娘,顺带给杨拂晓凑数带来一个好姐妹。 不过,随行一起过来的还有薛淼。 当杨拂晓从顾青城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辛曼和薛淼之间有些暧昧的关系。 顾青城笑了一下:“一般女人的直觉都很准。” 杨拂晓也是迟钝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曼曼和薛淼真的有关系?” “对,而且关系还不同寻常,”顾青城说,“如果是没有什么事儿,那恐怕就这么绑着了。” 之前还想要撮合这俩人,倒是没想到事先有了关系,杨拂晓忽然想起上一次在辛曼的面前提起薛淼的那一回她的夸张表情,便也有点明白了。 如果辛曼能和薛淼在一起,也挺好……的吧? 不过这事儿到底还是要看曼曼的态度了。 ……………… 在婚礼前一晚上,母亲苏静之来到杨拂晓的房间里,拉着她的手,说了许久的话,就如同女儿要嫁到别人家了,母亲将一些体己话告诉她。 “不管妈妈以后怎么样,这里就是你的娘家,一定要常回来看看。” 杨拂晓点了点头。 母女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到了快十点的时候,盛浩东就已经来叫了两回了,第一回是来送药,第二回索性直接切入主题:“已经到时间了。” 杨拂晓说:“妈,你去睡吧,明天早上还有的忙呢,我还想要看你美美的样子呢。” 苏静之一笑,“是妈要看你美美的样子。” 等到母亲离开之后,杨拂晓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头顶天花板上的一盏吊灯,刚才和母亲说话的时候觉得还好,现在觉得心跳特别快。 她拿起手机来给顾青城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过三遍,对方接通了电话。 180 小别胜新婚 杨拂晓抬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问:“你睡了没?” 顾青城的轻笑声从听筒传过来,“睡了怎么接你电话?” 杨拂晓一时语塞,在床上翻了一下,顾青城在电话另外一头当然是听见了这边的声音,知道杨拂晓心里紧张。也就陪着她多说一会儿话。 杨拂晓忽然说:“我现在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去找你怎么样,”杨拂晓说,“然后我们私奔……” 顾青城还没说话,杨拂晓就已经把自己的话给否定了,“又没有人否定我们,干嘛要私奔啊。啊啊啊,我好紧张,顾青城,你知道我现在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吗?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刚才竟然刚才还想到明天的婚礼,因为我穿的不是婚纱而是隐身衣,结果你们都找不到我,我就在你们眼前,你们还以为我逃婚了……” 顾青城:“……” 听筒里传来顾青城的声音:“那我现在就去找你。” “别。”杨拂晓说,“你过会儿来干嘛啊?” 她翻了个身,听见顾青城的这句话,说实话心里还是挺美的,不禁就勾了勾唇角,“要不你开个视频吧,让我瞧瞧你现在酒店里是不是找什么特殊服务了?” 顾青城:“……” ……………… 酒店里,顾青城几乎是一个晚上没睡,刚开始是杨拂晓紧张的给她打电话,等到她睡了,他倒是没了一点睡意。 顾青城从沙发上起身,起身来到房间的窗户处,抬手一把将窗帘拉开。看着外面璀璨的夜景。 他转身拿了外套开了门走出去。 隔壁的房间住着的是薛淼,再向前面的房间是陆离。 顾青城本想要去找薛淼。但是刚刚探出头去。就发现从走廊上匆匆走过的辛曼,即刻便向后又退了一步,听到隔壁的门声,才开了门重新走出去,转了方向,去找了陆离。 陆离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这功劳自然离不开悉心照料的阿绿。 陆离身上的衣服还没换,还是今天白天来的时候的一身黑色西装,感觉有点肃穆。 陆离打趣他:“你明天就婚礼了,你不是也紧张吧?” 顾青城没回陆离的话,“今天见到苏烟了吧?” 他绕过房间里的一盏落地灯,来到沙发前面,半靠着沙发。 陆离倒了两杯红酒,递给顾青城一只酒杯,“你来不是只为了问我是不是见了苏烟了吧?” 顾青城喝了一口酒,“不完全是,但是也是跟你俩有关系。” 他顿了顿,“你还记得之前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吗?五年前回来的时候……” “是因为……” 陆离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来,“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老顾,你不用牵扯进来。” 顾青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是一直都把自己置身事外的,让这两个人都顺其自然的自己发展,但是到现在,他恍然间才发觉,这两个人都是在向着同一个万劫不复的方向发展,这样顺其自然下去,就不能说结果了,只能说后果了。 “但是,我现在要你保证,”顾青城说,“不管将来你们两个人是不是能在一起,都一定要活的好好的。” 陆离抬头,“我保证。” 只不过谁身后都没有眼睛。 ……………… 第二天早晨,杨拂晓真的很难得,第一遍的闹钟都没有把她吵醒,一直到了苏烟到了,保姆阿姨带着人上来,杨拂晓才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看见苏烟的瞬间,原本还剩下的一丁点睡意也一下子消散了。 “几点了?” 苏烟拿着自己的手机给杨拂晓瞧了一眼时间,杨拂晓登时就跳了起来,急忙跑向浴室去洗漱去了。 这一次苏烟没有带化妆的团队过来,从发型到妆容,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比起上一次要更加细致。 过了有半个小时,盛雨落这个丫头穿着一件香槟色的小礼服裙上来了,一双小高跟在地上踩的蹬蹬作响。 “姐,姐夫的车到了。” 杨拂晓猛地从化妆台前就站了起来,“婚纱呢?” 婚纱…… 盛雨落也是奇怪了,说:“昨天是方姨拿的,没给你?” 杨拂晓摇了摇头。 苏烟真的是被这一慢一慢的姐妹俩给搞的一个头两个大了,指挥盛雨落:“快下去去拿上来。” 新郎都要来接新娘子了,结果婚纱还没到。 盛雨落下楼就直接去了保姆房去找方姨,可是方姨却说:“我没有见到婚纱啊。” 盛雨落:“……” 要完蛋了。 婚纱呢? 已经过了时间,顾青城的车在外面等了许久,等到别墅的门打开,里面跑出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来,直接冲过来,“姐夫,我姐婚纱丢了。” 顾青城:“……” ……………… 等到婚礼举行前一个小时,才发现婚纱找不着的新娘子,也就杨拂晓一个人吧。m.xfanjia 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的辛曼接到这个需要她临时出去救场先接待来宾的电话,忍不住向上翻白眼。 “行了,那这边就先交给我了,别到时候人家宾客以为新娘子是我就糟糕咯。” 辛曼挂断电话,就想要去酒店门口先代替杨拂晓招呼着客人,瞧见门口站着的薛淼,就顿下了脚步,然后二话没说,转身就又进了大厅。 在盛家的别墅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婚纱,也算是乱成一锅粥了。 方姨也着急的很,说:“昨天我在家里呆了一整天,没有见着有人打电话来让取婚纱啊。” 于是,赶忙就给婚纱店打了电话,但是对方的店员说:“昨天给您打电话让您派人来取的,现在就在店里。” 婚纱竟然还没送来…… 这么一追究,门卫的公用电话处的老李才说:“昨天下午值班的小刘家里有紧急事儿,我这才看见昨天小刘留的纸条,说让去领婚纱。” 盛浩东这边就急忙派了车去取,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就一个半小时以后了。 杨拂晓紧张,有点出虚汗,等到婚纱拿回来穿在身上,苏烟又给她补了一遍妆。 “别紧张,你现在很漂亮。” 杨拂晓点了点头,这才从楼梯上走下来,从别墅里走出来,距离很远,就能看到站在花车之前的顾青城。 这是杨拂晓第一次见顾青城穿白色西装。 顾青城走过来,牵起杨拂晓的手,“看呆了?” 杨拂晓向上扬起唇角,“帅,我老公最帅!” ……………… 在酒店内,铺就一条长长的红地毯。 通过一个鲜花拱门,就可以看见在前面等着的顾青城。 杨拂晓捧着一支白玉兰的花束,挽着盛浩东的手臂,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红地毯尽头的顾青城。 其实,她本来以为,她是要一个人走红地毯的。 别的女孩子的婚礼上,都是父亲将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中的,可是,杨拂晓以为,她没有。 盛浩东眉目慈祥,对杨拂晓说:“拂晓,我待你,和待微微雨落,都是一样的,她们是我的女儿,你也是。” 杨拂晓眼眶有些酸,“我知道。” 盛浩东将杨拂晓的手交到顾青城手中,说:“今后,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顾青城微微颔首:“您放心。” 其实,真的到了举行婚礼的这一刻,杨拂晓才觉得,其实婚礼就只是一个仪式而已,她信,顾青城会真的对自己好。 主持人请来的是当地一个著名的女主播,短发瓜子脸,笑起来特别甜美,先是说了很多吉祥话,到了交换戒指的时候,司仪小姐将戒指盒送上来,杨拂晓看过去,托盘之上除了有一个戒指盒,还有一个红色的信封。 杨拂晓犹豫了一下,刚刚想要将信封拿起来,顾青城已经先于她将信封给拿了起来。 顾青城拿着信封打开,“我有一些话想要说,不过没背下来,所以事先就写下来了。” 杨拂晓有点惊讶,看着顾青城打开了一张信纸。 顾青城说:“走到今天,如果满打满算的话,我和我爱人,应该是认识的第九个年头了。这九年来,聚少离多,有八年的时间都是在分离中度过,一直到现在……” 苏烟靠着大厅的廊柱上,抱着手臂。 对于顾青城和杨拂晓之间的一切,她算是亲眼所见的。 从九年前,到现在,她知道杨拂晓在顾青城和许慕珩之间的抉择,也可以猜想到,在未来,一直到现在,是注定了的,从五年前许慕珩彻底消失的那个大雪夜里,就已经可以预见了。 杨拂晓当时就已经选择了顾青城。 毋庸置疑,有一些事情从最开始就是注定了的。 就好像她和陆离。 苏烟看着在台前站着的陆离,每一次见他,都好像是有所改变,兴许在他的眼里,她一直没有什么变化,都是同样的可恶令人讨厌。 …… 杨拂晓手中捧着花,面前顾青城拿着信纸读出来的这些话有些笨拙,如果是平时,她肯定会肆无忌惮地嘲笑他,然后顾青城肯定会黑着脸把她丢到床上“揍”一顿,可是现在,她只觉得眼睛里酸酸的,想哭。 其实,最动人的并不是说的这些话,而是说话的这个人,是顾青城,是她要交付一生的人。 顾青城忽然单膝跪在地上,手中拿着一个戒指,抬头看着满眼泪光的杨拂晓:“你愿意嫁给我么?” 杨拂晓点了点头,泪水就在这一刻汹涌而出,“我愿意。” 互相交换了戒指,站在台上抹了一下眼泪的苏静之将两人戴着戒指的手放在一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苏静之了解顾青城的为人,将这半生都在受苦的女儿交到顾青城的手中,是放心的。 就算是走,也走的安心。 ……………… 婚礼仪式过后,然后这个婚礼仪式中,特别设置了一个陆景重唱歌的环节。 曾经的歌王嘛,唱个歌也没什么损失。 陆景重根本就不知道这顾青城的婚礼上还有他什么事儿,被推上台的时候,手中还端着一杯香槟。 主要就是造势。 陆景重便唱了一首老歌——《万水千山总是情》,在这里也算是应景,不过他也算是唱出了一种全新的感觉,让过来跟进的媒体都觉得这一趟来的真的是值了。 杨拂晓和顾青城挨桌敬酒。 杨拂晓的酒量不行,顾青城便让辛曼过来陪着挡酒。 薛淼直接上前一步,说:“她不能喝。” 顾青城扬了扬眉梢,算是理解,对身后的负责人说了两句话,才叫来另外一个能喝酒的伴娘来,跟在后面挡酒。 此时此刻,辛曼正站在杨拂晓面前,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啧啧唇:“顾青城真的是大手笔啊,这么一套珠宝首饰下来,没有这个数拿不下来。”围讽医划。 杨拂晓知道这东西贵,费钱,却没有想到这么贵。 刚想要开口说话,就被顾青城揽着腰拉了过去,“去换套小礼服,该敬酒了。” 敬酒敬了一圈,杨拂晓倒是没有喝多少酒,只不过穿着高跟鞋脚酸,腰背痛,抬眼看了一眼这婚礼的会场,“我妈呢?” 顾青城手掌扶着杨拂晓的脸转向另外一边,“那边。” 苏静之今天穿着一件大红色手工刺绣的旗袍,特别戴了假发,在出来之前,还特别让苏烟给她化了妆,现在看起来精神气不错,和几个朋友坐在同一张桌上,正在谈笑风生。 她见女儿走过来,特别站起来向各位朋友们介绍:“这是我大女儿,女婿。” 其他人纷纷夸赞是郎才女貌。 这个时候,杨拂晓相信在苏静之脸上看到的笑,真的是得意的。 ……………… 一场婚礼办下来,杨拂晓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腰酸背痛,在回去的路上,索性就脱了鞋,抚着自己的脚踝。 杨拂晓原本也就是随口一说,却没有想到,顾青城直接开车去了药店,进去买了一些药膏。 “不用买药,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顾青城直接抬起杨拂晓的小腿来,“那这是什么?别说是蚊子叮的。” 在杨拂晓的细嫩脚踝处,有一处高跟鞋硌的红痕,在脚后跟的位置还磨出一个水泡来。 杨拂晓摆了摆手:“新高跟鞋都是这样,等多穿两回把皮子磨软了就好了。” 但是,顾青城还是帮杨拂晓在磨伤的地方涂上了药膏,然后贴了一个创口贴。 因为顾青城在这边没有住所,再加上杨拂晓放心不下母亲的病,所以两人还是回到盛家。 到了盛家别墅前,停稳了车,杨拂晓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就这么光着脚走上去,想了想还是穿上了鞋。 杨拂晓刚刚打开副驾驶车座的侧门,就看见顾青城从车头绕了过来,没有等她下车站稳,就被顾青城打横抱起来了。 “诶……” 杨拂晓急忙勾着顾青城的脖颈,“我自己能走。” “回去了换平底鞋,我再把你放下来。” 杨拂晓一听顾青城这种说话的语气,笑了,眉眼弯弯的,勾着顾青城的肩膀凑近了,说:“顾总,我记得我五年前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是个实习生,不会穿高跟鞋,然后那次跟你一块儿去上海出差,你硬是逼着我,穿着高跟鞋走到机场,还美名其曰磨练我……” 顾青城微微转了下巴瞧了一眼在他怀中的小女人,说:“是么?不记得了。” 杨拂晓“嘁”了一声,知道顾青城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时也都是杨拂晓自己一心倒贴上去的,也就故意转了头,说:“那就算了,我就知道,我就那么一丁点和你一起的回忆都当成是珍宝似的了,你这都能忘了……” 来到别墅门前,顾青城将杨拂晓放下来,揽着她腰的手向下滑捏了一下她的屁股。 杨拂晓瞪着眼睛看顾青城,抬手拍掉他的手,“别蹬鼻子上脸了!” 一进门就能看到苏静之正在抱着电脑看当天婚礼的视频,还特别转过头来来对盛浩东说杨拂晓的头发好看。 苏静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看看,我没有给拂晓丢人吧?” 盛浩东摇了摇头:“没有,你美着呢。” 苏静之笑了一下:“我觉得我涂的这个口红的颜色还是比较好的吧,多上镜,我都没看出来这人是我。” 这一次的婚礼,其实说到底,也就是为了圆母亲一个心愿,杨拂晓本来都没有打算办的。 可是,到了楼上,谁知道杨拂晓这么一说,顾青城就从身后将杨拂晓给抱住了。 “谁说的?” 杨拂晓一杨眉,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么?” 顾青城的脸立马就黑了。 杨拂晓这才发觉自己的这种思想,是将顾青城给落到一边了,笑着转过来,皱了皱鼻子,蹭了一下他的下巴,“怎么感觉你现在好像是个没吃到糖的孩子似的?” “不是没吃到糖,”顾青城就这么欺身吻了上来,将杨拂晓带倒在床上,“是没吃到肉……” 杨拂晓双手隔在顾青城的胸膛上,眼睛笑眯眯的,“那你就吃素呗。” 顾青城已经开始上下其手,“有肉吃为什么要吃素?” 杨拂晓被顾青城吻的有些动情了,再抬眼看过去,顾青城的脸上有她的红唇印,脸上都是,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我还没卸妆呢,先去洗澡吧。” 顾青城直接将杨拂晓打横抱起来进了浴室,杨拂晓在顾青城怀里挣扎了一下:“喂,我自己能洗……” 说着说着,声音都变调了:“顾青城,就昨天没上床,你今天……” 顾青城埋在杨拂晓的胸口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黯哑带着久久未散的情-欲:“今天不一样。” 杨拂晓觉得在水流的助攻下,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就软了,声音都连同软了下来:“今天……哪里不一样了?” “因为今晚是……”顾青城深深的埋入,“我们的新婚夜。” ……………… 酒店里,陆离和薛淼两个人帮顾青城把婚礼之后一些事儿给办了,差不多也就晚上了。 薛淼点了一支烟,递给陆离一支。 陆离含着,借着打火机的火点了烟,吐出一口薄薄的烟气。 这次婚礼很顺利,怕是有人来闹场,盛浩东还特别叫一些带枪的保镖在外面守着,不允许出现一丁点的差池。 薛淼说:“刚才我看见苏烟了,就只看了个仪式,就走了。” 陆离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一棵绿色盆栽,又好像是在透过盆栽看着更远的地方。 “嗯。” 陆离顿了顿,说:“之前苏烟和我大哥结婚的时候,我也去参加婚礼了。” 这事儿薛淼并不是太清楚,但是事后看媒体的消息,再加上顾青城近乎是身临其境地描述,也就都了解了个大概。 薛淼抽了一口烟,抬手弹了一下烟灰,烟蒂上的烟灰纷纷扬扬落下,“你那个时候怎么想的?是想要去抢婚?” 陆离笑了一下,似乎是自嘲的笑。 “我也不知道。” ……………… 陆离被瞒的很好,从最初,到最终。 不过,陆离在去了德国之后,隔了一个星期,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重新回来了,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为了回到曾经就读的军校办一个手续,办过手续之后,忽然想见苏烟了,便又坐了火车回到了市。 一直到他下了飞机,陆离听到主持人的话,惊愕之中抬眼看着屏幕上在别人口中所说的一对璧人。 后来的后来,陆荣问过陆离,为什么会那样做。 然后陆离低下了头,在心底里默默地在心底说:因为爱的太过用力了。 婚礼是在大教堂中办的,这一天天色特别好,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缕白云,一片碧绿的草地上,摆放着一张张白色的圆桌,圆桌上铺就白色蕾丝桌布,倒扣的高脚杯被阳光一照,反射出七彩的光芒。 苏烟涂抹上唇蜜,头发垂落在肩头,身上穿着象征着圣洁的婚纱。 陆荣从身后走过来,掐着苏烟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别哭丧着脸,这是婚礼不是丧礼。” 苏烟唇瓣嫣红,好像是血一样,一双漆黑的瞳仁盯着陆荣,微微勾了勾唇角。 “陆荣,如果不是我最后说服了陆离去国外,在陆氏,你首先开刀的人,就不是那个什么内奸,而是他了,对么?” “呵,”陆荣冷笑了一下,“苏烟,别说你真是对那傻小子动了心了吧?这就不好了。” 苏烟挣脱掉陆荣的手,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没有说话。 她是对陆离动心了么? 这点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最初只是想要用陆离的身份来救自己,可是到了现在,她知道沈世的计划,就想方设法地让陆离远离陆家这个漩涡,不惜骗他,让他出国去。 前些天,就在沈世知道了苏烟故意把陆离给放走了,大发雷霆,苏烟被严惩,但是在被用鞭子抽打的过程中,一句话都没有替自己辩解。 最后沈世打的累了,才将鞭子丢在了一边,叹了一口气,“算了,你回去吧,这一次就算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苏烟从地上站起来,转身一声不吭地离开。 沈世摇了摇头。 其实,当初那个得道高僧说过一句话是真的。 苏烟这个女孩儿天资聪慧,注定会毁在一个情字上。 如果说心脏在想起他的时候就会隐隐作痛,这就是动心的话,那么苏烟是有一点动心了吧。 苏烟陪同陆荣一同走出去,站在宾客面前笑的彬彬有礼,在别人的眼中,她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而两人就是金童玉女,如果不是陆荣,那么苏烟也就永远都不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在这些上层人士的眼中,苏烟是应该感恩的。 就在这个时候,苏烟在金光闪闪的大厅之中,那些一模一样的脸中,看见了一张与众不同的面庞。 是陆离。 这一刻,苏烟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陆离不是出国了么,但是现在怎么又重新回来了! 苏烟抬手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竟然…… “你的阿离回来了。” 陆荣俯身附耳在苏烟的耳畔,这个姿势在别人眼中就是暧昧,在陆离眼中更是如此。 “你说,你这么费尽心力地将他给送了出去,想要让他远离漩涡,可是到头来,却完全适得其反,”陆荣的呼吸让苏烟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你说,他会怎么想?” 他直接挽着近乎机械的苏烟的手臂,穿过人群走向站在门口的陆离。 苏烟看着陆离,觉得这个昔日的少年,已经变的她完全不认识了,这个时候,明明距离他很近,却好像远的摸不着。 陆荣笑了:“二弟,本来想着你出国,婚礼也就没有告诉你……” 陆离根本就没有看陆荣,自始至终都盯着苏烟这张化了妆过分艳丽的面庞:“苏烟,这就是你叫我走的真实目的么?” 苏烟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要怎么说? 她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陆离,她只是想要将陆离远离这个对于沈世来说势在必得的陆家,避免陆离一身干净被染黑。 陆荣的脸色在一瞬间就阴了下来,“现在你不能没大没小的叫苏烟,她是你大嫂,注意你说话的口气和用词!” 陆离转过来看着陆荣的目光好像是刀子一样,然后,在众人的面前,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陆离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把刀子,直接就向陆荣刺了过去,刺入了陆荣的小腹,一瞬间,鲜血迸溅。 “啊!” 顿时周围的女宾客大声尖叫起来,陆离扶着刀子,抬脚将陆离踹到了一旁的柱子上,向后踉跄了两步,也摔倒在地板上,血已经汩汩的流出来,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堆积了一片红色。 “快叫救护车!” 婚礼现场有保镖,有保镖冲进来就将陆离给控制了起来,宾客之中有人报了警。 警察将不断挣扎的陆离戴上了手铐,带上警车,在外面的记者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可以预见,报纸上会有一番怎样的腥风血雨了。 在陆离被铐着双手,强制性的被押上警车,在上警车之前,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从酒店中冲出来的苏烟,然后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苏烟顿住了脚步。 只因为陆离最后看过来的目光。 ……………… 在医院里,陆荣被抢救了过来,小腹上包扎这纱布,医生嘱咐需要静养。 也幸而陆荣没有事,要不然的话陆离也就难逃了。 苏烟去警局里看了陆离。 在一个小小的审讯间内,陆离坐在椅子上,因为他本身也是陆家的少爷,陆家有管家帮忙疏通了一下,在警局里的人也没有多为难他。 陆离看见苏烟走进来,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飞快的就向着苏烟奔了过来,抓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苏烟摇了摇头:“我很好。” 陆离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苏烟看着陆离一张白净的面庞,问:“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用刀子去扎陆荣?” 陆离低着头,“你们都以为我想要他死,是么?” 苏烟摇了摇头。 陆离只是一时情急,被逼出来的,而且他将刀子刺入的部位并不是致命的部位。 陆离抿着唇,忽然抬起头来笑了笑,“这样她就没有办法强迫你了。” 苏烟愣怔片刻,才反应过来陆离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拍了拍陆离的肩膀,在离开警局之前,说了两句话:“以后不要为我做任何事情了。” “我会救你出去。” ……………… 将陆离从警局里救出去,其实并不容易,外面有媒体的推波助澜,内里还有陆荣不松口,一顶故意伤人罪的帽子给他扣在头上,就算是再辩解也无用。 苏烟来到医院,陆荣的病房里,站着一个助理,正在汇报工作。 她刚刚想要转身,就被陆荣给叫住了。 助理口中的话顿了顿,陆荣示意他接着说。 苏烟站在病房里听了一会儿,听出来是董事会最近的动荡,有一部分是因为项目上出错而导致的股市下滑,另外一方面有沈世私下里搞的一些小动作,十分细小,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 而沈世安插苏烟在这里的用处也就体现出来了。 苏烟不会让陆荣有所察觉。 等到助理汇报完毕之后,临出去之前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烟,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陆荣让苏烟过来坐:“你是刚刚从警局里出来?” 苏烟原本就没有想要瞒陆荣,毕竟想要将陆离从警局里放出来,还是要陆荣松口。 “对,”苏烟说,“我确实是刚从警局里出来,我去看了陆离。” 陆荣脸上带着讥讽的笑,“然后呢?” 苏烟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上,平视这陆荣过分苍白的面色。 既然苏烟没有说话,那么陆荣就开口替她说了,“是想要求我松口,让我撤诉,然后将这个故意伤人的人给放了,对么?” 苏烟依旧没有说话,只不过某种转瞬即逝的眸光,已经让陆荣将她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 “我告诉你苏烟,既然陆离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么我就绝对不会放他,”陆荣脸上露出阴狠的笑,“你不是已经给了他机会去国外了么?但是他这人非不知好歹不珍惜。” 苏烟猛地抬起头,“你明明知道陆离不会真的想要杀你……” 陆荣忽然向前倾身,手掌已经钳制住了苏烟的肩膀,“我告诉过你,苏烟,不要去招惹我这个弟弟,否则的话受伤的肯定就是他!所以说,现在他被抓,这也是你害的……” 因为陆荣钳制住苏烟的手臂用了力,不多久有小护士来换药的时候倒抽了一口气,“伤口又裂了,快点叫宋医生过来!” 苏烟站在门口,看着医生护士在面前忙做一团,微微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最终,陆荣也没有找人去将陆离给保出来,陆离在里面呆了将近一年。 苏烟看着天空中越来越重的阴霾,低下了头。 既然现在连国外都保不住陆离了,那么对于陆离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监狱。 ……………… 彼时的婚礼,陆离因为故意伤人进了监狱。 而此时此刻,两人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薛淼掐了烟,“其实,这事儿到头说来,也不能全都怪苏烟,如果不是苏烟在那个时候救了你一条命,沈世肯定会把陆家斩草除根的……” 陆离自嘲的笑了一下:“那有什么区别?” “有,”薛淼说,“就是你活着和死了的区别。” 陆离忽然想起在昨天晚上,顾青城嘱咐他,和苏烟两个人都一定要活着的那句话,摇了摇头。 “你们是怕我会轻生?” 薛淼抬手把烟扔了,勾手扶过陆离的肩膀,“走吧,知道你不会,今儿晚上也别等老顾了,人家新婚夜,明儿等他出来,好好的宰他一顿。” ……………… 婚礼完成,是不是就要去度蜜月了呢? 答案肯定是:不会。 因为苏静之每天睡眠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但凡是清醒的时候,杨拂晓就会陪着母亲,跟她说说话,或者开视频看睿睿。 最近盛世公司的事情比较多,盛浩东便将所有的事情推给了助理,有时候让顾青城去帮他处理一下,基本上也是时时刻刻都不离开家。 一个阳光的午后,杨拂晓将苏静之面前的电脑关掉,苏静之转过头来,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想要抱抱这孩子。” 其实这两天杨拂晓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母亲不见到睿睿,不见到她的亲外孙,内心肯定是会有所遗憾的。 她决定将睿睿给接过来,由他们一家三口陪着母亲度过最后这一段时光。 当天晚上,顾青城在外面应酬完回来,一进门,杨拂晓就笑靥如花的迎了上来,弯着腰帮他拎过手中的公文包,在俯身将拖鞋放在他的面前。 “老公,你回来了呀,”杨拂晓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你辛苦了,厨房已经做好了宵夜。” 顾青城站在门口,看着杨拂晓一脸讨好的表情,扬了扬眉梢,默不作声地转身上楼,留下一句:“我先去洗澡。” 杨拂晓急忙就从他身边一跃而过,“我去给你放热水,老公你累了一整天了,多泡一会儿热水澡解乏。” 顾青城脚步一顿,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他在浴室洗了澡出来,杨拂晓就端着夜宵上来了,还特别哪儿一条干毛巾,站在他身后为她擦湿漉漉的头发。 顾青城吃过夜宵,才转过身来,直接伸手将杨拂晓揽着坐在了腿上,“说吧,有什么事儿?” 杨拂晓嘿嘿一笑,“没事儿啊。” 顾青城的手指带了点儿力气掐杨拂晓的脸颊,杨拂晓呲牙咧嘴了一下。 “没事儿你会这么跟我献殷勤?” “我以前对你也这么好啊,”杨拂晓不干了,转过来瞪了一眼顾青城,“难道我以前虐待你了么?你说我这样贤良淑德的老婆,娶到都是福气!” 顾青城扣着杨拂晓的腰身压向自己,“嗯嗯嗯,是我的福气,你没什么话说,咱们就办正事儿了。” 他说着,手已经不老实地将杨拂晓的衣裙推高了,随即杨拂晓就被按在了床上。 “喂!” 杨拂晓抬手就把顾青城乱动的手给打了下去,“老顾,我发现你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色儿的?” 顾青城吻上去:“是你说了要再要一个孩子的……” 杨拂晓躲开顾青城的嘴唇,“那是因为我不知道睿睿就是我们的孩子!说到这儿,睿睿的身份你骗了我这几个月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然后,这账就在床上一块儿算了。 等到事毕,顾青城再一次抱着杨拂晓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杨拂晓的手指攀着顾青城的胸膛来回一直在游走,有气无力地说:“喂,老顾,我是真有事儿跟你说。” 顾青城抓住杨拂晓的手指,“嗯,说吧。” “我想要把睿睿接过来,”黑夜中,杨拂晓的眼睛特别黑亮,“我妈想要抱抱睿睿了。” 顾青城沉吟片刻,说:“明天早上醒来,我给妈打个电话。” ……………… 沈晚君和睿睿的航班是在第二天下午三点钟。 顾青城将这边杨拂晓母亲苏静之的情况说了,沈晚君二话不说,便简单的将行李收拾了,订了最近一趟的航班。 对此,杨拂晓是十分感激的。 “能遇上这么一个好婆婆,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正在开车的顾青城冷哼了一声。 杨拂晓侧首看过去,知道顾青城这是心里又难受了,便说:“遇上你是我下辈子修来的福气。” 两人来到机场,等了不过十分钟,却忽然接到了董哲打来的电话。 “老大,睿睿被沈世的人给带走了。” 沈世…… 在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顾青城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倒是忘了,还有一个人对他的儿子虎视眈眈着。 181 大结局(上) 顾青城眉头微蹙,问:“什么时间?” 对方董哲回答:“半个小时之前,本来以为是在机场丢了,机场的人给广播,最后调监控才发现是被沈世的人给带走了。” 顾青城心头沉了沉,视线在一旁的杨拂晓身上多瞄了一眼。说:“你先多派点人手去找,我今天晚些时候就回去。” 杨拂晓正在扯着顾青城的胳膊研究他袖口的袖扣,注意到顾青城微变的神色,不禁问道:“怎么了?” 顾青城挂断了董哲的电话,“没什么事儿,我给我妈打个电话。” 顾青城转过身去给沈晚君打电话。杨拂晓觉得有点猫腻,便猫着头想要听,不过刚刚凑过头去,顾青城就已经挂断了手机。 “诶!” 杨拂晓掐了顾青城的腰一下,不过触手都是硬邦邦的肌肉,连个下手的地儿都没有。 “妈说因为天气的原因,航班延误了,所以改到明天的航班,”顾青城揽着杨拂晓的腰就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我先送你回去。” 