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以爱上我的替身》 1、第01章 我一直记得十八岁的初潮夜。在故乡温柔缱绻的夏夜里,我独自睡在老宅里的旧竹床上。 我躺在泛黄的白纱帐里,夜深时睡意沉沉,迷糊中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撩拨我的长发和衣裙。 我倦意正浓,只以为这是梦境。他的动作很轻柔,他指尖散发的凉意,恰好能击退夏夜留在我身上的燥热。 我舒服地翻了翻身,在朦胧的睡意下,本能地用手勾住了这只冰冷的大手,将他的大胳膊抱在了怀里解暑,这样睡着更凉爽。 可能是被我抱住了胳膊,他以为我做梦都在抱他,是喜欢他了。他开始对我放肆了起来…… 他直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用他冰得刺骨的薄唇吻着我的额头、脸、耳垂,直到吻住我的唇,我贪享这份冰爽,在睡梦里不自觉地就张开了嘴,迎合上他的深吻。 第一次接吻,我便痴迷上了这个感觉。反正是在梦境里,我便无所顾忌,彻底放纵了起来,直接抬起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轻声嗔叫:“我要……”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当我在梦里这样叫了一声后,接下来的事,完全给少女时期的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很有力量,也很疯狂,他似乎很爱我,我冷得发抖的时候,他会抱紧我,可很快他又陷入癫狂的状态,直到我咬住他的薄唇,叫着从梦中醒来。 我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满身都汗湿了,突然感觉身下涌出一股热流,我低头看了看,迎来了我少女时期的初潮。 这次初潮持续了半个月,期间好几次都痛得满头大汗,差点倒地打滚。母亲说女孩第一次来月经都会很痛,她说我的初潮来得算是比较晚的,很多女孩十三四岁就来月经了。 母亲安慰我说,等长大结婚以后,我的痛经就会好,就不会那么疼了,当时我还不懂她的意思。 我不敢将自己初潮夜的梦境告诉任何人。怕别人知道我看似乖巧的外表下,藏着那样一个放浪的灵魂。 从那一夜后,我就痴迷于看人鬼情未了的爱情故事,并总会幻想,我初潮夜梦境里的那个男鬼,或许与我前世有很深的情缘。 我想不起他的脸,我只记得梦中用双手触摸过他的五官,他眉毛很粗,眼睛很大,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下颚线很流畅。 可惜,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从那夜起,我不再惧怕黑夜,时常一个人静卧在黑暗里,回味那个梦境,幻想着他的出现。 可他似乎只是我的一个梦,很长的时间里,我再也没有等来他。 直到我高考结束,我在自己收集的一本同学录里,翻出了同班的许枫写给我的一封情书: 夜宁,原谅我在离别时才敢偷偷把这封信塞进你的同学录里。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时的第一次班会课上,看你在讲台上给大家朗读你的散文《故乡的味道》,我就开始暗恋你。 可我知道你是学霸,我不想打扰你学习,所以从来没有勇气向你表白。 最近很奇怪,我经常梦见你,梦境有些让我难以启齿…… 我们班的管理很严格,大家都没有手机,你的同学录上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突然很害怕,这一别,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留的这封信,我去学校操场的观景台等你,我从八月一号开始,一直等到八月十五号,每天早晨八点到晚上八点,期间我饿了就去学校外面的饭店吃饭。 如果这十五天内,我都等不到你。我就认命了……可能一切都是天意。 我看完了这封信,赶紧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已经是八月十五号了!我怎么现在才翻到这封信啊?我又看了看时间,快到下午六点了,还剩两个小时,这位许枫就要离开学校观景台了。 可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见他一面。我在思考,如果要去见他,见到他该对他说些什么呢。我几天前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一个星期后就要进城准备去大学报道了。 也不知道他考上哪所大学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高中母校看看,跟他道个别也好,不然让他这样空等了我这么多天,我却避而不见,心里实在歉疚。 高中母校离我老家有一段距离,我花两块钱坐三蹦子过去,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到达。 等我到了学校操场时,天已经黑了,我远远地就看见操场的观景台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越靠近观景台,我越莫名其妙地紧张,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约会,其实也算不是约会吧,毕竟都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夜宁,你来了。”观景台上的许枫回头看见了我,激动地跑了下来,可能他等了太久都要绝望了,突然看见我的身影,他有些失控了,跑到我跟前就直接紧紧抱住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被父亲以外的男人拥抱,此时的我还没学会拒绝,只觉得脑袋空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夜宁,我喜欢你,你知道么?”许枫热泪盈眶看着我。 少年明媚炙热的眼神深深打动了我,浅浅的夜色下,我竟恍惚觉得他的模样与我初潮夜梦境里的男鬼有几分相似。 我痴望着他,将他想象成那夜在梦中与我翻云覆雨的男鬼,陡然间有情意在心头翻涌。 我们对望着,他似乎看见了我眼底的悸动,突然情动,抬起手捧住了我的脸,笨拙地试探着将薄唇凑过来…… 我太想找回那夜的感觉了,于是大胆地闭上了眼睛。 他呼出的热气沉沉拍在了我脸上,这感觉很奇妙,我像一个准备偷尝禁果的坏小孩,一动不敢动,等着他吻上来。 “干什么呢?!”突然一道亮光照了过来,吓得许枫瞬间松开了我。是学校的保安拿着手电筒在照我们俩。 “你们是哪个班的?不学好!不怕父母揍你们吗?”保安大叔大声训诫着我俩。 “我们毕业了,快上大学了。”许枫低声解释,而我已经羞愧难当,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逃去了。 “夜宁!等等我!”许枫追了上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们牵着手聊了会儿天,交换了彼此的大学信息,发现我们虽然没考上同一所大学,但是我们的学校离得并不远。 经过保安的呵斥,我也冷静下来了。告诉许枫,上大学以后再联系,人生还长,我们有缘再见。 许枫执意要送我回家,我们雇了辆三蹦子,他将我送到家门口才离开。 “你去哪儿了?”我刚进门就看见母亲坐在老平房里昏黄的灯下,脸色阴沉,瞪着我教训道,“长大了是吧?学会大晚上跑出去会男人了?” 我不敢吭声,因为我了解母亲的脾性,一旦我解释,她就会说我狡辩,会有更多难听的话等着我。 “你爷爷在山上出事了,你知道吗?你爸说,你爷爷可能熬不过今晚。”母亲沉声说道。 我爷爷一直独居在山上的牧场,一边放羊,一边给人定做棺木,我童年里所拥有的不多的关爱,都是爷爷给的。 听到这个噩耗,我就转身跑出了家,走夜路上山探望爷爷。 我母亲并未跟来,因为她恨我爷爷,她说我爷爷以前打过她。 我走在山野间时,时不时能听见林子里鸟兽的叫声,一开始有些心慌,可想到爷爷可能要永远离开我了,我心中悲切,顾不上害怕了。 “爷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我匆忙地赶着夜路上山,回想幼年时在山上陪着爷爷放羊的欢乐时光,不禁默默落泪了。 心神不宁导致我慌不择路,一脚踩空了,我双脚失衡时,明显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拽住了我的右手,拉了我一把,让我有缓冲的机会,抓住了沟渠上的一棵歪脖子树,才有惊无险,避免跌落进路旁的深沟里。 我定神坐在地上时,还能感觉到那只手依旧在拉着我的右胳膊,这是我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他的存在,我的心底突然升起一阵恐惧。可很快,我的恐惧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感动,是惊喜。 原来他真的存在。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我泪眼婆娑,对着右手旁的空气,哽咽着问道。 可回应我的,只有呼呼的山风。我不敢多耽搁,起身继续赶路,我感觉到那只冰冷的大手松开了我,但是身旁有股凉风一路跟着我,这让我感到心安,我不再害怕走夜路了。 翻完两座山头后,我已经累得有些走不动了,我坐在山巅的石头上歇脚,能看到对面山坳里亮着一盏孤独的灯光,那是爷爷生活的地方。 “你喜欢上你的那位男同学了?”忽然,背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清朗温润的声音。只是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醋意。 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我惊地回头,却不见其踪影。可光听他的声音,我就有些沦陷了,毕竟那一夜痴梦,他的温柔和爱意早就侵入进我的骨头里。 “你终于肯出现了,我差点以为自己种病了,以为你的存在,只是我的臆想。以为那一夜,真的只是一个梦。”我忽而觉得委屈,开始抽泣。 “傻姑娘,我一直都在啊。