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酒厂,创飞前任》
1. 第 1 章
清源清见今天运气不大好。
这表现在——
航班晚点两个小时,刚落地就下大雨。
原本约好的计程车在路上遇到车祸,不仅来不了,还把最直达的路给封了。
询问机场周边的计程车的价格后,清源清见果断选择拉着行李箱,徒步去订好的旅店。
别问,问就是要省钱。
作为一个刚刚辞职、之后不会有什么工作,且还要花大钱的普通人,就只能在身体力行的范围内苛待一下自己。
清源清见心想,好累啊,晚上继续啃泡面好了。
他开始盘算一天吃两顿半泡面需要多少钱,然后又开始换算,得在多少顿泡面的额度内,找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想见的人。
如果让同事们知道,他回东京不是为了所谓的前途,而是去找消失三年的前男友。
怕是会被拽去跳个大神清醒一下。
**
雨天行路,途经小巷,周身空无一人,只能看到巷口影影绰绰的昏沉暖光——
就很有犯罪片开场的既视感。
撑着伞的男子年轻清瘦,刚刚入秋便穿上了毛衣和大衣,浅灰色的围巾绕后半圈,下巴都埋在毛绒绒里。
要温度不要风度的清源清见把伞夹在颈窝,勉强腾出半只手来看地图。
他现在身处在一个四拐八绕的巷子,呈现一个“工”字型,中间的那“竖”格外漫长。
同时间,医院同事发来了信息,与他同科室的北条医生。
北条:【清源医生,昨天出车祸的那个病人没救回来。(猫猫沮丧.jpg)】
清源清见一个“安慰”的企鹅表情包还没发出去,就见北条又发。
北条:【当时那情况,上帝来了都没用,但家属情绪激动,听说你技术最好,非要你过来抢救,说你来就一定行。我们跟他说你已经辞职去东京了都听不进去。】
其实听不进去才是常态,但凡能有一根救命稻草,家属就不可能放掉。
更别说那位病人,很年轻。
比他还小两岁。
真惨啊……
清源清见抹掉屏幕上的雨水。
北条:【你已经到东京了吗?昨天联系不上你,可把我们科的小护士急坏了。】
话唠的同事在秋天散发暖意,但偶尔,也会让人觉得头疼。
清源清见停下来,用胳膊肘抵着行李箱的拉杆,打字道:【昨天忘给手机充电了,抱歉。】
想了想,打算再补个“小企鹅鞠躬”。
但没想到手一抖,点到了旁边庆祝发工资时,从其他人那偷过来的“小熊跳舞转圈圈”的表情包。
北条:【啊!可爱!收了!】
清源清见:“……啧。”
他突然有些心烦,把手机往口袋一丢,任凭它叮咚叮咚絮叨着工作的事情。
先不说清源清见已经辞职了,哪怕没辞职,也不可能答应上手术台。
歪斜的伞扶正,一串雨珠沿着伞壁落到行李箱上,又顺着光滑的外皮滚到地面。
清源清见看了眼挂在行李箱上的木质手杖,想着买它的时候,有没有所谓“木头不能沾水”的使用说明。
应该没有吧?
想是这么想,但励志做新一代铁公鸡的青年,还是口嫌体正直地把手杖卸下来,认认真真扣到伞柄上。
不远处的路灯闪了闪。
踩到水坑,脚步声便更明显了。
清源清见将伞微微抬起,侧身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两个鸭舌帽男。
墙上映出的两道影子被灯光拉长,手中握着的钢棍,也显得格外有威力。
“下午——好?”他干脆转过身。
青年肤色白皙,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湿润的雨水,越过暖色的灯光,折射出无辜又诚恳的姿态。
他撑着伞,似乎因恐惧在微微颤抖,导致有零星雨水落到微卷柔软的头发上。
其中一个鸭舌帽——清源清见顺手给他编号“炮灰A”,开口说:“你就是清源清见?”
清源清见眼睛也没眨,道:“那谁?你们认错人了。”
旁边的炮灰B拿出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出一张蒙着口罩的脸。
他抬起头,仔细瞅着。
清源清见左手撑伞,用脚把行李箱往旁边踹了踹,一边说:“听你们口音,应该不是米花本地人吧?”
两人没回答,但还是下意识对视一眼。
清源清见一看:“哦~真不是。”
炮灰B低声说:“眼角有痣,就是他!”
炮灰A甩了甩手中的钢棍:“上?”
清源清见突然道:“等下!”
两位并没什么作案经验的歹徒,下意识怔愣几分。
他们穿着衬衣,四肢舒展暴露,脖颈粗壮,血液汩汩流动。
一般情况下,中圆刀片适合切开皮肤、皮下、肌肉和骨膜等组织。*
清源清见的目光认真专注,原本挂在湿漉漉睫毛上的水珠落到脸颊上,又打湿了灰色的围巾,像是哭了一样,格外可怜。
一个标准的受害人姿态。
他空着的右手垂着,埋在宽敞的风衣袖子下,一道银白对抗着薄毛衣的摩擦,缓缓滑到他手中。
清源清见慢吞吞说:“我能听听,你们为什么要找我吗?”
要知道,日本超过一半的凶杀案都集中在东京,以米花町为中心,那生活的居民每天都鸡飞狗跳着,毒杀、情杀、抢劫、绑架……
只有你想不到的作案手法,没有你想不到作案理由。
但总之,一点关联都没有的随机杀人,发生的概率极低。
果然是天天上新闻的熟悉老家,清源清见心想,连见面礼都是那么别开生面。
好在他有带刀,可以拆礼盒。
**
巷外的岔路口,细碎的雨点落在黑风衣上,被极好的面料轻而易举抖开。
似乎有淡粉也跟着化在了水里。
代号为苏格兰的诸伏景光和基安蒂两人解决完目标,正在回去的路上。
作为组织的杀手,这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基安蒂烦躁地拍打着头发,口中骂骂咧咧:“这什么狗屎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不下雨吗?”
“早上改了,说有冷气流。”诸伏景光背着装狙击枪的防水吉他盒,随口应了一声。
基安蒂:“啧,那你还不带伞!”
诸伏景光只是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神情淡淡:“我乐意。”
“行,行!你乐意!”基安蒂嗤笑一声,往前走后突然倒退,探头往旁边的小巷看去。
下一刻,她露出惊喜的表情,顶了顶诸伏景光的手臂:“哎,苏格兰你快看,这是不是撞上打劫现场了!”
“我靠,现场直播!”她吹了声口哨,“这哪个倒霉蛋啊,戴围巾不是活该被人揪吗?”
职业杀手遇上犯罪场面,就跟王者围观青铜炸鱼一般,满满都是看乐子。
听到动静,诸伏景光下意识望过去,不自觉抓紧了吉他包的袋子。
那个撑着伞的身影看不真切,只有一截灰色的围巾被着另一方拽出了一段距离。
灯光下,围巾尾端用反光丝线勾过的花名一闪而过。
熟悉得令人心悸。
诸伏景光曾送出过一条手作围巾,浅灰色,毛绒绒的。
它被对方收下,珍惜地绣上了属于他们俩的昵称。
H&K.
撑着伞的身影放开围巾,轻飘飘地后退两步。
雨伞最终还是落到地上,连带着下面挂着的手杖都泡满泥水。
青年一下暴露在雨中,打湿的头发服帖地贴着脸颊,灯光映出苍白的俊秀面孔。
他皱着眉,并没有还手。
诸伏景光僵在原地,原本平静流淌的血液骤然凝固后膨胀,炸得他头昏目眩。
他的脚往前挪了半步,又强制停下。
“啧,这人是不反抗吗?怎么光会躲啊,没意思。”基安蒂忍不住点评了两句。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转头一看,只见苏格兰拿出手机摁着。
“我报警了。”诸伏景光抬头看她,灰蓝色的眼眸一片漠然,“走不走?”
基安蒂:“!!!”
“报警?!”她不可置信地道,“你疯了?”
“匿名卡号罢了。”诸伏景光将手机往口袋一揣,漫不经心地道,“这个家伙长得还不错。”
“你看上了?”基安蒂诧异说,“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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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吃这款。”
组织中玩得花的人不少,甚至彼此看对眼了也能打一炮,找普通人霸王硬上弓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但冷淡恶劣、心机深沉的苏格兰,基安蒂还是头一回见他对普通人产生兴趣。
“他能在警察到来前活下来的话,再说。”诸伏景光拽着吉他袋,率先往前走,“就在这分开吧,基安蒂。”
基安蒂“哦”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巷子,心中对那个艰难躲闪的青年产生了难得的一丝丝怜悯。
好惨啊,被打劫不说,还被变态看上了。
**
铿!
搅和着雨点,钢棍挥空后敲在行李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清源清见轻巧地退到一旁,看着挥动钢棍的两人,面无表情。
变换了位置的鸭舌帽分不出一二,其中一个开口道:“你小子……心虚逃走对吧?说什么辞职,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我们哥俩收钱替天行道!”另一个格外理直气壮,“要么乖乖让我们打断你一只手,要么就等我们打个半死自己动手。”
“替天行道?”清源清见的声音很轻,却充满凉意和不屑,“凭你们?”
他的手指用力抵着藏在袖中的手术刀,眼神极冷。
“让你们几招,是对那位不幸者深表遗憾。”他道,“但是想要我的手……”
浸在冷空气带来的秋雨中,清源清见仿佛听见自己牙齿都在咯咯打颤,他盯着面前两人,心中的怒气和杀意在不断翻腾。
似乎应了剧烈的情绪波动,原本停歇了几分的筋肉跳动又变得明显。
但清源清见有自信,哪怕现在丢出去,刀的落点也不会偏离多少。
去死……吧!
“草,这家伙在虚张声势!”
被吓住的歹徒骂了句脏话,为了壮胆挥动着钢棍,想要招呼同伴接着动手。
倏地,墙头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利落翻进来。
“咔嚓”的骨裂声紧随其后,其中一名歹徒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瘫软在地。
旁边的歹徒也没太多反应的机会,直接被抓着胳膊直接抡到了地上,转瞬就剩下呻|吟的工夫。
但很快,随着一枪托砸到脸上,他彻底安静了。
嗤——
杀意像丢入水中的泡腾片,瞬间升腾融化。
清源清见下意识拽住自己的袖子,食指抵着刃边,把手术刀又推了回去。
他甩掉脸上的雨水,用力眨了眨眼睛。
利落解决掉歹徒的青年,此刻也刚好抬头。
诸伏景光的耳际有一道飞溅上去的血痕,恰巧被褐发遮住,没被雨水及时带走;那双蓝灰色的眼睛冷静且犀利,整个人仿若盯着猎物的鹰隼。
他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蹲下时露出了包裹小腿的皮靴,以及——紧扎的枪袋。
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然后,目光在空中交汇。
诸伏景光。
清原清见在心中无声地说。
他经历了一串堪称不幸的事情,但还未出刀,礼包突兀启封了。
……连一顿泡面都没吃上。
清源清见就找到了想要寻找的人。
站在他面前的,便是他消失三年杳无音信的前男友。
后知后觉,清源清见发现,原本在心中打好的草稿,此刻一点也用不上。
诸伏景光半蹲着,浑身紧绷,握着伯|莱|塔的手无意识缩紧,却不敢大幅度地藏到身后。
两人一站一蹲,淋着雨,像是傻子一样对峙了许久。
半晌,是清源清见先移开了视线。他举起双手,语气出乎意料的疏离,还带着些漫不经心。
“打劫吗?抱歉,我没钱。”
诸伏景光怔了怔,直起身,踩着水走到清原清见面前。
他手中还握着枪,血腥味没有被雨水冲刷干净,抬手间,身上的气势比那两个拿着钢棍的歹徒还凶残。
清源清见的目光却很安静,映着诸伏景光逐渐靠近的身影,宛若深潭。
“你……”
在诸伏景光开口时,清源清见伸手,食指划过诸伏景光染血的耳际,像是调戏般,轻叹一声。
“所以——”
“先生,你要劫色吗?”
2. 第 2 章
“先生,你要劫色吗?”
清源清见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软,他的眼睛弯起来,位于左眼角的泪痣也跟着变换了位置。
诸伏景光比他略高一些,很清晰看到那写着疲倦的眼底。
——清源清见并没有因为今晚的重逢感到高兴。
而且……
三年未见,能带来的变化太多了。
诸伏景光没说话,转身捡起落在一旁的黑伞,连着挂在伞上的手杖一并脱离水洼。
“你先拿着。”诸伏景光说,“别淋雨了。”
清源清见怔了一下,伸手去接,却看着伞柄从眼前跳跃到另一边。
清源清见:“?”
“换另一只。”诸伏景光无奈地道,“左手。”
见清源清见还没反应过来,诸伏景光将枪插回腰间,逮住对方藏在袖子中的手。
手指冰凉,似乎因为寒冷还有些发颤,抵着湿漉漉的手心,挠得他很痒。
诸伏景光展开清源清见的五指,将伞塞进去,再包裹着合拢。
仿佛清源清见连撑伞都不会。
“你撑好点。”
做完这些,诸伏景光还叮嘱了一声,这才撤出伞下,淋雨去捡掉在不远处的围巾。
清源清见:“……”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食指被锋利的手术刀划开了一道并不深的口子,被雨水冲洗了一会,只是有些泛白。
搞什么啊?合着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清源清见看着诸伏景光将围巾搭在臂弯,接着动作熟练地带上一次性手套,摸尸在地上的两个歹徒。
驾照、医疗卡、钥匙……每个可能有暗兜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在查看过信息后又原封不动塞了回去。
这一套操作熟练如流水,细致谨慎,一看就颇具有犯罪逻辑。
清源清见的心跳又快了起来,让他下意识将伞又换到右手,只是这次,刻意把食指翘了起来。
“他们是从川崎市过来的,为什么会堵你?”
诸伏景光检查完,将一次性手套塞到包里,又走到清源清见面前,将黑伞夺到自己手中。
清源清见耸了耸肩:“可能就是那边混不下去,过来找日子的小混混吧。”
诸伏景光看着他不以为意的模样,很想皱眉,但有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又一次拿出手机:“那我报警了。”
清源清见:“?!”
青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他:“你要报警?”
枪还别在腰间啊!
诸伏景光摁着手机,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声:“嗯。”
嗯个头啊嗯!
清源清见还没捋顺自己复杂的心情,就捕捉到诸伏景光唇边一闪即过的笑意。
“你在骗我?!”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句话中个人情感倾向过于强烈。
但没等清源清见后悔,诸伏景光道:“没有,我不骗你。”
……他确实没骗清源清见。
不到三分钟,一辆飞驰的摩托停在了他们旁边。它完全没管地上还躺着两人,甚至险些从其中一人的腿上轧过去。
诸伏景光将身上的武器都丢给骑车的蒙面人,后者利落地接过来,看向清源清见。
“这……”
诸伏景光打断他,原本温和的语气无缝切换成冷漠:“他不是!”
蒙面人顿时颤了颤:“是,大人!”
清源清见只感觉周身的温度骤升骤降。
他迟钝地看着蹬摩托的倒霉蛋——吓得离开时脚滑了好几下,险些从摩托车上摔下来。
而诸伏景光从刚才迅速短暂的交换中,往他手指上贴了一个创可贴。
脑海中竟然只有一个念头——
他前男友卧底这些年,真的没有患上什么心理疾病吗?
或者,这些黑色组织有要求,身上必须放个便携温度可调装置?
又过了两分钟,警笛声响起,一辆警车急刹停在了巷口。
同一时间,清源清见收回原本平静如水的模样,眼神开始游离,发丝凌乱,连脊背都瑟缩了几分。
诸伏景光加速了呼吸,紧握双拳,做出愤怒和惶恐的姿态。
望着撑伞向他们赶来的戴着圆帽的棕衣警官,两人不约而同地喊:
“救命!你们可算来了!”
“?”
望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歹徒,以及缩在同一个伞下瑟瑟发抖的两人,目暮警官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受害者谁来着?
**
进入温暖的警局,被添上温水和毛毯,清源清见终于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诸伏景光坐在他旁边,也是同样的待遇。
“呼~”
用手指环着纸杯没没水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往嘴里抿上一口,接着放下杯子。
负责做笔录的女警看着面前两人整齐划一的动作,笔尖顿了顿。
她问:“你们两个认识?”
清源清见秒答:“不认识!”
他目光斜了一眼诸伏景光。
后者的指甲在纸杯上轻轻剐蹭着,也说:“不认识。”
女警应了声,打算继续往下做笔录,却被诸伏景光轻轻打断。
他表情诚恳温和:“请问一下,有干燥的衣服吗?”
“我去帮你们找一下,有具体尺寸吗?”
诸伏景光报了个尺寸,女警看向清源清见,诸伏景光也跟着看了过来。
清源清见本来想说自己不用,毕竟手术刀还揣袖子里,但拐到嘴边:“……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哪里怪怪的。
等女警把衣服拿过来,清源清见看到诸伏景光把大衣外套一脱,露出里面干燥的衬衣。
褐发青年面不改色地把备用警服往身上一套,锻炼多年的健康体魄,显然跟清源清见的身板有不少的差距,导致衣服紧绷偏小。
那么诸伏景光报这个型号,目的昭然若揭。
清源清见:“……”
他捏着衣服,深呼吸。
事到如今,手术刀自然保不住了,他迅速换掉毛衣,重新和毛毯裹在一起。
十号手术刀摆放在一旁,清源清见能感受到警察们的目光顿时警惕了起来。
清源清见磨了磨牙,扫过旁边面不改色、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说:“我可以解释。”
半个小时后。
“清源清见,24岁,外科医生,工作地点在北海道,今天刚到东京……”
目暮警官合上笔录,严肃地道:“你怎么会想在袖子里放手术刀,知不知道很危险?”
清源清见默默低着头:“我错了。”
目暮警官刚想欣慰接话,就见清源清见抬头,真诚地道:“但我只是用来防身,警官您也知道,这边晚上似乎貌似,也许可能,不太平呢。”
“咳咳!”目暮警官尴尬地捏紧了本子。
他看向坐在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诸伏景光。
“你的话,绿川先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值得表扬,但医院那边说,伤者似乎伤得不轻啊。”
——其中一个能不能清醒都不好说。
假名“绿川间”的诸伏景光从善如流:“抱歉,当时没想那么多,随手抄起一块石头就这么做了。”
清源清见附和点头,灯光在他细密的眼睫下扫出一片阴影。
他轻声道:“如果不是……绿川先生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或许,那两个人可能就不是伤重那么简单了。
两个歹徒的手机已经交给技术部破解,自然翻出了家属与混混勾结,“教训”清源清见的聊天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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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打断一个外科医生赖以为生的手,这是多么歹毒的事情!
目暮警官拍了拍清源清见的肩膀当作安慰:“证据找到了,只要有一个人清醒给出口供,你可以起诉那些家属。”
“能不起诉吗?”清源清见却说。
目暮警官怔了怔:“为什么?”
——因为关起来他就没法自己报复了。
话在心中转了几圈,藏在毛毯中的手指抽动,清源清见微微一笑:“都是可怜人罢了。”
这宽容的姿态,让旁边的几位警察都忍不住动容。
诸伏景光原本双手捧着杯子看清源清见,听到这话时,却低下头,眼中多了几分深思。
**
目暮警官对医闹挑事的人深恶痛绝,自然不会苛对见义勇为者,但表面的形式还是要过一下。
特别是这两人,一个袖口藏管制刀具,一个石头往人脸上抡。
但他还没怎么说,面前两人便态度很好的开始自我检讨疏漏,语气自然真诚,措辞流畅精准。
有一瞬间,目暮警官觉得自己是个老师,在听两位问题学生熟练又摆烂的检讨。
半晌,被说的晕晕乎乎的目暮警官挥挥手:“记住了是吧?记住了就可以走了!”
“麻烦警官们了!”
两人起身鞠躬,一前一后跟着警察出去领东西。
给两人做笔录的女警用笔记遮着脸,跟旁边的同事唠嗑:“这俩帅哥竟然不认识诶……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要说哪里奇怪,又说不出,只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像是两块隔着一段距离的磁铁,看似吸着了,又没动静,但若说一点点没有,好像又在悄悄靠近。
旁边的警察淡定地道:“你想多了,一个常驻北海道今天刚下飞机的外科医生;一个从国外飞回来没多久的调酒师,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着吧。”
“或许,是英雄救美带来的浪漫?”
……
清原清见一手拿着雨伞和手杖,另一边拎自己的行李箱,往警视厅门口走。
在门口,诸伏景光低头站在那,手机发出微光。
现在晚上七点半,距离清源清见下飞机两个小时,距离从巷子出来,和诸伏景光待在一起……也有一个小时了。
这一个小时中,他心跳忽快忽慢,被打乱计划的思维也是,时聚时散。
就像他时而抽风的身体。
步伐不经意间乱了一瞬,清源清见反应极快地压住木质手杖,大力到手背泛起青筋。
被警员细心地擦干的手杖,露出光滑的原木色,此刻与他无比契合。
深呼吸……对,要深呼吸。
绝对,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清原清见在心中默念着,耳边却只能听见挂在手腕上的雨伞一下一下敲击着手杖的声音。
咚——咚——嗒!
很快,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愈近——真的很快!
原本平静流淌的血液,在瞬间凝固后膨胀,炸得清源清见浑身发软。
“怎么回事?”诸伏景光的声音难以避免地染上焦急,两人的距离却还是克制的保守,“……清源先生,你还好吗?”