杨拂晓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顾青城,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伸出双臂来挡在车门前,“顾青城,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顾青城拉着杨拂晓的手臂,说:“没什么大事儿,我可以解决。” 杨拂晓固执地伸着双臂拦住顾青城,眼睛中闪烁着鉴定的光:“那我问你,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对吧?” 顾青城点了点头。 “那我们是夫妻了,对吧?” 顾青城眸光深深,仍旧点头。 “那就对了,我们是夫妻。”杨拂晓说,“夫妻的话就是要一条心嘛。有什么事情一起解决。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布娃娃,你不用总是把我保护在真空中似的,我能和你一起面对的,你也给我点自信心呗,让我知道我是能够和你比肩的。” 杨拂晓说完这些话,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看着顾青城。 这时,顾青城才说:“睿睿被沈世带走了,现在我要回市去找睿睿。” 杨拂晓倒抽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是当从顾青城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 片刻之后,杨拂晓拉住了顾青城的手,拇指在他的手指上按了一下,“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 睿睿失踪的这件事情,不能告诉苏静之。 杨拂晓便撒谎说,“睿睿生病了,我回去一趟,正好睿睿前两天不一直都嚷嚷着要见外婆么,正好这次回去我就把这孩子给带回来。” 苏静之躺在贵妃榻上晒太阳,金色的阳光照下来,在她近乎透明的脸庞上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仿佛可以看见脆弱的皮肤下淙淙流动的血液。 “什么?” 她反应有些迟钝,反应了许久才听到杨拂晓的这句话。 杨拂晓蹲下来,拉着苏静之的手,又将刚才的话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苏静之点了点头:“嗯,好,睿睿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她的目光落在窗口的树影,不断地重复着好孩子三个字,似乎面前站着的就是睿睿。 顾青城揽着杨拂晓转身的同时,她眸中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他的吻落在杨拂晓的发心,握紧了她的手,“会没事的。” ……………… 沈晚君已经急坏了。 孩子是在她的手中丢掉了,当听说孩子不见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她也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但是但凡是和自己的亲人和自己的孩子相关的事情,就会有些乱了分寸,找了机场的工作人员广播,然后又找了机场各个出口的工作人员,最后调了监控。 监控很清楚,就是在睿睿去男洗手间之后,出来的过道,有一个女人询问站在门口的沈晚君方位问题,沈晚君转身给她指路的一瞬间,有一个带着鸭舌帽墨镜的蓝色运动衣男子,将从男洗手间出来的睿睿飞快的抱了起来,不过很让人惊讶的是睿睿竟然被这个男人抱起来就趴在了这人肩膀上,也没有哭叫,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沈晚君握紧了手,“他手里拿着的那个蓝格子的手帕上肯定有药。” 让睿睿能够在短暂的时间内安静下来的药。 身后的董哲看着屏幕中的这一幕,将庆生给抱的紧了一些。 因为沈晚君带着睿睿一走就要好几天,庆生这个小家伙也就非要过来送,董哲没办法,也就只好带着这个十分难缠的小孩子过来送了。 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是众人都始料未及的。 沈晚君有十分透彻的观察力,只消几眼,就看出董哲是有事儿瞒着她的。 “董哲,你过来。” 董哲不知道这老大的妈叫他过来是干嘛,就先将庆生交给张良照看着,“沈夫人。” 沈晚君抬眼看他:“董哲,我问你,刚才将睿睿抱走的那人,你认识,是不是?” 董哲口中支吾。 沈晚君说:“你既然是我儿子手底下信任的人,那么也就是我信任的人,到现在,我孙子都已经给人抢走了,你还不实话实说?” 这么说着,她的声音已经严厉了一些,“董哲,这事儿如果你现在不告诉我,就算是跟你没关系,也就跟你有关系了!” 董哲抹了一下额头,心里想:这老大身边儿的人也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是沈世,”董哲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对沈晚君说了实话,反正顾青城也没有特别交代过,“这个人我们查了,是沈世的人。” ……………… 夜晚,八点。 杨拂晓和顾青城锁乘坐的航班降落在机场。 来接机的不是董哲,而是张良。 杨拂晓急着去洗手间,便心急火燎地跑了进去,向顾青城比了一个手势:“一分钟我就出来。” 张良趁着这个时候跟顾青城汇报了一下情况。 顾青城听着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我妈去沈宅了?为什么不拦着!” 杨拂晓提上裤子就跑了出来,刚好就听见顾青城在训斥张良,向前猫了猫头:“什么?” “之前我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不是说先私底下找人跟着沈世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吗?!” 顾青城训起人的时候,话语倒不是听起来有多刺耳,他不会拐弯抹角。 但是,他手底下的人怕他,多数也都是在怕他的这种威势,有时候不用开口,就一个眼刀射过来,就吓的一干人低着头不敢抬头了。 “妈呢?” 杨拂晓向周围看了一眼,找了一圈也没有见着沈晚君的人影,再看张良的表情,她就明白了。 眼看着顾青城板着一张脸又要训人了,杨拂晓直接扯着顾青城向外走:“你训他还有什么用啊,再说了,你妈妈想要干什么,这些人肯定是拦不住。” 顾青城阴沉着脸,把口中的话就给咽了下去,对张良说:“下不为例。” 张良说:“是。” 他十分感激地向杨拂晓那边看了一眼,杨拂晓冲他笑了笑,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结果杨拂晓转过头来,就看见顾青城的脸更黑了。 杨拂晓直接将顾青城的脸色给无视掉。 来到车上,顾青城好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问:“庆生呢?” 经由顾青城这么一提醒,杨拂晓也恍然间想起来……庆生呢? 张良说:“沈夫人带着一起去沈宅了。” ……………… 就在这个时候,沈晚君刚刚牵着庆生的手走近了沈宅,身后跟着的董哲,被拦在了门口的仪器扫描处。 “你不能进。” 扫描器发出滴滴的声音,门口的人拦住了董哲。 董哲皱起眉,直接将后腰上带着的一把枪给卸了下来,卸了弹夹,拍在桌上,“里面一共五发子弹,行了吧!” 这人摇了摇头,仪器向下扫描到裤腿的位置,机器又发出滴滴的声音,闪了两下红光。 董哲翻了个白眼,索性就靴子里藏着的匕首给掏了出来,这才跟着沈晚君进了沈宅。 就算是没有家伙,赤手空拳也能打倒几个。 在主楼门口,沈骏躬身已经等候多时了,在看到沈晚君的时候,笑了笑:“三小姐。” 沈骏的记忆,其实一直都停留在沈晚君尚且还没有出嫁之前。 沈晚君微微颔首。 沈骏注意到沈晚君手中牵着的这个小男孩,微眯了一下眼睛,“这孩子……” 庆生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头发剪的很短,看着沈骏的眼神充满戒备。 沈晚君说:“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今儿既然是我大哥要来请我吃一顿饭,这孩子在家也没人给做饭,索性就给带了过来。” 沈骏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大半。 之前听顾青城提到过,那么这个孩子,事实上就是当时被掉包拐卖的孩子吗?实际上,是含着沈家骨血的孩子…… 沈骏的的确确是对不起这个孩子,因为他对旧主一瞬间的惦念,导致这个孩子在外面流落了五年。 他蹲下来,一张老脸上沟壑纵横,“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庆生。”围岁鸟血。 这七个字说的字正腔圆,十分干脆利落。 身后的董哲也算是心里慰藉了,这孩子还是聪明的,关键时刻没给他们老大丢人。 ……………… 沈晚君说了是来吃完饭,但是实际上,沈世连床都下不来了。 之前医生说过,沈世熬过了这个冬天,就可以再多捱过半年时间。 即便是现在已经到了初夏的时节,但是在房间门口,还是挂着厚重棉帘子,房间里面没有开窗,进入之后有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混杂的药味。 沈骏察觉到沈晚君微微皱起的眉头,解释道:“因为医生说不能见风。” 沈晚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只不过房间里的气味的确是呛人了一些。 董哲被拦在门外没有让进去,沈晚君示意董哲不用担心,便拉着庆生进了门。 庆生一进门就揉了揉鼻子,打了一个喷嚏。 躺在床上的沈世听见门口的声音,头转了转,整个人躺在床上,枯瘦如柴,面庞已经完全凹陷下去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用医生的药尚且吊着一口气,也是在濒死的边缘了。 “睿睿,睿睿……” 沈世转过来说话,灰浊的眼球剧烈的震颤着,口中含糊不清地反复说着两个字,沈晚君起初没有听明白,等到后面才听明白了,转脸看向沈骏。 沈骏说:“小少爷现在在隔壁房间,由保姆照看着,您放心。” 他说完,便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沈世的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不是睿睿,是晚君小姐来了。” 当沈世听见从沈骏口中的这个名字的时候,目光陡然清明了片刻,然后逆着灯光,看向站在床边的女人。 “晚君?” 沈世的话语已经完全说不清楚了,不过,即便是脑子不清楚言语不清楚,但是对于这个妹妹,内心还是有喜欢的。 沈世从被子里探出手臂来,向沈晚君伸过来手。 沈晚君走过来,也并没有嫌弃,直接握住了沈世已经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手,忽然就觉得眼眶一酸。 沈世咳嗽了两声,忽然就笑了:“晚君,真的是你。” 这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是清明了许多,撑起手臂想要坐起来的动作也有了力气,叫沈骏过来扶他坐起来,还招呼佣人将椅子搬过来给沈晚君坐下。 “大哥。” 沈晚君穿着一件深色的印花长裙,肩上披着珠光色的披肩,头发在脑后绾起来,显得雍容华贵。 沈世摇了摇头:“真不该让你来看我这幅样子……你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对不起,妹子……” “大哥,你说什么,”沈晚君松开了沈世的手,帮他向上掖了一下被子,“你帮过我很多,大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哪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现在二哥在监狱里,你又在病床上,你们已经斗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不打算放手么?” 沈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抿了一下干涩发白的嘴唇,手指颤抖着,显然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靠着床头喘了一会儿气,然后咳嗽了两声。 沈晚君让身后的沈骏端过来一个水杯,起身坐过来在床边,扶着沈世的后背,“大哥,喝点水。” 沈世就着沈晚君递过来的水杯,将水杯中的热水喝了一大半。 这让站在一边的沈骏都觉得诧异,因为沈世在最近一段时间,基本上是滴水不进,除非是每天医生过来给他打点滴。 沈晚君扶着沈世重新坐好,又在他的身后加了一个靠垫。 因为沈晚君让开了椅子的位置,沈世这才看见沈晚君身边领着一个小男孩儿,“这是谁家的孩子?” “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沈晚君转过来拉过庆生,“庆生,过来,叫爷爷。” 庆生一双眼睛瞪的很大,看着面前已经垂暮的老人,却没有吭声,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沈世也没有在意这个孩子是不是叫他爷爷,伸出手来。 他的手枯瘦如柴,如果是一般的孩子肯定会怕的躲到大人身后,可是现在站在沈世面前的这个小孩子,却只是眨了眨眼睛,还特别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害怕的样子。 小孩子细嫩的皮肤和老人垂暮枯瘦的手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世说:“这孩子有前途。” 他看人一直都很准的,就比如说之前的苏烟。 他在那个落后的小村庄里将苏烟救了出来,第一次看见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也是第一次看到眼睛那样明亮的孩子,倔强不屈,还带着一丝倨傲。 但是,后来沈世领着苏烟从屋子里出来,在那个被烧掉的茅草屋外面,苏烟挣脱了他的手,然后跪在地上朝着茅草屋磕了一个头,他就知道,这个姑娘不光有骨气,而且懂得感恩。 思绪飘的有些远了。 沈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一辈子,我算计来算计去,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又都拿了回来,但是我感觉到……你能察觉到这种感觉么,就算是呼出的口气都已经是腐朽的了。” 沈晚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将庆生抱着坐在腿上。 沈世转过头来,“晚君,我知道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睿睿,是吧。” 沈晚君点了点头。 沈世摆了摆手,这个手势一做,沈骏便了解了,刚想要转身离开,沈晚君忽然叫住了他,“你带上庆生过去,我在这里再陪着大哥说两句话。” 庆生听到睿睿的名字耳朵动了动,沈晚君抱着他放在地上,庆生便跟着沈骏出去了。 门口的帘子掀开再重新放下来,亮光倏忽而暗。 沈晚君重新转过头来,沈世微微眯着眼睛,说:“晚君,有一件事儿,我想要告诉你,我这一辈子也才能好好的走完。” “嗯,大哥,你说。” “其实,我和沈洲,当时都是喜欢你的,”第一次坦白心事,虽然这件事情,沈晚君或许是早已经清楚的,“我也是。” 沈晚君微微低垂着眼帘,打断了他的话,“大哥,这一点你不说我也可以感觉得到,但是因为我心有所属,所以很抱歉,我当您和二哥,一直都是当成兄长来看待的,不能有所回应。” 她看见沈洲动了动唇好像是有话想说,摆了摆手:“大哥,你先听我说完。我感谢父亲对我的教养,一直到现在,我对于父亲母亲都是感激的,对你和二哥,也是同样。” “我知道,只不过,我想说的是,当初我也利用过你,利用过你儿子,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过……” 沈晚君摇了摇头:“就算是你利用过我,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不必多提了,至于说阿城……就算是对他的磨练了,也是有了之前的磨练,才有了现在的顾青城,没有因哪有果,所以都释怀了。” 沈世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你真的没有怪过我?” 沈晚君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沈世看了沈晚君一眼,也就明白了。 何必问的这么明白呢。 怪过如何,没有怪过又如何。 “晚君,谢谢你能来看我。” 沈晚君起身,待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身后的沈世忽然叫住了她,说:“晚君,我有个事儿希望你能帮我。” 沈晚君转过身来,“嗯,你说,如果我能办到,就一定帮你办到。” ……………… 庆生跟着沈骏一块儿走出去,董哲就犯了难。 到底是跟着庆生去找小少爷,还是在这儿看沈夫人? 一边是老大的儿子,另外一边是老大的妈,还真的是不好抉择,董哲都恨不得在这一瞬间有分身术了。 最终,董哲还是选择在门口守着沈晚君了,毕竟沈晚君是一个女人,那边虽然是两个小孩子,不过好歹是男孩子。 沈骏带着庆生向走廊尽头走去,俯身看着这个庆生的容貌,却觉得既不像顾青城也不像沈嘉攸。 “庆生,你爸爸是谁?” 庆生听见爸爸这个词,忽然就顿了顿脚步,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在面前带路的老人,就这么固执的站着,没有回答,也不走了。 沈骏摇了摇头。 难道是在一起玩儿的时间久了,所以脾性都磨的一模一样了么?睿睿那个小男孩也是,来到沈家,给什么都不吃,也不喝,不哭不闹就这么干坐着。 不过,在见过沈世的时候,还是十分听话的叫了一声爷爷。 但是这一声爷爷,却不是听沈骏的话,也不是听沈世的话,而是听从杨拂晓的话。 睿睿一直都记得,母亲抱着自己来过两次,都是让他称呼这个床上躺着垂危的老人叫爷爷。 沈骏转过头来重新向前走去,打开了最尽头的一扇门。 坐在沙发上的睿睿一动不动,听见响动,在看到站在门口的并不是沈骏,而是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好像是一只小猎豹一样从沙发上蹿了起来,向着门口窜了过来。 睿睿笑着狠狠的抱了一下在门口的庆生,嘿嘿地笑了两声。 庆生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了,拉着睿睿一块儿就向外面走。 其实,他不是不想说话,他是说不出来。 普通话就会说那么几句,说老家土话也没人能听懂,索性就闭了嘴,真心是快要憋死了。 ……………… 沈骏带着这两个孩子从房间里出来,刚好沈晚君也从沈世的房间里出来。 沈晚君看着睿睿没有什么伤,对两个小家伙说:“进去和爷爷说再见。” 睿睿直接就进去了,庆生也就跟着进去了。 “爷爷再见。” 庆生歪着头看了一眼睿睿,也跟着说了一句:“爷爷再见。” 沈晚君笑了笑,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瓜,“乖孩子。” 走在沈宅的路上,两个小孩子一前一后的在走,比起庆生来,睿睿就显得活泼的多了,虽然都不及裴三家的裴小火那么活泼可爱好动。 快走到沈宅门口的时候,睿睿捂了一下肚子,转过头来,“奶奶,我饿。” 沈晚君笑了笑:“小家伙们,想吃什么?” 睿睿舔了一下嘴唇,“去吃烤鱼!” 前些天,沈晚君叫了一家餐厅的烤鱼,然后这孩子就喜欢上烤鱼了,隔三差五的就要吃上一回,不过沈晚君顾及到外面的食物特别是烤制的食品的卫生,并没有次次都给他买。 “好的,只有这一次哦。” 沈晚君比出了一根手指头,睿睿一下子跳了起来,攀着庆生的肩膀,“可以吃烤鱼了!” 沈骏将沈晚君他们都送出了沈宅,才转身重新走回了院子。 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一生,是否过得值得。 值得不值得,都是一生过去了。 来到沈世的房间门口,沈骏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给沈世吃药的时间了,便转身先去了楼下,让保姆给熬了药。 过了二十分钟,沈骏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了一声尖叫声。 紧接着保姆就从房间里飞快的跑了出来,“不好了,老爷没气了!” 沈骏一边叫了医生,直接就飞奔过去。 推开了门,在一片明晃晃的灯光下,沈骏看见了在床上躺着的沈世,走过去,手指颤巍巍地抚上了他的鼻息。 已经没有鼻息了。 但是,沈骏看着沈世的唇角,却是向上带着笑的。 住在沈宅的私人医生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推开门,急忙就走到床边实施抢救,可是,就连手已经完全冷了。 医生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沈骏:“沈管家,老爷已经没救了。” 沈骏闭上了眼睛。 医生重新提着药箱走出去,口中还在嘀咕着:“这冬天都过去了,这两天的情况还好转了,怎么就一口气过去了……” 沈骏知道为什么。 因为沈世见到了沈晚君。 其实原本沈世在这个冬天,几乎就已经是命到了尽头。 但是,就是因为没有见到沈晚君的最后一面,所以一口气一直都吊着,一直到刚才,见到沈晚君之后,才精神好了些,也是回光返照的现象,要不然也绝对不可能和沈晚君说那么多的话。 圆了最后的一个心愿,也就死而无憾了,要不然沈世的唇角为什么会带着笑意呢? 沈骏默默地吩咐下去,“准备后事吧。” ……………… 在一路上飞驰而来的车辆上,顾青城始终都紧紧的握着杨拂晓的手,这让杨拂晓有一种错觉,如果她不松,他就会这么一直拉着她不松开。 杨拂晓靠着顾青城的肩膀,“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紧张呢?” 顾青城机械地转过头来,看了杨拂晓一眼,十分高冷地说:“我这是在担心我儿子。” 杨拂晓会意地点了点头:“对的,明白,父爱重如山嘛。” 她其实也就是调节一些气氛,因为一路上的气压实在是太过于紧张了,她都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杨拂晓不知道沈晚君去的时候带上庆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庆生才是有沈家骨血的孩子,所以想要带过去和睿睿进行交换么? 但是,当车辆停在沈宅门口的同时,看见了从沈宅大门中走出的人。 杨拂晓开了车门就下了车,“妈!” 沈晚君刚好在张望着董哲的车开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手中拉着的小家伙就一路上跑走了。 “妈妈!” 睿睿很显然特别想杨拂晓,直接一头就扎进了杨拂晓的怀里,伸出手臂来抱着这孩子。 “妈妈!” 杨拂晓看见睿睿的一瞬间,从今天白天接到电话就开始拎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真的是有点吓着了。 杨拂晓将睿睿抱起来,才看见在前面不远处站着的另外一个小孩子,黑黑瘦瘦的,正是前几天在视频中看到的庆生。安慕小说网 庆生看起来有点腼腆的模样,就这么愣愣的看着杨拂晓和睿睿,没有吭声。 ……………… 半个小时后,这一大家子的人来到了饭店。 顾青城正在和母亲说起沈世的情况,“睿睿没事儿,沈世也就是想要见见孙子……睿睿的身份,我还是没有告诉他。” 顾青城点了点头。 他知道母亲不会现在说,就算是刚才听张良说了,母亲是带着庆生过去的,也只是单纯想要庆生见一见亲爷爷而已。 杨拂晓之前问过顾青城是怎么介绍他的,顾青城说:“我没说什么,我就让他跟我走,他就跟我走了。” 杨拂晓:“……比可以去当人贩子了。” 她不大知道庆生的来历,便趁着睿睿和庆生在前面走,让顾青城给她讲了讲。 “就是在一个小山村里,一户人家给人贩子花了一万五千块钱买了一个男孩儿,后来那一家的女人死了,只留下一个汉子,家里有一块地,就这样。” 杨拂晓听着顾青城的这些话,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才问:“那他在那儿过的好么?” “他会自己洗衣服,也会自己烧火做饭填饱肚子了。” 杨拂晓大吃一惊。 才五岁半的孩子…… ……………… 一个包厢里。 庆生不是太会说普通话的,杨拂晓坐在庆生的旁边,问她想吃什么菜,庆生摇了摇头。 杨拂晓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有耐心,面对睿睿这个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小孩儿,再到庆生这个不会说普通话的小孩儿。 杨拂晓觉得桌上摆着满桌子的菜都是范本,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字音纠正这孩子普通话的发音。 “排骨。” 杨拂晓用筷子夹起一个排骨,又教她说了一遍,“排骨。” 庆生不吭声,只不过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杨拂晓筷子夹着的排骨。 杨拂晓说:“你如果不开口说排骨,那阿姨就不给你吃。” 庆生抿着唇,似乎是在经过很大的思想斗争,才终于张开了嘴,说出两个字:排骨。 杨拂晓笑了,将一块糖醋排骨给庆生放在了面前的碟子里。 这顿饭,杨拂晓倒是纠正了庆生不少普通话发音上的问题,但凡是有不会的,三番五次也会不厌其烦地教他。 直到最后,睿睿都觉得背冷落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去找顾青城去哼唧去了。 ……………… 既然已经重新回到了市,再回澳门也就不急在一时了。 当天晚上,回到了荆园。 杨拂晓伸手想要拉着庆生下车,庆生却要跟着董哲走。 董哲顿时萎了,跟老大的老婆抢孩子……他觉得他自己果然是活的太久了。 张良在背后对董哲比了一个活久见的手势,董哲翻了个白眼,看来对这孩子太好也不成,容易黏上他,他现在还没结婚了,就带着一个拖油瓶,那等到将来媳妇儿也就不用找了。 杨拂晓说:“你跟阿姨回家里住,今天你董哲叔叔有事情,不能带你走了。” 董哲忙不迭地点头:“对,我今天有急事儿。” 庆生虽然不会说很多的话,但是能听得明白。 他想了想,伸手握上了杨拂晓的手。 杨拂晓笑了。 这是端午的孩子。 眉眼之间都像,不过脸型像孟曦,一张瓜子脸,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还是瘦的可怜,抱他的时候都能摸的到身上的肋骨。 这个晚上,杨拂晓就把睿睿丢给了顾青城,然后专注于照顾庆生。 杨拂晓拉着庆生到浴室里去洗澡,庆生摇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死活就是不肯洗澡。 洗澡对于庆生来说绝对是酷刑。 杨拂晓在浴缸内滴入了几滴精油,好说歹说,各种好话都说尽了,这个小孩子就是不肯进浴缸去洗澡,衣服都不肯脱。 杨拂晓没有办法,便转身出了浴室,去喝口水润润嗓子,真的是说的口干舌燥。 顾青城刚刚将睿睿丢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睡觉,回来看到站在桌边喝水的杨拂晓,便伸手将她给环住了,吻已经落在了她的颈侧。 “喂!”杨拂晓一下子喝呛了,手中的玻璃杯没有端稳,水流沿着唇角流淌下来,浸湿了衣襟,“庆生还没有洗澡呢,你先别……” 顾青城皱了眉:“还没洗澡?” 杨拂晓耸了耸肩:“这孩子相当难搞,死活不下水。” 顾青城一听,二话不说就转身,去了庆生的小房间。 杨拂晓稀奇,喝了一杯水,在经过睿睿的房间的时候,特别开了门向里面猫了一眼,看见睿睿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走进去,俯下身来,在睿睿的额上亲了一下,“妈妈来给你说晚安。” 睿睿点了点头,“妈妈晚安。” 等到杨拂晓从睿睿的房间里出来,再来到庆生的房间里,顾青城刚刚从浴室里走出来,身上有水,还能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杨拂晓吃惊了。 “那孩子……” 顾青城向上卷了一下衣袖,“扔浴缸里了,这种时候就不用和他商量,商量半个小时结果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直接丢水里就成了。” 杨拂晓:“……” 她被顾青城这种强盗逻辑搞的哭笑不得,绕过他就想要进去去给庆生洗澡,结果顾青城却不肯让开。 “他一个小孩子哪儿会洗头发,”杨拂晓说,“我去给他洗澡。” 顾青城不满意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洗洗澡。” 杨拂晓:“……” 她一个没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重新回娘胎里再造一次,缩成那么小的时候,我再给你洗澡。” 所以,顾青城就这么在浴室门口横着不让开了。 杨拂晓没办法,只好先安抚他,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好老公,我回头给你洗澡,好不?” 然后还亲了他一下,这才放她进去洗澡。 反正说过的话就忘了,谁还记得。 杨拂晓原本也没有打算给顾青城洗澡,知道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说什么洗澡,还不如直接说从床上转移,换了一个比较刺激的场所。 ……………… 顾青城靠在床头,顺手拿起杨拂晓经常睡前看的一本散文集,随手翻了两页就不想看了,扔到一边。 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是杨拂晓的手机。 顾青城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再抬眼瞧了一眼浴室,便接通了电话。 “妈,是我,拂晓这会儿在浴室洗澡……您不用担心,睿睿已经接回来了,明后天我们带着睿睿回去。” 苏静之难得觉得今天的精神头还不错,说:“你们不用急着,我这儿挺好的……” 又简短的说了两句话,顾青城似乎是听到听筒内传来有盛浩东的声音,便说:“还有什么事儿问拂晓么?等她洗澡出来……” 苏静之忙打断了顾青城的话:“没什么事儿了,你们早点休息。” 顾青城刚挂断电话,杨拂晓就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谁的电话?” “你妈妈,”顾青城把杨拂晓的手机放在桌上,接过杨拂晓手中的毛巾给她擦头发,“等到明天我们就买机票回去。” 杨拂晓点了点头。 ……………… 可是,第二天还没有来得及买机票,从沈家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沈世……去世了。” 当接到来自沈管家打来的这个电话的时候,杨拂晓正在厨房里做蛋卷,一手拿着电话,另外一只手扶着饼铛,结果因为一下子愣了,特傻的直接下手去端,手指被烫了一下,杨拂晓叫了一声,肩窝夹着的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顾青城正好在餐厅内,听见厨房的动静就急忙冲了过来,拿着杨拂晓被烫着的手就开了冷水龙头冲,眉头蹙着。 183 大结局(下) 色调晦暗的包厢内,陆离听着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微微闭了闭眼睛。 他向上勾了勾唇角,却只是一抹自嘲的笑。 陆离将手机挂断,随手撂在一边,倾身坐起来。从桌上拿过一个高脚酒杯,放在唇边,仰头狠狠的灌下去,见了底。 他拿起酒瓶,拔掉塞子想要往高脚酒杯之中倒酒,却被一只伸过来的手给按下了。 “陆少。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陆离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迷离,好像是喝醉了的模样,但是阿绿见过陆离的酒量,这根本就不是喝醉了,陆离现在清醒的很。 陆离将酒杯放下来,深深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阿绿,“我问你,如果是你。父母亲人全都被逼死了,一把大火烧死了,家族产业被强盗抢走了,那你现在会原谅她么?” 阿绿定定的看着陆离的眼睛,没有说话。 “肯定是不会的吧,”陆离说,“虽然我厌恶整个陆家,讨厌我父母因为家族联姻走到一起的婚姻,厌恶我自己是一个商业目的而出生的产物,厌恶他们生我但是却不愿意养我,也讨厌陆荣,恨不得扳动手枪一枪把他给打死……但是,他们终究是我的亲人。对吧?” 阿绿没有说话,而陆离也好像并没有想要等他的回答。兀自往下说着。 “我到底还是姓陆的。是吧?”陆离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抬手覆上了双眼,“是的,我姓陆。” 阿绿懂,这并不是某个个体的感觉,而是家族使命感。 陆离俯下身,捂住了面庞,有一丝哽咽的声音从指缝见透出来,让站在面前的阿绿的肩膀不自然地耸动了一下。 她抬了抬手想要将这个正在唏嘘的男人抱在怀中,还是顿住了手势的动作。 现在,他缺少的并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而只是想要那个女人而已。 ……………… 杨拂晓和顾青城的机票原本是次日早晨。 可是,次日早晨,还在万籁俱寂的时候,顾青城的手机铃声就十分突兀地响了起来。 杨拂晓伸手推了推顾青城,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喂,电话……让你关机你不关机……” 她嘟囔着,就摸着在顾青城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烦死这些突如其来的电话,扰了清梦。 顾青城长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摸上了放在床头柜上面的手机,眼睛眯起,扫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接通了电话。 “奶奶……” “你个小兔崽子,”顾老太太的声音从听筒穿了过来,“有了老婆不说就算了,有了孙子也不说,你是想要让我这个老太婆气死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明天把我曾孙抱过来!” 顾青城扶着床头坐起来,身上的被子从肩膀处滑落下来,露出赤果着的胸膛。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奶奶,今儿不行了,我和拂晓还要去……” 顾老太太打断了顾青城的话,“你去哪儿我管不着,反正我今儿就要见我孙媳妇儿和我曾孙儿,你要是不肯……嗷呜……” 紧接着听筒内就传来一直在服侍顾老太太的佣人的叫喊声:“老太太,您醒醒啊,不好了,老太太晕过去了……” 顾青城:“……” 杨拂晓也算是被从听筒里漏出来的声音给吵的彻底醒了,侧耳听着,听出来是顾老太太,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早在五年前,那个待人特别和蔼可亲的老太太。 顾青城清了清嗓子,对电话里说:“奶奶,那好,你晕了正好我就不带着你曾孙子回去了。” 听筒里即刻就传来了顾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声音,“我不晕了,你今天就给我把他们带回来瞧瞧!” 挂断了电话,顾青城揉了一下眉心。 杨拂晓仍旧躺在枕头上,双手指尖抓着被子,“一会儿打个电话吧机票改签吧,我待会儿给我妈再打个电话。” 顾青城低头看着杨拂晓:“我刚才就是随口安慰老太太的,不回去也没事儿。” “切,你都答应了,如果不回去,老太太指不定想,”杨拂晓皱了皱鼻子,“肯定是阿城的那个媳妇儿给吹的耳边风,又不让我见曾孙子,然后就都是我的过错了。” 顾青城轻笑了一声,俯下身,重新钻进了被子里,双手已经开始在杨拂晓的腰间不老实起来,“什么耳边风啊?” 杨拂晓看着顾青城一双黝黑的瞳仁里赫然出现两朵细小的火苗,就知道这男人又不知道想要干嘛了。 “我还要睡回笼觉,你要是有需求自己解决吧。” 杨拂晓双手撑在顾青城的胸膛上,向后撤了一下身,就想要转过身,却被顾青城揽着腰更加拉进了,直接就按在了越发灼烫的某物。 顾青城的呼吸拂在耳畔,拉着杨拂晓的手向下滑去,“你说说,这种状况,我还能自己解决么?” 杨拂晓就给闹了红脸,刚想要说话,就被顾青城压在了身下,嘴唇也给堵住了。 她发现,顾青城在床事上好像永远乐此不疲,她都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然后顾青城就变着法的给她找新鲜感。 对,在床上。 在已经充分润滑,然后即将冲入的时候,杨拂晓说:“戴上套子。” 顾青城:“……” 他一张脸已经阴的能下雨了,不过这个时候箭在弦上,懒的和这个小女人理论,但是杨拂晓双手推拒着他,没办法,长臂一伸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套子。 事毕,顾青城揽着杨拂晓躺在床上,没吭声,见杨拂晓好像是猫的模样,伸手在她的腰上捏了一下。 杨拂晓嘤咛了一声,拿眼斜他,“疼!” 顾青城一张脸很黑。 杨拂晓顿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在别扭刚才是不是要戴套子的事儿。 “之前我是想要给你生个孩子的,但是现在有了睿睿,而且又有了庆生,”杨拂晓的手放在顾青城的手掌上,“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孩子了,这样两个孩子就够了,多余的精力,我可以放在工作上……” 顾青城清了清嗓子:“咳……” 杨拂晓立即绽开了笑脸,笑靥如花,“多余的精力可以放在我老公身上。” 顾青城脸色稍缓和,揉着杨拂晓的腰,问:“有了两个孩子算是什么,裴三家有四个。” 杨拂晓:“……” 顾青城也知道,在五年前杨拂晓怀孕就已经是受尽了折腾,而且她的体质也是属于比较弱的,容易流产,而且生孩子又要再经历一次痛苦。。 杨拂晓抓着顾青城的手指在手中摆弄着,她知道顾青城现在的意思,而且有时候情动的时候,哪里还有理智,直接就上了,从哪儿去找什么套子。 她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这事儿往自己的身上揽,“其实我也觉得戴套子有时候不舒服,但是如果长时间吃避-孕药的话,也对身体不好……” 她顿了顿,“我之前好像是听我外婆说过,在计划生育那时候,医院里都会给上节育环,要不我去做个手术上……” “不行!” 顾青城打断了她的话,“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杨拂晓咯咯的笑了两声,“那你以后不要了?” 顾青城眼睛眯起来,“要,不过你不用吃避孕药,也不用怀孕。” “那我……” 顾青城掐着杨拂晓的肩膀吻了下去:“你敢瞒着我去上节育环试试。” 杨拂晓被一个吻吻的七荤八素,到底也是没有明白顾青城说要解决这事儿有什么法子。 ……………… 对于去顾家老宅去见顾老太太,杨拂晓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吃过早餐之后,两人便打算带着睿睿出门。 杨拂晓将顾青城拉到一边,问:“用不用给妈说一声?” 在沈世的葬礼上,毕竟也是看见沈晚君和顾振宇两人说话,这个时候如果什么都不说直接就走,倒是不显得顾青城这个当儿子的怎么样,就是显得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太不懂事了。 顾青城顺手就将杨拂晓刚刚梳好的头发给揉乱了,“我已经给妈说过了。” 杨拂晓瞪了他一眼,弯腰抱起了睿睿向外走。 去顾家老宅一趟不容易,因为顾青城和沈晚君现在都是住在市,而顾振宇和顾老太太都是在市的,开车需要两个小时。 杨拂晓原本是在前面的副驾上坐着,但是因为眼看着被安全带绑在后面的睿睿东倒西歪的困,便让顾青城靠路边停车,然后下了车,让睿睿靠着自己睡,拿了一条毯子给他盖上。 等到了顾家,刚好是快十二点。 杨拂晓将睿睿抱起来,“睿睿,起来了,去见祖奶奶了。” 睿睿揉了揉眼睛,似乎是还在梦游之中,答应了一声,就跳下车,结果没留神就撞了前面的人墙,顾青城拎着他的后衣领才以防他摔倒。 由保姆领着,一家三口来进了别墅。 杨拂晓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这客厅里都有谁,就传来一个声音:“都是赶着吃饭的时间点儿过来的,是不是?哼,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就不把我这个老太太给放在眼里。” 杨拂晓顺着这个声音看过去,才看见说话的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虽然说脸上的皱纹纹路很深了,但是说起话来却一点都不打磕绊,精神气十足。 她将手中拎着的东西都递给了保姆,“奶奶,我们来看您了,”她说着,便拉着睿睿上前一步,“来,睿睿,叫祖奶奶。” 刚才在路上已经教了一路,所以睿睿还没等杨拂晓说完,就走过去站在了顾老太太的面前,声音洪亮的叫了一声:“祖奶奶!” 顾老太太本来满满的都是火气,现在一听这个清脆的童音,当时就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长相十分灵气的小男孩。 “睿睿,你就是睿睿?”顾老太太向睿睿伸出手来,“过来,给祖奶奶看看。”围乐池亡。 睿睿笑着就跑了过去。 杨拂晓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从国外回来这半年多以来,睿睿的性格开朗了不少,说话的时候也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好像是蹦豆子似的往外蹦了,也不是一直抱着他的智力拼图游戏玩了,这是让杨拂晓内心感到最欣慰的一件事情了。 在顾家的午饭很丰盛,吃午饭的时候,顾老太太就一直在说睿睿瘦,“你难道都不给小孩子补充营养么?” 这话摆明了是向着杨拂晓说的。 顾青城皱了皱眉,刚刚想要说话,就被杨拂晓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脚,顺带向他挤了挤眼睛。 杨拂晓知道顾老太太现在肯定是针对她的,毕竟是她带着孩子离开,一直到最近才回来,现在顾青城说话护着她,也只会让她更招老太太嫉恨。 不过,老公没开口,儿子倒是为杨拂晓打抱不平了。 睿睿立即说:“我妈妈每天早上都给我煎两个鸡蛋火腿的,还有牛奶水果,我不挑食的。” 他说着,就吃下了由顾振宇刚刚给他放入盘碟之中的一片青菜,而且吃的津津有味。 顾老太太看着杨拂晓,便也是放下了心来。 这个女人,虽然是带着孩子一走就是五年,不过孩子养的还算是不错,不是像那些坏孩子似的脾性恶劣。 吃了饭,顾老太太给睿睿包了一个大红包,“来,拿着。” 睿睿看了一眼红包,第一时间就是转头看杨拂晓。 顾老太太不高兴了,“我给你的红包,你看你妈妈干什么?你先拿着,还有你妈妈的份儿。” 杨拂晓这算是第一次进门,一般人家都要给见面礼的,而且市这边顾家又是大家族,肯定是少不了杨拂晓的。 睿睿伸手拿了顾老太太手中的钱,然后说:“谢谢祖奶奶!” 顾老太太摸了一下睿睿的小脑瓜,“乖孩子。” 顾老太太问了睿睿一些问题,睿睿也都一一答了,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顾振宇和顾青城这父子二人,说不上来半句话,在另外一张桌上下棋,此时此刻,棋盘上正布满黑子白子。 顾振宇抬起头来,看见在不远处,目光正投射在棋盘上的杨拂晓,便刚好下了一枚黑子,招手让杨拂晓过来:“拂晓,你过来下棋。” 杨拂晓之前在大学的时候围棋社里学过一些基本的技巧,看一看还是可以的,但是让她下棋,肯定会输的很惨。 顾青城听见顾振宇这句话,眉头一蹙,“不是有我在这儿陪你下棋了么?找什么事儿。” 顾振宇:“……” 老子被儿子这么找刺儿的,他应该是头一个了吧。 杨拂晓看着顾振宇和顾青城这父子两人的关系式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又要冰冻了,便急忙走上去,“让我下,我还是欠点火候,我就在一边儿看着就成。” 顾振宇指了指前面的一把椅子,“你给青城看着,我这儿没什么问题。” 顾青城毫不掩饰地哼了一声,明显是不屑于顾振宇这种自傲的语气。 不过,到了最后,还是顾振宇赢了。 顾振宇哈哈大笑,“总算是赢了你这小子一回。” 顾青城没吭声,转头看了一眼杨拂晓,杨拂晓心虚的低了低头。 刚才又一步是很明显的,杨拂晓帮顾青城走了一步棋,然后是最差劲的一步棋,直接导致顾青城由一片形势大好,扭转直下,最后惨败。 一直到了车上,顾青城都还在纠结着这件事儿。 杨拂晓说:“你看看,你不就是输了一局棋么,你怎么跟个老小孩儿似的,他怎么也是你爸。” “对,是我爸不是你爸?” 杨拂晓被哽了一下,不过一想顾青城说话的口气,笑了一下,知道顾青城已经是放开了。 这一家三口要走的时候,顾老太太其实是非不让走的,顾青城就把杨拂晓的母亲的病给顾老太太说了,顾老太太也是脸色一变,“那赶紧回去吧,看看亲家到底怎么样。” 她之前生过一场大病,也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杨拂晓忍住眼中的眼泪,没有告诉顾老太太,并不是一般的大病,而是不治之症。 ……………… 梁锦墨最近正在忙妹妹出国留学的事儿,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却忽然接到了顾青城的电话。 “老顾啊,有什么好事儿想着你兄弟我了。” “有点事儿,想要你帮我找个大夫。” 梁锦墨就知道,顾青城找他没别的什么事儿,就是有麻烦了,之前连裴三家的那份亲子鉴定都是他给搞定的。 “什么大夫?”梁锦墨调侃了一句,“不是又是鉴定吧。” 电话的另外一头,顾青城深深地抽了一口烟,“不是,给我找个男科医生。” 梁锦墨:“……” 他当即就将电脑上关于留学的网页关了,向后靠了靠,“不是吧,你老婆把你肾玩儿坏了?” “滚!” 顾青城把烟蒂在烟灰缸里碾灭,“我想做结扎。” 梁锦墨刚刚凑到的唇边喝了一口水,听见这句话,噗的一声就喷在电脑上了。 “卧槽,老顾你不是说真的吧?” “你别管了,你帮我找个靠谱点的大夫,回头我去医院找你。” 顾青城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梁锦墨把手机撂在一边,顺手擦了一把电脑屏幕。 辛维拉抱着一个大箱子从外面走进来,看见电脑上的水,忽然大叫了一声。 “啊,梁锦墨!这敢情不是你电脑啊!” 梁锦墨将擦了键盘的纸巾扔到桌子旁边的垃圾篓中,跨过椅子,问辛维拉:“你说,一个男的忽然想要结扎了,什么原因?” 辛维拉说:“哪个男的这么做了,肯定是为了女人。” “我上个星期不是调到妇科了么,都是女人上节育环的,哪有老公去结扎的,”辛维拉顿了顿,“男的一般没多少做结扎的,毕竟他们只需要做了,怀孕流产生孩子,哪怕是未婚先孕去做手术,都是女人的事儿了。” 梁锦墨撑着下巴,一时间没说话,不过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了。 辛维拉闭了闭眼睛,把脚底下的箱子向桌子底下踢了踢,从里面拿出一包医用口罩来放在桌上,“你怎么忽然问这事儿了?” 梁锦墨本来不打算说的,不过辛维拉一直在那儿等着他开口,便索性说了出来:“老顾让我给找个靠谱的男科医生,他要做结扎。” “……” 梁锦墨注意到辛维拉脸上的表情,“这事儿不要往外说啊。” 辛维拉摆了摆手:“你还不知道我这人啊,没什么优点,就是嘴巴紧。” 梁锦墨:“……” 他有点后悔将顾青城的这个事儿告诉辛维拉这个大嘴巴了,顾青城恐怕到时候会有扒了他的皮的打算。 辛维拉已经走到了电话旁边,翻看着电话记录,“我知道一个男科医生,还是个主任,我待会儿帮你打。” ……………… 杨拂晓和顾青城,带着睿睿和庆生两个孩子,在从顾家老宅回去的当天晚上,便买机票回了澳门。 为了争分夺秒。 庆生对于坐飞机还很有新鲜感,一双眼睛明晃晃的,看什么东西都是乐呵呵的,而睿睿就抱着手臂坐在一边,看着庆生的眼神好像是在看着怪物似的,目光在说:坐个飞机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出生就坐了飞机了。 沈晚君也跟着去澳门,见一见杨拂晓的母亲。 至于说顾振宇…… 飞机起飞,杨拂晓抬手将遮阳板拉下来,闭上了眼睛,想起在昨天中午在顾家老宅的时候,在顾青城陪着顾老太太说话的时候,顾振宇找到了杨拂晓。 杨拂晓说:“爸,你有什么事儿,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忙。” 顾振宇叹了一口气,“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你现在和晚君住在一起,你们就多费费心,照顾她点儿。” 杨拂晓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就算是顾振宇不说,杨拂晓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婆婆的。 “她之前因为生阿城的时候,受了凉,所以但凡是到例假来的时候,比之前更疼,记得给她熬姜汤红糖水,”顾振宇接着说:“她不能吃辣,喜欢吃酸的东西,而且她膝盖关节受凉,在冬天需要贴暖宝宝。。” 杨拂晓看着顾振宇脸上的神色,心里不禁唏嘘,其实他还是喜欢沈晚君的吧。 只不过这一份喜欢,或许已经经过时间的推移,已经成了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了。 杨拂晓向前走了两步,跟上沈晚君的步子,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叫妈,就被沈晚君给打断了。 “如果是顾振宇派你来当说客的,那不用说了,我之前已经和他说的很清楚了。” 杨拂晓抿了抿嘴唇,脸色讪讪。 顾青城在身后,捏了一下杨拂晓的鼻子,眼光瞄了一眼沈晚君,并没有压低声音问,“那个老头子什么时候让你当说客的?” 杨拂晓立即就明白了顾青城的意思,朝着他噘了噘嘴,“也没有,就是让我多照顾着点儿妈,说妈例假的时候肚子疼要和姜糖水,冬天膝关节会难受要贴暖宝宝,还有不吃辣……” 走在前面的沈晚君的脚步顿了顿。 杨拂晓心下明白,这话算是替顾振宇传到了,到底是如何,也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 走了不到一个星期,再回来,见到苏静之,杨拂晓的眼泪没有忍住就掉了下来。 她直接扑到了苏静之的怀里,“妈。” 苏静之的声音有些黯哑,“孩子,好不容易见了妈一面,哭什么呢。” 杨拂晓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泪,“我没想哭,不知道怎么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小孩子在被大人吵哭之后,最经常会说的一句话,强词夺理狡辩的话,突出自己其实是很坚强的,只是自己的眼泪不争气。 但是,杨拂晓在看到苏静之凹陷的双颊,以及双眸黯淡的光,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苏静之拍着杨拂晓的背,“乖,别哭了哈,快让我来看看我的小外孙。” 睿睿自主地走到前面来,抬头看着苏静之,“外婆你好,这是睿睿送给奶奶的礼物。” 他手中捧着一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礼物盒。 苏静之打开蝴蝶结,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的有一个红色的香囊 杨拂晓说:“这是之前在山上去求的平安符,妈,你随身带着这个香囊,一定会重新好起来的。” 睿睿拿着香囊,杨拂晓抱着睿睿,将香囊给苏静之挂在了床头。 苏静之知道这话只是安慰自己的,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感动。 她这从自己的背后也拿出来一个礼物盒,“这是外婆给睿睿的。” 睿睿并没有直接伸手去拿,而是看了一眼岩谷小。 苏静之说:“睿睿送给外婆礼物,外婆当然也要还给睿睿一件礼物了。” 睿睿将礼物接过,打开看见里面竟然是一把仿真的冲锋枪,他大叫了一声:“谢谢外婆!” 之前和睿睿在电脑前视频的时候,就经常听睿睿说起他喜欢的玩手枪,男孩子嘛。 杨拂晓一看见这把枪还吓了一跳,苏静之拉着杨拂晓的手:“是假的,仿真枪。” ……………… 这个晚上,苏静之拉着杨拂晓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母女两人一直在说话,说到凌晨,杨拂晓硬是要求母亲必须睡,她才盖着被子躺下来。 其实,苏静之也很困,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可是她怕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杨拂晓等到母亲睡下,出了房门去倒一杯水,没有想到在走廊上,却看见正在抽烟的盛浩东。 盛浩东眉目之间有深深的阴影,比起在几个月前第一次在机场去迎接她的那个男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盛叔叔。” 盛浩东转过身来,立即就掐了烟,“你妈妈睡了?” 杨拂晓点了点头:“盛叔叔,你进去去陪着妈吧,我到自己房间里去。” 虽然母亲的时间不多了,自己需要和母亲相处,而盛浩东也需要和妻子相处。 盛浩东点了点头,直接闷头就向房间内走,走了两步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口中自言自语着:“我刚才抽烟了,身上有烟味儿,我先在外面的浴室里洗个澡……” ……………… 顾青城也没有睡,等到杨拂晓从苏静之的房里回来,他将杨拂晓搂在了怀里。 杨拂晓闭上眼睛,蜷缩在顾青城的怀里,“你觉得我妈妈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顾青城没有说话。 这种谎言,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的确如此,在杨拂晓带着睿睿回到盛家两个星期之后,在一个阳光的午后,杨拂晓陪着母亲在阳台上晒太阳。 苏静之忽然说口有些渴,想要喝水,“我想喝蜂蜜柚子茶。” 杨拂晓心里一听十分高兴,便下了楼,找了家中的保姆问蜂蜜柚子茶,然后冲了两杯,端着到楼上。 “妈,蜂蜜柚子茶,我端上来了。” 杨拂晓一步一步地走近,踩在地板上,消无声息。 在阳台上有一棵枝叶繁茂的盆栽,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投下影影绰绰。 杨拂晓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上,看见母亲闭着眼睛睡了,轻声叫了她两声:“妈,蜂蜜柚子水给你端上来了。” 但是,苏静之好像是睡熟了一样,双手搭在小腹上,微微侧首,闭着眼睛,从窗口吹进的微风轻轻撩动她的发丝。 杨拂晓找了一条毯子给母亲盖上,然后轻手轻脚的退出去,想要让母亲多睡一会儿。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所感应,杨拂晓在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忽然就顿住了脚步。 她猛地转过头来看向阳台上,这一次转身的同时就向阳台上冲了过来,在距离贵妃椅还有半米的距离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手指颤抖地伸向苏静之的鼻子下面。 一片冰凉,没有呼吸。 这一瞬间,天地间都已经一片灰白。 杨拂晓脑中空白了三秒钟,然后抓住了苏静之的手:“妈!你想要喝的蜂蜜柚子茶我给你端上来了,你快点醒来喝啊!妈妈!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你还欠着我很多很多年!你说了会把之前欠我的补偿给我的!妈!” 哭喊声惊动了在楼下的盛浩东和顾青城。 顾青城先于盛浩东跑上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第一时间探了一下苏静之的鼻息,然后将近乎于崩溃边缘的杨拂晓搂过在怀中。 “别哭,妈在天上看着呢,让她好走。” 杨拂晓咬着唇,拳头虚脱无力地在顾青城的后背上打着,呜咽声从唇齿间溢出来:“顾青城,其实我早就不恨她了,我原谅她了……” 顾青城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杨拂晓的眼泪渗透了顾青城的衣襟:“顾青城,我没有妈妈了……” 顾青城紧紧的抱着她,“还有我。” 在门口的盛浩东并没有进来,而是在门口的走廊上站着,从眼眸之中流下了一行眼泪。 到底还是走了。 他记起苏静之前两天说的一句话:“浩东,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幸运,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在二十年前就选择跳海自尽了……” “谢谢你,浩东。” 苏静之用干涩已经翘起皮的唇,在盛浩东的唇上吻了一下。 是她给他的最后一个吻。 ……………… 葬礼是在一个星期后。 是一个大好的晴天,因为苏静之喜欢晴天。 但是,在葬礼上,却没有看到捧着苏静之骨灰来的盛浩东。 过了大约有二十分钟,盛微微跑进了墓园,“拂晓!爸带着阿姨的骨灰,去海边了。” 杨拂晓微微愣了一下。 站在一边的盛雨落看向天边云卷云舒,说:“妈最喜欢阳光,海滩,她不喜欢阴暗潮湿的地下。” 因为有阳光的地方,总是光明。 这么一说,杨拂晓就明白了。 盛浩东带着苏静之去了海滩,满足她的最后一个遗愿。 ……………… 三个月后。 在莫临婚礼的前一天,杨拂晓想是不是要和顾青城去参加,还是只带着庆生过去。不过顾青城没有事先提出这件事儿,杨拂晓也就没开口,毕竟眼看着顾青城越来越小心眼了。 她头天晚上,事先在网上订了第二天早上八点的机票,现在衣柜前挑选着一些衣服,左看右看,一些衣服就是觉得看不上眼。 杨拂晓手中拿着一件蓝色裙子,一件黄色的裙子,现在落地镜前比划着。 “这件黄色的裙子好看。” 后面忽然传过来一个声音,杨拂晓下意识的就转过身,“这件?” 对上顾青城的双眼,她就愣了。 “嗯,就这件黄色的,”顾青城从已经呆愣住的杨拂晓手中拿过这件黄色的裙子,“你皮肤白,穿亮色的更好看。” 杨拂晓直接踮起脚尖去勾顾青城的脖子,笑嘻嘻的向前凑了凑在他唇上一吻,半开玩笑的说:“是吗?你最近怎么嘴这么甜啊,是出去跟哪个女人有一腿?” 顾青城掐着她的腰向自己的方向压了一下,“我就跟你有一腿。”xfanjia 杨拂晓笑:“我跟你有两腿。” 她现在和顾青城,就喜欢这么没大没小的闹。 “老公,要不我们再要个女儿吧?” “嗯?” 杨拂晓拨着顾青城脖子上的领带,“我是认真的。” 顾青城揽着他的腰,“那要万一怀着的还是个男孩儿呢,怎么办?” 杨拂晓皱了皱眉。 顾青城已经俯身将杨拂晓给抱了起来,“那就一直生,直到生出女孩儿?” 杨拂晓:“……” 当然,顾青城也只是这么随口说说而已,他也不舍得让杨拂晓受生孩子的这种苦痛。 ……………… 第二天一大早,杨拂晓起床去衣帽间拿昨晚已经选好的那条裙子,穿好了衣服,从落地镜看见顾青城一边系袖扣,一边从房间你走出来。 “帮我选一条领带。” 杨拂晓没反应过来,手顿了一下,才说:“你也要出去啊?” 杨拂晓转过身来选择领带,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当初收请柬的是邀请的我们两个人,现在就你一个人去?” 杨拂晓嘿嘿一笑,就知道顾青城知道了。 顾青城经过杨拂晓的身后,伸手在她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小骗子。” 杨拂晓张嘴咬上顾青城的手指,装作没心没肺地笑:“大骗子。” ……………… 一个小时后,杨拂晓和顾青城两人所乘坐的航班降落在h市机场。 一路上,杨拂晓都在教庆生说普通话,睿睿就在后面坐着,一脸的怨愤。 睿睿直接挡在了杨拂晓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我要抱抱!” 杨拂晓现在拉着庆生,怎么顾得上抱自己的孩子? 她示意顾青城,“睿睿乖孩子,让你爸爸抱你。” 但是,顾青城却是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睿睿之前也没有见多粘着杨拂晓,自从家里来了庆生之后,睿睿也就变得异常粘人了。 无奈,杨拂晓只好将睿睿抱起来,睿睿这才笑了起来,还特别向扯着杨拂晓衣袖的庆生摆了摆手。 杨拂晓直接就在睿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这孩子……” 来到宴宾大厅,从车上走下来,就可以看见莫临和简雨的身影,面前的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大红色的纸张,上面用毛笔字写着一对新人的姓名。 简雨和莫临看到杨拂晓夫妻二人十分惊讶,真的没有想到他两人会来。 杨拂晓夸赞了简雨:“新娘子今天真漂亮,你们两人真的是男才女貌。” 她说的话有些不实,而一旁的顾青城就十分的实在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杨拂晓拉着庆生到身前来,蹲下来,“庆生,叫叔叔。” 庆生有点认生,但是也的的确确是听杨拂晓的话,乖乖地叫了一声叔叔,一旁的睿睿见状也是声音清脆的叫了一声叔叔。 简雨从盘子里抓了两颗糖给庆生和睿睿,“这两个都是你的孩子吗?” 顾青城说:“嗯,是的。” 莫临没有说话,在看着庆生的时候,眼神里明显的划过一丝讶然。 他在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向杨拂晓的目光里有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顾太太……” 莫临叫住了杨拂晓。 杨拂晓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我们以前……认识么?我感觉你看着很熟悉。” 这句话一出,结果让在莫临身边的简雨一刹那就白了脸颊。 杨拂晓微微一笑:“没有,我并不认识莫先生。” 莫临摇了摇头,“抱歉顾太太。” 杨拂晓重新转过身来,和顾青城走向前,在前台的桌上登记了上的礼金的数额。 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莫临。 一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人正在扶着他的手臂,两人笑着迎接门口来的宾客。 这种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是平平淡淡才是真,是一种真实的能掌握在手中的幸福。 杨拂晓在转头的同时,抹了一下眼角,在心底里说:端午哥哥,还记得你在九岁的时候许下的心愿么? 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帮你记得。 那时,你脸上总是带着纯真的笑,杨拂晓也是。 吹灭了一块小蛋糕上的蜡烛,端午闭上了眼睛,然后许下心愿:“希望我和拂晓都幸福!” 风吹过树上的合欢花,飘飘洒洒,杨拂晓捂着肚子笑他傻,幸福是什么?幸福遥远的很,那个时候,能吃饱穿暖,在生日的时候吃上一小块蛋糕就是幸福。 而现在,真正的幸福,相信他们都已经明白了。 杨拂晓转过脸来,看着抱着睿睿的顾青城,拉过庆生向前一步牵着顾青城的手。 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幸福。 184 精编小剧场版集锦 【蜜月准备工作】 顾青城从年前就开始准备结婚和蜜月,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可以付诸实现了。 两人世界的蜜月。 想起来就很美好。 杨拂晓曾经向顾青城描述过,白色沙滩,碧蓝海水和天空中飞翔的白色海鸥,浪漫的薰衣草花田。以及欧洲哥特式风格的大教堂,彩色碎玻璃的天窗透过一层筛除之后的璀璨华光,然后牵着她最爱的男人的手。 当然,顾青城已经在网上搜了无数的旅游攻略,然后让方树给汇总成一个长达三十页的表格,缩印之后放进钱包里。方便查看。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身职业套装的方树将缩印的表格递给顾青城,“顾总,已经办好了。” 顾青城点了点头,接过来放进钱包里,但是由于页数太多,一共有三十页,一个钱包不够放,顾青城便吩咐方树:“你给我再去买个钱包过来。” 方树:“……” 在顾青城离开公司准备过蜜月的这段时间里。顾青城已经安排好了公司里的一切事宜,方树是刚刚休过婚假回来,所以她当然也可以全权负责。 只不过…… “顾总,如果有一些紧急事件需要处理的话,我可以给您打紧急电话……” 顾青城抬手打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不要给我打电话,你不会联系到我的,我在走之前就把手机扔进海里了。” 方树:“……” 但是,现在不光是亚寰国际酒店,还有集团的一些事务,都是正在即将步入正式轨道之际,可是群龙无首,必定是要乱了的。方树作为特助和秘书的能力是不用质疑的,但是在决策方面。她还是没有作为高级管理的那种魄力。 顾青城想了想。便打了个电话把薛淼约了出来。 包厢内,灯光明亮将角落都照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甚至连角落缝隙内的灰尘。 薛淼听了顾青城的话,即刻掉头就走,被顾青城给叫住。 “我知道这么大个摊子,不过你也好歹体谅下我,我又没什么兄弟姐妹,就你们都是我好哥们,我现在关键时刻不找你们找谁,你说?” 薛淼:“……” 他转过身来,重新抬步向顾青城走过来,抬手松了领口的两粒扣子,抬脚就在顾青城的膝关节上踹了一脚,“你丫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你哪儿没有兄弟姐妹,杜佳茵不是么?” 薛淼顿了顿,从衣兜里拿出来一个烟盒在桌上一甩,“叫陆小五这个妹夫给你管公司呗,或者再叫上梁小六……” “呵,”顾青城轻笑了一声,陆景重为人稳重还算是可以,只不过主要负责的是相关于娱乐方面的幕后工作,至于说梁小六……“那我就是想要蜜月回来直接做破产清算了。” 薛淼无语地接手了顾青城在蜜月之前留给他的这个烂摊子,顺便…… “在西郊那块地的合作,我要抽走百分之三,”薛淼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笑了起来,“等你回来之后。” 顾青城知道这只狐狸就肯定会趁机敲他一笔的,笑了一声:“成交。” 【蜜月游家庭游】 解决了公司里的事情,就万事大吉了么? 当然不。 顾青城想的过于理想化了,忽略了外在因素,就比如说……两个孩子。 庆生说:“我要去。” 这个小家伙的普通话已经说得很流利了,除了个别字眼仍旧可以听得出乡音之外,而且伴随着说话吐字的进步,显得就外向的多了,直接就抱着杨拂晓的腰不让她走。 睿睿也从另外一边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杨拂晓的另外一边,不甘示弱地叫:“我也要去!” 顾青城:“……” 杨拂晓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看向脸阴沉的都想要下雨的顾青城:“那要么就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 还没等杨拂晓一句话说完,顾青城已经打断了她的话,“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顾青城一转身,然后两个抱着杨拂晓的小家伙就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嗷的一声哭嚎起来。 对于小孩子哭,顾青城只有一个字:烦,两个字:真烦,三个字:丢出去,再三个字:锁起来。 幸好没有打算要二胎,要不然的话,他要被折腾死了。 真的是很难想象,裴三家的那四个孩子,还不要把房顶给掀了。 沈晚君端着一盘王阿姨刚刚烤好的小蛋糕,招呼两个小孩子去吃蛋糕,然后走到顾青城身边,“就当是全家游么,带着两个小孩子去旅游。” 