只是你我人鬼殊途,我阴气极重,不能总是靠近你,那样会伤了你的身子的。我必须克制,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守护你。”他轻声感叹,语气极柔,让我听得整个人都变得酥软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问他。 “我跟了你好几世了,换着身份和姓名陪着你活过好几世了,所以我有很多名字,导致我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呢。你喜欢上你那位男同学了?”他说话太柔,我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声音。 “就因为我去见许枫,所以你才着急了是不是?”我想探知他的心意,故意这样激问。 “你既已要了我,又怎么能再喜欢上别人呢。”他竟能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说出这种话,可我偏偏就爱听他这阴柔中透着浓情和醋意的话语。 “何时要过你啊?我……”我羞红了脸,不敢将那夜春梦搬到台面上来,只能装糊涂。魔/蝎/小/说/m/o/x/i/e/x/s/.c/o/m 2、第02章 “诶……你怎么耍赖了?那一夜,你可是勾着我的脖子,声声向我讨爱的,你不可能都忘了吧?”他语气温驯,似乎在撒娇。 我自幼被父母严厉苛责,从未被谁这样温柔对待过,自然是快速掉进了他给的蜜罐里,沉醉不已。 可我此刻还不能忘乎所以与他闲聊,我要去对面山坳看望爷爷。 我站起身来,继续赶路,对着身旁的清风说:“既然你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了,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你阿清,好么?” “好啊,这名字好记。”阿清温柔应道,又开始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喜欢上那位男同学了么?” “不喜欢。当时夜色下,把他看成你了,有些恍惚了。”我赶紧解释,不然阿清真是要没完没了地追问下去。 “我说呢,你果然是不能喜欢上别人的。原来是太想我了,才把他看成了我。好吧,这不怪你,怪我行不行……以后我尽量多去你梦里找你,好让你的心和你的身子,狠狠记住我……”阿清笑了,开始给我找台阶了。 明明我差点将别人当成了他,他竟还主动承担了罪责。这世间竟还有这样一份独属于我的偏爱…… 我低垂眉眼,羞涩静默片刻后,轻声问道:“什么时候能看见你呀?” “梦里不是见过我么?忘啦?”我温声问道。 “记不清了,醒来后就忘了你的模样,好奇怪。现在能让我看看你么?”我快步走向爷爷的牧场,对身旁的清风询问道。 “看不见我是好事,说明你阳气重,身体好。下次在梦里会你,我让你多看看我,说不定就记住了。”阿清温声细语安慰着我。 听见阿清对我许诺下次梦里相会,我瞬间就害羞了,只觉得脸颊发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说好啊,会不会显得我小小年纪就如此饥渴?说不好?那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本心?我只好沉默。 “小宁儿!”爷爷的呼唤声忽然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可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空灵,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我顿感不妙。 “阿清,你听见有人叫我么?”我不安地问身旁的清风。 “没有啊。”阿清否认。 “爷爷!”我快步跑了起来,跑进了爷爷的牧场,跑到他的小屋前,推门而入,见父亲哭着跪在了爷爷的床前,爷爷睁着眼睛看向了我。 我跑到床前,跪在地上抱住了爷爷形似枯槁的手,哭着哀求:“爷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好不好……” “小宁儿,我想让你留下来替我守住这片牧场,你自幼心灵手巧,跟着我早就学会了打棺材的手艺,以后你就留在这里,替爷爷帮别人打棺材吧。别去上大学了,你父亲有肝癌,一直瞒着你,你母亲说家里早就没钱了,根本没打算供你上大学。”爷爷拉着我的手,虚弱地对我说道。 我看了看父亲,发觉他一直跪在爷爷床边,低着头,闷声痛哭,他似乎很愧疚,根本不敢与我对视。 突然之间发生这样的变故,我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只是无助地哭着,仿佛觉得天要塌了。 我从小就听话,更何况爷爷临终前这般嘱托我,我更是不知该如何拒绝,我思量了一番,对爷爷说:“我要去大城市看看,我要进大学体验一番,反正打棺材的手艺还在,等我去外面的世界看够了,说不定就想回来打棺材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爷爷失望地看着我,对我说,“你出生时,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睡在棺材里冲着我笑,你天生就是要替爷爷接下这门手艺的。你怎么就不认命呢。” 说着,爷爷忽然就上不来气,张大嘴,睁大双眼,去世了。 我父亲见我爷爷被我气死了,起身就扇了我一耳光,对我骂道:“我们都白疼你了!你去上大学吧,家里没有钱,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这是我父亲第一次打我。这突如其来的诸多变故,一下子就击垮了我。我待在山上,行尸走肉一般,看着父母和山下的亲戚一起处理完爷爷的后事。 爷爷下葬那日,我哭得撕心裂肺,可我家亲戚都骂我,说什么生前不孝,死后大叫。意思是指我爷爷生前,我没有尽孝,他死后,我才大哭大叫。 我才十八岁,就感受到了来自亲人最深的恶意。 安葬完爷爷后,父母将我的东西打包送到了山上来,骂我自私,说爷爷是被我气死的,死不瞑目,告诉我以后,他们要与我断绝关系。 我已经哭干了眼泪,默默看着父母走远。独自住在不通电的山坳牧场里,每天晒着太阳赶着所剩不多的几只山羊上山吃草,努力消耗着自己内心的孤独和苦痛。 临近去大学报道的日子,我却身无分文,我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把爷爷留给我的几只羊卖掉了,凑足了路费。 大学有绿色贷款通道,我只要去报道了,申请了学校的贷款资助,就不用担心学费的事了,以后工作了,挣钱还上这笔欠款就好。至于生活费,我可以在学校申请勤工俭学岗位,还能在周末和节假日去校外兼职,总之,没有困难能够阻挡我上大学的路。 临行前的夜晚,我坐在烛火下,听着山风的声音,难过地说:“阿清,这些天牧场人来人往,你一直没有说话。现在能出来陪我聊聊天吗?我明天就要出远门,进城去大学报道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所有人都骂我自私。” 烛火晃动了一下,我感受到一股冷风从我背后裹住了我。是阿清在抱我…… 我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手轻轻触摸在我脸上,我顿时泪如决堤,转身试着抱住他,我真抱到他了!虽然看不见他,但能真切地触摸到他。 我抱着阿清失声痛哭起来,将自己挤压多日的情绪,全部宣泄了出来。 阿清用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顶,轻声对我说:“不要管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你怎么选择,都没有错,我都支持你。你爷爷不是你气死的,他之所以死不瞑目,是因为他不放心你。他不会怪你的。你不要自责愧疚。你要好好活着,精彩地活着,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听完阿清的话,我哭得更悲切了,抱着他哭道:“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为什么你是鬼,而我是人?我这几天有很多时候,都不想活了,我想,如果我死了,变成了鬼,是不是就能看见你了,就能每天跟你在一起了。” “傻姑娘,不许说死。我要你,要你好好活着。做鬼很苦的。不要你再受我的苦了……”阿清难过地叹道,语气有些哽咽了。 我攀附着阿清的胳膊,站起身来,抬起双手触摸他的脸,我摸到了他脸上冰凉的泪水,遂心痛地用手给他拭泪,安慰他:“你别哭啊,我答应你,我好好活着。” “大学那种地方,阳气极盛,我只能将自己的魂魄藏在一口棺材里,你带着棺材进校门,我就能被你带进去了。”阿清用一双看不见的手轻抚着我的脸,轻声对我说道。 “带着棺材进校?进不去吧?”我惊诧不已。 话音刚落,床头柜的抽屉忽然开了,一只红棕色的小棺材赫然躺在抽屉里,小棺材上面还挂着一圈黑色的绳子。 “棺材吊坠?好别致啊。”我弯腰拿出这枚棺材吊坠,终于明白了阿清的意思。 我戴上了棺材吊坠,摸着脖子上只有小拇指大小的红木棺材,对阿清说:“戴着这个,能进校,刚才是我多虑了。” “呵,傻姑娘。以后你随身戴着这枚棺材吊坠,我的魂魄有时候会躲在里面守护你,它就是你的护身符。还有,这是你爷爷特意为你打磨的棺材吊坠,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它送给你,就离世了。这吊坠,世间只有此一件孤品,你可要好好珍惜。”阿清凄然笑了一声,对我温声解释。 “洗澡的时候,不能戴着它,这样才能长久地养护好它。”我如获至宝,将棺材吊坠摸在手心里,对阿清回道。 “其实泡几次澡,不影响的。这枚红木很特殊,它比你想象中更坚固。你莫不是担心我藏在里面观摩你洗澡,所以找了一个理由?”阿清说话的语气变得乖张了起来。 可这个时候的我,哪受得住这般的艳词挑拨,瞬间就又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放下双手,不敢碰他了,生怕让他察觉到我满心都是对他的眷恋。 “记住,时刻戴着这枚棺材吊坠,它能庇护你,保你远离灾祸。”阿清再次认真对我强调道。 “好,我记住了。”我点头应道。 “明天就要进城去大学报道了,我祝你前程似锦,未来可期。”阿清开始祝贺我了。 