清源清见干脆松开手杖坐到了地上,朝诸伏景光露出一张满是冷汗的惨白面容。
他带着歉意笑了笑:“啊……太久没吃东西,低血糖了,老毛病。”
“拉我一把?”他喃喃道,“不,不,我还是去医院打个葡萄糖好了。”
“清源……清见。”
一声极轻的叹息,诸伏景光背对着他蹲下身,侧头望着他道:“上来吧。”
清源清见一怔。
青年灰蓝色的凤眼只要不刻意瞪人,便自带天生的温柔色彩,此刻在复杂的情绪交织中,像是极深的海。
“不是说让我劫色吗?自觉点。”
3. 第 3 章
雨已经小了,但清源清见笃定,自己有点水逆在身上。
刚才在警局笔录,警察问起他为什么来东京。
作为大学毕业前都生活在东京,后搬去北海道的东京人,来东京旅游显然不可能。
若说回来定居,了解(重音)清源清见的人都知道,他习惯性安排好一切,不可能住旅馆。
偏偏清源清见这次回来,怀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只打算以东京为跳板,辗转别地挨个调查,怎么也没想到会一发入魂!
这么猝不及防,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乱的啊!!!
清源清见根本没打算告诉诸伏景光他得病的事情,他只是想死前行乐,当个快活鬼。
——毕竟三年前分手,还没打分手炮呢。
因此,在诸伏景光问他地址的时候,清源清见只能沉默。
“……清源先生?”
奈何装死没用。
清源清见勉强定下心,理直气壮地道:“打劫的不是你吗,先生?”
“你想在警察局前面胁迫我,还要尾随回我家?”
诸伏景光:“……”
这是谁胁迫谁?
但听着这熟悉的顺杆上爬语气,诸伏景光的心情却陡然放松了几分。
三年未见,但有些事情,似乎有迎来转机的可能。
“好吧。”他道,“你该吃点东西了。”
诸伏景光一手拎着清源清见的行李,另一只手托着他大腿,轻轻松松把人背了起来。
后者环着他的脖颈撑伞,接触到他皮肤的部位很凉,浑身还在发颤。
低血糖。想法在诸伏景光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年,他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
两人所去的是诸伏景光目前暂居的公寓。公寓在组织那挂过名,却不是组织名下的安全屋。
刚才在警局门口,诸伏景光先是给公安下属发了信息,让那边调查清源清见的经历。
在快速浏览、发现没有任何不妥后,他又故技重施,让组织那边也调查一遍,相当于给清源清见过个明面。
每个组织成员都有表面身份,接触普通人不可避免,偶尔找人解决生理需求很正常。
为了帮清源清见除掉后患,诸伏景光跟他到了警局的事情没办法隐瞒,便只能启用对基安蒂的那套说辞。
他在组织中磨砺了几年,地位获得了很大提升,只要不表现出过分在乎,养个身份清白的情人完全没问题。
……情人。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心中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只是他目前的构想。
说到底,他其实并不清楚,三年前清源清见跟他分手的原因。
他们高中相识,大学异地相恋,却急匆匆分别在一个没有任何预兆的夏天。
那时,诸伏景光在警校就读,还没接触到关于卧底的任务。
清源清见就像摸不着的风,突如其来加入他的生活,等他熟悉以后,又留下一地狼藉离开。
后来诸伏景光去组织卧底,在公安的插手下,照片裹挟着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被烧得一干二净。
组织生活艰苦血腥,在许多个无法入眠的夜晚,诸伏景光都忍不住想起清源清见。
他曾以为这段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但现在,依旧是没有任何征兆,清源清见又回来了。
疲倦苍白,突兀出现在他面前。
**
诸伏景光的公寓不大,卧室连着小客厅,外加一个顶多站两个人的厨房。
正是因为很小,就连谨慎的调查都不需要多少时间。
“你在这坐一会,我去煮点面条。”
诸伏景光的声线稳在一个温柔低沉的阶段,与刚才对组织成员所表现的天差地别。
他把清源清见引到沙发旁,从抽屉中翻出两根棒棒糖递给他,顺手抚过他微湿的头顶。
这像是一个安全的信号,清源清见下意识放松下来。
他转着手中草莓味的棒棒糖:“怎么会有这个?”
诸伏景光打开冰箱,说着:“偶尔来不及吃饭,就补充点糖分。”
“……哦。”
路上没淋雨,清源清见舒服了许多。
他含着糖,腮帮子鼓着,偏偏表情严肃,活像个思考囤多少粮才够冬眠的松鼠。
诸伏景光拿起鸡蛋,迈进厨房前突兀回头。
他有些欲言又止:“三年前,你——”
清源清见目不转睛盯着茶几:“绿川君,我好饿,不想吃鸡蛋。”
“……好。”
见他现在不想说,诸伏景光只能选择纵容,他叹了口气,拉上玻璃门,把自己关在隔间里。
这是过去他们的相处模式。
清源清见是个脾气很差的小混蛋,甚至说,如果不是诸伏景光,他现在在蹲大牢的可能性更大。
但现在,他学会了用最温和光鲜的外貌蒙蔽世人,而诸伏景光则是套着他曾经冷漠阴沉的模样混进了黑色组织。
倒也挺有意思。
清源清见瞥了一眼厨房,靠着沙发阴影的位置把行李箱打开。
他这次出门没带多少东西,几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之外,就只有一些想着万一真的碰到人——可能用上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些绝对不可能过安检的东西,他拆分后寄到了快递处,过几天得去领。
清源清见翻出一个隐蔽的夹层,从里面摸了一小包药片。药片呈白色,学名利鲁唑片。
再次往后瞥了一眼,清源清见手疾眼快掏了一颗,连水都没和,直接丢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瞬间从舌根弥漫至整个口腔,清源清见干呕一声,把棒棒糖咔嚓咔嚓嚼碎,强行用草莓糖精的味道压下去。
要命,他现在吃个药都跟做贼似的。
将药片点好数量塞回去,清源清见蹲在地上,有些晕晕地放空。
这个药应该饭后服用,但清源清见知道诸伏景光有多敏锐,他一点也不敢想赌被他发现的可能性。
总归前后差不了多少——吧?
十分钟不到,饭桌上便多了两碗拉面,一碗只放了蛋,一碗有着火腿肠和小青菜——看着已经掏空整个冰箱了。
诸伏景光轻咳一声:“家里没多少菜,今晚凑合一下。”
清源清见坐在唯一的凳子上,仰头,无语地看着身形修长的青年端着碗站着吃。
“你这就一个凳子?”
“嗯。”诸伏景光应了声,“毕竟很少有人过来,你快点吃吧,别凉了。”
他跟降谷零大部分时间在外面跑任务,交流都在保密性更高的安全屋,公寓就是个偶然住所,自然不需要多费心。
清源清见皱着眉:“那一起去沙发上吃。”
诸伏景光:“可是沙发应该不够大……”
清源清见没说话,只是定定望着他。
诸伏景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随便两口就已经下去了大半碗的面。
“随你。”
两人把面放到矮茶几,坐在沙发上。
小沙发挤了两个成年人,瞬间满满当当,两人挨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从手臂上透过来的热度。
更别说面前的茶几不高,想吃还得俯身下去。
清源清见试着去够,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努力往茶几底下抻,抻了半晌被诸伏景光止住。
“我觉得还是端起来吃吧。”诸伏景光努力缩小自己的占地面积,无奈地道,“面真的凉很快的。”
清源清见张了张口。
“……你管我怎么吃!”
端碗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黑发青年抓着筷子,两腿往两侧伸直,从诸伏景光腿弯下窜过去,他前倾扒拉碗,偏偏要对着诸伏景光说话。
诸伏景光就只能看着清源清见把自己扭成半截麻花,以此来坚持他自己没什么必要的提议。
就像是一只矜持高傲的猫,哪怕自己伸懒腰从桌子上掉下来,也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两圈。
白皙的腰露在外面半截,随着主人的动作上下移动,诸伏景光看了两眼,默默帮他拉了一下。
沉默有些久,清源清见叼着面,含糊道:“把我带回来真的没问题吗,绿川先生?”
诸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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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想起碰面后的疏离,叹了口气:“你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吗?”
清源清见嗤笑一声:“看样子,我们过去的资料确实被消除得差不多了。”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抱歉。”
“没事,删了挺好的,以及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提了。”
清源清见一根一根地挑着面,慢条斯理吃着。他确实一天没吃饭,但在药物作用下,压根没多少食欲。
其实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明说,既然诸伏景光敢带他回来,就说明他可以处理好清源清见出现的后果。
不过只是重新开始。
但是——
清源清见冷不丁地问:“你那些警校朋友知道你的情况吗?还有高明哥。”
诸伏景光平静地道:“只知道我参与了卧底任务,具体详情不清楚……”
他顿了顿,想起一个特例。
“打住。”清源清见伸手比了个暂停,笑眯眯地道,“我明白了。”
他看起来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诸伏景光欲言又止。
如果问过去什么让诸伏景光最头疼,那么便是他的恋人清源清见,与他的幼驯染降谷零之间总是针锋相对了。
两人都是心高气傲的天才,一个看不惯降谷零的正义凛然,一个看不惯清源清见的冷漠孤僻,见面必怼,炸得鸡飞狗跳。
偏偏清源清见身体不好,武力值折腾不过降谷零,好几次气得脸通红,后来还去报班练格斗,就是没练出什么名堂。
诸伏景光看得出来,相处后两人互相间也有把对方放在心上,但作为损友的基底已经无法动摇了。
更别说降谷零与诸伏景光一起读大学上警校,而清源清见选了医科,十天半个月碰不到一次。
每次诸伏景光与清源清见独处约会,都得哄这个炸毛醋味栗子球半天。
如果让清源清见知道,降谷零也很凑巧在这个组织卧底,他们还很凑巧组队当了搭档……
但看着清源清见今晚难得给了他个笑脸,诸伏景光还是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算了,反正清见也没有什么跟zero见面的机会……
清源清见磨磨蹭蹭吃了半天,也就吃了半碗。他拍了拍手,在诸伏景光皱起眉前果断道:“浴室在哪?我去洗个澡。”
诸伏景光被打断施法,只能深吸一口气,去洗碗,打算等清源清见出来再跟他说不好好吃饭的害处。
但这一等,就等了近半个小时。
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水声,诸伏景光忍不住皱起眉:“清见……清源君,你还没有洗好吗?”
“没有。”
诸伏景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机便响了——是基安蒂。
浴室中,清源清见盯着自己苍白的脸,用力地搓了搓脸颊,直到脸上被搓出红晕为止。
很糟糕,药物的副作用对他的反应有些大,刚刚明明没吃多少东西,胃里却还是翻江倒海。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花费在寻找诸伏景光上的时间很少,也就代表,相处的时间比他想的要长。
既然相处时间长,那么肯定要及时行乐啦。
清源清见看着镜子中笑容灿烂的黑发青年。
嗯,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一看就是熬夜的好苗子。
他伸手在上面画了一个爱心。
……
诸伏景光在客厅与基安蒂通话,他收敛了在清源清见面前的温和,表现得冷漠无情,阴晴不定。
两人在对应下午做的任务细节,届时需要写报告提交。
平日里基安蒂是卡着死线才会打电话过来,但因为今天下午的插曲,让她忍不住八卦。
“哎,苏格兰,下午那个小帅哥你到底搞了没搞?长那么好看死了有点可惜哎!”
诸伏景光皱着眉,声音很冷:“基安蒂,管好你——”
就这时,清源清见裹着浴巾出来,带着一身水汽。
“绿川先生……”他嗓子还有些哑,“我们做吧。”
“?!”
诸伏景光吓得手一抖,险些手机飞出去。
基安蒂:“……哦呼!!”
4. 第 4 章
基安蒂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按键“嘟——”的一声尾音在房间里回响。
诸伏景光第一次对清源清见露出了犀利的神色,他的凤眼挑起,似是酝酿着灰蓝的风暴。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
“我知道啊。”清源清见应得很轻快。
青年的头发在淌水,眉目间尽是温和的笑意,像是还撑着伞站在雨中,看不真切。
诸伏景光的心却往下坠着。
他又问:“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
清源清见状态轻松:“久别重逢的旧情人碰面,哪里要那么多理由,更别说你今天救了我。”
“……就这?”
“就这。”清源清见反问,“难道这理由还不够吗?”
两人对视。
诸伏景光第一次发现清源清见的眼睛那么黑,黑得发沉,里面的情绪他看不清,哪怕用上专业的知识去分析面部微表情——
他也不明白。
似乎这三年,去当卧底的不只他一个,清源清见也去修习了如何隐藏。
“……”
“挺够。”沉默了一会,诸伏景光道,“你先去把衣服换上,别着凉了。”
黑发青年施施然走进卧室,还甩了个飞吻:“那我等你。”
仿佛是一夜情的邀请。
清见在浴室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个?
诸伏景光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看向窗外,雨似乎停了,但天还是阴沉得一点光都不透。
如果是过去,诸伏景光会摁着清源清见的脑袋,逼着他把衣服穿好,少折腾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而清源清见则是会嘟囔抗议着“一点情趣都没有”,然后乖乖被他镇压,晚上像是猫一样团在他旁边睡觉。
他们不是没有疯狂过,但至少,都是水到渠成,而并非填充着虚假和未知的邀约。
诸伏景光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思维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活跃起来,反倒随着房间的升温,变得愈发混沌。
他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沉重、虚浮,无需大脑的判断,身体就兀自紧绷了起来。
诸伏景光在腿侧勾了一下,没有摸到熟悉的枪袋。
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他失去了最后脱离的机会。
一双冰冷的手落在了他的颈侧。
那指尖似乎带着一种足以令人神经麻痹的毒素,沿着他的颈动脉浸润、入侵,在瞬间让他的心率飙升,飙升近乎到了恍惚的境地——
等诸伏景光回过神时,那双手就已经死死地被他钳制住,青年整个人被他拽得前扑,抵在了沙发上。
“痛……”
沙哑的声音自耳际传来。
诸伏景光条件反射松开,上臂的肌肉竟随着力道的突然松懈变得酸胀,足以证明他刚才的力道有多大。
再低下头,那双修长、干净的手依旧垂在他跟前,手腕上多了片青紫。
那青紫以极快的速度肿胀起来,并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并不合身的警服后背湿了一片,诸伏景光喉结动了动,迟钝地道:“抱歉。”
“下次,请不要这样从后背接近我……”
很危险。
短短的几年的卧底生活,改变了太多。
诸伏景光不敢去看清源清见的眼神,逃避地站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吹风机在——”
“你坐下。”
诸伏景光不知道,他身体紧绷的程度已经被这不合身的衣服出卖了。
清源清见注视着诸伏景光的后背:半湿的衣服勾勒出紧实的肌肉轮廓,背部的线条若隐若现,宛若蓄势待发的弓弦,充满了内敛的张力。
比起过去的诸伏君,绿川君的体魄更加健康结实了。
而现在,一拳能打死三个他的绿川君,又坐了回去。
清源清见收回手,手腕上的疼痛已经转变成了麻木,反倒是更深层次的神经痛一点点蔓延,伴随着药物的副作用让他头疼欲裂。
很难受,各个方面都很难受。
明明很早就说服了自己不怪任何人,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能活到哪一天,能见到谁,或者遇到什么事,都已经无所谓了——
但这些自欺欺人的安慰,却在诸伏景光一句“抱歉”下土崩瓦解。
无形的怒火与毁灭欲被关在孱弱又无害的外貌下许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忘了本性如何。
清源清见死死盯着诸伏景光的后脑勺,在某一瞬间甚至想把他掀翻在地、撕碎衣服、一口咬在那该死的说出他不想听的话的喉结上!
他这么想着,也要去做了——
诸伏景光正襟危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却愣是有种在面临组织审讯的错觉。
他几乎是在徒劳地说着:“清见,我们现在这样不对……”
对方却并不想听他讲话。
咚咚的脚步踩着柔软的地毯,瘦削的青年从天而降,直接砸在了他的腿上。
诸伏景光本能地接住,甚至都没与他对上视线,青年的吻就疾风暴雨地袭了上来。
不同于过去温吞的、由他作为主导的亲吻,清源清见齿舌并用,甚至第一下还没瞄准,磕在了他的下巴上。
诸伏景光“嘶”了声,并没来得及喘息,呼吸就又被带着乱了节奏。
清源清见的双手垂在身侧,只有身子倾过去,像是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所有的重量都通过唇齿依托在诸伏景光身上。
于是唇齿交换间就弥漫着血腥味,毫无章法的亲吻滚烫、热烈,竟带着一丝让他感到颤栗的癫狂。
“清见……清见……”
混乱中,诸伏景光的手收紧,想要扯开他,却又如惊弓之鸟般松开,最后无法招架地彻底倒在沙发上。
他茫然地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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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蓝色的眼中氤氲着水色,表情却冷静得像是在做一场外科手术。
冷静。
诸伏景光很严肃地在脑海中告诫自己,试图在兵荒马乱中把主动权抢夺回来。
组织的人随时可能会打来电话、清源清见的状态显然不对,不管是远离还是靠近,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被冲昏头脑。
他开始后悔刚才的不清醒,以为清源清见还如过去那般由他安排,却早就忘记他们已陌路了三年。
并且,还是清源清见先一走了之。
……
直到电话再次响起。
诸伏景光心底蓦地一惊。
他松开手,汗涔涔的青年滚落在他旁边,脚还翘在他大腿上。
清源清见舔了舔嘴唇:“怎么,不接?”
诸伏景光沉默地看着他。
清源清见了然,轻笑了声:“绿川先生,我在卧室等你。”
白发青年撑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一下,光着脚走得七扭八歪,带着满满的恶趣味。
诸伏景光等门彻底合上才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但他还是接了起来。
“怎么回事,苏格兰?”
“刚刚有些事。”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疼得一个激灵,“现在……好了。”
手背擦过嘴唇,带出一道血痕,足以证明清源清见是一点也没留口。
但该生气的,难道不是他吗?
习惯伪装的同伴,用轻佻且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基安蒂八卦你的感情生活八卦到我头上——你惹她了?”
诸伏景光冷笑一声:“她嘴可真够碎的。”
降谷零顿了顿:“你还真英雄救美去警局了?”
“……只是意外。”
“淋雨了记得吃感冒药。”
诸伏景光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哑。
他低低“嗯”了声,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了几下。
“行,要我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降谷零心领神会,“反正今晚没任务。”
他确实需要有人帮忙捋一下混乱的思路。
诸伏景光起身,把外衣套上,习惯性向外走了两步,又拐回去。
“清源君。”他规整地喊出对方的敬称,隔着门对卧室道,“我要出去一下,你先休息吧。”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种报复过于幼稚。
“以及,吹风机在最下面的柜子里。”
里面传来含含糊糊的应答,诸伏景光松了口气。
活像是被放过交公粮的中年男人。
他带上伞,关门时发出“嘭”的一声。
明明这次是他出门。诸伏景光站在门外,眼前出现的却是三年前。
清源清见离开他的那个晚上,也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我出去一下。”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5. 第 5 章
清源清见没有去拿吹风机。
他躺在卧室柔软的地毯上,任由还在淌水的头发贴着头皮,带着凉意一点点渗进身体。
过了好久,他的心跳才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真疼啊……”他望着天花板磨了磨牙,咕哝道,“连亲一下都不行了吗?”
明明浑身的肌肉都写满了抗拒,却又很克制地没伤到他。
不行就不行吧,强吻也是他血赚。
毕竟他一来东京,就吃诸伏景光的、用诸伏景光的,先是送这“危险分子”进了警局,后又直接占了人家的公寓。
换谁不说句连吃带拿。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清源清见强撑着让自己坐起来,溜进卫生间,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里都那么演,谍战人士周围不是监视就是监听。
但绿川君,应该不会变态到在自家浴室里装监控吧?
清源清见跑火车胡思乱想着,手上动作却不停。
【我来东京的目的。】
【找关于组织的线索,为了……】
【找到诸伏景光。】
照理说清单的顺序是不可逆的,可偏偏第一条毫无头绪,第二条的目标就已经蹦出来了。
那他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其实不继续也可以。
短短几个小时,清源清见就看出来了,诸伏景光对他并非没有旧情,他卖可怜也会被照单全收。
他只需要维持这状态,当个乖乖的金丝雀,想必“绿川君”也不介意多个续前缘的小情人。
他不会去接触其他人,也不会将“诸伏”的过往泄露,就这么安心地待在保护罩里,渡过他生命的最后几年。
多好啊……
是三年前他想不到,也踏不出的结局。
‘你应该妥协啦,清见。’他劝自己,‘都这样了还作什么妖?自尊心在这种病前面,一枚铜板都不值。’
但还有一个声音在说。
‘但,这是绿川君,又不是你的hiro。’
‘他不会有时间陪你,他的人际交往不会有你的参与;你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他在外面会不会逢场作戏、露水情缘;更不会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危险,会不会在某天比你还早的死掉。’
‘你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的未来没有你。’
‘你只是在徒劳地留住他,骗自己。’
这个念头过于残忍,恶毒地滴下了黑水,在清源清见的心口处滋滋腐蚀,冒出汩汩的血来。
他对此感到震惊。
却又没有一个角度能够反驳。
‘那我要怎么办呢?’他无措地问自己,目光彷徨,像是一只柔软的羔羊。
‘你抬起头。’
他抬起头。
‘看镜子。’
他看向镜子。
浴室静得可怕,暖光和未散去的水汽充盈着整个空间,连镜子都模糊一片。
清源清见从玻璃上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似乎很恐惧、很痛苦,苍白的脸颊上满是冷汗,嘴唇咬破红肿,一撇血丝粘在唇角,竟让他像是在笑似的。
不——
就是在笑。
对称的颧骨肌提升,眉毛扬起,嘴唇拉扯出一个尖锐的弧度,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他不仅是在笑,还是幅度极大的笑,妍丽的面容被笑容扭曲,足以令人觉得癫狂恐怖。
‘这是你。’
清源清见猛地打了个寒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正在神经质地笑着。
像是疯了一样。
‘你还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吗?’