好不容易有人站在自己的这一边了,杨拂晓急忙点头附和:“是的,是的,我也觉得,妈说的对。” 顾青城黑了脸,倒是没有和母亲顶撞什么,只不过看着杨拂晓的目光就多了一点什么…… 杨拂晓心里头有点打鼓。 果然,当天晚上,杨拂晓就被顾青城抛在床上,然后狠狠的压榨了一番,结果这人还指控她:“我是饿了你多久,嗯?” 杨拂晓:“……” 不过,床上运动是归运动,等到蜜月旅行的那个时候,还是带上了两个小家伙出门了。 所以,原本的美丽的海滩,就变成了—— “爸爸!你过来看看这里有一只大螃蟹!” “啊!海星!” “好恶心啊,这里有一条死蚯蚓。” 好吧,湛蓝天空和丝丝缕缕的白云就都成了幻念。 原本浪漫的薰衣草花田,就变成了—— “你不要践踏花草树木!” (:树木你能践踏了么,难道你有两米长的腿=_=) 原本的大教堂,就变成了—— “刚才那个白头发的老爷爷好像是巫师啊。” “爸爸,我想要买一个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 于是,唯美浪漫的蜜月游,成了家庭游。 【由二胎引发的一个惊天大秘密】 自从二胎政策放开之后,在网上曝光所谓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庭表示愿意生二胎”的鼓动下,沈晚君对自己儿子说:“加把劲儿,争取生个女儿出来。” 顾青城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什么思想啊,生男生女都一样。” 沈晚君:“……” 杨拂晓之前也的确是打定主意不要孩子了,有睿睿和庆生两个小孩子,家里头就足够闹腾了。 虽然顾青城的意志足够坚定,没有被母亲轻而易举地摧毁,但是,杨拂晓这边就快要抵挡不住婆婆的糖衣炮弹了。 “你说你还年轻,这两个小家伙也快该上学了,一上学,你就又轻松了一大截,”沈晚君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什么要以事业为重,不过不要紧啊,你生了孩子,我帮你带啊。” 杨拂晓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晚君就接着说:“我这个人啊,特别喜欢女孩儿,当初我还在怀着阿城的时候,一直都以为他是个女孩儿,名字都起好了叫倾城,就倾国倾城的那个倾城……” 杨拂晓:“……” 天啊,不小心得知了顾青城的一个小秘密。 沈晚君看着杨拂晓脸上的表情,以为这是被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了,就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说,“后来生下来才发现多了个把儿,不过,阿城小时候长得特别可爱,我又喜欢小孩子,在阿城上小学之前,我都是把他当成女孩子来养的……” 杨拂晓:“!!!” 天啊!!!! 一不小心得知了顾青城的一个大秘密! 沈晚君为了力求逼真还原,便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相册,还特别从里面翻找出来顾青城曾经的男扮女装照片给杨拂晓看,“你看看。” 杨拂晓看过去,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噗……” 照片上的顾青城,头上梳着两个羊角辫,然后脸上抹了腮红,还在眉心点了一个红点,身上穿着一件嫩黄嫩黄的小裙子,不过从脸上能看的出来,是一脸的不情愿啊不情愿。 杨拂晓在沈晚君的房间里,是左忍右忍,拼命地忍着,没有笑出来,说:“妈,生二胎这个事儿我一会儿跟阿城商量一下哈。” 等到从沈晚君的房间里出来,杨拂晓一头就扎进了主卧里,然后扑到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从浴室出来的顾青城眯了眯眼睛,这女人抽风了? 顾青城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健硕胸膛上有水珠滑下来,一直滑落下来消失在腰间的浴巾上。 杨拂晓笑的肚子痛,转过来刚好对上顾青城一双黝黑的眸子,男性阳刚的气息就猛地窜入了鼻息,她脑海里浮现一副画面,此刻的顾青城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着一个嫩黄的裙子,然后在跳四小天鹅。 然后她就转过去,一边捶这床头一边笑的更加欢腾了。 顾青城一脸的黑线,也没有理她,从衣柜里找了一间睡袍换上,然后用毛巾擦干了头发,躺上了床,结果发现一旁的杨拂晓竟然还在笑。 他眯着眼睛,直接将这个女人给拉上来趴在他身上,“笑够了么?” 杨拂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说的大喘气,“我告诉你,我听了一个笑话,这个笑话够我笑半年了……” 顾青城一挑眉,“什么笑话,说来给我听听。” 杨拂晓顿时就来了劲,“你真想听?” “嗯。” 杨拂晓趴在顾青城的胸膛上,说:“刚刚咱妈说喜欢女儿,然后说小时候啊,都是把你当成女……” 顾青城黑着脸,直接一个翻身就将杨拂晓给压在了身下,封住了她的唇舌。 杨拂晓笑的喘不过气来,现在被这么狼吻,气息就喘不上来了,等到顾青城移开唇的时候,她一张脸憋的通红。 杨拂晓这次倒是没有说顾青城动手动脚,自己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倾国倾城,哈哈,其实我不在乎的,多一个姐妹也没什么不好的……” 顾青城直接就将杨拂晓睡裙撩了上去,狠狠的掐着她的腰…… 这个晚上,杨拂晓真的是体会到了这个“姐妹”的如狼似虎,第二天睡到吃了中午饭才醒来,扶着腰下楼去吃饭,快要饿死了。 不过沈晚君倒是万分的欣慰。 看来昨天的一番话的的确确是有效的。 【和顾大大一起浪荡过的青春】 杨拂晓的手机里,存了顾青城的几个哥们的手机号码,然后还专门设置了一个分组。 分组:和顾大大一起浪荡过的青春。 这个分组的名称不仅骚包,而且有语病,充分体现了起初这个分组名称的人的内在外在素质。 其实,这个分组的名称,并不是杨拂晓想出来的。 那天在夜色的包厢里,顾青城圈子里的几个好哥们都在,杨拂晓和辛曼也在,对于薛淼陆景重还有裴三,都是见过的,而且在顾青城的婚礼的时候也都去过,这回见了面,就留了一下手机号码。 顾青城揽着杨拂晓的腰:“今后有什么事儿,他们几个随便找。” 杨拂晓笑了笑,知道顾青城这句话就是屁话,她敢随便找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翻了醋坛子。 这边梁易梁小六就给杨拂晓和辛曼倒了酒,说:“姐,尝尝,顶级的赤霞珠红葡萄酒,波尔顿混酿。” 辛曼摆了摆手,翘着腿,“我不喝。” 梁易一拍大腿:“这不能够啊。” 辛曼眼角一挑扫了他一眼:“怎么不能够了?我不喝酒。” 杨拂晓端起酒杯,不禁是有点奇怪了,辛曼当初为了入职场,可是苦练酒量的,绝对是拼出半条命出去练抽烟喝酒。 梁小六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就听到在牌桌那边,薛淼开口叫了他一声:“把辛小姐的那杯酒给我端过来。” 梁易一个“嗻”,就给薛淼送过去了。 顾青城瞧着辛曼的神色,若有所思。 这边的几个人在牌桌玩牌,顾青城打过一把,走过来硬是将辛曼给忽悠地上了桌,正好是坐在薛淼的下手位置。 顾青城挑了挑眉,“我出去抽支烟。” 牌桌那边开始牌局,杨拂晓就把刚刚给记下的那几个手机号码给拉到了同一个组里面,正在想要改成什么名字比较好,这边梁小六就提议了:“这还不简单,我给你起!” 杨拂晓看着和顾青城比较要好的这几个兄弟里年龄最小的这个,将手机递给他。 结果,手机拿回来,就给改了个这名儿。 杨拂晓皱着眉,“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梁小六一条腿敲在沙发扶手上,然后俯身,手臂就搭在沙发靠背上,低着头:“姐,我跟你说,这是非主流,现在流行着呢。” 牌桌那边的裴斯承甩掉一张九条,“小六,你都一把年纪了装什么零零后……”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这边辛曼一推牌,“胡了。” 裴斯承瞪着眼睛看了一眼牌,又看了一眼薛淼:“淼子,你这是坑兄弟我呢。” 薛淼笑了笑。 这边顾青城抽了一支烟进来,就瞧见在沙发上的梁小六,正在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在杨拂晓身后。 梁易指着杨拂晓的手机屏幕:“对对对,就是这个……你们女人都不都喜欢粉色的么,还能换颜色……是的,弄个花瓣的,更浪漫……” 顾青城走过来,伸手就在梁易的头上敲了一下,“什么更浪漫的,也教教我。” “我就是帮……”梁易转过头来看见顾青城,才急忙从沙发这边退了出来,“没什么,哥你跟嫂子浪漫吧,我这边去看打牌,嘿嘿,嘿嘿嘿。” 【看男科?】 一个晚上,杨拂晓靠在床头看书,顾青城去浴室里洗澡了。 忽然,手边手机铃声开始嗡嗡嗡地震动了,杨拂晓看了一眼并不是自己的手机,再转眼一瞧,是顾青城的手机。 但是,等到杨拂晓伸手去拿手机的时候,屏幕上的电话却刚巧被对方挂断。 杨拂晓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一个未接来电是来自于梁锦墨的。 她也没有多看,虽然和顾青城之间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滑屏解锁密码,但是并不想要因此而变得对对方不信任。 不过,对方梁锦墨的动作也实在是太快了,杨拂晓刚刚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就又是嗡的一声震动。 然后…… 杨拂晓手指轻滑动了一下屏幕,在屏幕上出现了一条短信,是来自于梁锦墨这位梁医生的,只有一行字。 “医生已经给你预约好了,周五下午三点。” 杨拂晓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 她心里一凉,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杨拂晓听着浴室里传出来哗啦啦的流水声,心里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降低。 她拿着手机,斟酌了一下,拿着顾青城的手机给梁锦墨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是哪个医生?” 梁锦墨还是回复的飞快,不过两秒钟就已经回复了过来:“就是男科主任,这种手术他做过不少次了。” 男科…… 杨拂晓看见这两个字,就一下子懵了。 顾青城为毛要去看男科啊! 难道是染上什么隐性疾病了?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忽然停了,杨拂晓一惊,手里的手机差点摔了,急忙将这条短信给删了,放在床头柜上将掉在地上的书打开摊在腿上,这么一系列的动作做好之后,顾青城也从浴室里出来了。 杨拂晓低着头看书,抬头猫了一眼顾青城,正好看见顾青城看过来的目光,吓的她立即就低下了头。 随即她就有点不忿了,凭什么她要偷偷摸摸的啊,明明是顾青城有事儿瞒着她! 杨拂晓这么想着,就将腿上的书一阖,抬头迎着顾青城的目光看过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翻身躺在了床上。 【结扎不结扎】 然后,等到了周五。 下午,杨拂晓偷偷地跟踪顾青城,去了医院。 她一定要看看,顾青城究竟是想要干嘛的。 在一间诊室门口,杨拂晓将门给推开了一半,能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的声音。 “结扎之后不会影响性功能的,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这几天注意一下不要同房就可以了……” 杨拂晓:“!!!” 她顿时觉得头顶响起一通轰隆隆的雷声。 结扎!!!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杨拂晓完全处于僵化状态,站在门口,盯着医院走廊上的白色墙面,好像上面都泼上了浓重的黑色。 身后的门打开,顾青城看见在门口站着的杨拂晓,也着实是愣了一下,“拂晓,你怎么在这儿?” 杨拂晓被顾青城的这个声音拉回了理智,一把拉过顾青城的手就向走廊这边走,“谁让你来结扎的?” 她说完这句话,猛地就想起来在几个月之前,她在提出不想要孩子的时候,顾青城说他有办法。 难道办法就是这个啊! 杨拂晓拉着顾青城就上了电梯,“不行,我不允许你去做结扎,走吧,跟我回家!” 刚刚从电梯上下来的梁锦墨一看这架势,“你俩这是……” 杨拂晓瞪了梁锦墨一眼,“我老公不结扎!我老公的精子质量多好,结扎了多可惜!” 梁锦墨:“……” 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他和顾青城在搅基了呢? 杨拂晓一路上拉着顾青城来到车上,扯着顾青城的衣领:“我不去上节育环,你也不要结扎了。” 这种手术,杨拂晓总觉得不好。 好好的,身体又没有什么毛病,干嘛要去做手术呢。 此时此刻,顾青城看着杨拂晓的目光,特别温柔。 杨拂晓抖了一下肩膀,觉得顾青城的这种眼神有点惊悚了。 不过,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自然,顾青城没有做结扎的手术,不过,例行戴套子,或者在关键时刻……不射在里面。 但是,这么长久下去,总会是有漏网之鱼的,对么? 【沈睿顾熙睿】 睿睿和庆生两个孩子都已经将近六岁,在九月份的时候,杨拂晓准备带着这两个孩子去报道。 在睿睿和庆生两个小孩子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裴昊昱已经该上小学三年级了。安慕小说网 裴昊昱掐着腰,指着这两个小家伙哈哈大笑:“小弟,以后都跟着哥哥混哈,有哥罩着,没人敢欺负你们。” 睿睿:“……” 庆生:“……” 睿睿和庆生的名字,在上学之前,顾青城都托了朱启鸿找了人给改了,睿睿大名叫:顾熙睿,庆生的大名叫顾熙升。 在给睿睿改名字的时候,顾青城都黑着一张脸,从头到尾都没有阴转晴过。 因为,在原来睿睿的户口本上写的名字市:沈睿。 顾青城冷哼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头上戴着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杨拂晓有点忐忑地瞧着顾青城一张脸,咧开嘴讨好的笑了笑,“当时不是那个什么嘛,我以为这是孟曦的孩子,当然人家祖宗不能忘了,是吧?” “那亲爸爸就能忘了,是吧?”顾青城说,“你这一搞不好,就会给孩子留下心理上的阴影,童年的阴影。” 杨拂晓知道这事儿是自己错了,索性也就由着顾青城提条件,“嗯嗯,我错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影响不到睿睿的。” 顾青城低下头来,在她耳朵边说了一句话,然后杨拂晓的脸腾地就红了,愕然瞪大眼睛,此刻脸庞粉嫩粉嫩的好像是一颗快要熟透了的水蜜桃。 “不行!太危险了!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绑着绳索呢,你抓紧一点就不会掉下去了。” 面前派出所改户口的工作人员瞧着面前这两位,已经是成功的想歪了。 而实际上,顾青城只是想要带着杨拂晓去蹦极。 至于说杨拂晓为什么脸红…… 就不得而知了。 【一年级新生报到记】 在小学一年级入学之前,会有一个报名,由老师询问一些最基本的家庭情况,然后确定是否入学,通过的就在登记表上盖个红红的戳。 睿睿和庆生当天早上八点就过来了,但是一直排队排到十点才轮到了他俩。 在进入教室之前,杨拂晓还对睿睿和庆生千叮咛万嘱咐,“记住了啊,妈妈叫杨拂晓,爸爸叫顾青城,别说错了。” 睿睿点头。 不过庆生却是有点紧张。 因为他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并不是顾青城和杨拂晓,他是半道上领过来的,虽然他们对他也非常好。 结果就糟糕了,一问到庆生的父母姓名,庆生就打磕绊了,家乡话就溜出来了。 “我爸爸杨拂晓我妈妈叫顾青城。” 不过,幸好也没人能听懂,要不然的话,连父母的性别恐怕都需要重新验一验了。 睿睿很自然的通过,而庆生这边就先判了个“待定”。 学校的领导把杨拂晓请到办公室里来,“请问您是顾熙升的家长?” 杨拂晓忙不迭地点头:“对,我是。” “顾熙睿也是你的孩子?” 杨拂晓依旧点头。 然后领导的视线就停留在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上,两个孩子出生日期就相差了三天,这是…… 校领导给杨拂晓说明了疑问,杨拂晓也是出了一手的汗,最后灵机一动说:“领导,我难产。” 校领导:“……” 不过,最终庆生的入学通知还是下来了,当然并不是因为杨拂晓口中所说的难产,而是因为顾青城直接给校长传真过去的一份收养登记。 然后小学的校长就立即亲自给集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的顾青城,表达了歉意,以及学校一定会第顾家的这两个孩子重点培养。 顾青城抽了一口烟,说:“就一视同仁就可以了,不要搞什么特殊性,毕竟小孩子的心思是挺敏感的。” “是,是,说得对。” 杨拂晓站在顾青城的办公室里,听着这番话,不禁向上翻了个白眼。 要知道顾青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了,她何必说她难产呢,现在多少人在外面都在传她怀的是第二代哪吒了。 【上学记】 睿睿和庆生第一次背上书包去上学,心情激动的很,背着小书包,两个小孩子车内跳下来,便并排向学校里面走。 他们两个刚刚入学上一年级的时候,裴斯承家的裴小火,上二年级。 其实,按照年龄来算的话,裴小火是应该上一年级的,而且这也是裴小火童鞋的妈妈所希望的。 但是裴小火不愿意,“我奶奶说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是天才儿童我要考清华北大的!” 睿睿揉了揉鼻子,已经算好了一个三年级数学老师出的算术题,而且用了三种方法。 裴小火凑过去,妈呀,这都是写的什么鸟语? 事实上呢? 睿睿因为成绩优异,中间跳了三次级。 裴小火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睿睿上小学一年级。 裴小火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睿睿上小学三年级。 裴小火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睿睿上小学五年级。 裴小火小学毕业的时候,睿睿已经上初三了。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观影记】 杨拂晓这人极度害怕恐怖片,曾记得,在初中的时候,在一本杂志里无意中翻到一篇恐怖小说,然后整夜整夜的没有睡着,大夏天的身上发冷,上个厕所都不敢看镜子,恐怕镜子里面会猛地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但是第二天给辛曼说了,辛曼看完了整个恐怖故事都没一丁点感觉,将杂志向旁边一扔,“这不就是言情小说么?” 杨拂晓:“……” 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现在就算是结婚了,杨拂晓就只长年龄了,没长胆量,还是照样不敢看恐怖片,不过辛曼特喜欢,那种欧美的恐怖片,越是吸血挖心解剖的越是喜欢看,还特喜欢晚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个小房间里面看。 杨拂晓决定练练胆量,就从辛曼那儿借来一套恐怖片的光碟。 辛曼说:“这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恐怖片,年代挺久远的了,不过我是买来珍藏的。” 杨拂晓就把辛曼的这一套珍藏版的恐怖片光碟给拿了过来。 然后拉着顾青城陪她看。 顾青城之前也没有觉得杨拂晓这么胆小,但是这个晚上,他是真的见识到了,刚刚响起一阵恐怖伴奏声,杨拂晓就吓的用手捂着眼睛,“赶紧关掉声音!快点!” 关掉声音,在闭上眼睛,这是在看电影么? 顾青城索性就拿着遥控板将频道一关,将遥控板丢到一边,俯身就将杨拂晓给打横抱了起来。 杨拂晓还捂着眼睛:“你干嘛?” 顾青城抱着她抬步向楼梯上走,“做点让你舒缓身心的。” 杨拂晓:“……” 【还是一场意外】 顾青城没有去做结扎,而杨拂晓也没有吃过避孕药,不过新婚,在顾青城的主导下,床事压根就少不了。 所以,总归会有漏网之鱼。 一天,下午,杨拂晓正在跟着电视上学习一道新的菜谱,忽然听见楼上的沈晚君叫她:“拂晓,你卫生棉还有么?” 杨拂晓说:“有!” 她应了一声,便起身去给沈晚君拿卫生棉。 只不过,送过去卫生棉之后,她却忽然愣住了。 她好像是有……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吧。 杨拂晓在门口愣住了,等到沈晚君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见杨拂晓还在原地愣着,“怎么了?” 杨拂晓机械地转过头来,“那个……妈,我好像怀孕了。” 沈晚君当即就给在公司的顾青城给打了电话,但是,因为顾青城正在进行一个十分重要的视讯会议,是方树接通的电话。 沈晚君在电话里说:“你直接把电话给他,说他媳妇儿有喜了,让他飞也给我飞回来。” 那是肯定要飞回去的,就算是损失了几百万的单子也无足轻重。 等到顾青城回到了荆园,杨拂晓刚刚从卫生间里出来。 侧了一盒的验孕试纸,都是同一个结果。 怀孕了。 顾青城当即就带着杨拂晓去了医院。 别人去孕检的时候,顶多都是老公或者朋友陪着,但是这一家子人……婆婆,保姆外加上两个孩子。 全家出动。 一旁的护士都有点瞠目了。 “这婆婆真好,我婆婆要是有这个婆婆一半好我就满意了。” “光婆婆吗?我还想要她老公呢。” 验血之后的结果,几项指标均显示怀孕,“已经七周了……但是性别的话现在看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除了沈晚君挺高兴的,杨拂晓和顾青城都不怎么高兴。 杨拂晓不高兴的是:她本来就不打算要孩子了,再多一个孩子,必定会分精出精力来。 而顾青城不高兴的是:孕前三个月和孕后三个月都不能嘿咻了,好忧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出游记】 春天来了。 然后学校的老师都纷纷布置了一篇作文——《春来了》。 裴斯承家的裴小火,顾青城家里的睿睿和庆生,韩哥家里的安安,还有陆小五家的雪糕和言言,这几个小盆友决定出游。 这几个小盆友里,安安是最小的,才三岁半。 但是,用裴小火的话来说,我大婶是最流弊的(“大婶”=安安的妈妈=大姨妈)! 裴小火的大姨妈宋疏影,是宋予乔的亲姐姐,现在是个医生。 几个人一起出游,顺带就叫上了单身的陆离还有梁小六。 裴斯承的大哥裴聿白原本也是要去的,但是因为公司的一点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就只让裴斯承带着他的狗出去溜溜。 众人都有点惋惜,裴大哥没有来。 这只体型健硕的德牧名叫贝勒,是裴小火最喜欢的大狗,他蹲下来在德牧的脑袋上拍了拍,“贝勒现在就是代表我大伯伯!” 贝勒:汪汪汪。 开着越野车离开的裴聿白不禁打了个喷嚏。 裴小火跟雪糕还有几个小盆友介绍他家大伯伯的大狗,“睿睿,我告诉你,这条狗炒鸡聪明!比你还聪明。” 睿睿笑了笑:“它会说话么?” 贝勒呜呜了两声,好像就是用它独特的狗语言说的。 裴小火直接在贝勒的脑袋上拍了一下,“你又不是哈士奇,你怂什么?赶紧变成勇武善战的牧羊犬!” 庆生和雪糕,还有其中唯一的小女孩儿言言正围坐在草地上,折纸。 裴小火一看不好了,自己的心上人要被抢走了! 他立即丢掉了贝勒向着言言跑了过去,“你们在折什么?” 言言没搭理他。 倒是一旁的庆生说:“千纸鹤。” 千纸鹤?需要折纸吗? 裴小火当即就给老爸要了二十块钱,到外面的商店里买了一罐子折好的千纸鹤,自然,还有一些折纸星星。 “看!都送你们,不用折了!” 言言:“……” 言言不要,但是睿睿却是想要,将瓶盖打开,想要将一个折纸星星给拿出来,却不料手一滑,连同瓶子和星星全都洒落在地上了。 蹲在地上的裴小火刚好就折纸星星给捡了起来,递给睿睿:“不用谢,请叫我活雷锋!”围央岛亡。 睿睿:“……” 几个小孩子在翠绿的草地上玩儿,几个大人在这边谈笑风生。 因为薛淼陆离和梁小六都是单身,所以为了凑对,就把辛曼苏烟都找来了,梁小六说:“谁说我单身了?老纸有女朋友!” 不过没人把梁易这话当成是真的,反正她换女朋友如流水。 薛淼笑着含着一支烟,“你这些女朋友不是都租来的吧?” 薛淼刚刚点燃了烟,辛曼从他面前经过,目不斜视地说:“有人就是没什么公德心。” 薛淼手一顿,看着走到那边孩子堆里的辛曼,抬手把烟给掐了。 ……………… 白天出游,晚上订了酒店。 杨拂晓和顾青城在前台订酒店,看了一眼前台的电脑,然后跟身边的顾青城商量:“把缇娜姐和陆离安排到一间房吧?” 顾青城挑了挑眉,表示没有异议。 杨拂晓问前台小姐要了同一个房间的两张房卡,一张给顾青城去交给陆离,她在这边交给苏烟,两人在电梯前面的喷水池前会和,杨拂晓兴奋地和顾青城击了一下掌。 ……………… 这么一众人,在郊外玩儿了三天,才回到市。 对于这篇作文——《春来了》,睿睿和庆生的作文都得了范文,雪糕和言言的班级没有要求写作文,他们的妈妈佳茵就要求他们日记,裴小火的作文直接就被老师扣下来了,第二天就叫了家长。 反正裴斯承对于叫家长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当即就给自己的万能特助打了电话,“去帮忙见见老师。” 【食品品尝师这种职业】 众萌宝听说食品品尝师之后反应—— 雪糕:上班就是吃么? 安安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机屏幕,看着上面摆着的一排排的零食巧克力,就差上去舔屏了。 裴小火挺着圆滚滚的肚皮:哦买噶!这不是真的!我要吃! 言言眯起眼睛看向裴小火:裴昊昱,你想吃成大胖子么? 裴小火揉了揉鼻子,然后又向后缩了缩圆滚滚的肚皮。 顾睿睿:%&*@#¥% 裴小火转过来:毛线? 顾睿睿两只手在iad上划拉了一下,然后翻转过来,一个新闻报道标题是:国巧克力品尝师体重超过二百斤。下面附上一张超肥胖照片。 裴小火抽了抽嘴角。 185 中二少女成长记 中二少女成长记 【一开始的故事】 盛微微出生在单亲家庭。 对的,因为她的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了。 盛微微对于母亲的印象,就永远都停留在照片上,一本厚厚的相册,记录的全都是母亲的音容笑貌。 她对母亲没有一丁点的印象。全都是靠父亲盛浩东一点一点给她灌输的,讲述她母亲的性格特点以及一些趣事,讲着讲着,就有点神思恍惚了。 自从盛微微出生,盛浩东就是把盛微微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去宠的。 而盛微微,从小就把盛浩东当成是自己的偶像。自己的英雄,别的同学都在夸赞自己的爸爸妈妈的时候,她也能站起来傲气的说:“我有爸爸!我爸爸抵得上你爸爸一百个!” 可是,盛微微和父亲的二人世界,终于被另外一个女人的闯入给打破了。 那是刚上初中的时候,盛微微在学校住宿,她有点娇生惯养,睡不习惯学校里的床铺,轻微洁癖。觉得寝室里哪里都是脏兮兮的,卫浴间也脏的要命,所以当天晚上就拿了手机给盛浩东打电话。 “爸爸,我要回去睡,我不住校了。” 盛浩东知道女儿的这种性格,知道是自己从小把这个女儿给惯坏了,一点苦头都不能吃,直接拒绝了盛微微的这个要求,然后挂断了电话。 盛微微气急败坏地又给盛浩东打了电话,但是这一次索性都没有接了。 她心里烦躁的很,听见寝室里有女生睡觉打呼,内心更是烦躁,直接就收拾了东西下楼。给盛家的老司机老张打了电话。 “张叔,我现在要回家。你过来接我!” 盛微微的语气里满是作为盛家千金大小姐的骄矜。 她当时真的是有一种近乎于不可理喻的执着。应该是大多数处于青春期青春边缘期更甚至于是她这种中二病公主病的少年少女们所共有的——你不让我干嘛我就偏偏要干嘛,你管不着我,我的人生我做主。 所以,大冷天的,在医院里照顾突发脑溢血的父亲睡下之后,又来接了盛微微回家。 盛微微当时是不知道的,但是后来知道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不过,在盛微微回到家里之后,她看见了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的盛浩东,房间里竟然有另外一个女人。 盛微微当即就怒气冲冲地指着床上的女人,质问盛浩东:“她是谁?!” 盛浩东脸上一派坦荡,“这是我女朋友。” 盛微微冷笑:“那我妈呢?” 盛浩东从来没有对盛微微承诺过不会找女朋友,但是他对于盛微微的好,以及讲述和她母亲之间的过去,给了盛微微一种错觉,盛浩东会为了母亲终身不再娶。 可是,现在他竟然背着她交别的女朋友了! 彼时,盛浩东和苏静之已经恋爱将近一年了,从大约去年的这个时候,在海滩相遇,也一直到时隔一年,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苏静之起身,笑着看向盛微微,“你就是微微吧,你爸爸常常跟我说起你……” “说起我?他恨不得把我雪藏了吧!”盛微微一双眼睛都气红了,“我总算是知道了,我不想住校你偏偏让我住校,就是不想要让我打扰到你的二人世界,是吧?!好,我走!” 这是盛微微的第一次离家出走。 然后盛浩东和苏静之两人追了出去,将这孩子重新又给追了回来。 盛微微用哭诉吵闹外加离家出走的强硬方式,向盛浩东拿到了承诺:“你成年之前,我不会结婚。” 可是,在盛微微初二的时候,苏静之却怀了身孕。 在婚礼当天,是盛微微的第二次离家出走。 年少的她,用极端的方式,让自己在盛浩东这个父亲心里获得存在感,用她来屡屡刺激盛浩东想起已经过世的母亲。 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的时候,盛微微常常就会提起自己的母亲,直到盛浩东大发雷霆。 “你见过你妈妈么!盛微微,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懂事儿一点儿呢?” 盛浩东甚至想要找皮带打她,被苏静之给拦住了,“你跟一个孩子生什么气。” 盛微微对于苏静之帮她说话一丝一毫的都不领情,冷哼了一声:“不用你假好心!我知道你就是想等我爸死了拿我爸的遗产!你休想!” 听了这句话,终于,盛浩东手中的皮带还是落在了盛微微的身上。 这是盛微微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 盛浩东也是一时气急,才下手打了盛微微,在自己愣神之际,盛微微已经满眼含泪的跑上了楼,“你竟然为了别的女人打我!盛浩东,你不是我爸爸!我恨你!我要去告诉我妈说你虐待我!” 盛微微在年少的时候,真的是因为偏激,做了很多很多的傻事。 直到盛微微十六岁的那一年,家里迎来了一位客人,盛浩东介绍:“这是顾青城。” 盛微微视若无睹,直接把顾青城当成空气。 她对盛浩东的朋友,表现的从来都是粗鲁而且无礼,她以为这是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顾青城那个时候因为在东南亚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是在盛浩东家里养伤。 第一次他过来的时候,盛浩东专门请来了一名外伤的主治医生,盛微微有点好奇,便在门口看着,看着盆儿里已经染红的血水,不仅愕然,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竟然没有出一声。 这个男人真的很能忍啊。 不过,盛微微对顾青城也是十分不忿,能忍算什么,她还和她后妈共处一个屋檐下面好几年了呢,而且眼看着一个女孩儿从苏静之的肚子里生下来,然后和盛浩东整天在她眼前表演一家三口阖家团圆。 想到这儿,盛微微就觉得满身的血气都在向上涌。 特么的她真的是太能忍了! 不过,跟顾青城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偶尔也会跟他吐槽一下她的这位奇葩小妈。 顾青城靠在床头,肩膀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从肩头一直到腰腹,“我觉得盛夫人并没有你说的这样。” 盛微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如果这事儿放在你身上,你肯定比我还受不了。” 顾青城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来含着,低了低头,用打火机点燃,金属质地的打火机丢在桌上,然后呼出一口烟气。 盛微微忽然就来了兴致,直接走到顾青城的床头,想要拿起烟盒,却被人给按住了手。 盛微微皱着眉看向靠在床头的男人,“真小气,抽你一支烟都不行啊?切,还什么总裁呢。” 因为盛微微距离顾青城很近,顾青城钳制着盛微微的手腕,转过头抽了一口烟,然后张嘴将烟气吐出,直接就喷在盛微微的脸上。 盛微微来不及躲避,皱了眉,被这烟气呛的咳嗽了两声。 顾青城松手,盛微微急忙向后退,还用手挥了挥挡开铺面的烟气,“呛死了。” 顾青城笑了,“就这样还想要试试抽烟?” 盛微微有点脸红,她的确也只是一时兴起了,她特别讨厌烟味,曾经有一度要逼着盛浩东戒烟,而且发了誓,她将来找老公一定不要抽烟的。 ……………… 盛微微在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的那个时候,有一个夜晚没有回家。 手机,关机! 朋友的手机,也关机! 她今天要玩儿的嗨,盛浩东别想再管她了!她有她自己的生活! 所以,就在盛微微和同学在玩通宵嗨歌的时候,盛浩东和苏静之几乎找了她一夜,几乎联系了盛微微的所有同学,然后通过同学联系到家长再询问去处,一直到了第二天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才终于在酒吧里,看见了宿醉不醒的盛微微。 盛浩东满腔的怒火,“盛微微!你给我醒过来!” 盛微微根本就是第一次喝酒,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灌醉,听见有声音,脑子里嗡嗡嗡的,抬手就在桌上一拍,“来,我们接着喝……” 苏静之拉着盛浩东,然后和两个人一块儿扶着盛微微起来,回了盛家别墅。 