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禁忌游戏》 第二十六章 昨日重现? 红鸟停在圆顶渔场门前的时候,下城区的夜幕也刚刚降临。 天空繁星暗淡,月亮躲进暗沉的云层,大地无声,万籁俱寂。 红鸟车门打开,洪香菜走下座驾,将波浪长发用皮筋挽在脑后,抖擞抖擞精神,仰头望着渔场顶端硕大的花岗巨石,放肆大笑。 郑南方隐在暗处,抑制住满腹惊疑,将洪香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洪香菜肩头挎着乌兹冲锋枪,白大褂上染有血迹与灰土,看起来风尘仆仆,那台扎眼的红鸟,前挡风玻璃有大面积蛛裂纹,引擎盖也遍布大大的坑陷。 “老板…”唐蒜忍不住低呼出声。 “嘘。”郑南方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所有人保持安静,不错眼地盯着洪香菜的一举一动。 洪香菜没有停留太久,将身上的枪支弹药更换了一遍,咬了根烟,哼着轻快的曲调,踏青春游一般走进了渔场入口。 “这傻娘们儿,玩儿来了。”胡逼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你们守在这里,我要进去看看。”郑南方把望远镜还给唐蒜,从胡逼怀里抢过信号枪,道:“如果有情况,我就开枪。” “不行。”胡逼拽住他,看了眼渔场入口,道:“要去也该我去。” “为啥?”郑南方一脸莫名奇妙。 胡逼讪讪一笑,道:“那个木乃伊洪香菜说是被你害的,我怕你进去,万一这个洪香菜也成那样咋办?” “……”郑南方哑口无言。 唐蒜终于找到机会,急急问道:“老板,这到底怎么回事?洪姐比咱们先出发的啊,怎么会晚了一天才到?” 舒洋葱和沙曼等人也是一脸疑惑,率领着持续懵逼的枪手们,直勾勾地望着郑南方。 郑南方一愣,斜睨着胡逼,问道:“你呢?你也觉得洪香菜是现在才到?” “啥?”胡逼被他问得怔了怔,奇怪道:“这不明摆着吗?咱们昨天被那辆红鸟给误导了,先入为主了不是?” 郑南方一脸无语,一时不知道的该如何解释。 看郑南方欲言又止的样子,唐蒜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等人可能想错了什么,蹙眉回忆起这两天的种种诡异,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惊呼:“不会吧?!” 郑南方松了口气,叹道:“还是我的糖蒜聪明,总算有个开窍的了。” 舒洋葱好奇的不得了,追问道:“老板,你就别打哑谜了!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为什么不去找洪姐?” 唐蒜脸色惨白,喃喃道:“洪姐不是晚了一天……” “什么意思?”胡逼这个粗线条还没回过味儿来。 郑南方不愿再耽误时间,只得简单道出猜测:“不是她来晚了,是我们倒回去了。” “啥米?” 郑南方抬头看了看天色,惨笑道:“如果猜测没错的话,等天彻底黑下来,还会有一队人马来这儿。” 尽管郑南方想不透其中原委,但从种种迹象来看,他的猜测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 出现在圆顶渔场的蜂巢,没有孕育出变异生物,也没有丰富的动植矿物质,更不会对人体产生不可逆影响,它的作用,似乎是影响着时间与空间。 洪香菜在死城先行一步,却晚了郑南方等人一整天。 郑南方一众人进入圆顶渔场之后,狗头男、辫子男以及莱丽队伍进入黑雾,然后消失无踪,音讯全无。 郑南方将队伍一分为二,在晴空白日里分开了一个钟头,然后留守队伍消失,他们停驻在渔场之外的车辆物资消失。 直到夜幕降临,还恰好就是他们在死城遭遇伏击,尔后脱逃的时间点,洪香菜驾驶着红鸟如约而至。 …… 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起,其实也不难得出结论。 …… 对于这个刚刚从红鸟下来走进渔场的洪香菜来说,她刚刚经历过死城伏击战,甩下自己的深蓝病院和郑南方、胡逼一众带路党,抢先来到了圆顶渔场。 对于郑南方、胡逼等人而言,昨天他们没能追上洪香菜,却在一天之后,看到了昨日重现。 …… 再加上郑南方一众人抵达时发现的红鸟、黑雾中出现的木乃伊洪香菜、郑南方在沙暴里看到的莱丽…… …… 时间与空间在圆顶渔场交错着,混乱着,又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 一线天之中弥漫着浓得散不开的火药味道,和血肉腥臭味道交织在一起,再被烈日骄阳蒸腾,那气味简直难以言喻。 几乎填满峡谷的尸体堆上,浑身浴血的莱丽坐在顶端,打空子弹的冲锋枪早已丢掉,脚边丢着两把被黏稠鲜血糊满的长刀。 莱丽那充满异域风情的娇颜被血污遮掩,低胸背心也被血浆浸透,湿答答地垂着,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沟壑。 手在颤抖,打火机砂轮搓了几次都没成功点燃。 莱丽丢掉火机,咬着那根无法点燃的香烟,目光扫过脚底堆积成山的尸体,哼了一声,浑身紧绷的弦似乎骤然崩断,整个人软绵绵地瘫软下去,枕在尸体上,就这么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弦月已经挂在半空,夜幕清澈深邃,漫天繁星闪耀,峡谷风声如泣如诉。 莱丽是被冷醒的。 下城区白昼温度令人窒息,而到夜晚,最低气温甚至能够凝水成冰。 莱丽一身清凉穿着,根本无法抵御越来越低的气温,队伍里倒是带着保暖用的睡袋,可现在队员消散无踪,又去哪里找寻睡袋。 哆嗦着从尸体堆上爬了起来,抓起一把长刀傍身,跌跌撞撞从尸体堆上下去,借着幽冷月光的指引,莱丽再次回到起点——索桥前。 说不上来是欣喜还是惊疑,总之,那团笼罩着索桥的黑雾,又出现了,就好像从没消失过,不曾偏差一分一毫。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夜幕低垂,月落星沉。 圆顶渔场之外,又恢复一片沉寂。 尽管郑南方尽了最大的努力去解释这件事,但绝大部分人还是无法理解其中的弯弯绕。 唐蒜和胡逼算是唯一能够理解郑南方的人,就连舒洋葱和沙曼,也仍陷在昨天与今天的循环之中,始终不得要领。 有些事,讲不通就是讲不通,况且郑南方也是根据一连串事件推测的,仅仅是最能够解释一切的推测。 非要刨根问底找个合理解释,郑南方也无能为力。 所以,当郑南方提出要独自尾随洪香菜时,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无奈之下,大部队只好又集体出发。 为了防止再度折返时物资消失,一帮人光是收拾装备就又耽误了不少功夫,等到一行人穿过一线天再次返回索桥前方的时候,洪香菜已经站在了黑雾跟前,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舒洋葱差点出声制止,还好唐蒜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 尽管担忧洪香菜的安危,但唐蒜也深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昨日重现,此时贸然打断进程,未必是明智之举。 “就眼睁睁看她进去吗?”胡逼喘息有些急促,他很想跳出去把洪香菜拉回来,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郑南方皱眉不语,咬着手指,脸色古怪。 “老板?”唐蒜低低唤了一声。 郑南方摇摇头,轻声道:“咱们跟洪香菜抵达渔场的时间相错不过两个钟头,咱们进入这里的时候,没有看到停在渔场外面的红鸟,也没有碰倒另一批‘咱们’,所以我并不好奇洪香菜如何抉择,我是在想,如果洪香菜进去了,咱们这些人会做什么。” 胡逼和唐蒜听得一愣一愣,仔细想想,却也是个道理。 假如这一切是时间的循环往复,那总该有个合理进程。 没等几人讨论出个眉目,黑雾前边的洪香菜突然动了,没有丝毫犹豫,整个人突然之间就没入了黑雾之中。 郑南方一众人面面相觑,肚子里的话都堵在了喉咙。 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个问题。 莱丽手握长刀,双手抱着身体,冷得瑟瑟发抖。m.xfanjia 黑雾本身没有任何凶险,但穿过黑雾之后才是挑战。 莱丽倒是不怕行尸,真正让她寒冷到骨子里的,其实还是黑雾之后的不确定性。 如果,穿过黑雾之后,没能回到郑南方他们驻扎的索桥前,那自己岂不是第二次迷失? 但若眼睁睁看着黑雾再次消失,且不说太阳升起之后可能还会出现的行尸,光是这夜晚气温,莱丽就难以扛过去。 进去非生即死,不进去死的概率更大。 “死就死吧。” 莱丽血液里的凶悍被绝境逼了出来,咬了咬牙,闭着眼迈进了黑雾。 与此同时,黑雾之中泛起潮涌,另一只脚堪堪冒了出来,与闭眼踏入的莱丽不偏不倚撞在一起。 黑雾内外同时传来一声惊呼,外边的人本能后撤,里边的人急于脱出,结果莱丽站立不稳,被黑雾之中冲出的人撞了个趔趄,慌乱之下各自探抓,反倒抓住了彼此,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后,双双摔倒在冰凉的索桥之上。 第二十七章 忒修斯之船 第二十七章替代生还 “我们应该阻止她的。” 洪香菜走进黑雾消失之后,胡逼有些出神的呢喃了一句。 郑南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只要咱们先别死,用不了多久还会有洪香菜出现的。” 胡逼眼神有些发直,像是问郑南方,又像是问自己:“那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洪香菜吗?” 算上从死城一起出发的洪香菜,他们已经相继见到了三个洪香菜。 不出意外的话,每一个洪香菜来到这里的理由以及中途经历应该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除了时间轴不同,剩下的完全一致。 木乃伊洪香菜和刚才进入黑雾的洪香菜,从里到外都跟死城先行离开的洪香菜没有一丝一毫区别。 唯一的不同在于,木乃伊洪香菜应该比郑南方一行人更早到来,她已经经历了一次黑雾恐怖,见到了郑南方他们还未曾遭遇的事物。 郑南方突然有个荒唐的想法。 “老胡,如果我说,我有个办法能够挽救洪香菜……”郑南方话说一半,又看向唐蒜和舒洋葱,继续道:“能够挽救洪香菜和李青椒,你们怎么看?” 胡逼、唐蒜、舒洋葱面面相觑,隐约想到了什么。 “实话跟你说,我现在脑壳都是晕的,你的时间错乱理论已经让我脑细胞阵亡了大半,如果你又想到了什么,那就直说吧,别让我猜了好不好。” 胡逼狠狠吸了一口烟,黑暗中,火星猛然亮起,又黯淡熄灭。 唐蒜脑子最灵光,已经顺着郑南方的理论猜到了他的想法。 郑南方笑了笑,观察着几人表情,道:“我们可以回生肉镇,赶在所有人出发之前阻止这场行动。” “你是说……我们自己去阻止自己?”胡逼愕然,迟疑道:“那以后就有两个我们了?” 唐蒜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不,老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取代自己。” 舒洋葱和沙曼感觉后背有些发凉,惊疑不定地看住了郑南方。 “别这么看我,我只是这么一说,又没说一定要做。”郑南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无奈道:“我现在想不明白的是,我们显然不是第一批来这里的队伍,那之前的我们哪儿去了?” 一众人无言以对,努力发散思维构建着郑南方所说的图景。 “以咱们这队人为时间坐标,假设木乃伊洪香菜和我在沙暴里看到的莱丽是上一批人,刚才那个洪香菜是咱们之后的一批人。”安慕小说网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钟头,下一批咱们也会到达这里。” “但是上一批咱们去哪了?” “死了?还是在黑雾里?” “为什么洪香菜在黑雾里变成那个样子,而莱丽却出现在沙暴里?” 郑南方一边解释问题,一边又提出问题,搞得几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更不明白郑南方想表达什么。 一直默不作声的唐蒜轻咳出声,蹙眉道:“还有一个细节。” “嗯?你说。” 唐蒜咬了咬嘴唇,犹疑道:“昨晚咱们在帐篷里问受伤的洪姐问题时……你俩不是查看洪姐的伤势了吗?” “嗯,这个有什么问题?”胡逼对此记忆犹新,那种创伤十分骇人,别说洪香菜那娇柔身子,就算搁他身上,估计也得废。 唐蒜看了眼郑南方,道:“老板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到生肉镇的第一晚,碰到过和洪姐一样的人。” 郑南方当然记得,他在看到洪香菜身上的绷带时就想起来了,只不过一直没吭气儿。 唐蒜继续道:“当时我们三个离得远,没有瞧见具体细节,老板你当时有发现什么吗?” “创伤类似。”郑南方点点头,想起自己最后杀的那个家伙。 “所以,把渔场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再去回想那天的情形……”唐蒜咽了口吐沫,艰难道:“有没有可能,那三个人就是上一批咱们之中的某三个人,当时找上咱们,可能只是想给咱们一些提示?或者像胡哥说的,阻止咱们?” 胡逼眼睛瞪的老大,惊异道:“你们第一晚就碰见了?然后呢?告诉你们什么了吗?” 郑南方遗憾的摇了摇头:“没有,当时情况复杂,我以为他们是来挑衅的,所以……” “嗯?你干嘛了?”胡逼问道。 唐蒜撇撇嘴,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舒洋葱也想起郑南方那天的风采,联想到郑南方杀的可能是她们之中的某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这么说的话,咱们这队人凶多吉少了。”沙曼不知道生肉镇第一夜发生的事,但通过几人不同阶段的描述,再把这些画面拼在一起,局势就变得明朗了许多。 唐蒜闻言点头,前途未卜的忧虑感油然而生。 “洪姐在黑雾里遭遇了危险;莱丽在沙暴里救了老板,算是帮助咱们来到渔场;那三个人在生肉镇,试图提醒阻止咱们。” 唐蒜从包里掏出纸笔,将现在分析出的情况一一列举,皱眉道:“满打满算,上一批人只有五个……咱们这批人,洪姐和莱丽都进入黑雾失踪,现在就剩咱们了。” “意思是…咱们这群人……”舒洋葱打了个寒战,目光扫过后边那群身处危险仍不自知的枪手们,喃喃道:“只有三个人能活着回到生肉镇?” 一时间,气氛无比沉重,未知的危险尚可随机应变,但若是一切已成定数,精神上可不那么容易接受。 “也未必。”郑南方摇了摇头,说道:“目前为止,循环之中唯一不变的只是咱们这批人而已,其他走向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你是说咱们可以自由发挥?”胡逼终于跟上了众人的思维节奏,舔了舔嘴唇道:“也对,咱们现在拥有主动权,没必要非得跟之前的队伍做一样的事。” “嗯,所以咱们可以做的事有很多。”郑南方在地上画了个圆,然后点了几个点,道:“抛开之前的那批人不算,以咱们为起点……先把后边这批人放进来,全部抹杀,然后返回生肉镇,等咱们这些人再次集结,再将咱们自己抹杀,咱们这些人顶替进去,替代生还。” “这可不好操作。”胡逼提出了反对意见,道:“一个两个人好替代,咱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完美对号入座?” 话说一半,胡逼突然扑哧一口笑,指着郑南方乐道:“肯定没戏,别的不说,你能打得过你自己吗?” 郑南方愣住了。 “哈哈哈。”胡逼笑的肩膀直抽抽,吐了口烟,道:“就你那邪性劲儿,一会儿这个朋友,一会儿那个朋友,别说顶替了,我估计很大几率你会被自己干掉。” 郑南方哑口无言,盘算了各种可能性,最终无奈的认同了胡逼的说法,道:“那我也没办法了,要不咱们集体自杀吧,把机会留给下一批咱们。” “诶?等等?”唐蒜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惊呼道:“咱们为什么不做一些警告提示呢?” “啥?”众人齐声问道。 唐蒜挥了挥手里的纸笔,道:“既然你们说这种循环没有定式,那为什么一定要你死我活呢?咱们可以在渔场周围或者内部留一些讯息提醒自己啊,至少不要让他们再进入黑雾,不要深入渔场!” “如果咱们来的时候看到这种信息,你会选择相信吗?”郑南方反问道。 唐蒜噎了一下,想了想,又道:“我们可以留下一些除了自己没人能看懂的秘密,这样总可以吧?就算怀疑,也会起到警示作用。” “费这劲儿干嘛?”胡逼哼了一声,对唐蒜这丫头想法很不理解,指了指渔场一线天方向,道:“把入口炸了不就得了?” “那不如再往前推一点。”舒洋葱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联想到各种可能性,也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咱们把死城前边的路封住也可以的吧,这样青椒也不会死了。” 这边讨论的热火朝天,枪手那边昏昏欲睡,天色越来越暗,渔场之外,终于传来了车队驶来的声音。 下一批队伍已经抵达,然而当下的郑南方一众人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怎么办?”唐蒜看向郑南方。 “先隐蔽,看看他们怎么做,如果和咱们昨天的行事方式一模一样,那咱就背后来一枪吧。”郑南方打定了主意,既然两个郑南方一模一样,那留下一个就够了。 “如果不一样呢?”胡逼问道。 “再议。” 一线天里已经响起说话声,郑南方一声唿哨,队人马统统钻进一线天,朝各个犄角旮旯隐蔽进去。 郑南方和沙曼躲进一处山坳,地方狭,离昨天他们经过的径隔着些巨石,不易被发现。 屏息等待的时候,沙曼碰了碰郑南方手臂。 “嗯?” “我有点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沙曼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不明白你们讨论了半天,为什么非要围绕着取代不取代?” “嗯?什么意思?”