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与自由法国》 第十三章 通向巴黎之路(2) 美军第2装甲师在7月25日这天推进了将近四十公里,这让美军高层包括白宫都极为高兴,特别是当他们知道同日英军在卡昂东南的攻势再次铩羽而归的时候。 说实话,德内尔实在无法想象,这场战役过后蒙哥马利该怎么向盟军高层交代。 在蒙哥马利的诸多罪证中,进攻不利反倒是最小的一个了,这个家伙为了遮掩自己的无能,竟然向英国国内谎报战果,宣称自己的古德伍德行动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必能将前线向前推进“十四公里”以上。 结果皇家空军的马洛里上将连在大陆建机场的准备都做好了,蒙哥马利的谎言才被记者戳穿:英军所取得的突破甚至还不到一公里,而代价却是打光了第51高地师的三个营。 愚蠢的英军指挥官奥康纳少将甚至为了保密,只在自己的雷区中开辟了十几条4-5米的通道,结果后续部队全都滞涩在通道中,根本无法迅速支援前线。 更可笑的是,恼羞成怒的奥康纳随后竟然开始指责起德内尔了,声称他推动了D日后一周英军的“无秩序布雷”行为,因此应该对古德伍德行动的失利负全责。 对此,就连英军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第185旅旅长痛斥奥康纳的言论“荒谬至极”,并且公布了德内尔当时在第3步兵师下达的布雷命令。 这份命令显示,德内尔不仅在布雷之前就命令各部队做好记录、有序布雷,还要求在隐蔽处预留通道,以便将来发动反击时部队可以快速通过。 这个命令虽然没有同时发布到整个英国第一集团军,但也经由军长克罗克以备忘录形式转发给了友邻部队,奥康纳少将为什么要置若罔闻呢? 两边的嘴架从7月21日记者发现古德伍德行动其实进展不顺利,一直打到7月24日眼镜蛇行动发起的前一天才消停——以兼任防卫大臣的丘吉尔把两边都骂了一顿告终。 忙于指挥部队的德内尔没空去搭理这些狗屁倒灶的的事情,听到勒克莱尔聊起,他才知道侧翼竟然发生了这样一场“精彩纷呈”的大戏。 “此事过后,加拿大方面对英军,特别是蒙哥马利很不满,金总理已经向丘吉尔施压,希望撤换英军总司令,只是被搪塞过去了。”勒克莱尔说道,“这次加拿大军队伤亡实在是太大了。” “有多大?” “我没看具体数据,但是前几天经过了墓地,看到加拿大人把步枪刺刀向下戳进地里,在上面放上托尼盔做墓碑。我粗粗一数,那一块就至少有四百个坑。” “至少四百阵亡,那说明一个旅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感慨一下逝去的生命呢。” 面对勒克莱尔的玩笑,德内尔却有些严肃地回答:“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我也感觉自打我进了这个司令部,好像人性都残缺了一样。”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缓解了尴尬氛围,德内尔拿过话筒,里面传来了布莱德利的声音:“让,现在不很忙吧?” “不忙,现在突破口已经打开,调度后勤的工作参谋长完全做得了,有什么任务吗?” “你暂时把指挥权交给参谋长,叫上科林斯将军来开个会,记得穿正装。” 于是放下电话的德内尔就向参谋长交代了几句,又派人去联系科林斯将军,随后便去休息室换上了他那身唯一堪称正装的法国少将常服,对着镜子草草梳了几下头,就直接上了车。 “什么事?”上车之后,科林斯将军问道。 “电话里没说,但我猜和麦克奈尔将军有关。” 也就是说,他们八成是去参加葬礼的。 “该死,早知道我就换双干净鞋了。” 出于保密需要,麦克奈尔将军的葬礼办的十分简朴,十几个将领默哀后,巴顿用他的象牙柄左轮朝天放了三枪就算致敬了。 走出教堂的时候,巴顿询问德内尔打算什么时候让第三集团军发起进攻,德内尔答复道:“至少后天,现在突破口还不足以容纳十几个师,除非你想打成添油战术。” “我当然不想。”巴顿猛地摇头,“你反正抓紧点,我的小伙子们已经等不及了。” “明白,我一定让咱们第3集团军杀个痛快。” 巴顿满意地笑了,但立刻话锋一转:“对了,阿让,有件事我需要和你说一下,你知道艾克对于巴黎的态度吗?” 德内尔内心本能地泛起了一丝不安:“我只知道他还在犹豫是否要立刻向巴黎进军。” “那个蒙蒂似乎说动了艾克,要将进攻重点放到比利时。”巴顿讽刺地扬了扬眉毛,“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但是这样一来,艾克就不急于解放巴黎了。” “即使不考虑巴黎的政治意义,也该考虑巴黎作为交通枢纽对德军的重要性啊。”德内尔忧心忡忡地说道,“只要解放了巴黎,德国佬就没法从容地从南线调兵支援比利时了,我不相信艾克会看不到这一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谁知道呢。”巴顿也跟着叹气,“他就是对英国佬太客气了。” 匆匆告别后,德内尔踏上了返程。汽车行驶途中,他也透过泥点斑驳的玻璃窗看到了勒克莱尔所说的公墓,只不过此时英军勤务人员已经着手回收那些用作墓碑的步枪和钢盔了。 远远望去,他们就像是正在收割奇特蘑菇的农夫。 德内尔收回目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一到司令部,德内尔便追问马克西姆道:“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一切平稳运行,将军。”参谋长马克西姆上校回答道。 “很好,后勤怎么样?” “现在有四条道路可以投入使用,每天能向前线提供两千万磅物资。” 德内尔并不担心自己麾下这四个师的补给问题,他清楚仅仅供应四个师的话,物资怎么都是够用的:“圣洛能接收多少物资?” “大概八千六百万磅每天,其中两万加仑是油,到目前为止圣洛已经积压了两亿磅物资,还有十万加仑的燃油。” 德内尔先是将这该死的英制单位换算成公制,便意识到现有物资已经足够支撑第八集团军动上半个月了。而半个月后,瑟堡港就能恢复使用,盟军后勤的一大掣肘便将不复存在。 退一步说,哪怕不考虑半个月以后的事情,这半个月也足够美军将德国第七军送入地狱了。 “太好了。”德内尔的心情总算轻松了一些,。 战争的形势从各个方面看确实乐观到了极点,西线的局面终于打开了,而在遥远的东线,巴格拉季昂行动早已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高歌猛进的苏联红军完全歼灭了盘踞在白俄罗斯的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将战线向前推进了二百公里,几乎彻底恢复了1940年国境线,而且还有继续推进到波兰境内的势头。 辣脆德国的覆灭似乎已经指日可待。 在德内尔思维天马行空的时候,连接前线的电话又响了,德内尔拿起电话,立刻感受到了罗斯准将难掩的振奋之意。 “有好消息吗,将军?” “我们找到了一个巨他妈大的粮仓!” 美国第2装甲师的两个准尉带着两个排的士兵奋战了一整个通宵,终于在7月30日凌晨清点出了战果,这个位于拉科隆布德军后勤仓库中竟然囤积着足以让十几万人吃两周的食品,盟军的后勤压力再次缓解了。 真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面对这样的大好局势,巴顿可不是坐失战机的庸才,他当即汇报要将整个第3集团军投入战斗。刚得到回复,大军便轰然开动,十几万新进部署到欧洲大陆的生力军从圣洛以南的突破口倾泻而下。 德军四个师和其他一些独立部队,总共两万多兵力,在八月一日当天便近乎荡然无存了。 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德内尔代替麦克奈尔指挥的战斗群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在回第3集团军之前,他给前线部队留下了最后的勉励:“向南,然后向东!” ………… “向南到穆哈维茨河,然后向东。” 一个四十来岁的苏军中尉收起手中的地图,对面前的罗贝尔说道:“你们就沿穆哈维茨河行进就好,布列斯特机场就在河对岸,除非瞎了,不然肯定能找到。” “大概要走多久?” “直线距离七公里,脚程快的话晚饭前能到吧。” “谢谢。”一身烟熏火燎的罗贝尔向面前的中尉道了谢,然后便拉着“狼孩”的小手,一瘸一拐地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要不要给你找医生看看,法国佬?”苏联中尉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们药还多着咧!” 罗贝尔没有回应,固执地离开了苏联中尉的视线。 “看来是疯了。”中尉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继续躺回弹药箱上休息了,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有被炸上天的危险,也不知道他和罗贝尔谁更疯一些。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三章 通向巴黎之路(3) 1944年8月2日,轰炸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几天,德内尔才随同第3集团军司令部南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缺席自己指挥的战斗。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一辆M20装甲车上眺望着远处德军反击留下的痕迹。他的装甲车前后有两辆“灰狗”护卫,怀里还抱着一条白狗——那正是巴顿的爱犬威利。 由于需要临时冒一些风险去视察一支掉链子的部队,巴顿不得不暂时将爱犬托付给他。说来奇怪,这条据说很难搞的牛头梗在德内尔面前竟出奇地老实,丝毫不曾流露出漫画家莫尔丁所形容的“恶毒眼神”。 突然之间,装甲车前轮坠入一个大坑中,车内顿时一片鸡飞狗跳,集团军第二副参谋长保罗·哈金斯上校骂骂咧咧地从脏兮兮的地板上捡起自己甩飞的军帽:“这些该死的弹坑怎么还没修好?!” “这不是弹坑。”德内尔下意识地回答,“是过往汽车轧出来的,弹坑不会这么小。” “说的没错,将军。”担任副驾驶的汤姆森下士回答道,“几百辆超载一倍的卡车在这条路上昼夜不停地通行,不用半天就能把路压坏,工程部队没时间铺水泥,只能找些土把大坑垫垫。得亏没下雨,不然更麻烦!” 哈金斯立刻问道:“这么搞不会开废车吗?” “当然会开废。”汤姆森下士回头看了一眼,“不过现在不是在意汽车的时候嘛!” 德内尔非常赞同司机的说法:“能用五百辆汽车换下一个德国军,很值。” 威利也赞同似的叫了几声,惹得众人乐不可支,德内尔也跟着笑了,但内心却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样轻松。 他在担忧两件具有很大不确定性的事。 第一件事关乎包围网能否顺利形成。在7月上旬,盟军便划定了英美盟军的作战区域:巴约以东归属英军,以西归属英军。但是随着美军的迅猛突破,两军的作战区域便开始混淆。 如果要尽快实现合围,最合理的方式就是命令已经快要截断德军补给线的美第十五军(下辖法国第2装甲师和美国第79步兵师)继续全速北进,同仍在卡昂与德军鏖战的英军会师。 但奈何英军(主要是蒙哥马利)极为反对这个方案,他们认为这个建议完全暴露了美军上下对英国陆军的鄙夷。现在美军已经重创了德军,英军完全有能力靠自己向前推进战线,最终和美军会师。 对蒙哥马利的这个说法,巴顿完全嗤之以鼻,其他美军将领也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当场质疑。说实话,仗打到这个份上,除了丘吉尔以外已经没几个人对蒙哥马利还有信心了。 但从政治角度讲,蒙哥马利的说法又是那么冠冕堂皇,让美军无法在明面上反驳。 双方经过交流,最终将会师地定在了阿尔让唐-特兰一线。这个结果还是令美军将领们稍微安心了一些,因为会师地点距离英军目前的战线只有不到十公里,实际上还是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工作甩给了美军。 不少美军将领这才了然,原来蒙哥马利也仅仅是想挽回点面子而已。这点距离坦克开半个小时就能到,英军总不至于继续拉胯吧? 但德内尔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而第二件事,便是盟军是否要尽快解放巴黎的问题了。就在近期,戴高乐得到了艾克的确切回复,他的确不打算尽快解放巴黎,主要原因还是后勤。 这位盟军总司令认为,目前盟军供应几十万大军作战已经竭尽全力了,实在无法想象再背上供应三百多万人口的沉重负担。 对此,戴高乐当然是代表法国人民极力抗辩,但艾森豪威尔意志甚坚,根本不容置喙,最终临时政府也只能配合。 但随着盟军的迅猛推进,抵抗运动的局势骤然发生变化,在德寇铁蹄下呻吟了四年的法国人民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于是愈发不可忍耐敌人的残暴统治。一时间,市区抵抗战士的规模迅速扩大,“武装起义”一再被以法共为首的抵抗组织提上日程。 然而盟军和临时政府都不希望看到巴黎人民贸然发动起义,特别是有波兰人在8月1日匆忙起义的前车之鉴。 