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七零：军营扛把子又来撩我》 第205章 真正的交锋 门是在姜楠的鼻子前被甩上的。 姜楠但凡再走快半步，绝对要被直接拍脸上。 姜楠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鼻尖，举起拳头砸门：“洵哥，你出来！你有胆子摔门没胆子出来吗？” “咚！”屋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姜楠手上顿时一停，继而敲得更急了：“洵哥！洵哥！你怎么样了？” 门后传来周洵隐忍的声音：“我没事，你先去外面……晚上再回来。” 这头犟牛是打算自己熬下去。 姜楠知道自己这是等不来周洵的主动开门了，迅速跑出宿舍，朝寝室楼方向奔去。 朱丽丽说过她爸是个锁匠，她自己闲着没事儿也学了一手的开锁本事，常见的各种锁头都不在话下。 十五分钟后，姜楠拖着气喘吁吁的朱丽丽重新回了宿舍。 卧室门依旧紧闭着。 “丽丽，能开么？” “没问题。”朱丽丽比了个手势，“有菜刀么，拿一把来。” “有！”姜楠不知道朱丽丽需要多大的刀，把家里的所有刀具都拿了过去。 “好嘞，看我的。”朱丽丽刚刚把菜刀插进门缝里面，房门就被拉了开。 门后的周洵一脸阴沉地盯着手举菜刀的朱丽丽，以及一旁左右手都抓着菜刀的姜楠：“闹够了吗？” 朱丽丽不明原因的害怕周洵，尤其眼前这人此时正杀气腾腾。 “不关我的事。”朱丽丽把刀往姜楠手上一塞，逃命去了。 “干嘛？”周洵依旧在散发怨气，“你要谋杀亲夫？” “哪儿能啊，”姜楠讪笑着把刀放了回去，“洵哥，你还好吗？” 周洵摁了摁太阳穴：“已经没事了——所以你看，完全没必要去找那个什么世外高人，我自己也能熬过去。” “熬过这一次，那下一次呢？”在这件事情上，姜楠坚决不让步。 周洵捏着拳头：“你这是在羞辱我！” “这怎么能算得上是羞辱——” “砰！” 房门再一次被甩上，随后响起的还有周洵的警告：“别再撬门，否则我就离家出走！” 姜楠呆若木鸡：这还真是个吓人的威胁呢。 虽然无耻，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能威胁到姜楠。 “洵哥，那我晚上睡哪儿？”姜楠苦着脸，“你不会让我待厅里头吧？” 屋里面静了几秒。 “晚上我出来。” 周洵说到做到，当真一到晚上就开了门。 “洵哥，正好，来，吃饭。”姜楠两手都端着菜盘，用脚把宿舍门推了开。 周洵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这个病确实太磨人了，就这么几个礼拜的时间，周洵肉眼可见都瘦了一圈。 “你做的？”姜楠手里的菜明显不是食堂打的，周洵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哪儿能啊，我看家里还有菜，就请外援帮忙做了。” “朱丽丽？” “嗯。”姜楠点亮了煤油灯，“晚上就吃馒头吧。” 周洵对吃什么没意见，他更在意的是其他：“姜楠，你后天真的要去那个会？” 下午周洵躲房间里熬病得时候，宿舍里面来了两拨人。 一拨是傅老那边的，一拨就是江家的。 这次来的是江文博的儿子江海阳，也就是姜楠血缘上的亲哥哥。 江海阳态度不冷不热，跟例行公事那样同姜楠交待了后天的事项，就赶紧走了。 “去，”姜楠狠狠咬下一大口馒头，“洵哥，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 姜楠忽然严肃起来：“我现在已经被江家盯上了，如果不称了他们心意，这京市咱铁定待不下去。” 周洵蹙着眉头：“那就换个地方生活。” “嘿，我凭啥躲着他们呀，理亏的又不是我，”姜楠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周洵碗里，“你放心，他们既然想拿我抬江旻秋，那也得看看江旻秋受不受得起。” 听到她这语气，周洵一顿，意味深长道：“也不知道是谁被江旻秋耍得团团转，差点被卖了还要帮数钱。” 姜楠脸一红，掩饰般猛往嘴里塞馒头。 周洵的唇角小幅度扯了下，执拗道：“既然已经答应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后天的会议，我要跟着一起去。” 这要求没有任何难度，别说是一起去了，一起上台都没问题。 研讨会地点依然定在301医院。 因为上一场的无疾而终，为了重新撑起面子，江老首长动用了他的人脉，请来了一些很少出面的大人物。 可以说规格是同类会议中少有的隆重了。 姜楠推着周洵，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候场的小办公室。 杜月娥今天穿的非常正式，她瞥一眼还是跟平日一样装扮的姜楠，不屑道：“你就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了吗？” 姜楠不以为意地一笑：“主席说了，咱们要发扬艰苦朴素的革命精神，一味追求物质富足那可是资本主义的作风。” 此时是75年，距离文革结束只剩下一年。 这个时期的打压和批斗之风已经没有前些年那么盛行了，不过一句资本主义作风还是能让人“闻风丧胆”。 杜月娥再嘴欠，也不敢拿这个跟姜楠呛。 于是她换了攻击对象：“姜楠，今天这是什么场合，你怎么能把他带来？” 边说着，杜月娥还厌弃地扫了一眼轮椅上的周洵。 江文博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姜楠，今天将是你第一次以姜家女儿的身份亮相，你爷爷还请了不少大人物，周洵这样的情况，你是要让爷爷抬不起头啊。” 姜楠呵呵冷笑：“我不但要带洵哥来，我还要让他坐第一排，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我就带他往台上坐。” 江文博被一口气憋住了，他知道姜楠绝对能说到做到，而此时开场在即，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劝阻，只好拉着脸给周洵在第一排角落安排了个位置。 研讨会开始前五分钟。 杜月娥帮江旻秋理了理衣领，扭头看另一旁的姜楠：“待会儿上台的时候，你跟旻秋手拉手，别忘了，你们是姐妹。” 江旻秋对着姜楠热情一笑：“妹妹，来，我拉着你。” 姜楠盯着那只伸到眼前的胳膊，也笑了。 第206章 第一回合 姜楠直接掠过江旻秋，毫不怯场地第一个走上了台。 江旻秋恨恨咬唇，在杜月娥的催促下赶紧追了过去。 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姜楠亮相前抓住了她的袖子。 “啊呀!”xfanjia 一阵刺痛让江旻秋惊呼着收回了手。 姜楠回头朝她狡黠一笑。 江旻秋看着指尖被扎出的血珠，眼露凶光。 她一个大跨步上前，作势要去拧姜楠。 姜楠趁着她扑过来的那一刻，左脚绊右脚，踉跄着摔出了幕布。 这处会场平时逢年过节也会拿来办文艺汇演。 整体布置就是按照大礼堂的模式做的。 台前和台后用一张厚厚的幕布隔着，姜楠这一摔，就是从幕后直接摔到了台前。 而且恰巧是舞台中央。 紧随其后的是因为没收住脚而扑出来的江旻秋。 江旻秋的脸上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怨毒。 “老江，这是旻秋吧？”台下第一排坐着的大人物用一种疑惑的目光审视江旻秋，“怎么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 江老首长有些尴尬，怪责地看了一眼台上的江旻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江旻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迅速调整面部表情，重新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各位同志大家好，时隔一天，我们又见面了。” 台下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客套般的掌声。 因为前天的研讨会已经把相关的治疗方案详细解读过了，今儿过来的记者对于江旻秋团队的成绩已经不感兴趣。 他们现在最好奇的就是前天会场上的突发事件。 “江旻秋同志，前天研讨会上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中断？” “江旻秋同志，你边上这位女同志是什么人啊？” 也有人对着姜楠喊：“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同志，你跟杜月娥长得这么像，是有什么血缘关系吗？” 江旻秋身上能挖的料，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大家明显对陌生的姜楠更感兴趣。 江旻秋害怕被姜楠抢去话头会失了先机，匆忙道：“大家静一静，让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个重要人物。” 江旻秋拉过姜楠的手：“这位是我的妹妹，也是江家流落在外的小女儿，跟我一样是位医学工作者，还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 这句话一出来，整个会场就像炸开了锅。 人人都爱看热闹，尤其是这种狗血亲缘的热闹。 一时间，不管在座的人是个什么身份，都互相攀扯着热聊起来。 江文博眼见局面混乱不堪，两根眉毛简直快要拧出了一个死结。 江老爷子朝着台上的江旻秋比了个手势，江旻秋会意，扬声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江旻秋的标准播音腔在这个时候就能起很大的作用，会场中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 “接下来呢，我有个事情要向大家解释，”江旻秋拉了拉姜楠的手，“前天我跟妹妹呢，因为在理念上的不合，起了点小矛盾，所以才会有那场闹剧。” 说着，江旻秋还要假装包容地望一眼姜楠：“我妹妹从小离开亲生父母，有的时候会比较任性，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江旻秋这意思，完全就是把事情责任推到了姜楠的身上。 在场的记者大多愿意给江家人面子，但有些医学界同行就不乐意了。 “医学研讨不是你们搞家庭矛盾的舞台！三番两次把我们叫来就是让我们看你们一家子的戏么？” “前天不是已经把你们的一期治疗方案公布清楚了吗？今天又将大家叫来干什么？” 也不怪这些医生怨气冲天，能来现场的都是在京市医学界小有名气的人。 像他们这样的医生平时工作会非常的忙，遇到感兴趣的会议会主动参加，像今天这场，单纯就是被硬叫过来的。 江旻秋诚恳地道歉：“各位同志，是我们姐妹考虑不周，给大家添麻烦了。” 她率先鞠躬致歉，这就显得仍旧老神在在坐着的姜楠，过于“不懂事”了。 底下的观众不知道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被人带了节奏，对着姜楠议论纷纷。 “这江家的小女儿是怎么回事？半点礼貌都不懂啊？” “都说了是流落在外的，哪里会像江旻秋那样精心培养。” “不是说学医的吗？那应该也不差啊。” “嗐，赤脚医生也是医生，但那能跟专家比么！” 姜楠安静地听着越来越重的议论声，直到有人站起身离场了，她也没有任何表态。 江文博脸拉得贼长：“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丢江家的脸。” 杜月娥看看与她隔着几个位置的江老首长，幸灾乐祸道：“我之前就说过，这认祖归宗的事就该慎重。” 都说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母亲这个称号的。 