这次换郑南方懵逼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沙曼表情古怪,嘀咕道:“反正咱们没死,下城区还是这个下城区,那咱们拍拍屁股走人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在这儿跟自己较劲?” 第二十八章 金玲 上城区,某栋豪华公寓。 结束一天工作的金玲刚刚回到家,从玄关走到浴室,外衣内衣丢了一地,赤足踏进浴缸,水温刚刚好。 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按摩浴缸开始工作,舒缓着一整天的疲劳。 公寓很大,装修奢华,衣食住行全部配套,与下城区相比,用穷奢极欲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金玲对这里没有归属感,一直以来,她总有一种预感,她会离开这里,去到上城区之外的世界,去到荒原、下城区,感受凛冽的风,炙热的阳光,极端的温差。 武馆同事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告诉她上城区之外是蛮荒之地,只有这里才是人类文明的延续。 金玲从不辩驳,她心里有个秘密,关于上城区真相的秘密。 上城区从来不是天堂,更不是人类文明的延续,它只不过是那群人虚构出的镜花水月,一切繁荣表象都在遮掩着它千疮百孔的内核。 诚然,居住在上城区,金玲能够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豪华公寓,有着一份赚取薪水的工作,不必餐风饮露,没有来自外界的生命威胁。xfanjia 但也仅此而已。 上城区居民的人生已经能够看到终点,他们没有未来,只能在温室之中重复着每天的生活,在看似歌舞升平的悠然日子里虚度光阴,直至寿命的尽头,再被装进盒子里。 或许对绝大多数生活在上城区里的人来说,能在行尸浩劫之后过上这种衣食无忧、性命无虞的日子,就已经是天堂般的恩赐。 但就金玲而言,在上城区待得越久,越有一种被圈养的感觉。 金玲知道上城区是如何诞生的,也知道上城区居民是如何筛选出来的,所以,她能留在上城区,纯属意外。 尤其当她意外与郑南方、孟常、洛丽产生通感之后,那种骨子里对上城区的排斥便越发激烈,并且通过郑南方和孟常视野所见,更慢慢知悉了上城区之外是怎样一番世界。 上城区是封闭的,活着进来的人,不可能再活着出去。 所以,金玲很早就猜测,所谓末路狂欢公路赛,可能只是一场从头到尾的骗局。 公路赛赢家的奖励是进入上城区,可这些上城区之外回归野性的人,怎么可能会安然在上城区悠闲度日? 下城区的人真的向往上城区吗?上城区的人又能接纳下城区的人吗? 上城区与下城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从它们对立出现以后,就不应该,也不可能存在互有交集的一天。 再后来,金玲所在的上城区里,于公路赛开始前一周,出现了一块儿巨大的卫星投影显示屏。 那一天,金玲恍然大悟,末路狂欢公路赛,只是供上城区娱乐消遣的一档节目,而已。 …… 金玲把自己所见告诉了郑南方,于是郑南方从西边启程,打算去参加这场公路赛。 郑南方想得很简单,本来他就要去环岛,而上城区是环岛的必经之路。 如果所有上城区的人都能看到这场比赛,那他正好利用这场赛事去凿穿上城区的大门,或许这样一来,环岛的一些人就会看到他,就会明白,多年前的宿命之约终将到来,是时候做出抉择了。 孟常试图阻止郑南方简单暴力的行动,并且告诉他,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管辖蜂巢研究的势力和组织公路赛的势力,并不是麻绳一股,其中交织着许多不明讯息。蜂巢出现之后,其中一股势力便着手举办公路赛,其中缘由很难解释,但很显然,公路赛不仅仅是一档血肉横飞的十八禁节目。 孟常认为,公路赛与蜂巢有关,或许这其中有着两股势力角力博弈的意义存在。 最后,三个人达成共识,由郑南方参赛,他们给予其他方面的帮助。 夺不夺冠无所谓,只希望郑南方能够在参赛过程中,发现一些金玲和孟常不知道的东西,由此来判断整场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目的。 三个人无意与幕后势力对垒,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目的,只不过正好能够通过公路赛来完成。 金玲想要离开上城区,孟常希望能不受管辖独立研究蜂巢,而郑南方,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目的,去环岛。 尤其是后来洛丽的出现,更加坚定了三个人联手的想法。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奶声奶气的娃娃,居然就生活在环岛。 只是很可惜,洛丽年纪太,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知道,无法通过她去获取、传递讯息。 …… 金玲曾经和郑南方聊过一次,想问他为什么那样执着于环岛,而且金玲对郑南方的身份非常好奇。 郑南方很年轻,但有些时候又很老成,关于他自己的事很少提起,金玲和孟常只知道他从西边过来。 早期通感的时候,金玲偶然看到过郑南方的视野,视野中有一片随风摇曳的红树林,树影婆娑,特别好看,是上城区没有的景色。 金玲问他这是什么地方,郑南方语焉不详,淡淡回了声:家。 后来金玲就不再过问了,每个人都有秘密和不愿提及的事,或许郑南方对环岛的执着也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 …… 夜已深,浴缸里的水也温了。 金玲站起身,捞起块儿浴巾裹住头发,裸着身子离开浴室,在地面上踩出一串湿答答的脚印回到卧室。 卧室里亮着夜灯,柔软的床被散发着独居女人特有的香气。 金玲抬起一条腿搭在床边,细心的擦拭着身体乳,从腿到脚,从腰腹到胸前,动作轻柔而缓慢。 做完睡前护理,吹干了头发,金玲关掉夜灯,盖上被子躺下,手探到梳妆台摸了摸,又缩回被子里。 月色朦胧,窗外有清凉夜风吹过,窗帘微动,风铃清脆。 一只手扶住风铃,悄无声息地站在床边,接着窗外透进的如水月色,细细打量着金玲熟睡的侧脸。 过了很久,听到金玲均匀的呼吸声,人影朝身后招了招手,更多人影从客厅、厨房的角落出现,封锁了房门。 床边的人影从怀里摸出个喷壶似的东西,对准金玲的脸喷了一下。 等了几分钟,然后伸手拍了拍金玲的脸。 金玲毫无反应,昏过去似的,全无知觉。 人影打开夜灯,露出一身黑色制服,对外边的人道:“所有东西保持原位,等专家组过来。”说罢弯腰抱起金玲,转身离开。 公寓门口也把守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人,看到抱着金玲出来的男人,点头示意了一下,等电梯上来,将两人送了进去。 ‘叮’ 电梯停在一楼,制服男抱着金玲走出公寓楼,上了一辆早就等候在大门外的黑色越野车。 车里只有一个司机,回头看了眼,笑道:“没费什么功夫嘛。” 制服男将熟睡的金玲摆在座位上,点了根烟,道:“我们动作比较快,她没防备。” “再好不过了。”司机发动车子,驶出公寓区,朝着上城区最宽阔的马路疾驰而去。 司机是个年轻人,话很多,一直问东问西,但后排的制服男不苟言笑,只是敷衍着回答几句。 车子穿过灯火闪耀的城市,夜景在车窗里飞速后退,最后进入一条隧道。 隧道很长,临近终点,两侧出现许多装甲车,车里的人和后座男人穿着一样的制服,装甲车身喷涂着彩绘,勾勒出ra的英文字母。 车子缓缓停下在一排路障前边,一个持枪制服男敲了敲车窗。 司机落下玻璃,将脖子上的挂牌晃了晃,笑道:“南部实验室,有通行证。” 持枪男点点头,回头唿哨一声,然后放开路障,启动按钮,打开了严丝合缝的合金大门。 门外风声呼啸,长夜幽暗,看不清前路。 车子再次发动,穿过合金大门,闯入夜色下的荒野。 大门之外的道路不再平坦,车身剧烈颠簸着,开车的年轻人皱着眉头,勉力控制住方向盘,打开车前大灯,映照出前方野草横生的路途。 熟睡的金玲被颠簸晃倒在制服男肩膀上,裹在身上的被子落下,露出香喷喷的身体。 司机青年从后视镜里看到比月光还白的身子,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啧啧道:“好艳福。” “好好开车。”制服男哼了一声。 司机青年嘿嘿愣笑,试探问道:“没有福利嘛?大老远跑这么一趟唉。” 制服男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忍不住笑了,摇头叹道:“你这子,正经点,这是执行任务,别想那些没用的。” “任务已经完成一大半了好不好。”司机青年嬉皮笑脸,咂嘴道:“就摸一把,成不?” “滚蛋。”制服男苦笑不止,点了根烟给他递过去,道:“专心开车,等这阵儿忙完了,随便回哪个上城区去玩儿。” “气。”司机咬住烟,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儿,还不死心:“那你替我摸一把,给我说说手感就行。” “混子。”制服男哭笑不得,笑骂道:“实验区没女人吗?猴急那样儿,色字头上一把刀晓得不?” “老古董。”司机青年撇撇嘴,不再言语。 制服男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瞟了眼靠在肩头的雪白身子,喉头动了动,余光看了看后视镜,见司机青年没有看着,悄咪咪将手伸向金玲腿间。 金玲软绵绵地靠在制服男肩头,毫无知觉。过了会儿,指尖一片湿滑温热。 “嘿嘿。”制服男傻笑出声。 司机青年:“笑啥?” 制服男:“没啥——嗯?” 制服男怔了怔,低头一看,两条修长美腿绞在一起,死死夹住了他的手。 金玲掌心一翻,推开修眉刀刃槽,自制服男喉间划过。 司机青年脑后一热,被泼了盆热水似的,随即听到后边传来‘赫赫’怪声,疑惑地回过头,刚看到一抹雪白平坦的腹,忽的喉间一凉。 越野车在荒野中停了几分钟,车门打开,丢下去两个重物,然后重新启程。 金玲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打开车窗,车里缭绕的烟气飘了出去,尔后吹进来一股叫做自由的风。 第二十九章 归宿 深夜,圆顶渔场。 在不同时空中同时迈进黑雾的两个人就这样意外相撞,双双跌出黑雾。 同样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最初的诧异过后,两人不约而同擎出武器,拉开了相对安全的距离。 “是你?” 看清对方面目之后,两人异口同声发出惊呼。 惊诧归惊诧,毕竟不算是敌人,身处这充满诡异的峡谷,身边有个认识的人终归心安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洪香菜放下枪,环顾四周,眼神变得古怪起来,疑惑道:“咦?还在这儿?” 莱丽定了定神,心里有了盘算。 据郑南方所说,洪香菜在她们车队抵达之前便先行离开,应该是提前进入了渔场。等她们大部队到达渔场之后没有见到洪香菜,当时众人都认为洪香菜已经走进了黑雾,就此下落不明。万万没想到,最早进入的黑雾居然会被莱丽给碰见,而且还是在这个古怪的空间。 莱丽此刻还没有意识到圆顶渔场中出现的时空错乱问题,还以为洪香菜是从其他地方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里。 “这不是你进来的那个圆顶渔场。”莱丽根据一白天的经历和自身的判断,给当前空间下了个定义:“这里有古怪,好像会根据脑中想法具现化出一些东西。” “你在说什么?”洪香菜一脸的莫名其妙,问道:“胡森田和那个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速度还挺快,居然赶在了我之前。蜂巢呢?蜂巢在哪?圆顶渔场怎么也没有人?” 面对洪香菜连珠炮一串的发问,莱丽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你进了黑雾?”莱丽隐约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暗暗观察着洪香菜的神色,疑惑道:“看到什么了?” 洪香菜这会儿心情和莱丽差不多,也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而且她和莱丽并不熟悉,不过是生肉镇那夜的一面之缘,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试图套话,于是便不再理会她。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洪香菜冷冷一笑,道:“我的目标是蜂巢,别妨碍我。” 莱丽哑然失笑,敢情你比我们提前了那么久,结果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黑雾就是蜂巢?? “劝你一句,别乱走,别乱想。”莱丽本来不想与她多做纠缠,但苦于这个渔场的诡异,万一洪香菜再引出什么东西,她也得跟着遭殃。 但是莱丽的劝说听在洪香菜耳中可就变了味儿……你算什么东西?命令我? 洪香菜那邪性的炮仗脾气当时就起来了,斜睨着遍身血污的莱丽,哼道:“你说什么?” 同是血火中闯出来的女汉子,莱丽又何尝感受不到洪香菜的挑衅,但此刻她是真的没有精力与她争高低,叹道:“随你吧。”说罢望向黑雾,心想你爱干嘛干嘛去,老娘再穿一次,看看这次黑雾能把她带到哪里去。 洪香菜吃了个闭门羹,见莱丽不再掠其锋芒,也悻悻住了嘴,径自穿过索桥,朝水库那边走了过去。 莱丽再次踏进黑雾,只听耳边风声呼啸,仿佛天旋地转,当她睁开眼,已然又换了一片天地。 天空暗红,闷雷滚滚,狂风怒卷,黄沙呼啸。 “这不是圆顶渔场……” 莱丽大脑几乎宕机,呼吸一阵困难,定了定神,终于明白了当前的处境。 沙暴,是她们赶赴圆顶渔场时的那场沙暴。 莱丽此刻身处国道旁的一片荒地,四周尽是几人高的风蚀土台,沙暴已经席卷过来,遮天蔽日,可见度正在极速下降。 刚从渔场寒冷的黑夜中脱出,转眼又走进炙日下的沙暴。 莱丽欲哭无泪,只能先行摸索到一处土台下方暂避。 下城区的沙暴是非常可怕的凶手,沙尘里乱石激荡,风刀如刃,就她现在背心短裤的打扮,沙暴一个照面就能给她扒层皮。 风沙越来越大,没有护目镜的莱丽只能把头埋进臂弯,尽力将身体缩在土台凹陷处。 隐隐约约中,莱丽好像听到了郑南方的声音。 莱丽猛地一愣,用手遮挡着眼前,试图从满眼橘色中去分辨些什么。 也是巧了,当莱丽视线扫过对面土台时,恰好看到一个人影趴了下去,尽管风沙迷眼,但莱丽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想起刚才隐约听到的声音,莱丽趴下身子,朝着人影那边匍匐而去。 沙暴席卷的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巨大的风阻使得短短十多米距离寸步难行,停下避风不过眨眼之间,腿就几乎要被黄沙掩埋了。 无奈之下,莱丽只好豪赌一把,猫着腰起身,借着风势大步起跃,后背和大腿被风沙中的乱石豁开道口子,生疼生疼的。 几分钟后,总算有惊无险的爬到了人影刚才的位置。 人影已经不见了,但有一条还能辨认的爬行痕迹。 莱丽顺着痕迹跟了过去,看到郑南方正艰难前行着,身上已经盖了厚厚一层沙土。 “笨蛋,起来啊!”莱丽咬咬牙,顶着沙暴扑了过去,奋力抓住郑南方的胳膊,试图将他拖起。 郑南方似乎被沙暴给吹懵逼了,愣了半晌,然后才勉力站起身,两人相互搀扶着顶风而行,眼看就要走到国道上了,风沙中骤然袭来一块乱石,不偏不倚击中莱丽额头。 莱丽只觉头上一阵剧痛,身子不由向后仰倒,抓着郑南方的手也松脱,重重摔倒在地。 恍惚中,莱丽好像看到郑南方试图回头找她,但更剧烈的沙暴如海啸般袭来,莱丽无力支撑的身体像是塑料袋一样被卷下土坡,郑南方的轮廓也就此消失不见。 额头鲜血遮住了眼,莱丽捂着头上的伤口,在风沙中奋力挣扎,全凭一股求生的意志在爬行。 耳边呼啸如雷,眼前猩红一片。 莱丽感觉手触碰到了土台边缘,仿佛将要溺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发起身体最后的能量,手脚并用爬向生命的彼岸。 莱丽成功了,她能感觉到身上如刀割一样的风沙劲头了一些。 靠着土台缓缓坐起身,身体蜷缩成婴儿的样子,这才有空腾出手去抹开眼前与沙土结成一团的血痂。 额头创伤十分严重,莱丽捂着伤口的手几乎能感觉到颅骨塌陷下去一块儿。 这种伤势,自己又孤立无援困在沙暴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莱丽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直到此时,她才突然记了起来…… 在死城营救郑南方之后,他在车上感谢自己救了他两次。当时莱丽以为他只是口误,尔后郑南方又向她问起沙暴时的事,像是在求证什么。 当时莱丽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郑南方身上,并没有在意这些模棱两可的问题。 此刻,莱丽终于明白了。 眩晕感正在蚕食着她的意识,莱丽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手撑在地面,被坚硬的东西硌了一下。 莱丽移开手,是一只枯槁的人手。 顺着枯手往上看去,一具皮肉干枯贴骨,肚腹低陷的干尸,静静地靠在她身旁。 莱丽有些恍惚,拍了拍干尸身上的沙土,干尸身上的吊带背心和短裤依稀还能辨认出颜色,干尸头发虬结,眼窝深陷,额头裂开豁口,风干的脑组织萎缩成青灰色,一团一团。 干尸旁边,还有许多以同样姿势靠坐的干尸,越往后边,许多干尸的身体都已被黄沙掩埋,只剩下破碎的头颅,足有数十。 莱丽惨然一笑。 …… 上城区外,荒原。 黑色越野车驶入山坳,缓缓停下。 金玲穿着不合身的制服跳下车,四下观望一阵,确定安全后,找到一处灌草丛蹲了下来。 解决完生理问题,金玲回到车上,点了根司机留下的烟,闭上眼,轻按着太阳穴舒缓精神,眉头紧蹙,似乎在努力感应着什么。 “老孟,能听到吗?”金玲低声轻唤。 不知过了多久,金玲豁然睁开眼,眼前视野变成了墙壁雪白的监室。 “逃出来了?” 金玲耳边响起孟常疲惫不堪的声音。 金玲点了点头,从外边看,像是在自言自语。 金玲:“多亏你的提醒,我早有准备。” 孟常:“那就好,真的很抱歉,把你牵扯了进来。” 金玲:“我们本就是一个共同体,不必说这种话。