宛若过电,清源清见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气着,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率又一瞬间飚高,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冷静,冷静……
不能崩溃,不能哭,也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被发现。
他在心底默念了几遍,手指触到了湿漉漉的小本子,重新拾起来。
现在好了,连笔都握不住了。
清源清见蹲在角落,像是刚学写字的幼儿般,攥着拳头握笔,左右摇动乱涂,把第一条彻彻底底地抹黑。
不是要找关于组织的线索,不是简简单单的调查。
清源清见圈着笔,用尽全身力气写下——
【我·要·加·入————】
生命苦短,及时行乐。
他没有后路,也无须后退,连这条命都不值钱。
……多适合去当把刀啊。
清源清见心知肚明自己状态不对,但此刻,他为找到了目标而欣喜。
他笑着撕下写满扭曲语言的纸,吞咽入腹,将笔一甩,走出浴室,直接倒在柔软的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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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换了个安全屋,在里面换了身行头,嘴唇上的破损无法遮掩,他苦笑一声,也就随它去了。
他又驾着准备好了的□□绕了几个大圈,才悄无声息地去了目的地。
——一个不大的安全屋,诸伏景光知道这是波本出任务中途的落脚点。
他打开门,与坐在里面的人对上视线。
沙发上正在擦拭武器的金发青年起身:“你来了。”
关上门,青年走近,不明亮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拖着一个沉重的包袱。
“……zero。”诸伏景光开口了。
短短一个词,解释了他到来的立场。
波本——降谷零心头一松,下一刻又被吊紧,他过去把幼驯染拽过来,被后者冰凉到极致的手吓了一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你真去警局了?基安蒂那通电话是什么情况?”
他连珠炮的提问,在诸伏景光抬头的刹那哑火。
降谷零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家幼驯染红肿的嘴唇:“你……被霸王硬上弓了?”
“……”
哪怕换了衣服,诸伏景光还是失魂落魄得跟被嫖了似的。
“hiro。”降谷零叹了口气,“说·话!”
这句话似乎触到了什么机关,诸伏景光呼出口气:“我,我碰到清见了……”
“他来东京了?”降谷零瞬间理解了自家幼驯染的状态。
换谁见到自己曾经的恋爱对象,也没法保持冷静。
更别说他们俩的分开,实在是莫名其妙。
……更像是hiro被甩。
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降谷零问:“在哪见的?基安蒂知道了多少?你或者他,应该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路上,他被两个混混拦住了,我——”
“你不会没忍住过去帮忙了吧?”
“不至于。”诸伏景光叹了口气,“zero,我不至于那么意气用事,那时候基安蒂还在旁边。”
“所以后来怎么牵扯上的?”降谷零眉头一挑,“就两个混混,那小混蛋随随便便打的吧?”
“他一直没还手,看上去很虚弱。”
这才是诸伏景光后来拐回去的原因。
至于之后怎么滑坡到那种程度,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但作为旁观者,降谷零一清二楚。
“……”
他深呼吸,深呼吸,看着坐在旁边的幼驯染,头一次想敲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
一步一步,简直像被勾了魂似的,走进清源清见的套路。
开局英雄救美就算了,又那么凑巧胃疼低血糖——带回家吃个饭,差点被霸王硬上弓。
一套连招打得诸伏景光丢盔弃甲,直接寻求外援。
“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巧合?”降谷零表情严肃,“你真的确定那个人就是清见吗?”
他们在关键的上升期,竞争对手不少,保不准这是组织里谁的圈套。
诸伏景光苦笑:“是不是巧合我不清楚,但确实是清见本人——我不至于连这个分不清。”
“而且,是他先提到了警校和高明哥,如果是易容的,我已经不会坐在这里了。”
“那你有暴露什么信息吗?”
“没有。”诸伏景光道,“除了‘绿川’这个姓名。”
“‘苏格兰’这个代号也没?”
“嗯,他不知道。”
降谷零算是微松一口气。
他不放心叮嘱道:“哪怕以后见面,也尽量别暴露你是‘苏格兰’的事情。”
组织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并非每个人都能把代号和样貌对上脸,清源清见既然知道“诸伏景光”的身份,他就不能知道“苏格兰”的存在。
“放心吧,我分得清轻重。”
诸伏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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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回答,望着幼驯染严肃思考的表情,心虚。
“但是——”
“但是?”
诸伏景光的眼神飘忽:“我毕竟去了趟警局,基安蒂算是半个知情者。”
降谷零眉头一跳,微妙的失控感,让他察觉有些不妙。
“我用公安的数据库查了一下清见近些年的资料,他在北海道的医院工作,前段时间辞了职,来到东京——整体没有任何问题,过去与我们相关的经历也被遮掩替换了。”
诸伏景光正色道:“所以苏格兰见色起意,随手救下一个普通人的设定,是可以行得通的。”
“等等。”降谷零打断他,“你重复一下。”
“……苏格兰见色起意?”
“再上面一点。”
“资料没问题。”
“再上。”
“清见辞职来东京——这个原因我暂时没问出来。”
诸伏景光道:“他的变化很大,清瘦了很多,脾气也收敛了,很难想象当医生竟然能改变那么多……zero,你有什么发现吗?”
“……”
“zero?”
“不对……”降谷零喃喃着,“他怎么会辞职?”
他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诸伏景光的话,一遍一遍咀嚼,最后从记忆中反哺出来的却是一句——
清源清见怎么可能辞职?
要知道日本的工作大多是终身制,医生更是其中越久越高薪的翘楚。
清源清见年纪轻轻干到副主任的位置,说之前没点上进心和实力是不可能的。
那他怎么会莫名辞职?
降谷零心口发紧。
有一个秘密,他连诸伏景光都没透露过——这些年岁,已经是他度过的第二次了。
这个尚且年轻的二十五岁躯壳,里面实则有着来自四年后的灵魂。
那时的降谷零孑然一身,孤军奋战,只有在去给挚友扫墓的那短短的时间里,才允许自己放纵小醉,在梦中寻找过去的影子。
但那一睡,醒来却是另个景象,他又一次站在了幼驯染身旁,接受组织刚发下来的考核任务。
无数次确认,降谷零才敢肯定,这不是自己的梦境,而是上天给予他的二次机会,挽回一切的机会。
在上次的经历中,诸伏景光会死在他二十六岁那个寒冷的冬天。
至死,他与清源清见都没有再见过面。
那时的降谷零,不知道那分手得格外潇洒的青年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青年是否知道他们去当了卧底。
他只是应景光的心愿事后追查,在清源清见工作的医院,找到了他的家庭住址。
然后在某个下着小雨的雾天,将景光的死讯借着一封装着纽扣的信纸送了过去。
那时还很冷,清源清见穿得很厚,却依旧遮掩不了他清减的身形。
他站在信箱前,看了很久的信,直到那信纸被雾气和雨水彻底浸湿,才慢慢地回头,步履蹒跚地往家里挪。
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地上太湿,清源清见摔倒了,像是被石块砸下来的鸟,在地上抽搐。他将信抱在胸口的位置,捏着纽扣蜷缩起来,连哭都是没有声音的,那双雾蓝的眼睛空茫,狼狈至极。
降谷零原以为他们的分开,是清源清见不喜欢了。
现在来看,似乎还有隐情。
他远远望着,以一个路人的身份,拨打了医院的电话。
待下次他再去看望,便只能听见青年的同事说:“清源医生搬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那时才辞了职,安静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跟诸伏景光一样。
不会有人提起,也不会有人知道。
只有降谷零还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
回来后,降谷零试图做过很多事:比如暗中追查导致诸伏景光暴露的警方高层卧底;比如通过自己“先知”的手段收集情报,把自己和诸伏景光的地位再喂上一层。
但这一切都不会涉及到清源清见。
若说因为诸伏景光行动的蝴蝶效应,导致他们俩在东京相逢,降谷零接受。
但清源清见又为什么会提前辞职?
又为什么会如此巧合地和诸伏景光见面,大有旧情复燃的苗头。
他可不可能,也重生了?
……
“我要去见一下他。”降谷零站起身道,“越快越好。”
6. 第 6 章
“等等!”
诸伏景光不知道降谷零脑子里想了什么,进度一下子快进了那么多。
他拉住降谷零的肩膀,无奈地道:“zero……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俩在一个组织,我转头把他的事情告诉你了——这整件事,清见知道会是什么态度?”
降谷零嘴角一抽:“至于那么意气用事?”
总不能又把他当成鬼火黄毛迎面就揍一顿吧?
诸伏景光静静地看着他。
降谷零:“……”
好吧,还真的可能会。
他妥协,但还是不死心地说:“我就远远看看。”
诸伏景光顿了顿:“zero……有情况一定要跟我说。”
“放心——你还喜欢他吧?”降谷零转身去拿外套。
诸伏景光沉默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
“那又如何?”
组织横在眼前,不管清见再怎样撒娇,他也不会心软的。
他们刚准备动身,诸伏景光的电话就响了,是专用于组织接发任务的那个。
两人对视一眼,降谷零打了个手势,悄无声息站在一旁。
诸伏景光直接接起电话。
“苏格兰。”那边是一个他不熟的声音,“档案记录X-7392-AL,目标人物清源清见,是你申请调查信息的对吗?”
诸伏景光手指一紧,他冷静地“嗯”了声,语气轻慢:“路上遇到的,长得不错,就顺便查了一下干不干净,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那边的人反倒笑起来了,“你立了个大功啊苏格兰。”
“嗯?”
“这家伙的资料藏得还挺深,要不是最近技术部又换了批设备,还真查不出来……”
诸伏景光的指甲猛地嵌入手心肉里,他语气里微微扬起一些不耐:“少说废话。”
“那家伙表面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医生,实际上偷偷在暗网发过不少药理化学的论文,有几篇的思路还被研究所那边征用了。”
“他们很早之前就发了悬赏,让我们追查发表者,之前一直没头绪,没想到今天这么一合——对上了!”
诸伏景光竭力平复心跳,他从不怀疑清源清见在医学上的天赋。
但是清见到底发了什么东西能让组织这么在意啊!!
降谷零扶着额头,挡住了神色。
“总之,清源清见这个人,是组织稀缺的人才,大人很满意。”
诸伏景光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然后?”
对方很轻易从中察觉到苏格兰的不耐烦,不由咂舌这人性格还真如传言那般阴晴不定的。
这种白捡功劳的事情有什么不开心?
“你既然已经接触过清源清见,那么将他引入组织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那人理所当然地道:“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你爱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手段,届时BOSS自然会给你记一功。”
“加油,苏格兰桑。”
这次是真的干脆利落挂了电话,但诸伏景光的头脑一片空白。
等等……他听到了什么?
让谁把谁引入组织?
“hiro!”一声冷呵把诸伏景光唤回神,他这才发现自己瞬间出了声冷汗。
降谷零抢过他的手机:“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嗯。”诸伏景光嘶哑地开口,竟显得有些崩溃,“我刚刚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没有。”
“那就好……”
两人重新坐了回去,气氛安静得可怕。
许久,降谷零开口:“你打算怎么做?”
“我在想。”
诸伏景光缓缓闭上眼,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理智,“不能送他离开,苏格兰没有这个动机。”
“但是让他加入组织……”诸伏景光不想。
两个身份此刻拉扯,让诸伏景光有些麻木,他开始后悔自己那时的冲动。
但扪心自问,再来一次,他还是做不到不管清源清见。
不仅是清源清见,就换其他任何一个可能被袭击致死的人,他也很难做到视而不见。
“zero,你觉得他会愿意加入科研组吗?”
诸伏景光轻声喃喃:“起码那个地方不用出外勤,生命安全——”
“他会。”降谷零打断道,“先不说你在这,你知道他本性也没那么善良。”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降谷零藏在心底的重生猜测。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当时只是形势所迫,清见后来不是一直在向好发展吗?”
“zero,这个时候就别那么不对付了。”
他们俩刚认识清源清见的时候,还是在高中。
那时的诸伏景光刚从心理阴影里走出来,与降谷零一起在东京就读。
清源清见是他们的学弟,也是学校有名的怪人。
据说他成绩吊车尾不说,每天阴沉着脸,动不动就跟人起冲突,又脏又阴沉的模样足够让所有人对他退避三舍。
只是诸伏景光某次巧合发现少年在便利店后面的垃圾桶翻过期面包。
他旁观着,从那双对世界充满敌意的眼睛里,找到了曾经他也有过的……创伤。
一时共情,带来无法避免的心软。
于是诸伏景光小心翼翼的,把清源清见划拉进了自己的保护圈。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久到诸伏景光某刻忽然意识到,他竟然成了清源清见的“唯一”。
当那双雾蓝色的眼眸中有且只有他的时候,诸伏景光就知道,这责任他是跑不掉了。
——换谁也看不出来,现在优雅温和、对谁都彬彬有礼的清源医生,过去是那种宛若阴沟老鼠的模样。
诸伏景光想到过去,有些走神。
他亲手将清源清见拽出泥潭,现在又要拉着他沉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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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对诸伏景光的话不置可否。
没有幼驯染那层恋爱的滤镜,他其实对清源清见的本性看得更透彻一点。
那青年就像是颗安静的哑弹,没有外界的刺激还好,一旦触到了什么雷点,爆发出来的疯狂比什么都可怕。
他垂下眸,想起“未来”自己偶然查到的资料。
清源清见父亲的真正死因……
他早知道的,清源清见远没表面那么良善。
这种事情,现在没有证据,他属实没什么立场和理由去告诉hiro。
但事情一步一步发展到这,降谷零心底的怀疑已经汲取到了养分,开始以难以遏制的趋势成长。
诸伏景光是清源清见的“雷点”吗?
是。
哪怕清源清见当时分手得果断,降谷零也信诸伏景光就是他的逆鳞。
后者会在察觉到诸伏景光的“未来”后,选择进入组织吗?
会。
那么清源清见出现在诸伏景光面前,甚至如此激烈地——亲吻他,也合理了。
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降谷零望着诸伏景光,眼中多了些无法言说的情绪。
震惊、可惜、担忧……甚至有点可怜。
万般情感在心底交错。
hiro……他在心底喃喃道,你现在所担心的清见,大概率也来自未来。
他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就是为了给未来的你报仇啊!
这看上去并不是个坏事,但降谷零想得却比较多。
比起友情来说,爱情更具排他性。
听hiro的描述,清源清见自从见面就显得古古怪怪,对他的态度强势又轻浮,似乎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伪装。
【诸伏景光说:我从没见过清见那么激烈的情绪。】
【诸伏景光说:zero,他在外面是不是过得不好?】
幼驯染的话在脑海中浮现,降谷零嘴角抽动了一下,心情愈发微妙。
假设,他想,只是假设。
假设清源清见这么疯狂的举动是为了给未来的、那个死去的诸伏景光报仇。
那么他对现在这个鲜活的hiro……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呢?
不敢细想。
但显而易见的,现在的清源清见,就是那个他们谁都不敢放的烫手炸·弹。
诸伏景光担心他在组织受到迫害;降谷零担心清源清见不稳定的重生精神状态会给他的计划带去无数变数。
两个几乎可以说是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幼驯染沉默地坐了半晌,在某一刻突然开口:
“我觉得……”
“我觉得……”
“你先说。”“你先。”
他们对视一眼。
降谷零叹了口气:“他得加入组织。”
——我会想办法把他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盯着。
“我会执行任务,带清见加入。”诸伏景光苦涩一笑,说,“科研组……不管怎么说,是个好去处,哪怕他研究不出什么成果,组织也不差养个闲人。”
“只要我的级别够高,将他重新捞出来并不难。”
降谷零默默把涌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组织里的派别错综复杂,他跟诸伏景光并不在一个派别。
降谷零在朗姆手底下搞情报;诸伏景光则是当摇摆位的狙击手,负责执行各种暗杀任务。
清源清见跟着他,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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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诸伏景光安全,但怎么也比不上去搞科研。
降谷零也不好直说自己的要求,哪怕没有“重生”的理由,作为爱情中的第三人,他和清源清见避嫌还差不多。
只能等以后,清源清见真正加入组织,再考虑怎么暗箱操作了。
“先这样吧,zero。”诸伏景光起身,道,“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我需要暂时理一理思绪,然后去找清见说清楚。”
“我不送你了。”降谷零道,“还有个尾巴要处理。”
诸伏景光:“嗯?”
“由‘苏格兰’引清源清见加入组织这件事情,知情者不会多。”
降谷零垂下眸,紫灰色的眼瞳中冷意闪过,“目前除你我、BOSS,也就是那个情报组的成员。”
“我会尽快解决掉那个成员,在确定清源的可控之前,你是‘苏格兰’的事情——绝对绝对,不要让他知道。”
降谷零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和诸伏景光。
组织中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三个知道他们两重身份的人!
“或许。”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我们可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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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清源清见一觉睡了个囫囵,仅仅半个小时,他就被浑身的燥热惊醒。
啊,果不其然发烧了。
本就不好的脾气,在身体的拖后腿下愈发难熬。
清源清见睡不着,随便吃了粒退烧药,阴沉着脸蹲在浴室里继续完善他的计划。
【怎样加入组织?】
[瞒着hiro。(一定一定)]
[引起组织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在东京很活跃,或许可以考虑敲门砖?】
在这条想法下划了条线,引到下面。
清源清见思考片刻写道:
[接悬赏杀人?(现在做不到了)]
[买情报毛遂自荐?(没有渠道)]
[制造足够引起组织关注的事。(可以考虑)]
【什么事能引起组织的注意?】
清源清见将笔在手里转了半圈,竟然还真有些头绪。
有没有可能,他可以换个赛道?
“唔。”他小声喃喃道,“我记得那两个小混混,好像是什么……柳山会的?”
查不到更隐秘的信息,但找找某个□□的据点,可不算难。
要不试试吧。
清源清见想,他是没力气亲自动手杀人了,但作为米花町优秀本土人士——额,医生,他有的是手段。
他大学的专业不是药理,但有去听过教授的课,对毒理私底下也不算陌生。
更何况医学总有共通之处,哪怕没有,也有各种花里胡哨的网站和书本会介绍这些。
清源清见就搜到过挂在外网的私密网站,只有米花町人才有资格注册,里面有着五花八门的诉苦贴,还有各种毒药的制作攻略贴。
哦,不仅有毒药,还是炸弹的制造方式,以及钓鱼线的使用。
清源清见起初还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自己家乡的犯罪率,瞬间就释然了。
没点才能,在米花生活还是挺有风险的。
“那就这么干吧~”清源清见哼笑一声,“不成再说。”
他的报复心可是很重的。
任何挡在他这个将死之人面前的阻碍,他都会毫不犹豫创过去——!
“咔嚓。”他听到钥匙在锁孔里拧动的声音。
清源清见浑身一僵,连忙把写了满满一页计划的纸撕下来,巴掌大的纸页简略撕碎,强行咽下去还来得及。
他咽得急了,纸页边缘划过喉管,刺得他不住咳嗽。
这些事,这些阴私,还是不要让hiro知道了。
清源清见还是很快站了起来,收拾好阴郁的表情,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诸伏景光深呼吸,将草稿在心底打了一遍又一遍。
我只是个在组织中还没混出多少成就的底层成员,苏格兰是我那个掌控欲极强、性格阴晴不定的上司。因为他发现了我跟清见相处的事情,查到了清见的资料,并要挟我让清见加入组织搞科研……
该死,这个走向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但是再离谱也要演,只有这样才能在保全苏格兰这层身份的同时,增添一层保险。
想起为了保全自身去哄骗清源清见加入组织,诸伏景光就打心底难过。
他收拾好沉重的表情,推开门走了进来——
“清见,你还没睡?”
“绿川君,我在想你。”
各怀鬼胎的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了温和的笑来,蓝眸弯起,连弧度都没差上多少。
7. 第 7 章
“绿川君,我在想你。”
论如何一句话,让本就心虚的男人雪上加霜。
诸伏景光轻咳一声,笑容收敛。
他将外套解开,上挑的蓝灰色眼眸微垂,活像抢夺地盘战败而归的大狗狗。
清源清见看他这样子,歪歪头:“怎么了吗?是工作——可以说是工作吧?不顺利吗?”
“算是吧。”诸伏景光走进门,清源清见自然地接过他的外套。
在手指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怔了一下。
“能跟我说吗?”
清源清见撇过头,“算了,这种东西都要保密。”
“应该可以。”
诸伏景光道,“不过在这之前——清见,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问得过于直接,清源清见寒毛倒竖,一瞬间脑子都空白了。
诸伏景光的手落到他的额头上,滚烫黏腻。
“洗澡不吹头,药也没吃,甚至不穿鞋。”
他的语气沉了下来,清源清见却瞬间卸了劲儿。
还好,没被发现。
青年咳嗽着向前倒,诸伏景光伸手接住,觉得他浑身都烫得吓人。
“清·源!”
“咳咳……只是意外。”清源清见躲在他的臂弯里,声音沉闷,“今天下雨了。”
以前淋个雨罚跑圈也没见得出事。
“你体质怎么这么差了?”
“……”
病人不配合,只一个劲儿往他怀里蛄蛹。
诸伏景光眉头皱得死紧,将人往沙发上一丢,认命地去翻退烧药。
原本酝酿了半天的草稿,现在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有些无力。
折腾半晌,清源清见捧着热茶,头上贴着退烧贴,被裹成蚕宝宝一样坐在沙发上。
诸伏景光坐在旁边的单人椅上,问:“你为什么辞职来东京?”
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清源清见道:“不想干了。”
“为什么?”
“就是不想。”清源清见疲倦地道,“很累,要面对各种人际关系,没有假期,随时加班。”
他反问诸伏景光:“都这样了,我的体质还会好吗?”
诸伏景光哑然。
“那来东京呢?”