在杜月娥的眼里，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 姜楠这个孩子来的尴尬，既然当初被抱错了，那就是命中注定她只能当末等。 杜月娥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江旻秋，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孩简直就是她的缩影。 江旻秋可以说完全就是按照她的要求成长的。 杜月娥一直以培养出了江旻秋为傲，此时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在她心里，亲女儿并没有一个可以拿出去炫耀的勋章来得重要。 否认江旻秋就等于否认自己，杜月娥是绝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而且她厌恶的还不单单是姜楠。 她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儿竟然嫁了个坐轮椅的瘸子。 光是用想的，她都可以猜到，林书记王局长家那几个长舌妇会怎么埋汰她。 杜月娥恨不得姜楠闹个大笑话出来，最好是能让江老爷子亲口断绝关系的那种。 就姜楠目前的表现来看，杜月娥还不大满意呢。 “你怎么不说话，”江旻秋好似紧张地摇了摇姜楠的手臂，“赶快道个歉呀。” 姜楠嘴边挂着笑，仍旧不为所动。 这下，场内响起了一阵嘘声，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 江文博忍不了了，站起来不顾场合地训斥：“姜楠！你搞什么鬼！” 第207章 输得彻底 周洵靠坐在椅子上，姿势端正又放松。 后面伸来一只手推了推他：“嘿，你媳妇这是？” 周洵回头，看见了方秘书放大的脸。 “你怎么来了？”周洵视线往四周转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方秘书又推他一下：“别找了，老司令要是来了姜楠可就尴尬了，我代表过来看看。” 周洵知道方秘书的意思。 不管今天这里会发生什么，如果刘司令过来了，那所有人都会只记得一件事—— 姜楠是刘司令这一边的。 江老爷子已经退位，跟刘司令这种在职的，那性质完全不一样。 如果被有心人乱七八糟一传，确实对姜楠的未来发展不利。 她现在还没有把名声打出去，这时候的一切外力都会被看成是她的势力。 只有等到姜楠站稳脚跟了，到那时候，这些外力就会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为了拉拢她而去的。 周洵点点头：“帮我向老司令道谢。” 方秘书咧嘴一笑：“你倒是镇定，看看这状况吧，可别人全走了，那就真尴尬咯。” “不会的，”周洵语调闲散，信誓旦旦地说，“姜楠在等着绝地反击呢。” 方秘书很想揶揄周洵一句：就算信媳妇也用不着这么盲目吧。 不过幸亏他没有说出口，要不然小丑就是他自己了。 在江文博忍不住要上台发话的时候，姜楠气定神闲地接过了话筒：“要走的就走吧，别后悔就行。” 这话着实狂妄，就算原先还因为姜楠的脸对她有好感的人，也觉得有点忍不了。 于是，又是一批人离场。 人群中，一名穿着时髦的确良上衣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姜楠看。 他的旁边是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 女孩的声音甜甜的：“爸爸，你为什么盯着阿姨看？” “那个阿姨很有意思。”男人十指交叉，欢快地舞动。 “可是大家都说阿姨很狂妄自大。” “不，”男人勾着笑，“她是自信，不是自大。” 女孩有些不理解，只是随着父亲的目光，再度懵懂地看向台上的漂亮阿姨。 姜楠根本不在意会场中走了多少人，江文博的咆哮她也当没听见。 没过一会儿，挤挤攘攘的会场就腾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人里面，还有一大部分是报社的记者。 江老爷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些被他请来的大人物倒是碍于老爷子的面子，都没走。 不过各自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依旧让江老爷子抬不起头来。 “老江，你这新认的孙女，咋回事啊？”与他坐一起的老头低声道，“她是故意来砸场子的吗？” “唉……”江老爷子想着，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丫头，野性难驯。m.xfanjia 恰在此时，姜楠说话了：“好啦，现在还坐着的各位，想必短时间是不会走了。” “不走嘞！”有记者起哄般喊着，“小同志，你可太有意思了，我都好久没遇上过这么有意思的人和事了。” 姜楠一笑：“那记者同志你可得把接下来的事情好好写哦！” 姜楠站起身，也就是在这起身的一刻，她周身的气质好像瞬间就变了。 沉稳而内敛的目光配上她那张格外年轻的脸，格格不入又意外的叫人信服。 就连已经准备起身离场的江老爷子，都不自觉重新坐了回去。 “还记得我前天说过的，第一期治疗方案中有些许不妥之处么。” 姜楠的视线只是随意地往台下一扫，在座的众人都有一种“她正在看我”的错觉。 于是，所有人都跟着默默点头。 “那么接下来，我将要讲述的就是完全由我个人研发的第二期方案——丽丽！” 姜楠朝台下某处喊了一声。 “到！”抱着一个大布包的朱丽丽跳了起来。 “帮忙把资料发给同志们。” 姜楠压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有多像全系最严厉的教授老师，唬得朱丽丽发资料的动作都不由利索了许多。 “嘿，你媳妇儿挺威风的啊。”方秘书又戳戳周洵。 鬼使神差的，周洵忽然就想起姜楠给自己上药时的样子。 同样的认真，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温柔。 周洵唇角弧度渐深，眼底冒起了一层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火焰。 这些资料是姜楠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写的，用去了一大堆的复写纸，还弄了满手的蓝印子。 姜楠的描述简单又专业，有些用词简直就是精准得可怕。 会场里面的医学界人士虽然走了大半多，但还是有些好奇的留下来了。 他们只是粗粗看了几眼姜楠的报告书，一个个都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变成了正襟危坐地姿势。 记者们眼观鼻，鼻观口，就算看不懂，也能从别人脸上看出这份报告书的不简单，于是拿着照相机对着资料咔咔一顿拍。 第一排的大人物里面恰好也有一位医学界大手，他跨过好几个人走到江老爷子面前，结结巴巴道：“江老啊，您这是……您孙女这是大公无私啊！” 江老爷子此时的表情并不好看。 朱丽丽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准备了一份资料书。 偏偏发到江家这一家子的时候没剩余了。 这巧合着实令他不得不多想。 然而此时，江老爷子又不得不憋下这口气。 “姜楠同志！”会场坐席里有人激动地站了起来，“这么珍贵的研究结果，您真的就这样给我们吗？” 这人的语气词里面已经用上了尊称“您”。 “当然，”姜楠的眼睛里面好像有星星，“医生的使命是救死扶伤，我既然选择了这个职业，当然要用自己的方式为人民服务。” 姜楠是到过顶峰的人，像这样的官话漂亮话，她如果要说，一点也不会输给江旻秋。 完全在她是否乐意罢了。 “说得好！”台下即便人只剩一半，那用尽力气鼓掌造成的响动依然十足震撼。 这一次的掌声却是给姜楠的。 江旻秋紧紧捏着拳头，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让表情失控。 “漂亮阿姨，我爸爸让我问你，你刚才说如果提前走会后悔，后悔指的是这份治疗方案吗？” 小女孩稚嫩清脆的嗓音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208章 丢脸时刻 样可爱的小女孩，加上稚嫩如黄鹂的嗓音,自然能引来众人的好感。 姜楠嘴角噙着笑，回答的声音不自觉就变得柔软了：“小妹妹，告诉你爸爸，我说的后悔可不是这个哦。” 一个“哦”字带着微微上扬的尾音，好像撒娇一样。 周洵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那是什么啊？” 姜楠视线在场中众人身上再次转了一圈。 记者和医学工作者的气质是不一样的，光看外表就能分辨出来。 姜楠粗略数了数，还留下的医学相关工作者大约有三十来个，应付不成问题。 “在座的各位同仁们，我在这里托大问一句，大家都是什么专业的？” 如果在看到这份治疗方案书前，姜楠问出这个问题，估计愿意搭理她的人寥寥无几。 而在见识过方案报告书后，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先前情绪激动的那人第一个回答：“我是外科医生，平时主要在急诊室，但我母亲常年被精神疾病困扰，所以我也有所涉猎。” 姜楠冲他友好地点点头：“同志怎么称呼啊？” “我姓赵，您喊我小赵就行。” “小赵同志，你既然是急诊的，那平日肯定遇到过很多有心无力的情况，你不妨跟我说说，在急诊的过程中，你最困扰，或者最害怕遇到的是哪种？” 那人虽然不知道姜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仍然配合地回答了：“我最害怕的就是遇上感染性休克患者，这类患者如果抢救不及时，致死率太高了。” 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多，站着太费力，姜楠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感染性休克的抢救原则，一是尽快改善组织灌注，二是维持循环血容量，可以采用胶体液……” “等等等等，我、我找笔……”那人慌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各处摸索，连眼镜都险些被撞掉了。 然而没有人笑话他，因为所有的医学工作者都跟他一个反应，在各种找纸笔。 记者们则忙着拍照记录，一时间，会场里全是此起彼伏的借笔声。 周洵的后肩又被戳了两下。 “小周，你有带笔么？”方秘书笑眯眯的。 周洵从口袋里拿出钢笔递过去：“你怎么也要凑热闹？” “那当然，这可是不得了的知识力量。”方秘书一本正经地答道。 周洵挑挑眉，看着整个会场的人，不论老小都在认真地摘记着他媳妇说的话。安慕小说网 不由就生出了一些微妙的自豪感。 姜楠见大家写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开口：“其实治疗感染性休克有个口诀，休感激、慢活乱、重点保护心肺肾，其中的激指的是要应用糖皮质激素……而最后的乱呢，指的就是要纠正水、电解质和酸碱紊乱。” 姜楠刻意放慢了语速，保证所有人都来得及记录。 “休感激、慢活乱、重点保护心肺肾……我懂了！我懂了！”提问的那人比先前更加激动了，“姜大夫，谢谢您的慷慨点拨！” 有了这个先例，人们差点就因为第二个问题由谁先来问这件事争执起来。 最后决定按年龄大小来发问。 “姜大夫，我是儿科的，想知道肺结核的鉴别诊断有没有什么口诀的？” 对方是个两鬓斑白的老大夫，姜楠很有礼貌地站起身回答他：“有，直言爱阔农……” 这个困扰了老医生大半辈子的疑雾，就这样被姜楠的点拨破开了，老医生豁然开朗，隐隐有了许些感悟。 “我明白了，竟然是这样……姜大夫，大恩不言谢，我家住西陵门345号，内人是京市有名的裁缝，您若有需要，随时上门。” 西陵门345号这个地址，姜楠是不大清楚，但是久居京市的记者们却是知道的。 “啊！这位老同志是剪刀刘的先生啊！” “哎哟，剪刀刘那可是帮主席啊司令啊做衣服的。” “厉害了厉害了。” 江文博自然也听过剪刀刘的大名，他腮边的肌肉抽动两下，向着杜月娥指责道： “不是让你摸清楚来者的身份吗？怎么连剪刀刘的丈夫来了都不知道。” 杜月娥慌乱中有些不可思议：“我、我也没听说这老头是剪刀刘的先生呐。” “哼，”江文博从鼻子里发出嗤声，“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姜楠这身本事，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杜月娥很了解她这个丈夫。 如果说杜月娥是面子比亲女儿更重要，那江文博就是什么都没有他自己重要。 这会儿姜楠展示出了比江旻秋更为出色的能力，江文博想必是后悔了。 他一后悔，就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到杜月娥的头上。 杜月娥在外人面前风光无限，其实她娘家在这文革几年期间已经落魄了。 如今她全是仰仗着江家，连她娘家都要看江文博脸色。 就算江文博拿她当出气筒，她也只得受着。 这么想着，杜月娥怨毒的目光就阴恻恻地扫向了台上的始作俑者——姜楠。 此时，姜楠刚刚解答了了第四人的困惑。 “我还有个问题！”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好了一人一个！” “哎呀我就多问一个嘛！” “不行不行，不能坏规矩。” 眼见场面又要混乱，姜楠赶紧出声制止： “同志们，大家不要乱，今天的场地啊时间啊都不够，所以只能意思意思的回答一下，如果大家还有疑惑，可以到京市药物研究所找我。” 江文博脸上抽动愈发剧烈。 江旻秋明明就坐姜楠边上，江旻秋有自己加入的研究所。 那研究所虽然名义上是公家的，但背后资金支持其实是江家。 姜楠对江家的研究所闭口不提，反而强调傅老的药物研究所。 别说江文博，江老爷子都觉得脸上无光。 “老江，不是我说啊，你这孙女，前途无量。”与老爷子坐一块儿的老头意味深长道。 江老首长眼底神色数度变幻，没人看得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同在台上的江旻秋表面看来是在笑，口腔里却已充满了铁锈味。 太丢脸了！ 她从来都没有经受过这样的侮辱。 第209章 小心被撬墙角 江旻秋的视线如有实质，姜楠不可能察觉不到。 姜楠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看她：“师姐，你也有问题么？” 江旻秋深吸一口气，指头都差点摁进掌心里，这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语气：“不，没有，你表现得很好，姐姐为你骄傲。” 姜楠瞳孔颤了颤，如果现在角色互换，她保不准会送江旻秋一个大大的yue。xfanjia 所以某方面来说，江旻秋确实是个狠人。 台下的杜月娥特别担心江旻秋一时没忍住，把场面闹得很难看。 现在看她应对得体从容，不由心中宽慰。 本事好又怎样？要在京市混的得好，人际关系同样也很重要。 杜月娥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 “文博，”杜月娥讨好地搭了搭江文博的手背，“你看，姜楠这丫头野惯了，还是得跟着旻秋多学学。” 杜月娥这是担心江文博从此厌弃江旻秋，转而重点偏向姜楠。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担忧。 江文博打心眼里不喜欢姜楠。 他需要的是一个乖巧听话能给他创造最大价值的工具人。 而不是一个有本事有想法，还“野性难驯”的亲女儿。 “你说的对，”江文博装腔作势道，“她先前教育缺失，回来后得好好教。” 姜楠原本是打算回答完在场医生的问题再结束的。 结果不知道是什么人往外透露的消息，先前离开的医学界人士陆续又跑了回来。 在听了姜楠解答其他人的问题后，立马加入了排队的人群。 姜楠说的口干舌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而此时会场中的人，竟又慢慢坐满了三分之二了。 江老爷子指挥江文博：“你上去跟大家说一声，提前结束吧。” 江文博应了，三两步就跨上台： “各位同志，很感谢大家的热情关注，可惜今天时间有限，我们小楠接下来还有个会议，就先说声对不住了。” 江文博的打岔自然引来了底下人的不满，尤其是一些刚协调好工作赶过来的医生。 于是，会场里面再次传来了嘘声和喧哗声。 不过这次的嘘声却是冲着江文博去的。 “同志们稍安勿躁。”江文博呼风唤雨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怨气。 他抹一把额前的汗珠，平复了片刻。 “这样吧，大家以后有困惑的，欢迎到175实验所来，小楠除了去京市药物研究所，同时也是175实验所的正式员工。” 姜楠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她怎么就成江旻秋那个实验所的正式员工了？ 这其中的明争暗斗底下的医生可不清楚，他们更关心的是姜楠到底会在哪边多待点儿时间。 这样找起人来也比较方便。 “药物研究所。” “175！” 姜楠和江文博的声音几乎撞到了一起。 姜楠悠悠看一眼江文博，抢先给出了答复： “药物研究所，我有课的时候会在京市大学医学部上课，下课的时候都会去药物研究所。” 江文博浑然不觉姜楠这是在给他下套子，上赶着说：“小楠啊，你这去傅老那边也太久了吧，要不咱协调一下两边时间？” “没办法啊，”姜楠作势为难道，“傅老最近有个厉害的项目在搞研发，我得加班加点。” 姜楠是故意对着话筒说的，整个会场的人都听得见。 “厉害的项目？能透露一下吗？” 这事记者们特别感兴趣，都不用其他医生开口，他们就已经帮忙提问了。 姜楠神神秘秘地眨眨眼：“暂时保密，总之是好东西。” 姜楠的五官长相是属于比较精致的类型。 因为太容易在外貌方面先吸引别人得注意力，而且姜楠不是讨好型人格。 也就是俗称的我行我素。 她没法像江旻秋那样，很轻易地就能俘获男女老少的好感。 但是如果跟她相处一会儿，就会发现，这个姑娘的小动作小表情特别丰富。 就好比现在，她的眨眼就引来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观众席上刚刚还因为江文博的阻拦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下来了。 江旻秋趁机道：“同志们，是这样的，等傅老那边的项目完成了。 我们175这里同样会有大动作，到时候小楠就几乎会留在这边，欢迎大家届时上门指导。” 这时候的话筒都是有线的，俗称麦克风。 从手里搬来搬去不方便，都是摆在桌台上的。 江旻秋是直接凑近到姜楠脸旁说话的，姿势十分的亲近。 台下的江老爷子看着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孙女，挺是赏识的点点头。 姜楠呕得够呛，不过如果这会儿她把人推开，那就成了她不懂事了。 以江家的势力和作风，指不定待会儿就要传出江家小女儿恃才傲物，连亲爹亲娘都不搭理的消息了。 无论在什么时代，不管以怎样的理由，不孝顺都是要被人嚼舌根的。 而且她现在不过是刚刚打开局面，还没有真正站稳脚跟。 不可操之过急了。 于是，姜楠忍耐下来，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一副两姐妹相亲相爱的画面了。 方秘书看得啧啧叹息，不忘在周洵耳边说道： “你这媳妇能屈能伸，是干大事的，小周，你不加把劲的话，小心被撬墙角哦。” 周洵斜他一眼，神情并不友善。 “别拿这眼神看我，”方秘书轻笑，“刚才说话的小女孩记得吧？她的爸爸也来了。” 周洵顺着方秘书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人影憧憧中，他看见了一个约莫30多岁，留着一头天然卷毛的男人。 那人长相如何周洵不作评论，但他眼下正趴在前座的椅背上撑着下巴盯着姜楠看。 眼神堪称狂热。 周洵有点不爽：“他是什么人？” “多的我也不方便告诉你，反正上面——” 方秘书比了个大拇指：“从国外把他撬回来的，准备成立新的医学研究所，他当所长。” 周洵紧抿嘴唇，没应声。 方秘书的言下之意他懂，无非就是他现在双腿不便，没法时时跟着姜楠。 如果她被别有目的的人带偏了—— 可是他原本不就打算跟姜楠离魂的吗？ 周洵矛盾极了，脑子里嗡嗡的疼。 他下意识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腿，回头问方秘书：“你上次说，刘老司令那里有康复器械……” “你答应了？”方秘书眼睛一亮。 第210章 厚脸皮家族 姜楠申请教职工宿舍，是需要填报真实情况的。 一层层递交复查下来，周要陪老婆来京市的消息，差不多就传到了对他感兴趣的人手里。 周洵刚到京市不久，好几拨人都暗暗找了上来。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来探口风，有的是来检查他的情况。 然而大多在瞧见他坐轮椅的时候，就岔开了话题。 像刘司令这种，就是不在意他的伤腿，依然要招徕他的。 周洵原先都打定主意做玉石生意了，从滇南淘来的宝贝都还在包袋里装着呢。 他不是不想继续回军营，只是军队里纪律多，他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 更麻烦的是，姜楠的身上也有秘密。 周洵斟酌再三，谢绝了刘老司令的好意。 然而对方又说他们那里有全国唯一的最新式康复器械…… “我先试试吧，”周洵没完全答应，“毕竟也不是小事。” 方秘书忙点头：“行！我回去先给你安排康复训练！” 两人聊天这会儿，台上的江文博已经代表说完了谢幕词，不由分说就把姜楠往幕布后面“请”。 主角都退场了，会场里的人再赖着也没意思，纷纷热聊着今日的收获，兴致勃勃地退场。 医生收获了珍贵的点拨，记者收获了有趣的新闻。 主打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江家人了。 礼堂后台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窄小空间。 此时就跟挤罐头似的挤了一堆人。 偏偏这一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诡异地安静着。 周洵进来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副奇怪的画面。 “洵哥！”姜楠原本耷拉着的眼皮，一看到周洵就高高扬起。 “怎么了？”周洵滑到姜楠身边，顺便挤开了碍眼的江文博。 姜楠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轮椅的靠背上方，整个人微微趴着。 下巴就在周洵的发顶不远：“没事儿，我洗洗眼睛——啊，果然到你这里空气都变好了。” 前头跟姜楠站在一块儿的江文博，只差没当面翻脸。 江旻秋似笑非笑着：“姜楠，你跟周洵感情好，也得注意场合，这样容易被人说。” “我跟自己的对象说两句亲密话，总好过给别人的对象送围巾吧。” “姜楠你这样说实在太伤我的心了，我都说了那是——” “够啦！” 江老首长带着微怒的训斥一出口，江旻秋就老实地闭上了嘴。 “姜楠，你今天也算认祖归宗了，从今以后就是江家人，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还是要多向着家里。” 江老首长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无非就是气姜楠一心顾着傅老的研究所。 “江爷爷，我明白了。” 姜楠特别认真的点头。 “以后我走哪儿都把您挂在嘴边，去招待所火车站供销社等等，我一定牢记您的话，时刻提一句我是江家的孙女。 