不过我确实要骂你两句,你的住所怎么会有我的住址和信息?” 孟常:“抱歉,出于研究习惯……我喜欢把事物都写下来列成表……” 金玲:“所以南方和洛丽也暴露了?” 孟常:“那倒没有,他俩信息我知之甚少,没法罗列出来。” 金玲:“算了,不提这个了,你在哪?我去救你?” 孟常:“别,你逃走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暴露的,他们会追查你,你来这里是自投罗。” 金玲:“那我该怎么办?” 孟常:“去找南方,但你不能进入生肉镇范围。” 金玲:“什么意思?我不进去怎么能找到他?” 孟常:“公路赛这次选择的赛程有问题,那里有条裂隙。” 金玲:“说点儿我能听懂的。” 孟常:“这么说吧,以生肉镇和圆顶渔场为两端,这两端之内,全是裂隙影响范围!” 金玲:“裂隙是什么?” 孟常:“你就当作是蜂巢的升级版,就好比蜗牛和牛,壁虎与虎……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金玲:“意思是,南方现在已经身处蜂巢之中了?” 孟常:“没错,从他抵达生肉镇那天起就已经身在蜂巢了,只不过那时候距离蜂巢中心比较远,影响作用不大。自从他离开生肉镇,我们之间的通感联系就中断了,我想他应该已经进入蜂巢中心了。” 金玲:“那我怎么办?不进去怎么找他?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服用阻断剂,可还是联系不上他啊。” 孟常:“我也没办法,是我太鲁莽了,不该直接越级汇报的。你先保护好自己,想办法潜伏在那附近,暂且等等看,南方只要不死,总会脱离蜂巢中心的,我相信他自己应该会察觉到不对。等他离开蜂巢中心,应该就能联系到他。” 金玲:“我明白了,那你呢?” 孟常:“先不用管我,实验组抓不到你,也没法判定我有罪,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先和南方汇合,之后再想办法解决我的问题。” 金玲:“好,那你自己保重,找到南方我再联系你。” 孟常:“嗯……另外,我昨天从洛丽的视野中看到一个人,我曾经在东部蜂巢的封锁现场见过他,他是总公司高层。” 金玲:“所以?洛丽的父母有可能也是你们那公司的高层人员?” 孟常:“我不确定,洛丽不在谈话现场,我只从视野中看到了他,是个独眼男人。你安全之后想办法和洛丽联系一下,看能不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第三十章 时间轴 “也有道理哦。”郑南方对沙曼眨眨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抓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个‘等’字。 沙曼身子不由得一僵,接着山坳里黯淡的月光,忍不住多看了急眼郑南方的侧脸。 真是捉摸不透这个家伙。 想起第一次在国道相遇,莫西干男看他落单想抢掠,不料却被郑南方反杀……后来郑南方对自己还算客气,但自己却出于私欲偷了他的邀请函,并且在嘶哑庄园出卖了他,这才迫使他不得已来到圆顶渔场。 真要追究个罪魁祸首,沙曼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沙曼在被嘶哑庄园挟持而来的时候,已经想到自己会被郑南方杀掉泄愤的结局。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郑南方从头到尾也就揶揄过她和胡逼几句,甚至那揶揄都像是玩笑话,就好像他被耽误了公路赛这件事根本无关紧要似的。 沙曼对他越来越好奇了,不仅仅是因为他似乎知晓着许多秘闻,更多的,还是他这喜怒无常奇奇怪怪的性情。 但沙曼心里也清楚,她对郑南方而言,不过是旅途中认识的女人之一而已。 唐蒜她们还能为他出谋划策,亦或是以身侍寝,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在如今的世道,早晚会被抛下的。 想着想着,沙曼忽然有些鼻酸,说不上具体缘由,仿佛心底泯灭已久的人性被他再度唤醒,促使她生出这些当下看来毫无意义的情绪。 “你能一直带着我吗?” 没有经过大脑,甚至没来及思考,魔怔了似的,脱口而出。 沙曼说完就后悔了。 郑南方却是一愣,转过头盯着她看了许久。 沙曼懊恼的低下头,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声若蚊呐:“对不起,我胡说的。” 郑南方哑然失笑,看着这个金发野猫窘迫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捏了捏她的手。xfanjia 沙曼偷偷瞟了他眼,见他注意力又回到索桥那边,这才放下心来。 …… 索桥那边的进展出现了偏差。 那一队人没有收集光源查看索桥下的深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黑雾之上。 狗头男和辫子男依然主动请缨,打算替莱丽去探索黑雾内里,但却被莱丽严词制止了。 然后郑南方和胡逼上前查看了黑雾,接着回到索桥,表示不赞同夜探黑雾,提议等到太阳升起再做打算。 “不对啊。”躲在山坳里的郑南方很是奇怪,如果相同的队伍做出了不同的选择,那又怎么会引起最终一致的结果呢? 沙曼这次没有插嘴,挪动身子往郑南方身边靠了靠,不知道在想什么。 索桥那头队伍开始驻扎,看样子莱丽也放弃了探索黑雾的冲动,正和郑南方以及胡逼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事。 “咱们怎么办?”沙曼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么多人如果驻扎下来,咱们总不能在这儿躲一夜吧?” “你说……”郑南方依旧观望者驻扎队伍,轻声道:“等到夜深了,我过去冒充队伍里的郑南方,让所有人撤退,会怎么样?” 沙曼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嫌不够乱的吗?” 郑南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道:“都是一样的人,其实也不乱呢。” “那你搅浑水是图什么?万一那里的你正好跟你碰在一起怎么办?”沙曼不晓得他是什么打算,盘算了一下两个时间轴的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诡异场景,劝说道:“再别多生枝节了,我还是觉得咱们趁现在溜走比较好。” “溜走之后呢?”郑南方反问道。 沙曼一脸莫名其妙:“参加你的公路赛啊,按时间来算,咱们现在赶回去,正好赶上明天的开赛日。” 郑南方突然不说话了,眯了眯眼,似乎被沙曼点醒了什么。 沙曼契而不舍,继续循循善诱:“你不是说蜂巢只会影响周边地貌生物嘛,那咱们离开蜂巢范围不就好了?继续参加公路赛,避开圆顶渔场,那不就从这里的混乱中脱离了?” 郑南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忍不住敲了敲沙曼的脑袋,笑道:“可以啊你,我都快被自己绕进去了,你倒是瞧得通透。” 沙曼撇撇嘴,揶揄道:“你就是好奇这里的蜂巢!还跟老胡说什么你没兴趣……我看在座这些人里,就你对蜂巢最感兴趣。” 郑南方呵呵一笑,又问道:“那在你看来,我们回去参加公路赛,那这里呢?” “这里的人继续乱着呗。”沙曼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嘀咕道:“只要这里蜂巢存在,那总会有其他队伍来的。咱们现在离开,从这一环里断开出去,兴许这里的人死完就结束了呢?” 不得不说,沙曼想要抽身事外的意图还真点醒来郑南方,不说点醒吧,起码给了他另一个思路。 郑南方这会儿才有想到新的概念,或许自己此前想错了,这里的蜂巢,引起的可能不只是时空的错乱,更像是一种循环。 假设,以第一个进入黑雾的人为起点,以郑南方一行人白天去水库为终点,是一个完整的圆。那么,当第一个人进入黑雾之后,似乎就按下了启动键,在蜂巢影响范围的另一端,这一部分人通过尚未可知的方法重新来到了前一天,正好又在这里和第二天将要抵达的人形成了擦肩而过的局面。 也就是说,时间在这里并不是无规律的混乱,而是一直定格在进入黑雾那夜,由此而始,进行着循环。 唯一的问题是,郑南方等人无从得知蜂巢出现的起点,也就没发判断,自己这拨人就算现在离开,会不会还是循环中的一部分。 沙曼仿佛猜到了郑南方的想法,暗自思索一番,声说:“反正没有影响嘛,从咱们的视角来看待的话,回到生肉镇参加比赛,这本来就是原计划,而且时间轴也能对得上。至于渔场这里,那就让他们继续循环呗,就算他们之后也有和咱们现在相同的打算,那也不碍事啊,他们参与的是他们那一天的比赛,咱们在时间轴上比他们提前一天。” 郑南方露出了老父亲般赞许的眼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蜂巢中的时空影响,并且能够在脑中树立起精准的时间轴,这说明沙曼对空间时间辨别能力极强。 “看什么啊,到底怎么决定?”沙曼有些急性子,对郑南方这种不温不火的行事很是着急。 “听你的,走。”郑南方淡淡一笑,道:“正巧门口车也是现成的。” “怎么通知其他人?”沙曼问道。 “走出去通知。”郑南方话音未落,人已经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沙曼险些惊呼出声,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想喊他又没发出声,急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郑南方却是闲庭信步般,好像回自己家客厅似的,丝毫不避讳人,碰见那些跑进一线天放尿的深蓝病院枪手,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晚上精神点儿,轮流换岗。”郑南方吩咐道。 两个枪手点点头,系上腰带麻溜跑了回去。 郑南方回过头,冲山坳里的沙曼眨了眨眼,然后大摇大摆在一线天里晃荡了一圈儿,把藏头缩尾的人都叫了出来。 胡逼跟唐蒜俩妞躲在一起,见郑南方大摇大摆的模样也是诧异的很,他们躲得位置没有视野,不知道索桥那边什么情况,还以为队伍已经全都进了黑雾。 “走吧,这里没咱们事儿了。”郑南方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口,吐出一股浑浊烟雾,道:“我要回去参加公路赛,你们其他人都各自散了吧。” 一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生出一种桌上刚上了凉菜,宾客就要退席的古怪感觉。 “别寻思了,不是什么事都有完美结局好不好。”郑南方笑了笑,对那些犹豫不定的枪手道:“尤其是蜂巢这种凶险之地。当然了,你们如果自己对蜂巢好奇,还想一探究竟,那也请便。从现在开始,咱们联合车队就散伙了,但愿后会有期。” 郑南方说罢便扬长而去,根本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几个相熟的家伙你看我我看你,吃不准郑南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不解,但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 圆顶渔场之外,皎月惨白,星河无光,凉风带着刺骨寒意,无休无止。 那辆黑色蝰蛇再度易主,成为了郑南方的座驾,而胡逼则是当仁不让的抢占了红鸟。 那群枪手商议了一阵,可能是觉得没有洪香菜的深蓝病院就缺了灵魂,所以罕见的萌生出凝聚力与忠诚,决定继续留守在渔场,不管时间轴怎样,反正是要等到一个洪香菜继续带领他们。 郑南方也不勉强,正好乐得轻松,载着三个姑娘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胡逼开着红鸟紧随其后,上了国道便开始并驾齐驱,大有提前来场友谊赛的意思。 …… 蝰蛇和红鸟离开后不久,圆顶渔场对面的土台后走出两个人影。 两个人影遥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 “你怎么看?”良久,右边稍矮的人影开口了,是女人。 旁边的男人冷哼一声,道:“无所谓,他没有看清游戏的真谛,退出也无妨。” 女人不太认同男人的看法,道:“可我觉得,他的选择似乎才是正确的。” 男人声音中透着冷漠,并不在乎女人的意见,淡淡道:“是吗?等蜂巢闭合消失,时间轴恢复正常以后,他还能往哪躲?”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女人语气无奈,尽管心知无法改变身边人的想法,但还在勉力一试:“相安无事不好吗?蜂巢影响不可逆,存在就是存在了,可彼此之间又没有冲突,何必自相残杀。” “你错了,殊途同归,偶发选择的差异不会影响结局。” “他所想即是我所想,他所求也是我所求。” “救命的水只有一口,求活的人却有两个,你说,是我让给他,还是他让给我。” 男人冷冰冰的话语敲打着女人的心脏,她想反驳,又无从开口。 男人冷冷笑了,沉声道:“至少有一点我和他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世上只会有一个郑南方。” 暗沉天际,惊雷骤响,狂风怒卷。 阴影中的两个人衣衫猎猎作响,上下翻飞。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短暂地照亮了大地。 莱丽脸色苍白,红唇如血,嘴角两颗尖细獠牙泛着森寒冷芒。 郑南方面目狰狞,右眼一道骇人伤疤延至左脸,目光凶狠而凛冽。 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ot;加入书签&ot;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三十一章 公路赛即将开始 夜半三更,生肉镇亮如白昼,人潮熙攘,充斥着喧哗躁动的气息。 末路狂欢赛组委会强势进驻,身穿统一制服的组委会安保人员驾驶着装甲车将整个镇包围的密不透风。 从今夜开始,生肉镇将施行许进不许出的禁令,直到明天夜里正式开赛。 郑南方一行人又回到了生肉镇,看着周围鼎沸人潮,蓦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念头。 实际上,他们在圆顶渔场只停留了一天一夜,算上时间轴混乱引起的时间差,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赶赴渔场,又追星赶月般飙了回来。 所以,当巴士旅店的老板看到郑南方时,惊讶了好久。 …… “重回人间的感觉真好。”摆脱了洪香菜的控制,离开了圆顶渔场错乱的时空,胡逼整个人满血复活,恢复了荒野大镖客的风采,在深井餐厅饱食一顿之后,一双眼睛就开始在来来往往的女人身上打转儿。 “我记得咱们来的路上,你让我在生肉镇保持低调来着。”郑南方知道这厮是饱暖思河蟹了,忍不住出声打趣道:“明天就正式开赛,保留点儿精力吧。” 胡逼哈哈大笑,人猿泰山似的朝着壮实的胸口擂了几拳,笑道:“胡爷金刚不坏之体,这几天憋得够呛,得泄泄火,不然影响发挥。”说着斜睨了郑南方一眼,略有不爽道:“再说还不是赖你,你子有唐蒜和舒洋葱暖床,却不准沙曼陪陪我,其心可诛。” “我哪有。”郑南方哑然失笑,无奈道:“我只是让你别用强,沙曼自己愿意就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废话。”胡逼白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只许州官嫖娼,不许百姓河蟹。你都说这话了,曼曼肯定当免死金牌捧着。” “或许你可以试着改变一下强取豪夺的风格。”郑南方点了根烟,擦拭着许久没有见血的锋钢锯刀,慢悠悠道:“像看待人一样看待她们。” 胡逼哼了一声,含糊道:“说得好像胡爷虐待她们了似的。自从跟你子混一块儿,我他妈对她们还不够温柔绅士吗?” 郑南方停下手里的活儿,看了看他,道:“像看待洪香菜一样看待她们。” 胡逼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在下城区混迹已久,习惯了这里的丛林规则。”郑南方细心地将一柄柄锋钢锯刃插回武装带,慢条斯理道:“但没必要真的变成野兽嘛,沙曼她们现在挺喜欢你的。” 胡逼吐了口烟,望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一阵,嘟囔道:“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老子这不是正打其他人的主意么。你子就好好护着那仨丫头吧,早晚给宠出毛病,又不是找老婆。” “朋友。”郑南方淡淡一笑,道:“之后的路上,咱们可是伙伴。” “伙伴个屁。”胡逼乐了,从兜里掏出一张揉成团的海报丢给他,笑道:“你没看组委会发的赛事规则吗?” “哦?还有这玩意儿?唐蒜没跟我说啊。”郑南方一脸好奇。 “上边写得明明白白,参赛以车为单位,一车一组,最后只有一个冠军。”胡逼摊开海报给他指了指,意味深长道:“而且赛事升级了,每一站都要死人。” 郑南方微微皱眉,疑惑的结果海报看了起来。 规则说来并不复杂,简单而粗暴,透着纸张都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末路狂欢赛以车为参赛单位,一车一组,不限人数。 生肉镇为赛程起点,壹号上城区为终点,赛程不设固定路线,只有许多中转站,用来给参赛车手进行补给和休息。 规章到此为止还都算正常,与普通赛事无异,直到下一行文字出现,郑南方才领略到所谓末路狂欢赛的真谛。 所有参赛车手在开赛前需要统一到组委会驻点接受病毒注射,注射病毒之后方能正式参赛,拒绝注射病毒者视为自动弃权。 病毒作为车手遵循赛程的约束,一旦参赛,除非死亡,不得退赛。 病毒发病时间为4时,参赛车手必须4时之内抵达中转站,在中转站注射抗毒血清抑制病毒发作,如此循环,直至终点。 每日赛程最后三组车手淘汰,超时车手淘汰。 淘汰车手以及中途退赛车手,不予发放抗毒血清。 具体内容总结下来就这么多,在海报末尾还有一句略显滑稽的附言。 “只要跑在另外三个人的前头,你就能活下去。” 