“找你啊。”清源清见实话实说。
“找我?”诸伏景光蓦地抬眸。
清源清见点头,唇角漾起笑来:“是啊,找你,朝思暮念、日思夜想,绿川君——”
他喃喃道:“我还是不能没有你啊。”
很寂寞、很无助,明明有太多的事情,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
清源清见的世界里只有诸伏景光,自始至终。
但是诸伏景光的世界里却有很多他无法舍弃的事情。
“……我很后悔。”他撑着额头,将自己埋进阴影里,“当时为什么就……”
就不能再自私一点。
清源清见想,他就不应该从鬼冢大叔那得知,hiro可能去卧底的事,故作大度地退让一步,不让hiro为难。
后来倒好,诸伏景光不为难,他自己快要发疯了。
清源清见不是没想过直接把自己患了绝症的事情告诉景光,但是他想着对方来去匆匆的态度,又沉默了下去。
告诉他又如何,徒增担心,甚至会被送去医院,连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这或许是善良清源的想法,另一方面,他依旧包含恶意地想——就这样吧,等他死掉了,诸伏景光会记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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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后悔……”
“来找你……”
“不能没有你……”
透过诸伏景光带在身上的监听器,降谷零在远处听得那是一个汗流浃背。
原本就有80%确定的可能性,在清源清见这一番堪称掏心掏肺的表白面前,变成了98%。
【这小混蛋还真是重生的啊?】
降谷零龇牙咧嘴地想,【只有hiro的死亡,才能让他性格反转成这样吧?】
【以及hiro……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过,清见一直在喊你“绿川君”。】
哪怕已经证实环境安全了,也没改口。
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降谷零头疼地想,这种集中于一个人身上的代餐文学,真的存在吗?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景光先是被清见打了个措手不及,接着又用他们对过的话术,把清见也给干懵了。
“加入组织?!”青年的嗓音明显提高了,险些一口气喘不过来,“咳咳咳……”
“你先别激动……”
“我!咳咳咳……”清源清见咳得死去活来。
降谷零不忍卒听,闭着眼揉太阳穴。
景光照本宣科地背剧本,语气勉强算是过关:“……不料被苏格兰继续深挖,竟然查到了你发的论文上。”
“组织一直在找在药学方面有建树的人才,清见……我没办法拒绝任务。”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诸伏景光喉结滚动,声音发梗,几近汗颜无地。
他狼狈地低着头,一时间竟也分不清自己是演的,还是真对此感到无力。
“原来是这样。”清源清见放下杯子,从薄被里挣脱,蹲到景光面前。
他冰凉的双手触到景光扎人的胡茬,然后合拢,捧起了他的脸。
两双不同色泽的蓝眸对着,炽热的气流随着呼吸流转,距离近得不可思议。
“那样我会离你近一点吗?”清源清见的声音发紧。
“我答应。”
“会,也不会。”诸伏景光顿了顿,坦白道,“科研组有单独的活动场地,组织里的势力错综复杂,具体如何我不了解。”
“也是干违法的事情?”
诸伏景光晦涩地道:“是……但是我希望你能浑水摸鱼。”
“你会来看我吗?”
“只要有空闲,我会来找你。”
清源清见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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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咽入腹的纸还没消化,上面的计划在他脑海中不断显现。
去那什么科研组,跟去当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xxx的(米花脏话),他才不干。
“那个苏格兰……他很厉害吗?”清源清见问,“你们都是出外勤杀人的?”
诸伏景光含混地道:“这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
他不想在清源清见面前提到杀人那些脏事。
清源清见心想,hiro果真下不去手……他在这个组织真的有卧底到升职的那天吗?
他不会哪天被那个强制他出任务的“苏格兰”老大当作废物干掉吧?
hiro是警察,可能不好下手,可他不择手段呀。
如果计划成功的话,他加入组织,或许升得比hiro还快呢?
“绿川君。”清源清见回过神,阴暗藏在心底,柔柔道,“你的胡子,好扎手啊。”
诸伏景光:“…………”
退烧药的药效终于起了,只有清源清见知道这是第二颗,药量有些超标。
他合眸躺在床上,怀着满心的野望,终究没有抵抗住困意,睡了过去。
诸伏景光用干毛巾把他的头发擦到半干,才蹑手蹑脚离开卧室,跟等了许久的降谷零联系。
“zero……”
“终于想起我这个电灯泡了。”降谷零语气凉凉地调侃。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清见答应了,甚至没怎么抵触。”
“或许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降谷零意有所指,“他想跟你更近一些。”
“但是hiro,你才拿到代号没多久。”
诸伏景光苦笑一声。
他意识到自己走在一条相当危险的道路上,但回头路已经被他亲自斩断了。
“过段时间我再送他去研究所。”
降谷零道:“没有那么多时间,有个去中东的任务,我拿到了关键情报,对我们的晋升有很大帮助,就是时间会有点久。”
诸伏景光清了清喉咙:“最晚什么时候?”
“三天后的机票。”
“你也有拒绝的权利。”降谷零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不要这样试探我啊,zero!”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语气也太欠了。”
降谷零笑出声:“怕你色令智昏啊,景老爷!”
诸伏景光没好气地挂掉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顺手从茶几底下摸出一根“七星”,咔嚓一声点上。
烟雾才飘到眼前,卧室里传来了几声低低的咳嗽,诸伏景光手一抖,掐灭了烟。
“真是的。”他轻叹一口气,喃喃,“当年担心你学坏抽烟,结果现在竟然是我先。”
“清见,我们都变得不一样了。”
卧室里的青年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蜷缩在床的一角,睡得格外没有安全感。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到现在也依旧没改。
或许,从没变过。
8. 第 8 章
清源清见喜提组织入选名单。
但他对科研完全不感兴趣,只想着到时候敷衍了事,转头自己搞波大的。
他本想着怎么避开诸伏景光行动,但没想到机会到得那么快。
短短两天时间,前男友就歉意地跟他说:“清见,我可能要出个长期任务……”
清源清见心底狂喜,表面善解人意:“你去吧,我自己去报道就行,不会让你上司抓你话柄的。”
诸伏景光抿着唇:“形势有变,我——”
一根手指直接点在了他的嘴唇上。
前两天激烈啃破的唇瓣还没完全长好,粗糙的手指划过,酥酥麻麻的。
“不用解释,绿川君。”清源清见笑眯眯道,“武运昌隆,早点完成任务升职加薪……这样才有可能有未来,不是吗?”
诸伏景光“嗯”了说,还是有点不放心:“这样,我喊我一个同事陪你去,他性格挺好的。”
清源清见:“行动组的同事吗?”
“嗯。”诸伏景光踟蹰片刻,拍了拍他的肩,“保护好自己,不要透露太多信息。”
“好的。”白发青年轻轻呼出口气,感慨道,“真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完成了他打算花一辈子去找的目标。
Lucky!
“抱歉……”诸伏景光更愧疚了。
直到上飞机,他还是没忍住跟降谷零道:“清见现在怪善解人意的,让我实在太不习惯了。”
“他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降谷·懂了一切·零:“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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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清源清见也是见到了诸伏景光找来的“同事”——一个穿西装戴墨镜的大块头。
长得很有电视剧里黑/手/党的气势。
“你就是——”伏特加刚想喊苏格兰的代号,蓦地想起后者交代‘不要暴露他代号’的事情,强行改口,“那个绿川……额。”
苏格兰的名字叫啥来着?
清源清见默默道:“绿川间?”
“啊对,绿川说要引入组织的人是吧,我是伏特加,开车带你一程。”
搞什么啊,他前男友怎么混得同事连他名字都记不住。
清源清见总觉得以诸伏景光的水平,照理说不应该这样差劲,但对方这两天的表现,着实让他有些迷茫。
如果他还不努力一点,怎么在死前帮hiro解决组织,还他个自由?
好像不得不拼了。
清源清见在严阵以待着自己的计划,伏特加也在通过后视镜偷偷看他。
现在都快四月了,青年还戴着个宽大的围巾,凌乱的发丝绞在围巾里,显得有些不修边幅。
总体来看,是个少见的美人。
……没想到苏格兰竟然好这口,伏特加露出有点牙疼的表情。
吃就吃了,还要在他面前言辞凿凿着说“我不想身份给他压力,他是个普通人”。
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谁不知道你苏格兰一肚子坏水。
清源清见坐了一会,有些无聊,决定打探一下情报。
他开口问道:“大哥,你们是在哪个部门,外勤吗?感觉你们工作很晚,是不是没有双休?那加班费有没有?”
开车的伏特加嘴角抽搐,苏格兰这是一点也没跟他小情人讲组织的真相啊,这就随随便便把人推进火坑。
不过双休是没有的,加班费更是……
他心头一刺。
“你问这些做什么?”伏特加没好气地道,“科研组的工资高,你做出成绩要什么钱都行!”
清源清见:“那我换一个问题,代号成员跟一般成员有什么区别?要怎么拿到代号?”
伏特加“咋舌”:“你还挺有野心,但小子,代号可不是你想拿就拿的。”
清源清见垂眸,叹气道:“看样子是不行了,我本来说如果你们组织的代号可以竞争的话,我就试试能不能也拿个苏格兰的名头。”
景光脾气是好,他可睚眦必报,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把苏格兰给干掉。
伏特加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咳咳咳,什么?!你要抢苏格兰代号?”
苏格兰你小情人这么野你知道吗!
等下……不是没说告诉代号,难道是巧合?
“啊,不对吗?我以为犯罪组织都是这样竞争的。”
清源清见目光迟疑,他道:“电视上都这么拍,里面充斥着各种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丛林法则,好不容易上位当老大屁股没坐热就被反骨仔干掉了,或者卧底三年又三年,直接成一代龙王。”
“还有苟王当老大结果苟着苟着快病死了,却还是放不下权势,逼着手下研究长生不老药的法子,最后继承人不得不在众望所归下谋逆造反。”
伏特加:“…………”
这种垃圾电视剧到底为什么会有人信啊!真天天打架内斗,那还发展什么?
而且到底哪个垃圾组织连卧底都抓不出来,还让卧底发展的?他伏特加实名鄙视好吗!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这漫长的路终于开到头了,伏特加踩下刹车。
“长生不老那种东西都实现了的话,还有什么做不到?”
伏特加本意是劝这新人脚踏实地一点,却见白发青年笑了声:“也是。”
这笑容里是满满的讽刺,扎得伏特加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挠挠头,也不再多说,只是带清源清见往研究所里走。
在路过某个房间时,伏特加顺手拉开门:“你等我一下,我还有点事儿——”
清源清见低下头,顺着门往里看,对上了一双蓝眼睛。
“好矮。”他顿了一下,道,“组织还招侏儒?”
“唰!”门从里侧彻底被拉开了。
“你才是侏儒。”茶发女孩仰着下巴,表情充满了距离感,像是只竖起刺的刺猬。
她说罢看向伏特加:“你迟到了十分钟,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吗?”
“啊,因为去接了一下新人。”
“新人?”
“嗯,清源清见,以后说加入科研组——这位是雪莉,是个天·才·儿·童。”伏特加还强调一下。
雪莉一头黑线,咬牙切齿:“不用强调儿童!”
清源清见挑挑眉:“天才?”
有多天才?
……
伏特加觉得如坐针毡。
他一开始是打算从雪莉这拿到琴酒要的报告就走。
但不知怎么回事,面前两人就专业开始了长篇大论,完全没有给他提出诉求的空间。
那些名词落在伏特加耳中,跟外星语也没什么区别。
清源清见道:“&%*搭配上*#¥能直接造成横膈膜瘫痪,窒息死亡。”
伏特加声音超大:“喂,你们俩能不能停一下啊!”
雪莉不赞同地否定:“没必要,&%*与*%##中的**冲突,反倒没那么好的效果……”
“你真这么觉得?”清源清见轻笑一声。
“如果这就是你的程度的话,我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了。”
雪莉皱起眉:“哈?”
要结束了吗?伏特加眼睛一亮!
小姑娘仰着下巴:“你有什么指教,说来听听?”
清源清见:“你好像忘记了还有一个关键……”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能不能别聊了。”
伏特加声音逐渐虚弱,奄奄一息,他想拽清源清见,手伸出去又不敢真拽。
去看雪莉,却见女孩手撑着下巴,脸上写着“打扰我思考就去死”的凝重表情。
她的眼睛比刚才亮很多,这是一个好学者对知识的态度。
清源清见没理伏特加,他从口袋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俯下身给雪莉写写画画起来。
这显然已经拐到了另一个更专业的领域去。
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何时缓和了下来。
直到清源清见说出了一个不常见的文献,雪莉的语调瞬间升高了:“你怎么知道这个?”
清源清见道:“你刚刚也有引用那个网站的资料。”
“但是这个猜想!”雪莉表情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我只跟,跟……”
“跟‘荞麦面’说过?”清源清见眨了眨眼睛,也不敢确定,甚至说,他也完全没想过这种走向。
明明只是觉得这妹妹一副臭屁的天才模样,就忍不住想要呛上两句。
但好像,呛到认识的人身上了。
“荆棘鸟?”
“荞麦面”“荆棘鸟”显然是一个不怎么正经的代称,仅启用在一个很小众的科研网站里。
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怀才者,都有足够的经费去进行烧钱的研究,但这些人又不甘心自己被埋没,便想出了这般法子。
——去科研网站上传自己的想法,等待感兴趣者的投资或者合作。
这个网站的注册很严格,不仅是邀请制,还有各种考核要过,能在里面待的长久的,基本都有点真水平。
清源清见大学便是学医,之后虽然被“发配”去北海道,但人有闲不住的时候,总会折腾点东西出来。
他在网站上认识了“荆棘鸟”,一个话不多、在线时间极少,但言语格外犀利的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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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源清见对“荆棘鸟”的信息一概不知,只知道ta在美国读大学。
青年低下头,透过眼镜,愈发清晰地看见眼前这人稚嫩的脸蛋。
嗯,读大学……
清源清见想,人不可貌相,比起语气成熟到跟大学生也没区别的雪莉,他的水平还太浅显了,伪装的功力不够。
要好好反省,继续精进。
雪莉后退半步,抬手撑住额头,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那个……”被遗忘了很久的伏特加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俩,不会认识吧?”
天地良心,这不是伏特加会抓重点,是他就听懂了最后几句话!
清源清见笑了:“认识。”
雪莉回过神,用纸挡住脸,语气疲惫:“不熟。”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新人进来了。”她道,“你确实有这个实力。”
“但是——”
清源清见朝她轻轻摇头。
雪莉闭嘴,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拍到伏特加的大腿上。
“喏,琴酒要的东西,你可以走了。”
伏特加还想听八卦,但看雪莉杀人一样的眼神,还是溜之大了。
等他走后,雪莉才把清源清见拽到更安全的房间,她谨慎地道:“这边没监控……荞麦,你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清源清见耸耸肩:“如他所说,入职上班。”
“你疯了?!”雪莉瞪大眼睛,语气急快,“你知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犯罪组织么?”
清源清见不否认:“那你怎么会在这?”
“我家人……”雪莉说到一半,哑声道,“算了,反正你进来就出不去了。”
“这么严格?”
“嗯。”雪莉道,“我记得你之前一直在北海道工作,怎么会被他们找上?”
“我辞职了。”
雪莉不解:“不是说要在那等你喜欢的人吗?”
清源清见蹲下身,小声道:“他也在这个组织里。”
雪莉:“!!”
这人竟然跟他一样惨。
“你不会为了她找进来的吧?”雪莉也压低了声音,满眼都是震撼。
这么爱?
“所以能不能帮我个忙?”清源清见双手合十摆出祈求状,“你有代号,也认识很多人,帮我点小忙,我想去行动组。”
雪莉:“??”
“科研组晋升太慢了。”
雪莉只觉得迷幻至极:“……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不喜欢待在组织里,对吧。”清源清见认真道,“我也不喜欢,它导致我和我爱人分开那么久。”
“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就会想方设法毁掉它。”
“所以拜托,帮我点小忙,我要收集更多组织的情报。”
这直球过于倒反天罡,却足够挑动未成年少女本就反叛的灵魂。
雪莉心脏砰砰作响,她强作镇定:“这不急于一时,你知道行动组的死亡率有多高吗?”
“而且那是真的要杀人的!”
“那我们科研什么?”
雪莉喉头哽住:“……杀人的东西。”
“一个道理。”
清源清见冷不伶仃地凑到雪莉眼前,后者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我活不了多久了。”青年贴着她的耳际,声音轻得像一缕风,“我不在乎杀人,我只想他们也死,也下地狱。”
“小鸟,你帮我好不好?”
雪莉的冷汗瞬间淌了下来,她浑身颤抖着,脊背贴着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开……开玩笑的吧。”
“不开玩笑。”清源清见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药,在她面前晃了晃,“利鲁唑片剂,勉强算是治疗ALS的一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
雪莉腿一软,蹲在了地上。
她仰头望着清源清见,对方比她想的还要瘦削,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你这样还要去行动组?”她喃喃道。
“岂不是更疯狂了……”
“嗯,是有点,我现在可打不过别人。”
察觉到未来盟友的动摇,清源清见笑得更开心了:“所以需要一点点助力。”
“小鸟酱,帮我准备材料吧,我需要制作毒药。”
“唔,顺便帮我伪造一下科研组的出勤?组织应该不会拒绝我打两份工才对。”
雪莉勉强缓过劲,她擦了把冷汗,吐槽道:“你还真是得寸进尺……连吃带拿的。”
“没办法,谁叫我运气好。”清源清见回想起这几日的经过,嘴角漾起笑意。
“心想事成。”
9. 第 9 章
下午三点,东京荒川区,极夜深色酒吧。
一辆保养得很好的保时捷356A,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距离酒吧有段距离的路口。
伏特加率先下车,打量着不远处的酒吧。酒吧招牌闪烁着灯光,看上去很安逸。
但伏特加没有放松警惕。
因为酒吧里面的,是他们即将去挑选、纳入组织的外围成员。
这些人已经经过了初步筛选,但危险性依旧不低,经常会有卧底混在其中,试图暗鲨组织成员。
也有一些心高气傲的刺头,以为自己能跟组织谈条件。
这些人都需要组织以更强力的武力压制,之前是由朗姆负责。
但琴酒昨天恰巧在荒川区,击毙了几个偷窥他交易现场的极道成员,今天趁着扫尾的顺便,来提前挑选一下。
伏特加将枪揣好,有些纠结:“大哥,听说这次有从东京本土□□叛逃出来的,还有几个上过通缉令,感觉都不太可靠……”
“可靠?”琴酒嗤笑一声,“你觉得什么可靠,被女人开车撞进医院?”
伏特加:“……”
“不要凭表象判断。”琴酒道,“诸星那家伙,天赋在组织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再过段时间,BOSS估计就会给他代号了。”
琴酒难得对别人有那么高的评价,伏特加有点酸,嘟囔道:“但还不是天天跟女人厮混!”
……
“明美小姐。”装潢精致的咖啡店门口,穿着深色风衣的长发男人姗姗前来,顺手牵起她的手,“久等了。”
“没事的大君。”宫野明美抿嘴笑着,“你们的事情多。”
“再多也会抽时间出来。”诸星大微微一笑,“毕竟明美小姐的邀约,比什么都重要。”
“今天是想带你来见见我的妹妹。”宫野明美道,“之前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诸星大不动声色:“哦?”
“你能加入组织,大部分是志保的功劳。”明美温和地道,“她可是个小天才,早早就有了代号,组织一直都保护得很紧……”
她的语气低落了下去。
诸星大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努力的。”
“搞什么啊。”明美破涕而笑,“怎么要你努力了?”
两人说话间都不由得冒出粉红泡泡。
坐在咖啡厅里面的雪莉——宫野志保翻着手中的杂志,莫名有点恶寒。
怎么回事,姐姐说要给她介绍个人认识,出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她叹了口气,静不下心,连杂志都看得索然无味。
明明跟姐姐见面是很开心的事情,但宫野志保还是忍不住想,三天前跟清源清见发生的对话。
荞麦那家伙,不会今天真去动手了吧?
短短相处了几天时间,宫野志保不得不承认,那个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都有毛病的青年,在药学上的天赋令人惊叹。
仅仅是借她提供的基础原料,制造效果诡谲的合成毒药……这换常人要开发不知多久的操作,在他手里竟然那么简单。
她都很怀疑自己之前认识的“荞麦面”,真的在北海道乖乖做良民吗?
据说,还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只能说,荞麦面那个爱人的手段着实厉害……
但怎么就被发现在组织里了呢?!
算了算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与其让荞麦面把这天赋用在给组织制造那些药物上,不如放他出去折腾。
——虽然他的初衷是努力升职,接近爱人。
恋爱脑真的很抽象啊!!!
宫野志保用杂志挡住脸,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成了恋爱脑的帮凶。
“志保。”姐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宫野志保挪开杂志,用鼻音“嗯”了一声。
“嗯?!”她突然坐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跟在宫野明美身后的男人。
“大君,这是我妹妹,宫野志保。”宫野明美给双方做介绍,“志保,这是当时我拜托你介绍的,诸星大。”
宫野明美轻咳一声,露出了属于少女的羞涩:“也是,姐姐目前的男友。”
宫野志保瞪大眼睛:“什么??!!”
“男友!”
天呐,她现在听到这个词都快ptsd了。
她当时介绍了什么来着?姐姐说想引荐一个人进组织,她也没在意,随手替宫野明美申报了……
宫野志保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志保,大君是因为我才想加入组织的。”宫野明美歉意地道,“我当时也觉得这不好,但是……”
“明美小姐,别说这些话。”诸星大握紧她的手,墨绿的眼眸里透着深情,“我是自愿的。”
“大君……”
宫野志保触电一般捂住了脸,绝望地道:“我,又是我!”
她当了两个恋爱脑的帮凶!
她这不同寻常的反应,两人都不由得侧目:“诶?”
“没事。”宫野志保松开手,扯了扯嘴角,望着诸星大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她转头跟宫野明美说:“姐姐,你看看,要喝什么?”
宫野明美道:“美式咖啡吧,大君……”
“一杯美式咖啡!”宫野志保提高嗓音喊服务员。
服务员连忙拿纸笔记下来:“那这位先生……”
诸星大张口:“我——”
“加两勺糖,少冰。”宫野志保冷冰冰地道,那凶残的眼神,哪怕不落在服务员身上,也足以令他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这小鬼头也太有气场了。
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服务员拿着托盘和本子微微鞠躬,溜之大吉。
宫野明美无奈地道:“志保……”
“姐,我跟你说,最近我们研究所新来了个同事。”
“什么?”宫野明美一向对妹妹的生活关心,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诸星大在旁边杵着,换一般人早就尴尬得坐立难安了。
宫野志保:“我那个同事,他也是跟我说,来组织里找他的爱人的。”
“哎呀。”宫野明美睁大眼睛,“这么巧!”