回到家,苏静之就吩咐保姆:“给小姐准备好醒酒汤。” 盛微微是第一次喝醉,醒来之后肯定是会很难受的。 盛浩东搂了搂苏静之的肩,轻声道:“你受委屈了。” 苏静之从一开始就把盛微微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待的,因为她也有一个差不多这么大的女儿。 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不敢再想起了。 恐怕她的女儿见到她,会比盛微微还要恨她。 ……………… 随着年龄的长大,在盛微微二十岁毕业那年,苏静之的生日宴会,盛浩东专门为她办了一个宴会,请来了不少名流圈子里的人。 那是盛微微闹的最大的一次。 在宴会进行了一半的时候,盛微微冲上台,夺了主持人的麦克,然后就开始控诉苏静之这个狐狸精的“罪行”。 她看见在台下的苏静之,一瞬间脸色的苍白,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 盛浩东一气之下,将盛微微赶出了家门。 “你有能耐,你就自己去闯!” 盛微微直接甩上了门,“行!这是你说的盛浩东!我不闯出个样儿来,你求我我都不会回来!”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盛家别墅。 都说,依靠家庭的孩子永远都长不大。 的确是这样。 但是,真的很辛苦。 这是盛微微在亲身经历过之后,终于明白了的。 盛微微只身来到大陆,开始步入职场,她所就读的大学是一流大学,只不过专业是化学化工专业,而她又不想进入研究所工作,所以就在电脑上投了几份不需要过多专业性的职位。 这段时间内,盛微微在一家会所里做兼职,通过陪酒卖就来获得不少的提成。 而就在卖酒的那个时候,遇到了一位煞神。 吓! 其中竟然有一个客人是……顾青城? 盛微微是来卖酒的,既然是熟人嘛,就顺带照顾一下会所里出台的几个姐妹的生意,就在其中一瓶给顾青城打开的酒里放了迷药。 然后,在这里,乌龙地遇见了杨拂晓,然后演了一回小三和正室的戏,她落荒而逃。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的故事,开始向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靠拢了。 也正是因为这条线的融合,她才遇见了沈宸良。 【然后,和他的故事】 盛微微对于沈宸良,最开始真的只是犯花痴。 那个时候,沈宸良在盛微微的心目中,用来形容沈宸良的词,一个字:帅,两个字:真帅。 而且,沈宸良喜欢穿白衬衫西装,而且还是律师啊,好禁欲系啊有木有! 都说一见钟的只可能是脸,这一点盛微微也承认,她钟的就是脸。 就当盛微微向顾青城倾诉着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倾慕之情的时候,顾青城靠着酒柜,一句话就把她给秒了。 “沈律师有女朋友。” 盛微微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比关水龙头还要干净利落。 “有……女朋友?” 顾青城淡淡的点头,拿了一瓶年份很久的红酒,开了瓶塞倒了两杯,“来一杯?” 盛微微耷拉着脑袋走过来,吸了吸鼻子,“好吧,老顾,我今儿晚上陪着你喝。” 顾青城扬起眉梢。 盛微微将高脚酒杯在顾青城的杯口碰了一下,扬了一下精致的下巴:“不醉不归。” 她只是心里有点堵的慌。 好不容易有一个看的顺眼的男人了,结果还有一个名花有主的。 盛微微的酒量不浅,不过也是经不住和顾青城拼酒。 她趴在沙发上,一只手端着高脚杯的底座,眼光迷离,手有点松,端着酒杯底座就把酒杯里的酒液全都倒了出来,滴答滴答滴落在地上,忽然打了个酒嗝。 顾青城走过来,“只是有女朋友,不是结婚了。” 盛微微脑子转的缓慢,反应过来了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顾青城,“呵,我才不会当第三者……” ……………… 盛微微是打算和沈宸良划清界限的,只不过…… 越是想要泾渭分明,就越是黏在一起了。 或者就正好应了那句话: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不要,但是身体却很诚实。 盛微微去了沈宸良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和他在一起工作的时候,她在一边,很享受那种安静。 于一个阳光的午后,托着腮,看着在办公桌后面工作的男人,一副无框眼镜,一支钢笔,再加上偶尔翻动卷宗的声音。 “盛微微!” “啊?!” 盛微微被横空而来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抬头看过去,是她的直属上司莉莉安。 “把这份资料复印五十份,来送到我的办公室里!” “噢。” 没错,盛微微一个化学化工专业毕业的高材生,现在也就只能在律所里面打打杂。 盛微微在复印室内复印资料的时候,随便扫了一眼这份资料上的字,是有关于食品监管之类的条款,不禁打了个哈欠,这次貌似是食品中毒那个案子吧。 身后有两个从学校刚毕业的实习生正在小声嘀咕着,“莉莉安太可恶了,我从今天早上一直到现在,水都没有喝一口,就为了完成她交给的那份表格数据。” “是啊,结果我交上去,她转手就去交给沈律师了。” “工作都是我们的,结果呢,荣誉都是她一个人的。” 盛微微揉了揉鼻子,心中一动。 从复印室出来,盛微微问了一下同事,“莉莉安还在沈律师办公室么?” “对,还在交接工作。” 盛微微眼光闪了闪,就抱着已经复印好的文件走了出去,径直走进沈律师的办公室。 “方秘书,这是你让我复印的文件。” 盛微微走进去,直接无视掉沈宸良看过来的目光,然后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了莉莉安。 莉莉安明显目光有点躲闪,小声说:“不是让你放到我办公室了么?” 盛微微故意佯装不知:“是的,但是我刚才听张律师他们说这个食物中毒的案子好像是要的急,就直接给送过来了。” 莉莉安眯起了眼睛:“你不……” 沈宸良敲了敲办公桌,说:“的确是要的比较急,拿过来给我吧。” 莉莉安的脸红了一片,解释道:“因为我的事情比较多,一些工作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了……” 这话一丁点的说服力都没有,因为沈宸良刚刚找她进来谈话,就是因为在律所里投诉小组投诉她上班时间刷网页逛淘宝买东西。 盛微微将文件交给沈宸良,沈宸良说:“你可以出去了。” “哦,好。” 她刚刚转身,沈宸良就说:“不是你,莉莉安你可以出去准备你的工作了。” 沈宸良抬起头来,向上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如果是你比较忙的话,下一次就直接过来拿给我,我去复印,正好可以腾出时间来给你海外淘你家宝宝用品。” 盛微微一听,就明白了。 原来这个莉莉安是把手中的工作都分派给别人,然后自己去上网海淘了,这人真是黑心啊。 等到莉莉安走到门口,沈宸良说:“别忘了三千字检讨。”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盛微微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要离开了,但是沈宸良没开口,就这么低着头看手中刚刚复印的资料,她就在旁边站着,观察着沈宸良的侧脸。 真帅。 不好,一不小心就又犯花痴了。 盛微微再三告诫自己,一定要抵制诱惑!他是有女票的人,而她坚决不做小三! 就在盛微微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沈宸良发现在文件中一处错误,已经第三次叫盛微微了。 他微微蹙眉,抬起头来,就看见盛微微正靠着办公桌,笑的一脸的花痴相。 “咳咳……” 盛微微晃了一下头,深思归位,低下头来看了一眼沈宸良,“沈律师,您有事吩咐。” 沈宸良没忍住,笑了笑,将手中的文件阖上,“晚上有时间么?” 盛微微忙不迭地点头,“有!” “我请你吃饭。” ……………… 在盛微微的字典里,有这样一句被奉为至理名言的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面对沈律师这样的心仪对象,她一百个愿意啊,就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摆着撩人姿势,冲对方招手:你快来对我献殷勤吧! 沈宸良一边转动着方向盘,一边问:“你想吃点什么?” 盛微微侧过脸去,看着窗外的光线在沈宸良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暗光,一时间看的痴了,没听见沈宸良问的什么。 沈宸良对盛微微也算是十足的耐心了,又重新问了一遍。 “啊?”盛微微这回听见了,吃什么?正好看见外头一个火锅店,“吃火锅吧!” 等两人到达火锅店里,盛微微就……后悔了。 哦,不对,是懊悔了。 一个大厅里,满满的全都是人,黑压压的人,火锅味浓重。 “这边请,”服务生说,“41台刚刚撤台,您二位请。” 盛微微可以说后悔了么?她虽然挺喜欢吃火锅的,但是,她现在和沈宸良一起吃饭,真的是想要吃一顿表现她名媛淑女风范的西餐啊。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来了,就索性放开了吃。 盛微微抬手捋袖子,然后点了不少肉和菜,顺带点了半份猪脑。 沈宸良:“……你点了什么?” 盛微微眨了眨眼睛:“猪脑啊。” 沈宸良:“……” 盛微微很喜欢吃猪脑啊,所以以为沈宸良也喜欢,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多想什么,等到开始涮锅了,还特别帮沈宸良涮了猪脑,“沈律师,你尝尝这个,特别好吃,而且补脑,正好补充一下脑力!” 沈宸良抬起头来笑了笑。 结果一直到快吃完的时候,沈宸良都没有动过小碟子里的这一块猪脑。 盛微微觉得沈宸良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偏见啊。 要不然的话为什么不吃她给他夹的猪脑呢?多好吃啊。 盛微微就用手机微信给杨拂晓发了一条信息:“我给沈律师夹菜他不吃,是什么原因?” 这段时间里,杨拂晓绝对是算得上是盛微微忠实的情感顾问。 隔了两秒钟,杨拂晓回复:你夹的什么? 盛微微:我们吃火锅,夹的猪脑。 杨拂晓:。。。。。 盛微微:????? 杨拂晓:你要是给我夹猪脑,我也不吃,有点恶新[呕吐]吃不惯那种味道。 盛微微顿时就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糗大了。围丰休巴。 她嚯的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对桌的沈宸良,因为目光陡然之间上扬,来的有点突然,原本低着头的沈宸良也反应过来,问盛微微:“怎么了?” 盛微微深呼一口气,然后灿烂的一笑,“哎呀,火锅里面没有猪脑了……”她眼光一扫,扫过沈宸良面前的碟子,“沈律师你的猪脑还没有吃啊,那正好给我吧。” 说着,她就用筷子将猪脑给夹了回来。 于是,眼睁睁的看着猪脑,到沈宸良的碟子里,又重新到了盛微微的口中。 沈宸良:“……” 吃过饭,沈宸良直接就开车送盛微微回了荆园。 盛微微笑着说:“沈律师,跟您吃饭很愉快。” 沈宸良温缓的笑了一下,抬眼看过来:“我也是。” 他从车窗玻璃看着盛微微轻快走远的步子,唇角禁不住地上扬。 实际上,他原本是想要盛微微帮他去商场里挑礼物的,用女人的眼光,给女朋友挑选生日礼物。 ………… 只是,就在隔天晚上,沈宸良就又和女友吵架了,只因为一点小事,但是两人之间就能够无限放大到难以缓和的地步。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或许就是因为半个月前,沈宸良接了一个案子需要去上海走一趟,到了上海,正好是晚上八点,便没有通知女友,直接去了女友的租处,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惊喜,都会转变成惊吓。 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惊喜,都修成正果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女友会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上床。 这个晚上,基本上从不沈宸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根一根地接着抽烟,烟蒂堆满了整个烟灰缸,从天黑到天亮,而女友一直坐在沙发旁边哭。 “宸良,我真的不是……我是喝醉了,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见过面了……” “所以,你寂寞了,对么?” 沈宸良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沙哑。 “不,不是的,我只是……”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沈宸良和女友相恋三年,自然是无比的了解对方,他知道,肯定不是一个寂寞了就能搞到床上去的。 “你们开始多久了?” 女友急忙辩解:“没有!这是第一次,真的!我只是在懵懂期,对于教授的只是仰慕之情……” 沈宸良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将西装外套拿起来搭在小臂上,抬步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后来,女友认错,再加上女友的父母给沈宸良多次打电话,最终算是和好了。 可是,裂痕却已然产生了,再也修复不回去了。 【她的阳光】 盛微微对于沈宸良来说,就像是一抹永远都跳跃在心间的阳光。 真的是阳光。 虽然在办公室里,他的合伙人评价盛微微:聒噪,大小姐脾气,花瓶。 “除了长得漂亮,”合伙人将烟灰抖落在烟灰缸内,“不过,长得漂亮也有点儿用,过两天咱们不是要去见检察院的人么,听说那个王检察长就喜欢……” 沈宸良啪的一声将文件摔在桌子上,“你还有完没完了!” 这合伙人也是看不惯沈宸良这一幅清高的模样,“上回不是送了个妞儿过去,结果少了多少事儿案子就成了?你能不能变通变通!” 沈宸良摆手:“这事儿没商量。” ……………… 谁知,第二天下午,趁着沈宸良去谈事情的时候,这个合伙人找到了盛微微。 “张律师,您有事?” 盛微微仰起脸来,看向走进办公室的张律师。 张律师暗叹了一声,真是满脸的胶原蛋白,清纯可爱啊。 “今儿晚上我有个饭局,你陪我一块儿去。” “哦,好的,”盛微微将电脑文档上的字输入,说,“我把这份资料先给沈律师送过去。” “不用了,”张律师说,“沈律师今天下午去见当事人了,让我带你去参加饭局。” 盛微微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被这个张律师带进坑里了。 ……………… 盛微微的酒量不算弱,她也知道在饭局上,是需要帮领导挡酒的。 不过,她没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故意灌她酒的。 一直到喝的有些晕晕乎乎,盛微微扶着桌面起身,然后向外面走去,摇摇晃晃。 吃过饭,张律师开车送盛微微,结果却停在了一个酒店前面。 “这个袋子,你去送给王检察长,房间号是8032。” 盛微微不疑有他,直接就下了车,“张律师,你不用等我了,我送了东西直接打车回去。” ……………… 盛微微头有点晕,在电梯向上升的过程中,莫名地有点想吐,出来之后,先找了个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寻着酒店走廊上的房间号。 按了门铃,里面来开门的是刚才一起吃饭的检察长,似乎是刚刚洗了澡,正在拿着毛巾擦头发。 “您好,这是张律师托我给送上来的。” “进来放在桌上。” 盛微微觉得有点不大好,毕竟酒店房间不是说能进就能进的地方。 只不过面前的人已经让开了门的位置,盛微微也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面子,便抬步向房间内走去。xfanjia 而下一秒,头顶的灯一下子暗了,盛微微转过身来刚想要开口问,听见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盛微微被一股大力向后扑过去,然后一下子后背抵在了墙面上。 “啊!” 盛微微猛地推开面前的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阵熟悉的铃声响了起来。 这是盛微微的给沈宸良设置的专属铃声。 就在她滑屏解锁接通的这一刻,手机被打掉落在了地上,嘭的一声。 ……………… 沈宸良从来都没有像是今天这样着急过。 他狠狠的踩了刹车,“微微!你现在在哪里!盛微微!” 可是,从手机听筒内传来一阵阵哭嚎声,让沈宸良心神具碎。 “微微!” 沈宸良的车就停在路正中央,后面的车一辆一辆都停了下来,现在正按着喇叭,司机探出头来:“赶时间呢!快点开车啊!” 沈宸良内心已经沉落到谷底,忽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合伙人问的那句话…… 没有等交警走过来,就猛地踩了油门。 他将手机开了外放,不敢挂断电话。 一直到车子快到律所的时候,电话听筒里忽然一声嘭的一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沈宸良冲话筒里喊了两声:“微微!微微你怎么样?微微!” 过了许久,从听筒内传来一个近乎于虚脱的声音——“我没事。” ……………… 沈宸良赶到盛微微所说的酒店房间前,按了门铃,“微微,是我!” 房间门打开,盛微微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一张脸苍白如纸,身上职业装的衬衫被撕扯掉了扣子,露出里面淡青色的胸衣。 而在床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好像已经晕了,一个烟灰缸掉落在地上,边缘染了血。 盛微微的肩膀有些发抖,明显还沉浸在刚才收到的惊吓之中,“他抱住我,把我按在床上就要撕我的衣服,我拼命的挣扎……然后我就摸到一个硬的东西,朝他的后脑勺砸过去……” 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光,看向沈宸良:“沈律师,我是不是犯法了……” 沈宸良一把将这个女孩子搂在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没有,你做的很对。” ……………… 第二天,沈宸良放了盛微微的假在家休息,而他上班来到律所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冲到了另外一个合伙人张律师的办公室里。 张律师刚刚端着一杯咖啡,看见沈宸良,笑着打招呼:“沈律师,你这是有什么好消息?” 沈宸良阴沉着面庞一步一步走近,然后狠狠的出手,一拳就打在了张律师的鼻梁骨,手抬起来,张律师就流了鼻血。 “沈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律师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沈宸良一把将他推在老板椅上,一拳一拳地打下去:“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沈宸良将张律师打的鼻青脸肿。 后来赶来的助理将两个人来开,张律师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按住不断留学的额角:“沈宸良!他妈的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你至于么?” 沈宸良冷笑了一声:“至于,你应该感谢她没出什么事儿,要不然就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也正是在这一次之后,原本的三个合伙人走向了分崩离析。 后来,盛微微扯着沈宸良的衣角问:“都是因为我……” 沈宸良按着她的后脑勺靠在他自己的肩膀上,“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我也想要自己出来单干。” 【后来的事】 让沈宸良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的,也就是这一次。 从某种意义上,他还要感谢这个张律师,否则的话,他现在还在因为不甘心和前女友耗着。 盛微微一直以为,自己做人挺失败的。 好不容易对一个男人有了好感吧,人家还是名草有主的。 情人节这一天,沈宸良约下了班却依旧在办公桌前的盛微微出去吃饭,盛微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沈宸良心里顿了顿,“你有约?” 盛微微摇了摇头:“没啊,哎,让我这只单身狗就这样孤独寂寞冷的老去吧,沈律师你不用管我,你快点去约会吧。” “我今晚没有约会,”沈宸良噗嗤一声笑了,直接伸手就把盛微微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给阖上了,“走吧,也陪陪我这只单身狗。” 盛微微本来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宸良给拉起来了。 对的,拉着手拉起来了。 盛微微瞪圆了眼睛看着沈宸良拉着她的手,等到上了电梯才反应过来,猛然抬起头来,“沈律师,你不是……你女朋友……” 沈宸良看着前面的电梯内镜面,说:“我们分手了。” 盛微微难以相信。 “那是你……” “是她提出来的。” 沈宸良和前女友的这段恋爱中,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绅士风度,就算是最终他也耗尽了精力,还是给了对方一点暗示,然后是又前女友提出来的。 “噢。” 盛微微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此刻,她觉得她的内心应该是雀跃的吧,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追求沈宸良了,而且不都是说女追男隔层纱吗,一层纱一捅就破了,好得很。 正好沈宸良沉浸在失恋的苦痛里,盛微微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她真的是太狡诈了哈哈哈。 沈宸良看着此时此刻盛微微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所以,今天情人节,我们两个单身狗凑一块儿过?” 盛微微有点机械地转过头来,“哦,好啊好啊。” 其实,就因为沈宸良这句话,她的内心嘭嘭嘭直跳。 这是沈宸良在向她表白吗? 肯定不是。 一定是她多想了。 还是她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地追人家比较妥当。 这个夜晚,沈宸良带着盛微微去了一家西餐厅内,点了牛排套餐。 餐厅有活动,在服务生将套餐端上来的时候,顺带拿了一枚情侣骰子。 “这是我们餐厅特别制作的情侣骰子,只要是在抛出骰子之后,两位情侣做出上面标注的动作,就可以获得我们餐厅的情侣特别礼品。” 情人节果然是不能出去吃饭,就连餐厅里都是狂虐单身狗的。 盛微微刚想要摆手解释,但是沈宸良却已经答应了下来。 手一扬,然后骰子在盘子上旋转了两圈。 盛微微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写着——“kiss一分钟以上,可获得情侣杯。” “……” 服务生向后退了一步,给两位让出空间。 盛微微的脸一下子红了。 这是什么破游戏啊! 就在盛微微犹豫着该怎么拒绝的时候,沈宸良已经倾身越过桌面,黑影倏然而至在面前,盛微微下意识的抬头,这个角度的位置就刚好让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沈宸良抚着盛微微的后脑勺,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而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已经用相机将两人kiss的这一瞬间记录了下来。 盛微微满脸通红,在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服务生送上来的情侣马克杯,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烫的惊人。 抬起头来,对上沈宸良闪着光芒的眼睛,盛微微问:“沈律师,你也喜欢我么?” 沈宸良一勾唇,将自己面前已经切好的一份牛排换给盛微微,刀叉放到方巾上,看着盛微微绯红的面庞,“我想吻你很久了。” 盛微微咧开嘴笑了。 从自己喜欢的人口中说出的情话,听了之后内心真的是无比的开心。 但是,等等…… 这是沈宸良向我……告白吗? 【关于成长】 盛微微的人生是顺遂的。 更多的曲折蜿蜒都是盛微微自己不甘心制造出来的。 可是,每一天都在成长。 直到经过了一些事情,她才真正懂得自己的曾经是有多么的天真多么傻,自己因为性格直爽而无意之间说出的话又是多么的伤人。 在盛微微二十五岁的生日那天,她许的愿望是——希望爸爸和苏阿姨都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盛微微搂着沈宸良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也希望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沈宸良回吻了盛微微。 这个时候的盛微微,才是真正的长大了。 187 也无风雨也无晴(二) 在医院里,陆离通过找关系,终于打探到当时火灾时候的主治医生。 从医生口中得知,这个幸存者,正是陆荣。 陆离从医院里走出来,头顶的阳光灿烂地照着。在玻璃门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他不知道当从医生口中得知陆荣还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只剩下了陆荣。 所以,对于昔日的入狱之恨,也应该往后放一放了吧。 在经过电梯口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刚才有人来问上回陆家火灾的事儿了。” 陆离脚步顿了顿,向后错了半步,躲开并排走过来的两个小护士的视线,在安全通道之外的阴影里,走廊亮光下的人看不到他。 “对啊,还有谁来问陆家的事儿呢。”小护士抱着手中的查房登记表,“一把火都烧死了。” “不是还有一个人幸存么,当时在报纸上不是都说了么?” “哎,你当时没值班,不知道,我知道啊,”小护士说。“哪儿有什么幸存的,全都烧死了,火势大,而且又是半夜熟睡的时候。” “那是报纸胡乱报道?” “肯定不是啊,陆家的大少爷当时和他前妻在国外呢,算是给陆氏留下后吧。要是全死了那成什么样儿了,所以,要是按事实来说,不是幸存了一个,而是两个人,”小护士清了清嗓子,“陆家大少和他前妻。” “342号房的病人叫了!” “噢噢,我就过来!” 小护士听见护士长在前面叫,才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而躲在安全通道的阴影之中的陆离,靠在身后的墙面上,深深的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 陆离打听到陆荣现在是被软禁在陆家老宅里,是比较偏后的一个小院子里,便夜晚的时候过来在陆家周围转悠,想要找到机会进去一趟。 不管陆荣现在对于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最起码他必须要见他一面。 但是,接连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从陆家宅院里走出来两个人,看起来面色不善,向陆离这边走来。 陆离并不畏惧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只不过现在在陆家门口,他势力弱。 所以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跑,可是刚刚转身,就看见后面也围过来两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的壮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雇佣保镖。 一对四,陆离的胜算为零。 ……………… 苏烟这两天一直都在忙沈世交给她公司里的事情,她每晚回到住处,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再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快零点,收到陆离的短消息的时间已经是一个两个小时之前了,也就只能回复一个“晚安”。 只不过这天晚上,苏烟刚刚回到住处,就接到了陆离的电话。 “我现在在老宅外面。”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苏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都顾不得拿上外套,就已经冲出了房间。 一路上跑着,苏烟也注意着两边的动静,一直到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才放缓了脚步。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紧张的缩起的,只注意着前面不远处的陆离,压根就没有向两旁多看,所以,刚才的那几个训练有素的雇佣保镖,现在都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在门口这边是有监控器的。 苏烟走过去,在陆离身边经过,侧首对他说了一句:“跟我过来,这边是监控区。” 陆离闻言,等到苏烟走出去十米开外,才转身跟了上去,一直到前面一个街角的拐口,苏烟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过来一把拉住陆离,满是怒气地吼:“我让你不要再接近陆家,你听懂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一出现在这里就要吓死我啊!” 陆离没想到苏烟会忽然吼出声来,吓了一跳。 苏烟剧烈地喘着气,见陆离没反应,便直接拉过他向前走了两步去拦车,刚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她将陆离塞进去之后自己也就跟着钻进了车内,然后报上了公寓的地址。 陆离还是没有什么话,苏烟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转过来对上陆离的目光,才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眼光很深,让苏烟有些不懂。 苏烟抿了抿嘴唇,说:“刚才抱歉,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怕你过来出事儿……” 这话是真的,她真的怕陆离过来,还像上一次一样,差一点被车撞了,她后来想起来都觉得还心有余悸。 苏陆离伸出手臂来搂住了苏烟的肩膀,手腕一偏,按着她的头靠在肩膀上,“对不起,我只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苏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实际上,陆离并不是来想要看看苏烟。 他是想要来见陆荣,他知道陆荣是被沈世软禁在陆家宅院里,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进去,或者说真的就如同苏烟所说的,如果进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骗了她。 或者说,在这个时候,他利用了她。 苏烟一心是想要保住他的命,而他却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着苏烟禁止她跨入的那条写着危险惊叹号的分界线。 陆离不知道自己的心跳是不是有所加速了,不知道靠在自己肩头,心口这个位置的苏烟,是否能听得到他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是否可以感受到……他别样的恨意。 ……………… 送陆离重新回到了公寓住宅楼下,苏烟并没有想要下车,刚刚想要吩咐出租车司机将车子重新开回去,陆离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今天留下来吧。” 苏烟对上陆离的眼神,不忍心拒绝,便开了车门下车,跟他一同上了楼。 这一次,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疯狂,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陆离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 夜半的时候,苏烟忽然说起了梦话,大声叫着,将陆离给吵醒了。 陆离抓着她的手,“烟烟。” 苏烟额头上都是薄薄的细汗,不断地摇头:“不要伤害他,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陆离心中猛地一痛。 苏烟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最后好像是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归于静寂。 