最后就是大赛奖励:上城区永久居住权以及自然死亡之前你所需要的一切。 郑南方念出了大赛奖励,然后翻倒后面,后面什么都没有了。 “这奖励是什么意思?”郑南方有点儿不太理解。 胡逼道:“永久居住权啊。” “不是,是后边这句‘自然死亡前所需要一切’,怎么理解?” “大概就是只要你能想到的,赛事组委会能满足的,全都可以吧。”胡逼嘿嘿愣笑,咂嘴道:“我记得去年好像没有最后这一句,看样子为了吸引参赛,组委会下血本儿了。” “病毒这里呢?”郑南方指了指规章,问道:“就不怕最后冠军出来了,人家不给血清吗?” “哈哈哈,杞人忧天。”胡逼对此丝毫不在意,笑道:“搞这么一次,以后哪里还有人参赛?真把下城区和荒原的人惹毛了,屠掉它上城区。” “有这个本事吗?”郑南方乐了。 胡逼摊了摊手,又道:“组委会这么大阵仗,不可能干这种没腚眼儿的事,公路赛对参赛者是血腥狂欢赛,对观看赛事的人来说,那可是血脉喷张的重磅节目。” 郑南方耸了耸肩,叹道:“还是不太理解举办赛事的目的……现在这个世道,收视率有啥用啊。” “肯定是有用的,只不过你我不知道罢了。”胡逼很是亲热的揽住郑南方肩膀,无所谓道:“可能就是你要去的环岛那里搞出来的事儿也不一定,总归幕后有着目的,而我们,说得难听些,棋子罢了。” “明知是九死一生,还这么多人挤破头。” “富贵险中求,混迹在下城区和荒原,过得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反正都是刀口舔血,倒不如放手一搏。” 郑南方点了点头,笑道:“懂了,突然有点期待了。” 胡逼丢掉烟蒂站起身,道:“想明白这一茬,就不那么纠结了吧?哈哈哈,走,咱哥俩儿喝顿酒去,今天之后,生死各安天命。” “嗯?”郑南方一愣,皱眉道:“什么意思?” “哈哈,你车太,塞仨妞就满了,塞不下胡爷。” 郑南方眉头一跳,犹疑道:“你要单独参赛?” “红鸟反正现成的嘛。” “咱俩分开组,那就是两组车手,那就算最后只剩咱俩,也必须得死一个,你这是干嘛?” 胡逼盯着郑南方看了好久,感慨颇深的摇了摇头,又一屁股坐下,沉默了一阵,说道:“咱俩认识不过几天,真要说交情,其实也没啥交情,但我确实欠你子一条命。你别忙着反驳,你不了解洪香菜,如果那时候我没出卖你,或者你不知道蜂巢讯息,又或者就算知道也不告诉她……那洪香菜气急发疯,真会搞死我的。” “所以别看咱们圆顶渔场这一次有惊无险,实际上我是捡回一条命。况且在渔场的时候,我也算是仰仗着你才活着回来的,不然一准儿跟莱丽那队人似的,迷失在蜂巢里兜圈子呢。” “我早说过,你不是下城区的人,你秉性里保留了太多人性,对你身边的人是好事,对你自己未必有益。” “就事论事,既然决定参赛,目的就是赢。一台车塞五个人,速度肯定慢啊,而且还费油。赛事规定不限人数,这是挖坑呢,贪心没好事,一车人跟一个人比赛,你觉得谁的赢面大?” 郑南方越听越糊涂,打断道:“别说的好像我就肯定能赢一样,说不准第一天我就死了呢?既然赛程死亡指标这么高,途中肯定会有拦路暗算的情况,这样的话,咱俩组队当然更稳妥不是吗?” “废话,分成两队咱俩还是可以一起干其他人呐。”胡逼扑哧一口笑,打趣道:“操,别好像你肯定就能赢我一样,说不准最后你跟三个美娇娘报废了呢。” 郑南方哈哈一笑,点头道:“这倒也是。” “这不是结了么。”胡逼抠了抠鼻屎,屈指一弹,鼻屎划过一道抛物线,粘在了路过的一个光头车手背后。 “所以,分组参赛,你就为了给我车减轻点儿重量省点儿油?顺便抱着可能自己会死来成全我的念头?” “差不多吧。”胡逼坦然承认,无所谓道:“胡爷从不欠人情,假如真的最后就剩咱俩,那我正好还你人情了。要是半路咱俩全嗝屁,那就白白煽情了。” “哈哈哈,那好吧。”郑南方闻言点头,与他握了握手,不再纠结这件事。 胡逼既然打定主意,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和道理,郑南方念及交情会劝说,但绝不会横加干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胡逼贱兮兮了笑了笑,揶揄道:“还不是怪你,你要是把那仨妞儿丢下,咱俩不就可以组队了嘛,你这儿女情长害了胡爷啊。” 郑南方知道他故意打趣,也就不做反驳,而且他也承认,胡逼说的没错。 倒也不是儿女情长,只不过郑南方从到大经历了一些事,那些人和事的耳濡目染,从就在他心里扎下了伙伴的种子。 唐蒜、舒洋葱、沙曼这三个人与他相识未久,从敌对到结伴,短短几天,一起经历了死城血战、沙暴之祸、圆顶渔场的时空错乱……不管此前如何,至少后来的旅途里,三个女孩儿一直在自己身边,危难时刻也不曾背弃。尤其木乃伊洪香菜出现那天,敌我悬殊的情况下,仨妞也没临阵倒戈,反而一副护着他的样子。 这就让郑南方很满足。 他以前没有过伙伴,所以,他觉得这就是伙伴。 第三十六章 翻车夫妻档 惹毛一对儿姑奶奶的罪魁祸首已经溜之大吉,压根儿不管自己难兄难弟的死活,连番猛轰油门,仿佛燃油不要钱似的将红鸟车速提至地点,一路超车无数,飙到了领先地位。 郑南方那会儿还一直关注着红鸟的情况,反观胡逼,也不知道他是对郑南方过于自信,还是飙升的肾上腺素湮灭了理智与情分,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埋头猛冲。 不计代价狂飙的后果就是,赛程才刚刚开始没多久,红鸟油箱就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 胡逼好像这会儿才记起自己还有个同台竞赛的好基友,逐渐放慢了车速,眯眼从后视镜里瞧了瞧。 红鸟后头只零星的跟着几辆车,大部队早就被他远远抛在了后头,如果胡逼再继续保持刚才的高速行进,估计要不了多久,他都能追上大路上的人马。 前提是燃油够用的情况下。 胡逼摸出上衣兜里那半截一直舍不得点燃的雪茄叼上,一边分辨着漆黑一片的道路,一边暗自嘀咕:“甩了这么远的嘛……该不会真被那俩妞给干掉了吧?” 没人回答胡逼的问话,他的车速降了下来,后头的其他车手则开始提速,抓住这个宝贵机会将红鸟反超出去。 胡逼也不在意,第一站的路线他很熟悉,只要半途不出意外,提前到达中转站毫无压力。 优哉游哉行进了一阵儿,周围旷野开始出现植被,从低矮的灌草丛到野生疯长的杂草,隐隐看去,前方似乎还出现了大片树林的轮廓。 动植物的生命力终究是要比人类顽强的多,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岁月怎样更迭,只要这世界还有阳光和露水,它们就能够一代又一代的生存下去。 …… 车手们临近树林都放慢了车速,有些对路线不太熟悉的车手有点儿后悔跟着蝰蛇和红鸟抄近路了。 这里的树林可没有人工修缮,全部都是野蛮生长,看着林子的规模不,谁知道在这里生长了多少岁月。这大半夜的,车子开进去万一被植物根结乱七八糟的给滞住,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些谨慎微的车手调转车头,决定绕过树林前行,哪怕要多费点儿油也绝不冒险;至于那些傻大胆,压根儿不去考虑自然环境的因素,本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原则,大呼叫朝着林子里钻了进去。 胡逼这次就鸡贼多了,他特意放慢车速让自己落到后边并不仅仅是想抽口烟等等郑南方。 胡逼几个月前就走过这条路,林子里能不能走得通他不晓得,但绕路该往哪边绕,他心里一清二楚。 眼瞅着一大群傻蛋四散而去,竟没一个走进正途,胡逼笑的胡子都在抖。 “傻鸟们,你们慢慢绕吧,希望别绕回生肉镇去。”胡逼无不恶毒的奸笑起来,慢悠悠靠近那条能够回到主路的径,然后缓缓停下车,打算等等蝰蛇一行人。 天就快亮了,云层后面隐隐露出微光,整片天幕刷成了带着寒意的黑蓝色,月亮还没有彻底隐没,漫天繁星依旧闪烁着,只是不再那么清晰。 胡逼下车撒了泡尿,隐约听到林子里传来擦枪走火的动静,估计是有倒霉蛋走进了死路,车子被盘根错节的密林给挂死了。 “一群缺心眼子呐。”胡逼摇头晃脑的幸灾乐祸,嘀咕道:“路都不熟,参加个毛的公路赛。”xfanjia 实际上他也就对这一片儿比较灵光,从下一站开始,大部分地名他连听都没听过,也不晓得怎么好意思在这儿嘲讽别人。 百无聊赖等了半晌,后边的车队居然还没有撵上来,胡逼都寻思着要不要眯一会儿养养精神,揉了揉眼,却看到林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个人。 女人。 胡逼愣了愣神,拔出从红鸟里翻腾出的一把保养还算良好的9式手枪,眯眼盯着那踉跄的人影,默默打开了保险。 那人影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出了林子,但胡逼却没发现后边有什么追赶的痕迹,而且那女人爬起来之后,就径直朝红鸟这边跑了过来。 “嗯?”胡逼来了兴趣,不闪不躲,反而打开车灯给女人照亮了脚下的路,顺便也认出了女人的样貌。 也是巧了,正好是出发之前他和郑南方一行人商量着准备抢掠的一组车手。 胡逼这队车手是一男一女来着,俩人看着跟日常上班族似的,身穿职业装,开辆改装商务车,车里似乎装着满满当当的物资。 “跑得够快嘿。”胡逼暗暗发笑,他这狂飙一路,好像没见着这辆车,那说明这车是首发队伍里的。他还以为首发车队都走了国道,没想到也有想要抄近路的漏之鱼,可惜抄进沟里了。 那女人神色慌张,头发凌乱,西装外套也不见了,衬衣纽扣大开,丰满胸脯随着跑动颤颤巍巍,脸上还有血迹……瞧着状况,好像不是车祸的事儿…… 胡逼回头瞅了眼,后续车队还是没有影踪,于是便起身下车,遥遥举起了枪,喊道:“行了,别再往前了。” 女人好像没有听见,还在卖力往前跑。 胡逼不想浪费子弹,伸手进车里按了按喇叭,女人这才愣了一下,缓缓停住了脚步。 可能是红鸟车灯太刺眼,女人抬手遮着脸,看不清胡逼,也没看到胡逼手里的枪。 “甭管你是逃命还是干嘛,绕着走,别靠近我的攻击范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胡逼平时一副急色的模样,真到了正事上,其实要比郑南方果决的多。 如果是郑南方等候在这里,看到女人神色慌张狼狈逃窜,虽然也不会主动去帮助,但估计是得问一声什么情况。 胡逼则干脆的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且也不给对方纠缠的机会。 女人因为剧烈地跑动,这会儿累得够呛,停下脚步就弯着腰不断地喘息,几次想要说话都没能说出来。 胡逼没再言语,将女人上下打量了一通……风韵犹存,极品少妇,是他喜欢的类型。 如果让胡逼在沙曼和这女人之间挑一个做床伴,胡逼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少妇。 沙曼太青涩,哪有这女人的味道。 女人喘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仿佛费尽了气力,一下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哀求道:“我没有武器,我也没有恶意……求求你帮帮我。” “别碍事,要哭去一边儿哭去。”胡逼翻了翻白眼儿,心想老子又不是第一天在下城区混,这种示弱的桃色陷阱见得多了,着你道胡爷就是傻逼。 女人呜咽声变成了抽泣,仿佛没有听到胡逼的拒绝,还在断断续续说着:“帮帮我吧……求你……呜呜呜……我早就告诉他……我们不该来参加这个比赛……他就是不听我的……呜呜……现在可怎么办啊……” 胡逼冷笑不迭,哼哼道:“那就退赛呗。” “晚了,都晚了。”女人放声大哭:“你倒死的干脆……呜呜呜……可你叫我怎么办啊……我一个女人可怎么办啊……” 胡逼被她哭得脑仁儿直疼,忍不住道:“喂,你能去远点儿嚎吗?” 女人不管不顾,歇斯底里:“我都快死了,你管我在哪哭,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胡逼反倒被噎了一下,本以为是个桃色陷阱,没曾想是个撒泼的主儿。胡逼观察半天了,后边密林里没有埋伏的迹象,而且这么远的距离,除非对方有狙击手,否则也起不到埋伏的作用……话又说回来了,有狙击手的话,他早在下车那一刻就该挨枪子儿了。 “行行行,你牛逼。”胡逼啐了一口,见少妇哭声又成断断续续的抽泣,听着实在难受,只好耐着性子跟她攀谈起来:“咋了这是?没那金刚钻儿,就别揽瓷器活儿啊,这才刚开赛就这德性?” 女人抹着泪,哽咽道:“我一个女人有什么办法,我老公执意要参赛,我又拗不过他……再说,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和孩子,他想博一把把我们送进上城区……” 胡逼挑了挑眉毛,欲言又止。 “现在好了,他没了,我和孩子哪里还有活路。”女人黯淡道。 胡逼不免有些感慨,的确是个逼良为娼的世道……相比绝大多数纯粹为了感受血腥刺激的暴徒怪客来说,女人这组车手就显得太过无奈了。估计这两口子参赛之前也就是本本分分的那种人,可能因为有了孩子,激起了男人心中的责任感,心知在荒原之上难以养育孩儿,所以才决定铤而走险参加公路赛,给老婆和孩子搏个未来。 “娃呢?”胡逼问道。 女人哭得直抽抽,用手摸了摸肚子,哽咽道:“还没出生……可怜我这孩子,恐怕是没有机会出生了……也好,生在这个世道,对他也是灾难……就这么没有痛苦的死去也算安慰。” “唉,你说你们何苦呢。”胡逼吸了吸鼻子,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上城区是好,但你得有那个本事进去,下城区就算差点儿,可起码也是能过活的地方,何必堵上全家性命来凑热闹,你们就不是应该参赛的人。” 女人边哭边点头,却也再无力多说什么。 “大哥,你给我个痛快吧。”良久,女人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满脸泪痕看着胡逼,惨然道:“我不想孤苦伶仃等待死亡降临,我也不知道那病毒发作起来会不会痛苦……你行行好,杀了我吧。” 胡逼猛抽口烟,被她这要求搞得岔了气,咳嗽半天,含糊道:“你可拉倒吧,胡爷虽不是啥好人,也没法对怀孕的女人下手,这事儿您另请高明吧。” 女人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惨笑几声,拉开了衬衣,露出胸前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伤痕,喃喃道:“那些人都是畜生……落到他们手里只会生不如死……” 胡逼默然不语,目光移到她裙下……丝袜裆部被扯得稀巴烂,内裤也没得……基本上能联想到女人在林子里遭遇了什么。 “唉。”胡逼挺无奈的,他只是想等等郑南方而已,谁知道却等来个苦命女人。可要说苦命,如今这上城区之外,那个人过得不苦啊。 “没关系的,大哥你杀了我是做好事,我不怨恨你,我感激你啊。”女人似乎真的失去了求生的欲望,慢吞吞的爬到红鸟跟前,看了看胡逼手里的枪,又看看红鸟,道:“我懂了,大哥你不想浪费子弹……那、那你撞死我也行,或者、或者掐死我,怎么都行,只要给我个痛快的,别让我再遭罪了……” 胡逼一阵无语,见她越说越离谱,无奈道:“我他妈又不是变态,你别说了,我不会杀你的。” 女人绝望的看着他,沉默了一阵,低下头,脱掉了衬衫,低声道:“你想要什么吗?都…都可以……” “别别别,我对孕妇过敏。”胡逼连忙摆手,脑壳直发昏,道:“这样吧,我给你条绳子,你去找根儿粗点的树算了。” 女人茫然四顾,然后释然笑笑,道:“谢谢大哥。”说罢站起身来,裹上衬衫,又道:“大哥你是个好人,我不会白白要你绳子的,我们的车还在里边,车里有好多我们准备的吃喝,大哥你顺路就带上吧,算是谢谢你了。” 后备箱找绳子的胡逼听得一愣,探出头疑惑道:“物资还在?” “嗯,还有好多呢,我俩也没来得及吃什么……”说着又勾起伤心事,眼泪又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胡逼转了转眼珠,皱眉道:“你们到底咋出事的?不是被抢了?” 女人怔了怔,愣愣道:“不、不是啊……他不熟悉路,车子翻到了沟里……” “那你这是咋回事?” 女人见胡逼朝她下身努了努嘴,旋即明白过来,黯然道:“翻车之后我慌了神,跑进林子里求救,结果碰到了一车人……他们看我一个,就把我给……” 胡逼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那队人看样子也是缺心眼儿的愣头青,玩儿完女人居然就这么走了,白白错过一车物资。 “这样吧。”胡逼忽然有了主意,咂咂嘴,道:“你们的物资我收了,你也先别忙着寻死了,上我车吧。” “啊?”女人呆住了,似乎没明白胡逼的意思。 胡逼叹了口气,道:“撞上我算你命好,换做别人,轮也把你轮死了。” 第三十七章 野地浪战 女人还在愣神,眼泪晕花了妆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胡逼估摸着郑南方他们应该就快到了,于是便不再磨蹭,打开车门指了指女人,道:“胡爷不逼你,你自己选。要么上吊,要么上车,能不能把你们娘俩带进上城区,这个我不敢保证,总之你们的东西我也不白拿,我能活到哪天,就保你活到哪天。” “大、大哥……我……”女人这下才终于回过神,明白了荒野大镖客的意思,眼中哀伤交织着惊喜,大有劫后余生的宽慰之感。 “别废话了,赶紧的,别让其他车队抢了先。”胡逼一把将女人塞进车里,瞥了眼雪白胸脯,舔舔嘴唇,一脚油门杀进了黎明将至的密林。 …… 林子前半段没有胡逼想象的那么难走,密林边缘处植被不算密集,树的形体也都不大,对行车没有什么影响。 真正麻烦的是数百米之后。 越往深里走,茂盛植被就越多,那些树木也都上了年龄,大多都粗达两人环抱,树冠遮天蔽日,林间还横穿斜插着无数藤蔓植物。 胡逼见好就收,将车停在还算开阔的地方,然后揣了枪,提着刀,跟着女人朝翻车的地方行进而去。 “喂,你叫啥。” 可能是跟郑南方混的久了,多少被影响了些,胡逼现在也开始会问人名字了。 女人裹着衬衫,步履蹒跚,回头看了眼胡逼,挤出个难看的笑容:“雯雯。” “哦。”胡逼点了点头,略有些尴尬,问了名字之后就不知道该说啥了,让他主动自我介绍,有点难。 一路无话,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将近十多分钟,远远瞧见一条沟壑,商务车一如女人所言,一头栽进了沟里,车屁股朝天天空高高撅起。 “就是这里了。”女人指了指前边,逐渐放慢脚步,又开始嘤嘤哭泣。 胡逼不胜其烦,考虑到女人老公尸身就在这里,也不好再横眉怒目,只好由着她释放情绪。 