诸星大眯了眯眼睛:嗯?
还有人用跟他同样套路的方法进组织?
“是啊。”宫野志保有气无力地道,“那个家伙可真是个疯子,为了找恋人连命都不要。”
“但我估计他恋人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被表面花言巧语给骗了!”
她答应清源清见,不把他的身体状况和真实过往说出去。
但可没答应不在背后蛐蛐他。
宫野明美惊讶地捂着嘴:“这么夸张。”
宫野志保若有所指:“他恋人好像是在行动组,那里头可没什么好东西。”
被内涵了个透彻的诸星大面不改色,心底陷入了深思。
虽然宫野志保对他的排斥一点没藏,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对方并没有刻意瞎编内容来讽刺。
能被这种性格高傲冷淡的天才放在眼里,雪莉那同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种人能因为爱情加入组织?
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值得深查。
诸星·靠恋爱人设卧底组织·FBI探员·大,决定以己度人,对此报以极大的怀疑揣测。
“志保,我知道你不喜欢大君,但大君不是这样的人。”宫野明美咂摸出妹妹话里的刺,无奈道。
“或许吧。”宫野志保双手抱胸,表情冷淡,“这话怎么不让他自己讲?”
虽然她不知道荞麦的恋人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把他抛弃在外头那么久,逼得他带着满心的绝望和疯狂加入组织。
但对这个诸星大来说,他最好别做什么让宫野明美难过的事情。
不然她宫野志保,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诸星大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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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道:“我不会做对不起明美的事情的。”
……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声嘶力竭的声音从酒吧里传来,酒吧的灯牌猛地炸裂开,灯管碎裂了一地。
琴酒抬腿往里走的动作顿住。
枪声四起,从酒吧内部传来,伴随着的还有谁惊恐的叫骂声。
伏特加脸色一变,喊道:“大哥!果然有诈!”
琴酒的脸色瞬间黑了。
初次筛选的人员鱼龙混杂,但怎么说也是组织名下的活动,这般大胆挑衅,实属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两人迅速靠近酒吧,琴酒将枪举在胸前,还没来得及踹门而入,就见一个人倒飞出来,摔倒在他们面前。
这人正是这次比较有望吸入组织的新星,据说在改造机械方面很有天赋。
但现在,他像是条快死的鱼一样在地上弹动扭曲。
琴酒表情一凝,俯身抓住他的肩膀拽到墙后,喝问道:“发生了什么?”
“毒……咳咳咳有人下毒!”那人抓着琴酒的手,眼中满是不甘,“我只是沾了一点,救,救我——”
他猛地咳嗽起来,抓着琴酒的手的大拇指,像是掉入浓硫酸里的树皮,开始逐渐皱了起来。
琴酒脸色一变,猛地将人甩开,后者在地上滚了两圈,蜷成了一团。
伏特加猛地咽了口口水:“大哥……”
“先别进去。”琴酒咬牙切齿地道,“打电话给朗姆,问问他到底招了什么人·才!”
仅仅凭借那人的一句话,琴酒就明白酒吧里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有人发现了自己中毒,不管是死前挣扎还是找到了凶手——总之一开枪便引起了混乱。
这种情况进去,只会被当作靶子。
伏特加连连点头,拿出电话。
电光火石间,琴酒心跳突然慢了半拍,他将伏特加往旁边踹,自己卧地翻滚了半圈。
“砰——!”远远听见一声枪响,子弹的弹壳溅在琴酒身侧的水泥地上,冒出一瞬火光。
银发杀手猛地抬头,如鹰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不远处的那栋居民楼。
“伏特加。”他拔出枪低吼道,“隐蔽!”
伏特加在招牌后面抱头蹲伏,拿出手机:“大哥,要喊支援吗?
“不用。”
这个杀手就是奔着组织来的,但不是他熟悉的老对手,也不知是哪个愣头青来寻仇。
这附近明明有更好的狙击点,却挑选了视野并不优的居民楼。
要么是水平不行,要么是时间仓促。
从哪点来看,都不会是多人行动……
迅速分析了一波,琴酒冷笑一声,身形矫健地隐匿在阴影中,朝居民楼跑去。
他会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
清源清见正在擦枪,顺着他坐着的窗口往外看,酒吧的乱象能看得明明白白。
这把狙击枪是他从黑市上买的二手,准头很差,子弹也就几颗,清源清见也就搞来补刀。
毕竟他也摸不准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到底一口气能不能团灭对方……
“看来我射击技术退步得有点厉害啊。”
清源清见叹了口气,自己大学练了那么久的射击,结果才多久,就回到了解放前。
不过那个黑衣服的男人真的好敏锐,竟然在他开枪前提前预感到躲开——这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以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极道势力,原来实力那么强横吗?
开个会而已,人人都带枪就算了,竟然还有搞炸弹的,虽然威力没有大到炸塌酒吧,但也挺吓人……
清源清见古怪地想,他是不是太低估极道社会的实力了?
如果这种水平都没什么名气,那么他到底要搞出多么大的动静,才能让位于顶端的组织注意到他?
好难!
10. 第 10 章
“姓名?”
“清源清见。”
“身份?”
“额……”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不是很明亮的客厅灯开着,随着大敞开的窗口吹进来的风微微晃动。
墙上的影子拉的很长,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被黑影们包围。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整体宛若大型审讯现场。
清源清见被绑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伏特加身上,表情迷茫。
伏特加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声道:“大哥,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这看着确实有误会,琴酒冷笑一声,负责绑人的犹犹豫豫,负责被绑的毫不挣扎,倒显得他这个下令者棒打鸳鸯似的。
“你们认识?”他望着伏特加的眼神都有阴沉了下来。
“不不不。”伏特加连忙摆手,“不熟,但也不是——”
“清源清见,你说话啊!”
他转头看清见,咬牙道:“你不是科研组的吗!”
琴酒:“?”
“话是这么说……”被绑在椅子上的白发青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跟伏特加先生说的一样,确实是误会。”
“误会?”琴酒眉头一挑,还知道伏特加的代号。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毒死了一酒吧的人还灭口扫尾,是误会?”
“是真的。”清源清见咳嗽了一声,真诚地道,“我原本只是想对川崎那边过来的人下手。”
他露出了有些赧然的表情:“没有算到你们会突然强占酒吧,以后会注意的。”
伏特加:“……”不要说得跟上班发错邮件一样轻描淡写好吗!
而且他们什么时候强占酒吧了!
不过——川崎?
伏特加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他跟大哥逗留在这处理的就是川崎的人。
那个家伙死后讯息传出去,手机里确实有条会议取消的信息。
这次在酒吧碰头,也是因为他们正巧在这,本地人说就近选的。
不会那么巧吧?!
事实证明,确实这么巧。
清源清见上一秒还在想怎么引起行动组的注意,下一秒行动组的top killer就把他给绑了。
他的好运气好像还在发力!
琴酒深吸一口气,努力调节自己“差点被组织内部成员毒杀”的心情。
“你跟川崎那个组织的人有仇?”
“嗯。”清源清见轻描淡写地道,“他们前段时间堵过我。”
伏特加瞬间激动,他才从基安蒂那边听了八卦:“哦哦,这件事!”
#震惊,苏格兰见色起意玩英雄救美,结果捡了个药学天才#
正是因为这白捡的天大功劳,苏格兰才竞争到了外派的升职任务……
据说那天才长得好看不说,人还单纯,特别好骗,随便一骗就把自己卖了。
组织里羡慕嫉妒恨的可太多了!
但伏特加做梦也想不到,这报复的不是苏格兰,反倒是“天真单纯”的天才本人。
他将这个八卦跟琴酒耳语了一通,老大哥的眉头越皱越紧。
嗡。”琴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朗姆发来的信息,问他这边有没有抓到罪魁祸首。
酒吧的情况很晦气。
组织最近新培养的一批外围成员全部死亡,有几个跑出了酒吧,死在外头,还差点引起了骚动。
就连扫尾的成员进去,都面如土色地退出来换了身防护服。
一看就很有话事权的大佬不说话,清源清见见机行事,主动问他:“你觉得这毒药怎么样?”
琴酒冷淡地将烟头踩灭:“毒性还算不错,就是见效太慢,除了恐吓这个目的,我想不到这种偏科毒药的制作目的。”
“你这个也懂啊,大哥。”清源清见眉眼弯起,看起来格外乖巧,“我还以为你只会动粗。”
“我就是想搞点动静出来,一下子全死了,不就没人报信回去了吗?”
“他们接任务堵我,就应该做好我不死不休的准备。”
伏特加听他这话说的,背后莫名有些发凉。
琴酒不为所动,他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清源清见道,“时间仓促,还有不少瑕疵。”
琴酒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枪直接抵住青年的额头,让他更难受地向后仰去。
清源清见下意识眯起眼睛,道:“组织不允许自主研发吗?”
“咔嚓。”枪的保险被打开了。
“……还是说连我报复的气量都没?”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阴冷的房间,灯光没有带来任何暖意。
维系着微妙平衡的动作,清源清见心如鼓擂。
除了诸伏景光和伏特加,他是第一次见如此有压迫力的组织成员。
伏特加喊他大哥,明明也有代号,在这人面前却连一点气都不敢出。
这就是,强者为尊吗?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清源清见的后脑勺突突的疼,激动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睁开眼,死死地望着那双冰冷的幽绿眼眸。
他并不恐惧死亡,只是觉得这样就结束了会很可惜。
又是轻微的声响,银发杀手将枪收回,丢到了伏特加怀里。
他站直身,手指随意地在衣服边缘擦了擦,嗤笑了一声:“吓哭了?”
青年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眼睫黏在一起,显得那双本就雾蓝的眼睛更朦胧了。
清源清见不想说自己是激动的。
在旁边大气不敢喘的伏特加颤声道:“大哥?”
“判断一下。”琴酒又点了根烟,含糊道,“这小子没练过。”
被枪这么突兀地抵住额头,经历训练过的人,肌肉都会无法遏制地产生变化。
琴酒靠着这个,判断了不知道多少个想要浑水摸鱼的卧底。
清源清见庆幸教自己格斗的教练好像有点半桶水——难怪他当时死活打不过金毛混蛋。
伏特加松了口气:“那大哥,今天应该就是个意外了吧?”
琴酒瞥了伏特加一眼,有些无语。
“你把我们的人都搞死了。”他对清源清见道,“有什么想法?”
清源清见“唔”了一声,想起诸伏景光的操作,有些犹疑:“报警的话会判个死刑?”
琴酒:“……”
伏特加:“……”
许久,琴酒嗤笑一声,对伏特加道:“去训练营跟教官说一声,加个名额。”
伏特加愣了一下:“可他不是科研……”
“这很冲突吗?”琴酒反问。
伏特加欲言又止,大哥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不用睡觉……
“那个——”清源清见咳了声,“我有话说。”
伏特加立马道:“果然除了大哥不可能有人做到兼顾吧!”
清源清见高兴得要命:“我答应!”
伏特加:“?”
搞什么,又不是求婚那么激情。
琴酒平淡地看了伏特加一眼。
“但是我有些话想跟大哥私说。”清源清见道。
琴酒:“直接在这说。”
清源清见直言:“不想告诉伏特加。”
伏特加:“喂喂!”
这直白的嫌弃反倒让琴酒感兴趣起来了,他轻笑了声,对伏特加道:“你出去。”
伏特加不可置信:“大哥!!!”
……
五分钟后,琴酒打开了门,带着松绑了的清源清见走了出来。
伏特加敏锐地察觉到他大哥的心情变得很差。
但跟在他身后的青年心情很好。
清源清见揉着手腕,对伏特加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来。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但被绑了许久,随便一动就露出了深刻的红痕。
伏特加脸颊肉抖了抖,直接挪开视线。
他刚想问什么,就听琴酒道:“伏特加,送清源回去,然后到我发你的坐标点待命。”
“不用给这个家伙安排教官了,他想听什么课程随便他。”
“好……”伏特加下意识应了声,突然反应过来,“大哥,不是说今晚休息吗?!”
他都已经连轴转好几天了!
琴酒径直往楼梯口走,声音伴随着冷笑:“我觉得你也可以兼·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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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早上,诸伏景光降落在了日本东京的机场。
“嗯,我已经到成田机场了……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晚点要去见BOSS。”
东京六月的天不冷不热,今早也就18摄氏度,诸伏景光顺手套了件风衣,完美融入人群。
对面是降谷零,他的任务和诸伏景光不同,距离回来还要一段时间。
但诸伏景光无数次佩服他收集情报的能力。
哪怕距离东京总部十万八千里,“波本”依旧能准确收集到各种信息。
降谷零道:“没事就好,这两个月组织里发生了挺多事情,我把重要的汇总了一下,你记得抽空看。”
诸伏景光笑了:“嗯,辛苦了,波本大人还是那么靠谱呢。”
降谷零“啧”了声:“真是的……不过hiro,关于清源的资料,我没收集到多少,他们只报了一句深居简出,几乎埋在实验室里了。”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没回……我那?”
“没有。”降谷零道,“他不出来是好事,东京这边来了个新人,精神好像不太正常,惹出了挺多祸事。”
诸伏景光表情严肃了起来:“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还没打探到,那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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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过去来历一片空白。
只知道在琴酒手底下做事,很受他的重视,到什么程度呢……”
降谷零的语气都出现了一丝古怪:“他真的炸了琴酒的车。”
诸伏景光:“哈?!”
“琴酒也没杀了他,事后甚至没受处罚。”降谷零道,“还有个重要研究机构的负责人,也死在他手上了,死因仅仅是触了他霉头。”
“这才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甚至还有人猜这个是不是BOSS的关系户。”
诸伏景光心底有了些危机感,但能让降谷零那么严肃单拉出来跟他讲的——
“应该不止这点令人惊讶的吧?”
“嗯。”降谷零道,“他的行踪很神秘,做的基本都是棘手的暗杀任务,每次都能以惊人的速度完成,几乎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完成的效率高,速度快,数量多,就连琴酒可能都有危机感了吧,最近的任务清单刷新速度快的离谱。”
“不好对付啊。”诸伏景光轻声喃喃,眉头紧锁,“那边有什么说法么?我还没有接到通知。”
“有待观察。”降谷零道,“如果掌握确切线索,抓捕的优先级不会比琴酒低。”
“总之,你在东京小心点。”降谷零叮嘱道,“那家伙连内部成员都能肆无忌惮下手,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你不熟的组队任务尽量推掉。”
诸伏景光现在正是获得组织更深权限的关键时期,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话虽如此,但提前该做的准备一点也不能少。
心底盘算着危险人物的信息,诸伏景光道:“我明白——那人的代号查出来了吗?”
“清酒。”
日本传统的酒精饮品么?
度数好像并不高。
诸伏景光合上手机,随手拦了辆计程车,在说目的地的时候踟蹰了一下。
现在才早上八点,距离BOSS约见的时间还早得很。
“东京都港区港南2丁目15番1号。”
靠在后座,诸伏景光握着手机,手心都沁出了些汗来。
他翻开手机,望着上面的联系人,许久才点下去。
【清见,我回东京了,等下见一面?】
发送。
诸伏景光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有收到回复。
他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我去研究所找你。】
【可以吗?】
……依旧没有回复。
换过去,他肯定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询问,两人生活早已融合在一起,无须多说一个字。
诸伏景光揉着眉心,心乱如麻。
哪怕出去冷静了两个月,他也没思考明白,他跟清源清见到底是怎么被推着走到现在这个局面的。
‘我们应该是分手着的吧?’他想,‘现在没有复合的条件,我一开始只是想把他保下来,完全没想到组织会去调查……’
他又想:‘但是清见为我加入了组织。’
‘他会是这个想法吗?还是说他已经默认我们复合了?’
‘又或者说,在他心底,我们并没有分开?’
不然怎么解释清源清见一见面就那么激……激情的举措?
想不明白。
诸伏景光敲了敲脑袋,另一部分理性的思维又割裂地去想清酒的事情。
清酒的样貌、清酒的性格、他做事的目的、在组织中的地位、如果遇到的对策……
清见……
清酒……
就这样,诸伏景光心底揣着两个几乎要把他思维割裂开的人,胡思乱想地坐了一路的车。
“擦——”出租停了下来。
“先生到了哦,两万五千円。”
“好。”诸伏景光缓缓吐出一口气,付钱下车。
这个时间,清见可能是在实验室忙起来了,所以没看到短信。
诸伏景光这么想。
【我到了。】
但他还是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
那厢,雪莉打着哈欠,端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看资料。
沙发夹层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把手机扒拉出来,却发现手机锁了屏,根本看不见里面。
“混蛋荞麦面……”雪莉磨了磨牙,“出任务又不带私人手机!”
说罢又忍不住好奇,这是这两个月来她第一次见清源清见的私人手机有动静。
青年好像入了组织就与世隔绝般,跟过去没了一点联系——
又因上述原因,这私人手机的存在感显得格外低,低到主人连出门都懒得带,只拿着组织用于上发下接的任务机到处跑。
“可别给我找什么麻烦啊。”
雪莉恶狠狠地喝了口牛奶,隔空骂不知又在哪做任务的不要命卷王。
“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11. 第 11 章
“阿嚏!”
才刚下车,清源清见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将围巾掖了掖,缩起脖子,小心翼翼保暖的模样,看着跟个脆弱的鹌鹑似的,全然不像在过六月份的日子。
任谁也看不出他那插着本书的挎包里,装着的是剧毒。
化名诸星大,原名赤井秀一的FBI卧底关上车门——他外套嫌热丢在车里,只穿一件薄衫——看到这一幕顿时无语。
“这次任务我一个人做就够了。”他揉了揉眉心,“身体不舒服就去休息,通宵两天,你也不怕猝死。”
清源清见笑了一声:“任务的分不嫖白不嫖——莱伊大人,你别吃独食啊。”
赤井秀一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很克制地没有做出什么表情。
事实上,他觉得面前这个人,挺抽象的。
身体差的要命,还削尖脑袋往行动组钻,恨不得一个人揽了全部工作,哪个奖励多就往哪里去,完全不管难度系数。
平时一副爱惜身体的样子,结果有任务说通宵就通宵,忙起来药也不记得吃……
赤井秀一在组织面前树立的兢兢业业、严肃认真的卷王形象,在清源清见的对照下,显得就不那么突出了。
为此FBI还专门找过他问情况。
赤井秀一开始还觉得,组织有这种忠心耿耿的人才,他高低要找个时机动手解决。
直到后来在明美的妹妹那见到清源清见。
两人关系熟稔,雪莉每次气得跳脚时,青年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摆烂样,自顾自笑得眉眼弯弯,却完全不听。
若有所思,恍然大悟.jpg
是你!那个跟我撞恋爱脑人设的家伙!
区别大概是,赤井秀一是装的,而清源清见是真心实意的。
才见面几次,看上去性格温吞的青年,在某次任务途中直接对他自爆。
清源清见:“说句实话,我真挺讨厌这个组织的,如果不是这个组织,当初我们就不会分手——所以这个组织什么时候能被捣毁啊!”
赤井秀一手抖,本该十环满分的子弹歪到了九分。
他:“?”
清源清见:“唉,现在也没办法了,等把业绩做上去,他应该就能轻松很多。”
赤井秀一:“……”
等下,他?
开放的美国人注意到了盲点。
清源清见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说起来,诸星君,你应该不会告发我吧?”
青年雾蓝色的眼眸弯着,看似温和实则没太多感情。
赤井秀一毫不怀疑,这家伙敢这么直接跟他说,绝对留了什么对付他的后手。
常年跟毒药打交道的,都是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的疯子。
这么想,被清酒看上的男人,还真是口味独特。
……
赤井秀一看了眼手机,上面发出去问琴酒能不能换队友的短信,旁边打开的小信封格外显眼。
【已读不回】
呵呵。
“走吧。”他将手机放回口袋,一马当先朝不远处的饭店走去,“再不快点,藤野弘治都该点餐了。”
他们今日的任务目标是XX药物集团的负责人,之前跟组织达成了合作,但最近似乎有别的利益交往,对组织阳奉阴违。
情报组查出来了,今天中午,藤野弘治将会在名为“潮汐之味”的饭店与他的新合作对象商谈。
杀了么订单一步到位,没有半点回旋余地了。
“来了来了。”清源清见也在看手机,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按着,手速极快地接下下个任务。
“等下再去趟代官山,有个组织悬赏的人在那边出没了。”
赤井秀一的脚步一顿,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你真不去休息?”
“还不困。”清源清见漫不经心地道,“我早上刚喝了咖啡。”
“再说这有什么强度的?”
虽说是通宵,但坐车的时候清源清见可以闭目养神。
体力耗费的程度,还没他以前做场外科手术大。
赤井秀一语气平静极了:“把咖啡当燃料这项功能我还没学会,以及——是我开车。”
清源清见反问他:“我开车你敢做吗?”
赤井秀一:……不敢。
他怕清源清见一个手抖把他开沟里去。
“所以,下个任务做吗?奖金挺多,任务难度也不大。”
赤井秀一甚至没有犹豫一秒:“做!”
睡什么睡,不睡了。
清源清见推了推眼镜,笑得更灿烂了。
他就说黑麦是他天生的好队友!
-----------------
“哈?你说有人找清源君?”
研究所,雪莉把喝了半杯的牛奶放好,跳下沙发,问助手:“知道身份吗?”
助手摇摇头:“那位先生通过了验证,但上面没有个人信息。”
“有说找清源做什么吗?”
“没有。”
雪莉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道:“跟他说清源在做实验,很忙。”
过了一会,助手回来道:“他说他也不急,可以等到中午吃饭。”
雪莉:“!!!”
她那时候总不能说清源清见不吃饭吧?
鬼知道那个工作狂什么时候回来!