由波兰流亡政府推动的起义简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起义之初,国家军毫不避讳地宣称他们起义是要避免波兰首都沦于苏联人之手,而三天之后,他们就开始哭爹喊娘地埋怨苏联人为什么不快来救援。 而盟军上下都认为这件事怎么都赖不到苏联人头上,波兰人与德军交火之前莫说是苏联人,就连盟军都被蒙在鼓里。等到起义爆发,国家军更是完全拒绝同苏联联络,甚至监禁了苏军派去的联络员,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而退一万步讲,就算波兰人一开始就积极与苏军合作,苏军也无力强攻华沙。此前狂飙猛进了近三百公里的各方面军如今实在是强弩之末,各部队普遍减员接近百分之五十,怎么可能打得动集结在华沙附近的德军重兵集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反过来说,华沙附近的德军连苏联人都不怕,对付只有轻武器的起义军还不是易如反掌?眼看着华沙就要成为废墟了! 那么,既然盟军已经不打算迅速解放巴黎,那么巴黎的起义岂不也会遭遇同样的下场?! 因此,盟军和法国的情报组织只能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按住各路抵抗组织的起义苗头。 但……要是能轻易按住这个苗头,巴黎就不是巴黎了。 法国人终究与波兰人不同,波兰人要是知道起义会是这么个结果,那么他们断然不会仓促起义。但法国人却不同,在盟军的联络员向抵抗组织描述巴黎可能会像华沙那样死亡二十多万人的恐怖前景后,这群典型的法国人回答:“祖国神圣的自由和复仇值得二十万条人命!我们必须用鲜血洗刷我国1940年的耻辱!” 这话让戴高乐和德内尔这些同样典型的法国人又生气,又欣慰。生气自然是因为巴黎人的鲁莽和狂妄,而欣慰却也是为此,高卢子孙能从一次次从毁灭性的失败中再次壮大,归根结底不正是靠着这一腔血勇吗? 有这股与敌人共赴灭亡的勇气和觉悟,战后的法兰西一定可以再次崛起。 不过战后的事战后再说,这股血勇在眼下可真是天大的麻烦,戴高乐和德内尔是真没有信心摁住上头的巴黎人。 因此,他们只能全力协助盟军,尽可能多地歼灭西线德军的有生力量,以减轻德国对巴黎的军事威胁。而一旦起义猝然爆发,哪怕无人支援,哪怕后勤断绝,法国军队将倾尽全力挽救共和国的首都,无论代价多大,无论胜算多小。 想到这里,德内尔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海斯利普少将(第十五军军长)到哪里了?” 这莫名的叹息让哈金斯上校一阵紧张:“已经到谢卢埃了,推进十分顺利。” “那他们大概是不会出岔子了。”德内尔放不下心,又问道,“英国人推进到哪里了?” “‘总计行动’还算顺利,加拿大第2师和英国第51师已经通过了桑格莱森林,但是德军在莫尔坦附近发起了大规模反击,英军只能推迟了进攻。” “为什么要推迟?”德内尔立刻警惕了起来,“德军用那点捉襟见肘的家底发起了反击,侧翼必然空虚,不正该大举推进,趁机完成合围吗?” “可能蒙蒂只是谨慎……” “现在怎么能是谨慎的时候!” 德内尔烦躁地将威利放到了装甲车地板上,那条白狗立刻识趣地跑到角落里,在弹药箱旁安静地蜷缩着。 片刻之后,哈里斯才讪讪回答:“还是再等两天看吧。” 话虽如此,但德内尔已经深感不安,当晚巴顿回到司令部后,他便找到了自己这位上级,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如果英军掉链子,你就第一时间带着十五军冲上去,封死德国佬的退路?” “正是如此。”德内尔坐到了正撸狗的巴顿的面前,“我不能接受这么一大堆德国佬被放跑到巴黎的可怕后果,而我实在信不过蒙哥马利。” “分战区毕竟是艾克的决议……” “我知道这关乎盟军的团结问题。”德内尔回答道,“所以没有比我更适合‘抗命’的人了,毕竟,我归根结底还是个法国人,不是吗?” 巴顿抿着嘴,不置可否地搔着爱犬的下巴。德内尔看得出,巴顿对自己的提议十分心动,但他并非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因此不得不权衡利弊。 过了许久,他才下定决心:“那你就去海斯利普那边督战吧,如果蒙哥马利真的掉了链子……” 德内尔立刻给出一个于巴顿而言十分完美的解决方案:“你阻止不了我率领第二装甲师擅自行动。” 是的,“擅自行动”,这样一来,战功自然归属第3集团军,但责任却都能推给德内尔和勒克莱尔这两个法国将军。 至于“破坏团结”?呵呵,法国人跟英国人过不去,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三章 通向巴黎之路(4) 从8月12日到8月15日,德内尔一直在前线协助第15军作战,面对即将溃不成军的德国人、还有20公里缺口的包围圈和仍旧不急不慢的英国佬,他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了。 15日晚8点12分,德内尔带着勒克莱尔找到了海斯利普少将,要求后者立刻发兵从阿让唐北进。 海斯利普起初十分担忧,他认为这道命令显然违背了布莱德利将军的命令,而后者此时刚刚升任美第一集团军群司令官,统辖第1、3两个集团军,他不太敢做这个带头违反新领导军令的出头鸟。 但德内尔却劝说他道:“现在你只需要服从我的命令,海斯利普少将,我作为集团军副司令有这个职权,你照做没有任何坏处。” 海斯利普对德内尔的话将信将疑,但正如后者所言,服从自己上级的命令对他有什么坏处呢?战事顺利有他一份功劳,不利责任全归德内尔——更何况如今德军已经兵败如山倒,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怎么可能作战不利呢? 考虑到德内尔很早便到了自己的部队,说不定这一贯好战的巴顿将军也是这个意思。 再退一万步讲,即使作战不利,损失最大的也是法国第2装甲师,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因此,海斯利普便半推半就地交出了自己的指挥权。而德内尔也毫不客气地命令第2装甲师向阿让唐西北方向发起猛攻,抢先进入空空如也的英军防区,拿下了小镇尚布瓦。 在那里,他们从兴高采烈的抵抗组织处得到了消息,在他们东北方不远处的特伦,已经进驻了一支加拿大军队。 “准是加拿大第四步兵师。”在花团锦簇之中,德内尔回头看向勒克莱尔少将,脸上不加掩饰的忧色同镇民欢欣鼓舞的氛围格格不入,“只一个师的话,我们恐怕有硬仗要打了。” 勒克莱尔同样一脸肃穆,他略显不耐烦地把一个献吻的少女推到自己卫兵那里,用略沙哑的声音回答:“恐怕他们拦不下这么多德国人,现在敌人虽然已经精疲力尽,但为了逃出生天,绝对豁得出去!” “我去联系一下对面的加拿大人,争取能够协调一致。”德内尔下定了决心,“你在布置防线的时候,要做好随时支援英军的准备。” “我会把装备最好的501装甲团留作机动部队。” 两人大致敲定防御方案后,便立刻开始分头行动,没有浪费一分钟的时间。 ………… “你说你看到了美国人?” 面对年轻的指挥官,侦察兵极为自信地回答道:“是的。” “他们这是越界了。” “确实。”刚刚成为上尉的西蒙赞同了这位年轻人——加拿大历史上最年轻的准将旅长,年仅二十七岁的罗伯特·蒙赛尔。 “要报告吗?” “先等等。”蒙赛尔准将拒绝了比自己年长十多岁的副官,“派人联系一下他们,看看他们是怎么个说法。” 正在此时,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辆吉普车,三人立刻举起望远镜,然后便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车门上的三色旗。 西蒙上尉最早认出了车上的乘客:“我觉得……您不需要派人了,而且他们大概也不是美国人。” 不等加拿大战友发问,他便主动解释道:“我和那个少将聊过,他是法国内地军司令让·德内尔·戴泽南。” “啊,法国青蛙的将军。” 副手刻薄的嘲讽令蒙赛尔皱了下眉头,出于对这位宿将的尊重,他还是整理了一下衣着,随后便带着二人迎了上去。 吉普在几人面前猛地刹住,而那位在盟军中声誉颇佳的将军看上去完全像个大头兵一样,顶着钢盔提着步枪,还不等车停稳,便直接蹦到了地面。 “见到你们真高兴,战友们,啊,这还有个熟人。”德内尔冲西蒙点了点头,随后便向蒙赛尔伸出了手,“法国内地军司令让·戴泽南。” “加拿大第四装甲旅旅长蒙赛尔。”两人握手之后,蒙赛尔立刻发出了质疑,“恕我直言,您不应该带兵出现在我的防区。” “事态紧急,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德内尔如此回答,“我收到情报,从卡昂到这里只有你们这一个师在防守。” “还有其他一些友邻部队。”蒙赛尔朝着身旁的西蒙上尉一努嘴,“第五皇家突击工兵团的也在。” “七十九装甲师来了多少人?”德内尔顾不上和熟人寒暄,直截了当地问西蒙道。 “其实就我们团。”西蒙还贴心地向德内尔解释,“相当于法国的一个营。” 德内尔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实在有些过分年轻的蒙赛尔:“我相信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军人,都能意识到靠一个师是无法防守十公里宽度战场的。” 蒙赛尔不发一言,俨然是无法反驳,但他的副手却主动跳出来回应:“但是这不是战场,这是猎场,德国人已经失去斗志了,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只用半天就推进到这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句话彻底惹毛了德内尔,他将满腔悲愤都化作了自己的怒吼:“德国人只是失去了斗志,却没有失去求生欲!你们可是挡在他们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蒙赛尔的副手立刻吓得退了回去,那位年轻旅长的脸色也白了一些,但他还保持着镇定的语气:“我同意,将军,您想怎么做?” ………… “打起精神来,打起精神来!死中求活的酸菜佬可不是闹着玩的!” 西蒙来回警示着他的部下,总算让整个营都如临大敌,他们紧张地警戒着西方,准备迎接必然爆发的战斗。 很快,地平线上出现了第一队溃而不散的国防军士兵,皇家战斗工兵们立即开火,布伦机枪在战斗一开始便压制住了缺乏重火力的对手,精明强干的步枪手和榴弹手立刻通过精准地射击,将哭爹喊娘的德国佬收割殆尽。 这种情景很快重现了第二次,第三次。但到了下午时分,事情就有些不对头了,德军的数量开始猛增,渐渐地甚至超出了西蒙和部下的想象力。 “敌人太多了,上尉,我们该怎么办?!” “加拿大人让我们守住,支援很快就到。” “他妈的,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就这么说了!” 西蒙没有理会部下撤退的暗示,但当他向西望去的时候,心中也难免发生动摇:目光所及,德国佬似乎已经陷入疯狂,他们毫不顾忌伤亡,以密集阵型反复冲击着己方阵线,在田野中留下密密麻麻的灰军装尸体,西蒙简直怀疑他的对手来自十九世纪。 反观己方,战线虽然还勉强保持着完整,布伦机枪的枪管已经打红,戴姆勒装甲车的前装甲上甚至找不到几块大面积的油漆,而迫击炮的炮弹更是已经打光了。 该撤退吗? 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军,西蒙的嘴唇开始发抖,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兴奋。 ………… “继续前进!继续前进!”比约特中校的嘴唇同样在发抖。 他并没有因在斯通尼战役结束四年之后能再次屠杀德军而兴奋。恰恰相反,他心中的恐慌和愤懑远胜过振奋,从他麾下的坦克手面前逃脱的德军实在太多了。 第501坦克团,乃至第2装甲师诚然如同礁石般在德军溃兵构成的潮水中屹立不倒,但礁石终究不是防波堤,十公里的阵线上简直处处是漏洞。 “糖果师呼叫蓝三角,糖果师呼叫蓝三角。” “蓝三角在。”比约特迅速按紧耳机,尽可能让上级的命令更加清晰。 “立刻放弃当面阵地,进攻东北方向的图尔泰,解救陷入苦战的英国皇家工程兵营。” “艹了!”比约特双目赤红,破口大骂,“就让该死的英国佬死去吧!放弃当面阵地至少能放两个团的德国佬进巴黎!” “这是命令,比约特,这是命令!师长——” 比约特听到电话那边换成了他的师长勒克莱尔将军:“执行命令吧,留住两个团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什么?!” “加拿大第四师被打穿了,英军后续部队和波兰人被党卫军装甲师的反冲击截住,现在跑掉的德国人两个师都不止,而且我这边也拦不住了。” “第69师呢?!” “布莱德利禁止所有美军部队进入英军防区,你赶紧去图尔泰吧,戴泽南将军已经带着西班牙人冲过去了。” “收到,完毕。”挂掉电话的比约特只感觉自己额角剧痛,他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沙哑着下达了命令,“C连断后,其他各部队有序脱离战斗,转向图尔泰方向,让我们去把英国战友救出来。” ………… “投降不杀!我们是法军!投降不杀!” 战痕密布的三色旗飘扬在谢尔曼坦克的炮塔上,西班牙的士兵们用蹩脚的法语一遍一遍劝降着面前的德军,但应者寥寥无几。 虽然如此,德内尔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成功让德军意识到自己当面的敌人不是加拿大人,虽然尚不足以让他们冒着在德国的家属被清算的风险直接投降,但至少彻底消弭了他们的抵抗意志,现在西班牙人可以放心大胆地朝德军的后背开火了。 “我们可以进一步分散部队!”浑身烟熏火燎的拉塞尔少校冲到德内尔的面前,“这样能截住更多德军!” 德内尔痛苦地摇了摇头:“没有意义,朋友,我们留不下多少敌人了。而且你不让他们逃走,他们就会拼死一搏,我们会为此额外损失多少人?我们必须为解放巴黎而节省兵力了。” ………… 西蒙失败了,他没能复制德内尔在一九一八年冬天创造的奇迹,他的营被疯狂的德国人碾了个粉碎。 勇者都已经战死,怯者却几乎全都活了下来,因为急于逃生的德国人没兴趣清剿同样急于逃生的英国人。 只剩下了几个参谋军士和警卫班的他决定尽一个指挥官的责任。 他给韦博利手枪上好子弹,又拿起了一杆恩菲尔德,随后解散了那些不愿继续战斗的部下,只带着最后四名上好刺刀的皇家工程兵走出了掩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快滚蛋!我们没空俘虏你们!(德语)” “去你妈的!”西蒙一枪便击倒了那个不自量力的德国士官。 一阵猛烈的交火旋即爆发,很快,还站着的英国人只剩了他和一名来自兰开夏的士官。 他们两人抢占了一个位置极佳的散兵坑开火不停,先后击毙了近十名德军士兵,直到一枚木柄手榴弹把他和那名士官从战壕里炸出来。 一把MP40瞬间就将二人扫倒,但非常幸运幸运,两人竟然都没有阵亡,西蒙上尉艰难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最后的战友,他仍在试图举起手中的步枪。 “好一位勇士……”西蒙也咬着牙,从枪套中取出了配枪。 一个戴军帽的德国兵显然看到了两人的举动,于是抬手准备补枪,然后他的一大块颅骨便飞了出去。 ………… “前进!第3混合旅!” 西班牙人高喊着他们从甘德萨战役起沿用至今的战斗呼号,在501装甲团谢尔曼的支援下,轻松,驱散了毫无斗志的德军士兵。 在命人去收拢了已经溃不成军的皇家工程兵后,德内尔走到了尸体遍布的阵地上,一眼就发现了正在接受救治的西蒙上尉。 在被推进去一支吗啡之前,他听到西蒙对他说:“我的营完了。” “你放心,没完,还跑了一百多人呢。”德内尔安慰他道,“我都给你找回来了。” 只是这话在其他人耳朵里实在算不上安慰,但考虑到说出这话的人是在凡尔登能辗转三个打出98%战损的团的狠角色,他们也只能无言以对。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光荣的时刻已来临”(1) “我有确切把握,当面的德军不再是我们的威胁了。因此,我们应当抓紧时机,尽快向北解放安特卫普、鹿特丹等港口城市,保证我军侧翼安全,随后挺进汉堡和基尔。” 面对侃侃而谈的蒙哥马利,美军除前排的艾森豪威尔和布莱德利还保持着面上的尊重外,其余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而坐在礼堂左侧的英军将领也是各个如坐针毡,俨然尴尬至极。 他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吗?怎么还敢继续要求盟军以他为主力,推进下一步的进攻计划? 勒克莱尔刚想对德内尔吐槽,一倾目光,便看到了后者膝盖上攥紧的拳头,得了,还是别火上浇油了。 但随着蒙哥马利继续大言不惭地炫耀英军的所谓“卓越表现”,他无奈地发现,德内尔似乎已经忍无可忍。他刚想扯一扯德内尔的衣袖稍作提醒,却无奈地发现,后者已经在一片哗然中豁然起身。 蒙哥马利脸色顿时黑了。 众目睽睽之下,德内尔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到最前排,同样早已按捺不住的巴顿也当即起身加入。艾森豪威尔难掩慌乱地回头,用近乎恳求的目光向德内尔疯狂示意。 “我身体不适,请求离席。”德内尔语气生硬地说道。 艾森豪威尔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法军在盟军中的最高军事代表中途退席也很侮辱人,但总归没有难堪到当面向蒙哥马利发难——若是这样,那他这个总司令的位置可就不好坐了。 虽然艾森豪威尔对英军同样不满,但毕竟现在还离不开他们。 “请求批准,注意身体。”艾森豪威尔说完后,便严厉地看向了巴顿,“您呢,巴顿将军?” “我去厕所。” “……” “那咱们先歇会吧。”蒙哥马利面无表情地收起手中的教杆,“谁还要去洗手间,请自便。” 此时愤懑难抑的德内尔已经离开了会议室,径自走上了渐渐恢复生机的小镇。镇上的卫兵已经见惯了高级将领,见怪不怪地向他敬过礼便忙各自的工作去了。 看到熙熙攘攘的街道,德内尔的心情总算舒缓了些许,他走到一个法国水果贩前,捡起一个卖相一般的梨子问道:“怎么卖?” “一公斤二十法郎。” “这么贵?!”德内尔瞠目结舌地抬起头,他战前一个月的工资只能买不到一百公斤的长相歪瓜裂枣的时令水果?! “美元的话能便宜点,一公斤只需要十美分,将军。” 德内尔心情沉重地掏出腰包,递上了四枚印着国会山的钢镚。 “感谢惠顾,将军,您法语说的真好!” “……” 德内尔看了小贩一眼,没有解释,径自去了临近的野战医院,找到了正在休养的西蒙上尉。 “谢谢,将军,但是请您把水果交给护士吧,我现在不能吃任何东西。”迅速消瘦下去的西蒙躺在病床上,头顶还吊着一瓶葡萄糖。 “对不起,我忘了你腹腔中弹了,现在感觉还好吗?” “痛得要死,吃止疼片也没什么用,整晚睡不着。”西蒙艰难地往后靠了靠,“虽然我估计您也不了解,但我还是想问问,我们皇家工程兵第5团怎么样了?” “他们载誉而归,死者极尽哀荣,生者也受尽嘉奖,英国军方和政界都极为推崇你们毙伤近三千德军的战绩。据我所知,他们打算授予你维多利亚勋章。” “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刚刚才在会场上听完了蒙哥马利的发言,他把你们当成英国陆军的遮羞布了。” “……” 沉默片刻后,西蒙问道:“我做的对吗,将军?” “我觉得对。”德内尔沉声回答,“但最终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谢谢您,将军。” ………… “什么时候……” “8月7日,在引导波兰第一集团军强渡维斯瓦河的战斗中。” “唉呀,唉呀……” 卢申科背对着罗贝尔,盯着墙上的画唉声叹气,眼泪滚落到了身前的烛台上。过了一小会,他才擦干眼泪,转身说道:“我倒不是为了瓦西里才难过成这样,这么多年了,那么多人牺牲了……唉……只是妮娜先前就配合我们团作战,我还祝福过他们,这让我怎么和她开这个口……” “那个姑娘不会那么脆弱的。”罗贝尔重重叹了口气,“我和你一起去吧……一起吧。” 于是,两个悲伤的战友便沿着尘土飞扬的道路,一同前往前线,将瓦西里已经牺牲的噩耗带给他的爱人。 通向前线的道路到处都是歌声,英勇的红军、红空军指战员们在胜利的激励下振奋无比,红军终于收复了所有失地,在44年8月以后,战火不在苏联领土上燃烧了! 但是,森然的墓碑和焦黑的废墟诉说着苏联人民,四年的血战,以百万计的伤亡…… “嘿!同志们,搭车吗?!”一辆嘎斯卡车停在了罗贝尔和卢申科的身旁,司机热情地从车窗探出头,“你们去哪里啊,嚯,近卫军中校同志和近卫军飞行员同志?这个组合可不多见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们去亚杜夫,找近卫第6步兵师。” “那不就是我们部队吗?三十公里的路你们还准备走过去不成?” “我们在休假……” “假期不是这么个祸祸法的,快上车吧!咱们仨都挺苗条的,小车绝对装得下。” 罗贝尔和卢申科只好接受了司机中士的好意,但很快他们就有些后悔了,这位司机实在是太高兴了,一路上歌唱不停,完全没注意到两人有多么痛苦。 “……黑皮肤姑娘,摩尔达尼亚姑娘,我是夜夜把他想,终于在游击队里见到我的好姑娘!” 罗贝尔听过这首歌,所以当司机唱到第三段的时候,他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果然,当听到第三段副歌歌词“好啊,小伙,你准是勇敢又坚强!”的时候,卢申科终于忍不住扶窗痛哭。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中校同志!”司机大惊失色,“咱们都胜利了嘛!” “是啊,都胜利了!”卢申科抽泣着回答道,“他活过了敖德萨、赛瓦斯托波尔和布良斯克,怎么偏偏牺牲在了维斯瓦河呢?” 罗贝尔默不作声地抱住了战友的肩膀。 “嗨,中校,要这么说就不对了。”司机摇摇头,“我们才收复失地,将来还要解放华沙,解放柏林呢。难道德国鬼子会等死吗?不还得用命去打?你,我,他,谁能保证我们就不会死在胜利前夜呢?到时候难道我们还能摊开手,对祖国母亲说,我不想死在最后一战,我不去了?” “是这个道理。”罗贝尔深以为然,“战争结束之前,我们都有可能再也回不了家……胜利归胜利里,离战争结束还早呢,我们要摆正心态啊,我的老政委。” 仿佛为了缓解卢申科的哀痛,司机不再唱歌,而是和他闲聊了一路。到最后,那位司机还好心地绕了点路,将两人直接送到了目的地。 “我们走吧。”和司机敬礼告别之后,罗贝尔长叹了一声,“总要面对的。” 卢申科已经恢复了心态,他微微点头,随后便大步流星地在前方带路。两人穿过白桦林间的小径,跳过清澈的溪流,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找到了妮娜的部队,找到了那姑娘的营指挥官。 然而在听说两人的来意之后,妮娜的营长顿时脸色大变。 罗贝尔的心情立刻沉了下去,卢申科更是急了,他抓住了营长的袖子,急促地发问:“到底怎么了?” 营长沉默了半分钟,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单词: “狙击手。” ………… “狙击手,是的,还有狙击手,虽然德国人的狙击手并不能给部队带来太大伤亡,但是却极为影响士气,因此在战斗中,部队往往会用谢尔曼炸掉所有钟楼和水塔。” 在布莱德利的讲解声中,德内尔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心情好些了吗,将军?” “我去见了一个人。”德内尔低声回答勒克莱尔,“现在已经不嫉恨英国人了。” “那我看您马上得再出去一次。”勒克莱尔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免得你再嫉恨美国人。” “提到巴黎了?” “是的。” 德内尔抬起眼,看到布莱德利背后挂着的正是巴黎地图,这位文质彬彬的将军扶了一下眼镜,略一沉吟,旋即正身下了结论:“因此,即使是从人类文化保护的角度,我们也不能让战火毁灭了这颗璀璨的明珠。” “之前他还说了什么?”德内尔低声问勒克莱尔。 “绕过巴黎能更快结束战争,进而挽救更多的法国人……还是后勤压力那一套。” “他们有回应该如何支援巴黎起义吗?” 勒克莱尔目不斜视地盯着地图:“还没有,不过巴黎起义真的不可阻止了吗?” “我只能说,戴高乐将军和我会尽最大努力。但是即使巴黎不起义,你也要做好准备,德国人必然会用饥饿扼杀这座城市,我们绝不会坐视这一切发生。” 勒克莱尔抿起嘴唇,点了点头。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光荣的时刻已来临” (2) “您的猜测完全正确,将军。” “别这么生疏,战友,你还是叫我让吧。” 从巴黎市区潜逃出的抵抗组织工人代表正是德内尔的熟人——钳工阿尔弗雷德·克尔顿,他为德内尔带来了市区的详细情况。 和上次见面时相比,克尔顿的额头添了一大片灼伤留下的伤疤。听到德内尔的话,这位久经考验的法共斗士欣慰地笑了。 “巴黎的粮食供给在迅速减少,德军不但阻断了运粮渠道,还试图搬空各大粮仓,我们相信饥荒很快就会蔓延。” “所以……” “与其任人宰割,不如拼死一搏!”克尔顿狠狠锤了一下德内尔的办公桌,“你们说我们起义是以卵击石,我们很认可这个说法,我们又不是瞎子,看不到德国人的坦克在市区耀武扬威。但是我们难道就要像羔羊一般任人宰割,老老实实饿死在床上吗?” “跟着我。”德内尔立刻下定了决心,他看向引科尔顿来此的副手柯尼希,“我们去见戴高乐将军。” 两人乘坐汽车向东北飞驰而去,在8月21日深夜抵达了戴高乐的住处。戴高乐此时已经躺下了,听到德内尔携柯尼希突然造访,只得急忙将睡衣甩到床上,再披上了军装出卧室。 “抱歉深夜叨扰。”在部下面前,德内尔仍旧保持着对法国抗战领袖毕恭毕敬的态度,他庄重地敬过礼,“这位是抵抗战士,法共党员克尔顿先生,他从巴黎为我们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听到来访者是法共党员,戴高乐便顿觉不耐,只是出于礼貌没有表现出来,他仍然表面亲切得体地同诚惶诚恐的克尔顿握了手,随后便邀请三人一同坐下:“巴布鲁,搞四杯咖啡。” “是,将军。”独臂的黑人副官立刻忙了起来。 意识尚有些混沌的戴高乐下意识地要掏香烟,动作进行到一半才想起来德内尔的身体问题,又急忙塞了回去:“说说情况吧,克尔顿先生。” “我受克劳迪亚·霍金斯陆军中校委托,请求共和国陆军和盟军迅速进入巴黎,支援我们的起义。” 戴高乐十分厌恶公社一类的法共说辞,对克尔顿的措辞十分受用。因此尽管并不打算接受克尔顿的请求,他还是更温和地询问巴黎抵抗组织的打算。 于是,克尔顿便详细叙述了全国抵抗委员会和法共近期搜集的在食品供给方面所有令人不安的情报,他越说越顺畅,将所有情报剖析得明明白白,并最后总结道:“因此将军,巴黎各抵抗组织阵营已经基本达成共识,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发动起义了。” 