两人走近沟壑旁,胡逼拔出手枪,左右观察了一阵,地上除了一道刹车痕迹和凌乱脚印,并没有其他迹象,嗅了嗅,还闻到一股燃油泄露的气味。 胡逼约莫着女人所言非虚,于是放下心来,将手枪插回腰间,抽出砍刀用刀柄击碎了后玻璃。 车里边一片狼藉,诚如女人所说,桶装饮用水、压缩饼干、风干肉脯、腌制酱菜,自制卷烟,几乎堆得满满当当,只是因为翻车的缘故,都散落在车头位置,几乎把前座都给掩埋。 “你把你老公拖出来了吗?”胡逼往驾驶室瞅了瞅,杂物太多,埋住了,隐约看到前挡风碎裂破损。 女人黯然摇头:“我拖不动。” “等会儿先把物资搬出来,把车烧了吧,且当火葬了。”胡逼挽起袖子开始搬货,嘀咕道:“胡爷也算仁至义尽了。” “嗯,谢谢你,大哥。”女人默默站在车后,双眼无神地盯着车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全都散落在车里,这个有用,那个也好吃,胡逼都不想放过。可惜他只有两只手,而且半个身子探在车里,捞抓瓶瓶罐罐很是不给力。 “喂,你倒是来帮把手啊。”胡逼从车里钻了出来,不悦道:“胡爷太壮,在里边不方便,你钻进去,给我往出来递。” 女人看了眼车头,扭捏道:“我…我不想进去了……” “哪儿那么多事。”胡逼瞪了她一眼,探进去手将后盖掀起,强行把女人拽了过去:“踩着座椅后背,把你能拿动的东西都往外扔,胡爷找个袋子去。” “那儿有袋子。”女人忽然一个激灵,指了指靠近驾驶位置的地方:“压在下边了,我力气,你把袋子拽出来我再下去。” 胡逼无奈的摇了摇头,暗叹女人的麻烦与无用,很是想不通郑南方怎么做到带着仨妞儿还乐在其中的。 烦躁归烦躁,活儿还得干,胡逼往前探了探身子,车身倾斜的角度很不友好,只能拖着车尾边缘再往上出溜出溜。 “你抓着点儿胡爷的腿,别给爷溜下去。”胡逼嚷嚷了一声。 “嗯嗯,好,我来。”女人跑着过来,伸手抱住了胡逼双腿。 胡逼一手拖在边缘,身子往前一倾,另一只手抓住了露在杂物缝隙里的布袋,用力拽了拽,死沉死沉。 “嗯?”胡逼怔了怔,手感有点儿不对,正要发问,忽然意识到不妙,反手抽刀朝驾驶室插了进去。 就在胡逼挺刀下刺的瞬间,抱着他双腿的女人奋力一举,胡逼身前一重,‘咣当’一声被丢进了车厢,然后后门被重重盖上。 “草泥马!”胡逼此刻已然回过味儿来,知道自己落入圈套,当机立断掏枪射击,‘砰砰’几声枪响,车屁股被打出几个窟窿,而女人早已消失不见。 胡逼一手握刀一手持枪,侧耳倾听着车外的动静,用刀戳了戳驾驶坐,压根儿没有尸体。胡逼暗骂一声,收起砍刀,叼着枪踩着后座猛然发力向上跳去,双手一把勾住满是玻璃碎茬的车窗,两臂鼓劲儿,半个身子‘噌’的一下探了出去。 ‘咣’ 一声闷响。 胡逼上身弹出车窗的同时,脸和铁棍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胡逼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剧痛袭来,脑袋像被卡车撞了一样,叼在嘴里的枪也在刻不容发的瞬间被拽了出去,牙槽一疼,当即眼冒金星再次摔落车里。 “死了没?” “应该没,去补一枪。” 脑袋里天旋地转的时候,胡逼听到车窗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一手捂着额头,掌心湿热一片,还好骨头没裂开。 “妈的,阴沟里翻船。”胡逼暗骂一声,心知这次是栽了,自己困在车里,枪也在对方手里,逼仄车厢没法闪避,估计是难逃一死,索性就躺下不再动弹。 结果等了半天,却没等来枪声。 胡逼睁开一只眼,却见车窗口又没人了,紧接着便听到红鸟熟悉的引擎声……原来是先开车去了? 当下未死,反倒又让胡逼看到了转机,惹着头上剧痛,一咕噜翻起身来,听到脚步声再次折返,明白此时不逃估计就真没机会了。当即狗刨似的将身下一堆杂物刨开条缝隙,用蛮力挤了下去,凭借自身吨位狠狠出脚,撞碎了前挡风滚落下去。车里的一堆物资顺着洞口乌央乌央砸了下来,险些又给胡逼埋了起来。 脱困成功,反手拔出看到,借着车体遮挡,躲进了车底与沟壑的夹角。 脚步声归来,男人大惊失色:“他跑了!” “不管他,那一棍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女人声音中没有了之前的楚楚可怜,反倒透着股子阴狠劲儿,与刚才哭哭啼啼的样子大相庭径。 胡逼暗自冷笑,一方面骂自己蠢,居然着了这种道儿;一方面在发狠,琢磨着待会儿怎么料理这两口子才能泄愤。 一男一女也是心大,听动静,好像是女的观察周围,正让男的吭哧吭哧搬物资。 因为胡逼砸碎了前挡风,一大堆物资都落到了沟底,男人只好又溜下沟里,跑去车前收罗东西。 胡逼忍着没动手,他知道枪在女人手里,沟底狭,女人居高临下,他不太好躲避。xfanjia 男人几乎是与胡逼擦肩而过,只是林子里昏暗一片,再加上俩人判断胡逼已经跑了,所以便失了警惕,只警戒着周围,压根儿没想车底夹缝处会藏着人。 胡逼没有去管与他近在咫尺的男人,翻转刀锋,接着微弱反光观察着女人的动向。 男人收罗了一袋子物资,又跑回沟边,将袋子向上举了举:“雯雯,拉一把。” 胡逼屏住呼吸,借着地上影子的移动,估摸着女人应该正准备弯腰去抓袋子,心中默默倒数,听到女人说了句“往上推”,胡逼瞬间发难,人从阴影中突然蹿了出来,根本没去管托举着口袋的男人,径直向上跃起,一把抓住女人的脚腕,连人带口袋一齐扯进了沟里。 几声惊呼痛叫,三人摔成一团。 胡逼和女人第一时间爬了起来,胡逼挥刀欲砍,女人抬手就是一枪。 胡逼肩胛爆起一团血花,人被子弹冲击力掀翻在地,没等爬起,身后突然一沉,却是那男人飞扑上来,用胳膊肘死死勒住了胡逼的脖子。 “快开枪,打死他!”男人的身体素质终究不如胡逼,尽管胡逼前一铁棍后一枪的浑身是伤,但盛怒之下爆发的力量绝非这个文气男人可以控制的住。 女人虽然抢占先机开了一枪,但人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好容易回过神,急急跑来准备补枪,却见胡逼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勒着他的男人就跟树袋熊似的,死死挂在胡逼脖子上,双脚都离开了地面。 女人抬枪瞄准,结果男人却正好成了护盾,只好出声提醒:“你松开!” 胡逼暴怒之余冷笑不迭:妈的这会儿想起松开了?晚了! 心中如是想着,身子猛地半跪在地,一手抓住男人勒着脖子的手臂,一手朝脑后探去,熊掌似的大手直接捏住了男人的脸。 女人看不清正面情形,想绕到胡逼正面开枪,却无奈沟渠狭,想要从身边绕过去,那得胡逼紧贴一侧让道儿才行。 然而胡逼这会儿跟发了狂的熊瞎子没两样,那男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权,反倒成了牵线木偶,被胡逼甩过来甩过去,胃里一阵翻滚。 女人心知男人撑不了多久,索性也发了狠,咬牙扣动扳机,结果却一枪打在了男人屁股上。 胡逼还真吓了一跳,料想这女人绝对是个狠角色,于是不敢再缠斗,助跑两步往起一跃,然后仰面朝地上摔去。 女人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骨骼折断的响声。 胡逼近两百斤的体重借力背摔,那男人哪里能吃得住劲儿,肋骨当场折断几扇,险些连屎都给压出来。 女人悚然一惊,根本不管同伴死活,朝着地上连开数枪。 胡逼早有准备,落地的同时就捞着男人翻了个身,女人那几枪一枪不落,全都钉进了男人后心,眼见是活不成了。 胡逼吐了口血沫子,阴笑着站了起来,眼中凶光毕露,咧嘴笑道:“来,娘皮,继续啊。” 女人咬咬牙,扣下扳机,只听到清脆的撞针声响。 胡逼笑了,他在车里开了几枪,加上女人刚才接连开枪,子弹早就打光了。 再没给女人喘息的机会,胡逼一声咆哮,宛如一只巨熊扑了过去,拦腰撞倒女人骑在她身上,抬起沙煲大的拳头就准备开抡。 不料这看似柔弱的女人还真是个狠角色,与人形狗熊短兵相接竟也丝毫不惧,根本不管顷刻落下的拳头,手狠狠抓向胡逼裤裆,用尽力气死死攥住了胡逼的命根子。 “嗷哎哎哎……” 胡逼一声怒吼岔了气,举起的拳头竟卡在了半路,血迹斑斑的脸扭成了麻花,痛叫着去掰女人的手,而女人仿佛打定主意要与蛋同归于尽,胡逼越掰她越使劲儿,指甲几乎都要劈断。 胡逼混迹下城区多年,枪伤刀伤挨了无数,兄弟还是头一次受到重创。 “你他妈松开!”胡逼急眼了,本来他只想着教训这娘皮一顿,这会儿命根子被攥住,是真真起了杀心,当即探身去抓落在地上的砍刀。 女人鸡贼的很,看到胡逼探手,攥着宝贝疙瘩的手猛地使劲儿,胡逼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要瘫倒在女人身上,挥拳打在女人额头,女人硬生生挨着拳头,就是死不松手。 “我你姥姥……”胡逼眼泪都快下来,一时脱困不得,下体剧痛,拳头也失了气力,隐隐觉得兄弟快有了爆裂的迹象,脑子一浑,彻底豁出去了,扭过身子朝着女人分开的腿间就是一记回手掏。 这下好了,互相伤害啊。 一个壮如狗熊的男人,一个身姿丰腴的女人,都变成了煮熟的虾米,蜷缩在地上,捂着裆部哀嚎不止。 胡逼终究皮糙肉厚,蛋蛋兄虽然被紧攥,但起码还有一层脏的发硬的牛仔裤护着,女人可就惨了些,本就私密脆弱的部位,又是裙子,胡逼那一拳可是打了个结实。 “你个臭不要脸……打女人那里……变态王八蛋……” 女人这次是真哭了,疼哭的。 胡逼也没比她强到哪去,听到骂声,咬牙回道:“贱货,老子好心帮你,你敢阴老子。” 说起这茬又来了火气,强忍着胯间疼痛,胡逼爬了起来,夹着腚眼儿扭捏走到女人身前,咬牙切齿道:“妈的,拿怀孕骗胡爷?我让你怀!”说罢又是一拳,狠狠掏在女人肚子上。 女人身子几乎弯了起来,喉间发出扯风箱似的呜咽声,胆汁胃液吐了满地。 “老娘认栽了,你杀了我吧。”女人也是个滚刀肉,失去了反抗之力便不再挣扎,满脸眼泪鼻涕,言辞也丝毫不怂:“给老娘来个痛快的。” “你他妈想得美!胡爷让你知道啥叫生不如死!” 胡逼气极反笑,反剪女人双臂,咔嚓两声卸了关节,一把撕开女人的裙子顶开双腿,边解裤带边骂:“贱人,胡爷兄弟要是废了,以后就拿你的嘴当尿壶!” 第三十八章 路边野餐 胡逼和雯雯在地沟里互相伤害的时候,郑南方一行人姗姗来迟,终于抵达密林边缘。 那对暴走萝莉没有再跟蝰蛇发难,并驾齐驱了一阵子便超车而去,临走前除了中指还又说了句什么,风太大,郑南方没听见,唐蒜根据口型给出答案:走着瞧。 “你俩可真行,刚开赛就惹麻烦,这梁子肯定结下了。”沙曼很是无奈的扶额叹息:“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路,就不能安安生生的嘛,敌人越多咱们越危险不是吗?” “本来也没什么安全可言。”舒洋葱倒是淡定的多,可能是在深蓝病院见惯了腥风血雨,在洪香菜的影响下,对生死看得很淡。 唐蒜闻言轻笑出声,乐道:“他俩跟洪姐一个脾气,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郑南方被三女调侃的有点儿尴尬,郁闷道:“大部分时间都是麻烦找的我好不好。” 三女笑而不语,轻飘飘的几声呵呵,代表她们早已看透。 说说笑笑间,前方已经没有了通路,大片密林挡在眼前,延伸出许多条不知正确与否的径。 “老胡哪儿去了。”郑南方缓缓停下车,四处张望,却没发现红鸟的踪迹。 其他车手纷纷超车,朝着各条正确或不正确的路线绝尘而去,转眼之间,蝰蛇又落到了队尾。 正疑惑间,林子里传来了几声枪响。 三女面面相觑,眼神里是共同的疑问:不会又是胡逼在惹事吧。 郑南方皱眉想了想,然后发动车子朝林子里钻了进去。 “林子里的路不好走,咱们还是从外边绕比较稳妥。”唐蒜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林,忧虑道:“胡哥兴许先走了,咱们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吧。” 郑南方摇了摇头,道:“不是去找老胡,有别的事要做。” “嗯?干嘛啊。”沙曼奇怪道。 郑南方脸上露出阴测测的表情,手搭在唐蒜光滑的大腿上来回摩挲,笑道:“唐蒜说的对,林子里路不好走,刚才进去不少车,应该会有倒霉点儿的被困住吧。” 唐蒜眨眨眼,旋即明白了他的打算,将他的手拉向腿根内侧,舒适的闭上了眼,轻声道:“也对,在林子里落单是下手的好机会,也不会太引人瞩目。” 沙曼和舒洋葱后知后觉,默默点了点头。 郑南方脸上挂着笑意,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指尖轻轻揉动,没多时,车里响起了细微的水花拍打声。 …… 几分钟后,车上的四个人傻眼,脸色一个比一个尴尬。 谁能想到,信心满满准备捕猎落单车手的蝰蛇,沿途一辆车都没见到,反而走进了死路,成了自己嘴里说的倒霉蛋。 “点儿背。”郑南方自嘲一笑,调转车头打算再找一条路试试。 唐蒜脸色潮红,靠在座位上猛地绷直了身子,持续几秒又放松下来,长长吐了口气,媚眼如丝,拿起郑南方的手凑到嘴边,含住他挂满湿润的手指舔舐干净。 恍惚一错眼,余光捕捉到一抹殷红。 “诶诶诶?”唐蒜急忙出声,指着密林西南方向,道:“红鸟在那边!” 郑南方一脚急刹车,扭头看去,树枝掩映间,可不正是红鸟停在那里么。 沙曼噗嗤一乐,笑道:“好嘛,我看这林子里也就你们两个倒霉蛋。” 舒洋葱和唐蒜闻言都笑了起来,看到红鸟停在那边,以为胡逼也和郑南方一样,走进了死路。 郑南方有苦难言,默默承受着三个姑娘的嘲笑,转过方向朝红鸟那边开了过去。 黎明将至,茂盛树冠之间投下细碎的晨光,清风拂过密林,发出‘沙沙’摇曳的声响。 蝰蛇缓缓靠近,车里几人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她们看到了红鸟前边那条沟壑,一辆商务车正大头朝下栽在里边。 “你们在车里等着,有情况就摁喇叭。”郑南方抽出锋钢锯刃,叮嘱了几句推门下车,目光扫过红鸟车身,未见有明显伤痕。 郑南方吸了吸鼻子,隐约嗅到一股火药味儿,联想到刚才听到的枪声,很可能真的来自这里。 “嗯?”郑南方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微微皱眉,压着步子往沟壑翻车处那边凑了过去。 有动静,是人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有点古怪,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吧…… 郑南方表情犹疑,脚步逐渐靠近阴沟旁,那声音也愈发清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女人好似痛苦又压抑的哼叫……经过商务车高高撅起的车屁股,沟底景象一览无余。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血泊中,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另一边,人形狗熊胡逼,正骑在一个女人身上大力挺动,那女人趴在地上,两条胳膊好像断了似的毫无反应,只能听见她喉咙里随着胡逼的撞击而发出的声音。 “……” 郑南方彻底无语了,没有出声打扰胡逼,默默返回车里,点了根烟,哭笑不得。 唐蒜三女彼此相视,眼中都是浓浓的迷惑与不解。 “怎、怎么了?胡哥呢?”沙曼疑声问道。 “呃…怎么讲呢。”郑南方咳嗽了几声,面露尴尬之色,咂嘴道:“他没事,咱们等等吧。” 郑南方语焉不详的答复更让三个姑娘心头犹如猫抓痒痒,好奇的不得了。 “我们能下去看看吗?”舒洋葱好奇问道。 “去吧……” 几分钟后,三个姑娘回来了,白眼儿几乎翻进了脑仁儿,脸颊泛红,一脸无语。 “好看不?”郑南方忍着笑意问道。 沙曼和舒洋葱齐齐白了他一眼,唐蒜俏脸绯红,没好意思瞪他,毕竟刚才她也中途开差,偷偷摸摸舒服了一下。 “我真服了你们了,命都不要了吗?”沙曼已经对这俩惹是生非的家伙绝望了,凝噎道:“咱们在参加比赛啊,再这样下去,咱们就包揽倒数第一第二了!” “不赖我。”郑南方甩了甩头,抖擞起精神,估摸着真的不敢再耽搁了,于是大力摁响了喇叭。 …… 沟底测试兄弟耐久度的胡逼打了个激灵,丢下女人站起身,探头看到了蝰蛇的车屁股。 胡逼眼珠一转,总算想起来还有正事在身,急忙穿好裤子,将女人先丢了上去。 女人被折腾的有气无力,两条胳膊软绵绵耷拉着,嘴上却仍不认怂,气若游丝骂道:“来啊,有能耐干死我啊。” “别急,有的是时间操练你。”胡逼啐了口吐沫,将男人那会儿打包好的袋子甩了上去,一咕噜从沟里爬了出去,一手拎着物资,一手抱起女人抗在肩头,如同凯旋而来的将军,朝着红鸟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胡逼把女人塞进车里,敲了敲蝰蛇的车窗,露出灿烂的笑脸。 郑南方几人这才看到胡逼的一身伤痕,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卧槽,你这又怎么搞的?”郑南方眯眼瞧了瞧,指着他肩胛处的血窟窿,赞道:“铁血硬汉,挨了枪子儿都不耽误你开炮。” 胡逼哈哈大笑,故意大力挺了挺腰身,咧嘴笑道:“那必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我挨她一枪,她就慢慢挨炮偿还吧。” “变态。”三女默不作声,心里意见出奇的统一。 胡逼挠了挠裤裆,将物资给蝰蛇分了一部分,咂嘴道:“错有错着,胡爷今儿差点阴沟翻车,还好命大。” “这不是咱们出发前见过的那组车手吗?”唐蒜眼尖,记忆力也好,看到女人衣着打扮和那辆商务车就想了起来。 胡逼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俩人,这女人心机深的吓人,胡爷都被她给骗了。” 沙曼撇了撇嘴,鄙夷道:“拉倒吧,只要腿中间有张嘴,骗你分分钟。” “先不闹了。”郑南方摆摆手,示意几人先别光顾着打趣,问道:“咱俩已经落后了,得赶紧追赶大部队。另外,你怎么把这女人还带上了?” “跟她账还没算完。”胡逼大手一挥,把自己知道的近路描述给唐蒜,在舒洋葱的帮助下简单包扎了伤口,这才回到红鸟,准备再次启程。 女人瘫坐在副驾驶,两条胳膊耷拉着,目光透过凌乱的头发,恨恨盯住胡逼,道:“你最好杀了老娘,否则老娘只要有机会,一定加倍偿还。” 胡逼放肆大笑,根本没把女人的威胁当回事儿,故意伸手抚上女人胸前狠狠掐了一把,听到女人忍耐压抑的痛叫才心满意足松开手,冷笑道:“胡爷就爱驯烈马。给你个忠告,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乖乖给老子当肉便器,老子也让你也过得舒坦点儿,要是再跟爷捣乱,爷砍了你手脚,拔光你牙齿,一样用的舒服。