哦，还有，在食堂排队打饭，或者是在学校外面等公交，我也第一时间提起您。 要不您给我个信物之类的东西，不然别人要我证明我是您孙女怎么办？” 姜楠用着最尊敬的语气说着差点让江老首长拍桌子的话，偏偏表情还很无辜。 周洵撇开脸，嘴角的弧度高高上扬。 他这个媳妇，在阴阳怪气这件事情上是有些天赋的。 杜月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指着姜楠的鼻头就是教训：“谁教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我没教养。”姜楠耸耸肩，“我承认。” 杜月娥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算了，”江老首长吸了好几口气，“长城不是一天造成的，她从小教育缺失，要多给点耐心。” “爸说得对，”杜月娥赶忙拉过江旻秋，“旻秋，你研究所的事情先放一放，多看着你妹妹点儿。” 江旻秋眸底暗火一闪，掺杂着不甘与愤怒的情绪快速掠过。 “好啊，”江旻秋笑得毫无破绽，“那我先跟研究所请假，这几天就给姜楠做贴身助理。” 江旻秋这是把自己的姿态拉到最低。安慕小说网 江家人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江老首长都不由自主地柔声道：“那就先委屈你了，等这边事了，爷爷再补偿你。” 江家人这是打定主意要派江旻秋去费老那边盯梢。 还给理直气壮地冠上了个“指导姜楠”的名头。 姜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这样把不要脸当特权的。 周洵围观了全程，心里都是对江老首长的失望。 这位老人是靠着一股不要命的冲劲换来了累累功勋，在位时不说有多英明神武，但也曾是一代人的偶像。 而如今展现在周洵面前的，是一个被家门荣耀给遮住双眼的独断家族长形象。 周洵不由感慨：时势造就英雄，时势同样也能毁掉英雄。 人一旦失去了初衷，那就只能迷失自我了。 “江老首长，费老的药物研究所是中科院的直属单位，姜楠她们进行的研究都是保密的。 您要让江旻秋跟着去，是不是应该先征得中科院那边的同意？” 周洵帮姜楠把她想说的先说了。 这样一来，周洵就成了集火力的对象。 杜月娥杏眼一瞪：“我们家的事，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他是我对象，”姜楠道，“我得事就是他的事。” 杜月娥讽刺地歪歪嘴：“你当初在杨花村我们管不着，你嫁了这么个残废我们就不多说了。 但你现在是首都江家的孙女，是不是该认真考虑一下这桩婚姻合不合适？” 姜楠听得两眼发黑：“您的意思是要让我和洵哥离婚？？” 这是多么荒谬的要求，然而在场的江家人却没有一个对杜月娥的提议表示反对的。 甚至于，江文博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确实，你以后肯定是要往上面走的，就算这会儿感情不错，将来距离大了肯定有隔阂。 与其以后闹得鸡犬不宁全家不安生，不如现在趁还没有孩子，当断则断吧。” 姜楠听得目瞪口呆。 从来没有人能把拆人家姻缘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真不愧是江家人呐！ 姜楠知道跟这群人掰扯下去只会越说越烦。 干脆抚摸着小腹，一脸腼腆道：“谁说我们没孩子的？” 第211章 离婚传言 周洵一凝，心脏蓦地吊起又随之坠回原地。 他知道这是姜楠在找理由。 但是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姜楠抛下的炸弹轰得江家人全都闭上了嘴。 沉默，尴尬的沉默。 足足五分钟过后，杜月娥才用她变了调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你……你有孩子了？” 姜楠笑而不答。 这被理所当然地当成了默认。 江老首长面色阴晴不定：“事已至此，那离婚是不可能了，不过，这个孩子——” 老者的视线直勾勾地盯向周洵：“是女孩，就跟你姓周，是男孩。就姓江。” 这是什么老流氓言论！ 姜楠原以为拆她婚姻已经是底线了，没想到还有突破底线的。 “不管男孩女孩，他都只会姓周。”周洵态度坚决。 江老首长眉头一皱，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江文博面颊肌肉几度抽动：“周洵，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姜楠不想再让周洵受这伙人的鸟气，口气冲了起来： “这么多年，你们明明知道我在杨花村，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我结婚的时候你们不管不问，现在倒是一个个站出来要插手孩子跟谁姓的事了。 你说说，你们这群人还要不要脸啊？” 被一个小辈这样指着鼻子骂，那简直太伤自尊了。 江旻秋低着头，偷偷牵起了幸灾乐祸的笑。 可惜，就在她以为姜楠会被江老爷子教训一顿的时候，这个脾气叫人捉摸不透的老头，突然朗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真有几分爷爷当年的风范。”江老头脸上浮现起了几缕怀念。 姜楠赶紧话锋一转：“爷爷，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您当年的英雄事迹我可从小听到大，我知道您是最讲信用的，对不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江老爷子冷哼一声，“那人我已经在帮你们联系了，有消息了会告诉你的。” 江老爷子都这么说了，姜楠也不好怎么讲了。 江旻秋要跟着去费老研究所的事情姜楠咬紧了不答应，对方也没办法。 最终两边各退一步，姜楠会继续去江家负责的175实验所挂班，江旻秋则不许靠近费老的研究项目。 临走的时候，江文博追了出来：“姜楠，如果你宿舍住着不舒服，可以回江家来，前提是，我只欢迎你一个人。” 姜楠连假笑都不愿给他，推着周洵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姜楠的身世狗血大戏已经传遍了整栋教职工宿舍。 “姜楠同志，你回来啦？” 宿舍楼里嘴巴最空的大婶丢下炒到一半的菜，嬉笑着蹭了过来。 “你咋还要回这宿舍楼啊？江家可是四合院，我听说还有花园哩！” 姜楠随口应付道：“江家是江家，我是我。” “这不对，”大婶挤眉弄眼着，“是不是江家人跟你生分，没把你当一家人啊。” 姜楠可太清楚这人在想什么了。 无非是看到原以为的可怜破落户，摇身一变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心里不平衡罢了。 姜楠看她一眼，没说话。 “姜楠，大姐可是过来人，我来支你一招。” 大婶觉得自己猜准了，得意的很。 “你呢，一开始要放低姿态，尽快融入到家庭氛围里面去， 再呢，要调查清楚家里长辈都喜欢些什么讨厌些什么， 最关键的，要多跟他们卖惨，多提自己以前过的苦日子，他们心里愧疚，肯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加入我们的彩虹妇女队，队里的姐妹都是明白人，保准帮你办得妥妥的。” 姜楠感觉自己的耳边围了一群蜜蜂，嗡嗡嗡地吵人得很。 “谢谢大婶啊，”姜楠紧急喊停，“我暂时还没想法，以前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 说罢，不等大婶反应，径自进入宿舍并且关上了门。 “嘿，这丫头，”门外的大婶一手叉腰一手举着炒菜的铁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门内的姜楠默默翻个白眼，一脸心累：“人际关系实在太难处理了。” 周洵注意到她眼底冒出的一点青色，不由分说就把人往床上赶：“去睡觉。” 姜楠哭笑不得：“你总得让我先去洗个脚吧？” “坐着别动，”周洵沉着脸下命令，“我给你打水。” 姜楠一脸难以置信加受宠若惊：“洵哥……” 周洵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平时洗澡洗脚什么的，都是独立完成的。 姜楠嫁给他以来，除了给他针灸擦药，在日常生活方面，周洵压根就不需要她帮忙。 “愣着干什么？”周洵单手端了水盆出来，姜楠还傻站在床边。 “哦！” 被这么一惊，姜楠的瞌睡虫已经差不多没了。 不过她不想浪费周洵的好意，依然利索地脱了鞋袜泡脚、上床。 她原先是打算睡一小会儿就好的，结果这一躺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北方的天气热得比南方迟，夜间下了场雨，温度就又低了好些。 朱丽丽一大早跑到教职工宿舍来，气喘吁吁地告诉姜楠教学楼那边有好多记者在蹲点。 “记者？”姜楠的头发有些长了，刚好够绑一个低马尾。 她将头发束起，脸蛋显得愈发小巧精致：“蹲我吗？” 朱丽丽一边欣赏着姜楠的美貌一边回答：“你昨天可是引起轰动了，连带着我这里都热闹了一把。” 姜楠眉心紧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是来学习的，另一头还有周洵的病要治，可没功夫处理这些事。 “你对象呢？”朱丽丽往房间四周看看，“买菜去了？” “可能是吧。” 锅里稀饭和窝头都凉了，周洵应该一大早就出去了。 “不在更好，”朱丽丽叹口气，“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说你一回江家就要跟残疾老公闹离婚，传得沸沸扬扬的。” “哼，”姜楠冷笑，“还能有谁，用脚都猜得到。” 朱丽丽看看姜楠的脸色，犹犹豫豫道：“你真的不担心啊？人言可畏，周哥嘴里不说，心里估计会难受的。” 周洵会因为要跟她离婚的传言而难受吗？ 姜楠有点不自信，心里倒是隐隐冒出个不得了的想法来。 第212章 命运的轨道 “姜楠，”朱丽丽见她愣神，故意叫了一声，“喂！你想啥呢？” “没什么，”姜楠随便咬了两口窝头，“走吧，早上不是有很重要的课么?” 昨儿各组组长挨个通知了，说是今天有个国外回来的脑科专家要来讲课，让同学们不要迟到。 这个时期的学习机会难得，哪怕各自学的方向领域不同，但有名人来讲课，大家都会抢着去听一听。 说不定就触类旁通，有所感悟了。 姜楠为了避开记者，跟朱丽丽绕了条远路。 赶到教室时，脑科专家都已经到了。 姜楠从后门溜进去，发现教室里面已经没有空位，许多学生都是站着的。 “姜楠，这边给你留了位置！” 前排喊话的女生应该是一直瞄着门外，姜楠一出现她就喊了。 声音还贼大。 教室里的人，包括讲台上站着的专家老师，齐刷刷地都朝姜楠看过去。 姜楠冲那个面熟的女生摇了摇头，又指指墙上用红色颜料写的标语：不占座，不抢位，讲规矩，讲纪律。 她这会儿要是真坐过去，非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姜楠，钟晓玲那是故意的吧。” 经朱丽丽这么一提醒，姜楠想起来，这个帮她占位的女生就是洪江市军医院的小组长，初来时还跟姜楠闹过不愉快。xfanjia “那可不？”站在两人前面的一名女生扭头看过来，“她老大早就到了，霸着位置，逢人过去就说是你要求她占的。” 这陷害看似无关紧要，但是姜楠正在风头上，各种行为会被放大，容易引来别人的不满。 这是准备从她的名声开始破坏了呀。 能这么有耐心跟她玩细水长流的，反正不会是钟晓婷。 “各位同学们，大家请保持肃静，”系主任在讲台上介绍道，“今天要为我们讲课的是毕业于H大学神经内科的胡瑞博士，他……” 讲台上的年轻男人竟然是胡瑞！ 姜楠前一世就听过胡瑞的大名。 这位被称为“脑科未来”的医学天才，在32岁时回国，承接起一项重要的药物研发任务，为国内的神经内科发展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然而他的结局却并不好。 