戴高乐按捺住心中的疑惑,看向了德内尔:“你怎么看,让?” “我认为克尔顿先生的情报很有价值,希特勒不会轻易让出巴黎,为了重组溃败的军队,他绝对干得出让军用物资供应挤占生活必需品供应这种事,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最后,德内尔看向了身边的克尔顿。 “您请问,将军。” “您能代表法共的立场吗?” “当然,我此行同时也受法共中央委员会的委派。” 于是德内尔问出了那个戴高乐同样在意的问题:“那为什么法共没有提早通报情况,而是非要等到起义爆发前夕才说明呢?” 按照二局之前的情报,法共要带头起义并非出于不愿坐以待毙,而是要搞第二个巴黎公社,这几乎让法国临时政府中包括戴高乐在内的中右翼视之为敌。 但是根据克尔顿的说法,法共远远没有情报所说的那么激进,法共中央委员会是在德军收紧物资供应之后才决心全面起义的,而且压根就没有建立公社这回事,最多只是利用巴黎公社抗击普鲁士军队的事迹号召市民组建国民自卫队。 对于临时政府的误解,克尔顿也大为惊讶:“什么巴黎公社?我们的立场不是一直是战后组建联合政府吗?” 戴高乐和德内尔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们都意识到,二局的二把手布尔加——这个该死的极右翼分子,竟然在解放巴黎这样关乎法兰西命运的大事上滥用职权,诱导临时政府敌视法共,来达成自己倾轧左翼的目的! 戴高乐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克尔顿:“你有办法回巴黎吗?” “德军正在强化防线,我不能保证还回得去。”克尔顿严肃地回答道,“但我一定竭尽全力。” “很好,克尔顿先生,我恳请您向我的老副官霍金斯中校带去口信,请他做好起义前的准备工作,如果八月二十日,也就是本周日前,你们还没有接到起义命令,就可以自行决断了。” 克尔顿庄重地起立敬礼,随后连夜踏上了返程的路。 ………… “可惜你回来的晚了一些。” 霍金斯一身戎装,朝克尔顿笑了笑:“在你到来前三个小时,我们已经接到了起义的命令。” “什么时候?”克尔顿问道。 “明天,一九四四年八月十九日。” “我的任务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和马斯比奥上校去解放第一区区公所,然后守住那里。”霍金斯在地图上为克尔顿标识出位置,“你们一共有三十个人,连你在内,有六个是打过仗的好手,具体的防御措施不用我教了,相信你在马德里筑街垒的记忆还没有消散。” “确实。”克尔顿振奋地挥舞着拳头,“咱们‘A las barricadas!’(到街垒去)” 霍金斯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庄严的法国间谍米内、严肃的手记人偶薇尔莉特、跃跃欲试的科学家弗里德里克·若里昂-居里和感慨万千的宪兵上尉贡法萨,以及其他年龄、职业、阶层和政见各异的抵抗战士。 霍金斯攥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宣布,根据戴高乐将军的命令,明天我们去接收巴黎警察总署。” “同胞们,战士们,光荣的时刻已来临。” 一九四四年八月十九日,这是绝好的一天。在雄鸡唱晓声中,霍金斯第一个走出臭烘烘的下水道,来到了阔别已久的巴黎街头。 紧随其后的马斯比奥上校正帮他的副官——即将担任戴高乐政府巴黎第一区区长的前铁路工人马塞尔——紧紧身上的武装带。 两人点头示意后,便各奔东西了。 由于区公所的队伍战力相对薄弱,薇尔莉特就被分去了那一队。胸前别着三色胸花的她紧跟其他战士的脚步,行走在巴黎凌晨僻静的街道上。 赶路途中,她前面的精瘦小伙突然回头问道:“您就是薇尔莉特夫人吧?” “是的,战友。”薇尔莉特抬起头,“您认识我吗?” “我战前倒没拜托您写过信。”那个小伙嬉皮笑脸地拍了拍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五公斤的TNT,“但是您的房间就是我炸的嘞。”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第一区公所,公所外还摆着两束花,写过无数结婚请柬的薇尔莉特如何看不出正有人举办婚礼,她只能暗自为即将打扰新人的行为道歉了。 走到大门前,马斯比奥上校看了马塞尔一眼,后者当即向前,一脚踹开了区公所的大门。 一对新人,新人的家属以及主持婚礼的维希区长亨利·夏德维尔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对闯入的不速之客。 马斯比奥上校气势汹汹地冲上讲台,一把推开手足无措的区长亨利,随后在画像上贝当元帅关怀的目光中,对台下惊恐的观众宣布:“我宣布!法国内地军接管第一区公所!区长!你被逮捕了!” 而紧随其后的马塞尔则一把扯下画像丢在地上,并且狠狠踩了两脚。接着,他从前区长发抖的肩膀上薅下三色绶带披在自己身上。 不知所措的年轻新娘坐在红丝绒椅子上哭泣起来。 “奉解放委员会之命,我就任巴黎第一区区长!”马塞尔大声吼道,“新人——” “塞西安娜·提尔和纳西斯·费蒂佛。”刚从门口花束上看到新人名字的薇尔莉特赶紧出言提示。 “以戴高乐将军的名义,新人塞西安娜·提尔和纳西斯·费蒂佛——你们的婚姻有效!” 三十多名抵抗战士猛烈地鼓起掌来,新郎一脸茫然地起身,很快就被那个精瘦的抵抗战士推到了新娘的怀抱中。随后,这些抵抗战士客客气气地请新人及家属离开: “我们要筑街垒了!这里很危险,你们快回家躲起来吧!” “我可以加入吗?”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新郎激动地涨红了脸。 “滚回家去!”马斯比奥上校骂道,“至少不是现在!” ………… 八月十九日早上八点三十五分,巴黎第一区市民惊讶地发现,第一区公所上升起了他们阔别了四年之久的三色旗。 很快,几个抓着步枪、手臂上绑着三色旗标识的抵抗战士出现在了街头,他们来回奔走,大声呼喊: “公民们!帮帮忙!快往街上丢些什么吧!” 死气沉沉的巴黎一下子复活了,无数男女老少纷纷涌到街上。乐手吆喝着让人帮忙把自己的钢琴拖到了路中央,女人吃力地拖出家里的沙发,还有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吆喝一声,便把自家的椅子和床头柜从二楼丢下去…… 半个小时后,两道牢固的街垒便出现在了巴黎的街头。雄壮的马赛曲响彻云霄,召集起越来越多的志愿者。 以及德国人。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光荣的时刻已来临” (3) 两辆保时捷卡车在街垒建立后的第22分钟出现在了区公所外的谢兹路,带来了第一批准备镇压起义的德国人——但却不是第一批德国人。 第一批到区公所的德国人是屠夫路易·贝尔蒂抓获的俘虏,这位抵抗战士因为上线被捕,并没有收到起义的通知。但当他听到附近公所响起马赛曲的时候,他便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撬开自家地板,从中取出了他在1940年政府宣布巴黎不设防后自兵工厂盗窃来的MAS36型步枪,以及一些零散子弹。然后便拜托他的邻居和同事——饭馆美丽的金发女仆让妮娜——为他打开饭馆的前门。 两个德国兵正在门前呷着白兰地,当听到开门的声音时,他们坏笑着对视了一眼,准备欣赏女仆让妮娜看向他们时那屈辱而谄媚的微笑,但这次他们失算了。 在响彻天地的马赛曲声中,贝尔蒂端着上好刺刀的法国步枪,押送两名俘虏到区公所去。街上的市民见到这一幕,纷纷上来对两个德国佬吐唾沫,贝尔蒂无力阻止,只能大声喝止那些挥舞着拳头上来的人:“他们是俘虏!” 其中一个德国兵用袖子擦去了脸上的唾沫,然后回头用法语对贝尔蒂说:“谢谢。” 五十二岁的埃米尔·马里昂走到窗边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惊讶地抬起头,发现阔别四年的三色旗再一次飘扬在区公所的旗杆上。 “法兰西再次得到了拯救。”这位平日里十分和气的老兵立刻变得威严起来,他如同总理一样对自己的女佣宣布了这个消息,然后飞快地跑回卧室,一把抱起挂在外面的十来件衣服丢到床上,取出了最内侧打理得干干净净的1916年式天际灰色军装。 马里昂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位老伙计,随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掸去了士官臂章上钩挂着的羊毛,接着飞速地换上外套和军裤,打好了绑腿,最后往头顶扣上他那有些变形的船形便帽。 忙完这些后,他吻别了和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女佣人,一阵风般冲上了街道,汇合了滚滚人潮,向区公所涌去。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位气质非凡、貌若天仙的女游击队员,正在街垒后劝返那些没有武器,仅凭一腔热血就来参战的市民:“街垒里的人已经够多了,公民们!请你们先跟随带袖标的抵抗者撤到安全的地方去建立救护所和通讯站!” “最后再算我一个吧,美丽的女士!”身着军装的马里昂踮起脚尖,高举着右手,“我是参加过凡尔登的老兵!步枪手!我获得过两次旅级嘉奖!” 美丽的女士说的自然便是薇尔莉特了,精通近身作战的她暂时还派不上用场,于是便奉命到街垒后方组织志愿者。 她循着声音望去,正看到那位激动的老兵。她起初只觉得这个老兵有些眼熟,但当老兵走到自己面前时,她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老兵军服领口上红线绣着的“95”。 “欢迎您的加入,公民。”薇尔莉特尽量平静地问道,“请问您曾是第95团的吗?” “是的,第8步兵师31旅95团2营。”老兵马里昂果然说出了薇尔莉特期待的那个名字,“我和那位凡尔登之子让·戴泽南上尉一起防守过杜奥蒙村,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我们95团的,也不是上尉。” “那就去前线,军士,去指导那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年轻人吧,他们会给您发放武器弹药的。” 看着老兵义无反顾的背影,薇尔莉特的嘴角微微上扬:真是个好兆头。 “注意!德国卡车两辆,摩托车一辆!” 正在此时,楼顶的观察员开始疯狂挥手,向抵抗者大声警报。 说来也巧,尽管薇尔莉特不知道,但其实来镇压的德国人也是她的熟人,已经高升上尉,或者说一级突击中队长的卢卡尔。 如此凌乱却又如此壮观的街垒映入眼帘时,卢卡尔受到了法国传统文化的巨大冲击,一时间竟出了神。 他起初只以为自己要来镇压骚乱或者抵抗组织的零星袭击,因此并没有让部下做好交火的准备,两个班的德国兵不仅没有提前下车,甚至就连枪都还背在背后。 他们立刻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汽车刚停下来,老兵马里昂便一枪撂倒了身为指挥官的卢卡尔,任由他在副驾驶位置上等待死亡。 摩托车上的德军机枪手见大事不妙,立刻就要还击,但还未开枪就被另一个神射手打爆了脑袋,飞出去的头盔一直滚到了路边。 此时,卡车里的德军士兵乱作一团,只能在枪林弹雨中仓皇下车。抵抗战士们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薇尔莉特在下水道缴获的两支MP40立了大功,至少消灭了一半以上的德国人,最后竟只让两人屁滚尿流地逃脱。 “Vive la France! Vive la résistance!” ………… 他们的欢呼声甚至传到了数公里外的巴黎警察总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警察匆忙跑到地下室,顶着满头大汗问道:“造了多少了?居里先生!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居里夫人的女婿弗里德里克·若里昂-居里此时正忙于配置燃烧瓶,所用原料正是他从其岳母居里夫人实验室中取出的。他头也不抬地往墙角努了努嘴:“那一箱先拿去,省着点用,我们的原料不多。” “感谢,先生,您可帮了大忙!” 那个警察立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端走了一箱十二瓶燃烧瓶,临走时,福利德里克还提醒他:“我需要更多的糖、煤油、汽油和瓶子……” “市民会送来的。”警察大声回答道,“我会安排专人来送到您这里!” ………… “文件已经销毁得干干净净了,明天就轮到我们这些非战斗人员撤出巴黎了。”在休息室,独臂的科博威尔试图用义肢从口袋里夹出烟盒,努力了几次,结果却把烟卷掉到了地上,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乌尔里希中校见状,便俯下身和他一起捡烟:“心里烦躁,不想离开巴黎?” “与其说不想离开巴黎,还不如说是不想回德国。”科博威尔嘟囔道,“我的父亲在白俄罗斯失踪了,我现在是又怕他阵亡,又怕他被俘。” 科博威尔和其父罗斯科伊将军的关系很不错,当然不可能希望听到父亲阵亡的消息。但反过来,如果德国政府确认他的父亲向俄国人投降,那么根据最新发布的连坐法,他、弟弟和母亲都将被视为叛国者。 到时候,老爹在苏联的战俘营,他和弟弟进德国的惩戒营,母亲则进集中营,这一家可真称得上是“幸福美满”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乌尔里希将整理好的香烟还给了主人。 “谢谢。”