路给你指好,你自己选。” …… 同一时间,国道主路之上。 抢占先机的首发车队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如果郑南方等人也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此刻一马当先跑在最前的,居然就是那个之前被他们戏称为穷鬼的复古花衬衣男。 当时唐蒜还调侃过他的破车,谁知人不可貌相,车也不能斗量,就这么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滑稽的男人,开这辆被很多人嘲笑的破车,一路遥遥领先,稳居第一。 …… 花衬衫哼着曲儿,很是惬意的打开车窗,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紧追不舍的后车,吹了个轻佻的口哨,伸手从副驾抓起一把铁菱角从车窗丢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银灰色风之子发现了前车的动作,急忙拨转方向盘避开路障地段,而跟在后边的其他车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两辆并排疾行的改装大黄蜂先后中招,轮胎轧到铁菱刺,发出‘噗嗤’一声漏气响,轮胎顿时被高速旋转的轮毂甩脱出去,轮毂与柏油路面摩擦撞击起刺眼火花,车身骤然失控,在路面上扭了几个s形,踢里哐啷从路基滚了下去。 花衬衫咧嘴一笑,八字胡翘起个骄傲的弧度。 车队呼啸而过,滚下路基的两辆车也散尽烟尘,不再动弹。 一辆车损毁严重,车头彻底变形,里边的车手应该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在车身翻滚的时候被甩出车窗滚落路基底部,又被紧随其后砸过来的车子拍成了一滩肉酱。 另一辆大黄蜂还算幸运,爆了一侧轮胎,在车手极力控制之下侧滑了出去,人员倒是没有造成伤亡。 副驾车手先爬了出去,然后把司机从车窗里拖了出来,俩人都是一副朋克打扮,身上挂着各种链锁,身体被各种凶兽的刺青覆盖。 司机脑袋撞上前挡风,额头被豁开一条口子,鲜血潺潺而下。 “他妈的。”副驾男人骂了一声,望着不断飞驰而过车队,脸色难看的厉害。 司机还没从碰撞翻滚的眩晕中醒过神儿,茫然坐在地上,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嘛。 副驾驶起身去查看车子受损情况,一抬眼,看到野地不远处走来一男一女。 “喂,有人过来了。”副驾驶踢了脚还在愣神的司机,伸手从后腰拔出战术刀缩进了袖子里。 司机捂着脑袋站了起来,额头淌下的鲜血糊住了眼,望出去红彤彤一片。 一男一女步履缓慢而有力,很快就来到了大黄蜂边上。 男人脸上有一道骇人的恐怖伤疤,扫了眼大黄蜂,冲副驾驶道:“还能开么。” 副驾驶被他问的一愣,从女人身上收回眼神,嘀咕道:“爆胎了。” “没有备胎?”男人又问。 副驾驶迟疑着点了点头。 男人目光移向另一辆倾翻的车,道:“那儿有,换那辆车的。” 副驾驶下意识的说了声‘好的’,旋即感觉有点儿奇怪……我干嘛要听你的?你谁啊? “再不换就落后了。”女人仿佛听到了副驾驶的心声,冷冷道:“还是不会换轮胎?” “会,会。”副驾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这么被一男一女给命令着使唤了一波。 重新换好轮胎,启动车子试了试,除了前挡风裂开蛛纹,其他一切正常。 副驾驶试好车,又推门下车去搀扶还在懵逼状态中的同伴,看了眼一男一女,发现俩人还就跟电线杆子似的杵在那儿,疑惑道:“怎么?有事吗” 男人点了点头,道:“嗯,等你下车。” “嗯?什么?”副驾驶一愣。 男人再没理他,径直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诶?给我下来!”副驾驶这才醒过神,抽出战术刀指着男人骂道:“妈的,抢到老子头——啊啊啊啊啊。” 副驾驶的话音戛然走调。 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双手探上肩头,张开嘴,露出两根尖利的獠牙,朝着副驾驶颈间动脉狠狠咬了下去。 司机瘫坐在车轮旁边,愣愣看着同伴的脸上逐渐失去血色,最终变作苍白。 女人松开手,副驾驶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司机看到女人用手指抹了抹嘴边血迹,伸进口中吮吸干净,然后冲着他露出个笑容,走了过来。 第三十九章 无名之辈 正午时分,阳光刺眼,日头炽烈,狂风裹挟着黄沙与高温,热浪一般侵袭着燥热大地。 一座荒废破败已久的孤城镇矗立在黄沙之中,镇口竖立的那尊雕像早被风沙侵蚀的看不出原貌,整个镇恍如画家笔下的素描草稿,看不见一丝生气。 镇中央有座造型古朴,高达十余米的钟楼,钟楼顶上的硕大表盘早已生锈脱落,扇门半开半合,阳光透过表盘门开着的缝隙照进满是落尘的矮屋,狭屋子里除了曾经维修钟表盘遗留下的工作台,再无其他家具。 金玲和衣而卧,躺在表盘门缝隙边上,斜斜掠进来的阳光正好打在她脸上,暖洋洋的,驱散了钟楼顶里的潮湿阴冷。 看了看手腕上那块从制服男身上撸下来的战术手表,时间还早,温度已经开始急剧飙升,西北风呈6-7级,依然不适宜人外出活动。 百无聊赖躺了会儿,隐隐感觉到身下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震颤感。 金玲微微蹙眉,起身来到虚掩着的表盘门前,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从地上捡起那杆易主的99半自动狙击步枪,打开增倍镜抵在肩头,朝镇西北方向望了过去。 …… 很快,引起细微震颤的罪魁祸首便出现在瞄准镜之中。 西北方向,几辆车风驰电掣,彼此不断拉进拉开着距离,高速狂飙的同时,后轮扬起漫天黄沙,远远看去,仿佛地底正涌动着几只巨无霸穿山甲,一路拱起黄沙尘土,朝着镇这边冲击而来。 一马当先的是辆锈迹斑斑的破车,那车子看不出原貌,漆面大部分都已经剥落,露出灰蒙蒙的底漆,前杠车门这些地方全是锈红。 就这么一辆看起来比金玲年龄还要大的车,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将身后紧追不舍的两辆外形炫酷的跑车远远甩开,并且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拉大差距。 想都不用想,这破烂外壳之下,肯定隐藏着某位大牛级人物的手笔。 只听破车踩踏油门时暴起的轰鸣声,足以证明满是裂纹的引擎盖下边,正跳动着一颗超级顽强有力的发动机心脏。 “好快…”金玲眉头紧皱,努力将狂飙突进的破车纳入增倍镜准心,搭在扳机上的手指试探了几次,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进行远距离狙击。 金玲已经在这里守候了两天一夜,起初她还以为自己已经错过了公路赛,直到这几辆车出现,金玲忐忑的心情才平复了许多。 这几天金玲一直试图联系郑南方,她已经遵照孟常的嘱咐,堪堪避开了圆顶渔场蜂巢的影响范围,但一直收效甚微,只能判断郑南方依旧处于蜂巢影响之中。 此刻公路赛已经开始,遥遥领先的车队也进入了金玲的视线,郑南方却依杳无音信。 金玲甚至开始怀疑,郑南方到底有没有如约参加公路赛?还是说,他已经在圆顶渔场遭遇了不测? 一骑绝尘的破车越来越近,发动机轰鸣之声也越来越清晰。 金玲收回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次将枪托抵上肩头,缓缓移动枪口,将高速移动的破车纳入了准心之中。 “砰!” 狙击步枪枪口火光一闪而逝,死寂孤城上空宛如平地起惊雷,炸开一声剧响,盘旋着升上天空。 首当其冲的破车毫发无损,虽有短暂的减速行为,却与金玲那一枪毫无关系。 金玲无奈叹气,破车里的花衬衫惊出一身冷汗。 狙击步枪不是什么人都能玩儿的,打固定靶都需要长时间的血汗锤炼,更别说射击高速移动中的车子。 花衬衫并不知晓前方钟楼顶上蹲着一个半吊子狙击手,但他能分辨出枪声与其他响动之间的区别。刚才那一枪太过突兀,花衬衫踩踏刹车完全是听到枪声后的本能反应,以至于他回过神之后,压根儿不清楚是哪里在放冷枪。 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身后的追赶者,无一例外都加快了车速,刚才那声枪响给他们敲了一记警钟……公路赛途中的威胁并非只有同场竞技的车手,这荒原之中也潜伏着许许多多的危险。 金玲揉了揉被枪托震得生疼的肩膀,再次屏息凝神,锁定了另外一辆外型比较大的赛车。 “砰!” 又是一声突兀惊雷。 金玲瞄准的那辆大型赛车毫发无伤飞驰而过,而大型赛车左后方的银灰色风之子前挡风骤然炸裂,车手肩膀爆开一朵血花,17的穿甲弹飞旋着钻进他的膀子,瞬间豁开个巨大的血窟窿,胳膊顿时不翼而飞。 “啊啊啊啊!” 骤然遇袭的车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方向盘当场失控,外型华丽的车子当即在土路之上银蛇乱舞,卷起漫天黄尘。 幸好副驾驶车手眼疾手快,冒着挨冷枪的风险死死抓住方向盘,踩着同伴的脚背踏下刹车,这才避免了车毁人亡的悲惨结局。 两声枪响,一个苦主。 其他车手都慌了,不晓得这荒原孤镇里盘踞着哪路牛鬼蛇神,为了不让自己重蹈风之子覆辙,一个个都把油门踩到了底,逃也似的从镇边缘疾驰而过,分毫不敢停留。 …… 这一波首发的领先车队转眼便消失在满天黄沙之中,唯独剩下一辆停在路边的风之子,可怜又无助。 穿甲弹造成的伤害远远比副驾驶车手看到的严重。 除了挡风玻璃和同伴的一条胳膊,穿甲弹轻而易举洞穿车身,不晓得击断了哪里的轴承,方才急刹的时候,断裂轴承又打破了油箱。 不出意外的话,风之子出局了。 …… 副驾驶是个孔武有力的肌肉男,皮肤黝黑,目光炯炯有神,头发干净利落,与多数奇装异服的怪客截然不同。 副驾驶知道自己的车是被狙击了,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四周除了黄土没有任何遮蔽物,这种情况下,任何防御举措都显得毫无意义。 想通此节,副驾驶反倒释然了,武器也不拿,大摇大摆下了车,朝着镇方向比了比中指,然后将失血昏迷的司机抱下车,找到医疗箱给他包扎起来。 金玲在增倍镜中看到了一切,又遗憾又惋惜,却也没有办法。 根据孟常给她的讯息,想要在公路赛中找到郑南方,除了通感联系,就只剩下参赛这一条路。 郑南方目前音讯全无,通感失联已久,金玲一方面要找到他,另一方面还得躲避实验室那边的追捕,权衡再三,进入公路赛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 既能隐藏自己,还可以伺机寻找郑南方。 金玲本意是想逼停一辆车抢夺邀请函的,如果没有涉及自身安危,她并不愿意滥杀无辜。 不管骨子里的血性如何,毕竟她在上城区生活了很久,已经远离打打杀杀有段日子了。 可惜事与愿违,射击技术不过关,一发子弹跑了偏,风之子倒了霉。 好在金玲不是优柔寡断的女人,心知已然错伤,对方肯定不会跟她好言相商。与其冒着被反杀的风险下去交涉,不如先彻底摧毁他们反扑的可能性。 架枪、开镜、扣扳机。 “砰!” 精壮黑汉子腿部中弹,与断臂司机一起倒在了血泊中。 金玲背起枪,从绳梯溜下钟楼,发动黑色越野车驶出镇,停在了风之子旁边。 风之子的外型终究要比越野车炫酷太多,金玲忍不住摸了摸那流线型的车身,暗暗赞叹一声,爬进车里找到了邀请函。 遭了无妄之灾的车手躺在鲜血浸透的沙子里,默不作声看着这个短发蜂腰长腿的女人做完这一切,发出一声绝望叹息。 金玲停下脚步看了看两人,心中有些不忍,将医疗箱摆到黑汉子面前,想了想,终究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没用的。”黑汉子瞥了眼医疗箱,惨然一笑:“你没有注射病毒,拿着邀请函也不算正式参赛的车手。” 金玲茫然回头:“病毒?” 黑汉子怔了怔,旋即释然,道:“无所谓了,我们的赛程已经结束了。拜你所赐。” 金玲欲言又止,她很想说句‘我不是故意的’,又觉着这话讲出来似乎太过分了,自己还是闭嘴为好吧。 “要么杀了我俩,要么滚,离开我的视线。”黑汉子拖着伤腿,将昏迷不醒的瘦弱司机抱在怀里,一点一点的,奋力将其托上副驾驶,然后自己又爬进驾驶室,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金玲默默退开,带着歉意看了眼黑汉子,然后平复情绪爬上了越野车。 黑汉子再次启动风之子,载着两个出师未捷的男人朝前路而去。 金玲看到车后蜿蜒着一道湿痕,汽油味浓重。 风之子发出最后的咆哮,瞬间提速,眨眼飞驰出几百米远,底盘触及碎石激起火花,引燃蜿蜒湿痕,轰然一声剧响,炸成了碎片。 变形的轮毂从空中坠落,咕噜咕噜滚到越野车前,‘咣’的一声撞憋车杠,转转悠悠停了下来,完成了两个男人最后的反击。 第四十章 地陷流沙 “再有一百多公里就能看到橙红大厅了,咱们的燃油还够吗?” 唐蒜将酒红色长发挽在脑后,扎起个有点儿可爱的丸子头,雪白后颈沁出细密汗珠,不住地用手扇着风。 阴冷寒夜之后又迎来了燥热难忍的白昼,四个人闷在蝰蛇这辆铁盒子里,几乎都快变成了焖猪。 自从蜂巢现世以来,人类科技树彻底跑偏,尤其在下城区和荒原,随处可见各种改装车,无一例外都朝着速度适应性方面发展,却唯独遗漏了汽车最早的初衷:给人们带来便捷与舒适。 蝰蛇的性能也算是准一流的,无论公路狂飙还是沙地越野,基本都能应付的来,可以说是一辆非常合格的狂飙战车。 但改装这辆车的人,却好像偏偏忘记了车子是要由活人来驾驶,而驾驶员的感受,直接影响着车辆的发挥。 郑南方百思不得其解,车载空调能有多复杂?许多年前的老年代步车都搭载着空调系统,怎么到了末世纪,偏生把这个要命的东西给取消了? 地表温度越来越高,高速疾驰的车子水温也几乎达到了临界点,然而绕过密林之后前路尽是坦途,狂风席卷,黄沙呼啸,放眼望去,根本没有可以用来遮阴避暑的落脚处。 荒原之上,陆陆续续有车子停下,与郑南方等人差不多,人兴许咬咬牙还能熬得住,但车子确实难以为继了。 如果不想因为高温爆胎或者车辆事故而失去比赛资格,唯有牺牲宝贵的时间暂停歇息片刻。 蝰蛇和红鸟一路相随,远远瞧见那两个暴走萝莉,也在荒原停了车,正撑着遮阳伞坐在车边喝水。 两个心里有鬼的家伙不约而同拐了个大弯儿,尽量远离a眼镜蛇的视线范围。 “到橙红大厅的燃油是够。”郑南方停下车,接过唐蒜递来的湿毛巾盖在头顶,咂嘴道:“但是从橙红大厅到中转站旱地码头就够呛了,橙红大厅有燃油吗?” “有。”沙曼也凑了过来,脱掉吊带背心,露出妖娆身段儿,将吊带背心浸湿,一点点擦拭着被烈阳晒得泛红的皮肤,说道:“咱们拿什么换?燃油可比武器金贵。” “对啊,橙红大厅武装力量很可怕的,嘶哑庄园想要武器也得老老实实交易。”舒洋葱蜷缩在车门遮挡出的一点阴影之下,看到郑南方皱眉不知道盘算着什么,还以为他又准备强取豪夺,忍不住提醒道:“老板你和胡哥可千万别再动歪主意。”m.xfanjia 郑南方尴尬一笑,讪讪道:“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唐蒜三女齐齐发了个白眼儿,心说我信你个鬼。 四人避暑乘凉,胡逼却钻在红鸟里没有下来,郑南方透过车窗瞄了眼,见胡逼正光着膀子跟副驾的女人不知道说着什么。 郑南方敲了敲车窗,胡逼转过头,咧嘴笑了。 “你俩打算活活闷死在车里吗?”郑南方伸手进车里感受了一下,热浪滚滚,几乎烫手……他还以为红鸟保留着空调系统来着。 “谈点正事。”胡逼贼兮兮的笑了笑,指着女人道:“这娘皮跟我讨价还价呢。” “什么?” “让我把她胳膊上回去。” 胡逼动了动女人的胳膊,女人因疼痛而紧蹙眉头,却咬牙一声不吭。 “看见没,这是个狠角儿,你说我敢给她上回去吗?”胡逼乐道。 郑南方一阵无语,苦笑道:“你是何苦呢,干嘛非要给自己带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胡爷就爱驯烈马!”胡逼又搬出这句土掉渣的台词,挥了挥拳头,志得意满道:“驯成野猫,贼有成就感。” “你可当心自个儿殉难吧。”郑南方苦笑着摇了摇头,无法理解胡逼的脑回路。 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这会儿也就是胳膊被卸,双腿被捆,鲨鱼搁浅滩没法发作。之后的路途上,一旦给她抓住点儿机会,不要了胡逼的命才怪。 郑南方其实也有点儿心悸,对于这些参赛车手又有了新的认识。 起初他们在生肉镇商量当剪径者的时候,还曾把这个女人的车当做过目标,觉得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正常人,可能比较好下手。 没曾想人不可貌相,根据胡逼所描述的当时场景,那男人确实是个废柴,这女人可有着好几副面孔。 战斗力这种东西,并不能只拿拳打脚踢来衡量,光是女人能骗过经验老道的胡逼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对人,尤其是男人的心理,把握的炉火纯青。 女人知道如何一步一步卸掉胡逼的戒备心,从而将他引入自己的全套。尽管圈套被识破以后,回想起来感觉很低能,好像是一时不慎才着了道。但对于女人而言,她手段得逞的核心就是那一瞬的“一时不慎”。 也就是那男人太不会配合女人,否则以胡逼当时的情况来看,能保住命才是怪事。 …… “你朋友说的没错。”女人垂着头,长发凌乱披散,有气无力道:“我会杀了你的。” 胡逼哈哈大笑,根本不以为然,打开车门放躺座椅,双脚翘在门框上,嘚瑟道:“好啊,你先把胳膊安上再说。” 女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关节长时间被卸开,对韧带筋膜会造成极大的损伤,她大概清楚胡逼的心思,这人形狗熊估计就是打算用这种兵不血刃的方式把自己弄成废人好供他泄欲。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胡逼点了根烟,将辛辣烟气混着灼热的空气吸进了肺里,慢悠悠吐出一串烟圈,道:“说到底是你来招惹的我,这叫报应。” “那你现在不杀我,以后就是自食恶果。”女人在口齿交锋中丝毫不落下风,冷笑几声,道:“我要喝水。” “你是脑子坏掉了吧?胡爷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打算开个染坊了?” 