我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触摸着这份安全感,信心满满地对阿清说:“我一定会拥有一个精彩的人生。” “你这娇媚身子,若是被谁再盯上,我可如何是好?”阿清又开始说些酸涩情话了。 “也就你,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这穷酸模样,大城市里的人,才看不上呢。”我低着头害羞地回道。 “美人在骨不在皮,更何况你确实有一副好皮囊。试问哪个男人能逃得掉你的媚态索魂。”阿清不吝赞美,语气还颇为忧虑。 听着他这样的夸赞,我的内心开始变得不那么卑怯了。 烛火摇曳,阿清再次将我搂抱进怀里,贴在我耳边轻声问:“我想知道,待会儿,是你的叫声更摄魂入耳,还是山谷里的风声更震撼心魄。” “阿清,这些淫词艳调,你从哪儿学来的?你生前不会是个沉迷于靡靡之音的纨绔吧?”我心跳加快,羞涩难当。 “韶华易逝,好梦易醒。你何苦问你我前世是谁,今日得此良机,我要让你重温旧梦。”阿清暧昧轻叹。 忽地,一阵山风从我肩头吹过,将我身上的衣裙剥落……魔/蝎/小/说/m/o/x/i/e/x/s/.c/o/m 3、第03章 我闭上了双眼,暗自期待着梦境中的景象在现实中重演。 “哎,不小心将你的衣裳拨弄掉了,快穿上,山风凉,别伤了风寒,耽误你明日进城去大学报道。”阿清柔声说着,亲自给我将落掉的衣裳披上。 这……让我尴尬极了。我恼羞地吹灭了蜡烛,躺到床上,还要强装淡漠,对阿清说:“我要睡觉了,你也去歇息着吧。” 鬼阿清看穿了我的心思,忙又用他冰冷的大手勾住我的手心,黯然神伤地说:“我今夜若是碰你,定会害了你伤风寒,你明日病倒了,就不能如愿去你的大学报道了。” 听了这些,我忽然体会到了人鬼殊途的心酸,可不想表现出失落和委屈,只嘴硬地对阿清说:“谁允许你今夜碰我了?你这不是又想多了么?我困了,睡觉了。” “我也要睡了,我要睡你身上……”阿清哑声对我回道。 “不行啊,会伤风寒的,明天还要去大学报道呢。”我忽然紧张得攥紧了拳头。 “我话还未说完呢,你怎么就急了呢?别怕,我是睡进你脖子上的小棺材里。你脖子上的棺材吊坠可是另有乾坤,里面天宽地广,花草凝香,我的魂魄待在那里,逍遥自在得很……”阿清温声笑道。 我摸着脖子上戴着的棺材吊坠,不禁感慨:“想不到这么精致小巧的棺材里边,还别有一番天地呢。什么时候,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啊?” “不许胡说。你的棺材吊坠,只有鬼魂能进去。你能不能向往一些活人能去的地方?譬如你的大学,譬如山外面的大千世界?”阿清轻声对我回道。 “好,好……”我喃喃应道,顿觉睡意朦胧,眯了眯睡眼,摸着小棺材,安稳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在梦里被一位年轻男子拉着手,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奔跑,翠绿的草地上开满了各色鲜艳的小花,他长发束冠白衣飘飘,明眸皓齿,玉面剑眉桃花眼,似乎来自某个久远的年代。 我们跑累了,躺在开满花的大树下歇息,他随手摘了一朵粉白色的野花别在了我耳边,满眼深情,笑意盈盈望着我…… 我被这样的好梦,甜得笑醒了,一睁眼,发现天亮了,赶紧起床洗漱,拿好行李,锁上了大门,走在了下山进城的路上。 山风拂面,花香幽香,真要离开这片山坳了,还真有些恋恋不舍,可我总归是要走出去看看的,等到学校放长假,我还是要回来的。 我来到了村镇上,坐在街边等进城的大巴车,顺便在路边的早餐店里吃了碗热乎乎的肉馄饨。 “小宁啊,这是要进城上大学啊?”路过的同村大伯看见了我,笑着关心道。 “是啊。他们太忙,抽不开身,我自己去就行。”我强颜欢笑客气回道。 “哎,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惜命苦,托生到你父母那里,真是造孽啊。”同村大伯心疼地看着我感慨道。 我忍了忍泪水,挤出笑容,对同村大伯说:“我爸妈对我挺好的,家里日子虽然苦,但他们也从来没让我饿着冻着,他们自己都是苦命人,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替他们说好话呢?村里人都知道啦,你父母不要你啦,跟你断绝关系啦。在你最需要他们出大钱供你上大学的时候,他们却不管你了,太狠了啊。”同村大伯继续往我心上扎刀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路人瞪着眼睛凑过来看热闹。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同村大伯根本就是在看我家的笑话。我强忍眼泪,站起身来,看着迎面开来的大巴,扫视了一眼一旁看热闹的乡民,大声说:“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有能力靠自己上完大学。你们不用看我家的笑话!我们村,就出了我一个大学生,我是全村的骄傲!” 说完,我将行李甩到肩头,挺直腰杆,走到了大巴车门前,头也不回地上了大巴车,在车里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坐下。当大巴车启动时,窗外故乡的风景离我越来越远,我终于还是由于太年少,未能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只能转脸对着窗外,默自哭泣,生怕满车的陌生人看见我哭。 大巴车进城以后,我被车窗外城市的繁华景象深深吸引,早已顾不上去想那些伤心事,车到站后,我转乘了公交车,坐着公交车穿过城市,看着一站又一站的市区光景,直到中午时分,才到达大学门口。 大学门口有迎新的学姐学长等候着给我们这些新生带路,做向导。我拎着行李,拿出录取通知书,站在大门外,确认大门上的校名与我录取通知书上的校名完全吻合,才放心地走进了校门。 “同学,我是外语学院的学长,你一个人来报道的吗?你哪个院系的啊?我领你去报道好不好?”一位戴着眼镜的学长微笑着走到我跟前热心询问道。 “我也是外语学院的。”我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给这位学长看了一眼。 “这么巧啊,哈哈哈,真是缘分,是本院的小学妹啊,那我更是要特殊关照了。夜宁同学你好,我叫孟云辰,这是我的学生证。今天负责给新生做向导,你愿意让我给你做入学向导吗?”孟云辰笑着亮出学生证。 他的笑很温暖也很干净,脸上充满了朝气,我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了。 小村姑初次来到大城市,确实有些胆怯,有同院系的学长领着我进校办入学手续,我自然是愿意的,木讷地看着孟云辰的笑脸点头道:“嗯好,麻烦孟学长了。” 报名时填表格申请了绿色通道,贷款上学,之后就去排队领了军训的服装和鞋子,领了饭卡,到班级辅导员那里报道,拿到了自己分配的宿舍地址和门牌号,这些流程,都是孟云辰跟着我,给我带路,帮我完成的。 将我送到女生宿舍楼底下后,孟云辰忽然拿出手机,笑着问我:“夜宁学妹方便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吗?” 他一脸热忱,我不忍拒绝,可又不得不拒绝,因为我没有手机和手机号啊,我自卑地低眼看着地面,对孟云辰说:“来的时候才匆忙了,忘带手机了,也没记住自己的手机号,下次吧,下次见面,跟你交换联系方式。” 孟云辰似乎看穿了我的卑懦,他收住了笑脸,从口袋里掏出了便签和一支笔,在便签上快速地写下电话号码,将便签递给了我,对我认真地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等你下次回家拿到手机了,记得存一下我的电话号码,给我发条短信,这样我们就有你的手机号了。” 我接过便签,羞愧地抬眼望着他,笨拙地说道:“嗯,好,谢谢学长。” “不客气啊,记得联系我呀,小学妹。我们外语学院很有意思的,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我,包括学习上的事和院系里的琐事,都能问我。我是我们院系学生会主席,不过那都是虚名,我就是一个为大家跑腿的。”孟云辰看着我,再次露出微笑。 此时我还不懂学生会主席是个什么干部,但听见“主席”两个字,就觉得是个很大的“官”。我越发自卑胆怯了,不知道该说这些什么,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孟云辰点头,说:“嗯,好,谢谢学长。” “好,再见,学妹。”孟云辰挥手与我道别。我点了点头,拎着行李走进了宿舍大楼,在入门的地方,跟宿管阿姨登记和确认了一下信息,领了一把宿舍的钥匙,进了大门。 我住在三楼314宿舍,来到宿舍门口时,看见门是开着的,里面空间不大,靠墙左右两侧各三个床位,是上下铺,一共六张床,我来的不算晚,还剩下三个床位供我选择,我选了最里边的上铺。 到了下午四五点时,宿舍已经住满了,其他五个女生都是父母陪着来的,他们有几个是城镇里的女孩,家庭条件比较好,有几个跟我一样来自小山村,以后我再慢慢介绍。他们都有手机,互换了联系方式,只有我不擅交流,呆得像只笨鹅。 晚上在院系里的教师里集合。辅导员姓朱,点完名后,开始让大家一个个轮流上台做自我介绍……说实话,我脸盲,整个院系大一新生上百人,他们都做完自我介绍后,我没能记住他们任何一个人。 意外的是,有同学在我做完自我介绍以后,私下勾搭我,要我的联系方式,有男生也有女生,当面夸我做自我介绍时有文采,也有人说我气质好,我自卑地不知如何回应,只觉得我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能有什么气质。非说我文采好口才棒,可能是我的语文写作功底还行。 至于联系方式,我真没有,可我不敢承认我买不起手机,怕被人笑话,怕被人看不起,只闷声不回应,端正地坐在教室里,因此才一开始就让同学们误会我是一个清冷孤傲的人。 辅导员朱老师通知我们,明天正式军训,今晚开始到军训结束,我们每个人每天都要写一篇心得体会,次日早晨军训前,交到各组的组长手里,再由组长们将稿件交到班长那里,班长将所有稿件整理完整,上交到辅导员手里。 写字,我是最乐意写的。晚上回到宿舍后,就开始在灯下提笔写今天的心得体会,其他人却似乎不爱写这种东西,开始互相借鉴,敷衍了事。 我听室友议论,说我们的辅导员朱老师是本院系的研究生,刚毕业就来给我们当辅导员了,也算是我们的亲学长。 