科博威尔艰难地笑笑,然后回答,“我不知道。” “有没有考虑过留在巴黎?” 对于乌尔里希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科博威尔并无惊讶,他很认真地说道:“有考虑过,但是我弟弟还在罗马尼亚,我母亲也在科隆,我不能冒险。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我肯定不回去了。” “那祝你好运,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谢谢,朋友,什么都不需要,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科博威尔点点头:“说真的,你竟然没参加那件事,这是我没想到的。” “呵呵,那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乌尔里希耸耸肩,帮助科博威尔点上了烟,“我反对国防军的时间比反对希特勒的时间要长得多。” 突然,外面开始骚动了起来,两个“不忠者”对视了一眼,立刻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一个狼狈不堪的士官在所有人面前大吼道:“我的天,我的天!快派坦克来!我们的人已经像香肠一样在烧了!” ………… “军士,德国佬的头盔。” “我不戴这玩意,你们也别戴。”马里昂放下手中的毛瑟枪,推开了其他抵抗战士递来的战利品,“我不是说用德国佬的东西就不爱国,你们想想,咱们组织乱成这个样子,戴着这玩意打仗让自己人崩了怎么办?你说是吧,薇尔莉特夫人?” “啊?”手里攥着卢卡尔狗牌的薇尔莉特回过神,“哦,戴M35确实有被误伤的危险。” “你还盘那玩意干什么?那个德国鬼子是你的熟人吗?” “熟人,也是仇人。”薇尔莉特低下了头,“他审问了我一个多月,还逼迫我处决了我的朋友。” 街垒里欢乐的氛围顿时压抑了几分,片刻之后,自知失言的马里昂才讪讪说道:“那当然不是你的错,你在天国的朋友不会责怪你的,更何况你还为她报了仇。” “他毕竟不是我亲手打死的。”薇尔莉特叹了口气,将狗牌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言辞无比坚定,“但是我会为了她和她的爱人各干掉一辆坦克。” “志向……不小。”一旁精瘦的抵抗战士没好意思直接讽刺,只能阴阳怪气道。 而马里昂却欣慰地笑了:“两辆不够吧?” “注意,豹式!已经到路口了!” “进入阵地!进入阵地!快!” 马斯比奥上校声嘶力竭地咆哮道,自己带头冲上街垒。马里昂老军士还没来得及阻止,那辆豹式便已经开了火,高爆弹在掀飞了第一层街垒三分之一的同时,也将马斯比奥上校“掷”回了原地。 “1号观察哨怎么没有提早报告?!”满脸是血的马斯比奥上校在别人的帮助下重新站起身来,愤慨地骂道,“这杀千刀的是不是开小差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兵看向了薇尔莉特,“靠你了,夫人!” 薇尔莉特已经熟练地拿起了两个燃烧瓶,冲着老兵点了点头,然后便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飞奔到楼顶,踩着瓦片向坦克冲去。 马斯比奥阻止不及,又开始骂开了:“这个蠢婆娘,坦克跟咱们还隔着一条街呢!从屋顶上过不……卧槽!”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四章 “光荣的时刻已来临”(4) 薇尔莉特如同麻雀般灵活地穿梭在楼顶的烟囱中间,不消两分钟,便赶到了豹式坦克的正头顶。她躲在烟囱后向南望去,很快便查明了1号观察哨为何没能及时报警。 观察哨楼下的住户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布料,竟在阳台上挂上了一面巨大的三色旗,还在旗子的白色部份画上了洛林十字。这一莽撞的行为理所当然地招来了祸患,德国人远远给了这房间一炮,天花板顿时只剩了一半,屋顶上的观察哨也受了池鱼之殃。 正在此时,豹式的主炮再次发出轰鸣,薇尔莉特还听到德军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趁着敌人对头顶毫无防备,薇尔莉特迅速晃动了几下燃烧瓶,保证瓶中液体混合均匀后,便对着楼下的坦克用力掷出。 她的准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燃烧瓶从她的铁手中脱出,划出一道极漂亮的弧线,精准无误地从四楼楼顶砸在了豹式坦克的引擎盖上。 玻璃碎裂声清晰地透过枪炮声传入楼下德军士兵的耳朵中,他们循着发声处望去,只见引擎上附着着的那一滩粘稠的液体已经冒出了令人不安的火苗。 被巴黎这个温柔乡腐蚀了的德军士兵们迟钝地抬头望去,正看到第二个燃烧瓶从天而降,将一个通讯兵连同他背上的电台一起变成了火炬。 “她在那!开火!开火!” 枪声顿时响作一团。 薇尔莉特的突袭极大缓解了第一区公所街垒的压力,克尔顿感觉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同胞们的鲜血,复仇在召唤……”即便在枪林弹雨中,英勇的国际纵队战士克尔顿依然哼着小曲,从容地拉栓上膛。 他用准星套上了一个正准备在二楼上架起机枪的德国士兵,然后一扣扳机,那个士兵便像一袋子土豆一样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什么都阻止不了,大众的怒潮……” 克尔顿能看出,被击毙的德军的副射手也是个老兵,那人立刻判断出了子弹射出的位置,连半秒钟都没有浪费,便将机枪对准了自己。但克尔顿敢打赌,这副射手不会想到,作为对手的自己战斗经验比他还丰富得多。 毛瑟枪又响了一声,他用德国的7.92毫米子弹又结果了一个德国侵略者的性命。 “在伦敦,在巴黎,布达佩斯和柏林——” 一个从街角探出半个身体的德国人永远躺在了外头。 “将拳头握紧,劳动者工人营……” ………… 左翼工人战士在街垒大显身手的时候,右翼也跃跃欲试,四公里外的荣军院附近,第四警察总队的七十多名警察已经集结完毕了。 “我们走吧,高卢的儿郎!拿破仑陛下注视着我们,不要让他蒙羞!” 起义领袖高尔·佩里克少校手臂上绑着三色旗,挥舞着手枪带领七十多名部下向荣军院发起了冲锋。他们的目的不是博物馆中的文物,也不是鸠占鹊巢的占领军伤员,而是疗养院仓库中尚未运走的药品。 虽然根据情报,荣军院仓库中残存的药品已经不多,仅能供两个营一周之用,但其他药品储量大的仓库根本不是他们几十个只有轻武器的警察能染指的。更何况对于药品极度匮乏的起义军来说,他们根本没有嫌弃的资格。 只是在这里休养的部分穷凶极恶的党卫队伤员和卫兵却不愿束手就擒,他们用尽一切手段负隅顽抗,甚至有人挥舞着工兵铲要同警察们打白刃战。 “希特勒万岁,少校!”一团乱战之中,一个头裹纱布的党卫队中尉冲上二楼,对埃里克·乌尔里希喊道,“法国佬突破了大门,请您立刻组织伤员拿起武器抵抗!” 右臂还吊在胸前的埃里克茫然地看着那个中尉,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摆了摆手。 “艹了,是个聋子!还有没有其他人?!就没有一个忠于元首的国防军军人吗?!” 面对满屋缺胳膊少腿、直勾勾看着他的伤残军人们,党卫队中尉鄙夷地吐了口唾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埃里克的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他伸手叫来了一旁的护士:“卡拉,我的妹妹!快带你的姐妹们躲起来!其他人,等法国人上来我们就投降!我们已经为国家流了足够的血了!” ………… “所以,你能代表巴黎的抵抗组织吗?” 面对一周前才走马上任的德军巴黎卫戍司令肖尔铁茨,不幸被俘的剧作家奥斯卡神色从容,半讽刺地回答道:“我很希望能给予您肯定的答复,将军。但很遗憾,我不能,我只能代表共和国政府的中间派——地下激进党。” 肖尔铁茨上将沉默了一会,又继续问道:“你能联系上那些戴高乐主义者吗?” “曾经可以,但在被俘后就不可能了。” 尽管敬佩这位一心求死的抵抗战士,但肖尔铁茨已经没有耐心和他耗下去了。现在的他面临的危险绝不亚于那些抵抗战士,希特勒和莫德尔已经多次督促他将巴黎夷为平地,麾下的党卫队和空军军官也纷纷“建言献策”,他不确定自己还能顶多久压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让我们开门见山吧。”肖尔铁茨说道,“我希望和盟军和谈。” 奥斯卡愕然地张大嘴巴。 “我没有执行元首彻底破坏巴黎的命令,那些本该堆满了炸药的古迹仍旧十分安全,但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一旦莫德尔派人来接替我的位置,巴黎,当然还有我,就一块完蛋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呢?”奥斯卡终于反应了过来。 “第一,我要立刻和起义军达成停火协议,只有让这座城市平静下来,我才有把握用‘巴黎已被镇压’骗过莫德尔。第二,我要立刻和盟军通信,让他们把军队开到巴黎,你能帮上我哪一条?” “我能为您促成停火!”这位剧作家立刻回答道,“但我无法联系戴高乐将军!” “那就立刻行动,然后帮我找一个能联系上艾森豪威尔或者戴高乐的人。”肖尔铁茨说完,亲自为奥斯卡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在门外,翘首以盼的瑞典总领事拉奥尔·诺德林立刻站了起来:“怎么说。” “要达成停战,必须达成停战。”奥斯卡回答道。 ………… “将军!”柯尼希准将匆匆敲了几下门,还不等戴高乐回答,便推门而入,“帕西少校已经单枪匹马接管了马提尼翁宫,他通过总理府的机要室发来了一封电报,声称抵抗委员会已经与德军达成了临时停火的协议。” 军情紧急,戴高乐自然不会追究柯尼希“没规矩”的行为,这位巨人猛然从沙发上站起,两步便跨到柯尼希面前夺过电报:“他们怎么能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 德内尔从怒气勃勃的戴高乐手中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便作出了判断:“十足的愚行。” 众所周知,被分割在各个街区的巴黎起义军根本没有、也不可能建立统一的指挥,很多人根本无从得知停火协议已经达成,而另一部分人即便听到风声,也会以为是德军的缓兵之计。毫无疑问,停火协议从一开始就注定破裂。 事情的发展可想而知,事实上获得了喘息之机的肖尔铁茨很快就会以起义军不遵守协定为借口,重新发起对各处街垒的全面进攻:这与肖尔铁茨是否倾向盟军压根没有关系,除非他想被部下逮捕以叛国罪逮捕,否则他只能这么做! 因此,尚贝隆他们下达停火命令看似合理,但在实质上却是出卖了浴血奋战的友军。 “让他们立刻恢复战斗,去他妈的停战!”戴高乐对柯尼希下了命令,随后立刻转向德内尔,“艾森豪威尔还是不松口?” “总司令表面寸步不让,但我能感受到他的纠结。”德内尔回答道,“或许他会默许我们擅自行动。” “或许吗?”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事已至此,我们别无办法。” 戴高乐立刻下定了决心:“好,我给勒克莱尔下令。” “不,夏尔,你不能下令。”德内尔立刻伸手阻止道,“你是法兰西的最高领袖,将来还少不了和美军打交道,绝对不能和我们最重要的盟友撕破脸。” 夏尔看了德内尔一眼,立刻明白了后者的想法:“勒克莱尔不行吗?” “他毕竟只是一个师长,怎么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白宫和唐宁街也必然不会满意。”德内尔从容回答,“而且我在美军的级别比海斯利普更高,行动起来终归更自由些。” 戴高乐沉默了片刻,复又严肃地问道:“让,你肯定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最差不过脱军装从军队里滚蛋嘛,艾森豪威尔还能把我毙了不成?” “……” “就这样定了吧。”德内尔放下电报,走到了戴高乐的面前,“你继续去游说艾森豪威尔,至于我这边要发生的事,你一概不知。” “我的朋友。”戴高乐叹了口气,向德内尔伸出了手,“祝好运!” 两位战友的双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五章 “La Victoire est à nous!”(1) 在前往前线之前,他已经给内地军副司令柯尼希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要求他动用法国所有能够起飞的运输机,将四万条缴获的各式枪械丢到巴黎的屋顶上去。 然后,他就带着一个排的警卫去寻正枕戈待旦的勒克莱尔了。 从纯军事角度看来,当下巴黎德军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从前线溃退下来的部队丢光了所有重装备,甚至有相当一部份军人已经丧失了建制和斗志,迫切需要整顿和重组,而补充兵还在前往法国的路上。即便肖尔铁茨决意顽抗到底,到8月26日之前,他所能动用的也只有两个残缺不全的师,这点部队恐怕连镇压起义都有些困难。 这样看来,仅仅凭借第2装甲师收复巴黎把握不小,只不过对于巴黎和法国人民来说,最艰难的一关是在解放到来之后。如果盟军拒绝支援第2装甲师,甚至拒绝向巴黎提供物资,那么这座城市仍旧难以摆脱饥荒和战火的摧残。 