女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要怎么样才能给我水喝。” 胡逼乐了,道:“哟?我还以为你能一直硬气下去?” 女人扭过头,不再言语。 “好好好,胡爷发发善心,给你喝。”胡逼乐此不疲的调戏着女人愤怒的神经,拧开瓶盖,道:“你叫啥名儿?真名,这样胡爷哪天栽了也知道到底栽谁手里啊。” 女人闻言转了过来,盯着水瓶咽了咽口水,从牙缝里蹦出俩字:“辛雯。” “合作愉快,胡爷喂你。”胡逼仰脖灌了一口水,撅着胡须覆盖的大嘴唇子凑近辛雯,指了指自己的嘴。 辛雯眼中的厌恶与怨毒几乎都要夺眶而出,最终却还是屈服在口渴之下,闭着眼睛将嘴唇贴了过去。 …… 坐在车外乘凉的郑南方四人全程目睹了这无聊中透着恶趣味但仍然很无聊的一幕。 “他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舒洋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比划着密林中见到胡逼时他额头的伤口,喃喃道:“之前没觉得他这么神经质啊。” “他一直这样。”郑南方扶额叹息,为摊上这么个没谱儿的队友感到无奈,道:“反正从我遇到他开始,在女人跟前他就没正常过。” 沙曼点头不迭,对此深有同感。 唐蒜莞尔轻笑,道:“他活得最自在。” “嗯,这倒是。”郑南方也笑了。 …… 烈日炎炎,风卷黄沙。 郑南方枕在唐蒜滑腻的大腿上几乎要沉沉睡去,却又被周围一阵骚乱给吵醒。 “怎么了?”郑南方打了个哈欠,手搭凉棚望向荒原另一处车手休息地。 那边的车手们都很上道尔,将竞速与合作划分开来,十几辆车围成个大圆,遮挡处一大片阴凉地用来休息。 只是这难得的和谐一幕似乎又被什么给打破了。 那些憩休息的车手接二连三爬起身,不知道是土地烫脚还是怎么,大呼叫着跑上车;有的干脆连车都不管了,撒腿跑向车墙外边,还不住地朝其他休整车队喊着什么。 郑南方这边的人都被吵了起来,纷纷起身查看那边的状况。 ‘嗡……’ 大地之下突兀地传来一声闷响,郑南方他们这边都感觉到脚底隐隐的震颤感。 “上车。”郑南方感觉又有事情要发生了,急忙叫醒胡逼,招呼三女上了车,准备第一时间离开骚乱地点。 其他车手也纷纷上车,也有一些好事者没有动弹,似乎还想走近看看情况。 那股震颤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归于平静,短暂死寂之后,首尾相接的车墙那边,地面突然陷落,连人带车吞了进去。 “卧槽,有陷坑?”胡逼麻溜爬起身,一把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朝蝰蛇喊道:“绕路出去,这儿有流沙陷坑!” “不是。”郑南方摇了摇头,慢慢将车子向后倒退,两眼死死盯住烟尘喧嚣而起的陷坑那边。 变故陡生,其他车手也不敢再耽搁了,一时间荒原之上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引擎轰鸣。 郑南方眯起眼,看到那浓烈的烟尘中有个人影在拼了命的往前跑,试图逃出陷坑范围,就在他前脚几乎已经迈出尘土的刹那,却不知怎么,一下子扑倒在地。 接着便隐入烟尘,再无踪迹。 “下面有东西。” 郑南方看清了,那人不是自己摔倒的,有什么东西从后边拽住了他。 第四十一章 胡逼的蜂巢旧事 突兀出现的地陷大坑引起了不小的混乱,此前在塌陷地露营休息的车手算是集体报废了,尽管不知道陷坑底下是什么,但从刚才滚滚烟尘中传来的枪声和惨叫就能判断出个大概了。 幸免于难的车手们纷纷上车跑路,起初那些好奇想要看热闹的车手也如临大敌,彻底断了当吃瓜群众的念头。 都是在下城区和荒原混迹的主儿,经历过行尸灾变,见证了蜂巢现世,一直游离在安全区之外的他们,用鲜血和生命细数了这片苦难之地无数灾厄。 蜂巢现世以来,不光改变了自然气候与许多地貌,同时还影响了许许多多的动植物,发生了不可逆的异变。 没有亲眼见过的人会觉得是大家以讹传讹,故意编造这种谎言来吸引眼球,而那些亲身经历过蜂巢影响的人,基本都缄默不语,听到类似传闻,也不会多做解释,只是默默的记下传闻地点,在以后的旅途中尽可能的避开这些地方。 胡逼其实就是一个亲历者,他对蜂巢的了解并非空穴来风,而是险些搭上了性命。 大概是一年多以前,那时候的胡逼还游荡在东部下城区,与那边繁衍生息的游牧幸存者混在一处,整日潇洒快意,夜夜做新郎,过得好不快活。 末世游牧者绝大多数都是和平主义者,经历行尸浩劫以后,竭尽所能去享受难能可贵的和平,一般不与其他团伙起摩擦,依靠着畜牧养殖,不断在荒原之上迁徙。 他们在行尸肆虐那几年习惯了东躲西藏的生活,对于安逸如往昔的上城区没有向往,对失去秩序与规则的下城区也是敬而远之。 他们更像一群避世的人,习惯与熟悉的人交往,习惯过他们最擅长的生活,不愿意融入陌生人群,默默的繁衍着小部落的萌芽。 胡逼能加入游牧者,依靠的是小概率狗血事件:救助游牧部落首领。 实际上,当时的胡逼并没有主观帮助的想法,他那会儿游荡在荒原好久了,物资干粮耗尽,方圆百十里都是黄土一丘,寻觅不到人类活动的踪迹。 漫无目的跋涉的胡逼偶然在地上发现了动物粪便的痕迹,依靠着强大的求生欲,胡逼开始追踪荒原动物。 所以就很巧,顺着动物粪便的痕迹,胡逼顺利找到了一伙儿游牧者,并且在游牧者与荒原游民的激斗中神兵天降,救下了那几个游牧者。 末世游牧者随时迁徙的习性给了胡逼近距离接触蜂巢的机会。 当时胡逼对蜂巢只是有所耳闻,并没有亲眼看到过,一直以来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直到由此夜晚饮酒,游牧者首领告诉胡逼,他们在一次迁徙途中,遇到了传闻中的蜂巢。 据游牧者所说,他们遇见蜂巢的地方是一处山谷,那山谷在如今荒原之中宛如一片绿洲,茂林清脆,山泉潺潺,恍如人间仙境。 游牧者们开始以为他们找到一处没有被末世浩劫所污染的净土,非常开心的进驻到山谷,打算依山靠水结束游牧的生活。 平静和美好持续了半个多月,游牧者避世安居的梦想再次破灭。 山中植被肥沃,利于农畜放牧,游牧者们集中力量在山泉侧畔建立住所,只派出小部分人负责放牧。 一开始都还正常,山泉清澈,鸟语花香,妥妥的世外桃源景象。 没多久,农畜频频失踪,开始是圈养的鸡鸭家禽,后来上升到牛羊。 游牧者起初怀疑这山里还有其他寄居人,于是派出青壮年看守圈舍,然而结果没什么变化,不光农畜消失,连看守人都不见了。 游牧者们找了很久,并没有在山中找到其他人类活动的痕迹,但却在泉水源头的深涧旁,发现了大量的动物残害与人类尸骨。 这就很好判断了,水里有东西。 游牧者们从始至终没有见到掳掠农畜和活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从圈舍遗留的拖行痕迹来看,很像是蛇一类的软体动物。 最终,游牧者们忍痛放弃了这一处桃花源。 没办法,他们没有能力搞清水里是什么东西,更没有信心能够把水里的东西赶出去,为了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只能选择远离。 但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实在太罕见了,就此别过总归心有不甘。 于是有人提议,就算不能居住其中,至少可以相安一隅嘛。 比如他们可以把居住地修建在山谷之外,把农畜全部圈养起来,成立一组专门的进山去取水打草的队伍,只要不在水源处长期逗留,兴许水里的东西也不会怎么样。 这个提议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有人甚至把罪责怪到了自己人头上,表示可能水里的东西在这里栖息已久,他们的出现扰乱了山谷里的生态平衡,所以才遭受到袭击。 和平主义者嘛,自省精神杠杠的。 迁徙计划中止,不能依山傍水也罢,依着山谷也算无鱼虾也可。 又过了几个月的安稳日子,心存侥幸的游牧者们才见识到了真真的匪夷所思。 那组专门负责进山作业的人,逐渐发生了变化。 有人感觉皮肤发痒,用手一挠就掉一层干结的死皮,开始没当回事,只当是山谷附近自然气候比较好,他们从前餐风露宿皮肤粗糙,现在可能是太过舒适,被滋润的缘故。 后来脱皮越来越严重,不光四肢身体,就连脸上也开始发痒了。 而且这发痒的症状只集中在进山作业组,其他人哪怕朝夕相处也没有被传染。 部落里的医生推测山中可能有什么过敏源,所以把之前那组人替换下来,重新组织了一队人,进山之前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然而情况并没有出现好转,反而急转直下。 替换下来的队伍并没有因为远离山谷而减轻症状,反倒愈演愈烈。 一开始只是发痒,抓挠会脱落些细碎的死皮,到后来,瘙痒弥漫全身,抓挠根本无法止痒,有人奇痒难忍,脱了衣服去石头上蹭,浑身蹭的血迹斑斑,还是无法止痒。 医生意识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严重,于是把这个人单独隔离起来进行观察,最后发现,他身上那些出现血迹的地方,不知是什么时候长起了一层硬邦邦的皮肤角质。 游牧部落没有高尖端的实验室,只能通过医生的经验去推测,估摸着山谷中应该有什么传染源,会导致人类身体出现皮肤病。 接下来的几天,第一组人员开始集体爆发病症,就算不再大力抓痒,皮肤里也生长出大片大片的角质层。 一周过后,原来那队人彻底面目全非,头脸到身体四肢,全身上下都被角质给覆盖。 这些人逐渐丧失了话语功能,行为能力也开始退化,每天躺在草席上,水米不进,嘴唇干裂翻卷,身体抽搐似的颤抖着,那些覆盖全身的角质层下不断向外渗着腥臭的血。 医生毛骨悚然,脑子里炸出个自己都不敢多想的念头。 …… 那些没有被感染的游牧者遵循医生的嘱咐,将其中一个病人抬进山谷,平放在山涧旁的潮湿地面。 病人抽搐着,一点一点,朝着水面蠕动过去,最后‘呲溜’一声,像鱼一样钻进了水里,再无影踪。 …… 据游牧者首领所言,他们最后把那队发病变异的队友全都送进了水里,然后部落便开拔迁徙,彻底离开了那座山清水秀的桃花源。 后来又辗转许多地方,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通过风说传闻,他们才意识到,那座山谷之中可能就存在着传说中的蜂巢。 那些队友,从活生生的人,慢慢转化成类鱼怪物,丧失了人的神智与功能,钻入深涧再无影踪。 再回想初时丢失农畜的痕迹,那所谓蛇类软体的拖行痕迹,不正是体表覆盖角质的他们么。 显而易见,游牧者部落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山谷的团队,此前肯定有人进入了山谷,抱着和他们一样的想法避居山野。 这些人成了蜂巢第一批受害者,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异变,落入泉水沦为怪物,直到游牧者部落进驻,它们嗅到了活物的气味,从而开始动物性本能的猎食。 …… 对于这个充满乡野怪谈气息的故事,胡逼起初是不相信的,他觉得山谷里可能会存在某些病源,可能会感染到人类,进而引发产生一些病症。 但说把大活人硬生生变成了鱼,那就有些扯淡了。 游牧者首领并不与他多做争辩,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于是胡逼就此与游牧者分道扬镳,按照游牧者给描绘的路线,耗时两月,还真找到了这座山泉叮咚、风林摇曳的山谷。 尽管不相信大变活鱼的故事,但病毒病源这玩意儿可不敢怠慢。 胡逼全副武装进入了山谷,找到了游牧者们仓促离开后留下的群居痕迹,依照故事所言,一路追踪到后山,发现了那隐在山谷中央的深涧。 为了验证游牧者们的话,胡逼干了一件无知者无畏的蠢事。 他在山涧边用树枝架起个巨大的钓竿,坠了条麻绳,然后拴了只路上特意还来的黑冠雄鸡。 做完准备工作,胡逼优哉游哉坐在岸边,抽着烟,哼着曲儿,满怀期待。 一根烟还没抽完,深不见底的潭水中央冒起气泡,一条巨大的黑影从潭底泼水而出,一口叼住活鸡,连同搭建的建议钓竿全给拖进了水底。 还没等胡逼反应过来,深潭边开始不断冒起水泡,密密麻麻,沸腾了一般。 接着,一个又一个浑身鳞片的人形生物从水里爬上了岸,朝着胡逼爬了过来。 &/div> xfanjia 第四十二章 肠虫 胡逼至今难以忘却当时目睹遍身覆满鳞片的人形生物从水底爬上岸边时的惊惧。 虽然从诡异程度上来讲,他和郑南方在圆顶渔场经历时空折叠错乱的蜂巢要更胜一筹,但就只从视觉观感带来的恐怖而言,青秀山中的生物显然更具冲击感。 圆顶渔场那里的蜂巢,带给胡逼更多的感受是头晕……天旋地转的那种晕,如果身边没有个可以分析商量的人,对于胡逼这种神经粗大的家伙来说,很有可能迷失在时空之中还仍不自知。 胡逼的胆魄绝对没话讲,可再胆儿肥的人,内心深处总归会有惧怕的东西。 老胡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这种活生生的人因不可逆的影响而变成丧失神智的怪物。 所以,当郑南方推测沙子底下有东西的时候,一句话勾起了胡逼潜藏已久的记忆。 多么相似的场景啊,游牧者们猜测水里有东西,付出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此时沙子里又有东西,一出现就吞噬了十几辆车。 “妈的我先溜了。”胡逼一摔车门,一脚油踩到底,火烧屁股似的飞窜出去,与往常凑热闹不嫌事大的行事作风大相庭径。 郑南方不敢怠慢,也调转车头急急闪人。 他们是来参加公路赛的,又不是探险队,再耽误下去,就算没被沙里的东西拖走,只怕时间上也来不及抵达中转站了。 一众车手小憩期间遭遇惊吓,这会儿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毕竟周围方圆十数里都是这种黄土沙漠地带,谁知道现在疾驰的土地下面有没有刚才那种东西。 郑南方负责开车狂飙,舒洋葱与沙曼两个趴在后座,带着惊惧与好奇,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烟尘散尽的陷坑处,心中又期待又惊惶。 几分钟后,舒洋葱和沙曼的尖叫声险些掀翻了蝰蛇的车顶。 “啊啊啊啊啊!怪物来了!!!快跑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不啻于一剂强心针,郑南方脑门儿冒汗,错眼从后视镜里瞄了瞄,顿时心如死灰。 那塌陷的深坑里蹿出个粗可三四人环抱的巨大生物,晃眼一瞧并不真切,只看到那玩意儿通体鲜红如血,似蛇非蛇,肢体未见触足,宛如一根巨大的腊肠从地底‘嗖’的一下蹿了出来,跃至高空又疾速俯冲而下,狠狠撞上一辆躲避不及的车子,连车带人一股脑排成铁壳肉饼,又‘嘶啦’一声没入沙子里,只在地面留下个硕大的深坑。 “沙蛇吗?怎么会这么大。”唐蒜俏脸惨白,双手死死抓着扶手,目不转睛盯着前方路面,急叫道:“前边!” 郑南方也发现了不对,蝰蛇疾驰的时候,轮胎摩擦触感已经有了变化,似乎沙土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车轮开始不断打滑。 唐蒜尖叫出声的同时,蝰蛇前方百余米的距离,沙土下面拱起一条长痕,土行孙一般朝着车队翻涌而来,扬起黄尘遮天蔽日。 “麻烦了,这周边沙地下恐怕都是这玩意儿。”郑南方猛打方向盘,冒着翻车的危险原地漂移,掀起一蓬黄沙,绕到了另外一侧,试图往土质较为坚硬的地段逃窜。 蝰蛇堪堪躲过一劫,方才直行的沙土下,巨虫破土而出,当头掀翻一辆被黄尘遮蔽视线的车子,那车手的反应也算是够快了,车子几乎还没落地,他便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可惜落地位置没选择对,没等他站起来,头顶便压下一片乌云。 车手茫然抬头,一张巨大的口器出现在头顶,鲜红触须密密麻麻,口器不见牙齿,一眼能看见内里红彤彤的组织器官。 口器当头罩落,将车手吞了进去,那看不到面部器官的巨虫头部再次扭转方向,一头扎进沙子。 “不是蛇。”郑南方踩死了油门夺路狂逃,咬牙道:“肠虫。” 唐蒜三女面面相觑,闪烁着惊惧的美眸之中透出无知的色彩。 “这玩意儿以前就是传闻中的东西,在蒙古那边风闻很多,以前的人叫它们死亡之虫。”郑南方刚才惊鸿一瞥看到了巨虫的口器,顿时脑中回忆便涌了上来,想起儿时曾在地下实验场中见过的东西,骇然道:“传说典故里记载,这东西蛰伏在沙漠戈壁,是一种血红色的虫子,形状怪异,没有头也没有脚,口器里能喷出毒液,眼中还会射出电流,不论活人禽畜,遇着必然送命。” 三女从未接触过这种东西,乍听之下,心中泛起和胡逼当年类似的疑惑感……听起来太玄乎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难以相信。 “所说它还会放电?”沙曼呆了一下,悚然道:“那么大的家伙,咱们又在车里,电一下不得全烧焦啊?” 郑南方小心闪避着荒原上的乱石枯树,瞟了眼后视镜,发现追逐车队的肠虫足有三五条之多,一个蹿起,一个潜沙,每次出现,总能带走一波车手的性命。 逃窜车队之中,只有ac眼镜蛇里那俩神经质的小妞儿悍不畏死,副驾驶在车窗架起一挺机枪,悍然反击。 机枪火蛇喷吐,子弹裹挟着怒焰击退了肠虫的一波攻击,但似乎并没有给肠虫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郑南方心中佩服那俩妞儿的凶悍,咂嘴道:“不会,眼睛喷电、口喷毒液,都是古老传闻。后来验证过,这种虫子体内却是含有腐蚀性剧毒,但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没法通过口器喷射,而且它连眼部器官都没有,谈何放电。” “你见过这种东西?”唐蒜蹙眉问道。 郑南方点点头,道:“小时候见过,不过那会儿没这么大,也就跟腊肠差不多粗细。” “什么意思?当时你见的是幼体?”舒洋葱比划了一下腊肠的长短,对比这会儿在荒原上追逐狩猎的悍然巨物,脑袋有点不够用。 “不是,这虫子成虫就腊肠大小,现在长成这么大,恐怕是人为的。”郑南方叹了口气,儿时的记忆终究是模糊了,之所以能想起这玩意儿的名字,主要是当时目睹过被这东西钻进耳中的人的凄惨死相,给幼年的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好在这玩意儿现在是庞然大物,不会再往人耳朵里钻了。 “组委会吗?”唐蒜心思活络,立马有了猜测,皱眉道:“是组委会特意在赛程中放置这些怪物?为了给公路赛增加困难?” 郑南方欲言又止,远远瞧见红鸟猛地转了个弯儿,朝着一条下坡窄路钻了进去,心中猜想这应该就是胡逼所说的近路,于是刻不容缓加速追了过去。 “是人为放置的没错,但应该与公路赛无关。”郑南方只能给出这么个含糊的解释,他看到实验室里出现这玩意儿的时候,行尸之祸还没有过去,更别提公路赛什么的。 唐蒜见他神色古怪,便没有继续问下去,她知道郑南方身上有许多秘密,只是不愿深究。 “我的妈呀,难道之后的路上还会有这种东西吗?”沙曼吓得花容失色,刚刚她眼睁睁看着一个车手被那虫子用巨大的口器吞了进去,也不见咀嚼下咽的动作,口器再次下垂的时候,就只往下滴答了些涎水,吞进去的人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肠虫应该不会有了,只怕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唐蒜从郑南方的苦笑中读出些许意味,叹道:“我一直以为,下城区应该就是如今最混乱最危险的地方了,没想到荒原上竟然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巢穴。” “不管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人类生存的空间已经缩减到了极致。”郑南方突然没头没尾的蹦出一句话:“从前地面被行尸占据,现在行尸不多了,却变成了比行尸还要可怕的东西。” 唐蒜暗暗观察着郑南方的表情,试探问道:“这些东西怎么来的?蜂巢吗?” 郑南方笑了笑,道:“蜂巢才出现多久,能影响生物的蜂巢就更罕见了。” “那这些怪物……”唐蒜停下了话头,顿时有了猜想。 郑南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们知道行尸灾祸的起源吗?” 三女齐齐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行尸祸乱爆发的时候,三个女孩儿都跟郑南方差不多大,唐蒜能比郑南方虚长两岁,但也不过是个小娃娃,能活下来就是万幸,压根儿没机会接触这些秘闻。 “都是人为的吗?”舒洋葱怯生生的问了一句。xfanjia 郑南方默然点头,低声道:“历史仍在重演,行尸灭绝还有怪物,怪物灭绝还有人类,只要那些人还在这个世界上,类似的灾祸就不会终结。” ‘轰隆’ 一声剧响。 高速行进中的蝰蛇骤然巨震,车身猛地侧翻,顺着下坡土路翻滚而去。 一条肠虫自沙地里蹿起,蜿蜒着爬向翻倒的蝰蛇,口器大开,触须翻卷。 舒洋葱从车窗里爬了出来,顾不得检查伤势,打开变形的车门,将郑南方从座位上拖了出来,却见面前笼下一团阴影,脑后袭来温热呼吸,伴着一股刺鼻腥臭。 舒洋葱僵住了,一动不敢动,紧紧抓着郑南方的手,语带哭腔:“救救我,我不想——” &/div> 第四十三章 杀虫记 舒洋葱话还没说完,硕大的鲜红口器当头落下吞掉她半个身子,口器边缘密集触须吸附在舒洋葱身上,肠虫无头上半身一挺,便将舒洋葱叼了起来。xfanjia 从车里爬出来的唐蒜和沙曼见状失声尖叫,花容失色。 她们之前刚刚在死城失去了李青椒,此番若舒洋葱丧命,只怕对每个人心里都是巨大的打击。 所以,郑南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度发生在眼前,哪怕明知不敌,也得奋力一搏。 …… 李青椒死于突袭,郑南方等人反应不及无可厚非,舒洋葱这次就在郑南方眼皮子底下,岂能眼睁睁看着舒洋葱被这恶心丑陋的庞然大物给吞掉? 肠虫口气叼住舒洋葱的刹那,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郑南方双手死死抓住了小洋葱的脚腕,肠虫挺起上身叼走舒洋葱,顺势将被卡车里的郑南方也给拖了出来。 所以,唐蒜和沙曼当时目睹的场景是这样的:巨大的肠虫仰头摇摆,口器里挂着半个舒洋葱,舒洋葱脚下吊着郑南方,舒洋葱上半身虽被叼进口器,却并没有当场毙命,身体还在奋力挣扎着。 对于唐蒜和沙曼而言,舒洋葱只要没死就还有机会,是个好事。 可她奋力挣扎的身体对挂在脚下的郑南方就不那么友好了,悬在高空本就考验臂力,腾空而起的一刹,惊慌失措的舒洋葱两条美腿奋力踢蹬,结结实实给老板脸上踹了两脚,险些给郑南方踢了下去。 郑南方勉力喊了几声,也不晓得困在口器里的舒洋葱能不能听见,无奈之下,一手向上探去扯下舒洋葱的短裙,将自己另一只手和她的脚腕缠绑成死扣,这才腾出手从腰间拔出了锋钢锯刃。 肠虫食人习惯将猎物高高抛起落入口器下咽,然而坠在下边的郑南方无疑增加了重量,肠虫抛了几抛,不但没能把二人抛起,反而使得舒洋葱上半身滑出了几寸。 舒洋葱这会儿不知道是窒息了还是听到了郑南方的呐喊,腿上挣扎动作不再剧烈,只有双手还死死攥着口器边缘的触须。 郑南方在空中荡来荡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出手,心里也是着急的够呛,试着借力荡了荡身子,眼看凑近肠虫鲜红的身体,正要挺刀去刺,肠虫却又摇摆起头部,晃离了方位。郑南方不知道舒洋葱能坚持多久,再这么晃荡下去,只怕舒洋葱脊椎都得被弄折。 “点火!”郑南方急中生智,朝着地上两女急道:“车!燃油!” 唐蒜立时反应了过来,生死关头,顾不得考虑赛程问题,急忙和沙曼两个翻出些衣服,拧开油箱用吸油管吸出燃油,统统浇在了那堆棉质衣物上面。 肠虫还在固执的跟口器挂着的猎物较劲,唐蒜和沙曼趁机捧着浸透燃油的衣物跑了过去,躲开肥硕的虫身碾压,将衣物都扔到了肠虫抵着沙地的躯干下面,引燃火种丢了过去。 ‘蓬’ 火种遇油爆燃,当即席卷而起,只是燃油份量实在不够,燃起的火球并没有对肠虫造成什么严重伤害,只让它感觉到了疼痛,虫身猛地倾倒下来,翻滚着试图熄灭火焰。 悬吊半天的郑南方总算落地,被肠虫翻滚带着滚了几个跟头,眼见机不可失,一刀割断短裙,连滚带爬扑倒口器那边,朝着口器边缘挥刀就砍! 不幸中的万幸,肠虫皮肤硬度并没有因为变得巨大而有所增强,尤其口器部位,一刀下去便豁开条口子,从中喷出一股黏稠的黄色液体。 口器受创,肠虫狂性大发,张开口器发出一声风枪也似的声音,正好把舒洋葱吐了出来。 郑南方急忙撤退,将上半身被粘液覆盖的舒洋葱扛在身上,撒腿就跑。 “老板小心!”唐蒜看到肠虫口器中又喷出一个蚕茧也似的东西,急忙出声提醒。 郑南方陡然一惊,看到沙地上有阴影落下,还以为肠虫口器又扑了过来,急忙将舒洋葱丢到一旁,咬牙扭胯,一刀攮穿了扑过来的那玩意儿。 ‘噗嗤’ 一身闷响,那东西势大力沉,撞在锋钢锯刃被捅了个透心凉不说,还余势未衰的将郑南方撞飞出去,两两摔在沙地上。 郑南方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肠虫吐出了什么要命的玩意儿,醒过神定眼一瞧,结果却是早先被肠虫吞进肚子里的车手,浑身上下裹满黏稠腥臭的粘液。 那车手被肠虫吞进肚里不知道多长久,居然还没有死透,眼睛上糊着厚厚一层粘液,仍在奋力挣扎试图睁开眼。 郑南方心下骇然,抽出锋钢锯刃,那车手身子一颤,口里呕出鲜血,眼睛也睁开了。郑南方抽身急退,车手跪倒在地,双手挣脱粘液,捂着腹部伤口,满眼的不可置信。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郑南方吞了吞口水,表情略有些尴尬……谁能想到车手被吞了半天还没死……而且无巧不巧被喷了出来…… 眼见那车手肯定是活不成了,郑南方也不想再看他挣扎,索性上前补了一刀,彻底结束了他的痛苦。 耽误这一会儿功夫,肠虫已经熄灭了身上的火,口器朝空气中吸了吸,似乎又嗅到了郑南方等人的气味,一头扎进沙子,拱起飞扬沙尘,再次急速袭来。 “妈的,没完了。”郑南方心头火起,连忙招呼唐蒜和沙曼把舒洋葱扶到一边,自己不闪不避,两腿打开,死死盯住隆起的土层,等到土层隆到身前一米处时,猛地弯腰起跳,正好与破土而出的肠虫保持了相同的节奏。 郑南方的弹跳能力自然不如肠虫,不过已经足够了,高高跳起的郑南方双手握住锋钢锯刃向下扎去,破土袭来的肠虫正巧大头朝上冲向郑南方。 一虫一人凌空相触,面对张开的口器,郑南方没有丝毫猥琐,一刀扎进口器之中,将整个人的力量挂在刀柄上,借着肠虫蓄势上窜的势头,将肠虫从口器处豁开,刀锋扎进肌肉组织里,顺着郑南方的力道一路向下割裂,给肠虫来了一刀不太专业的剖腹产。 郑南方落地便翻滚出去,连刀都顾不得拔,肠虫口器自肚腹被锋钢锯刃撕裂,宛如剖开一根满是汁水的大腊肠。 肠虫剧烈摆动躯体,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体内器官组织被黄色液体裹挟着喷了满地,其中还有四五个被裹成蚕茧的人形物体。 郑南方下落挥刀的时候有点用力过猛,肩膀韧带被拉扯的酸痛不已,自知无法再战,趁着肠虫剖腹大喷的空荡,带着仨妞远远避开,一直等到肠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 “小洋葱怎么样?”郑南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头看了看三女。 唐蒜已经把舒洋葱脸上的粘液都给抹去,脱困后的小洋葱趴在地上剧烈呕吐半晌,这才有气无力的回过了魂儿。 “没事,吓到了,应该没大碍。”唐蒜给郑南方擦了擦脸上汗水,眼中又心疼又感激,叹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洋葱。” “去,我的妞我能不救吗?”郑南方笑骂一声,揉了揉唐蒜乱糟糟的头发,喘息道:“此地不宜久留,那边肠虫还多着呢,咱得赶紧离开这片沙地。” 沙曼又被郑南方刚才那句话拨乱了心弦,呆愣了一瞬才回过神,苦着脸道:“燃油我俩没吸干,可是车翻着的啊。” 话音未落,ac眼镜蛇跃过土丘腾空而起,重重落在了几人面前。 郑南方几人傻眼了:要不要这么倒霉?刚干挺一条肠虫,这两位冤家咋又冒出来了? 腹诽归腹诽,总不能真的洗干净脖子等人来砍。 郑南方强忍肩膀痛楚,从面前那滩粘液里拾起锋钢锯刃戒备在身前。 车门打开,两个暴走萝莉走了下来,打量了一下狼狈不堪的四人组,又看看旁边死透的肠虫,冷冷笑了。 之前那个冲着郑南方竖中指的彩虹发驾驶员勾了勾嘴角,哼道:“你还挺带种的。” “客气客气。”郑南方干笑两声,不示弱,也不挑事,暗自盘算这俩妞会不会趁机算之前的旧账。 旁边的黑长直副驾驶,指了指肠虫,道:“我们刚才看到了,你为了救她,跟虫子肉搏来着。” 郑南方摸不出这俩妞想干嘛,只好干巴巴的回应:“哦,那你俩还挺有闲心的……” “有种。”彩虹发冲着郑南方竖起了大拇指,表情却还是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希望能在最后的赛道里看见你,之前事就一笔勾销了。” “啊哈,好啊好啊,谢谢啊。”郑南方暗自好笑,碍于此刻火力不如对方猛,只好继续装傻充愣,厚着脸皮顺杆儿爬:“那两位顺手帮个忙呗,车翻了。” 黑长直扑哧笑出了声,拍着胸口白嫩乳肉,对身边彩虹发道:“他真有意思。” 彩虹发哼了哼,表情似笑非笑,没有理会郑南方,招呼黑长直上了车,然后朝蝰蛇撞了过去。 一声巨响,四脚朝天的蝰蛇又打了几个滚儿,站起来了。 彩虹发探出车窗,指着郑南方道:“记好了,你欠我一次。” 郑南方站起身,瞟了眼另外一边还在屠戮车手的肠虫,挥手招呼三女上车,边走边道:“咱可没商量好拿什么还哦。” 彩虹发露出蔑笑,伸出食指中指呈‘v’举在嘴边,伸出嫩滑舌尖在‘v’里舔了舔,道:“先活着到中转站再说吧。” &/div> 第四十四章 橙红大厅 荒原,距离中转站旱地码头百十公里处,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巨大红铁厂房傲然矗立。 厂房呈规则的长方形,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巨大棺材盒子,正面两道宽阔大门,不时有车辆进出。 生锈泛红的铁丝网,从上到下将整间厂房囊括在内,铁丝网直面只有一条用来通行的道路,道路两旁,刷成橙红色的彩钢房分列成排,彩钢房前后积压着大量或新或旧的金属铁器,堆积成山,成为整座橙红大厅第二道牢不可破的屏障。 厂房里能听到大型机器运转的声音,两侧开阔处,风光发电机密集,外围被彩钢房护卫着,为整座橙红大厅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电力。 …… 一辆风尘仆仆的破车从尘土飞扬的土路上拐进橙红大厅,沿着唯一一条行车道开进巨大的厂房,轻车熟路,找到了位于西北角的燃油交易厅。 燃油交易厅这边排着长长的队伍,仅次于另一头的武器交易大厅。 破车司机将车钥匙交给穿着橙红工作服的女人,打开后备箱,从中扛起一个手脚被捆嘴巴被封的男人。 男人壮硕虚胖,白色西装满是尘土与血迹,皱皱巴巴,眉角豁开条口子,已经不流血了,结起黑红色的血痂。 花衬衫冲着白西服咧嘴一笑,弯腰将体型两倍于自己的男人抗在肩上,摇摇晃晃走进燃油区一条通道,找到挂着‘人油复合剂’牌子的房门,推门走了进去。 肩上的白西服余光看到门上挂着的牌子,顿时目眦欲裂,奋力挣扎起来。 房间很大,也很吵,几台垃圾回收站一样的机器正在运行,机器绞动轰鸣声与惨叫声交织成一篇泛着腥气的乐章。 进门处有个低矮的工作台,一个短发女人,脸上扣着防风镜和口罩,身上裹着皮革制成的围裙,看到花衬衫进来,露出个询问的眼神。 “加油。”花衬衫谄媚一笑,指指肩头的男人,道:“我只要一半,剩下的作为置换。” 女人站起身,从桌面拈起柄钻刀,指了指一旁满是血浆的铁床,示意花衬衫把男人放下来。 花衬衫依言照做,将男人摆在台子上,女人走过去用手捏了捏男人的皮肉,点点头,道:“上半身给你。” 花衬衫乐呵呵的点头,举双手赞成。 女人打开靠墙一台机器,酷似垃圾回收站的铁盒盖子拉起,露出里边雪亮的旋叶刀片,然后又去墙角抱来个五十公升装的塑料桶,将机器一端的软管插进桶口固定住,回头给花衬衫打了个手势。 花衬衫咧嘴一笑,显然对这里的流程无比熟悉。伸手解开铁床边缘的锁扣,将四周遮挡板拉起,严丝合缝扣锁起来,然后去门后抓了血迹斑斑的雨衣套在身上,弯腰从床底拉出电锯,细心的在链锯处涂了些润滑机油,扯动开关,在白西服男人惊恐绝望的注视下,拦腰锯了下去。 ‘呲啦呲啦’ 电锯太过老旧,锯条不断卡顿,花衬衫不得不拔出电锯重新上油,然后再沿着腰间的豁口继续切割。 链锯飞旋,血肉四溅,内脏肚肠从胸腔中涌了出来,白西服男人上身抽搐着,被胶带封住的嘴里往外溢出血,眼中惊恐终是化作绝望。 切割完毕,女人将白西服下半身收入密封袋送进储藏室,然后拉开床下铁闩,与花衬衫一起抬起盛着白西服上半身和内脏血浆的铁板,统统倒进了大铁盒子。 女人摆摆手,示意花衬衫可以一边儿歇着去了,盖上铁盒盖子,按动旋钮,铁盒里的旋叶刀片开始转动,发出几声噗嗤闷响。 随后,女人又从储藏间拎出一桶黑乎乎的黏稠液体,从盖子顶端的漏斗里倒进去,绞拌了十多分钟,关掉机器,打开阀门,合成后的液体经由软管,潺潺淌进塑料桶里。 …… 几分钟后,花衬衫扛着塑料桶回到交易大厅,找到自己的车子,从后备箱里取出吸油器加满油箱,又把剩下的燃油分进几个小桶放进了后备箱。 时近傍晚,一路风驰电掣,花衬衫感觉肚子有些饿了,算算距离中转站的路程,绰绰有余,于是优哉游哉走向餐食大厅,揉着肚子,打量着那些吃饭的人,试图从中找个肥羊混顿肚圆儿。 聚集在这里的人,除了本次参赛车手,其他全是生活在下城区的怪客悍匪,不论男女老幼,很难判断哪个是好捏的软柿子。 橙红大厅作为西北下城区地标性群居地,以强横的武装力量和绝对公平安全的交易方式闻名在外,就连号称下城区西部皇帝的西霸风,来到这里也是客客气气按规矩办事。 花衬衫除了一台性能超屌的车,基本是一穷二白,刚才那个白西服倒霉蛋,还是他临近橙红大厅时,设圈擒获的一个车手。 若非如此,他连口水都喝不到,更别说换到那么多复合人油。 橙红大厅提供简单的饭食供过往游民享用,但一切仍然建立在交易的原则之上……就算一碗最简单的杂碎汤,也需要你用等价的东西去交换。 至于等价的标准,全凭交易者的喜好。 花衬衫饥肠辘辘,又不想再吃车里的压缩干粮,于是厚着脸皮到点餐窗口,问道:“一桶5公升的复合油能换点什么?” 窗口肥硕的胖厨师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通融一下嘛,或者我用压缩干粮换,可以吗?想吃顿热的。”花衬衫陪着笑脸,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然而胖大厨并不理会。 “下一个。”胖大厨挥了挥长勺,示意花衬衫闪开点儿。 花衬衫让到一旁,身后一个短发女人从背包里掏出个看起来还很新的无线电对讲机。 胖大厨接过看了看,皱眉问:“有基站?或者信号台?” “没有。”女人摇了摇头,又掏出个夜视仪递了进去。 胖大厨和花衬衫眉头都跳了跳,不由多打量了女人几眼。 “想吃什么?”胖大厨露出笑脸。 短发女人舔了舔嘴唇,道:“清水,肉。” …… 短发女人端着餐盘找了个僻静处坐下,将一小桶清水灌进随身携带的水壶中,然后撕开热气腾腾的烧鸡,大快朵颐。 花衬衫蹭了过来,坐到短发女人对面,盯着烧鸡,喉结大动。 短发女人眼神凌厉,瞪了眼花衬衫,继续啃鸡翅膀。 “咳咳…你是参赛车手还是下城区居民?”花衬衫没话找话,吸了吸鼻子,烧鸡香气让他胃部开始痉挛。 短发女人沉默不语,只当他是空气。 花衬衫讨了个没趣,干笑两声,指着烧鸡道:“你能吃完吗?这个天气,带在路上会馊的。” “滚。”短发女人咽下一大口肉,灌了几口清水,道:“离我远点。” 花衬衫尴尬的咧咧嘴,左看右看,还是不敢再橙红大厅里明抢,只得咬咬牙离开餐桌,坐到另一边默默打量着短发女人。 短发女人看起来饿的够呛,一只烧鸡转眼就消灭了大半。 “嗝~”女人打了个饱嗝,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渍,忽然表情变了变,蹙眉说了几句话。 花衬衫在一旁看得有趣,怀疑这女人是个精神病患,于是又往跟前凑了凑,侧耳听到女人在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天呐…你终于出现了……还以为你死了……我来找你……被关起来了……我在橙红大厅……” 女人话语断断续续,好像在跟另一个人打电话似的,表情时而紧张时而释然,很是古怪。 花衬衫见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于是偷偷摸摸朝半只烧鸡伸出了手。安慕小说网 ‘笃’ “啊啊啊啊!” 一声闷响,一声惨叫。 花衬衫探出去的手掌被一柄寒光凛冽的战术匕首钉穿在木桌上。 金玲拔出匕首插回腰间,将烧鸡用油纸包住塞进背包,扬长而去。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