夜里大家都睡下后,我躺在上铺,摸着棺材吊坠,心里想:“阿清,你在吗?” “阿清学长在呢,夜宁小学妹。”忽然,我听见了阿清温柔的声音,他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和一丝醋意,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室友们正各忙各的,并无异常反应,只有我能听见阿清说话。魔/蝎/小/说/m/o/x/i/e/x/s/.c/o/m 4、第04章 “你在哪儿?你不会今晚就留在我们宿舍吧?”我在心底偷偷与阿清交流。我穿着背心和平角裤,可我的室友,她们有些人可是穿着吊带裙了,我一想到阿清如果留在这里,就心里不痛快,甚至觉得他猥琐。 “不啊,我一会儿就走了。你们学校后山有处清代的古墓,古墓里的鬼书生,今天与我相聊甚欢,我晚上要去找他喝鬼酒。我是来告诉你,我一直在呢。”我听着阿清温柔的话语,才发现是我自己想太多,是我思想龌龊,误会他了。 “那你去后山找清朝的鬼书生喝酒去吧,不必挂念我,我好着呢。可喜欢大学生活了。”我开始催促阿清离开。 “好,好,我走啦,你不必多想啊,我在你的棺材吊坠里,看不见你们宿舍的景象,只是在跟你传话。我走啦,不要太想我,我能感受到你的思想,若是我发觉你想我想得紧,我可是会去你梦里找你哟。一旦没能忍住,对你做了些什么,到时候可不能怪我。”阿清轻声回道,解释一通后,还不忘跟我调情。 我顿时羞红了脸,强作平静,在心底催促:“走吧,去喝你的鬼酒去吧。” “害羞了?我走啦。”阿清温声笑着,声音越来越远。 我这才安心地躺下,很快便睡着了。这一夜睡得很香,无梦。清早我第一个起床,穿上军训的服装和鞋,将迷彩上衣扎进裤腰你,系着皮带,戴上帽子。 “嘿,你们看夜宁,穿着这身,还真有那个范儿呢。”室友李佩笑着望着我夸赞道。 别人不说我,我倒还自在,他们都看向我,我忽然就不好意思了,夸我时,我总会不自觉怀疑:我真是这样吗? 可我的腼腆与自卑,都被室友和同学误解为高傲。也可能是我的气质和模样,本身就具有攻击力吧。所以我的沉默容易被解读为冷傲…… 清早去食堂吃过早饭,我来到院系的操场集合,和同学们一起将昨夜写的稿件交给了组长。 教官过来给我们军训了,天气闷热,训练强度对于我这个山村里来的学生来说,能够轻松承受,队伍里有个别体弱女生,在同我们一起在太阳底下站军姿时,竟晕倒了,被教官抱起来百米冲刺往医务室跑。 我是个极为较真和完美主义的人,在军训时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经过半天的排练,我被教官挑选为标兵。忽然之间,就没那么自卑了,大家穿一样的衣服和鞋子,我顿时觉得自己与别人并无什么不同。不再是那个穿着母亲的旧t恤的小村姑了。 我努力表现着自己吃苦耐劳服从指挥的精神,试图在这个集体当中寻求到存在感和自豪感。 晚饭后,大家在操场上集合,各班级围坐成一个大圆圈,开始丢皮球玩游戏,教官喊停的时候,皮球在谁的手里,谁就得站起来给大家表演节目。 这个时候,我又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跟城里孩子的差距了。他们大多能歌善舞,就算个别人没有特殊才艺,但是口才极好,说着小段子,风趣又幽默。 皮球停在我这里时,我紧张得呼吸都停止了,脑袋嗡嗡站起来,努力平复心绪,给大家朗诵了一首冰心的《纸船》。为什么选这首诗呢,因为高中时期靠朗诵它,我得过奖,所以这次还选它,我能有把握不中途掉链子。 由于我朗诵时太投入感情,到末尾时,我已经情不自禁满含热泪,同学们被我的深情演绎打动,纷纷给我鼓掌。可我内心却是半喜半忧的,喜的是,发现大家好温暖好善良,忧的是,下次万一皮球再停落到我手里,我还能为大家表演什么呢。 我们席地而坐,夜里操场上的空气里,有橡胶跑道的气味,还混着夏末初秋里树叶特有的香气,以及同学们散发的青春气息。 我很热爱这样的时光,因此才不吝篇章,去用文字记叙他们,因为我怕我老了以后,记忆会模糊,到那时,我还能回过头来,在文字寻找青春的踪影。 夜里回到宿舍,洗漱完毕后,我又开始埋头写着每日必交的军训心得。写完稿件后,我已经很累了,爬到上铺,沾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我竟还有些失落,心里嘀咕,阿清为何没来梦里找我,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情,我仍是第一个走出宿舍,打开宿舍的门,就看见门口的地上放着一个大纸袋,袋子里装满了晒干的桂花,纸袋上还写着几个繁体字:阿清赠夜宁。 我欣喜地抱着满满一纸袋的桂花,将纸袋放在了上铺的床头,准备中午午休时,回宿舍将这些干透的桂花做成枕头,天天枕着它们入梦。 去食堂吃过早饭后,我又早早来到了操场集合,辅导员朱老师拿着昨天他从一堆稿件里挑出的三篇稿子,开始点评和夸奖写稿的同学,其中最被他赞赏的人竟是我,还特意告诉我,已经将我推荐到了院系的宣传部和院报编辑部,我受宠若惊,越发想积极努力融入大学生活。 同学们叫苦连天时,我却眼神坚定,满心期待,可能是以前的经历太孤苦,我倒格外热爱这集体生活,谦逊的老师,善良的同学,学校的吃住条件对于我来说,也是远超于我以前的生活条件。我怎么能不珍惜呢? 中午我买了针线,却一时买不到布料,我拆了一件最旧的白t恤,用白t恤的布料以及阿清送我的桂花,缝制了一个桂花枕头,我坐在上铺,抱着这个馨香的桂花枕头,只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我枕着这个桂花枕头,睡了一个午觉,一觉睡醒时,发现原本也都在午休的室友们都消失了。我看了看下铺室友留在桌上的小闹钟,发现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我匆匆跑到操场,跟教官道歉,我这样好强的人,第一次在大集体面前出糗,心里特别难受。 晚上又是院系里的联谊活动,这次的主持人是院系里的学生会主席孟云辰,他站在同学们围成的大圆圈中央,很快就在人群中认出了我,拿着话筒走到我面前,眼神清亮,笑着赞美道:“这不是我院系里才华出众的夜宁小学妹么?她今天写的军训心得,是篇优美至极的散文,被我送到了校广播台,广播台的同学从一堆各院系的稿件里挑出了我们院系夜宁的稿件,拟定为明日校广播台的广播文稿。小学妹可真是给我们院系长脸啦。” 我听着这些,只觉得脑袋发懵,只捕捉到一个信息,就是校广播台是一个很难挤进去的平台,可我的稿件有幸被他们挑中了。这个消息,让我的心情瞬间好起来了。 等到联谊活动结束时,辅导员还特意当众点名让我留下来。大家解散后,辅导员朱老师领着我来到孟云辰跟前,很是郑重地对孟云辰说:“夜宁同学是个好苗子,就是有些羞涩,不善言辞,但是,文字功底出众,你们学生会一定要好好培养。她初来乍到,你一会儿多跟她介绍一下学生会的事宜,我把她交给你,我要看到她的进步。”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十分紧张,怕自己太愚钝,万一学不明白,不但会让朱老师失望,还会连累了孟云辰。 “放心把她交给我吧。”孟云辰笑着与朱老师握手,一副老干部的作态。 “记住,是让你教他学习院系学生会里的事情,不是别的事啊,你注意了啊。”离开前,朱老师特意指着孟云辰严肃地提醒道。 “明白,我明白。”孟云辰微笑着点头,目送朱老师离开。 可我当时愚钝,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操场上没剩下几个人了,孟云辰领着我绕着操场散步,开始给我讲解院系学生会的部门结构,各部门的职责等等,讲得极为细致和认真,并对我提了建议,说我目前最适合去宣传部和院报,等我完全适应了学生会的事,再将我推荐到更复杂的部门。 可我自知以自己此时的心智和能力,我是很难在学生会做出成绩的,我并没有因为这些夸奖和特殊待遇而忘乎所以,自卑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你好像不爱说话?”孟云辰见我一直在点头说嗯,小心翼翼地笑着问我。 “嗯。”我仍是嗯了一声,我也很想像他们一样侃侃而谈,可我从小学到高中受的教育,都是埋头做题,这个时候的我,真的不善言辞。 “噗呲~你写的稿子,我都看过了,你真的挺有才华。”孟云辰可能是被我笨拙的社交能力逗笑了,又开始说客套话了。 “我其实很平庸的,只是写稿子的时候,用了点心,花了些时间罢了。”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不能妄自菲薄,你们的辅导员可是相当看好你呀。”孟云辰微笑着对我说道。 我又陷入沉默了,好似大脑中负责我交际能力的那个区域又断电了一般。 孟云辰同我并肩绕操场走着,他又详细地跟我介绍了一下院系宣传部的各种事宜,忽然背后一个夜跑的女生跑昏了头,从我们背后猛地撞了过来,直接将我俩同时绊倒在地,最尴尬的是,我半个身子摔在了孟云辰身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 5、第05章 一瞬间的碰撞,让空气都凝固了,主要是这一刻他的眼神尤为特别,那里面并非是单纯的同学情愫…… 摔倒时,他本能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让他自己失控后仰倒地,才将我护在了身前。 我就算再愚钝,也不会感受不到他的这份关怀。我快速地翻转到一边的空地上,站起身来再看向孟云辰时,恰巧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羞得只觉得脸烫得不行,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你没事吧?”孟云辰在地上躺了片刻后,站起身来捏住我的胳膊,望着我问道。那位不小心将我们撞倒在地的女生,站在一旁不停道歉。 我低眼看着地面,对他们说:“我没事。” 那女生继续跑步去了。此时,孟云辰的手仍旧握着我的胳膊,我轻轻向身后摆了摆胳膊,卑微地示意孟云辰可以松手了。 我只觉得脸颊格外烫。孟云辰看出了我的窘迫,他松开了我的胳膊,迟疑了片刻,盯着我,张嘴说:“你……” 他忽然停顿住了。短暂的沉默后,他又激情昂扬地说:“明晚院系里有联谊舞会,你能来参加吗?” 我怯懦地避开他热情的目光,摇头道:“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啊,交际舞很好学的。你来吧,跳舞能让人变得快乐起来。”他朗声笑道。 