想到难得亮起的手机,不好的预感灵验了,雪莉道:“我去看看。”
她如风般冲出门,一下就看到了那个靠在墙边叼着根烟的男人。
男人穿着轻薄的长袖衬衫,简单的穿搭勾勒出他紧实而匀称的身形,抬手间隐约还能看见肌肉的线条;布着胡茬的脸看不出特别具体的年龄,但总体样貌很中上。
比她姐姐找的那个野男人好。
雪莉在心底暗暗想着,而且没在研究所内点烟。
“你是?”她走到男人面前,双手抱臂,“找清源什么事情?”
“绿川间。”
看到面前出现跟他大腿差不多高的女孩,诸伏景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将没点燃的烟塞回口袋:“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
“嗯。”诸伏景光打量着她,“你是哪位?”
“雪莉。”
诸伏景光颔首,语气不温不热:“我给他发过短信了,说来找他,但是他一直没回,所以来看看。”
雪莉皱起眉:“他在忙……有很重要的事?”
“如果他没看到短信,你能帮我转达一下吗?”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道,“他说不愿意我就走。”
雪莉觉得有点难搞,这人看似挺有礼貌,但话里话外都自信清源清见不会拒绝。
强势又傲慢。
她冷淡地点点头:“那你等着。”
回房间顿时变了脸色,一个电话打到清源清见工作的手机上。
那边电话过了四五秒才被接起,背景音一片嘈杂:“小鸟酱?”
“先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喊我。”雪莉磨了磨牙道,
“有人来找你,自称绿川间,非要见你不可,你——”
“什么?!”清源清见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一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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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又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雪莉扶着额头:“你冷静一点,今天药吃了没?别到时候真呼吸道衰竭了。”
“我没事,咳。”清源清见的声音哑了几个度,他小心翼翼地问,“绿川他已经到研究所了?”
“嗯。”雪莉道,“就在门口,要我把他喊进来?”
“拜托,别!”清源清见压低声音,“别忘了你开始答应我的。”
“我现在就回来,很快——帮我拖住他——不要让他知道我不在研究所!”
他“啪”得挂了电话。
雪莉静了片刻,蓦地有了猜测,她脱掉鞋站在沙发上,从头顶的透气窗往外看。
褐发男人靠在墙边,表情冷淡,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跟清源清见相似——相配的点,只有那双比清见眼睛颜色更深的灰蓝色凤眸有点好看。
但也只有一点点。
“啧。”雪莉啧了声,收回刚才的评价。
这家伙跟她姐姐找的野男人也就半斤八两。
-----------------
那厢,清源清见放下手机,对着“野男人”道:“莱伊,算我欠你个人情,帮我个忙。”
赤井秀一地点都踩好了,他侧过头:“你要回去,打车就可以了吧?”
“研究所的地点不能暴露,我的行踪也不能暴露。”
清源清见叹了口气,有些苦恼,“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杀人灭口。”
他是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选择。
赤井秀一作为FBI想抓人的心跳动了一下。
“更重要的一点——”清源清见双手合十,表情看着虔诚又可怜,“莱伊,那些人车技哪会有你好啊。”
“救人如救火,看在搭档的份儿上,帮我一次。”
赤井秀一皱起眉:“任务。”
“失败我担责。”清源清见直言道,“最近三次任务的奖金打你卡里。”
赤井秀一眯了眯眼睛:“成交。”
他拎起包,往回走。
清源清见的速度比他还快,手杖被他夹在肘下,看得赤井秀一都有点担心他会平地摔。
“那个他——”他随口问了句,“不会是你男友吧?”
清源清见头也没回:“不算男友,我们还没复合。”
赤井秀一眉头一挑:“这样……”
“他不是也是组织里的人吗?你出任务为什么要瞒着他。”
吃人嘴短,清源清见含糊道:“他还没拿到代号……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风很大,青年逆着风走,围巾都散了,露出了一张漂亮苍白的脸。
赤井秀一顿了一下,轻笑道:“确实惊喜。”
好消息,他的搭档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恋爱脑,想要策反并非没可能。
坏消息,他搭档的恋爱对象似乎是个能力不行、性格恶劣、掌控欲还强的PUA渣男。
这个墙脚不好挖。
驶过一片郁郁葱葱的人工林,赤井秀一将车停在研究所的后门。
清源清见什么都没带,把后备箱装着的实验服和长裤套上,蹑手蹑脚地压着草走。
赤井秀一叹气:“要我帮你翻墙么?”
“不用。”清源清见用完那就丢,挥挥手道,“你先去忙,把代官山那个任务目标解决一下吧。”
赤井秀一看着青年像是只警惕天敌的白兔子,蹦跶着就翻墙窜进了研究所,连电网都没被触动——比平时伸手矫健多了。
果然,惯犯。
12.第 12 章
惯犯摸进了雪莉房间的暗门,被早在房间里等候的共谋狠狠瞪了一眼。
“小鸟,没被发现吧?”清源清见用气音说。
“咳咳!”雪莉用正常的音量道,“十四分钟……你这次任务地点那么近?”
“感谢伟大的车神sama。”清源清见不欲多说,张开双手转了个圈,“我看着还好吗?”
雪莉上下扫了他一遍:“还凑合,脸跑得还挺有血色,你要不用围巾遮一下?”
清源清见摆摆手,又风风火火地冲进洗手间,不一会里面就传出了呕吐声和水流哗哗的声音。
雪莉:“……”
很快,青年惨白着脸,也没戴眼镜,像是幽魂一样飘出来了。
“这样应该好一点了吧?”
雪莉:“…………”
“你为什么不把你脑子一起吐掉。”她幽幽道。
清源清见一本正经:“承受车神的车技,总要付出点代价——这不是我的错!”
雪莉:“药吃了吗?”
“还没来得及吃饭。”清源清见怔了一下,突然右手敲左手手心,“哎!本来想在任务地点随便吃一些的。”
“紫菜包饭,要不要啃两口?”
“算了。”清源清见缩回手,踟蹰片刻,道,“绿川应该也没吃,我等下跟他一起。”
雪莉翻白眼转身流畅动作:“没救了!”
“脑子里全是莲芋啊莲芋!”(莲芋与恋爱脑发音相近)
刚刚清空的胃还在抽痛,清源清见深吸一口气,收敛好神情,直接推门出去。
“绿川君!”
“k——”更亲近的“kiyomi”在可能有外人的场合没有喊出来,变成了克制的一声。
“清源。”
话音未落,他被白发青年抱了个满怀。
诸伏景光手下意识揽住他的腰防止摔倒,鼻尖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草香。
“小心滑倒,又不是小孩子。”他道,“通宵做实验了?”
清源清见把脑袋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抬头道:“没有别人的味道。”
诸伏景光怔了一下,失笑。
清源清见睁着眼睛说瞎话,转移诸伏景光的注意力:“电视剧里不是都说极道组织做任务,要左拥右抱美女美男,为了麻痹目标的防备心……”
诸伏景光也顺着他的话说:“那已经是高层头头了,下面的小喽喽是在外面当僚机的。”
“就比如说我这次出外勤。”诸伏景光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己一路上的腥风血雨,“我也就是去帮忙送送资料,传递信息。”
清源清见眼睛也没眨,全然不提这俩月自己整了多少活:“这样啊。”
“我也是。”他道,“每天就在实验室里做点打杂的活——很认真地在摸鱼哦。”
“刚才只是正好被人叫走去帮了一下忙,没想到你给我发信息了。”
“也不能摸太过。”诸伏景光不放心地耳语,“别被他们抓到话柄。”
清源清见乖巧点头:“嗯嗯。”
“这边伙食很差吗?你脸色不好。”诸伏景光手掌推着清见蹭过来的脑袋,“今天吃过没?”
“还没,确实不太好吃。”清源清见从来没在这边食堂吃过饭,但看雪莉这瘦小的模样,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下出去吃。”诸伏景光说罢,看了眼靠在门口啃饭团的茶发女孩。
“叫雪莉的女孩跟你关系很好?她有代号,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得小心。”
清源清见深知演得太乖也有猫腻,立马反驳:“我知道,但她还只是个孩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话说的,诸伏景光顿时警惕:“我跟你说过组织代号成员——”
雪莉本来还在门口吃紫菜包饭顺便围观,见两人抱的没完没了,还时不时往她这看一眼,额上的青筋还是没忍住蹦了出来。
搞什么啊,在她房间门口秀什么!
别以为她没看到绿川间那个贼眉鼠眼看她的眼神!
“你们有完没完!”她威胁道,“清源君,你再浑水摸鱼,我就不·客·气了。”
清源清见听得懂她的潜台词,这小丫头拿捏着他的命脉,要是捅出去他没在实验室打卡全勤,解释还怪麻烦的。
诸伏景光则是悄悄戳了一下清源清见的腰,轻声道:“看!”
清源清见顿时举手投降。
一举两投。
-----------------
“先去吃饭,我近期应该不会再有要出远门的任务,你可以搬回家——我公寓住。”
清源清见习惯性打开后座的门,又“啪”得一下关上,蹭到了副驾驶位。
一坐到座位上,他就没骨头似的瘫成了一滩液体。
诸伏景光扯过安全带给他系上:“坐好。”
清源清见趁机揩油,又用脸颊去蹭景光的手背。
像是小狗一样。诸伏景光刚想推开他,手心又被舔了口。
侧过头,白发青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粘我。”
他们大学是异地恋,虽然坐车往来时间不长,但清源清见鲜少会去警校找他,都是他主动过去。
至于假期,两人都是优等生,假期往往会被各种事情挤占,住在一起的时间也能数得过来。
诸伏景光会强行拽着蹲在家里发霉的清见出门旅行,但后者往往兴致缺缺,嘟囔着不如一起在家睡觉。
——话是那么讲,每次还都会乖乖地提前准备材料。
准备一袋或者两袋的荞麦面,就等着他给他煮……
想到过去,诸伏景光有些走神。
“因为时间不多了啊。”清源清见的手不安分地戳到诸伏景光大腿上,一根指头像是打地鼠般,诸伏景光痒得难受,抓住他冰凉的手。
那手指头又反过来勾他的手指:“你现在那么忙,简直是见一次少一次,都不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又出远差。”
清见是个当之无愧的天才,大学时期就跟着导师奔走于医院实习,现在才毕业几年,手上就有了薄薄的茧。
这就是错过的岁月。
也是三年前三年后的明显分界线。
诸伏景光理不清想法,淡笑了一下:“抱歉。”
清源清见:“嗯哼?”
“所以,三年前怎么突然走掉了?”
“这个啊……”清源清见蔫蔫地道,“那时候只是突然心烦了想出去散散心,等想回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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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去卧底了,公安找到我,让我离开你,给了我点封口费。”
诸伏景光无奈:“……不要说得公安是恶婆婆一样。”
“反正就很简单。”
诸伏景光低下头,与清见那双雾蓝色的眼眸对视着。
“总觉得你在骗我。”他轻轻叹了口气。
“神机妙算的绿川大人应该不会读不出眼色吧?”
“嗯,读不出来。”
“那就好——”
“什么?”
“这说明我很厉害,你都读不出来,其他组织的人也就不会看透我了不是?”
“歪理。”
诸伏景光放弃跟清源清见进行没有尽头的掰扯,他松开手,插上钥匙,启动了汽车。
青年的手跟长了钩子似的,黏在他大腿上,诸伏景光祈祷这小混蛋别在他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扯他腰带。
“先不回去了。”清源清见突然道。
他眯着眼睛,感受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困过头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试图向更深处的意识抗议。
诸伏景光“嗯?”了一声。
“回你公寓的事情啦。”清源清见道,“你动不动出任务什么的,好麻烦,我一个人待在公寓里,会很寂寞的。”
诸伏景光开车,又平又稳,阳光又暖融融的,让人简直下一秒就能睡着。
事实上,清源清见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我现在更害怕寂寞……”他说着说着,眼睛一闭,脑袋就歪在安全带上,阳光在他白发上化开,显得软绵绵。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没有挪开清源清见还搭在他大腿上的手。
因为太了解,诸伏景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清见这三年是一个人硬抗过来的。
他在组织里如履薄冰,身边好歹还有个zero可以交流;但清见因为公安的要求远离东京,以他的心防,根本不可能与其他人深交。
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笑容都显得虚假的模样?
诸伏景光目不斜视地开车,直到到了安全场合才停下,他从后座拿出自己的风衣,小心翼翼地遮到了清见脸上,还留了出气的孔。
这时他才想起,很糟糕,他压根没有问清源清见到底想吃什么。
小混蛋挑食得很,不是喜欢吃的东西,就是撬开他的嘴也会吐出来。
诸伏景光一看他这蔫蔫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研究所遭了多大的罪。
“清见,清见……”他想了想,还是推了推清源清见的肩膀,低声问,“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去尝尝的地方吗?”
清源清见虽然把工作手机丢在了雪莉那,但脑子里还惦记着自己未完成的业绩。
他困得迷糊,感觉全身包括灵魂都被蜘蛛精绑架了,只听见一个特别勾引人的声音在嘀嘀咕咕。
饭店?什么饭店?
对……任务还没完成。
“潮汐之味。”他软软地呢喃,“要去……”
诸伏景光用车载地图查了查,发现还真有这个饭店,且并不是很远。
“好吧,那就去这里。”手刚放在方向盘上,诸伏景光深深叹了口气,将那只快摸到他大腿根的手扯开。
他想了想,顺手把风衣的袖口团起来,塞到青年手里。
13.第 13 章
“你先去忙,把代官山那个任务目标解决一下吧。”
甩手掌柜说得轻松,徒留牛马兢兢业业。
赤井秀一看着自己满满的任务列表,前面一排完成的勾后面,突兀地接着两个亮起的圈。
——清源清见刚接的两个任务。
虽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暗杀时机,但现在再赶回“潮汐之味”也并非来不及。
赤井秀一没有强迫症,但心底还是有些完美主义的。
这种难度不高的任务,只要放弃,留在列表里就是一根扎眼的刺。
“清酒,人情就先欠着吧。”
他把手机放回衣服内兜,驱车原路返回,甚至开得比来时更快了。
……
清源清见一觉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因为太久没睡,这倒下就跟昏迷了似的。
但架不住没吃饭的胃在抗议,隐隐的疼痛就像有人隔着衣服在用铁锤一下一下锤着肚子。
突然,那个拿着锤子的人脸变成了景光的样子。
!!
他用尽全身力气坐起来,遮在脸上的衣服掉了下去。
“呼……”
“清见?”诸伏景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较三年前更加低沉冷淡的嗓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清源清见揉了揉耳朵:“什么时候了?”
“你才睡了二十五分钟。”诸伏景光道,“我五分钟前预约了餐厅的位置,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再上去。”
“我走两步就清醒了。”清源清见打了个哈欠,侧头看着诸伏景光。
地下停车场的光昏暗,褐发青年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凤眸没有刻意弯起时,自带着一种锋锐。
又帅又酷,他托着腮想,成年男人的危险气息。
“绿川君。”他扯了扯诸伏景光的袖子,“你今天刚回来,就来陪我没问题吗?”
“啊,下午要去找BOSS述职,应该三点左右,足够吃个午饭了。”
“果然这一天时间不属于我啊!”
只见白发青年“咚”的一声,额头靠在车窗上,低声呜呜哭了起来。
诸伏景光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清见?”
“啊,果然还是你这个音调喊kiyomi好听!”清源清见他坐直身子,脸上没有一点泪痕,就额头有点红。
诸伏景光:“……”
架不住白毛还转过头,笑眯眯地挑着他下巴:“再给小爷我叫一声?”
“小混蛋!”诸伏景光笑骂了一声,“你吓死我了。”
“以前又不是没跟你这么玩过。”
“那是以前——”诸伏景光才说完,笑容蓦地敛了一下。
清源清见那双雾蓝色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身影。
宛若心思被洞察,诸伏景光下意识侧开脸。
“别瞎猜我的想法了,绿川君。”
没有刻意撒娇耍赖,清源清见的语调平静且冷淡,带着一种很理性的疏离感。
“三年时间会改变很多是没错,但我过得好不好,那也是我的选择——
没必要猜测我现在的状态,也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我。”
“我是什么被你搬过来搬过去的易碎花瓶吗?”
藏在大衣里的右手动作极轻地捏着痉挛的小腿肌肉,清源清见理直气壮地质问。
诸伏景光喉头干涩:“不是。”
“加入组织是我的选择,我也适应得很好,若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你变得软弱,公安怕才是会杀了我吧?”
诸伏景光不是笨蛋,在话语出口的瞬间,他就明白清源清见为什么要点他。
刚才对方装哭,他明知有问题,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愧疚是一种毒药,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并非最优的选择。
或许在他一回来就找清源清见这件事上,他就已经错了。
“我知道了。”诸伏景光平复了一下心情,公事公办地道,“我会尽快调整我的状态。”
“所以没必要说,让我去你那住的话。”
“嗯。”
“也不需要发信息见我没回,就跑过来找我。”
“嗯。”
“也不需要对我表现得太在意,那样组织那边容易露出破绽吧?”
“知道。”
“但是绿川君,我离不开你的时候,也会给你发短信的哦?”
清见这三年变化也太大了吧?以前就没听到他说这么直球的话。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点头。
“所以——!”
清源清见猛地一合掌,又恢复了柔软如棉花糖小狗的态度:“绿川君啊,就维系你最开始的想法,我们来一段完美的地下情人关系吧!”
“今晚酒店约吗?我给你发地址。”
诸伏景光:“嗯……啊?”
啊??
直到关上车门,按了前往“潮汐之味”的电梯按钮,诸伏景光都有点回不过神。
这合适吗?
不合适吧!
-----------------
清源清见刚调戏完保守的前男友,抬头就看到了电梯间里贴的海报。
“潮汐之味”……这个词怎么那么眼熟?
靠在冰冷的电梯墙上,上升的失重感让心脏猛地被提起。
清源清见揉了两次眼睛,确认自己的视神经还没被疾病给污染。
诸伏景光这是把他带哪来了?哈哈哈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对了绿川君,我们为什么来这?”他惊悚之余,还有着因为太离谱巧合而不真实的飘忽感。
“我问你午饭有什么想吃的,你自己报了这家。”
“有什么问题吗?”
到了公众场合,诸伏景光的语气明显冷淡了下来,更偏向于“绿川间”的态度。
清源清见如遭雷劈,他擦了擦虚假的冷汗,道:“没有。”
问题?什么问题,不过是一觉醒来又回到了任务场所,跟鬼打墙似的。
也不知道组织哪个成员会来接手。
但不管是谁接手,那个名为“藤野弘治”的老头都得死在这。
清源清见知道自己也没必要太紧张,只要不在诸伏景光面前动手杀人,他柔弱小白花的马甲还能再穿一段时间。
但约会吃饭的时候碰到这种事情,还是很膈应啊!
眼看着距离截止时间近了,清源清见拽了拽诸伏景光的袖子:“我想去一趟卫生间,先下楼吧。”
“叮。”电梯门打开,蹲在电梯口抢客的服务生热情地迎上来,闻言顿时道:“两位好,我们饭店内部也有洗手间哦,这边请!”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清源清见哽住。
“我已经预约过了。”诸伏景光也皱了皱眉。
需要这么热情拉客的饭店……按照经验来讲,都好吃不到哪里去。
但这是清源清见的选择。
五分钟后,两人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生鲜刺身陷入了沉默,每个菜品后面标注的价格都充满了宰人的味道。
迎着诸伏景光的目光,清源清见深吸了好几口气,道:“广告上没写价格……”
“我记得你不爱吃生鲜。”
“广告上也没写招牌食材。”
“噗嗤。”
说得实在是扯淡,褐发青年低低笑出了声。
“问那么多干嘛!”清源清见磨了磨牙,“我做梦随便梦到个店名,谁知道真有啊。”
“再说,请地下情人吃点贵的不应该吗?”
见清源清见真的快炸毛了,诸伏景光顺毛撸道:“先点餐吧,你不是要去洗手间?”
可能是前段日子太过于心想事成,报应终于到了清源清见头上。
他的不好预感全成真了。
就在他们点完餐的下一秒,某个包间就响起了服务员的尖叫,原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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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安静的环境,像是往热油里泼了沸水般,喧腾了起来。
“死人了!死人了!”
清源清见攥着餐刀,表情无语。
从餐刀的反光上,他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黑色中长发,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冷静又漫不经心,正夹着根烟从卫生间里出来。
还很装模作样地与旁人低语了几声,像是在问情况。
诸星大——莱伊!
这家伙还真拐回来做任务了啊?
不是说这个放弃,他给补偿吗?
清源清见头一次受不了搭档那么卷。
“出事了。”诸伏景光听到尖叫先是一怔,但很快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动如山地坐在座位上,表现出一种普通人该有的谨慎吃瓜。
他转头看清源清见,白发青年头都没抬,只是一脸凝重地盯着餐刀,似乎在想等下怎么把海鲜大卸八块。
清见以往就对旁人的事漠不关心,共情能力薄弱,诸伏景光知道这些。
诸伏景光甚至知道,就清见这个心性,哪怕当时没出事延毕一年,他也没法通过心理测试,跟他一起读警校。
只是过去,他还能信誓旦旦保证,绝对不会让清见走上歪路……
诸伏景光想着事,一时间忽略到拱到他旁边的正主,直到青年跟他咬耳朵“这种事情等下会有警察的来的吧?我们不走吗?”——
他才“啊”了一声。
“先吃点东西吧。”他拍了拍清见的后背,低声道,“我们行动轨迹清白,这又怀疑不到我们头上。”
“绿川大人喂我怎么样?”清源清见坐在诸伏景光面前,企图挡住他跟莱伊的双方视线。
这种刚劝走现搭档去见前任,前任和现搭档又差点撞上的感觉,还挺刺激。
清源清见可不想赌莱伊有没有眼力价,上来会不会喊他代号。
诸伏景光知道这小混蛋搁这演那什么“地下情人”的戏码,但在公众场合还是尴尬得想脚趾扣地。
他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坐回去,别撒娇。”
“sama~”
“清见……算我求你了。”
“成交。”清源清见余光没瞥见人,笑眯眯地起身,坐回了对面。
“现任”出不了门,很有自知之明回到偏僻的座位上喝水,从他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那两人的半个脑袋。
赤井秀一喝了口冰水,无声地“哇哦”了一声。
他该夸清源清见足够敬业吗?都那种情况了,还敢偷偷摸摸带着“爱人”回任务地点。
怪不得他那时一口答应担责,合着是打着解决不了问题就把人一起带过来的主意。
很难得的,赤井秀一对这个不怎么对付的任务搭档产生了一点敬佩之心。
这是真的很卷!