如果说卡昂所遭受的破坏只是让德内尔深感悲哀,若是巴黎——共和国的首都,也是他的故乡——也遭受了同样的命运,他必将抱恨终生。 那毕竟是他生活了四十年的城市,是属于他的、铭刻着人生大部份幸福与痛苦的纪念碑。 在抵达勒克莱尔的指挥部前,德内尔摒除了杂念,重又在脑海中梳理了一番进军巴黎的行动方案。他确信现在的法军已经竭尽全力,无法做得更好了,剩下的只有交给命运。 “将军,到了。” “好的。”德内尔回过神,戴好了自己的军帽,打开了车门,走入了黄昏的风中。他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湿气,于是抬头看向天空,一阵蒙蒙细雨自阴沉的天空中飘落。这阵夏雨正好将营地的一切濯洗一新,高扬三色旗傲然面对万里阴云,景色壮美非凡。 “好一场夏雨,将军。” 德内尔回头,看向了刚刚走出营帐的勒克莱尔:“是啊,咱们的战车干净得可以参加阅兵了——准备好接受巴黎人民的检阅了吗,战友?”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德内尔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宣布晚上的菜单一样公布了自己的命令:“我以防务委员会委员、陆军第6军团军团长的身份下令,你部现脱离美第15军指挥序列,归入第6军团指挥。而本司令官一号命令:命比洛特团和西班牙团即刻向巴黎进发,经郎吉莫进攻奥尔良门,其余部队向凡尔赛方向进攻。行动起来吧,我签过字的书面命令马上就到。” 勒克莱尔的微笑消失了:“我愿意和您一起负责!” “你的级别还太低。”德内尔笑着拍了拍勒克莱尔的肩膀,“不过此战之后,就能轮到你来扛事了,去下命令吧。我跟第502团走,去‘私自’处理那些需要戴高乐将军拍板的军政事务。” 勒克莱尔向一手提拔自己的老长官庄重地敬礼,随后风风火火地回到指挥部,没过多久,携带地图和命令的传令兵唤醒了整个营地。 “我们走吗?”司机已经抽完了一整根香烟。 “走吧。” 司机发动汽车,跟随勒克莱尔的传令兵赶去了第502装甲团。在他们抵达目的地时,这个团已经收到了进军巴黎的消息。德内尔刚下车,便遇见一个刚返回营地的坦克兵,面对热火朝天的军营他愕然地挠了挠头,手里还提着一只拔干净毛的鸭子。 这一幕让德内尔倍感亲切,他一边为自己换上美国人的钢盔,一边问那个坦克兵道:“你从哪里搞的这个?准备和战友聚餐吗?” “长官好,今天是我们连长基尼翁上尉的生日,我专门从当地老乡那里买了只家禽。” “啊,基尼翁,我记得他,打梯也尔港的时候他还是个班长呢,代我祝他生日快乐,归队吧。” “是,长官!” 德内尔在前往指挥所的路上,也看着那个士兵一路跑回战位——一辆炮塔上漆着“西蒙”字样的M10反坦克炮,直到此时,士兵们才正式收到进军“巴纳姆”(巴黎爱称)的命令。然后便如德内尔预料的那样,五个战友一起惊呼道:“可惜了那只鸭子!” 这一小插曲让德内尔的心情轻松了几分,他迈步进入指挥所,制止了比约特的敬礼:“你们早就接到了完整的计划,现在只需要实施就好。我会跟你们一起行动,目的是稳定已解放的区域,以及尽量协调你们和抵抗组织,除非有意外,我不会干预指挥。你也不需要给我安排警卫,我带了一个排。” “明白了,将军。”比约特点点头,随后立刻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在地图上多出一道又一道指向共和国首都的蓝色箭头时,军帐外已经传来了一阵阵引擎轰鸣声和熟悉的汽油味。 等比约特下达完指令,准备转移指挥部时,德内尔拦住了他,提了一个新的要求:“我记得你们团有一架侦察机吧?” ………… 这天是1944年8月22日,巴黎起义自爆发以来已经持续了三天。霍金斯中校认为,即使有薇尔莉特帮助,警察总署街垒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们的药品已经用完,弹药也近乎打光,对于反坦克最为重要的燃烧瓶的制作原料也所剩无几,与此同时,制作者的身心也已濒临极限。 出于安全考量,霍金斯下令将尸体存放到地下室,与居里先生的“工坊”相去不远,尸体腐臭味几乎要逼疯这位从未上过战场的科学家。但霍金斯别无他法,他实在没有处理尸体的更好方式了,在一天前德军偶然炸塌了警察总署附近的下水道入口后,这块阵地与外界的联系已经完全被切断了,就连伤员都运不出去,更何况尸体呢? 他和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地下指挥所的电话和友邻起义者的零星支援。这些支援有的十分有效,有的只是壮壮声势,但至少让他和部下意识到,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 在上次支援中,一位勇敢的红衣姑娘还用燃烧瓶摧毁了一辆三号坦克,但她立刻就被德国人盯上,然后在枪林弹雨中慷慨就义。那位年龄和霍金斯女儿差不多大的抵抗战士的尸体倒在了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大街上,无神的黑眼睛凝望着祖国的天空。在德军坦克将她的上半身碾成肉泥之前,霍金斯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东楼地下室和下水道还没挖通,我们遇到了一些很难搞的花岗岩砖。啊,谢谢。”贡法萨上尉用左手从薇尔莉特手中接过一瓶开好的香槟,他的右手现在只剩下了拇指和食指,“这样看,最早也要明早才能打通——而且下水道还未必是安全的。” “下水道肯定安全,我们的地下指挥部还在运转,如果下水道遭遇入侵,他们不可能毫无预警。”霍金斯接过贡法萨递来的酒瓶,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不过现在弹药真要打光了……尚贝隆他们和盟军联系上了吗?” “现在还没有消息。”贡法萨叹了口气,“不过就算我们联系不上他们,巴黎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也该听到了吧?!难道他们也打算跟俄国人一样作壁上观?” “阿让不会的。”薇尔莉特突然插嘴。 霍金斯中校补充道:“戴高乐将军也不会的。” “可他们也不一定能说服盟军吧?靠咱们自己……” “咱们不是有第2装甲师吗?”霍金斯故作轻松地笑笑,“而且我了解阿让,即使整个盟军都作壁上观,他敢自己一个人来解放巴黎。” “德国佬又上来了!” 几发大口径榴弹落到院子中,把地砖崩得到处都是,本就扭曲了的铸铁大门像张纸片一样飞上了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平息以后,不需要霍金斯发布命令,残余的警察便进入了阵地,将枪口对准了侵略者进攻的方向。 当第一个德军士兵跨过垮塌的围墙时,霍金斯吹响了哨子,警察们立刻开火,一连撂倒了三个敌人。德国人仿佛不曾预料到警察还会抵抗,顿时慌乱地退了回去,过了片刻才重新开始以弹坑和废墟为掩体还击。 由于双方火力上的巨大差距,警察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霍金斯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只能依靠薇尔莉特的本领,通过近身肉搏消灭入侵德军的步兵。只是这样做代价也不小,首先,需要有人在薇尔莉特带头突击之后去压制,或者说是吸引德军机枪的火力。其次,击退德军之后德军总会发起报复性炮击。这两个因素造成了警察大部份的伤亡,然而直到现在,霍金斯还没有办法解决,因此他的每一场“胜利”都是皮洛士的胜利。 他估计自己最多还能成功打退德军三次大规模进攻,部队就要伤亡殆尽了。 但好在剩余弹药甚至还不足以撑过德军的下一次进攻,所以他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兵员的问题了。 霍金斯看向了身旁的薇尔莉特,后者用沙袋遮蔽了自己娇小的身躯,而她的铁手已经握紧了用作匕首的刺刀,只等自己的老上级一声令下了。 “这活应该吉尔伯特那小子干啊。”霍金斯疲惫地笑了笑,正准备下令,却突然听到了空中传来了引擎声。 “是德国空军吗?!”贡法萨绝望地问道,“斯图卡只要一发,我们就全完了!” “我在前线听到过斯图卡的声音,不是这个!”薇尔莉特高声回答。 从声音方位的变化判断,这飞机航速实在慢的出奇,过了许久才飞到警察总署上空,然后便开始盘旋。片刻之后,飞机仿佛认定了目标,慢腾腾地俯冲了下来。 “我看到了!三色旗!是三色旗!”一名警察声嘶力竭地喊道。 在警察们的欢呼声中,那架第二装甲师的幼鸽侦察机闲庭信步般躲开一串又一串机枪子弹,还用它那孱弱的火力象征性地扫射了一番街上的德国人,然后从天上丢下来一块用绳子系着一块铅的麻布。 尽管这次袭击真的只起到了象征性的作用,但警察们还是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击退了德军。打扫战场的时候,偶然成了起义军随军教士的驻堂神父罗伯·勒普特尔捡起麻布,连蹦带跳地将麻布交到了霍金斯手上。 “我的胳膊受伤了,薇尔莉特丫头,你帮我打开看看。” “好的。” 薇尔莉特打开麻布,立刻呆愣住。 “别光自己傻乐啊,丫头!念出来,念出来!” 薇尔莉特急忙举起麻布,用激动到发颤的声音,高亢地念出了麻布上那熟悉的字迹: “致光荣抗战军民: 坚持!我们就到! ——GD J·戴泽南”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五章 “La Victoire est à nous!” (2) 1944年8月22日上午,马尔贡镇。 “恢复交通是你们要完成的头等任务,其次是控制住那些德国俘虏,我们现在没空管他们。我要你向我保证——” “法兰西万岁,将军!法兰西万岁!” 热泪盈眶的镇长用一个热情的拥抱打断了德内尔的发言,他只好匆匆回了一句共和国万岁,然后再继续向抵抗组织的代表发布任务:“我要你向我保证,不会对这些俘虏动用私刑——这些人刚从德国过来,我相信他们还来不及做什么。” “遵命,将军。” “物资短缺问题我们暂时没法帮你们解决,我们是一支纯粹的战斗队,但是所有缴获的德国补给——除了燃料——全部归你们支配,你要做好分配任务。” “好的将军。” “别的就没什么了。”德内尔话音刚落,东北方又有交火声传来,他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便回头对游击队领袖说道,“别忘了竖起带洛林十字的法国国旗,有条件的话也要竖起咱们美国盟友的星条旗,以免被空军误伤,就这些,再见。” “再见,将军,祝你们一切顺利!” 德内尔同游击队领袖握了手,随后便戴上钢盔,提着步枪跳上了吉普车,一路向东北方向扬长而去。等他们抵达厄尔河畔库尔维尔的时候,这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比约特早已带领部下料理了驻扎在这里的德国治安部队,继续向巴黎进发了。 德内尔也如同之前在马尔贡的做法一般,草草“恢复”了法兰西临时政府在此镇的统治,便紧赶慢赶去追逐第501团的先头部队了 “嚯,快看将军!”司机菲利普军士吹了一声口哨,“马上要到曼维利耶了!” 德内尔向右望去,看到了那块他顿感亲切的路碑:距巴黎100公里。 “我对这片可比你熟,菲利普。”德内尔说道,“战前每年我至少要看这块路碑十次。”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德内尔打量着四周熟悉的景色,诚实地回答:“很复杂,有兴奋、有憧憬,但恐惧也不少。” “近乡情更怯嘛,等到洛林那边我肯定也——卧槽!” 一发炮弹呼啸而至,正落到汽车前不远处,司机紧急踩了刹车,才没有陷进弹坑里。过了一秒,远处才传来枪炮声。德内尔很快便分辨出了其中夹杂着八八炮的吼声。 尽管曼维利耶也算是个交通枢纽,但德国佬没道理在这里孤零零地摆一门八八炮。只是战场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正是无数巧合促成了最终的结果。 管他什么原因呢,打便是了 “继续开!”德内尔挥了挥手,“现在去找部队更安全!” “是!” 五分钟后,早已熟悉德内尔座驾的士兵将车引导到了501团1营的营部。当德内尔走进那栋农舍时,焦头烂额的1营长艾斯特拉吉少校正在向下属通报刚刚的交火情况。为了以最快速度荡平敌人,他打算下令全营全面冲击敌军,用坦克海淹没敌人的反坦克炮。显而易见的是,这道命令将使该营伤亡惨重,但他的部下毫无意见,毕竟这是最快的办法。 每节约一分钟,巴黎市民都将少付出一些伤亡。 但听完军情分析的德内尔决定打破自己的承诺,直接干预艾斯特拉吉少校的指挥,他伸出手,点了点曼维利耶镇中心的广场:“在这里有一门八八炮,封锁着三条道路,还有两门PAK-40机动支援,你们想突破任何一条道路都不容易。真特么见鬼了,德国佬往这里塞这么多反坦克炮干什么?” “是的将军,但我们没有其他能快速突破的办法了。”艾斯特拉吉少校期待地看向德内尔,“您能获得空中支援吗?” “想都别想。” 现在自由法国的所有空中力量都忙于向巴黎空投武器弹药,而德内尔现在是擅自行动,当然也不可能得到美军的空中支援。只是他虽然无法使用空地协同战术,却有别的法子对付德国人。 “你们知道曼维利耶教堂有通往郊外的地道吗?”德内尔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标出了地道的位置,“通过地道,我们或许可以出其不备,迅速夺取教堂这座制高点,然后从后方消灭这里的反坦克炮。” “如果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可以直接用枪榴弹把那些该死的炮手炸上天!” “很好,看来我没有记错。”