我想了想,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的衣服都是母亲穿剩下的,有的太大,有的太小,有的又太旧,样式更是老气,我怎么去参加舞会呢。 “不去了,我不喜欢跳舞。”我低声拒绝道。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跳舞呢?我现在就教你。”孟云辰说着,就落落大方地拉着我的手,来到操场角落的一方空地上,开始一步一步教起我跳交际舞。 一开始我好几次笨得忘了左右,踩到了孟云辰的脚尖,他次次都微笑着化解我的尴尬,不厌其烦地教着我,直到教会了我,他才得意地笑道:“看吧,有我这样的老师教你,你很快就能学会跳舞了。” 我不得不承认,跳舞的时候,人真会不知不觉变得快乐起来。孟云辰一手搭着我的手,一手勾着我的腰,在操场角落的夜灯底下,翩翩起舞。 就在我沉浸在跳舞带来的愉悦当中时,一阵风吹来,将操场角落里的树叶吹卷到了半空中,好几片树叶直接飞到了我和孟云辰之间,叶片不停地打在了孟云辰的脸上。可孟云辰陶醉地闭上了眼,继续拉着我跳舞,丝毫不受这些落叶的影响。 这怪异的景象,让我忽然意识到,很可能是阿清在作怪,他来了,他看见我在跟别的男子跳舞,他生气了…… 我站住了脚,将双手放下,低声对孟云辰:“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宿舍了。” “好,明天晚上舞会上见啊。”孟云辰意犹未尽,笑意盈盈对我说道。 “再见。”我注意到了角落里那阵吹卷着落叶的小旋风,并未答应孟云辰的邀请,而是匆匆与他道别,转身离开了操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才几日未碰你,你就跟别的男子搂搂抱抱了?你……这是馋男人的身子了么?”路过一棵大树下时,阿清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很柔,但是醋意很浓。 “我……”我刚要解释,就被一阵风裹挟到了大树后面隐秘的角落,我伸手触摸周身,能摸到阿清冰冷的身子,他的衣襟,他的胳膊……他双手抓住我的两只胳膊,将我摁在树干上。 他用力地吻住了我的脖子,轻轻吻咬了我一口,嗔叹道:“我要给你留个吻痕,让男人们看见你的脖子就知道你名花有主。” 我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却不巧勾起他的欲望,他直接趁机吻住了我微微张开的唇,用冰冷刺骨的舌尖撩拨着我的齿贝,又去轻触我的舌尖,将我骨子里的情欲彻底激醒,而后猛然裹着我的身子翻到了树下隐蔽的草坡里…… 情难自禁时,他大叫了一声,突然收住他的一切动作,压抑至极地在我耳边哑声说:“若不是担心侵入你的身子,会害你伤风寒,会影响你明日的学习活动,我今夜定不会放过你……” 我深吸一口气,轻声对阿清说:“你再不放我回去,宿舍大门就要锁上了。” “夜宁同学,你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尽管请教阿清老师,我在人间游走了上千年,你想学的,我都可以教你,不必让那些猫猫狗狗替我代劳。床上和床下的功夫与学问,我无所不通,皆愿意对你倾囊相授。”阿清的醋火不小,可说话的语气还是轻轻柔柔,好似生怕声音大点会吓着我。 “我回去了,谢谢你今早送到宿舍门口的干桂花。我用那些花做了一个桂花枕头。”我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裳,对阿清谢道。 “那是我在你们学校后山上采的桂花,我昨日夜里采的花,天未亮时,将他们铺满在后山的大石头上,让他们沐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晾晒到日落,我再去将干透的花收集起来,夜深时托清风将那些花送至你的宿舍门外。怕旁人误领,我还特意在纸袋上留了字。”阿清温声说着,语气里的醋意总算是消减了大半。 “字迹隽秀,很有气韵,看得出来你文化底蕴很浓。”我诚心夸张,说完便走出草坡,快步走进了宿舍大楼。 走到宿舍门口时,门是关着的,隔着门我听见室友们在大声说话。 “那个人这么晚还没回来,肯定是去约会了吧?”这是室友媛媛的声音。我乍一听,那个人?她们称呼我为“那个人”?敏感的我,心突然被击中了一下,有些疼。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同学的恶意。 “肯定是啦,那还用猜吗?今天晚上联谊会上,那个主持人,是咱们学生会主席,捧着话筒走到她面前夸赞她,好像跟她很熟一样。那个人看着老实,想不到私底下早就跟学生会的人勾搭上了,真不简单啊。”这是室友娜娜的声音。 我顿时迈不动腿了,站在门外,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格外沉了。 “那个人啊,现在可了不得了,是辅导员跟前的大红人。明天咱校广播台都要播放她写的稿件。啧啧啧,这种人啊,就是拥有优先择偶权!”室友小云也在搭腔。 “人家有才华,还有长相,咱们羡慕不来哟。”一直不爱说话的小楠也凑热闹了。 “你们啊,就是嫉妒她。没看见辅导员晚上特意点名让她留下来吗?肯定有什么工作要交给她做。她连个手机都没有,天天都跟我们在一起,怎么谈对象啊?你们嫉妒的嘴脸不要太难看了好不好。”室友李佩不高兴了,在数落这些人。 总算有一个人不针对我了,我终于有了点勇气推开宿舍的门。 我一进门,这些背后说道我的人都心虚地闭了嘴,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夜宁,你回来得晚,我帮你打好了一壶开水。”李佩看着我关怀道。 “嗯,谢谢你。”我强忍内心的落寞,感恩地对李佩回道。 洗漱完后,我爬到上铺准备睡觉,忽然想起今天的军训心得还未完成,赶紧爬下床,赶在熄灯前匆忙写完了稿子。 忙完以后,疲惫地爬回上铺,枕着幽香的桂花枕头,安然入眠。 这一夜我梦见阿清了,他在梦里教我跳古典舞和现代交际舞,他教得很认真,一副严师做派。 我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像是睡了一夜觉,倒像是干了一晚上的体力活,脑海里全是梦中阿清教我的舞步和技巧。至于他的模样,我仍是在睁开眼睛时,瞬间忘掉了。 早晨集合时,我只觉得头重脚轻,靠着意志力机械地配合教官训练的口号。辅导员站在一旁观察着我们这些新生的军训景象,眼神严厉,看哪个刺头儿不听话,他就上去踹一脚…… 忽然校广播台里有播音员用清脆的播音腔朗读起了我的文稿,我一开始还有些恍惚,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反复确认了,他们读的就是我的稿子,我顿时精神就亢奋了起来,踢正步的腿都有劲了。眼睛的余光瞥了一下不远处辅导员的脸,发现他正在看向我,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 这种为集体争取到荣誉感的感觉,让十八岁的我特别痴迷。似乎找到了自己在大集体中的存在感和价值感。 上午原地休息时,辅导员朱老师还特意又提了一下刚才广播台里播我们院系新生稿件的事,这让我意识到这份荣耀是真的很珍贵,并暗自下决心,接下来十几天的军训生活,十几篇的心得体会,我都要尽全力写好。 中午在食堂打饭时,我发现自己的饭卡里忽然多了一笔钱,这让我很惶恐,但这笔“赈灾粮”却是来得很及时,因为我身上只剩下几块钱了,本打算挺一挺,吃几天馒头,等放假了就去学校附近找兼职的。 可我还是没敢动这笔钱,而是花了五毛钱在食堂买了一碗粥和两个馒头,吃完午饭后,我坐在无人的角落里,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问:“阿清,我饭卡里突然多出的钱,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6、第06章 可我迟迟得不到阿清的回应,他似乎不在棺材里,可能又是去后山跟那里的鬼魂喝酒去了。我心中不安,像是自己偷了钱一样心虚,我找到辅导员的办公室,无助又惶恐地将自己饭卡里突然多出一笔钱的事,告诉给辅导员,向他求助,我该怎么办。 辅导员没有笑话我的呆傻,而是站起身来,很严肃地望着我说:“这几天我在看你们的档案,档案里有你们的中学班主任为你们写的评语。我了解你家境贫寒,但是你一直都很努力,吃苦耐劳,你高三的班主任还在评语中特意提到你有文人的傲骨。” 辅导员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看着我继续说:“所以你虽然申请了助学贷款,但是我发现你没有在我收集贫困生信息时,主动报名申请学校的资助。这笔钱,是我按照实际情况,向学校给你申请的资助,以后每个月学校都会向你们的饭卡里打两百块钱,确保你们能吃饱饭。” 我很意外,想不到辅导员如此细心负责,竟会翻开我们的档案,我感动地热泪盈眶,低声对辅导员朱老师说:“谢谢老师们给予的资助,我会好好学习,回报母校。” 辅导员朱老师温声对我说:“大学生活不光只有学习,你应该积极参加院系和校内的各种活动,这对提高你的社交能力有很大帮助,将来毕业进入社会,交际技巧甚至比你学到的知识更有用。你要学会放开自己,开朗一些。晚上有联谊晚会,因为是自愿参加的,你可不能自己一个人躲在寝室里,要勇敢地走出来。” 我看着辅导员的眼睛,点头答应。心里不得不感叹,不愧是做教育的人,竟然看穿了我内心的怯懦和封闭,猜到了我不打算参加今晚的舞会。 下午的军训活动结束后,我和室友们去食堂打饭,我特意给自己打了一个荤菜,只觉得这些饭菜格外香,以至于后来的人生里,每每回忆起母校的时光,都惦记这一口食堂里的味道。 晚上洗澡后,室友们都换上了漂亮的衣裙,一个个精心打扮,期待着晚上的联谊舞会,讨论着班级里和隔壁班哪个男生最好看,评论着院系里哪位学长最帅气。而我闷声坐在角落里的书桌旁,认认真真将今日的军训心得写完。 不是我高冷不想参与进室友们的话题中,若是真要我说实话,那当然是我家鬼阿清最俊美了,梦中的他惊艳了我无数次,虽然醒来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可那种被他的美貌震撼到的感觉,是清晰而深刻的。他在我心底,就是这世间最俊俏的男子。 我可不能把鬼阿清的事告诉给室友们,吓着他们了怎么办?万一他们把我当成精神病,以后越发疏远我了,那就更不好了。 我没有裙子,也没用好看的衣服,我在几件旧衣服里挑出一件稍微新一点的黑色t恤,穿上旧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白得发黄的帆布鞋,同室友们一起来到了学校的舞厅。 