陆离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烟这样一张明艳的面庞,手指抚在她光洁的脸侧,向下滑,一直到脖颈大动脉处,手指轻轻按压着,能够感受的到那种令人心颤的悸动。 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脆弱的血管,此时此刻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最终,陆离在苏烟的微湿的额上吻了一下,手臂横过苏烟的胸口,将她向自己的怀里拉近了一些。 可能是和苏烟在一起睡的很好,导致陆离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陆离出了房间,在餐桌上看见有丰盛的早餐,再抬眼看了时间,才清晨六点。 他默然地走到餐桌边,坐下来,拿起刀叉,默默地将里面已经冷掉的牛排叉着吃了一小块。 在刀叉旁边,贴着一张浅绿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记得放微波炉热一下,你胃不好。余余司亡。 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 陆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将这一盘已经完全冷掉的牛排,一点不剩的全都吃进了胃里。 吃过冷掉的牛排之后,陆离又喝了桌上已经放凉的的水,然后抬手狠狠的将桌面上的盘子碟子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噼里啪啦的巨响,破碎的声音震耳。 地面上的碎片蹦跳着,在他的脚边成了拼凑不回来的碎片。 陆离的手在挥落切割牛排的刀叉的时候被划到了手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去,然后胃部忽然就痉挛地疼了一下,片刻之后,在陆离站起身来想要向沙发走过去的时候,忽然就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他腿一软,向前猛地栽倒过去,膝盖碰到了茶几,狠狠的一撞。 他死死地按着自己胃部的位置,蜷缩在沙发前面的一小块地垫上,一动不动,疼痛快要将他侵蚀了,就好像是曾经过去的这一年里,在监狱里那个冰冷的小房间里,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深夜里胃痛到扭曲。 之前在一些影视剧里,总是可以看到在监狱上头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外头的月光。 但是等到真正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都是假的。 什么都没有。 只能冰冷的黑暗,和疼痛。 手机在桌上放着,忽然铃声大作。 陆离站起来想要去拿手机,但是腿软的压根就站不起来,慢慢的爬过去,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指一软啪的一声将手机摔在了地上,后壳掉了,一直响着手机铃声的手机,也终于不响了。 一切又重新恢复了死寂。 ……………… 宋叔今天来的早了一些,,一般都是到下午才来给陆离送东西的,今天特别提到了上午,因为儿子从技校毕业,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正好可以下午去庆祝庆祝。 不知道陆离在不在房间里。 宋叔没有敲门,直接拿了钥匙开门,开了门,首先就看见餐厅方向,满地的狼藉,心里一惊,难道是和苏小姐吵架了? 急忙向厨房里走了两步,赫然发现在茶几后面有一个身影。 “二少爷!” 陆离脸色很白,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湿然后被风干贴在身上,在宋叔看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疼晕过去了。 ……………… 苏烟觉得自己在陆家这边过的一场压抑。 这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沈世的电话,“今天上午陆氏的董事会,你知道吧?” 苏烟说:“知道。” “我已经让人把西装给陆荣送过去了,九点钟董事会,十一点钟散会之前,你带着陆荣去一趟公司。” 苏烟讶异:“为什么要让陆荣过去?” 沈世的声音不紧不慢:“现在陆氏还没有完全步入正轨,虽然陆荣的股份已经交出来了,但是舆论导向很重要,陆荣需要在恰当的时间出来露露脸,明白了么?” “明白了。” 挂断了电话,苏烟看了一眼窗外。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沈世要先放陆荣一条生路,就是因为他还有用。 苏烟笑了笑,也是了,她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差点回答不了。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去现在陆荣的住处。 门口的小聂已经准备好了西装,见到苏烟来,立即就迎了上去,“苏小姐,您看……” 苏烟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人手中捧着的衣物,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个子,“你送进去就成了,拿给我不是照样也要送进去?” 小聂说:“苏小姐,真的是……我们刚才拿进去了,但是大少爷直接就给丢了出来,他不肯配合。” 苏烟抿了抿唇。 这样的话,沈世让她来有用么? 既然来了,便进去试一试。 苏烟开了门,让开门口的位置,让小聂进去先把衣服放在椅子上。 陆荣正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连睁眼的这个动作都没有,双腿交叠,随意地抖动着双腿。 苏烟让小聂先出去,才说:“陆荣,换衣服吧。” “换衣服,”陆荣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给我换?” 他忽然睁开眼睛,向椅子上的一套衣服看了一眼,是一套黑色的西装,一件银灰色的衬衫,还有一条深色条纹的领带。 他冷笑了一声:“这衣服肯定不是你给挑的,你知道我从来都只戴纯色的领带。” 苏烟扫了一眼陆荣,当即打开门,对外面的小聂说:“去找一条蓝色领带。” 小聂脸上闪过诧异,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即刻便转身吩咐手下去买领带。 既然陆荣这次是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肯定不能是残次品,一定要在高档的男士商店里买奢侈品的领带,使在镜头前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来气度不凡价格不菲。 小聂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十分钟,就已经送来了一条蓝色领带。 在这十分钟内,苏烟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手指在桌面上敲着,眼光若有似无地看着窗外,而陆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仍旧是一言不发。 等小聂放下领带出去,苏烟才起身,说:“现在你可以换衣服了吧。” 陆荣笑了一声反问道:“我说我会换衣服么?我只是说我只戴纯色领带,但是没有说你拿过来了我一定会穿。” “你……” 苏烟有些气急,“你信不信我现在直接找两个人按着你给你穿!” 陆荣向上勾了勾唇,“随便。” 苏烟刚才也只是一时气话,如果是能够按照她刚才说的那么办的话,那沈世也就不会给她打电话了。 还必须是让陆荣心甘情愿,要不然的话出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乱说。 苏烟将身后的椅子向前拉了一把,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手肘压在桌面上撑着额头。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是沈老头子让你过来的,是吧?”陆荣说,“为什么他要让你过来?” 苏烟没说话。 沈世的心思她也猜不透,按理来说,陆荣应该是恨她恨的想要看她痛苦死的,就好像是一簇小火苗,嘭的一声炸了,就因为她这个点燃炸药包的炸药。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 但是,不一样的是苏烟每隔一会儿都会看向手腕的腕表,而陆荣对于苏烟眉眼之间的焦虑,很明显的是悠闲自得。 沈世说的是十一点钟之前,可是从刚才到这里,便一直在浪费时间,眼看着已经快十点了,车在开去陆氏的路上还要耽误时间。 苏烟转过来看着陆荣,“好,这次你赢了,你说吧,你想要怎么样?” 陆荣忽然笑了出来。 他就知道。 就在苏烟当他的童养媳的时候,一直到她被逼无奈嫁给他的时候,她都表现的十分的顺从,任由陆荣辱骂不还口,但是从这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可以看到她的不甘不愿。 现在和之前每一次是一样的,表面上屈服了,但是内心并没有。 真正能让苏烟心甘情愿屈服的,只有陆离吧。 陆荣忽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的要求了,是你没有答应。” 苏烟皱眉,“什么要求?” 陆荣伸开手臂,“我说,你帮我换,我就换,否则别人的话,除非把我打晕了,你们想去的话,就要扛着一个不省人事的陆荣了。”xfanjia 苏烟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实在是等不上了,便一个箭步向前,双手就扣上了陆荣身上这件已经脏了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 不就是换个衣服。 苏烟动作很快,脱掉陆荣身上的衬衫就给他穿上了银灰色的衬衫,然后西裤,腰带。 在系腰带的时候,很明显他有了反应。 苏烟在他的腰身上狠狠的一勒,转手就要去拿领带,却被陆荣一下子拉过手腕压在了床上。 而就在吻即将落下来的时候,苏烟别开了脸,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陆荣,你要不要脸?” 苏烟这一巴掌还是很有分寸的,毕竟陆荣一会儿是要上镜的。 陆荣的手向下在苏烟的胸上掐了一下,笑了一下,“你不是想让我出去好好露露脸么?所以你这一巴掌,要怎么还给我?” 就在这时,陆荣的手已经顺着苏烟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苏烟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那种倔强也终于不见了。 陆荣心里充满着报复的快感,他就是喜欢苏烟被这样羞辱却不能反抗的模样! “烟儿,你现在别装什么贞洁烈女了,我们两个也不是没有过,你说对吧,”陆荣笑着靠近,“别说陆离出狱了,你跟他好上了,就把我这个老相好给扔到一边了?” 苏烟想要狠狠的推开陆荣,但是现在又不能完全得罪陆荣。 指甲嵌入肉里,疼痛感让她拉回了一丝理智。 就在陆荣的手即将扣上她的内衣扣的时候,苏烟狠狠的向上抬了一下膝盖,陆荣闷哼一声从床上滚落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外面的小聂听见声音,急忙就开了门,结果看见房间里的这种情景,也是犯了难,不知道是进还是退了。 不过,还好陆荣已经换好了衣服。 苏烟将自己胸口的衣扣重新系好,跳下了床,直接抬腿跨过在躺在地上捂着重要部位的陆荣,“你爱去不去。” 小聂一听就傻了眼。 这是啥意思,这可是沈董交代下来的…… 苏烟一眼就看出了小聂现在内心里想的是什么,索性直接说:“你不用担心,干爹那里我会去解释的。” 就在苏烟即将走出门的前一秒钟,陆荣忽然扶着床头站了起来,“你等等。” 苏烟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陆荣的声音有点虚,他说:“我跟你去陆氏。” ……………… 小聂在前面开车,车后座坐着的是陆荣和苏烟。 陆荣的手戴着一副手铐,自从出了那个房间之后,陆荣就被拷上了。 他自始至终看着车窗外飞快划过的景象,以及远处向上飘起的雾气,忽然开口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苏烟目不斜视,根本就没有顾忌到他的话。 陆荣转过来,看着苏烟的侧脸,“是自由。” 苏烟嚯的抬起眼眸来。 陆荣说:“是我这辈子得不到的,也是你这辈子得不到的。” 苏烟没有理会陆荣这句话,但是内心却依旧波动了两下。 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收到了一条消息,大概就是这次董事会的内容。 苏烟对陆荣大概说了,“待会儿你不用多说什么,如果围绕着这些问题你就回答。” “嘴是长在我脸上的,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一点,苏烟真的不敢保证。 果然,在车辆停下的时候,苏烟接到了沈世的电话,“把手机给陆荣。” 苏烟将手机递给陆荣,陆荣疑惑了一下,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这一次,她不知道沈世对陆荣说了什么,反正在陆荣下车的时候,一直到走进陆氏,没有乱说。 而且,陆荣也不会想要跑。 沈世在陆氏公司,甚至在这条街上,都布满了眼线,只要是陆荣一有动作,顷刻间就可以冲出去抓人。 苏烟没有下车,倘若是她一下车,记者们不知道又会抓住“前妻”这一点胡乱写一些什么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苏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宋叔打来的。 她扫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小聂,接通了电话。 宋叔心急火燎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少爷需要手术签字,苏小姐,你……” “什么?!” ……………… 原本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的路程,苏烟只用了十五分钟。 她直接让小聂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她几次加速闯红灯,终于急刹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留下被狂飙的车速闹的有些恶心想吐的小聂去应付后续赶过来的交警,苏烟跳下车就向医院里跑去。 陆离是急性胃炎胃穿孔,需要做手术。 但是陆离现在是处于昏迷不醒中,需要家人签字,宋叔算是哪门子的家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就只好联系了苏烟。 苏烟来到的很及时,在听了电话里宋叔说明了情况之后,直接就抢过护士手中的手术确认书,在下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让站在一旁的小护士有点诧异,“你谁啊你?” 苏烟将手术确认单重新递回去,“我是患者的……妻子,你们做手术吧,我已经签过字了。” 现在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没有比妻子这个身份更加合理不耽误时间的。 医生在里面手术,苏烟就坐在外面走廊上的长椅上,低下头捂住了脸。 等待的过程无异于是煎熬的,虽然这个手术并没有什么风险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上面的灯忽然灭了。 苏烟猛地站起来,里面的护士将陆离推了出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等到明后天观察一下,你下楼去办住院手续吧。” 苏烟看着被推出来的陆离一张苍白的脸,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抓了一下。 “好,我这就去。” ……………… 苏烟缴了手术费,重新回到病房里。 陆离还没有醒,医生说:“大概过一两个小时就会醒了,不过如果睡着估计就到明天早起了,还有,他现在不能移动身体,你需要找个护工么?” 苏烟愣了一下。 小护士笑了一下,“我们这边有护工,你如果想要找护工的话,我有个小姐妹挺想过来照顾的。” 她也是听护士说这个男人长得帅,就算是照顾人,看着这么一个男人也是真养眼。 苏烟摆了摆手:“暂时不需要,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你。” 小护士耸了耸肩,切,真是小气。 前台值班的护士直接将她拉了过来,“你说你傻不傻,那是人家老公。” 小护士这才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 当天晚上,苏烟在病床前守了陆离一整夜。 在临近凌晨的时候,苏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闻,看到了有关于陆氏董事会的新闻,有几张照片就是陆荣的。 不过,还是有眼尖的记者当即就问,“陆大少看起来瘦了,不是受到什么虐待了吧?” 这句话摆明了就是落井下石的。 不过陆荣笑了笑,“我过得很好。” 只有这五个字。 苏烟不禁疑惑,不知道最后在车上,沈世是和陆荣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咳咳……” 病床上陆离的声音将苏烟给拉了回来。 苏烟急忙起身,“你醒了,要喝点水么?” 她说着,就回过身去给陆离倒水,但是才发现水壶是空的,看见在墙角的插座板上有一个电热水壶,急忙就去拿了水壶,到卫浴间洗了洗,接了水回来放在插线板上,不留神手背上还撒上了一些水,回头又赶紧拿了毛巾擦手。 苏烟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躺在床上看着的陆离脸上陡然露出了笑。 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苏烟这样慌张的样子了。 苏烟低着头盯着墙角的电热水壶,转过身来走向陆离,“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么?” 陆离点了点头。 “那要怎么办?”刚刚在椅子上坐下的苏烟又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买止疼片?或者叫医生……” 说着她就要转身走,被陆离给一把拉住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不用了,我不疼了,”陆离说,“你在这儿好好的。” 陆离的脸色仍旧苍白,苏烟看着就觉得难受,“怎么好好的又忽然胃疼了?” 她知道陆离胃不好,还特别嘱咐他要吃热的东西。 陆离说:“在胃上做手术,早晚的。” 苏烟低着头,抿了抿嘴唇,身后听着电热水壶中的水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的冒泡了,便转身过去将水壶端了,倒了一杯热水。 头顶的灯光在陆离的眼睛里闪着光,苏烟拿了两个水杯,来回倒着帮陆离晾水,一时间,在病房内只有倒水的哗啦啦的声音。 等苏烟用手抹触碰了一下杯壁,觉得不烫了,才抬头,刚刚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陆离已经闭上了眼睛。 苏烟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上,将头顶的灯给关了。 晚安。 ……………… 在手术之后第一天,只能让陆离吃流食。 苏烟专门买了鸡,在公寓里给陆离煲汤,然后还专门熬了白米饭,将上面一层比较粘稠的汤舀起来,用两个保温盒拎着来到了医院里。 病房里还是只有陆离一个人,在苏烟走进去的时候,看见陆离正在扶着床头想要起身。 她吓了一跳,急忙将提着的饭盒放在桌上向床边快走过去,“你想要干嘛?我帮你拿?” 陆离显然是疼了,皱着眉,闷哼了一声。 苏烟不敢让他移动,扶着他重新躺下来,就掀开被子,直接伸手去解陆离身上的衣扣,想要看看他手术的刀口是不是崩裂了。 陆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不是刀口的事儿……是我想……” 苏烟的目光从陆离的小腹移上去,“你想要做什么?” 陆离清了清嗓子:“我想解手。” 苏烟噗嗤一声笑了,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陆离撑起的裤裆,“你早说啊,之前那个小护士就已经给准备了尿壶。” 陆离:“……” 苏烟蹲下来,从床下面拿出一个尿壶来,然后就要扒陆离的裤子,被陆离又给拉住了手腕。 “我……” 这么一看,陆离原本苍白的面庞,此时此刻已经染上了些许红晕。 苏烟笑的更灿烂了,“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移动,所以只能躺着,明天我就给你找个男护工过来,不过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放心啦,我不看,我闭着眼睛好么?” 陆离也实在是憋的急了,迫不得已,便用手臂挡着面庞,任由苏烟摆弄了。 还好苏烟动作利落。 ……………… 在喂陆离喝鸡汤的时候,苏烟还能看见陆离脸颊上透着的红晕,不停地偷笑。 最终陆离终于是忍不住了,“你再笑我就不喝了。” 苏烟这才闭紧了嘴巴,“你赶紧喝,我不笑就是了,一会儿鸡汤该冷了。” 这个时候,真的就好像是回到了年少的那个时候一样,苏烟觉得闷的时候,就会去逗逗这个薄脸皮的少年,然后看着他脸红的模样,内心里被陆离压迫的那种压抑的乌云也就一扫而空了。 想想那个时候,她真的是非常恶劣啊。 苏烟下午还有事,所以就只在这里陪着陆离到下午一点钟,然后就找了男护工过来陪同,出了门。 “苏烟。” 苏烟即将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的人开口叫,转过身来,“嗯?” 陆离笑了笑:“没事儿,就是想要叫叫你。” 苏烟的唇角向上,想要扯出一个笑来,但是并没有成功,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出了病房门,就靠在了墙面上,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照在玻璃上,有点晃眼。 陆离这两天有些反常。 苏烟看出来了。 她也猜到了。 陆离已经看到在网上关于陆氏的新闻了。 但是,苏烟不太明白,为什么陆离没有开口问她…… 还是,已经就凭借着网上看到的一些报道,就定了她的罪了。 ……………… 这两天,陆离不能随便移动,只能在医院里待着。 苏烟在外面雇佣了一些打手保镖,就在医院里面暗中保护着陆离的安全。 在公司里,沈世也没有别的动作,自从陆荣上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之后,市面上一些媒体的负面评论也就越来愈少了,陆氏逐渐下跌的股票有回暖趋势。 苏烟看着这样一片大好的趋势,心里盘算着,等到陆离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把他送出去。 只不过不知道现在陆离还是不是愿意听她的了。 ……………… 陆离也在一直关注着新闻。 他看了陆荣在两个星期前接受的那个采访视频,看见陆荣几乎瘦了一圈的脸,他就知道,陆荣肯定也过得不好。 而且,既然沈世都想要暗中杀掉他,那么这个命脉线上的陆荣,更是需要斩草除根了。 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陆离没有陆荣的算计多,而且对于苏烟,即便是有算计,他也下不来手。 一直到这个夜晚,陆离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你是陆离吧?” “你是谁?” 陆离皱着眉,他将这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并没有搜寻到相关的信息。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受大少爷所托,给你打个电话,这边有一个东西给你,”对方说,“你明天过来拿,就在万达广场吧。”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知道大少爷现在被软禁在里面动弹不得,他现在就只能靠你了。” 陆离心中一惊,随即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去。” 后来,陆离才知道,他对于陆荣,始终是看成是自己的大哥的。 而这个血缘上的大哥,却自始至终是把他当成是绊脚石的,就算是死,也想要拉上他。 更甚至是苏烟。 ……………… 当天下午,守在陆荣门口的小聂有点发困,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总觉得闷闷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连着桌上的内线就响了,无外乎又是这位大少爷有什么破事儿了。 “我房间的马桶坏掉了,能不能找人来修?” 原本小聂是不想要理这个已经彻底没了势力的大少爷的,坏了就尿在外面。但是之前因为沈世沈董事长说了,尽量满足这位陆家大少的需求,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陆荣绝食的时候,给苏烟打了电话,说到底还是有怜悯的心在的。 “我这就给你找人去。” 找了一个疏通下水道的,小聂跟着一起到了房间的卫浴间里,一进门就是很冲鼻的一股味儿。 小聂捏着鼻子,“赶紧啊。” 他对疏通下水道的那人说了一句,便从卫浴间里出来,靠在外面的墙上抽烟。 不过十分钟就好了,在离开之前,陆荣从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疏通管道的人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陆荣走到桌边,然后手指一动,将这个东西贴在了桌底一个隐蔽的桌角。 ……………… 与此同时,陆离在万达广场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但是昨天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来。 他的手术刀口已经长的差不多了,但是走路还是需要注意,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人来,陆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他从手机里调出昨天的那个号码,然后回拨过去,对方接通的一刹那,一个声音却并不是从听筒内传入他的耳朵而是从身后。 陆离猛地转过身来,向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御的姿势。 这人长得很高大,或者用另外一个词——魁壮。 “这东西是给你的,”这人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带着,也不管陆离是不是伸手接着,直接就塞给他,“这是个窃听器,你可以听到陆大少在那边的声音。” 说实话,陆离有些惊讶。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这人将东西给了陆离就转身想要离开,“你想听的话可以听听,不想听的话,路过护城河扔到河里也没什么,不过陆大少总之已经活不久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妨就听听你大哥的话。” 陆离看这人拉开车门想要上车,向前走了两步,“你要去哪里,以后我要怎么联系你?” 其实,他暗地里的意思就是,要怎么联系陆荣。 “别找我,你不会找到我。” 187 也无风雨也无晴(二) 在医院里,陆离通过找关系,终于打探到当时火灾时候的主治医生。 从医生口中得知,这个幸存者,正是陆荣。 陆离从医院里走出来,头顶的阳光灿烂地照着。在玻璃门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他不知道当从医生口中得知陆荣还活着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只剩下了陆荣。 所以,对于昔日的入狱之恨,也应该往后放一放了吧。 在经过电梯口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刚才有人来问上回陆家火灾的事儿了。” 陆离脚步顿了顿,向后错了半步,躲开并排走过来的两个小护士的视线,在安全通道之外的阴影里,走廊亮光下的人看不到他。 “对啊,还有谁来问陆家的事儿呢。”小护士抱着手中的查房登记表,“一把火都烧死了。” “不是还有一个人幸存么,当时在报纸上不是都说了么?” “哎,你当时没值班,不知道,我知道啊,”小护士说。“哪儿有什么幸存的,全都烧死了,火势大,而且又是半夜熟睡的时候。” “那是报纸胡乱报道?” “肯定不是啊,陆家的大少爷当时和他前妻在国外呢,算是给陆氏留下后吧。要是全死了那成什么样儿了,所以,要是按事实来说,不是幸存了一个,而是两个人,”小护士清了清嗓子,“陆家大少和他前妻。” “342号房的病人叫了!” “噢噢,我就过来!” 小护士听见护士长在前面叫,才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而躲在安全通道的阴影之中的陆离,靠在身后的墙面上,深深的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 陆离打听到陆荣现在是被软禁在陆家老宅里,是比较偏后的一个小院子里,便夜晚的时候过来在陆家周围转悠,想要找到机会进去一趟。 不管陆荣现在对于他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最起码他必须要见他一面。 但是,接连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从陆家宅院里走出来两个人,看起来面色不善,向陆离这边走来。 陆离并不畏惧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只不过现在在陆家门口,他势力弱。 所以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跑,可是刚刚转身,就看见后面也围过来两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的壮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雇佣保镖。 一对四,陆离的胜算为零。 ……………… 苏烟这两天一直都在忙沈世交给她公司里的事情,她每晚回到住处,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再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快零点,收到陆离的短消息的时间已经是一个两个小时之前了,也就只能回复一个“晚安”。 只不过这天晚上,苏烟刚刚回到住处,就接到了陆离的电话。 “我现在在老宅外面。”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苏烟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都顾不得拿上外套,就已经冲出了房间。 一路上跑着,苏烟也注意着两边的动静,一直到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才放缓了脚步。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紧张的缩起的,只注意着前面不远处的陆离,压根就没有向两旁多看,所以,刚才的那几个训练有素的雇佣保镖,现在都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在门口这边是有监控器的。 苏烟走过去,在陆离身边经过,侧首对他说了一句:“跟我过来,这边是监控区。” 陆离闻言,等到苏烟走出去十米开外,才转身跟了上去,一直到前面一个街角的拐口,苏烟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过来一把拉住陆离,满是怒气地吼:“我让你不要再接近陆家,你听懂了没有?你知不知道你一出现在这里就要吓死我啊!” 陆离没想到苏烟会忽然吼出声来,吓了一跳。 苏烟剧烈地喘着气,见陆离没反应,便直接拉过他向前走了两步去拦车,刚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她将陆离塞进去之后自己也就跟着钻进了车内,然后报上了公寓的地址。 陆离还是没有什么话,苏烟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转过来对上陆离的目光,才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眼光很深,让苏烟有些不懂。 苏烟抿了抿嘴唇,说:“刚才抱歉,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怕你过来出事儿……” 这话是真的,她真的怕陆离过来,还像上一次一样,差一点被车撞了,她后来想起来都觉得还心有余悸。 