就是清酒在恋爱上的眼光,确实差。
短短的时间,赤井秀一就看到前者热脸贴冷屁股——殷勤地凑过去,结果被他对面那个褐发男人皱着眉推开。
赤井秀一没看清那男人正脸,但那种走神的轻慢态度,已经从两人的互动中透露出来了。
他将冰水一饮而尽,嚼着冰块漫不经心地想着,他把这次任务目标解决,给清酒少了点节外生枝的麻烦。
人情高低要加个码吧?
“潮汐之味”在热闹的商区,才刚报了警,附近的警察就很快赶来了。
穿着制服的人一踏进来,本来乱哄哄的空间顿时安静了许多。
清源清见正嘬着根海鲜面,思考着怎么调戏诸伏景光跟他嘴对嘴吃,一看到来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滋溜一下,面条险些呛入气管,什么浪漫气氛都没了,清源清见捂着脖子咳得不接下气。
诸伏景光放下叉子,给他倒杯水:“慢点吃,又没人抢……
咳咳咳!”
看到朝着他们走来的某个墨镜卷毛,他突然也捂住了半张脸,俯下身咳得震天响。
14.第 14 章
“怎么办?”脑袋躲在桌布底下,清源清见用气音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
诸伏景光也躲在桌布底下,一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在这?”
清源清见凝重:“他是你挚友,你问我?”
“我跟他这几年都没见上面。”
“……哇哦。”
白发青年发出短促的感慨,显然没想到某人跑路跑得是那么彻底。
“说起降谷零,你跟他见过面么?”
“……”诸伏景光不说话了。不仅见过,还经常见。
清源清见磨了磨牙:“你完了!”
他要告状!!
“松田照理说是爆处组的人,刑事案件怎么会落在他手上?”诸伏景光转移话题,“等下他问起来,我们得对下口供?”
“什么口供?”清源清见大口喘气,桌布下面很闷,他“O”着嘴,像是金鱼浮出水面吐泡泡似的。
诸伏景光特别想掐住他的张张合合的嘴,但只摇摇头:“算了……到时候我来说就行了。”
这次案子他们没有插手,应该就是一起普普通通的凶杀案。
也不知是谁那么机灵喊店员拦住所有外出的人,凶手应该还在室内。
……
饭店门口,松田阵平拎着拆弹用的箱子,跟经理交谈着:“从事发到现在,所有人都没出去过吧?”
“没有没有。”经理满头大汗,“服务员发现现场,我们很快就把人都拦下来了,包厢也没有人进去过,但是……”
他望着松田阵平那身明显厚过头了的制服和手里的工具,欲言又止:“警官大人你这是?”
松田阵平掏了掏耳朵:“哦,楼下也接了个说被安炸弹的警情,刚去看是虚惊一场,听到你们在喊,就顺便上来了。”
“这出警速度是很快吧。”他笑出牙齿,“记得到时候给我们个好评——现在带我去看看现场?”
经理豆豆眼:“真的,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松田阵平身经百战,拎着箱子就往里走,才走几步就又退了回来。
他扭过身子,探着头,看不远处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堆没吃完的食品,靠背椅子上没看到人,只从椅背缝隙中看到了一个……屁股。
???
“不会是有顾客被吓到了吧?”他挑了挑眉,走过去蹲身掀起桌布,“没事了没事了,警察来……”
与两双熟悉的蓝眸对上,松田阵平张了张口,放下桌布。
“了!”
他“嗖”得一下起身,对在身后紧张搓手手的经理冷静地道:“我们去看尸体吧。”
经理:“嗯,啊?”
“顾客应该有他们自己的想法。”
桌布下,诸伏景光闭了闭眼,道:“我们要不坐起来再吃点吧?”
清源清见幽幽道:“断头饭?”
……
十分钟后,目暮警官带着搜查一课的同事姗姗来迟,随队的法医看到在现场站着的松田阵平,熟稔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又是你小子?这么多案子都能撞到你手里,不来搜查一课可惜了。”
松田阵平笑道:“那可别,我家队长听到这话,可会杀过去的。”
“王牌就是不一样,来说说有什么发现?”
“两具尸体表面没有明显外伤,但皮肤异常苍白,瞳孔扩大,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死因不明确,像是猝死,但两个人一起死亡,就显得很诡异了。”
“身份有查过吗?“目暮警官问。
松田阵平道:“翻了翻他们的口袋找到了驾照,信息我让经理记下来了——给这位警官。”
他对经理指了指目暮警官,然后道:“说起来,你们包房一直有熏香吗?”
“嗯?”经理愣了一下,也认真吸了吸。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浅淡的清香,说不出是什么具体的味道,经理说:“这个我不清楚,装潢一向是由老板负责的。”
“哦。”松田阵平也没在意。
剩下的调查由专业人士负责,他出了包厢呼吸新鲜空气,终于在椅子上看到了正常的两个身影。
背对着他的白毛埋头苦干着,盘子里的海鲜面却以极其龟速的速度减少,仿佛吃了还会再生似的。
坐在白毛对面的褐毛叉着三文鱼,一口一口倒是吃的老快。
似乎是看到了他,褐毛不动声色传递了个眼神,两人都坐直了身体,迅速吃了起来。
——仿佛面条也玩起了龟兔赛跑,下一刻就没东西吃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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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
他很可怕吗?
应该感觉到可怕的是他才对!一个三年前失踪的小伙伴突然出现;一个跟他聊得好好的朋友突然失联。
结果这俩人不知背着他在什么时候又凑到了一起,甚至也没想过给他们几个发过一条信息。
岂有此理!
松田阵平想着,拳头梆硬。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从牙缝中挤出话:“晚点找你们算账!”
清源清见埋头嘬面:“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诸伏景光直接闭上眼:“应该是错觉。”
松田阵平还是没抓到痛揍同期的机会。
拿出“绿川间”证件的青年语气礼貌又带着些急迫,在摆脱嫌疑后很快就提出还有工作需要离开。
而跟他一起来的清源清见倒是很悠闲,打了个哈欠还顺道往“绿川间”衬衫胸口的兜里插了一张名片。
他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绿川君,晚上记得来找我哦。”
诸伏景光近乎是落荒而逃:“知道了!”
清源清见回头,对上松田阵平的视线,眨了眨眼睛:“警官,谈个恋爱不算金钱交易吧?”
“够·了!”松田阵平压低声音,“你再说小心我同事真的来扫你黄。”
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play啊!
他问:“我下午五点下班,到时候去喝一杯吗?”
清源清见想了想:“明天吧,周末你还上班吗?”
松田阵平一脸牙疼:“说不准。”
“说起来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怎么一条没回?去北海道找你,医院说你早就辞职了,清源清见,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啰嗦松田,我先走了!”
清源清见捂着耳朵,一溜烟冲了出去。
旁边,做完笔录的赤井秀一平静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死者确实跟你没关系……”负责他的警察低下头核对信息,旋即假笑道。
“但是诸星先生,您过来的路上超速了哦,交警队那边记录了您的车牌,您可能需要过去处理一下。”
诸星大:“……”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跑路了的清源清见的背影,心里又狠狠记了一笔。
15.第 15 章
清源清见和诸伏景光分开后,回到酒店,一觉睡到晚上,随便吃了点东西,洗完澡,坐在大床上按照复建的标准给自己按摩小腿。
他结束了一组拉伸,拿出两部手机分别检查信息。
工作手机只有黑麦威士忌一个未读短信,问他今晚出不出任务。
清源清见回了个:[NO。]
对面什么也没说,只打了个句号。
清源清见回:[把咖啡当燃料这项功能,我看你已经学会了。#笑]
这次对面句号都没回。
清源清见还想发,发现自己被短暂拉黑了。
切……
私人手机很早被他开了免打扰,此刻解禁,叮叮当当的弹了快上千条短信。
清源清见没兴趣再跟过去的同事维系表面友好,简略看了一下便一键划过,彻底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信息有不少,发的最多的竟然是伊达航,那位他不怎么打交道,只觉得长相有些老成的老大哥。
上面有问他最近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需要诉说,还有娜塔莉(伊达航的女朋友)炖了汤,他正好出差去北海道要不要送点过去……
发现他失联后,接连串来了许多询问和关心,又在某刻停止。
清源清见想了想,那应该是自己刚来东京就碰到混混,然后做过笔录不久后。
果然都在一个警察体系里,消息传递得就是快。
但那时候他们也想不到,绿川间就是诸伏景光吧?
只是他找到了。
清源清见举着手机笑倒在床上,卷着被子滚了几圈。
不过很快他便想起,他还是应该跟他们都回信报个平安,不然等他们联系上绿川,绿川就会发现他辞职的异常。
“再坚持一下,打完这次交道,以后应该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清源清见劝了自己第一百八十次之后,终于爬起来,接杯水咕噜咕噜吃完药,开始挨个回信息。
因为要注意语气和转移重点,他还在每个回复后面都加上了他偷来的表情包。
#萌萌的#
今晚清源清见不回研究所,也不去诸伏景光的公寓,就在酒店占一张床,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
——那个人,在下午的混乱之中,犹豫再三,还是接了他的酒店地址的。
-----------------
诸伏景光去见BOSS的时间,比原定的晚了十多分钟,但BOSS并未介意,甚至没有询问原因。
“苏格兰”最近完成的任务、获得的利益,这一切的价值,已经足够让BOSS对他青睐有加了。
但与升职相伴的,是更多危险又复杂的任务,他像是潜入黑水的采珠人,也无法看透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晚上九点,诸伏景光终于走出了BOSS的别墅,他被蒙着眼走了很长一段路,又辗转了几乎半个小时的车程。
等睁开眼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金发女人——贝尔摩德。
“恭喜你,苏格兰。”贝尔摩德举着杯香槟,朝他遥遥碰杯,“真是后浪推前浪,这几年加入组织的后辈,一个比一个优秀……介意告诉我BOSS给你的下一个任务的方向吗?”
诸伏景光冷淡地道:“你自己问BOSS。”
他抬腿想走,被贝尔摩德拦下,她指了指后面的酒吧:“不进去看看?行动组的集会,给你升职庆个功。”
诸伏景光:“……”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跨国犯罪组织还要搞形式主义。
但什么都不关注就冷淡走开,那是琴酒的性格,“苏格兰”还是秉持着跟同事保持合适关系,以便获取情报的路数。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哪怕心底惦记着名片上的地址,诸伏景光也只能不动声色地道:“我去看看。”
他转身走进酒吧,里面零零散散坐了一堆人,有人见他进来发出“喔!”的一声。
基安蒂一脚踩在旁边的椅背上,哈哈大笑着:“苏格兰你来得正好,我跟科恩还在打赌你到底是十点前来还是十点后来。”
“很吵。”诸伏景光走过去,皱着眉道,“我要待多久才能走?”
“什么多久?”基安蒂愣了一下,“你随时可以走啊,这个聚会就是大家没做任务的时候放松一下,又没限制。”
诸伏景光蓦地意识到:“刚刚贝尔摩德她——”
“哦哦,是她把你骗来的啊,我就说你怎么会主动来参加。”
基安蒂耸耸肩道:“可能是好奇你的八卦……哎,你跟你那个英雄救美的小情人还处着么?”
诸伏景光随手开了杯啤酒,仰头倒进嘴里。
他不想在外面跟别人提清见的事情。
或许误判了他的态度,基安蒂了然:“我就说……那种小羊羔被送到组织里,没两天就被嚯嚯没了,你别太放在心上。”
褐发青年一口气灌了一瓶啤酒,随意地将空瓶撂在桌上:“没什么意思,我走了。”
“别啊。”基安蒂拉住他,“再聊聊呗,说起来,在你之后行动组又来了个牛逼人物,清酒你知道吗?”
“嗯,有所耳闻。”
基安蒂不愧是古希腊掌管八卦的神,她凑过来神秘地道:“据说现在只有琴酒和BOSS知道他的真面目,背景神秘得不可思议!”
“你就知道这点?”
“当然不止。”基安蒂道,“只不过是看在我们有搭档过的份儿上,不希望你的业绩被那个狂妄的家伙全都抢光。”
她抱怨道:“知道今晚为什么那么多人来聚会吗?因为这周围的任务根本接不到我们手上!”
诸伏景光:“……这么夸张?”
“嗯。”基安蒂道,“就比如今天,东京区组织只有三条任务,第一条太早了我接不到就算,第二条去‘潮汐之味’暗杀个普通人这种轻松不费力的活,我提前了半个小时蹲点抢,都没抢过那个混球!!”
“抢不到就算了,第三条任务隔了也就一个小时,我寻思他应该不会搞那么快,结果就刷新一下,又被秒接了!他不用吃饭睡觉的吗?!”
基安蒂咬牙切齿,几乎快要黑化了,接不到任务就代表她没钱去潇洒,那是怎么一种灭顶打击!
“那个人一定是个黑客吧?不是黑客的话怎么可能抢那么快!狗屎!”
“基安蒂!”旁边的科恩咳嗽了一声,“轻点,清酒在不在聚会上另说,你不想被那个家伙毒死吧?”
基安蒂吓得一个哆嗦,谨慎地看了看周围。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听着,心底却掀起了滔天骇浪:“潮汐之味”,那不是他跟清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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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去吃饭的地方吗?
那两个被认定为突发性心率异常猝死的食客,竟然真的是组织——不,清酒的手笔!
“毒杀……”他低声喃喃道,一种防不胜防,且极易造成大面积误杀的手段。
“科恩。”他看向科恩,“你说清酒在聚会上?”
“可能。”科恩言简意赅。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酒吧里的灯光昏暗,只能看到一个个攒动的人影。
科恩、基安蒂、伏特加、贝尔摩德、龙舌兰……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有着降谷零的情报,诸伏景光几乎认识大部分行动组的代号人员。
但就在下一刻,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白色,白色直接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坐在角落里的人有头柔顺的白发,身形瘦削,靠在沙发上低着头玩指甲,一副不知想什么的样子。
这姿态和外形属实眼熟,像极了心底惦挂的那人。
清见?他第一反应。
但很快就被这个反应惊出了一身冷汗。
“坐在那个角落的……”他道,“可能是清酒吗?”
基安蒂回过头,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噗嗤笑出了声:“不是,不是哈哈哈!”
“怪我哈哈哈,苏格兰,我没说清楚。”基安蒂简直笑出了眼泪,“你过去看看呢?”
诸伏景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但这个想法让他心底的火焰“腾”得一下升起。
基安蒂唏嘘道:“这不是你之前那个小情人丢了吗?我看你这么爱这款,怎么样?看中的话下次多帮我搞几个任务出来,最近的钱都不够花了。”
他们两人走过去,坐在角落的青年……不,或许是少年,他看上去比清源清见还小一些,眉眼透露着稚嫩,但五官和阴郁的气质,却真的与清源清见有些近似。
诸伏景光近乎颤栗地发现,自己竟是先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真的清见。
他应该对此感到愤怒,但在真正确认身份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庆幸。
基安蒂对那少年道:“这就是我给你找的金主,好好巴结,以后有的是你好处。”
那少年朝诸伏景光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来。
“苏格兰,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搞人口倒卖的,是这家伙自己跑去酒吧卖身,我顺手捡回来而已。”
诸伏景光冷冷地道:“所以你把他捡组织里?你不知道知情后就不可能离开了吗?”
“这不是还有你嘛?”基安蒂自然地道,但下一刻,她就被苏格兰含着杀意的眼神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需·要!”诸伏景光一字一顿地道。
“你自己捅的篓子,你自己收拾干净。”
基安蒂:“切——”
一把枪直接抵住了基安蒂的额头。
整个酒吧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凭什么揣测我的想法,干涉我的行动?”
褐发杀手终于露出了疏冷外表下的恐怖。
“砰!”
子弹几乎是擦着基安蒂的头皮飞过,扎进了后面的沙发上。
“下不为例。”
这是一个很好的散场理由,褐发杀手将枪拍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基安蒂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不可置信地骂了一句:“我靠,疯子!”
16.第 16 章
诸伏景光喝了酒,没法开车,也不想去拦计程车,便随意挑了个方向走着,一步也没停。
只要停下来,大脑就会找到破绽,把无数想法往他心底塞。
他想过去的清见、现在的清见,想刚刚那个跟清见长得神似的少年,想清见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酒店等他,会不会被清酒盯上、遭遇危险?
就像是坏掉的打印机,一页一页迅速又接连不断,无法自控地吐出记忆中青年的模样。
他希望让自己找回点理智,思考刚才的行为是否过于激进,但一想到基安蒂用如此手段侮辱清见……
他突然很想转身回去再给她一枪子。
但是电话突然响了,诸伏景光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贝尔摩德。
“有事?”
“嗯哼,刚刚发生了什么?苏格兰大人,你差点把我们的聚会吓泡汤。”
“我不喜欢别人揣测我的想法,往我身边添麻烦。”
“干得漂亮!”贝尔摩德反倒笑了,“我原本还在想,那个说是阴晴不定,但又从不与人争执的的苏格兰……是不是真的脾气那么好。”
“脾气太好的人,我可就要担心是不是在忍耐着什么事情了。”
诸伏景光表情一肃。
而狡猾的玩弄人心的千面魔女,从来只喜欢看乐子。
“那么就拜拜了,祝你跟清源君有个美妙的夜晚。”贝尔摩德“嘘”了声,“我可不是基安蒂那个蠢蛋,清源君可是研究所里的宝贝人才呢。”
诸伏景光静默了一会儿,问:“你了解清酒吗?”
“嗯哼?”贝尔摩德声音中出现了笑意,“有危机感是个好事,清酒……他可是琴酒新的宝贝疙瘩呢。”
诸伏景光一针见血:“你也没见过。”
“对。”贝尔摩德也不装,叹息道,“你应该知道清酒在组织里折腾的那些事情,照理说那么嚣张的人应该不会在乎自己的形象。
但令人惊讶的是,他连交任务都在线上进行,从来没有与其他人交接过。”
“这性格侧写是很矛盾的,其中肯定藏着什么秘密,但这个秘密什么时候重见天日,但看琴酒什么时候愿意把他给我们看。”
贝尔摩德调侃道:“或许就是你对那位清源君的态度?”
“……”诸伏景光嘴角平直,不想接话。
他管琴酒跟清酒是什么关系!
以后有机会,他会将这些人通通绳之以法。
诸伏景光道:“但那么高强度的频率,他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琴酒都做不到。”
贝尔摩德意味不明地道:“黑麦威士忌,同样是组织斩头露角的后起之秀,他可一点也不算神秘主义,跟组织里不少人都有关系。”
“谢谢。”诸伏景光说罢,直接挂了电话。
既然贝尔摩德喜欢他阴晴不定的态度,那么他就不装着给面子了。
彻底醒了酒,诸伏景光下一步就是思考今晚的去处。
他查看名片,上面仅仅写了一个酒店地址,末尾还画了个可爱的心形。
真的要过去吗?
……以他们现在并不算正常的状态。
他想起两个月前那个激烈的吻,舌尖仿佛残留着钝痛,嘴唇红肿发烫,青年的呼吸仿佛顺着他的鼻腔钻入,让他浑身颤栗。
那个吻来得是那么猝不及防,打得他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像是个溃败的逃兵。
这次过去会发生什么?
诸伏景光攥着名片,觉得自己就像是个主动把自己送过去拆的礼物。
名片在他的手中蜷曲褶皱,最后被汗水浸湿。
在他没做出选择前,短信却突兀响了。
【绿川君,我困了。(小熊趴趴.jpg)】
【要不你先去忙吧?下次再见。】
诸伏景光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放在按键上,他想提醒清源清见注意安全,又觉得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莫名其妙提到“清酒”,只会徒增压力。
许久,他只发道:【好。】
那这个漫漫长夜该去做什么?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决定溜去找松田阵平。
他需要知道更多“潮汐之味”案子的细节。
-----------------
那厢,清源清见放下手机,对深夜前来拜访的第三者耸了耸肩:“我说完了,他应该不会过来了。”
赤井秀一靠在门口,双手抱胸:“你就这么笃定?”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很想来。”清源清见叹息道,“……虽然我很期待。”
赤井秀一挑眉:“你们之间的感情似乎非同寻常。”
他没说清源清见像个舔狗已经很委婉了。
清源清见笑眯眯地说实话:“是我逼他逼得太紧。”
以诸伏景光那保守认真的性格,估计还纠结不清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真情假意交错,虚实根本看不透,这对走钢丝的卧底来说,已经是致命危险了。
可偏偏诸伏景光狠不下心,也无法处理掉他。
他是诸伏景光的无法拆卸的“定时炸弹”。
清源清见心知肚明。
赤井秀一只“呵”了一声,并不想点评这恋爱脑到极致的发言。
“两个任务,走吗?”他问,“我开车来的。”
清源清见好奇地问:“你今天睡了多久?”
“三个半小时。”赤井秀一言简意赅,“喝了咖啡。”
“我有点想去。”清源清见惋惜地道,“不过今晚不行。”
赤井秀一:“?”
“不太舒服。”青年的语气轻描淡写。
这并不令人意外,甚至说,也不是第一次。
“那我先走了。”赤井秀一干脆利落,他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瓶子,“你落在车上的工具。”
他把密封瓶放到了清源清见的床头,礼貌颔首:“好好休息。”
“嗯。”近距离才看到赤井秀一面容的变化,清源清见有些好奇,“晚上的任务需要变装?”