胡瑞妻子早年病逝，留下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女儿。 胡瑞自己是脑科专家，却因为工作繁忙和疏忽，女儿得了脑腱性黄瘤症都不知道。 脑腱性黄瘤症属于极其罕见的疾病，国内根本就买不到有效药。 好不容易辗转国外买到了一批，却被某个权势截胡给拿去治疗自己的孩子了。 胡瑞的女儿病程加重，因为并发的白内障，她失去了视力，在一次雨前收衣服时，一时不查摔下楼死了。 胡瑞悲愤绝望之下，一把火烧了整个实验所，连同他自己。 这起事件当时非常轰动，姜楠想不知道都难。 “姜楠——”朱丽丽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你怎么又发呆了？” “抱歉，”姜楠不好意思地笑笑，“怎么了？” “我是说，这个胡博士长得可真俊啊，而且，他这么年轻，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朱丽丽眼睛里面的红色爱心几乎要蹦出来了。 “别想了，人家有女儿了。” “她老婆不是早就病逝了么？” “不会吧，你玩真的？” “没有没有，开个玩笑……” 朱丽丽那表情压根就不像开玩笑。 姜楠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胡瑞死后，暗恋他的助理自制十斤炸药，跑到那个截胡了特效药的大人物办公室，轰了他半栋办公楼。 那个助理，正好姓朱。 而朱丽丽，正经专业学得不咋地，化学却玩得很溜…… 不是吧！ 姜楠只想扶额。 接下来胡瑞讲了什么，姜楠压根就没听进去。 她在思考着自己这股微不足道的风，该如何去改变朱丽丽的原定命运轨迹。 胡瑞其实一直都在注意着姜楠，见她走神几乎走了全场，不由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讲得太菜了。 “姜楠同学。” 朱丽丽大力撞了姜楠一下。 “干啥呢？！”姜楠回过神，发现教室里的人全都在盯着她看。 而她刚才那句话说得似乎过于没礼貌了。 虽然她本意是问朱丽丽的。 胡瑞眉头轻蹙了一下：“姜楠同学昨天的表现我十分欣赏，不知道对于我今天的讲解，你是不是有不同意见？” 一直在找机会搞姜楠的钟晓玲赶紧道：“我们也想听听姜楠的看法，同学们，是不是啊？” “是！” “姜楠你就讲一个呗。” 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单纯起哄，总之这会儿要姜楠上讲台的呼声很大。 系主任一脸为难地看看胡瑞，又看看姜楠。 钟晓玲低着头，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她就不信，姜楠会比这个归国博士还要更懂！ 教室里面的动静吸引了外面的人，只见门边探进来一个可爱的小脑袋。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对着姜楠招了招手。 罢了罢了，就当给洵哥积德了。 姜楠全程没听课，只能通过黑板上的板书判断出，胡瑞刚才讲的应该是脑部疾病相关。 “好，那我就随便讲一个，”姜楠走向讲台，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脑腱性黄瘤症。 “脑腱性黄瘤症，一种罕见的脂代谢障碍，为隐性遗传……”姜楠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绘画人脑组织图。 “天，她还是学生吗？这画的比我老师还精准。” “你们看，简直跟教科书里的一模一样。” “别讲话了，她讲到小脑半球齿状核了。” 起先教室里还有细细簌簌的说话声，随着姜楠的讲解，渐渐只留下了记笔记的刷刷声。 “综上，”姜楠飞快看一眼门口处探头探脑的小女孩，“早发现早控制，切莫大意。” 胡瑞没有注意到姜楠的视线，他单纯沉浸在她精妙的讲解里，完全没有意识到姜楠的提醒。 姜楠在心底叹息：这就是搞学术的人的通病，没得救。 就在她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要怎样点醒胡瑞的时候，一阵巨大的轰隆声毫无预警地炸响。 “哐——”窗户玻璃瞬间裂了几块。 第213章 女儿就是赔钱货 “啊——”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 有人吓得惊声尖叫，也有人自我保护般抱头蹲下，更有反应快的拔腿往屋外跑。 人群推推搡搡，争先恐后地奔出教室。 姜楠当时就在讲台上，离门近，她在跑出去的同时顺手抱起了小女孩，躲开了一块砸落的玻璃。 “谢谢你。”胡瑞接过女儿，看着地上那块四分五裂的玻璃，心有余悸地道谢。 姜楠摆摆手：“怎么了？是地震吗？” “不像。”胡瑞曾经在一个地震频发的国家生活过几年，对于地震的各种表现还是十分熟悉的。 其实不用胡瑞解释，跑出来的大家已经意识到这不是地震了。 因为除了最开始的巨响以及震动之外，现在四周已经平息了下来。 姜楠踮着脚往不远处灰尘弥漫的地方望：“那个方向……是哪里？” “京市大学附属第四医院。” 一个不祥的念头窜上心头，下一秒就得到了验证—— “不好啦！第四医院塌了！”xfanjia 系主任面色惨白：“糟糕，那里有不少孩子！” 附属第四医院最有名的就是儿科，儿科的就诊室几乎每天都是满满的。 姜楠转身回到教室，拖出讲台底下的医药工具箱背了起来。 “你这是要……” 姜楠神色严肃：“去救人。” 说完，她率先往第四医院的方向跑去。 “你是姜楠的朋友吧，”胡瑞将女儿抱给朱丽丽，“帮我照看一下星星。” 随后也跑了。 系主任抹一把额上的冷汗：“同学们，我们离第四医院的直线距离最短，时间就是生命，大家都回去拿上家伙，跟我一起去救人！” 附属第四医院是一联排的老式洋楼，是40年代外国人建的。 曾经的标志性建筑，此刻展现在姜楠面前的已是一片废墟。 空气中的粉尘含量高得吓人，姜楠拿出纱布口罩戴上，工具箱里还有一副半旧的护目镜，她也一同戴了起来。 面对这样大范围的废墟残骸，姜楠个人的搜救力量实在太小。 她不敢往堆高的建筑石板过去，因为害怕会有二次坍塌。 只能挑明确不会有危险的地方过去。 此时距离楼房坍塌已经过去了近半个小时，受伤不重的幸运儿已经挣扎着从沙砾砖土中爬了出来。 “还能走得动的人，往我这边过来，”胡瑞手里举着喇叭，镇定地指挥着，“医生马上就到，大家不要紧张。” 楼房坍塌得完全不成样子，根本就看不出哪里是哪里。 姜楠向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的伤者问道：“同志，你记得儿科的大致方向么？” 伤者神情恍惚，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答：“儿科……儿科没啦！呜呜呜，儿科没啦！” 姜楠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同志，你什么意思呢？” “儿科在一楼！一楼地面突然就掉下去了，正好就是儿科的位置，整个陷下去了！” “你是说，地面陷下去了？”姜楠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嘞！我眼睁睁看着的，我还想救人的，可是——可是房子就塌了……” 姜楠倒抽一口凉气，站起身朝刚刚到达现场的救援兵跑去。 “解放军同志，”姜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医院下方地面发生塌陷，怀疑是因此导致的楼房坍塌，你们救援的时候请先留意地陷现场，那里——是儿科所在地。” 解放军一脸肃然，朝姜楠敬了个礼。 如何从废墟里救出伤者是这些解放军的任务，姜楠不是专业救援人员，她跟其他医生一样，在废墟周围随时待命，实施重伤者的抢救。 “心跳已恢复，担架过来！”姜楠擦一把头上的汗珠，丝毫没有因为刚刚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而放松懈怠。 “姜医生！这边这位病人不行了！” “这就来！”姜楠提着药箱跑了过去，“受伤情况。” “左肺破裂。” “闭合型外伤，”姜楠蹙眉，“准备引流管，马上做胸腔闭式引流。” 坍塌区域周边已经被解放军人为封锁。 封锁线外，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又有人抬出来了！” 几个医生抬着担架小跑着往救护车赶。 “二妮！过来！” 跟着帮忙的医学生从人群中认出了自己的父亲，不情愿地跑过去：“爹，干嘛呢，我这边急得很！” “哎哟，这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咋不能活？人姜大夫说了，拉回去做个小手术就能长命百岁。” “姜大夫？”说话的中年男不屑地撇嘴，“姜大夫又不是神仙。” “谁说的！”医学生脸蛋都气红了，“姜大夫已经救活了五个都快没呼吸的伤者了，她就是神仙！” “嘿你这丫头，撒谎不打草稿……” 嘈杂的议论一句一句钻进周洵的耳朵，他黝黑的眼底，时而明，时而黯。 “同志你这坐着轮椅凑什么热闹啊？” 周洵抬眼看看问话的中年男子：“我媳妇儿在里面。” “哎哟，”那人以为周洵媳妇也是伤者，“你也别担心，会没事的。” “没错，别担心。”医学生见周洵长得好，主动搭了句话，“我们姜大夫厉害得很，只要不是……她肯定能救过来！” “我知道，”周洵眉眼弯了起来，“她确实很厉害。” 救援中心区域，胡瑞拎着一个行军水壶递给瘫坐在地上的姜楠：“补充点儿，别自己先倒了。” 姜楠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只用眼神表达了一下谢意。 “压缩饼干来点？”胡瑞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一袋饼干。 姜楠不跟他客气，撕开包装就吃。 “你的医术，真的不符合你的年龄。”胡瑞打量着姜楠，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对她的欣赏。 姜楠瞥他一眼：“省点力气吧，待会儿泥石板搬开了，伤者只会更多。” 这是拒绝跟他聊天了。 胡瑞摸着鼻子讪笑两下。 姜楠还想趁这机会短暂的喘口气，结果饼干都没消化，尖锐的叫骂就直钻她的耳膜： “救我儿子！闺女就是个赔钱货，没了就没了，儿子必须活！” 姜楠转过头，脸上像结着霜。 第214章 “墙角”岌岌可危 姜楠动作利落地起身，向发出争执的地方奔去。 胡瑞紧随其后，看起来倒像是姜楠的助手。 一片倒塌的石墙边，被灰尘扑了满身的小兵正无措地看着面前在推推搡搡的一男一女。 “那是你的闺女！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还是你的儿子呢，你就忍心看你儿子变成残废？” “残废了总比没命强啊！” “你说的是什么傻话，儿子腿废了就完了，哪儿还有姑娘愿意嫁他？他还能做什么事？” 姜楠爬上石堆，就近问了个小兵：“同志，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们的儿子女儿同时被压在下面，”小兵脸上手上都是黑灰，眼睛仍旧清澈坚定，“因为承重受力的关系，必须放弃一个。” 接着，那小兵跟姜楠解释了一番。 姜楠听得半懂，总之就是因为各种原因，现在压在姐弟两人身上的大石板不能整个抬起来，只能一次抬动一边。 而一边抬起来了，另一边就会骤然下降，被压在下面的伤者势必会加重伤势。 “这弟弟被压的位置是腿，哪怕二次受伤，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截瘫，可是姐姐压中的是胸口……”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姜楠都明白了。 这姐弟俩的母亲，竟然为了保住儿子的腿，连姐姐的命都不打算要。 姜楠爬到断墙边上，趴在地上往缝隙里头望。 一眼就看见了一双蓄满泪水的眼睛。 