对于我来说,舞厅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昏暗而广阔的室内聚集着院系里年轻的学子们,天花板上挂着的各种灯,透射着五彩斑斓的光芒,我不能盯着这些会摇曳的彩色灯光看,因为看久了会头晕。 新生中,女孩们都很羞涩,大多都是坐在靠墙的长椅上,含蓄地笑着看着舞池里那些学长学姐们跳舞,有男生走到女孩们身前,像西方绅士一般,对女孩做出邀请的姿势。 我坐在角落里,静静地观赏着这些画面,只觉得青春太美好,热闹的歌舞声下,我的心安稳又恬静。 “夜宁学妹,能赏脸跳支舞吗?”恍惚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是孟云辰学长,他今日打扮得很俏皮,梳着大背头,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脚上的黑皮鞋在灯光下折射着亮光。在我们这个年代,这样的打扮是很招风很新潮的。 我迟疑了片刻,见坐在一旁的女生们都在看着我们,实在不忍心让孟学长难堪,于是站起身来,将手轻轻搭在他伸给我的那只手上。 舞池里,我们跳着昨夜在操场角落里他教给我的交际舞,他一直在看着我微笑,他的眼神里溢满甜蜜的爱意,我就算再愚钝,也不可能读不懂他眼神里的浓情。 一支舞曲奏罢,我放下双手,停下舞步,想离开舞池,却被孟学长从背后拉住了的手,他跳得正在兴头上,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别走啊,你跳得这么好,为什么不多跳会儿呢?” 我想对孟学长说:“我不能再跟你跳下去了,阿清看见了,会吃醋会生气的。又要问我是不是馋男人的身子了……” 我自然不敢说这些的。可这个年纪的我,甚至都还未能学会拒绝。我在努力想着,该如何拒绝孟学长,还能不让他尴尬难受,可我太笨,一时根本想不出办法。 “来吧,怕什么呢……”孟学长直接拉着我再次滑入舞池。这次的舞曲很欢快,我有些跟不上节奏,几次踩到孟云辰的脚,可我的好胜心让我越挫越勇,非跳好这支舞不可。 我终究不太适合跳太欢快的舞步,我被身后跳舞的同学轻轻撞了一下,就乱了脚步,差点跌倒在舞池里,是孟云辰反应快,及时拉住了我的胳膊。 就在这时,密闭的室内吹来一股寒风,我被无形的力量裹挟住,直接甩开了孟云辰的手。 “在角落里盯着你看了许久,你跟他跳得挺欢啊,我若再不来,你的心怕是要被人偷走了。”果然是阿清来了,我听着他温柔中带着浓浓醋意的声音,虽然看不见他,但能触摸到他的魂魄,被他搂抱着,在舞池里跳起了华尔兹,这舞步与其他人的步调格格不入。 我们跳得太默契,似乎有我们彼此特有的旋律,可我忘了,其他人也看不见阿清,他们只看见我一个人,在跳着不合时宜的华尔兹。 舞曲被切换成了优雅缓慢的旋律,大家被我的情绪感染,都跟着跳起了华尔兹。孟云辰几次靠近我,都被无形的力量弹开,他没有意识到蹊跷,仍是不肯放弃,从我背后搭了一下的我腰,这一次惹烦了阿清,被阿清推得直接倒退了好几步。 跳完一曲后,阿清拉着我的手,快步带着我走出了舞厅,下楼时,由于我一直看不见他,无法跟上他的脚步,脚下踩空,差点跌倒在楼梯间,他稳稳地接住跌下楼梯的我,抱着我转到了楼梯间的墙角,将冰冷的唇凑到我耳边,哑声道:“你越来越过分了啊,昨夜在草坡上对你说的那些话,你这么快就忘了么?” “我……”我想解释,却又发现好似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就是跟学长跳舞了么?舞池里,大家都在跳舞啊,我是做了什么越矩的错事了么? “你什么,你想说什么……”阿清冰冷的鼻尖顶着我的鼻头,呼出的寒气拍打在我的脸上,嗔叹道,“是不是非要我给你一些实质性的‘鞭策’,你才能长记性……” 说完,阿清用力地吸吻着我的唇瓣,他呼出的急促而冰凉的鬼气仿佛在告诉我,他克制得很艰难。 我听了他的这些话,倒也不怕,心底竟还有些期待,到底是青春期,情欲渐浓。但少女时期还是很含蓄,不敢吐露心声,只怯怯地说:“你轻点,我怕疼。” 可我完全未料到,说出这样一句话,后果是什么。 楼梯间有人路过,打断了阿清的吻,他不想让人看见我在墙角被吻得眼神迷离脸颊红透的模样,拉着我远离了教学楼,走过校内的人行道,带着我钻进了小树林,一路牵着我,来到了后山茂密阴森的树林里…… 我站住草丛中,环顾四周,被这里的阴寒之气冻得打了一个冷战。 “害怕了吗?”阿清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置身这样幽暗的密林,我原本是有些惶恐,可听见阿清的声音后,我瞬间就平静了。 “不怕。”我刚把话说出口,就被阿清用力抱进怀里,他双臂缠抱着我,焦渴地深吻着我,我闭上了双眼,感受鬼阿清冰冷的怀抱中那份炽热的爱意。 他抱着我吻了很久,直到我浑身酥软,他将我抱起来,用脚将草地扫平,将我放在了草地上,然后抱紧了我,在草地上拥吻,打滚…… 草丛里的荆棘不合时宜地划破了我的脊背,惊得阿清抱起我,摸着我背上渗出的血迹,心疼地自责道:“是我冲动了,不该带你来这个地方,差点,差点就失控了……” 阿清竟绕到我背后,吻干了我脊背上的血迹,亲手帮我将衣裳整理好,摸着我的脸,愧疚地说:“都怪我,你一定很疼吧?” 我只觉得浑身发烫,情欲早已泛滥,我主动靠在阿清的胸口,羞怯地低声说:“这刺人的荆棘太扫兴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7、第07章 阿清惊喜地笑道:“你说什么?你这是想要尽兴啊……好,今夜我让你尽兴。” 我默许着,搂住了他的脖子。 阿清得到了我的正向回应,抱着我在密林里飘飞,他在寻找合适的“战地”。 夏末树林里的石头,经过白天的暴晒,入夜时分还带着些许温热,阿清抱着我来到大石上,虽然看不见他,但是我能通过与他触碰,感受到他在用腿来回扫了扫石面,通过石上落叶翻飞的景象,判断出到他的腿很长,很有力量,他确保石头上面一尘不染,然后便将我抱进怀里,肆意激吻着我。 阿清倒是能克制啊,吻了我很久,依然不越轨,可我不行。那扇大门,早就被他打开过了,我知道那是怎样的滋味。此刻情欲的果已然被他递到了我嘴边,就等我张嘴了…… “阿清,我要……”我终于是不顾何为礼仪何为廉耻,实在忍不住张嘴向阿清讨爱了。 冰冷而坚硬无比的爱意狠狠涌入我的身体里。 林子里的夜鸟纷纷聒噪了起来,叽叽呱呱地叫着,他们钻出了鸟窝,站在树梢上围观一个少女和一个鬼怪的缠绵情事。 过了阵子后,树梢的夜鸟突然飞上了夜空,似乎被人类的叫声吓到了,受惊了。但很快又飞回树梢,继续观摩大石上的盛景。 天亮时,我从大石上醒来,身上穿戴整齐的衣裳,让我一时间以为昨夜的情事又是一场梦境。 我坐起身来,目睹灰白的大石头上的“痕迹”……我意识到,昨夜阿清与我真切地在一起了。 太阳还未出来,树林里很阴森。我整个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得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走了几步路,忽然觉得头晕,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回头再看了看那块大石头,那灰白的大石上好似飘落着一朵朵细碎的小花…… 我强打着精神,走回宿舍,刚进门,发现室友们都在洗漱,他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路过小楠床前挂着的一面小镜子前,在镜中看见了自己的脸,突然被自己的脸色吓住了。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平日里粉红的唇色也变成了灰白色的,眼神涣散,黑眼圈也很深,头发凌乱,脖子上密布着深红色的吻痕。 难怪我的室友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甚至比看见鬼还严重,因为他们惊讶的眼色里还掺杂着厌嫌之意。 我刚爬到床上,头一沾枕头,整个人都昏睡了过去,精神和□□都不再受我的意志力控制,我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时,竟然已是天黑时分。 我浑身发烫,脸颊都烧红了,李佩给我倒了杯温开水,还去拿出几粒退烧药给我吃,她说早晨离开前,她看见我发烧都烧模糊了,还说着梦话,她就到教官和辅导员那里帮我请了病假,中途带校医务人员来宿舍,给我量了体温,说我高烧四十度,他们给我打了退烧针…… 对这些事,我没有一点印象。李佩悄声告诉我,有人在辅导员那里将我夜不归宿的事说出来了,还说辅导员当时很意外,也很惊讶。但我猜,辅导员朱老师应该对我很失望吧,没想到看起来很服从纪律的新生,竟然带头夜不归宿。这个年代,这种事,对于新生来说,可是大忌,尤其是女生。 晚上宿舍的气氛很怪异,除了李佩比较镇静,其他四位室友时不时朝着上铺的我看看,翻翻白眼,似乎忍着很多话,想说又不敢说。 “那个人这下出名咯,晚上辅导员开班会还特意批评了女生夜不归宿的现象,就差指名道姓了。”嘴碎的娜娜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开腔了。 “噗呲~辅导员还是很顾忌那个人的面子啊,竟然不点名批评。看来那个人还是有手段的。”小云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那个人是有点不要脸哦,看着老实,玩儿得挺花。”媛媛也搭腔了。 “听说中午那个人高烧烧到了四十度,当时辅导员都被吓坏了,好像是怕她死了一样。她那样,死了倒好,我们寝室就干净了。”小楠说话更难听了,似乎是在咒我死。 我坐着呢,不是躺着,他们就这样,我想象了一下,我如果是睡着了,或者不在寝室,他们会说得有难听。 这是我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室友的敌意,他们让我觉得我做了什么很丢人很倒反天罡的事。 我沉默着躺下,无心也无力跟他们打嘴仗。语言暴力,我自幼就饱受够了。不能说这个时候的我已经练就了屏蔽这些伤害的能力,我只是习惯了,在自己麻木神态的掩饰下,暗自心碎罢了。 “你们嘴上积点德吧,一个个说话这么恶毒,真是让人受不了!”李佩替我打抱不平,生气地对其他人骂道。 “你跟着起什么哄,我们说的是那个人,你知道我们说谁吗?跟你有关系吗?”带头阴阳我的娜娜,大声讽刺李佩。 “你喊什么喊?伸脖子瞪眼的,像王八壳子似的!你以为我也好欺负是不是?”李佩怒了,跟娜娜吵了起来,并狠狠拍了拍她的书桌,气势很强。 “你骂谁是王八!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那个贱人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要这样护着她!”娜娜尖声回骂李佩,还不忘连带着将我一起骂了。 砰地一声,宿舍的木门好似被谁的长腿猛力踹开了。大家瞬间被吓得不敢吭声,好像是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禁言了。 “谁啊?!谁踹我们宿舍的门?!”住在门口下铺的娜娜站到门口将头伸出去怒声问道,她看了看,困惑地嘀咕道,“门外没人啊,这动静也不像是被风吹开的啊,真是见鬼了……” 娜娜将门关上,坐下后沉默了片刻,仍是在气头上,对着李佩吼道:“你再敢骂我一声试试?!” 砰!门再次被踹开,这回娜娜彻底被吓懵了。我躺在上铺,侧身将头探出去,朝门口处看了看,竟看见阿清的身影,我差点不敢相信,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他就站在门外,那模样和我梦境中看见的样子,完全一样,我虚弱地坐起身来,看着他满脸怒气,正盯着寝室里那几个用言语欺侮我的室友。 “谁啊,谁踹门啊。”李佩走向门口,对着门外空无一人的走廊大声问道。他们几个都看不见阿清的鬼影,只有我能看见他。 “真奇怪,外面根本没人。”李佩再次关上门,将阿清的魂魄关在门外。 “你别再骂了啊,小心我动手。”人高马大的李佩指着坐在下铺床上的娜娜警告道。 “指什么指,你!”娜娜猛地掰住李佩的手指,二人眼看着就要纠打起来。 砰!门再次被阿清踹开,但他始终未踏足进入我们的宿舍,只是目光忧郁地望向坐在上铺墙角里的我,那样温柔那样满含深情的目光,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清他的脸,各种情绪在我心中翻涌,我痴痴望着他,忍不住默然落泪了。 室友们都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看着第三次被无形力量踹开的门,他们都吓坏了,再也不敢吵闹了。住在门口的女生甚至躲到了宿舍里面,都不敢再靠近那扇门。 我看着阿清忧郁的脸,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吓唬这些女生了,他对着我眨了眨眼,站在门外,伸出长臂,将我们宿舍的门关上了。 可是室友们看见的画面是,这扇门是莫名其妙地自行关上的,他们越发惶恐了,瞪大了眼,战战兢兢嘀咕:“真有鬼,太吓人了。”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是风把门吹开的,也是风把门吹关上的。”李佩安慰着大家,她停顿了片刻,忽然又话锋一转,对着其他几个女生说,“是鬼,也不一定。谁让你们一个个嘴里不干净的,小心招来厉鬼教训你们!” “我刚才就坐在门边,根本没有风,是真闹鬼了。”小云惊恐地等着门,低声说道,看起来快被吓哭了。 “啊?是吗?”娜娜、小楠还有媛媛立马挤坐在一起,吓得将头埋进膝盖里。 “切~你们怕什么呢?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我下铺的李佩躺倒在床上,高声对那几个被吓坏的女生讽刺道。 这一晚,宿舍很安静。我依旧发着烧,李佩每间隔一个小时就给我量一次体温,确定我的温度不太高,才安心躺回床上。我心里默默将她对我的好记下,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对我的恩情。 夜深时,室友们都睡着了,我却无眠,我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试着用心通的方式跟阿清联系,默默问:“阿清,你在吗?” “我在,昨夜我不该那样对你,是我纵欲了,害你病得如此重,我恨我自己,为何不能忍住,都怪我……”阿清的声音里满是愧疚,他在哽咽。 “我不怪你,我不后悔。”我在心底对阿清回道,“今天看见你了,我好开心。以后我是不是都能看见你了?” “你伤风寒,身子虚,阳气弱,所以才能看见我的样子。等你养好了身子,就和从前一样,看不见我了。”阿清轻声对我回道。 “那我不想好起来了……我想一直能看见你。”我忍不住又落泪了。 “不行。你必须好起来。你听话,养好身体,我向你保证,我尽快想办法让你每天都能看见我,让我们能像正常的男女朋友一样,每日幸福地在一起。”阿清难过地说着。魔/蝎/小/说/m/o/x/i/e/x/s/.c/o/m 8、第08章 “阿清,我一闭上眼睛,就发现,你的脸在我的记忆里越来越模糊,这是为什么啊?”我沮丧地在心底问阿清。 “记不清我没关系啊,反正我相信,你就算记不清我的样子,也不可能轻易忘掉我。我知道,你很热爱你的大学生活,我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的每一个选择。任何欺负你的人,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阿清轻声说着,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忽然变得冷戾起来。 “我的室友都被你吓坏了,以后别再吓唬他们了,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姑娘,不跟他们计较。”我担心阿清下次用更可怕的方式吓唬室友。 “我已经克制了,下次就不是警告了。你无需劝我,我自有分寸。”阿清沉声说道。 我此刻已经完全记不清他的脸了,但他眼神里的温柔和清澈,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回想着他深情明亮不带一丝戾气的眼眸,我想着,像阿清这样的鬼魂,是不会做出太过分的恶事,便对他放心了许多。 “阿清,这桂花枕头真香,跟昨夜里你怀里的味道一样,馨香醉人……”我情不自禁在心底感慨道。 “呵,哪有这样夸男子的。说男子怀里馨香,听着好似在夸一个女子……来,我现在就教教你该如何夸人。小夜宁啊,你的体香才好闻呢,昨夜与你缠绵一宿之后,我都不舍得去洗澡了,带着你的味道,我走到哪儿都忍不住嘴角上扬。”阿清被我夸笑了,语气变得轻快些。 他这般夸我,更像是在调情,我瞬间只觉得脸颊发烫,在心底叹道:“我笨,学不来你这油嘴滑舌的本事。” “油嘴?滑舌?我不食人间烟火,我的嘴可不油。至于滑舌?吻你的时候,确实挺滑的。现在嘴里还有你舌尖的味道,你的小舌头,在动情时,竟会打颤呢,将我迷得神魂颠倒……”阿清哑声轻叹,用言语挑拨着我的情欲,让我原本发着高烧的身体更烫了。 “阿清好坏……”我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在心底嗔叹道。 “好想你啊……”阿清的声音空灵而忧郁,棺材吊坠里忽然传递出阵阵凉意,凉意从我的胸口一点点蔓延至我的全身,让我身上的高热慢慢降了下去。 我倦乏地睡着了,醒来时,坐起身来,凝神细望着窗外的光景,已是正午时分,我无力地爬下床,只觉得头晕目眩,刚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看见室友们从食堂打饭回来了,除了李佩,其他几人看我的眼光都带着凶狠的恶意。 李佩给我带了份饭,还给我打了一碗鸡汤,陪着我坐在桌旁吃饭,见我食欲好了些,她笑着望着我说:“你终于能吃下饭了,说明病快好了。今天外面温度高,上午好几个同学中暑晕倒了,辅导员临时决定,下午让大家自由活动。还特意跟我打听了你的病情,说如果你病好些了,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吃了半碗饭菜,喝了几口鸡汤,实在吃不下了。我从小爱惜粮食,小时候挨过饿,也种过地,知道粮食来之不易,看着被我剩下的饭菜和鸡汤,心里难受,对李佩说:“晚上不要给我带饭了,我吃不下,都浪费了。等我好些了,我再去辅导员办公室。” “晚上也必须吃饭,想吃什么,你就告诉我,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的,你如果怕浪费,大不了我帮你吃了。这样总可以吧?”李佩严肃地望着我说道。说完,她便将我吃剩的饭菜和鸡汤,大口大口全吃光了。 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父亲和爷爷会吃我吃剩下的饭菜。 “好,好,听你的。”我被李佩强势宠溺,不敢驳回她的好意,赶紧点头答应。 “这是我的饭卡,晚上你帮我带饭时,用我的饭卡打饭。”我翻出自己的饭卡递给李佩。 “这么客气干嘛?用我的饭卡就行了。等你病好了,你再请我吃几顿饭,不就还回来了么?”李佩推开我的手,笑着对我回道。 这时的我还不懂如何拒绝,特别是对我示好的人,我格外不知道怎样拒绝对方,只能再次点头答应。心中在想,以后该如何报答她。 下午其他几个室友结伴出去玩了,李佩留在宿舍陪着我,她捧着书,看了一下午小说,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仍是发着烧,熬到天黑时,才感到身体稍微好些了。 晚饭时,室友们带着从校外买的特色小吃,回来了,蛋炒饭、酸辣粉、狼牙土豆、烤地瓜,寝室是满是各种美食的浓香,而我却没有一点食欲,李佩去食堂打饭回来,给我带了皮蛋瘦肉粥和两个荷包蛋,可不争气的我,在喝了两口粥后,突然恶心反胃,直接跑进卫生间一顿作呕,将今天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光了,最后只能干吐苦水。 我承认在大家都享受着美食时,我却呕吐了,确实很煞风景。可娜娜他们说的话,难听到不堪入耳。 “这么快就有反应了?孕吐啊?”娜娜翻着白眼小声嘀咕,嘴是真毒。 “不好说,可能进校前就有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孕反。”小云好似很懂一样。 “这下好了,直接被开除,我们这里就干净了。”媛媛语气刻薄地附和道。 “真晦气,恶心死了,嘴里的炒饭都不香了。”小楠在抱怨。 李佩看了看我难堪的模样,气得用拳头砸了下桌面,站起来指着那几人骂道:“你们吃屎了啊?!说话这么难听!一群sb!” 骂完这些人,他们竟也不敢还嘴了,纷纷忌惮地看了看宿舍的门,然后埋头继续吃东西。 李佩看着我气色突然变得很差,担心地拿出手机,给辅导员朱老师打去电话:“朱老师,夜宁的病情好像突然严重了,吃的东西都吐光了,我送她去医务室吧?” 