只用了十几分钟,德内尔在小镇外围找到了地道的入口。 二十多年前,德内尔送信给今已作古的前任驻堂神父庞勒时,曾被后者请求进入这密道,检查一下有没有某任神父遗留的古物。彼时的他又怎会想到,他的邮递员生涯,这段在他人乃至自己看来都算得上蹉跎的岁月,竟能在解放巴黎这样的关键时刻派得上用场呢? 只是如果没有他本人带路,士兵们恐怕也根本找不到他说的那些道路,或者找到了也要费些时间。 想到此处,德内尔哑然失笑,果断端起步枪,便要头一个进入地道。他的警卫排长加布里埃尔少尉见此大惊失色,立刻上前阻拦道:“将军,别忘了您是个将军!这是您让我提醒你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多谢提醒,那就跟我来吧。” 说完,他便亲自带领士兵进入了狭窄的地道中。 穿过晦暗不辨五指的地道,德内尔就仿佛穿过了自己阴云密布的人生。几分钟后,他看到了一道微弱的亮光,黑暗要到头了。 ………… 脸色煞白的孩子终于结束了折磨的咳嗽,一位长相非常英格兰的“法国修女”急忙抚摸着他的脊背,而她的同伴,另一位长相非常日耳曼的“法国修士”则递上了一杯水,同时从孩子手中拿过了亚麻布手帕。 “恐怕是肺结核,马修兄弟。” “法国修士”回头看向教堂的主人——一个总算看上去像是个法国人的神父,以及孩子的母亲,担忧地举起了那块手帕:“一般的肺炎不会咯血。” “哦!我该怎么办才好啊!”孩子的母亲。 “无须担心,我可怜的玛格丽塔,有了青霉素之后,肺结核已经算不上绝症了,只是青霉素可不好搞啊。” “我知道盟军那边有青霉素。”那个修女用英国口音极重的法语说道。 “小声些,女士!德国佬就在外头!”神父慌忙制止了修女的发言,然后又低声说道,“但是现在去找盟军未免太过危险,而且即便找到,他们也未必会为我们提供药品。” “我认识一个将军,神父。”日耳曼长相的修士也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他的为人,只要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但前提是,我们得出去。” 日耳曼长相的修士话音刚落,从神父床底下突然响起了一句德语:“乌尔里希,你说的是我吗?” “我的圣母玛利亚!” 这声德语让神父惊骇欲绝,却让假修士和修女大喜过望,他们顾不上安抚失魂落魄的神父,急忙帮助来自地道的不速之客掀开碍事的地毯。很快,一杆加兰德步枪从床底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身着美国军装的精瘦军人也爬了出来,除了德内尔,还能是谁呢? “果然是你啊!”乌尔里希和他的英国夫人戴茉万分激动,两人各握住德内尔的一只手,既紧张又兴奋地问道,“这里太危险了,你怎么会亲自过来?” “我熟悉地形。”德内尔捡起了地上的步枪,趁着部下集结的工夫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从巴黎跑出来了?清楚德军在镇上的布防吗?” “我们不敢出去乱晃,但是我们知道教堂的情况,这里有一个步兵班,机枪手在钟楼上,其他人主要在回廊布防,一楼人最少,只有至多两个士兵。” 在乌尔里希交代情报的同时,一个又一个法国士兵从地道里爬了出来,直到将屋子塞的满满当当。 “很好。”德内尔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向部下交代任务,跟随他的法国士兵对他的信任堪称狂热,跃跃欲试地等待着信号。 没过多久,第2装甲师的迫击炮开始轰击小镇中心。在炮声的掩护下,这支渗透到敌军心脏的法军小分队迅速行动起来,三个班长率领各自部下按照德内尔的方案抢夺教堂。而德内尔则带着三个枪榴弹射手和他的几个卫兵直奔教堂的钟楼。 他们刚走到楼下,一枚长柄手榴弹就沿着楼梯滚了下来,尽管手榴弹距离德内尔较远,而且还有墙壁掩护,但警卫排长还是不由分说,直接将他压在了身下,“解除”了他的指挥。 与此同时,一个士官已经下令枪榴弹手开火了,伴随两声枪响,两发榴弹先后飞入了钟楼楼顶,爆炸的弹片在横扫了侵略者后,还顺便让上面古老的铜钟提早敲响了解放的钟声。 “冲啊!”那个士官大吼一声,率先提着汤姆逊冲向了钟楼,但一发迫击炮弹从天而降,直接将他炸倒在地。 说实话,这发迫击炮弹着实不像德国人打的,搞不好是法国人自己的离群弹…… “你指挥后续部队布防,我带他们抄近路上去!”事态紧急,德内尔挣脱了排长的保护,带领枪榴弹手继续前进,他们四人跨过了那个血肉模糊的倒霉士官,通过一个隐蔽的小门全速冲到了钟楼上。 一到目的地,他们便看到501团打头的谢尔曼“奥斯特里茨”已经变成了火炬。 “先打八八炮,快快快!” 在下令的同时,德内尔将德军机枪手的尸体拨到一边去,直接抄起了机枪,开始扫射那些因后方骚乱而晕头转向的德军士兵。三个枪榴弹趁机打出了两轮榴弹,将高射炮周围的炮手全部撂倒。 其中一个枪榴弹手问道:“其他两门反坦克炮呢?” “在右侧——小心!” 他们的目标,其中一门pak-40反坦克炮已经调转炮口,向他们开了一炮。幸运的是,他们的位置超出了这门火炮的最大仰角,而且这发炮弹装填的还是穿甲弹,所以这次射击除了给他们脚下的钟楼捅了个篮球大的洞外,没造成任何损失。 很显然,他们已经成为了德军的众矢之的。德内尔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他连忙丢下机枪,捡起一旁的步枪下令道:“走!走!” 四人刚刚离开钟楼,德军的反坦克炮便摧毁了这栋修建于路易十五时期的古迹,不过这也只是凶手的垂死挣扎了。很快,另一辆谢尔曼坦克便将这门PAK-40连带弹药一起炸上了天。 “哈,哈哈哈……” 气喘吁吁的德内尔站在教堂庭院中,看着源源不断的从地道中杀出来的法国兵彻底将镇子里的德军分割成三部,极为满意地笑了。 “您还好意思笑!”警卫排长加布里埃尔悲愤地吼道,“戴高乐将军会枪毙我的!” 德内尔笑得更加灿烂了:“事已至此,那就多立些功劳,准备将功折罪吧。”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五章 “La Victoire est à nous!”(3) “看到了吗?” “看到了将军。”加布里埃尔少尉透过夜幕,出神地凝视着遥远天际线上埃菲尔铁塔的剪影,“我从没觉得它这么美过。” “我也是。” 在他的身旁,德内尔看似惬意地瘫坐在躺椅里,但语气中还是透着一丝凝重:“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从这个阳台看到铁塔不知多少次,但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静谧的一幕。” “是啊,谁让该死的德国佬把电断了呢?” 一个只剩一条胳膊的老人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三个玻璃酒杯,蹒跚着走到阳台上。加布里埃尔见此赶忙上前去,帮忙接过老人手中的盘子。老人朝加布里埃尔笑笑,问德内尔道:“你的兵?” “没错,比你们也一点不差的兵。”德内尔毫不见外地拿起两个杯子,将一个杯子递到老人手中,然后示意加布里埃尔也别客气,“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打死的德国佬都有一打了。” “那确实不比我们差了。”老人闻言开怀大笑,高举起手中的酒杯,“为国罹难!” “为国罹难。”德内尔举杯回应,随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听他们说,你今天又打了许多不同凡响的胜仗,居然从马尔贡一路打到这里,轻轻松松消灭了一个团的德国人,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这么多年邮差没白当。”德内尔放下酒杯,对老人说道,“德国人不知道的路我知道,很多法国人不知道的路我也知道,这里的每个小镇最少的我也来过一百多次,我闭着眼都能指挥部队用最快的速度收复它们。” “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天就能到巴黎了?” “距离市中心只剩三十公里了,顺利的话明天下午能打到协和广场,但我不觉得德国人会拱手让出我们的首都,如果要巷战的话,或许巴黎解放要等到后天,也就是25日。” “我等不及要看到那一天了。”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朋友。”德内尔不再说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的指挥官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恰恰相反,对未知命运的恐惧让德内尔无比清醒。远处微不可察的零星爆炸声提醒着他,巴黎市民还在继续战斗,而薇尔莉特又必然战斗在最前线。 她确实厉害得不像个凡人,但却绝非无敌,否则又怎么会丢掉自己的两只手臂呢? ………… “就这些了?地下室的入口在哪?(德语)” “我们还在找,少尉!(德语)” “快点!(德语)” 薇尔莉特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回过头,看到了霍金斯布满血丝的双眼。后者朝着挖通的地道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赶紧离开。 薇尔莉特摇了摇头。 霍金斯一举手枪,薇尔莉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分明是说,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自己的身手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于是便不再纠结,敏捷地钻入了下水道深处。 “我他妈还能听到法国青蛙的脚步声,他们死哪去了?!(德语)” “不如用炸药把地板炸开吧!(德语)” “奥古斯特,去拿炸药!(德语)” “等等,少尉,这里!(德语)” 霍金斯微微皱起了眉头,轻轻扯动鲁格手枪的肘节式枪机,将上好膛的手枪对准了德国人可能出现的地方,同时迅速跟上队尾。他刚钻进从墙上凿开的洞里,背后便传来了像是风箱鼓风的声音,身经百战的霍金斯怎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快走!” 霍金斯拔腿狂奔,一道火龙紧随其后,将地下室和下水道口映得通红。 他们距离德军的喷火器已经有一段距离,虽然不会惨遭烤活人,但仍有窒息的风险,于是这七个最后批次撤离的抵抗战士只顾闷着头往前冲,直到把德军彻底甩到身后。 “他们不敢深入下水道。”通过一个弯道后,年纪最大的霍金斯再也跑不动了,他一手扶墙难受地喘着,“我们休息……休息一下。” 有警察问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长官?” “接下来抵抗委员会没有任务了。”霍金斯用力咽了口唾沫,艰难地抬起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干得很漂亮……” “但我们丢了警察总署。” “没人指望你们这些只有轻武器的警察能挡住国防军的进剿,上帝在上,要是打仗那么简单,我们40年也不会输。”霍金斯吐槽了一句,继续说道,“我们坚守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城防部队的机动力量吸引到这里,以免让那些装甲车轻易碾碎市民们建立的简易掩体。” “这样啊。”剩下的警察们这才彻底理解了霍金斯的用意。 “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们的中队长安德烈中尉了,他难道没和你们传达?” “呃,我们中队长应该是没来得及说,战斗刚打响他就阵亡了。” 霍金斯无言以对,只能随意地画了个十字:“愿他安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所以,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如果你们愿意继续打硬仗的话,我带你们到十七区,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接应盟军。” “盟军从东北方来吗?” 霍金斯坦率地回答:“不知道。” “那为什么是十七区?我们不是离城南更近吗?” “因为薇尔莉特丫……夫人更熟悉那边,她在罗曼维尔要塞蹲过一段时间。” 薇尔莉特点点头,轻声回答道:“当时我认真考虑过越狱,但是因为畏惧连坐才没有付诸行动。”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但您不会指望着我们这几个人拿下要塞吧?” “当然不会。”霍金斯重新站直了身体,“我们只是去骚扰那里的德军,一方面为盟军的进攻创造便利,另一方面,或许我们能让罗曼维尔监狱的守军不敢屠杀囚犯。” “好的,我们听你的。” 最后只有一个警察选择离队,比起穿过三分之二个巴黎到第十七区外的郊区,他更希望向南走一些,到第十四区去和自己的街坊邻居并肩作战。 于是在嘱咐过那个警察之后,一行人再度踏上了征途。霍金斯有过藏身于下水道的经历,所以在前拿着手电筒引路,薇尔莉特则跟在他的后面。 