苏陆离伸出手臂来搂住了苏烟的肩膀,手腕一偏,按着她的头靠在肩膀上,“对不起,我只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苏烟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实际上,陆离并不是来想要看看苏烟。 他是想要来见陆荣,他知道陆荣是被沈世软禁在陆家宅院里,可是他现在没有办法进去,或者说真的就如同苏烟所说的,如果进去,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骗了她。 或者说,在这个时候,他利用了她。 苏烟一心是想要保住他的命,而他却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着苏烟禁止她跨入的那条写着危险惊叹号的分界线。 陆离不知道自己的心跳是不是有所加速了,不知道靠在自己肩头,心口这个位置的苏烟,是否能听得到他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是否可以感受到……他别样的恨意。 ……………… 送陆离重新回到了公寓住宅楼下,苏烟并没有想要下车,刚刚想要吩咐出租车司机将车子重新开回去,陆离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今天留下来吧。” 苏烟对上陆离的眼神,不忍心拒绝,便开了车门下车,跟他一同上了楼。 这一次,没有像前几天那样疯狂,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陆离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 夜半的时候,苏烟忽然说起了梦话,大声叫着,将陆离给吵醒了。 陆离抓着她的手,“烟烟。” 苏烟额头上都是薄薄的细汗,不断地摇头:“不要伤害他,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陆离心中猛地一痛。 苏烟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最后好像是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归于静寂。 陆离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烟这样一张明艳的面庞,手指抚在她光洁的脸侧,向下滑,一直到脖颈大动脉处,手指轻轻按压着,能够感受的到那种令人心颤的悸动。 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脆弱的血管,此时此刻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最终,陆离在苏烟的微湿的额上吻了一下,手臂横过苏烟的胸口,将她向自己的怀里拉近了一些。 可能是和苏烟在一起睡的很好,导致陆离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陆离出了房间,在餐桌上看见有丰盛的早餐,再抬眼看了时间,才清晨六点。 他默然地走到餐桌边,坐下来,拿起刀叉,默默地将里面已经冷掉的牛排叉着吃了一小块。 在刀叉旁边,贴着一张浅绿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记得放微波炉热一下,你胃不好。余余司亡。 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 陆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将这一盘已经完全冷掉的牛排,一点不剩的全都吃进了胃里。 吃过冷掉的牛排之后,陆离又喝了桌上已经放凉的的水,然后抬手狠狠的将桌面上的盘子碟子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噼里啪啦的巨响,破碎的声音震耳。 地面上的碎片蹦跳着,在他的脚边成了拼凑不回来的碎片。 陆离的手在挥落切割牛排的刀叉的时候被划到了手指,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去,然后胃部忽然就痉挛地疼了一下,片刻之后,在陆离站起身来想要向沙发走过去的时候,忽然就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他腿一软,向前猛地栽倒过去,膝盖碰到了茶几,狠狠的一撞。 他死死地按着自己胃部的位置,蜷缩在沙发前面的一小块地垫上,一动不动,疼痛快要将他侵蚀了,就好像是曾经过去的这一年里,在监狱里那个冰冷的小房间里,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深夜里胃痛到扭曲。 之前在一些影视剧里,总是可以看到在监狱上头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可以看见外头的月光。 但是等到真正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都是假的。 什么都没有。 只能冰冷的黑暗,和疼痛。 手机在桌上放着,忽然铃声大作。 陆离站起来想要去拿手机,但是腿软的压根就站不起来,慢慢的爬过去,拿起手机的时候,手指一软啪的一声将手机摔在了地上,后壳掉了,一直响着手机铃声的手机,也终于不响了。 一切又重新恢复了死寂。 ……………… 宋叔今天来的早了一些,,一般都是到下午才来给陆离送东西的,今天特别提到了上午,因为儿子从技校毕业,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工作,正好可以下午去庆祝庆祝。 不知道陆离在不在房间里。 宋叔没有敲门,直接拿了钥匙开门,开了门,首先就看见餐厅方向,满地的狼藉,心里一惊,难道是和苏小姐吵架了? 急忙向厨房里走了两步,赫然发现在茶几后面有一个身影。 “二少爷!” 陆离脸色很白,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汗湿然后被风干贴在身上,在宋叔看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疼晕过去了。 ……………… 苏烟觉得自己在陆家这边过的一场压抑。 这天一大早,她就接到了沈世的电话,“今天上午陆氏的董事会,你知道吧?” 苏烟说:“知道。” “我已经让人把西装给陆荣送过去了,九点钟董事会,十一点钟散会之前,你带着陆荣去一趟公司。” 苏烟讶异:“为什么要让陆荣过去?” 沈世的声音不紧不慢:“现在陆氏还没有完全步入正轨,虽然陆荣的股份已经交出来了,但是舆论导向很重要,陆荣需要在恰当的时间出来露露脸,明白了么?” “明白了。” 挂断了电话,苏烟看了一眼窗外。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沈世要先放陆荣一条生路,就是因为他还有用。 苏烟笑了笑,也是了,她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差点回答不了。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去现在陆荣的住处。 门口的小聂已经准备好了西装,见到苏烟来,立即就迎了上去,“苏小姐,您看……” 苏烟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人手中捧着的衣物,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个小个子,“你送进去就成了,拿给我不是照样也要送进去?” 小聂说:“苏小姐,真的是……我们刚才拿进去了,但是大少爷直接就给丢了出来,他不肯配合。” 苏烟抿了抿唇。 这样的话,沈世让她来有用么? 既然来了,便进去试一试。 苏烟开了门,让开门口的位置,让小聂进去先把衣服放在椅子上。 陆荣正靠坐在床头,闭目养神,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连睁眼的这个动作都没有,双腿交叠,随意地抖动着双腿。 苏烟让小聂先出去,才说:“陆荣,换衣服吧。” “换衣服,”陆荣没有睁开眼睛,就这么随口一说,“你给我换?” 他忽然睁开眼睛,向椅子上的一套衣服看了一眼,是一套黑色的西装,一件银灰色的衬衫,还有一条深色条纹的领带。 他冷笑了一声:“这衣服肯定不是你给挑的,你知道我从来都只戴纯色的领带。” 苏烟扫了一眼陆荣,当即打开门,对外面的小聂说:“去找一条蓝色领带。” 小聂脸上闪过诧异,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即刻便转身吩咐手下去买领带。 既然陆荣这次是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肯定不能是残次品,一定要在高档的男士商店里买奢侈品的领带,使在镜头前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出来气度不凡价格不菲。 小聂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十分钟,就已经送来了一条蓝色领带。 在这十分钟内,苏烟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手指在桌面上敲着,眼光若有似无地看着窗外,而陆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仍旧是一言不发。 等小聂放下领带出去,苏烟才起身,说:“现在你可以换衣服了吧。” 陆荣笑了一声反问道:“我说我会换衣服么?我只是说我只戴纯色领带,但是没有说你拿过来了我一定会穿。” “你……” 苏烟有些气急,“你信不信我现在直接找两个人按着你给你穿!” 陆荣向上勾了勾唇,“随便。” 苏烟刚才也只是一时气话,如果是能够按照她刚才说的那么办的话,那沈世也就不会给她打电话了。 还必须是让陆荣心甘情愿,要不然的话出去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乱说。 苏烟将身后的椅子向前拉了一把,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手肘压在桌面上撑着额头。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是沈老头子让你过来的,是吧?”陆荣说,“为什么他要让你过来?” 苏烟没说话。 沈世的心思她也猜不透,按理来说,陆荣应该是恨她恨的想要看她痛苦死的,就好像是一簇小火苗,嘭的一声炸了,就因为她这个点燃炸药包的炸药。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 但是,不一样的是苏烟每隔一会儿都会看向手腕的腕表,而陆荣对于苏烟眉眼之间的焦虑,很明显的是悠闲自得。 沈世说的是十一点钟之前,可是从刚才到这里,便一直在浪费时间,眼看着已经快十点了,车在开去陆氏的路上还要耽误时间。 苏烟转过来看着陆荣,“好,这次你赢了,你说吧,你想要怎么样?” 陆荣忽然笑了出来。 他就知道。 就在苏烟当他的童养媳的时候,一直到她被逼无奈嫁给他的时候,她都表现的十分的顺从,任由陆荣辱骂不还口,但是从这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可以看到她的不甘不愿。 现在和之前每一次是一样的,表面上屈服了,但是内心并没有。 真正能让苏烟心甘情愿屈服的,只有陆离吧。 陆荣忽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的要求了,是你没有答应。” 苏烟皱眉,“什么要求?” 陆荣伸开手臂,“我说,你帮我换,我就换,否则别人的话,除非把我打晕了,你们想去的话,就要扛着一个不省人事的陆荣了。”xfanjia 苏烟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实在是等不上了,便一个箭步向前,双手就扣上了陆荣身上这件已经脏了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 不就是换个衣服。 苏烟动作很快,脱掉陆荣身上的衬衫就给他穿上了银灰色的衬衫,然后西裤,腰带。 在系腰带的时候,很明显他有了反应。 苏烟在他的腰身上狠狠的一勒,转手就要去拿领带,却被陆荣一下子拉过手腕压在了床上。 而就在吻即将落下来的时候,苏烟别开了脸,然后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陆荣,你要不要脸?” 苏烟这一巴掌还是很有分寸的,毕竟陆荣一会儿是要上镜的。 陆荣的手向下在苏烟的胸上掐了一下,笑了一下,“你不是想让我出去好好露露脸么?所以你这一巴掌,要怎么还给我?” 就在这时,陆荣的手已经顺着苏烟的衣服下摆伸了进去,苏烟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双手握成了拳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那种倔强也终于不见了。 陆荣心里充满着报复的快感,他就是喜欢苏烟被这样羞辱却不能反抗的模样! “烟儿,你现在别装什么贞洁烈女了,我们两个也不是没有过,你说对吧,”陆荣笑着靠近,“别说陆离出狱了,你跟他好上了,就把我这个老相好给扔到一边了?” 苏烟想要狠狠的推开陆荣,但是现在又不能完全得罪陆荣。 指甲嵌入肉里,疼痛感让她拉回了一丝理智。 就在陆荣的手即将扣上她的内衣扣的时候,苏烟狠狠的向上抬了一下膝盖,陆荣闷哼一声从床上滚落在地上,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外面的小聂听见声音,急忙就开了门,结果看见房间里的这种情景,也是犯了难,不知道是进还是退了。 不过,还好陆荣已经换好了衣服。 苏烟将自己胸口的衣扣重新系好,跳下了床,直接抬腿跨过在躺在地上捂着重要部位的陆荣,“你爱去不去。” 小聂一听就傻了眼。 这是啥意思,这可是沈董交代下来的…… 苏烟一眼就看出了小聂现在内心里想的是什么,索性直接说:“你不用担心,干爹那里我会去解释的。” 就在苏烟即将走出门的前一秒钟,陆荣忽然扶着床头站了起来,“你等等。” 苏烟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陆荣的声音有点虚,他说:“我跟你去陆氏。” ……………… 小聂在前面开车,车后座坐着的是陆荣和苏烟。 陆荣的手戴着一副手铐,自从出了那个房间之后,陆荣就被拷上了。 他自始至终看着车窗外飞快划过的景象,以及远处向上飘起的雾气,忽然开口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苏烟目不斜视,根本就没有顾忌到他的话。 陆荣转过来,看着苏烟的侧脸,“是自由。” 苏烟嚯的抬起眼眸来。 陆荣说:“是我这辈子得不到的,也是你这辈子得不到的。” 苏烟没有理会陆荣这句话,但是内心却依旧波动了两下。 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收到了一条消息,大概就是这次董事会的内容。 苏烟对陆荣大概说了,“待会儿你不用多说什么,如果围绕着这些问题你就回答。” “嘴是长在我脸上的,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一点,苏烟真的不敢保证。 果然,在车辆停下的时候,苏烟接到了沈世的电话,“把手机给陆荣。” 苏烟将手机递给陆荣,陆荣疑惑了一下,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这一次,她不知道沈世对陆荣说了什么,反正在陆荣下车的时候,一直到走进陆氏,没有乱说。 而且,陆荣也不会想要跑。 沈世在陆氏公司,甚至在这条街上,都布满了眼线,只要是陆荣一有动作,顷刻间就可以冲出去抓人。 苏烟没有下车,倘若是她一下车,记者们不知道又会抓住“前妻”这一点胡乱写一些什么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苏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宋叔打来的。 她扫了一眼前面开车的小聂,接通了电话。 宋叔心急火燎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少爷需要手术签字,苏小姐,你……” “什么?!” ……………… 原本需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的路程,苏烟只用了十五分钟。 她直接让小聂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她几次加速闯红灯,终于急刹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留下被狂飙的车速闹的有些恶心想吐的小聂去应付后续赶过来的交警,苏烟跳下车就向医院里跑去。 陆离是急性胃炎胃穿孔,需要做手术。 但是陆离现在是处于昏迷不醒中,需要家人签字,宋叔算是哪门子的家人,也不敢擅自做主,就只好联系了苏烟。 苏烟来到的很及时,在听了电话里宋叔说明了情况之后,直接就抢过护士手中的手术确认书,在下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让站在一旁的小护士有点诧异,“你谁啊你?” 苏烟将手术确认单重新递回去,“我是患者的……妻子,你们做手术吧,我已经签过字了。” 现在无论哪一个身份,都没有比妻子这个身份更加合理不耽误时间的。 医生在里面手术,苏烟就坐在外面走廊上的长椅上,低下头捂住了脸。 等待的过程无异于是煎熬的,虽然这个手术并没有什么风险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上面的灯忽然灭了。 苏烟猛地站起来,里面的护士将陆离推了出来,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等到明后天观察一下,你下楼去办住院手续吧。” 苏烟看着被推出来的陆离一张苍白的脸,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抓了一下。 “好,我这就去。” ……………… 苏烟缴了手术费,重新回到病房里。 陆离还没有醒,医生说:“大概过一两个小时就会醒了,不过如果睡着估计就到明天早起了,还有,他现在不能移动身体,你需要找个护工么?” 苏烟愣了一下。 小护士笑了一下,“我们这边有护工,你如果想要找护工的话,我有个小姐妹挺想过来照顾的。” 她也是听护士说这个男人长得帅,就算是照顾人,看着这么一个男人也是真养眼。 苏烟摆了摆手:“暂时不需要,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你。” 小护士耸了耸肩,切,真是小气。 前台值班的护士直接将她拉了过来,“你说你傻不傻,那是人家老公。” 小护士这才瞪大了眼睛,“不是吧。” ……………… 当天晚上,苏烟在病床前守了陆离一整夜。 在临近凌晨的时候,苏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闻,看到了有关于陆氏董事会的新闻,有几张照片就是陆荣的。 不过,还是有眼尖的记者当即就问,“陆大少看起来瘦了,不是受到什么虐待了吧?” 这句话摆明了就是落井下石的。 不过陆荣笑了笑,“我过得很好。” 只有这五个字。 苏烟不禁疑惑,不知道最后在车上,沈世是和陆荣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咳咳……” 病床上陆离的声音将苏烟给拉了回来。 苏烟急忙起身,“你醒了,要喝点水么?” 她说着,就回过身去给陆离倒水,但是才发现水壶是空的,看见在墙角的插座板上有一个电热水壶,急忙就去拿了水壶,到卫浴间洗了洗,接了水回来放在插线板上,不留神手背上还撒上了一些水,回头又赶紧拿了毛巾擦手。 苏烟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躺在床上看着的陆离脸上陡然露出了笑。 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苏烟这样慌张的样子了。 苏烟低着头盯着墙角的电热水壶,转过身来走向陆离,“你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么?” 陆离点了点头。 “那要怎么办?”刚刚在椅子上坐下的苏烟又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买止疼片?或者叫医生……” 说着她就要转身走,被陆离给一把拉住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不用了,我不疼了,”陆离说,“你在这儿好好的。” 陆离的脸色仍旧苍白,苏烟看着就觉得难受,“怎么好好的又忽然胃疼了?” 她知道陆离胃不好,还特别嘱咐他要吃热的东西。 陆离说:“在胃上做手术,早晚的。” 苏烟低着头,抿了抿嘴唇,身后听着电热水壶中的水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的冒泡了,便转身过去将水壶端了,倒了一杯热水。 头顶的灯光在陆离的眼睛里闪着光,苏烟拿了两个水杯,来回倒着帮陆离晾水,一时间,在病房内只有倒水的哗啦啦的声音。 等苏烟用手抹触碰了一下杯壁,觉得不烫了,才抬头,刚刚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陆离已经闭上了眼睛。 苏烟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上,将头顶的灯给关了。 晚安。 ……………… 在手术之后第一天,只能让陆离吃流食。 苏烟专门买了鸡,在公寓里给陆离煲汤,然后还专门熬了白米饭,将上面一层比较粘稠的汤舀起来,用两个保温盒拎着来到了医院里。 病房里还是只有陆离一个人,在苏烟走进去的时候,看见陆离正在扶着床头想要起身。 她吓了一跳,急忙将提着的饭盒放在桌上向床边快走过去,“你想要干嘛?我帮你拿?” 陆离显然是疼了,皱着眉,闷哼了一声。 苏烟不敢让他移动,扶着他重新躺下来,就掀开被子,直接伸手去解陆离身上的衣扣,想要看看他手术的刀口是不是崩裂了。 陆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不是刀口的事儿……是我想……” 苏烟的目光从陆离的小腹移上去,“你想要做什么?” 陆离清了清嗓子:“我想解手。” 苏烟噗嗤一声笑了,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陆离撑起的裤裆,“你早说啊,之前那个小护士就已经给准备了尿壶。” 陆离:“……” 苏烟蹲下来,从床下面拿出一个尿壶来,然后就要扒陆离的裤子,被陆离又给拉住了手腕。 “我……” 这么一看,陆离原本苍白的面庞,此时此刻已经染上了些许红晕。 苏烟笑的更灿烂了,“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移动,所以只能躺着,明天我就给你找个男护工过来,不过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放心啦,我不看,我闭着眼睛好么?” 陆离也实在是憋的急了,迫不得已,便用手臂挡着面庞,任由苏烟摆弄了。 还好苏烟动作利落。 ……………… 在喂陆离喝鸡汤的时候,苏烟还能看见陆离脸颊上透着的红晕,不停地偷笑。 最终陆离终于是忍不住了,“你再笑我就不喝了。” 苏烟这才闭紧了嘴巴,“你赶紧喝,我不笑就是了,一会儿鸡汤该冷了。” 这个时候,真的就好像是回到了年少的那个时候一样,苏烟觉得闷的时候,就会去逗逗这个薄脸皮的少年,然后看着他脸红的模样,内心里被陆离压迫的那种压抑的乌云也就一扫而空了。 想想那个时候,她真的是非常恶劣啊。 苏烟下午还有事,所以就只在这里陪着陆离到下午一点钟,然后就找了男护工过来陪同,出了门。 “苏烟。” 苏烟即将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的人开口叫,转过身来,“嗯?” 陆离笑了笑:“没事儿,就是想要叫叫你。” 苏烟的唇角向上,想要扯出一个笑来,但是并没有成功,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出了病房门,就靠在了墙面上,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照在玻璃上,有点晃眼。 陆离这两天有些反常。 苏烟看出来了。 她也猜到了。 陆离已经看到在网上关于陆氏的新闻了。 但是,苏烟不太明白,为什么陆离没有开口问她…… 还是,已经就凭借着网上看到的一些报道,就定了她的罪了。 ……………… 这两天,陆离不能随便移动,只能在医院里待着。 苏烟在外面雇佣了一些打手保镖,就在医院里面暗中保护着陆离的安全。 在公司里,沈世也没有别的动作,自从陆荣上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之后,市面上一些媒体的负面评论也就越来愈少了,陆氏逐渐下跌的股票有回暖趋势。 苏烟看着这样一片大好的趋势,心里盘算着,等到陆离伤好的差不多了,就把他送出去。 只不过不知道现在陆离还是不是愿意听她的了。 ……………… 陆离也在一直关注着新闻。 他看了陆荣在两个星期前接受的那个采访视频,看见陆荣几乎瘦了一圈的脸,他就知道,陆荣肯定也过得不好。 而且,既然沈世都想要暗中杀掉他,那么这个命脉线上的陆荣,更是需要斩草除根了。 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陆离没有陆荣的算计多,而且对于苏烟,即便是有算计,他也下不来手。 一直到这个夜晚,陆离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你是陆离吧?” “你是谁?” 陆离皱着眉,他将这个声音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并没有搜寻到相关的信息。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受大少爷所托,给你打个电话,这边有一个东西给你,”对方说,“你明天过来拿,就在万达广场吧。”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知道大少爷现在被软禁在里面动弹不得,他现在就只能靠你了。” 陆离心中一惊,随即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去。” 后来,陆离才知道,他对于陆荣,始终是看成是自己的大哥的。 而这个血缘上的大哥,却自始至终是把他当成是绊脚石的,就算是死,也想要拉上他。 更甚至是苏烟。 ……………… 当天下午,守在陆荣门口的小聂有点发困,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总觉得闷闷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连着桌上的内线就响了,无外乎又是这位大少爷有什么破事儿了。 “我房间的马桶坏掉了,能不能找人来修?” 原本小聂是不想要理这个已经彻底没了势力的大少爷的,坏了就尿在外面。但是之前因为沈世沈董事长说了,尽量满足这位陆家大少的需求,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陆荣绝食的时候,给苏烟打了电话,说到底还是有怜悯的心在的。 “我这就给你找人去。” 找了一个疏通下水道的,小聂跟着一起到了房间的卫浴间里,一进门就是很冲鼻的一股味儿。 小聂捏着鼻子,“赶紧啊。” 他对疏通下水道的那人说了一句,便从卫浴间里出来,靠在外面的墙上抽烟。 不过十分钟就好了,在离开之前,陆荣从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疏通管道的人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陆荣走到桌边,然后手指一动,将这个东西贴在了桌底一个隐蔽的桌角。 ……………… 与此同时,陆离在万达广场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但是昨天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来。 他的手术刀口已经长的差不多了,但是走路还是需要注意,又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人来,陆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他从手机里调出昨天的那个号码,然后回拨过去,对方接通的一刹那,一个声音却并不是从听筒内传入他的耳朵而是从身后。 陆离猛地转过身来,向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御的姿势。 这人长得很高大,或者用另外一个词——魁壮。 “这东西是给你的,”这人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带着,也不管陆离是不是伸手接着,直接就塞给他,“这是个窃听器,你可以听到陆大少在那边的声音。” 说实话,陆离有些惊讶。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这人将东西给了陆离就转身想要离开,“你想听的话可以听听,不想听的话,路过护城河扔到河里也没什么,不过陆大少总之已经活不久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不妨就听听你大哥的话。” 陆离看这人拉开车门想要上车,向前走了两步,“你要去哪里,以后我要怎么联系你?” 其实,他暗地里的意思就是,要怎么联系陆荣。 “别找我,你不会找到我。” 188 也无风雨也无晴(终)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已经算计好的,然后按照着既定的轨迹,一点一点地向前走动。 当天在陆氏公司前面的车上,其实,沈世给他的条件是:只要是配合,就可以活。能保命是最基本的。 当时陆荣接通电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是落在苏烟身上的,苏烟坐在一边,整个人都是紧绷的,他心里觉得好笑。 沈世就是一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人。 陆荣对此一直清楚,可是,他还是答应了沈世的话。 当陆荣站在记者之中,看着苏烟开着车窜出去,唇上带了一抹笑。 说到底,他是喜欢苏烟的。 真的是那种发自于心底的喜欢。 可是。不知道是为何,从最初的身份界定,她就是他买来的童养媳,而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这种身份是绝对不可改变的。 他喜欢她,一直霸占着她,既然最开始是他的。那么到最终也应该是他的。 现在陆离回来了,陆荣知道苏烟一定会送陆离离开,他就算是把苏烟毁了,也绝对不能留给陆离,她是他的,始终都是! ……………… 陆荣必须要死。 只不过。苏烟却不知道,沈世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她。 苏烟看着沈世放在桌面上的一把手枪,眼睛里充斥着惊诧和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沈世竟然会让她去杀人。 “你让我开枪打死他?这是犯法的!” “犯法?我们做过的哪一件事是不犯法的?如果真说是犯法,那已经够送进去枪毙好几回了!” 沈世的话有些尖刻,脸隐在一片阴影之中。 苏烟不语。 她是分明听见了,沈世说的是“我们”两个字。 沈世所做的这些事情,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也都是清楚明白的。 沈世见苏烟没说话,掀起眼帘。缓缓说:“我没有让你打死他,只是这一把枪,我是让你送去给陆荣。” 苏烟眼睛眯了眯。 沈世将弹夹打开,里面有一枚子弹。 ……………… 这个夜晚,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整个陆家老宅的院子里,都弥散着浓浓的雾霭。横亘在半空中,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 苏烟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沿着一条幽深的路,一直走到老宅最深处的一个小院子里。 小聂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从他接到沈世打来的电话,就已经在等待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沈世这么晚了,沈世让苏烟来是为了什么。 “苏小姐。” 苏烟摆了摆手,示意小聂开门。 这个晚上莫名的觉得有一种阴森的错觉,后背向上冒着湿气。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房间里黑乎乎的,没有开灯。 小聂开了房门,就伸手摸在墙面上,手一转,就咔啪一声按亮了灯。 只不过…… 人呢? 小聂捏了一把冷汗,这房间里空无一人,不是跑了吧?那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浴室的门忽然拉开,陆荣穿着浴袍从里面走出来。 苏烟从小聂身边进来,“小聂,你先出去。” 关了门转过身来,陆荣已经走到了床边,就好像是并没有苏烟这个人似的,直接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顺带对苏烟说了一句:“如果你没打算走的话,这边把灯关一下。” 