这个顶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亲耳听见了母亲要放弃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有多伤心绝望。 姜楠努力伸手进去摸住了女孩的手腕，脉搏微弱，再不赶紧施救就真的危险了。 “别怕。”姜楠望着女孩的眼睛，“我救你。” 另一边的男孩正在嗷嗷叫唤，边叫边骂人：“你们这群当兵的怎么还不快点！没听我妈说先救我吗？” 姜楠原本还想去看看男孩的情况，听了这句话直接就撤了出来。 “男孩的腿已经废了，”姜楠走到那对仍在争执的夫妻身边，“你们还要先救他吗。” “不可能！你别诓我！”妇女的尖叫快要刺穿鼓膜，“幺儿说了腿疼，能感觉到疼那就有救……” “谁说的，”姜楠声音冷冰冰的，“你被人捅一刀心脏，你还能感觉到心疼呢，难不成你就能活了？” “嘿你这丫头嘴巴怎么那么贱呢？” 胡瑞挡在姜楠面前：“她说的是真的。” 后边的小兵也附和道：“他们两位是很厉害的医生，你得相信他们说的。” 姜楠看向一开始就坚持要救女儿的男人：“快点决定，要不然两个都保不了。” 男人一咬牙：“救！救丫头！” “你个杀千刀的你——”妇女扑过来，抓着男人的头发一阵揪。 男人拽住她的胳膊：“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幺儿是你跟老王生的，你他娘的只记着跟老王的儿子，压根不管我的姑娘！” 妇女显然没想到男人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一时惊诧地张着嘴巴，说不出来话了。 姜楠转向救援兵：“同志，救人吧。” 经过众人的努力，两姐弟最终都活着被救出来。 正如姜楠所说的那样，男孩的腿已经废了，女孩则因为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 这事儿不过是整个救援当中的一个小插曲，姜楠在把女孩的情况稳定住以后，就没工夫再去搭理了。 自然就没看到妇女看向她时那目光简直就跟淬了剧毒一样。xfanjia 在救援部队的全力推进下，地陷位置被找到，幸运的是，塌陷深度只有三米左右。 更幸运的是，当时在儿科就诊的孩子们，因为滚落塌陷的坑内，反倒没有被楼房倒塌的砖石砸中。 除了轻微外伤以外，孩子们都是完好的。 这可让姜楠松了口气。 可能是随着心态的变化，姜楠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小孩子了。 她甚至时常会想象，以她和周洵的基因，生出来的娃不知道该有多好看呢！ 所有救援人员忙忙碌碌到次日清晨，最后一批伤者总算被送上了去医院的救护车。 “姜楠同志，还要胡瑞同志，”救援行动的负责人感激地与二人握手，“这次真是感谢你们了，等我回头一定跟组织好好汇报你们的功劳。” “救死扶伤，我们应该做的。”姜楠与负责人客套了一番，确认现场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忙以后，准备动身回宿舍。 胡瑞追上来：“我送你。” 姜楠看看大亮的天色：“胡医生，你难道不应该先去看看女儿吗？” “我——” “姜楠。”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楠先是一愣，在看见周洵的身影后，眼睛里面迅速倒映出惊喜。 “洵哥！”姜楠瞬间腿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甚至还能小跑着朝周洵扑过去，“你怎么来了？” 周洵提了提手里的饭盒：“给你送早饭。” 饭盒里躺着两个热乎乎圆滚滚的包子，姜楠顾不得烫，狠狠咬了一口：“哇！是肉馅儿的！” 周洵勾勾嘴角，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几步以外的胡瑞身上。 胡瑞冲周洵友好地笑了笑。 周洵回了个轻轻的点头。 “姜楠，我先走啦，”胡瑞朝完全沉浸在肉包子里的姜楠打招呼，“我跟你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 等人走远了，周洵忍不住问她：“胡医生让你考虑什么？” “他想叫我去他的实验室。” ——“上面从国外把他撬回来的，准备成立新的医学研究所，他当所长”“……小心被撬墙脚哦”。 周洵想起方秘书的话，心脏没来由地好像被什么东西捏了一把。 “你怎么想的？要去吗？” 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常，实际上袖口都快被揪烂了。 而有些人却完全没有感觉到。 姜楠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我不去。” 周洵悄悄松开了攥着袖子的手：“嗯，你这边又要应付江家，又要负责费老的研究项目，忙不过来的。” “那倒不是，我主要有自己的考虑，”姜楠接过周洵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抹了把嘴，“洵哥，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商量。” 第215章 表彰不应该有她 周洵不由坐直了身体，严阵以待：“什么事儿？” 姜楠推住轮椅将他调了个方向：“边走边说吧。” 周洵在心里面胡思乱想，各种猜测姜楠到底有什么严肃的话要说。 “洵哥，刚才救援队长说，要跟上面汇报我的功劳，你说，上面会给我什么奖励啊？” “——就这个？” 姜楠看着周洵突然放松下来的背板，奇道：“洵哥，你刚才在紧张什么啊？” “……没什么，”周洵避开了这个问题，“会的吧，严格意义上算起来，你这次的功劳绝对头等，至于奖什么，终归都是好东西。” 姜楠点点头：“这我知道，我是在想，我能不能跟上面争取个诊疗室来？我想自己开诊所。” “嗯？？”周洵眼里难得地充满了惊讶。 不怪他大惊小怪，如果姜楠说要弄个实验室研究室什么的，毕竟那都是挂靠公家的，也不足为奇。 可是姜楠说她想自己开诊所…… “我们国内没有私人诊所，所有大小医院都归国有，你这个想法估计挺难实现的。” “这我知道。”姜楠嘴里应着，心里却是另外的想法： 改革开发以后，各种私营模式进入市场，私人诊所，民营医院也渐渐发展起来。 现在是75年，距离文革结束只剩下一年，距离改革开放却还有三年。 姜楠最初是想在周家乡那角落头偷偷摸摸地开个小医庐，大钱赚不得，小钱肯定没问题。 现在既然都离开周家乡了，以后回去的可能性不大。 要她在京市偷偷开医庐，那就算给姜楠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到达京市之初，姜楠有想过去哪个医院先混个几年。 是胡瑞和江家的实验室给了她灵感。 既然可以挂靠在公家下面开研究室，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先挂在国有的名义下，以医疗研究为主要方向，来开个小诊疗室？ 她相信以自己的实力，三年后绝对可以在京市拥有话语权。 到时候趁着个体户的风潮，再让诊疗室彻底变成自己的，不就名正言顺了嘛。 ——可惜这些推论不能讲给周洵听。 “不过，你可以先试试借靠在京市哪个医院的名义下，搞个独立的诊疗室，我估计，也就几年内吧，会放开的。” 姜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她作为重生过的人，能够预知未来那是正常的，可是周洵光靠审时度势就能拿准今后的方向，这怎么不让她佩服？ “洵哥，你好厉害啊！”姜楠的话里是毫不吝啬的夸奖。 周洵鲜有地羞赧了一把，稍稍偏过脸：“不过这跟上面打申请的事也没那么简单，我先帮你联系看看。” “嗯嗯嗯。”姜楠点头如捣蒜。 “还有，”周洵吩咐道，“诊疗室的事情不能由你出面，应该让你准备挂靠的医院去弄，你尤其不能想着借这次功劳讨要奖赏，上面给你什么你就拿什么。” 姜楠看着周洵格外严肃的表情，知道这方面的款套不是她能玩明白的，索性老实地答应：“好嘞，我都听你的。” “真的？”周洵狐疑地看过去。 姜楠重重地点头：“那当然，你可是我的洵哥欸。” 周洵眼底爬上笑意：“那好，现在回去洗漱以后，立刻睡觉，什么也别管，请假三天，休息够了再说。” 周洵说请假三天，还真就给她请了三天假，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其间，江家人来过，被周洵两拐棍扫出去了。 费老以为姜楠病了，亲自上门来探望，周洵守在门口掐着时间，只放他进去看了姜楠一眼。 确确实实意义上的一眼。 只有朱丽丽是被允许在屋内待过了半个小时以上的。 “姜楠，你对象这，”朱丽丽指着自己的脑门，“怕不是有病吧？” 姜楠扑哧一笑，很想告诉她，那确实是有的。 “你别笑，”朱丽丽掐她一下，“你没看到他盯着江家老大那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 “这哪里能怪洵哥，”姜楠解释道，“江家老大一上门就说实验室那边要我过去一趟，把我当狗使呢。” “哦，那确实活该，”朱丽丽呸了一口，“不过，人家胡医生没招惹吧，连门都没让他进呢。” 这事姜楠并不知情：“胡医生来过了？” “可不，来了三次了都，全被挡在门外。” 朱丽丽愤愤不平。 “人胡医生说了，跟你一起救了一天一夜的人，那是有了革命友谊，战友过来看望战友，多正常啊，你对象太霸道了。” 姜楠仔细观察着朱丽丽脸上的神色，默默叹了口气——这才几天，这姑娘就坠入爱河了。 “丽丽，你喜欢上胡医生了。” “哪儿有！”朱丽丽反驳起来倒是大声的很，“不跟你说这些，我今天是给你说个好消息的。” 朱丽丽不愿意承认，姜楠也懒得再说，索性事情还没到无法扭转的地步，以后还有时间。 于是，姜楠顺水推舟：“哦？啥好消息呢？” “上面要给你表彰，”朱丽丽笑得比姜楠本人都开心，“给我们这批过去主动帮忙的插班生颁发了集体奖章，给你和一些表现突出的个人颁发荣誉！” 姜楠挺惊喜的，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确实挺好的。” 这个时代，一枚奖章、一份奖状、一本荣誉证书，那可比什么物质奖赏都来得重要。 因为那不仅仅是奖赏，更是一种身份的认同，是集体与组织的认可。 有了这次的荣誉，姜楠相当于多了个砝码在手里。 表彰大会办得挺隆重，举办地点放在京市大学本校最大的礼堂，当天还请了京市广播电视台的播音员同志过来主持。 姜楠因为是个人表彰，颁奖顺序放在了最后。 候场等待时，姜楠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姜楠，好久不见啊。”江旻秋笑得毫无破绽。 姜楠往观众席第一排一望，果然，杜月娥也在。 “你怎么也来了？”姜楠着实有点想不通。 “我啊，我来领奖呀。”江旻秋笑得意味深长。 姜楠听完，不由蹙紧了眉头。 表彰名单她见过，并没有江旻秋的名字。 第216章 难夫难妻 江旻秋紧盯着姜楠的眼睛：“妹妹，你是不是很奇怪啊，想不想知道原因？” “不想。”姜楠果断否认，“你怎么混进来的我没有兴趣，反正肯定不是什么正经道儿。” 说完，姜楠就扭身走到另一边去了。 江旻秋望着她的背影冷笑：“你尽管得意，待会儿有的你哭。” 姜楠确实猜对了，江旻秋这表彰名额是临时加进去的。 “据说是附属第四医院那边帮她申请的。” 同样要接受表彰的系主任告诉姜楠。 “你姐姐虽然没有跟我们一样到现场去，但是这几天医院缺人手，她放下手里的工作全程帮忙，也好几个晚上没合眼呢。” 这样说来，倒也不是走了邪门歪道。 “嘁，”朱丽丽拉着姜楠嘀咕道，“我看她就是为了这个表彰故意作秀，这一个礼拜医院里的同志大家都没睡过整觉啊，就她总能踩在领导过去探望的时候忙前忙后。” 姜楠朝朱丽丽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作秀就作秀吧，反正也算她辛苦得来的，你这话别出去说。” “我晓得——” “姜楠！” 两人的悄悄话被打断，这场活动的负责人急急走了过来。 “陈校长好。”姜楠礼貌地打招呼。 “你过来下，”陈校长看起来很着急，“上面突然取消了你的荣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姜楠眼底一沉：“取消……为什么？”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来问你？” 姜楠个人领奖，那也等同于为学校争光，姜楠被取消表彰，学校方面也没面子，所以陈校长才会这么急。 “我已经问出来原因了。”胡瑞带着一身怒气走过来，“有人跟上面举报了你。” “啊？”姜楠还是很懵，“举报我什么啊？” “记得那两姐弟么？他们的母亲举报你，说他儿子的腿在被石墙压着时还没废，是你错诊逼他们做选择。”xfanjia 姜楠气笑了：“这人咋这么不要脸呢？那姐弟的爹呢？他当时也在场。” “不知道。”胡瑞也是临时托人问来的，很多细节都还不清楚。 “男的一回去就跟女人办了离婚，带着孩子去户市休养了。” 陪着姜楠来礼堂，又突然消失了老半天的周洵带着一身煞气来到了候场室。 姜楠望向黑着脸的周洵：“洵哥，你这段时间是去查这个事儿了？你刚才就知道了？” 周洵眼睫颤了颤：“也只比你们早一点点，如果我能更早点——” “那哪儿能怪到你头上，”姜楠勉强笑了笑，“谁叫咱没想到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呢。” “哼，”周洵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不要脸这事儿，估计是杜家祖传。” 姜楠似乎听出来了什么:“那女的姓杜？” “对，杜玉娥，”周洵往江旻秋方向掠过一眼，“杜月娥的亲妹妹。” 一串碎片在这一刻连成了一串，姜楠总算知道江旻秋刚才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哎呀，那就是你小姨啊，”陈校长一拍大腿，“那好办，你快去跟你妈说说，跟小姨那边做做思想工作，哪怕咱今天没拿到证书，以后补上也行。” 姜楠摇头：“不可能的。” 这可都是江家人的手笔呢。 陈校长似乎不理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系主任扯住了手臂。 系主任朝江旻秋那边示意了一下，陈校长忽然有点明白了：“不是……你是说，这……” 江旻秋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开口：“大家误会了，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早在七八年前，小姨就跟我们家闹僵了，这事在京市不算秘密。” 姜楠朝周洵看去，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盯着周洵的江旻秋好似难过地垂下了头：“这事要说起来也有我们的原因，小姨在知道拦住她救儿子的医生是我妹妹以后，更是不放过姜楠了。” 江旻秋微微抬头看了一圈周边人的反应，声音瞬间就带上了哭腔： “我这个礼拜在医院忙前忙后，没少去做小姨的思想工作，她明明都答应了我了……” 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哭了起来。 姜楠：我还没哭呢，你哭个狗屁啊！ 然而江旻秋平日的形象实在是塑造得太成功了，这一落泪，陈校长脸上都浮起了愧疚：“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你还是个孩子，怎么斗得过大人呢？” 姜楠：学不会，真的学不会。 “那现在怎么办？”胡瑞倒是不为所动。 “时间太紧，”周洵的眼睛里面藏着愧疚，他专注地盯着姜楠，好像在向她解释，“那边动作太快，而且专门卡在今天，我来不及……” “没关系啦。”姜楠藏起心里的不舒服，凑近周洵耳边悄声开玩笑，“你被秦国华抢，我被江旻秋抢，咱们这不就是难夫难妻么。” 周洵默默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啦，”姜楠朝众人豁达一笑，“别因为我的事打搅了大家的兴致，多大点儿事儿，该轮到你们了吧，快去快去！” 确实，工作人员已经在通知大家准备了，顺便也告知姜楠暂时不用上去。 工作人员原以为姜楠会大吵大闹，没想到她却一脸平静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下，连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想安慰一下：“你也别难过，之后我们会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会委屈你的。” “那就麻烦你了。”明明知道对方是在说客套话，姜楠还是礼貌地道谢。 这次获奖的人有个集体朗诵的节目，姜楠不用上台领奖，倒是排练也省了。 她趁着众人去准备的时候，推着周洵悄悄溜了。 “对不起。”在默默走了一段路后，周洵忽然道歉，声音哑哑的。 姜楠其实情绪并不高，但她更不想让周洵因为自己的事难过，便佯装微笑：“都说了，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哪怕早半天……” 见周洵还在纠结这个，姜楠叹口气，绕到周洵身前，半蹲了下去。 “洵哥，你别把什么事都往肩上扛，主席不是说了嘛，雄关漫道真如铁，咱慢慢来。” 姜楠的安慰并没有让周洵释然，他揪着腿侧的布料，眼里正掀起惊涛骇浪。 第217章 爱情面前，男女皆蠢 京市大学礼堂内，表彰仪式正进行到最高潮的部分。 在611坍塌事故中表现突出的个人，获得了由政府部门颁发的“先锋”称号。 观众席上，一名女生朝着台前台下四处张望：“咦?为什么没有姜医生？” “对啊，姜医生呢？那天要不是有姜医生，好几个重伤患可都要救不回来。” “就是！表彰没有姜医生我第一个不服！” 附属第四医院坍塌救援那天，几乎现场的救援人员都知道姜楠。 姜楠的功劳大家一致认可，之前也听到过相关消息，说她在表彰名单之内。 所以现在没看到姜楠，大家都有点奇怪。 不过今天的表彰仪式是面向社会的，除了参与救援的相关的医学生之外，还有各行各业的人过来。 他们对姜楠这事就不清楚了。 观众席中的争议声很快就被掌声盖了下去，紧接着就是获表彰个人的得奖感言。 别人说话的时候再在底下窃窃私语，那就显得太不礼貌了。 于是，关于姜楠没有获表彰的争议，暂时就被压了下去。 胡瑞是第二个发言的，他一开口，既不是感谢也不是表态，而是指责： “今天我领取这份荣誉，内心感到十分惶恐，因为我知道，最配得上这称号的人，就在刚刚，被莫名其妙地拿走了名字，今天这事如果不给个交代，我自认没这个脸继续坦然领奖。”安慕小说网 胡瑞家庭条件非常好，少年时期就出国学习了。 华国人传统意义上的内敛，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到影子。 如果是其他人，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大家就算心里面不愉快，也不会站出来给姜楠喊冤。 胡瑞就无所顾忌了。 杜月娥压着声音问身边的一人：“这个胡瑞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向着姜楠？” “611当天胡瑞正好在京市大学上课，坍塌发生后他也加入了救援现场，应该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倒是会勾搭，”杜月娥丝毫不觉得这样说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什么不对，“你去以干扰秩序的名义把他赶下去。” 被吩咐的中年男子面露为难：“杜夫人，胡瑞我们还不想得罪，我得了内部消息，他这次回国，上面有重要任务交给他……” 听中年男这么说了，杜月娥眼神微闪，再看向胡瑞时，就多了点儿审视的意思。 胡瑞的那一番发言已经引起了观众席的震荡，知道他说的是姜楠的人都纷纷跟着应和。 不知道的人四下一打听，也都明白了。 “为什么要临时取消？” “这里面该不是有什么资本主义的内幕吧？” 眼见着局面越来越不受控，杜月娥旁边的中年男不得不上台端起了话筒：“同志们静一静，我是今天这表彰仪式的主办部门代表，关于胡瑞同志反映的这种情况，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接着，中年男把姜楠未经细致检查，就擅自断言被压男生腿废掉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当时情况危急，姜楠同志确实是出自善意，可是作为一名医生，擅自隐瞒伤者的伤情，这还是不应该的，我们不能鼓励这种行为。” 胡瑞并不买账，当即表态：“当时我就在现场，我也认同了姜楠的诊断，既然她没资格得表彰，那我也不该有。” 说完，当真就甩下台上众人，直接走了。 胡瑞一走，观众席上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学生都跟着走了，还有一部分听说姜楠一人救了八个濒危重伤患的群众，再加上一些十分赞同姜楠做法的女性。 一下子就走了一大半的人。 后来表彰仪式虽然勉强办完了，但是气氛非常糟糕，人们的争议点都集中在姜楠身上，至于表彰的意义本身，反倒不为人所提及了。 “姜楠，你是没看到，胡医生简直太爷们儿了！”朱丽丽绘声绘色地同姜楠讲述着表彰仪式上的事，“还有你那个偏心的妈，脸色臭的哟。” 朱丽丽见姜楠眉头紧蹙的模样，不由撞了撞她：“欸，你干嘛一脸如丧考妣啊，人胡医生都帮你出气了。” 默默在窗户旁看书的周洵牵动嘴角，发出一声短暂沉闷的冷哼。 朱丽丽扭过脸：“周哥，你哼啥呢？” 周洵翻过一页书：“我在想，胡瑞果然是在国外呆久了，自由空气呼吸久了，都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什么意思啊。”朱丽丽涨红了脸，语气中甚是不服。 周洵似乎不想解释，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在书上。 姜楠可不想让自己的对象跟好朋友闹僵，帮忙解释道：“丽丽，我问你，系主任他们，就是拿了个人表彰的几位，大家开心吗？” “呃……”朱丽丽回忆了一下那几人的脸色，摇摇头。 “你猜我为什么会默不作声地离开会场？你知道我的，我根本就不是那种受欺负不反抗的人。” 为了给朱丽丽留下思考时间，姜楠特意说得很慢。 “因为拿奖的不止我一个人，而且这表彰都是大家付出心血得来的，它非常重要，我再问你，现在别人说起这事，是称赞大家的功劳，还是讨论我的多？” 朱丽丽应该是有点明白过来了：“好像是不咋讲救人的事了……” “对吧？”姜楠拍拍她的肩膀，“如果因为我一个人的事，让这个表彰变得没有价值，你说别人会不会在背后怨念我？” “大家都那么熟，不至于吧……” “至于，”姜楠抬头望窗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哪儿有那么简单呢，很多时候，还是不要意气行事。” 朱丽丽觉得姜楠是在怪罪胡医生，不高兴地站了起来：“我认识的姜楠才不会像你这样畏畏缩缩呢！还有胡医生，就算他冲动了点儿，也好过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 朱丽丽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冲着周洵说的，姜楠的脸拉了下来。 三人之间静默了数秒，朱丽丽抓过包袋，蹬蹬蹬地跑走了。 “唉——”姜楠轻叹，“爱情真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敌人，难怪说智者不入爱河。” 周洵盖上书，心想，男人也是一样的。 胡瑞那个蠢货，把他的计划全破坏了！ 第218章 江家的鸿门宴 “要去跟朱丽丽解释一下么？”周洵留意着姜楠的表情。 