赤井秀一波澜不惊地道:“不需要。”
“那你?”
赤井秀一冷笑一声:“超速行驶,扣6分,吊销驾照三十天。”
清源清见:“哇哦。”
所以就干脆换个身份换个车对吗?
他眨了眨眼,也不心虚:“真遗憾听到这个消息,莱伊大人,慢走。”
赤井秀一扭头就走。
等房门合上,清源清见向后仰倒,瘫在了枕头上,冷汗瞬间与衣服布料接触,整个后背黏糊糊的。
这自然不是被赤井秀一吓的,而是“有点不舒服。”
他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左手手指微微发颤,像是在虚空中弹凌乱无章乐曲。
也不知过了多久,清源清见回过神,坐起来——他要去洗个澡。
目光瞥到赤井秀一送回来的密封瓶,他顺手拿起来颠了颠。
“剂量不对。”他嘀咕道,“下多了。”
这是清源清见最近鼓捣出来的水溶性毒药,透明无色,发作效果快,致死率高,且破坏的是心血管周围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无法做到无味,适用范围有局限。
但好在气味这东西,可以改良。
人们不会在意“好闻”的味道。
他打开嗅了嗅,清淡的宛若栀子花香的液体摆在旁边,估计都会被人以为是香水。
左手又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清源清见手疾眼快抓住瓶口,但还是有两滴液体落到了袖子上。
“啧。”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清源清见盖上盖子,直接在床边把衣服脱下来,一股脑塞进背包。
他赤脚走进浴室,望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已经很好了。”他慢吞吞道,“往好处想,你只杀‘坏人’。”
“以后还会偿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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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判定结果就是心源性猝死。虽然两个人齐齐死亡,之前也没什么特殊的疾病,但实在是找不到别的证据。”
松田阵平的表情肃厉:“这不是意外,对吗?”
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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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景光揉着眉心,点头。
他们面前是一叠白纸,上面的字迹潦草飘忽,但勉强还是认得出来内容。
在诸伏景光找上门之后,松田阵平连夜前往警局,去档案室找记录。
因为还没结案,档案不能外露,他便干脆凭着自己的记忆力,把细节方面都记下,回来转述给诸伏景光。
“不是意外,但细节我不能多说。”诸伏景光轻轻道,“你对现场还有什么可以回忆的方面吗?”
松田阵平眉头一挑:“不能多说,看来你现在干的活也很有意思。”
“那个金发混蛋也在么?”
诸伏景光默不作声,用行动表示不承认不否认。
“算了,对你们的要求就是好好活着。”松田阵平点了根烟,“省得天天浪费我跟hagi的许愿名额。”
诸伏景光笑了笑:“我知道。”
“至于有什么细节……”松田阵平努力回忆,“他们两人去‘潮汐之味’的原因是商谈一种还未上市的药物的合作,这家餐厅是藤野弘治的秘书预约的。”
“秘书已经洗清嫌疑了,他当时预案了三个餐厅,藤野弘治自己选择了这家。”
诸伏景光眯了眯眼:“他们两人去世,合作自然黄了。”
“嗯,股市动荡,估计这款新型药物会被其他负责人收走。”松田阵平道,“警方也一直觉得事出蹊跷,但强行顶着家属的压力进行尸检,也没有找出什么问题。”
诸伏景光在心底道,收购的无非是组织。
职业杀手出马,警方能查到这里,已经是颇为敏锐了。
但清酒是如何下毒,又是什么毒物连警方都检验不出来……
诸伏景光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板上窜。
“很棘手。”他扯扯嘴角,“我知道的线索并不比你多,哪怕多了一点,我也无法有效提供凶手的姓名样貌乃至更多细节。”
“但显而易见,以后这种事情不会是偶然。”
松田阵平停顿了许久,久到没抽的烟灰自己断掉落到地上。
“毒杀。”他喃喃道,“做到这种程度,还真了不得。”
“还好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两人的想法如出一辙。
“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细节的。”松田阵平道,“包间里好像提供了熏香,比室外略微浓郁一些。”
“一种很浅淡的花香。”松田阵平很难形容,“偏甜,跟栀子花很像。”
诸伏景光问:“没有收集气味样本吗?”
“现场没人带工具。”松田阵平耸耸肩,“哪怕带了,那会儿那么多人进进出出,气味已经被污染了。”
“有了!”松田阵平打开抽屉,翻了半天从里面找出一个有些破旧的纸包香囊,自己嗅了嗅后递到诸伏景光面前,“比这个味道更甜一点。”
诸伏景光:“……你怎么连这个都有?”
“是hagi那小子招蜂引蝶搞得啦。”松田阵平吐槽道,“有女警送了他一堆香薰,他转手丢给我一半,说让我注意形象。”
“换我说,爆处组每次出外勤穿的防爆衣那个厚度,一百个香薰也盖不掉汗味!”
诸伏景光将味道记下,听他的描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话也原封不动换给你和萩原!”他道,“我也不想天天给你们俩求佛祖保佑,工作的时候注意点,别嫌防爆服闷。”
“差不多行了景老爷。”松田阵平打住,凑近脸问,“比起这些东西,我更好奇——你跟清源今天是怎么回事?”
“你们有秘密任务,他总不可能也有吧?”
诸伏景光的笑容僵住,他含糊道:“是巧合,总之,你也不能表现出跟他熟识。”
松田阵平表示理解。
“那你们现在又复合了?不会影响任务吗?”
“……我不知道。”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是否问题,却比任何未解之谜还令他困惑。
诸伏景光攥着已经不成型的名片,低声道。
“松田,我现在也不知道跟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17.第17章
灯光昏暗,室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松田阵平道:“只要确保他不会影响你的‘工作’,你们好好过也不是不行嘛。
“我是这么想的。”诸伏景光笑得有些无奈,“但毕竟三年没联系了,我其实……”
已经无法确认他的真实情绪了。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有点担心照顾不好他。”
松田阵平挠了挠头:“啧,你们三年没见又不是我们三年,清源在北海道一个人也过得也挺好的。”
“几个月前还跟我说,他们院长好像想提他当他们科的科长,他在犹豫要不要答应。”
“没想到转头就辞职跑东京来找你。”
“嗯?”诸伏景光怔了怔,“他这么跟你们说的?”
“班长他们应该都知道。”松田阵平道,“毕竟也算是朋友,那家伙还比我们小一岁……”
“但还是想说,清源对你是真的偏心啊!”
卷毛警官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我们平时找他就嗯嗯啊啊没事没事,一旦涉及到跟你有哪怕是一点头发丝的关系,那家伙打电话可积极了!”
“一听没你的消息,‘啪’得一下电话挂的超级果断,还敷衍我说要去做手术了,明明我才听到他旁边的人喊他去吃饭!”
诸伏景光讪讪一笑:“你别生气。”
松田阵平指着他的鼻子:“对,就是这个表情,果然是你教的吧!”
“不管怎么说,清源现在开朗多了,比起刚认识的时候那一副死人脸,还是现在更令人放心。”
旧友重逢,哪怕漫无目的地瞎侃都有无数话题可以说,更别提他们还有正经事。
诸伏景光将松田阵平说的话都记在心底,后续话题有意识往清源清见这三年的生活上引。
褐发青年听得表情专注,还时不时追问一下细节。
松田阵平清了清说得干渴的嗓子,觉得自己吃狗粮都快吃撑了。
“你这些问题自己去问他不就得了!”单身汉警官怒拍桌,“又不是我跟你谈恋爱!”
诸伏景光给他倒了杯水:“所以他那时候有去组会吗?”
松田阵平下意识接过来:“应该是没……等下,都说了这些事情我不清楚喂!”
好吧。诸伏景光遗憾地拿回杯子,喝了口水,看样子是彻底掏空了。
松田阵平抓了抓空空的手:“??”
“啊啊啊!景光你这个混球自己滚蛋吧!”
诸伏景光哈哈笑着把水一饮而尽,也打算起身告辞,放在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了铃声。
他朝松田阵平打了个手势,后者不用多说,脾气手法自如,瞬间一点声音也没了。
诸伏景光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想了想,他还是接了起来。
“哪位?”
“绿川间?”那方是个陌生的男声,语气不紧不慢,听着莫名让人觉得欠揍。
诸伏景光才皱起眉,就听对方道:“有个人昏迷在酒店了,他置顶的号码是你。”
不耐顿时烟消云散,他攥着手机:“你说什么?!”
“不用谢,挂了。”
电话就此挂断,只听见嘟嘟的忙音。
松田阵平站得很远,但还是从诸伏景光的表情中看出了不妙:“需要我帮忙吗?”
“车借我一下。”诸伏景光快步往外走去。
松田阵平二话不说,把车钥匙抛了过去。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离清见所在的酒店并不远,诸伏景光心知肚明日本救护车的效率,等车来,不如他自己赶过去。
他卡着限速的边缘一路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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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赤井秀一也挂了电话,他下意识从口袋摸出根烟塞到嘴里,后才想起现在的情形,又将打火机放了回去。
刚才他把房间的温度调得有些高,现在热得慌。
很不妙,他的夜晚任务计划,才开始没多久,就有点中道崩阻。
原因自然是他那个冤种搭档。
才过了仅仅几个小时,他便又接到了清酒的电话,与分开时那“略微不适”的态度不同,电话里的清酒听声音跟快死了一样。
“什么情况?”他面无表情地问,“我还有一个任务没做完。”
“咳咳……莱伊,再帮我一次。”
“你换个人。”
“我只能找到你了。”
清酒的声音若有若无,断断续续。
赤井秀一深吸一口气:“你男朋友呢?”
“不能……不能告诉他。”
“把你送回来的毒拿,拿走……”
电话到此结束,赤井秀一靠在车背上,只觉得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得厉害。
他是有理由不去帮清酒的,这种极端危险的人物显然遇到了大麻烦,放着不管指不定还真的会悄无声息死掉。
但从理性角度考虑,清酒活着对他的好处,远比死了大。
虽然清酒病弱、事精还恋爱脑,但这种职业素养强悍且能搭得上他的卷王效率,而且还有挺高概率策反的人才……
这么莫名其妙消耗掉,也太浪费了。
赤井秀一又想起宫野明美的妹妹似乎跟清酒的关系很好。
理由层层叠加,他说服了自己,钥匙拧动,一脚油门。
#再帮亿次#
于是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情况。
赤井秀一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手机,翻开短信记录发现已经被删了个干劲,只有置顶的“绿川间”还存在。
清酒裹着身浴袍,浑身湿漉漉的,斜靠在床边,头发半遮着脸,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程度。
他来的时候,清酒还有些意识,指挥着他把密封瓶带走。
赤井秀一问他要不要去医院,后者只是摇摇头,含糊地道不能去,然后便直接晕了过去。
赤井秀一也不知道清酒到底是什么毛病,但把人直接丢这也不是个事,短暂思考后,他决定给那个不靠谱的渣男通个电话。
就算再不关心另一半,清酒这一副病的要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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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该稍微上心一些了。
送佛送到底,赤井秀一也没着急着走。
他叼着没点的烟逛去了酒店的监控室,在打晕了保安后,把这三天的监控记录全都删除。
望着监控视角里出现的褐发身影,赤井秀一哼笑一声,离开了酒店。
“没有下次了,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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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伏景光一口气从停车场跑到酒店八楼,脚步急促,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推开清源清见房门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一路跑上来,没在酒店前台看到人,也没有管人去要卡。
……门没关严。
扑面而来憋闷已久的暖气。
诸伏景光胸膛急剧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剧烈的喘息咽下。
他目光环视房间,在看到昏迷的白发青年后,迅速走过去。
“清源—!”他克制地喊着青年的名字,手落在他额头上。
清源清见的眼睫颤了颤,像是听见了呼唤又被魇住了似的。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青年的额头滚烫,显然是又发烧了。
诸伏景光发现他后脑勺有个肿块,结合他这身湿漉漉的状态,很可能是洗澡的时候摔倒了。
“那么不小心……”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将青年先抱回床上。
诸伏景光放不下心,又解开清源清见的衣服,用自己粗泛的急救知识,把他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青年这几年显然过得不算好,平日里就显得单薄的身形露出来,更是清瘦得连肋骨痕迹都隐约可见。
好在没有其他伤势。
似乎是感受到手掌冰凉的温度,白发青年迷迷糊糊中又将整张脸贴了过去。
“热……”他可怜巴巴地咕哝着。
诸伏景光此刻才勉强泄下一口气,他苦笑一声,扯了扯湿透了的衬衫。
“真拿你没办法。”
他们现在的身份虽然可以去医院,但为了事后避免麻烦,还是直接去找组织里的医疗室更方便。
检查全面、专业,还免费。
但在这之前,要先把衣服换好。
诸伏景光对清源清见的习惯了如指掌,他轻易地在床头找到了后者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清见胡乱塞的衣服。
全部拿开后知留下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
诸伏景光瞥了一眼,也没缅怀过去的想法,他抱着一团衣服,一件一件抖开,散到床上。
蓦地,他整理衣服的动作顿住了。
此刻是冬天,窗门紧闭,房间里的暖气很足,空气不流通。
还能闻到从浴室里传出的,清新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
就在这混乱的、无序的小空间,诸伏景光却嗅到了一种令他莫名熟悉、又在意的味道。
偏甜、很淡,融在空气中像是随处可见的栀子花香薰,在他摊开衣服后愈发清晰。
他的手指颤抖,不可置信和惶恐一并卷上心头。
18.第18章
闷热的空气,尖锐的蝉鸣,熟烂的水腥气。
碗筷被粗鲁地放下,发出哐啷的巨响。
旋即,门被关上了。
蝉鸣声没有被隔绝,与后脑勺如尖刺的疼痛汇合,在神经里翻江倒海。
清源清见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
他面无表情地擦掉了嘴角的血沫,换上干燥的衣服,往挎包里随便塞了几本书,去学校。
他走了很久,也没找到学校的位置,反倒越走越偏,他的脚步变得沉重,像是灌了铅一般,但他只闷头往前走,最后驻足在一扇门前。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久到里面的人打开门,主动将他拽了进去。
狭窄的房间被装饰了彩灯,自然光被阻挡,五颜六色的光像星光一样闪烁,把少年褐色的头发也晕成了灿烂的色彩。
“生日快乐,清见。”诸伏景光拉着他冰凉的手走到桌前,那里摆着一个蛋糕。
十七岁。
“许愿吧,清见。”
清源清见像是还没缓过神,静了片刻后才笑了起来。
他的笑其实没见眼底,但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阴郁着脸,便显得这笑很稀罕、很真实。
“好。”他闭上眼,“我许愿。”
十七岁的清源清见愿望很简单。
【我想他去死。】
“好了。”
“这么快?”
“嗯。”他俯下身,吹灭了蜡烛,后脑勺的疼痛愈发强烈,激得他的心率都猛地飙升起来。
“呼——”
蜡烛熄灭,清源清见猛地惊醒。
他坐起的速度很快,但疲劳过度的身体像是失修的机器,行动间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不受控地重新倒回去。
视线还模糊着,像是回到了那个闷热窒息的空间,清源清见面无表情,任由自己倒回去。
“咚”的一下,脑袋会与地板接触,然后是剧烈的……
一只柔软温热的手垫在了他脑后。
清源清见缓慢的眨眨眼睛,对上了那双蓝灰色的眼眸。
不是梦。
-----------------
“清见!”
诸伏景光紧紧抓着清源清见的右手:“醒过来了吗?”
刚才他就发现白发青年睡得不安稳,他喘气很费劲,牙关紧咬,像是拼尽全力在呼吸,额上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有没有可能是中毒?
想法蹦出脑海的瞬间,诸伏景光便无暇顾及衬衣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清源清见裹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束缚,清源清见猛地挣扎。诸伏景光害怕伤到他,一边摁着他的手,一边把袖口穿过去,但半边衣服还没穿完,清源清见便撑着坐起,又因为脱力倒了回去。
诸伏景光短短几分钟被折腾出了一身汗。
他与那双湿漉漉的、雾蒙蒙的眼睛对上视线,头一次从里面察觉到了清源清见真实的情绪。
难过。
他在难过。
“绿川君……”清源清见开口,声音哑得可怕,“你怎么来了啊。”
诸伏景光放开他的手,继续把外套往他身上扯:“如果我不来,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办?”
清源清见直愣愣地看着他。
诸伏景光问:“是洗澡的时候摔倒了吗?”
“嗯……没什么大事。”清源清见无精打采地道,“麻烦绿川君你过来了。”
诸伏景光垂下眸:“现在可以不用这么叫我。”
清源清见愣了一下:“还是谨慎一点吧。”
诸伏景光没说话,伸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
清源清见一僵,旋即缓缓放松下身子,把脑袋埋到了诸伏景光的胸口。
哪怕心里有无数疑问想要得到答案,诸伏景光也克制住了自己过于尖锐的试探。
他像是完全忽略了那些问题,轻轻拍着清源清见的背:“刚刚你在做噩梦,是梦到什么了吗?”
“绿川君,我错过了三次许愿。”清源清见道。
诸伏景光的动作顿了顿,说:“今年补上。”
清源清见保持着动作不变,过了会才迟钝地“嗯”了一声。
他心里想,已经错过了。
清源清见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有些事却让他不得不信。
十七岁那年,他许愿要那个男人死,愿望实现了。
十八岁那年,他许愿到景光身边,愿望实现了。
十九岁那年,他许愿与景光在一起,愿望也实现了。
二十岁那年,景光入学封闭训练,他没许愿。
二十一岁那年,景光从他身边消失,他没许愿。
二十二岁那年,他身体有了些不舒服的征兆,他没许愿。
二十三岁,今年,他做出了人生最大的改变,没许愿。
那二十四岁呢?
或许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诸伏景光道:“现在十一月,离你生日也就三个月了,可以提前准备一下愿望?”
清源清见直起身:“已经想好了。”
“这么快?”
“嗯。”
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清源清见笑了笑,装得纯良乖巧,却又任由心底的恶意发散。
【我想组织,彻底消亡。】
-----------------
清源清见的精神劲头随着他的清醒好了不少,连高热都逐渐降了下来。
诸伏景光起身走到窗边,把窗户开了一条缝。
清新的空气流通进来,与室内停滞的气流进行交换。
清源清见的笑还挂在脸上,目光瞥到打开的背包、被拿出来的衬衫时,却蓦地头皮发麻,寒毛直竖。
他这时才意识到,诸伏景光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
原本停机的脑子迅速转动,嗡嗡的几乎烧坏了CPU:只有一件衣服,他的药放在夹层里,应该没被发现。
没有密封瓶,密封瓶被莱伊带走了,后者不仅来了酒店,甚至还颇“考虑”他的生命安危,给诸伏景光打了个电话……
倒也不必要那么贴心!!
清源清见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冷静,旋即可悲地发现,唯一的破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他当时为什么就要手贱打开、点评一下莱伊的不专业性……
至于手抖,他已经懒得骂了,清源清见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还是这个程度,挺争气的。
景光会发现吗?照理说“潮汐之味”的死亡现场他们都没进去过,但以景光的性格也有可能事后返回。
但味道应该会散掉吧?只是一点点浅淡的花香……
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一瞬间,他甚至又听到了尖锐的蝉啸声。
清源清见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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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法让自己安心下来。
他知道诸伏景光在除了感情方面外有多么敏锐。
他是警察,是卧底,是侦探。
而清源清见,并·不·清·白。
-----------------
诸伏景光开了窗,回头就看到清源清见坐在床上发呆。
青年的视线落在他挂在椅背上的衬衣上,目光空洞得吓人。
他心口一紧,刚才刻意后置的问题此刻上浮,无法避开。
或许也没有要避开的必要。
“清见。”诸伏景光走到床边坐下,直言道,“我之所以来到这,是有人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昏迷在酒店。”
“……你知道那是谁吗?”
清源清见似是有些回不过神,“啊”了一声。
诸伏景光继续道:“我过来时,没有看到前台的服务人员,你的房门虚掩着,也不需要刷卡就能进入。”
清源清见的额上又开始渗冷汗,脸色苍白。
诸伏景光看他的样子,心底一沉,不妙的感觉愈发明显。
他去拉清源清见的手,后者却条件反射拍开。
“我—!”白发青年短促地发出了点声响,喉咙却被卡住了似的,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低下了头。
诸伏景光心底莫名泛起一股寒意,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你跟那人,见过面?”
“清见,回答我。”
清源清见被迫抬起头。
“……”他声音极轻,微不可闻,“见过。”
诸伏景光一下攥紧了床单,在清源清见昏迷的那短暂时间,他想了很多东西,也推翻了许多,但不管是推理还是推翻,他都本能地抗拒得知真相。
但有些东西,不可避免地在他面前摊开。
“是第一次吗?”诸伏景光的声音很冷静。
“不是……”
诸伏景光又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清源清见沉默地摇摇头,本就没什么光彩的眼睛此刻更是雾蒙蒙的,像是躲回了自己的壳,又被强行拽出来的蜗牛。
诸伏景光看出了他的逃避,干涩地道:“认识,多久了?”
清源清见道:“两个月前。”
两个月,诸伏景光心底蓦地被刺中,这正是他外出做任务,将清源清见留在组织的时间!
他勉强遏制住自己的情绪,道:“你知道他是组织里的人吗?”
“知道。”
“‘潮汐之味’的案子,你知道是他做的吗?”
“……知道。”
“你在车上昏昏沉沉提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之前他——跟你提过的吗?”
“……”
清源清见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那是一种欲言又止,无法言说的情绪。
他好像在祈求诸伏景光不要问下去,又好似在肯定他的猜测。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睛,满溢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又在反刍刚才的对话后再次反弹。
愤怒、恐惧、无能、自责……
他到底错过了多少事情?
清酒竟然那么早就盯上了清见,清见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地方?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重点了。
诸伏景光侧头看向椅背,那件衬衣,散发着甜蜜毒香,无孔不入透着绵里藏针的威胁——的衬衣,在他没到来之前,还穿在白发青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