她感到自己义肢上的螺丝似乎有些松了,正准备开口拜托霍金斯帮忙拧一拧,后者却先开了口:“我说,薇尔莉特。” “怎么?” “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熟悉吗?”薇尔莉特颇感意外,“我之前真没怎么钻过下水道。” “不,我不是说这个,你看看我们现在……” 薇尔莉特思索了片刻,总算理解了霍金斯的意思,他们这一行人:指挥官、薇尔莉特,再加几个尚有余勇可贾的残存士兵。 “确实。”薇尔莉特语气中透着怀念,“假如你的军衔是少校,那就更像了。” “所以说,结果还是一样的——”霍金斯笑道,“胜利属于我们,然后大团圆!” “只要你别也学少校玩失踪就好,我舍不得揍他,可舍得揍你。”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薇尔莉特丫头!” ………… 8月23日清晨,强迫自己睡着了的德内尔在内燃机启动的轰鸣声中醒来,他迅速提起武器下楼,发现司机菲利普已经备好早饭。 “早上好,将军。”加布里埃尔也已经洗漱完毕,坐到了餐桌旁。 “早上好。”德内尔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的警卫排长腰间别上了一个黄铜小号,“从哪弄的?” 加里布埃尔笑了笑,“这个就是我的,我和501团的亨特尔少尉是中学校友,他昨晚和我一起回了趟母校,从活动室里找到了我的小号。” “你会吹吗?” “会吹的曲子不多,现在更是忘得只剩下马赛曲和胜利属于我们了。” “已经足够向巴黎市民宣告我们的到来了。”德内尔擦了擦手,迅速对付完早餐,然后便戴上头盔——法国的。 第2装甲师现在越来越靠近巴黎,遇到的法军仓库也越来越多。由于法国的亚德里安钢盔比美国的M1钢盔轻便太多,戴着更加舒适,德内尔便和其他不少军官一样,换上了法国自己的钢盔。 他刚走出门,通讯兵便急匆匆地跑过来:“将军,戴高乐将军的电报。” 看到紧张兮兮的通讯兵,德内尔大约也猜到了电报的内容,他拿过纸条扫了一眼,随后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军。”德内尔高声说道,“艾森豪威尔已经下令,盟军将全速向巴黎进发,美国第28步兵师已经上路来支援我们了!” 欢呼声顿时响彻整个小镇。 “好啊,将军,咱们现在出发吗?!”闻讯赶来的艾斯特拉吉少校 “你来决定吧。”德内尔笑着挥了挥手中的字条,“我已经不是你的指挥官了。” “什么?!” “临时政府解除了我的一切职务,要求我立刻到曼特农报到。”德内尔将电报给了艾斯特拉吉,“罪名我也能想得到,假传命令、私自建军、欺瞒友军、违逆上级……不过,反正已经有这么多罪名了,再加一条抗命也没什么。” “您……” “我不打算去曼特农。”德内尔坚决地说道,“我要回家。”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五章 “La Victoire est à nous!”(4)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我相信,我已经离你越来越近了,但我仍然感觉我们之间相距太远,犹如分隔在巴黎和乍得。 德内尔沉吟了片刻,划掉了这一句话,重新在信纸上写道:我们已经越来越近了,但还是离得太远。 过了一会,他又划掉了这行字,潦草地勾了一行“我好想你”,就将信纸团成一团丢到了池塘里,复又怔怔看着丝丝墨水洇开在清澈的水中。 加布里埃尔牺牲了,这个自41年即投身自由法国事业的青年军人离家战斗了三年,熬过了吉布提的远征苦旅、利比亚的黄沙百战和那不勒斯的峦间鏖战后,牺牲在了离家不足10公里的小镇上。而今天上午,他还和自己炫耀,声称他已经托人和自己的妈妈报了平安。 在战斗结束后看到加里布埃尔遗体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或许是对死亡的恐惧——在德内尔的心中蔓延开。 他历战不计其数,从来只担心过亲人的安危,何时考虑过自己的存亡?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如果不能与爱人重逢,又如何教他甘心? 一念至此,德内尔又不禁为自己的懦弱感到羞耻。 “将军。” “嗯?”德内尔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艾斯特拉吉少校通知您,我们要继续前进了。” “好的。” 德内尔拄着步枪站起身,蹒跚着跟上了自己的新卫队长奥古斯特准尉。 “您的腿还好吗?”奥古斯特关心地问道。 “什么?哦,足以继续战斗。” “啊,那很好……”过了片刻,奥古斯特才犹豫地开口,“您也不要太悲伤了,这些事是难免的。” 德内尔内心更觉难堪,他的部下甚至都没想到,自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并非由于哀恸。哈,让,你个混蛋对得起部下的信赖吗?! 他匆匆嗯了一声作为回应,随后便再不发一言,直到艾斯特拉吉少校迎了上来,他才重新调整好状态。 “您不能再这样身先士卒了!”臭气熏天的艾斯特拉吉恳请道,“如果您倒下,我会成为全法兰西的罪人!” “我只求少一些加里布埃尔。”德内尔抬起了头,恢复了往常的坚定,他伸手指着不远处那块写着距巴黎15公里的路牌,“家乡已经这么近了!” 艾斯特拉吉无奈地甩了甩脑袋,随后吼道:“奥古斯特!要是将军出了什么意外,你也不要回来了!” “那是自然!”奥古斯特毫不犹豫地回应。 德内尔看到艾斯特拉吉无力地摆摆手,看向了自己:“那就上车吧,将军,等前锋遇敌您再做您的穿插……” “祝你们好运。”德内尔点点头,将加兰德步枪扔到了车上,抓着栏杆爬到了车厢里,随后十分自然地返身将手递给了奥古斯特。后者顿感万分荣幸:“谢谢,将军。” “该我谢谢你。” 就在几人等待汽车启动的时候,一个左臂打上石膏吊在胸前的负伤军官贼兮兮地溜到了附近,他似乎没看到德内尔就在车上,直接跑到车尾,冲着车上的奥古斯特伸出了手:“快,拉我上去!” “亨特尔,你发什么疯?!我们是要去打仗的!” “我他妈也是要去打仗的!快点拉我上去!” 奥古斯特迟疑地看向了德内尔,后者自然理解军人的想法,于是微微点头。奥古斯特见此,便伸手将亨特尔拽上了车。而直到上车后,那个冒失的在逃伤员才发现车上的德内尔。 “你家在哪?”不等亨特尔敬礼,德内尔便问道。 “十四区。” “很近了。” “是的将军,很近了,还不到二十公里。” 汽车已经启动,第二装甲师的突击部队再次开拔,车轮转起来不久,德内尔便将加里布埃尔的小号交给了亨特尔:“加里布埃尔说你也会吹。” “没错。”亨特尔伸出右手,庄重地接过小号,“我来代替他吹响解放的号声。” ………… “我相信,大家都听到枪炮声越来越近,一定是法国军队要打回来了。或许我们应该躲起来,在自己家中等待解放,然后再冲到街上参加狂欢。” 法共党员罗德拉胸前挂着三色胸花,手臂上还缠着被鲜血污染的带洛林十字的三色袖标,站在街垒后,放声向抵抗战士们发表演讲。 “是的,是的,我们有资格这么做。我们战斗了两天,消灭了十几个德国鬼子,已经证明了我们的爱国品格,现在当然有权为自己考虑了。” 正当罗德拉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一个水管工发现了他警察邻居,“嘿,马修,你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警察点点头,解下背在身后的步枪,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台上的演讲者:“这又是什么人在大放厥词?我一枪崩了他算了。” “哎哎哎,别着急,马修。”水管工急忙拦着自己的邻居,“这是咱们区的工人代表罗德拉,你放心,后边一定有转折。” “然而,明哲保身纵然天经地义,但果真符合我们的内心吗?!作壁上观纵然无可指摘,不会让我们的勇气蒙羞吗?!选择这条路,如何对得起牺牲了的战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警察这才满意地收起步枪,再不去听演讲,将自己的邻居拉去旁边询问:“我家人还好吗?” “好的不得了。”水管工说道,“你妈年纪太大,你弟年纪太小,我们不让他们上街垒,现在一个帮着做饭,另一个帮着运输,都可能干了。” “那这边是什么情况?”警察又问道,“他是想拉票还是怎么?” “出了点情况。”水管工压低了声音说道,“线人报告,德国佬的坦克要到了,于是有的人怂了,想要散伙。” 警察轻蔑地笑了:“我且不问德国佬为什么不拿坦克去对付越逼越近的盟军,就算有坦克又能怎么样?我昨天还亲眼见到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和豹式同归于尽。让怂人滚蛋就是,我和你们一起炸坦克” “说得好,马修!”水管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战争比的不是武器,是勇气!” “武器还是有用的,我们需要燃烧瓶。” 在马修警员制作燃烧瓶的同时,居里先生也在巴黎的另一端兢兢业业地干着类似的营生。在他的身旁,减肥已见成效的米内用牙齿咬住瓶塞,很不文雅地打开了让·穆兰送他的那瓶葡萄酒。 “胜利的佳酿,咱们提前喝了!”米内举起了酒瓶,带头喝了一口,随后便擦擦嘴,将酒瓶递给了居里。这位忙于工作的科学家急忙推辞道:“我还得干活,不能喝酒。” “可惜了,这真是瓶好酒。”米内摇摇头,将酒瓶递给了霍金斯,霍金斯喝过后又继续传下去。转回来的时候,酒瓶已经彻底空了,居里先生便往里灌满了略显黏稠的燃烧剂,很快,一个新的燃烧瓶便成型了。 他将这最新的作品摆到了其他五个瓶子之后,随即抬起头报告道:“这是第六瓶,也是最后一瓶。” “足够了,我们只要牵制住装甲车就好。” “好的,那么……既然我已经无事可做了,可以给我一把武器吗?” “我必须拒绝您,居里先生。”霍金斯温和而坚定地回答,“这么做是对法兰西的犯罪,我要求您立刻回到地下指挥部,战后的国家还需要您。” 居里只好答应下来,霍金斯便看向了薇尔莉特:“剩下的都靠你了,记得我和你说的。其他的都不需要理睬,只管砸烂炮镜和备用炮镜。” “我记住了。”薇尔莉特轻轻点头,“那么,阿让会从这里来吗?” “现在看来大概不会了,怎么,你要去南边吗?” 薇尔莉特莞尔一笑:“或许吧,但也是在这边不需要我之后了。” 她抬头看向晴朗的夜空,闪烁的繁星表明,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是的,如薇尔莉特所料,1944年8月24日天气极佳,是赴死的好时节。 马修警员用袖子擦掉额头流下的血,踉跄着走到邻居的尸体旁,掰开尸体僵硬的手臂,抢过了最后一个炸药包。 他抬起头,透过迫击炮弹在街垒上轰出的大洞,他看到数不清的德国步兵正在向街垒步步逼近。他苦笑了一声:“看来不是谁都有霍金斯和薇尔莉特的本事。” “我们该怎么办,哥哥?”他的弟弟一脸惊慌,抓紧了手中的步枪询问他。 “你快丢掉步枪回家找咱妈!解放之前都不要离开家!”警察大吼一声赶走了自己的弟弟,随后便抱着炸药包藏到了街垒后。 他下定了决心,当第一个德国人越过街垒的时候,他就拉燃手中的炸药包。 平复了一下粗重的呼吸,他能听到德国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从士官嘴里传来的该死的德语也越发尖利刺耳。他知道死前的等待会极为漫长……但这是不是也太漫长了点? “上帝啊。”他嘀咕道,“再拖延下去,我这个懦夫就要失去就义的勇气了……” 他决定不再等待了,这位平凡的警察用一根残破的步枪支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然后抱起了土炸药包。 “为了法兰西!”他的怒吼震动天地,如同雄狮一般跃出了街垒。在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响彻云霄的军号声。 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德国士兵纷纷开始狼狈逃窜,这让他感到无比自豪。血气上头的他就这样追着德军士兵跑,连拉响导火索这件事都抛到了脑后。 直到他在军号声中穿过奥尔良门,才发现拐角处驶来一辆橄榄绿色的坦克。如梦初醒的他怔怔站在原地,只见那辆坦克缓缓停下,一个戴坦克盔的军官从坦克舱门中探出头,打趣他道:“警官,您要炸咱们法国的坦克吗?” 警员看向坦克侧装甲,“神圣六边形”和洛林十字赫然在目,于是他如释重负地松开手,任由炸药包掉落在地。 又一阵嘹亮的军号传来,他这才意识到,原来那激昂的乐曲声并非他的幻觉:“‘胜利属于我们’,是‘胜利属于我们’!我整整四年没听到这个曲子了!” “那今天就听个够吧!” 警员回过头,看到一位称不上高大壮实将军背着步枪来到他的身前,向他伸出了手:“我是让·德内尔,警官,你知道德国人都在哪里吗?” 警员点了点头。 “那上车吧。”德内尔一歪头,“今天胜利属于我们。”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La victoire est à nous胜利属于我们 1.胜利属于我们! 胜利属于我们! 圣法尔,以他的勇气, 从死亡与掠夺中, 拯救我们! 2.这些可憎的强盗倒在我们手下, 尸体散落乡野, 看啊,残党仓皇逃窜, 遁回深山巢穴! 3.胜利属于我们! 胜利属于我们! 圣法尔,以他的勇气, 从死亡与掠夺中, 拯救我们! 4.胜利属于我们! 胜利属于我们! 圣法尔,以他的勇气, 从死亡与掠夺中, 拯救我们! 喜欢紫罗兰与自由法国请大家收藏:()紫罗兰与自由法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