自从嫁给他以后，姜楠的生活全都围着他在转，也是来了京市，周洵才看她多了朱丽丽这个朋友。 姜楠摇摇头：“不用，她现在脑子不清醒，说多了还会觉得是我心虚。” 周洵忍不住又多看了姜楠几眼：“这里面的门道，你能懂？” “废话，”姜楠笑着站起身，“本来这事儿也不那么难，之后再跟上面申请一下，说不定还能要回荣誉。” 周洵没做声，只是微微点头，他原本就是想这两天去找找人，把事情摆平一下，再帮姜楠把表彰称号要回来。 “不过现在胡瑞这一闹，那就真的变成不可能了，”姜楠找出一把伞，“走吧，差不多该出门了。” 今天江家老爷子叫姜楠回江家吃饭，姜楠要拒绝，那边就又把高人给端了出来。 这还真成了拿捏姜楠的最佳手段。 外面有点下雨，姜楠推着周洵去公交站台等车。 公交站台就在京市大学门口，来坐车的也是学生和教职工居多。 姜楠现在是京大的名人，认识她的人挺多。 这不，有人来搭腔了：“姜楠同志，你这是要出门？” “对，江家喊我过去吃饭。”姜楠的身世如今也不是秘密。 江家人致力于宣传血脉亲情，姜楠则致力于反向宣传。 “哟，这么大雨，你男人又不方便，江家咋不派个车子过来接一下？” 姜楠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谁让咱跟他们不亲呢。” “唉，大门大户的，确实距离远。” “可不是么，不过没所谓啦，攀不上咱就不攀。” 车来了，姜楠从轮椅后面解下拐杖拿给周洵，她就跟着收轮椅。 不晓得是不是刚才的那番话引来了别人的同情，大家都帮她搭了一把手。 周洵的腿现在不光有知觉，还能短暂地发一下力，其实不需要别人帮忙，他自己完全可以。 姜楠却在他准备开口拒绝帮助之前，对着他的胳膊来了两下。 周洵：…… 车上人多，周洵不好问。 等再次被簇拥着送下了车，周洵才狐疑地转向姜楠：“你干嘛？” 姜楠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我这是在告诉你，该示弱的时候就示弱，事半功倍。” 两人走的不快，慢吞吞赶到江家时，菜刚好上桌。 “姜楠！” 十分意外，胡瑞竟然也来了，正高兴地同姜楠打招呼。 姜楠礼貌的回应：“胡医生好。” 杜月娥看了看空手的两人，不快地撇撇嘴：“还真是没规矩，人家胡医生可是大包小包来的。” “哎呀，真是我的疏忽了，”姜楠一拍手，“没想到杜夫人还缺我们这点乡下人的东西。” 杜月娥唇角一抖：“你——” “够了。”江老爷子敲敲桌子，“都坐下吃饭。” “姜楠，你坐小胡边上，”江文博不由分说地命令道，“人家是客人，而且你们俩熟，好说话一点儿。” 江文博讲的还挺蛮有道理。 不过姜楠看看胡瑞旁边仅剩的一个空位，嘴角一撇：“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今天有点小感冒，万一传染给胡医生就不好了。” 说完，就和周洵一起找了另一头的空位置坐。 江文博觉得姜楠不给他面子，脸拉得跟长白山一样长。 还是胡瑞笑眯眯地递台阶：“没事儿，坐哪儿都一样。” 江家人对胡瑞挺热情，又是劝酒又是夹菜，对周洵倒是爱理不理，问都不问一句。 就这么吃了一小会儿，姜楠就品出意思来了——这江文博明摆着是在撮合自己和胡瑞！ 江家人压根就没把她和周洵放在眼里过！ 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破坏夫妻和谐是要被人咒骂的。 可是江家人显然不把别人的闲话放在眼里，当着姜楠周洵的面还玩这出。 不过江家人的狂妄姜楠领教过，还不算太惊讶，倒是胡瑞，竟然也会陪着他们闹！ 这就匪夷所思了。 席间姜楠跟胡瑞使过几个眼色，都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这顿饭铁定是吃不下去了。 终于，在江文博第三次催促姜楠给胡瑞倒酒时，周洵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哟，”杜月娥阴阳怪气的，“这是咋了？哪儿来的那么大脾气？” 周洵拿过桌上的酒瓶：“江爷爷不是要找人喝酒么，来，我跟您喝。” 江老头脸上的皱纹跟着抖了抖：“你能喝？” 不怪他看不起周洵，实在是这退伍的残兵，一张脸皮看上去白白嫩嫩，一点儿都不爷们儿。 而且落座的时候，家里请的佣人阿姨要给周洵倒酒，周洵拒绝了。 “一般情况不喝。”周洵单手撑着桌面，竟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另一只手还能稳稳地端着酒瓶给江老爷子倒满。 江老头好像没看见周洵的动作，淡淡道：“给胡医生也满上。” 胡瑞酒量不错，刚才已经跟江老爷子两父子喝了一杯。 这会儿见周洵忽然要喝，胡瑞一笑：“诶，周洵同志，你来晚了，按规矩，应该要自罚三杯。” “没错，”江文博阴着脸，“自罚三杯。”xfanjia 这时候的酒杯与其说是“杯”，不如说是“碗”还更合适。 姜楠看着那底子很深的酒碗：“我们是按照约定时间到的，不算迟到吧，没必要罚酒。” “酒桌上的事你这丫头懂什么，”江老爷子指指周洵，“你也是当过兵的，你说说，该不该罚？” “该，”周洵已经坐回了位子，“那我就自罚三杯。” “诶，慢着！”杜月娥似笑非笑，“容我这女人插个话啊，哪儿有人罚酒是坐着的呀。” 杜月娥的视线不怀好意地往周洵的腿上瞥：“刚刚不是已经站起来过了么？” 姜楠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你们别太过分——” “你要是实在站不起来，也不勉强你，”江文博状似大度，“这酒要是喝不下，也不用喝。” 杜月娥这时候还真懂什么叫夫唱妇随，紧跟着就说了： “没错，我们江家从不勉强别人，你总要自己认清自己的实力，够不够格。” 最后的四个字，杜月娥说得又重又慢，还往姜楠那边看了一眼。 第219章 醉酒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杜月娥是在暗示周洵配不上姜楠？ 当然，杜月娥也只有这时候才会承认姜楠是江家的孩子。 “洵哥，”姜楠摁住周洵的手，“咱没必要跟着他们的要求走。” 周洵反手握住姜楠：“不是为了迎合他们，这是男人的面子。” 周洵用无比严肃认真的表情说出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姜楠有一种他在开玩笑的感觉。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姜楠忽然把周洵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撑着我。” 周洵明白姜楠的意思，眼里好像有光在闪动。 周洵可以借助桌面站起来，但是桌子矮，他的姿势不够自然，撑着姜楠的肩头就刚刚好。 “那我先喝三杯。”周洵自斟自饮，当真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灌了三碗。 “好！”江老头行伍出身，如今性子是被磨平了，周洵这一动，反倒带起了他的军队回忆。 “这才有个年轻人的样子。”江老头把酒碗往外一推，“给我也加满！” 华国人的酒桌文化是自古以来就有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酒桌上走两局，天堑也要变大道。 周洵又跟江老爷子推了两杯，江老头说话的口气都变得好了起来：“坐，坐下喝，文博，给小周再来一瓶。” 姜楠看着这一老一少喝着喝着就从南聊到北，从部队聊到打仗，不由感慨，早知道喝酒能有这效果，那还愁啥呢。 姜楠悄悄拽了一把周洵，用唇语比了一个“高，人”。 周洵会意，又跟老爷子碰了下杯：“老首长真是威风不减当年，海量！” 江老头脸上皮肤冒红，眯缝着眼睛很是得意：“嗐，那可差的远啦！你呢？一直都是这个量？” “以前更厉害些。” “哟，还更厉害呐？那现在怎么没劲儿了？你可正年轻。” 周洵不着痕迹地答：“还不是因为那个脑病么，喝多了怕加重。” “哎哟，跟我一样，”老头仿若找到了知己，“那个牛鼻子老道也是不让我喝酒，整整禁了我一整年呢！” 周洵眸光微敛：“那不能喝酒，确实难捱，您就那么听话啊，我可都没听，这不还在喝么。” “哼！你是没碰见那牛鼻子，”江老爷子很不服气，“你是不知道，我被那家伙逮到橡木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儿来的酒！” 橡木山，位于京市南郊，是一片连绵的山脉，那里有一处某个朝代留下来的皇家陵墓。 因为华国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活人对死人总有种天然的惧怕，所以橡木山即便离京市不远，平时也是人迹罕至的。 姜楠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地方。 周洵十分聪明，如果再继续套话，估计江老爷子就要反应过来了，便赶紧见好就收：“那我可要再敬老首长一杯。” 接下来周洵自然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即便是有所怀疑的杜月娥江旻秋，也不由觉得是他不经意提起的。 至于江文博和江家的大儿子，已经被周洵灌得云里雾里了。 而像并不清楚内情的胡瑞，自然是丝毫怀疑都没有。 桌上的空酒瓶已经摆了六个。 “好量！”江老爷子大着舌头，“你小子……要不是腿脚不行……你就配得上我孙女了。” 周洵作势要给他再加酒：“会好的。” “别给我添了……”江老爷子摆手挡住酒杯，“不行咯！” 周洵也不勉强：“那等老爷子想喝的时候，我随时奉陪。” 江老爷子确实醉了，被两个佣人一左一右扶着都还走得跌跌撞撞。 江文博干脆趴饭桌上睡了起来。 “妈，你扶爸回房间休息吧。” 江旻秋朝杜月娥说完，又向姜楠看过去：“姜楠，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家里有客房。” 姜楠朝周洵望去，男人脸色如常，但与她回望时，会出现不显然的呆滞。 “我还是带他回去吧。”姜楠拒绝了江旻秋的提议。 “你怕什么呢，”江旻秋嗤笑道，“在家里头还能吃了你们不成？胡医生也要留下来，要不然又是下雨，又喝了酒，咋回去？” 胡瑞今晚喝的不到周洵的一半，但他酒量不行，已经半撑着脑袋小鸡啄米般磕头了。 “留下吧，”江旻秋再度劝道，“我们住的地方离你学校可很远，晚上没公交，家里能开车的人都醉了，反正我是没辙的。”尐説φ呅蛧 这确实是个致命难题，姜楠虽然能开车，但她那技术，也就只够开点短途了。 没办法，姜楠只能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你们了。” 江旻秋勾了勾笑：“说实话，我也不想跟你过不去，咱们好好相处，双赢，对不对？” 姜楠挑了挑嘴角，没有就此发表意见。 江家的客房都快赶得上姜楠在教职工宿舍的两个房间那么大了。 “洵哥，你怎么样？”姜楠把眼神发直的人扶到床上，“要不要给你配点醒酒的？” 周洵一下一下地点着头：“不，不用，我还醒着呢，嘻嘻。” 很好，这一声嘻嘻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多正常啊，六瓶白酒，周洵一个人干了少说得有一半。 就这喝法，没大吐特吐，或者脱光衣服跳舞，就已经相当克制了。 姜楠和周洵都挺爱干净的，要是在自己家里，喝成这样姜楠怎么说也要给他清洗一下。 不过这是在江家，就算吐它床上，姜楠也觉得没什么所谓了。 “洵哥，我给你擦把脸。” 喝醉的周洵非常的乖，擦脸的时候还会自己往毛巾上蹭两下。 等姜楠草草洗漱好回屋，周洵已经两手交叠在胸前，直挺挺地躺着睡着了。 那姿势，相当的安详。 姜楠噗嗤一乐，正准备也睡觉，房门就被敲响了。 “姜楠姜楠！”门外，江旻秋一脸的焦急，“邻居家的小孩儿突然高烧惊厥了，他妈妈找上门来，我这边走不开，能麻烦你去看看不？” 姜楠狐疑地看过去：“你怎么走不开？” 江旻秋拖着姜楠就往走廊另一头走：“爸酒精过敏，正难受着呢，不信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