苏烟没有关灯,而是径直走到床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来,极轻微的咔啪一声,放在了桌面上。仦說Ф忟網 “这是沈世让我来拿给你的。” 陆荣睁开眼睛,迎着房顶上明晃晃的灯光,一圈圈刺痛眼睛的光晕散开。 他伸手在桌面上摸过去,果然,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物,然后用食指一勾,就将手枪给拿了起来,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下。 “勃朗宁手枪?”陆荣在手中转了一下,“沈老头子还真的是向着我,没有搞一把破枪给我,让我死都死的这么体面。” 苏烟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陆荣抬眼看着她:“你是来替沈世来当监工的?你必须是要看着我死了才能离开?” 苏烟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陆荣好像已经是不认识了似的。 陆荣翻身坐起来,身上的浴袍因为这个姿势的翻转,腰带松了一下,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 苏烟别开了脸,望着窗外。 陆荣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手枪,忽然拿起来对着自己的太阳穴,黑洞洞的枪口这样对着,苏烟的心猛地拎了一下,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 陆荣看着苏烟脸上的一丝表情,重新将手枪拿下来,压在右手手掌下面,冷笑了一声:“呵,苏烟,你是真的想让我死,对吧?” 苏烟没有说话,略坐了片刻,忽然站起身来,“我只是按照干爹的话来给你送东西,东西送到了,我也要走了。” 陆荣笑了一声,起身靠着桌子,头顶的灯光在他的鼻梁上形成一道反射的光束,“其实,我真是替陆离不值。” 苏烟脚步顿了顿。 “你是不是想要把陆离送走,送出国?”陆荣看着苏烟惊诧地转过头来的时候,并不惊讶,“然后你说,你会出国去陪他,对么?他信了你。” 苏烟眯了眯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陆荣手中的枪柄转了转,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的是苏烟,“只不过,你并没有打算去找陆离,对吧,你只是想要把他骗走,让他离开市,然后你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坐享荣华富贵?” 苏烟眼睛里惊讶的目光难以遮掩了。 陆荣微微敛了一下下颌,遮去了眸中流转而逝的一道光芒。 苏烟仍旧没有说话。 在陆荣的眼里,不否认,就是默认。 但是她并不想要在这里跟陆荣多浪费时间,转身,一只手臂已经抬起头落在了面前的门锁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腰却忽然被抱住了。 苏烟皱了皱眉,直接就想要挣脱开他,“陆荣,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的手肘曲起来,向后在陆离的手臂上痛击了一下。 陆荣闷哼一声,不过没有松手,相反禁锢的更紧了,“你别动,让我最后抱一会儿。” 苏烟的手僵在半空中。 陆荣的面颊埋在苏烟散落在脑后肩膀上的长发,深深的嗅着她的发香,“烟儿,你刚才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对么?” “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烟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陆荣勾了勾唇,笑着将苏烟搂的更紧,“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一清二楚。” 因为我已经进去看过了。 只不过,你的心里,没有我。 ……………… 拥抱是假的。 陆荣指尖残留的体温,最终也都在这个黑夜中再也寻不到了。 而此时此刻,远在医院内,在一间同样黑暗的病房内,陆离的脸庞隐藏在黑暗之中。 他的脊背自始至终都是僵直着的,看着面前放着的这个监听设备,一双明澈的眼睛里好像是染了血。 就在陆离抬手想要将监听设备给重新关掉的时候,从设备之中传来了嘭的一声。 陆离吓了一跳,僵住了脊背。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监听设备之中传出,陆荣的声音清晰无比,就好像是这个阴冷的男人就站在面前一样。 “陆离,我不信你现在还是傻子,不懂苏烟这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你如果认为她是爱你,那你就错了,从头到尾都没有爱,都是利用,”陆荣冷冷的笑了一声,“刚开始利用你想要摆脱我,后来利用你来想要拿到陆氏……” 陆离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蹦起,整条手臂连带着手腕都在剧烈的发抖。 ……………… “阿离,你现在是我们陆家唯一的血脉了,”陆荣已经将浴袍脱了下来,换上了一整套西装,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幽沉的夜色,“你一定要活下去,然后报仇,懂么?” 陆荣知道现在陆离能够听得到他说话,只不过实在可惜的是,他此时此刻没有办法看得到陆离脸上的表情,真的是遗憾。 陆荣嘴角衔着一抹冷笑,重新拿过桌子上的一柄枪,咔咔两声下了弹夹,果然,里面没有一颗子弹。 苏烟到底是没有给他留子弹。 陆荣唇角勾了勾。 苏烟心里到底还是惦念着他的吧。 只不过现在,他必须死。 陆荣将面前的抽屉打开,从最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盒子里全都是玻璃弹珠,将玻璃弹珠倒出来在抽屉内,从里面挑拣出来一枚黄铜的子弹。 他用手指捏着自然,透着一点点灯光看过去。 忽然笑了一声,子弹装进弹夹之中,然后对着空气说:“弟弟,哥先走一步了。” 砰地一声闷响,加了消音器的枪声就如同是重物落地一样。 头顶的灯光闪了两下,一切重新恢复了沉寂。 ……………… 苏烟的睡眠一向都不好,长期的睡眠质量差,让她神经有些衰弱。 从陆荣那里回来之后,她在浴室里泡澡就泡了两个小时,直到身体泡的有些发白褶皱。她眼前似乎一直都有重影,从浴缸内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摇晃了两下,因为低血糖,眼前一片漆黑,一时没有稳住,额头就撞在了贴着瓷片的墙面上。 扶着浴缸边缘站了一会儿,等到视线重新恢复之后,苏烟才一把抓起一块超大的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抬步向外面走。 她感到腿软,拿了吹风机插了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才开始吹头上湿漉漉的头发。 吹风机吹出的暖风吹在头皮上,待头发吹的半干的时候,她好像是出现了幻听,仿佛是有手机铃声响起在耳边。 她将吹风机关掉,看向手机的方向,但是手机没什么反应。 真的是出现幻觉了么? 苏烟又重新开了暖风,开大了一档,呼呼的暖风吹着头皮。 这个夜晚,苏烟没有睡好觉,她在临睡前,从枕头下面拿出一颗子弹来。 这颗子弹是从沈世给陆荣用来自杀的那个弹夹里取下来的,现在拿在手心里,有点烫手,好像是能够穿过掌心似的。 漫长的夜晚过去,终于迎来的第二天的鱼肚白。 苏烟并没有被自己定的闹铃吵醒,而是被一声急似一声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喂。” 苏烟没有看清楚屏幕上显示的人名,就接通了电话,靠坐在床头,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烟姐,陆荣……自杀了。” 苏烟有些涣散的瞳孔在顷刻间完全重新凝聚起来,“什么?!” 听筒内传来小聂的声音:“烟姐,我是刚刚给他进去送饭的时候看见的,是开枪自杀的,子弹穿透了太阳穴……但是因为手枪装了消音器,所以我大半夜的我也没有听见。” 不可能! 她明明已经取下了那个弹夹内的子弹,陆荣怎么可能? 小聂接着说:“烟姐,您看我是不是用先给沈董打个电话?要不就先去找法医过来……苏姐?苏姐?” “先不用打扰沈董,”苏烟猛地回过神来,“我马上就过去。” ……………… 十分钟后,住在陆宅里一个十分可靠的法医过来了。 他简单的看过伤口和鼻息,说:“的确是自杀没有错,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苏烟惨白着一张脸,没有化妆,唇色极淡。 陆荣穿着一身西装,还是上一次让送过来的那一套西装,打着领带,裤脚熨帖。 她的目光落在床上平躺着的人,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身侧,如果没有太阳穴处的那样一个可怖的血窟窿,平静的就好像是睡着了。 苏烟忽然觉得喉头一股腥甜的气味,死死地咬着唇,转身走了出去。 天空一片灰白。 苏烟心口跳的越发的厉害。 陆荣死了,沈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陆离了吧。 ……………… 陆荣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运出去的,在火葬场的熔炉一过了一遭,出来之后就成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苏烟全权负责下葬的事宜,在一个深夜,苏烟和小聂另外两个人,开车来到墓园,葬下了陆荣。 人死百事哀。 夜色中,苏烟看着墓碑上的刻字,这一刻才真正的体会到,生命有多么脆弱。 ……………… 陆荣的死讯,隐藏的非常好。 除了陆离之外,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陆离就将这一套窃听的设备全都扔进了垃圾回收点,回到苏烟给她租的那一套房子里面,收拾了一下东西。 中间又隔了一天,他终于等来了苏烟。 苏烟开门走进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陆离,一双眼睛直接看向门口的位置,她吓了一跳。 “阿离?” 陆离笑着站起来,“我一直在等你过来,快中午了,你吃饭了没有?” 苏烟自然是摇头。 “我煮了面,”陆离说着就走向厨房里,“我去热一下,咱们两个吃饭。” 苏烟觉得有些奇怪,陆离会煮面?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烟洗了手跟去厨房,陆离已经端着两碗西红柿鸡蛋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陆离将两碗面放在桌上,说:“放的时间有点长,面条已经糊掉了。” 卖相的确不怎么好,色香味没有占着一条,而且因为面条已经糊掉了,软趴趴的,吃在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苏烟都以为自己是味觉消失了。 苏烟抬眸,忽然看见陆离拿着筷子的一只手上,有深深浅浅的磕碰痕迹,皱了眉,一把抓过陆离的手腕,“你的手……” 陆离将手往后缩了一下,“不怎么会做饭,切了手。” 不仅仅是切到的一个伤口,看起来还有一块烫伤。 苏烟转身就进了卧室去拿药箱,蹲在陆离面前,帮他处理伤口。 陆离低头看着苏烟的发顶,任由苏烟帮他手上的伤口,忽然开了口,“你要送我走了,对吧?” 苏烟握着陆离的手腕,“嗯,机票护照和签证都已经帮你弄好了,那个卡里的钱你先用着,后续我会让宋叔再给你打另外一部分钱,暂时订的路线是去云南,然后去尼泊尔,再飞澳大利亚……” 她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为陆离制定了一条线路。 陆离忽然打断了苏烟的话:“我能不能不走?” 他明明知道苏烟的答案,也知道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但是还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苏烟说:“不能。” 她将药箱啪的一声阖上,“你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么?机票是三点半的,我们要准备去机场了。” 陆离直勾勾地盯着苏烟的面庞,“烟儿,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苏烟的脚步一顿,后背猛地僵了一下。 ……………… 在去机场的路上,陆离忽然开口问:“烟儿,你能不能让我去见一面陆荣?” 苏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顿时就握紧了方向盘,她扯了一下唇角,“阿离,今天不成了,已经快到机场了。” 陆离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偏转了头看着车窗外。 果然,苏烟又一次骗了他。 偌大的陆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一个人背负着的,就如同陆荣在临死前所说的那句话一样。 苏烟一直送陆离到安检,“阿离,你……”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离狠狠的吻住了,在唇瓣上辗转,疯狂地掠夺着苏烟口中的甜美呼吸。 苏烟唇瓣上猛地一疼,在这样激烈的吻中,被陆离咬破了唇瓣,血腥味顿时就充斥了口腔,可是陆离依旧没有放松,吸吮着她的唇瓣,就连苏烟都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 “阿离……” 陆离终于松开了苏烟的唇瓣,苏烟大口的呼吸,脸庞染上了一抹酡红。 “再见。” 陆离看着苏烟的眼神像是冰。 他转过身,拉着行李箱向前,一步一步,没有回头。 苏烟右眼皮一直在跳,跳的她内心极度的不宁静,翻江倒海。 她觉得陆离在最后离开之前提到陆荣,绝对是有原因的。 苏烟在回去的路上,给小聂打了个电话:“陆荣房间里的东西还都留着么?你现在都留着不要动,我这就回去!” ……………… 其实,陆离是真的把这一次告别当成是一次永别的。 说的再见,也是真的再见。 当苏烟在陆荣房间的桌下,找到一个窃听的设备的时候,就一下子明白了。 但是,她还是按照之前对陆离所说的,把陆离在路上需要用到的钱给了宋叔,托宋叔去约定的地点,把钱给了陆离。 这笔钱是瞒着沈世弄的,是苏烟自己在这几年来存下来的体己钱。 苏烟将所有的事情交代过之后,坐在陆离自从出狱就住的这套公寓里,偏转了脸看着窗外,一片灰蒙蒙的。 她无声无息地在这套公寓里呆了一整天,一直到临近傍晚,才起身离开。 可是,就在陆离离开之后的第二天,苏烟忽然发现……她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 ………… 时间流转,一转眼,就已经过了三年,又过了五年。 将近九年的时间过去了。 在顾青城和杨拂晓的婚礼之后,陆离经常会在夜色这边戴着,不为别的,只为这里的黑暗,能够荡涤他的内心。 “但是,你没有拿到钱,对么?” 一间光线略微暧昧的包厢内,阿绿仰着一张小脸,给面前的陆离倒了一杯酒,“要不然的话,你怎么会……” 阿绿听顾青城说过,陆离在外面的相当于在流浪,因为一方面要躲开沈世派来的人,一方面也要靠着自己努力地活下去。 陆离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说:“对,我没有拿到钱,我在当初制定好计划的地点等了三天,等到了一帮杀手,没有等到宋叔。” “那个宋叔……” “自己卷钱跑了。”陆离将酒杯中的酒液体端起来一饮而尽,“说真的,苏烟也有识人不清的时候,那么一大笔钱,任由是谁见了,都会动心的,更何况宋叔当时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欠下了一大堆的赌债,正有高利贷的人拿着刀在后面追着要债,送上门的钱,谁会不要……” 阿绿在五年前,苏烟曾经带过她一段时间,为人亲和热情,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苏烟和陆离的过往,竟然是这样。 陆离起身,又倒了一杯酒,低着头:“阿绿,你是一个好姑娘,你适合更好的,我配不上你。” 阿绿站在陆离面前,她知道,今天陆离将他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只是因为她昨天在醉酒之后,终于吐露了她喜欢他的事实。 她咬着嘴唇,“陆少,那我问你,你和缇娜姐,还有可能么?” 陆离忽然笑了笑:“如果是你,你觉得会有可能么?” 阿绿默了。 没有可能。 ……………… 这天下午,苏烟坐车,去了西郊的一所福利院。 还有杨拂晓。 这几天,杨拂晓奉行顾青城的指示,跟着苏烟,所幸苏烟没有厌烦她把她赶走。 杜院长主动迎出来,“苏小姐,您来了。” 苏烟不仅是这家福利院的捐赠者,而且还经常来看这里的孩子。 杨拂晓知道苏烟喜欢孩子,之前在上海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依旧如此。 杜院长陪同苏烟和杨拂晓在福利院中转了一圈,餐馆了游乐设施和住宿条件餐厅条件,苏烟忽然问了一句:“安媛呢?” 杜院长说:“安媛还没有放学,看着时间也快了,您如果是想要见见那孩子,再等一会儿。” 一旁跟着的杨拂晓皱了皱眉。 安媛是谁? 她趁着苏烟去洗手间的时候,就特别多问了一声杜院长,杜院长看这是苏烟带过来的朋友,也没有隐瞒,说:“陆安媛,是苏小姐在医院里捡来的一个孩子,因为没有父母,就送来这里了。” 陆安媛? 姓陆? 杨拂晓在心里打下了一个问号。 不过,苏烟到底是没有等到陆安媛放学回来,就先离开了。 杨拂晓回到荆园,将这事儿告诉了顾青城。 顾青城随口问道:“那孩子几岁?” 杨拂晓说:“上小学二年级,不到七岁。” 顾青城原本没有当回事儿,但是现在一听这个时间段,猛地抬起了头,“七岁?” 杨拂晓点头:“是啊……”她顺着顾青城的思路,猛地回忆起来,“你不是觉得这个孩子是陆离的吧?” 她觉得她一定是最近小说看多了,导致她现在脑洞开的这么大。 但是,谁知道顾青城却是一本正经地说:“有可能。” 杨拂晓:“……” 第二天,杨拂晓就和顾青城又走了一趟福利院,这一次时间卡的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点,刚好就见到了这个孩子。 七岁多的女孩子,五官轮廓都十分明晰,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高高扎起的马尾,没有刘海,有一个十分漂亮的美人尖。 但是,在杨拂晓第一眼看过去,仿佛就看到了苏烟的缩小版,实在是令人惊艳。 陆安媛端着一盘洗干净的苹果,“这是杜妈妈让我送过来的,叔叔阿姨你们都吃。” 福利院里的孩子都叫杜院长为杜妈妈。 杨拂晓盯着陆安媛的脸一直瞧,倒是让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认识苏烟么?”杨拂晓问。 陆安媛点了点头:“认得,苏阿姨对我可好了,上次我生日的时候还带着我出去玩了。” 顾青城和杨拂晓两人从福利院出来,杨拂晓问:“这事儿你要不要给陆离说?” 顾青城手中抓着几根头发,说:“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再说。” ……………… 这个夜晚,在夜色,阿绿再一次见到了苏烟。 阿绿这一次见到苏烟,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了,她站在陆离的角度,肯定是苛责苏烟的。 可是,苏烟偏偏又对她有恩。 苏烟走过来,笑着看向阿绿:“一起喝一杯吧。” 阿绿没有反对,“那走这边吧。” 她是有私心的,陆离一般情况下住的那个包厢在东边,而她引这苏烟来到的是西边的包厢。 但是在经过酒吧夜场的入口,苏烟忽然停下了脚步,一把拉住了前面的阿绿,“就在吧台喝一杯吧。” 阿绿来不及反对,苏烟已经走进喧哗热闹的大厅。 她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苏烟身后。 苏烟走在前面,脊背笔挺,来到吧台处,向调酒的小哥打了个响指,“两杯玛格丽特。” 鸡尾酒的色泽明丽,苏烟抿了抿唇,转过来:“阿离……” 阿绿直接断然拒绝了苏烟的话:“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里的。” 苏烟看着阿绿,久久终于笑着摇了摇头。 阿绿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说:“他现在过得很好。” 苏烟抬起头来,“阿绿,我这次来,并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 阿绿不语。 苏烟转过去,两指托着鸡尾酒杯底,透过头顶五光十色的彩灯,将鸡尾酒中的色泽反射在她的瞳仁之中。 “我知道你喜欢陆离,也会对他好,而且你这个人我也知道,我就放心了。” 放心的走了。 这个时候,阿绿就知道,自己一直都在想苏烟靠近,但是却永远都没有办法赶上苏烟的高度。 在临走的时候,苏烟交给阿绿一把钥匙。 “这是之前陆离落在我那里的钥匙,你如果能见到他,帮我转交给他……”苏烟转身的同时,神情已经有些落寞了,“如果不能的话,就算了。” ……………… 秋末,天气很冷。 距离陆离带着伤回到C市已经快半年时间了。 整个人都好像是老了一样。 陆离记得十分清楚,在离开C市的这五年里,他走遍了中国的山川河流,甚至还远到过西藏新疆,也都知道身后始终跟着的那个不远不近的身影。 苏烟恐高,有一次陆离去走天门山的玻璃栈道,她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走路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扶着山岩,手掌心都被划破了。 陆离在前面看着苏烟许久,内心好像是被一双手在抓挠着。 然后去了云南,登玉龙雪山,陆离在苏烟前面大约有二十米的距离,越向上空气越是稀薄,有备用的氧气瓶。苏烟反应特别强烈,但是还是一步一步地向上走,一只手扶着阶梯的栏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后来又去青藏高原,苏烟原本白净的皮肤重度晒伤,一直到在沿海的小镇生活了一段时间,皮肤才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陆离闭着眼睛,都能回忆出这五年来的一点一滴。 一直到去年,他在经过陕西的时候,然后得罪了人,被人追杀。 如果不是有苏烟帮陆离做了掩护,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命到夜色去找顾青城。 他清楚的记得,在那个山坳里,苏烟帮他将几条疯狂追赶的狼狗引开,当时犬吠声震耳,让陆离都心惊胆颤。 他向前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着那个方向狂奔过去。 最后,两人总算是逃出了那个山坳,都显得狼狈不堪,苏烟的腿上被狗咬了一口,几乎被撕去了一块肉,在医院,医生清理的时候,看着都触目惊心。 …… 陆离睁开眼睛,眼睛里有隐约的水光。 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含在口中,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着,随手就砸在了前面的窗户上,发出嘭的一声,玻璃被金属的打火机砸出裂痕。 就在这个晚上,接到了苏烟的电话。 他并没有存苏烟的号码,手机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手机号,没有名字,可是苏烟的号码却是实实在在入心的。 他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闪过之后完全暗掉,最终还是没有接。 ……………… 苏烟挂掉陆离的电话,嘴角向上扬了一下。 她知道,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就连最后想要听一听他的声音,都已经是痴心了吧。 苏烟站起身来,抬头环顾这个公寓套房,不大,就是当初在陆离出狱之后住的那个套房。 这几年来,她一直保留着这套房子。 苏烟来到陆离的卧室,在靠近窗口的位置,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盏台灯。 台灯是磨砂玻璃罩的台灯,光亮柔和不刺眼睛。 苏烟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上去,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信封是封口的,在信封上面的字迹已经由于时间的沉淀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楚了。 她拿出钢笔,将信封上的字都重新描了一遍。 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信封拆开。 这封信,还是五年前写的,那个时候,她是二十八岁。 如今五年多已经过去了,她三十三岁。 从和陆离十三岁的初见,到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原来,那个所谓的预言大师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注定是活不过三十三岁。 ……………… 陆离挂断了苏烟的电话,内心就一直在嘭嘭嘭直跳,跳的他心烦意乱,总觉得像是有事情要发生。 这些天,他一直都是在夜色里住,有时候也帮顾青城看场子。 阿绿帮陆离在外面准备了一套衣服放进来,走过去,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俯下身来放在陆离面对的茶几上。 “这是前几天缇娜姐托我给你的钥匙。” 陆离的目光落在这把钥匙上,钥匙上闪着的银色光芒有些亮眼。 其实,阿绿原本没有打算将苏烟的钥匙转交的,可是看着陆离的眼神里,处处都写着的是苏烟…… “其实,陆少,其实上一次你问的那个问题,我想过了,”阿绿说,“这个世界上,人太多了,如果是我,我很自私,我顾不上别人的,只要我能幸福,那些曾经没有在乎过我的人,我也不必要在乎他们。” 阿绿站在陆离面前,静静地看着陆离。 他低着头,额上的发挡住了面庞,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陆离看着这把钥匙,拿在掌心内,有一丝丝的凉意。 他默了片刻,恍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腿就想外跑去,打开门就冲到了走廊上,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阿绿看着陆离远去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地说:“祝你幸福。” 不要再错过了。 ……………… 在八年前,苏烟听说陆离的事情之后,飙车几分钟内就赶到了医院。 而现在,八年后,这个深夜在马路上飙车的人,已经变成了陆离。 陆离一踩油门踩到底,车辆几乎都要飘起来了,在一个路口差点与其他车辆追尾。 一直到了这个久违的公寓楼,陆离甚至都没来得及锁车,就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这把钥匙,他认得。 开了门,陆离看见卧房里亮着灯,他心急火燎地叫了一声:“苏烟!” 冲进卧室,书桌前面亮着灯,却空无一人。 顾青城和杨拂晓也拿了鉴定报告,开车来到了楼下。 杨拂晓看着前面停的车,“这辆车不是陆离的么?怎么车门都开着……” 她探身进去帮陆离拔了车钥匙,转过头来问顾青城:“还要上去么?” 顾青城道:“要上去,把鉴定报告送上去。” 结果,两人有些愕然的发现,苏烟住的门也是打开的,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进了门。 刚刚抬手开了灯,就看见从卧室里冲出来一个人影。 “陆离!” 陆离打横抱起苏烟,已经向楼下冲去,几乎是差点将挡在门口的杨拂晓给撞倒,幸好顾青城眼疾手快地将杨拂晓拉开。 杨拂晓看着地上,有几滴血迹。 是从苏烟耷拉下的手腕处流下来的,在地面上连成了红色的线条。 ……………… 市医院,急救室外的走廊上。 脚步在走廊上响起,显得有些空洞。 陆离坐在蓝色的公共座椅上,弯着腰,用手肘撑着额头。 在一边,顾青城靠在墙面上点了一支烟,点着了才发觉不妥,将烟蒂掐灭扔进一旁的环保箱之中。 杨拂晓手中有两份文件,一份是从苏烟桌上拿过来的牛皮纸的信封,另外一份是亲子鉴定。 她思忖了一下,还是先把牛皮纸的信封递给了陆离。 陆离手腕一抖,看着信封上面已经淡了的,却被重新描摹了一遍的字迹,抬手撕去了信封,将里面的一页信纸拿出来。 这封信日期是在五年前了,原本的笔迹褪去了墨水鲜明的色彩。 “阿离,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了。 应该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我这一生,苦难和甜蜜都经历过,喜欢和厌恶也都经历过,就没什么后悔了,可以安安心心的走了。 如果时间能够停留在我们初见的那个夏天,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容易的多了呢?” 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 陆离恍然间记起来,在出狱之后,他破译过苏烟的手机密码,是0823,当时他只是认出来是一个日期,但是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是那个夏天,是他和苏烟初见的时候。 她的回眸一笑,点燃了那个青涩少年的整个青春的璀璨天空。 “阿离,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也做不好一个真正的母亲。 你还记得么,三年前我送你离开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怀孕了。” 陆离看到这里,愕然抬起头来。 “苏烟怀孕了?!” 杨拂晓将手中的一份检验报告递上去:“是个女孩儿,名叫陆安媛,在西郊福利院。” 陆离一时间呆住了,他的头脑完全不能思考。 这件事情太过于突如其来了。 头顶倾泻而下的灯光好像是张牙舞爪的妖怪一样,在充斥着满满的都是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上,格外让人窒息。 陆离捏着信纸的手开始抖,手指攥着信纸已经发皱了。 他低下头来,将这封信看完。 “阿离,因为我这个人就是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所以死了肯定是要下地狱的,但是你不一样的,你是天使。 所以,黄泉路上,我就不等你了。 别。” 这封信是在五年前写的,而苏烟最终割腕自杀的日期,向后推迟了五年。 一时间,在走廊上的三个人,都没有出声,静默的近乎可怕。 手术室上面明晃晃的荧光绿的“手术中”三个字,投射在视网膜上。 陆离低着头,眼泪忽然从眼眶内留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信纸上,浸透了信纸,晕开了黑色的笔迹。 顾青城在陆离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兄弟,还有机会。” 男人哭的时候,最是触动人心。 杨拂晓也觉得眼眶有些发酸,别开了眼,看着窗外,双手合十在胸前,祈祷着苏烟能够活下来。 她看过太多人的生离死别了,每一次面对熟悉的人离去,她都能满满的掉一箩筐的眼泪。 真的不愿意身边再多一个这样不幸的人。 缇娜姐一定要能够活下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溜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上面“手术中”的灯终于灭掉了。 随着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取下了口罩,虽然额上全都是细细密密的汗,但是可以看见,唇角显而易见是向上翘着的。 ……………… 陆离走进苏烟的病房。 八年前,是他因为胃穿孔手术,躺在病床上。 而如今,八年后的今天,是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唇色也是苍白的,一张小脸缩在被子里。 陆离有多久已经没有好好的看过她了。 原来,她已经这么瘦了,颧骨向下凹陷,原本看一眼就惊艳的面庞,也变得如同石灰墙面的底色。 陆离走过去,拉过苏烟的手,明显可以看出一双通红的眼眸,他动了动唇,想要说话,却最终没有张得开嘴。 看着苏烟的面庞,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余帅记划。 有一个清脆的声音耳边喊:“阿离,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就去捡沙包!” 好像有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 “我又赢了!” 那个好听的声音高兴的无与伦比,冲上云霄。 却不知道,其实每一次,他都是故意输给她的。 只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陆离用温热的唇,贴在苏烟冰凉的手背上。 远方,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 迎来了晨曦的第一抹曙光。 (全文完) (注意下面作者有话说^_^)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