说完,李佩直接按了手机外放音,整个宿舍都能听见电话那头朱老师的声音。 “行,快送过去吧,我马上到你们宿舍楼下等你俩。”电话那头传来辅导员的声音。 “不去了,我没事,我吐完后,感觉好多了。”我对着李佩的手机,对朱老师说道。 大晚上的,我实在不好意思折腾老师和同学。我自己的体格子,我自己了解,我死不了。 “夜宁,你确定吗?实在难受,千万别强撑!”电话那头的朱老师大声问道。 “嗯,我没事,朱老师,谢谢你们。”我强打精神,对朱老师回道。 “李佩啊,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观察夜宁,每隔半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如果体温再烧上去了,或者有其他特殊症状,马上给我打电话,听见没?”朱老师在电话那头严声对李佩嘱咐道。 其他几个人听见朱老师说话的语气,都撇着嘴,亲耳见证了朱老师对我的重视和紧张程度。 “听见了,朱老师你放心吧,我就是不睡觉,也要守着夜宁,确保她平安无事!”李佩高声回道,并用得意的眼神扫视了一下那几位室友。仿佛此时受重视的人是她自己。 “好,好。”朱老师严声回道,挂断了电话。 其实我吐完后,整个人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有力气爬上铺了。李佩给我量了一□□温,发现我退烧了,赶紧给朱老师发短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朱老师跟着其他院系的辅导员一起来查寝,特意来到了我们寝室,走到我床边问:“身体好些了吗?” 我紧张地坐起身来,看着朱老师回道:“好多了。” “明天能去参加军训不?”朱老师看着端坐在上铺的我,严声问道。 我迟疑了,刚张嘴要说:能,就被朱老师看见嘴型,立即打断了我的话,望着我关切地说:“我开玩笑呢,你真敢答应啊?你这样明天也别去了,在寝室里躺着吧。” “嗯好。”我点头应道。 朱老师突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着牙指着我,轻声嘟囔道:“等你好了,记得去我办公室找我,记住没?”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急着让我快点好起来去他办公室,他一定是想让我告诉他,我夜不归宿的那一晚,到底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他不信他最看好的新生会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坏孩子”。 而我看懂了他的情绪,却心虚极了,我根本没想好,到时候去他办公室,该如何跟他解释。似乎是不管是撒谎还是说实话,都不妥当。 我点着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朱老师,他瞪了我一眼,离开了宿舍。 朱老师走后,李佩插着腰站在我床边,笑着说:“不是为了来看看你,朱老师都不会来我们寝室查寝的。” “咦~”其他几位室友陆续做出嫌弃的表情。我不作回应,躺回到床上。 “什么老师啊,大晚上往女生宿舍里闯,懂不懂礼义廉耻……”忽然,我的棺材吊坠里传来了阿清满是醋意的声音。魔/蝎/小/说/m/o/x/i/e/x/s/.c/o/m 9、第09章 我听见大醋王阿清的声音,在心底回应他:“这是例行查寝,其他辅导员都跟着一起来这栋宿舍楼的,你又想多了是不?” “哼~我就愿意想多。所有靠近你的男人,在我眼里都是不怀好意。”阿清阴柔地哼唧道。 “别瞎想了,那是我的老师。”我无奈在心底叹道。阿清沉默着,我便以为他离开了。 女生的嫉妒心就像魔鬼,越被压制,就越张狂。而我又不懂得为人处世之道,不会讨好,不会迎合,正好让别人的嫉妒心疯长失控。 夜里大家都躺下了,娜娜突然又阴阳怪气地说:“凭什么呢?不就是会写点东西,长得有几分姿色吗?就这样受宠?不会是暗地里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别说了,想想都觉得恶心。” “看她脖子上的吻痕了吧?那就是证据!” “那是吻痕啊?难怪哦,真恶心,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 他们阴阳怪气,对我输出语言暴力。 “你们啊,睡觉前都没刷牙吧,口都这么臭。大晚上的,都要睡觉了,能不能消停点?别把我惹烦了啊,我能动手的时候绝不动嘴。”李佩幽愤地对他们几人警告道。 “你动手试试?!”娜娜气得从床上蹦了起来,刚要张嘴骂人,突然说不出话了,只能像哑巴一样,在那里啊啊啊地叫,吓得我们几个女生都从床上坐起来看她,她自己吓坏了,用手不停捏自己的脖子,似乎是有东西堵住了她的嗓子。 “啊……”紧接着小楠、小云、媛媛也陆续出现了跟娜娜一样的症状,都说不出话了。 寝室顿时乱作一团,几个说不出话的女孩吓得抱头痛哭。忽然他们面面相觑,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个围到我的床前,点头哈腰,不停鞠躬。 “对不起!”他们终于都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在向我道歉。可他们眼神里透露出的恐惧,让我隐隐感到不安。 道完歉后,他们就各自回到了床上,说了声晚安,确认自己真能正常说话了,然后就安静地睡觉了。 李佩被这场面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逗趣道:“这真像是闹鬼了呢,一个个的,笑死我了。” 我本来想安慰一下他们,可又怕他们得寸进尺死性不改继续欺负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任凭恐惧在他们心底滋长,让他们以后懂得好好说话。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我又听见了棺材吊坠里传来阿清的声音。 “你怎么吐了呢?不会是像你室友猜的那样,有喜了?不应该吧,人鬼殊途,难不成人还能怀鬼胎?”阿清用轻松的语气问出这个能把我吓傻的问题。 我瞬间就慌了,在心底恐慌地问阿清:“可能吗?你不是在人间游走上千年了吗?你见过人和鬼在一起能生孩子的?” “哈哈哈,看把你吓的。当然不能啊。人鬼殊途,不能生孩子啊。”阿清见我被吓住了,大笑着对我说了实话。 “你真是坏透了。”我听着阿清的笑声,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嘴角不自觉上扬,安然进入了梦乡。 清早我便醒了,感觉到肚子饿,李佩拿来温度计给我,我量了一□□温,发现自己已经退烧了,洗漱完,穿上军训的服装和鞋子,跟着李佩一起来食堂吃早餐。 我请了李佩吃了一碗加了肉的海带豆腐面,这种面比较辣,是李佩爱吃的口味,我也陪着吃了同样的面,我竟胃口大开,将一大碗面都吃光了。这是我第一次吃这种面,从此便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来到操场集合时,碰见了辅导员朱老师,他看见我后就叫住了我,询问我:“病好了?不舒服可别强撑啊。这两天天气热,你别中暑了。” “我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只是,这几天都没写军训心得了,今天我有空了再补上。”我木讷地望着老师回道。 “之前落下的,不用补了,写今天的心得就行。知道你爱写,以后你进宣传部,去院报工作,天天都有写不完的东西。不要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多跟同学交流。”朱老师板着脸,可说的话却很暖心。说完,他还看了看一旁傻笑的李佩。 “嗯,好,谢谢老师。”我点头致谢,跟李佩一起回到了集训的队伍里。 “别人进宣传部和院报都要进行笔试和面试,你看看你,已经被朱老师提前推荐进去了,嘿嘿,听说宣传部全是大帅哥大美女。”李佩挽着我的胳膊,开心地笑道。 可我心里却没底,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的才华多高的能力,唯恐自己做不好工作,让朱老师失望。 上午的军训强度比刚开始那两天大多了,我大病初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出了一头的虚汗,中午吃完饭准备洗头,被李佩制止了,说我身体虚,不能轻易洗头,容易招寒气入体,加重病情。我听了她的话,心里佩服她懂得真多。 下午最热的时分,我站在军训队伍里,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务室的病床上,手上扎着点滴,李佩守在我床边,见我醒了,便问我:“渴不渴,饿不饿,想上厕所么?” 我坐起身来,摇了摇头,心里想的是:打点滴很贵吧?这要花多少钱?我身上没剩几块钱了,怎么办? “你可不知道啊,你晕倒时,辅导员刚好来了,本来教官准备抱你,可被辅导员拦下了,辅导员亲自抱着你跑来了医务室,还打电话摇来了我们院系的中医教授,让六十岁的教授给你把脉。教授说你体内寒邪极重,加上你终日忧思多虑,又总喜欢强忍哀怒,长此以往,伤了身体,才会导致病重体虚。”李佩忧虑地望着我说道。 “很严重么?”我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李佩问道。 李佩点了点头,继续严声说:“教授说你需要多晒太阳,少去阴暗潮湿的地方,要多和周围的人交流,要学会打开自己的心扉,释放自己的情感,多笑笑,不开心了就大声哭出来……慢慢就能把身体调理好。” “谢谢你为我这样操心。”我感动得眼含热泪望着李佩回道。 “你这,见外了不是。我主要是崇拜和仰慕你的才华。我高考就因为作文没写好,不然能多考十几分。我最羡慕的就是文章写得好的人。”李佩笑着对我感慨道。 可这样的宠爱,让我越发心虚,总担心哪天李佩发现我的真面目,会对我失望。 打完点滴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多了,李佩陪着我一起回宿舍,刚走到宿舍门外时,听见门内娜娜的声音…… “大家都看见了吧,她晕倒了,教官想抱她去医务室,却被冲过来的辅导员拦住了,辅导员抱过谁啊?头一次抱咱们班的女生,就是她!我就说她有手段吧……” 砰!李佩咬着牙一脚把宿舍门踢开了,挽着我的胳膊走进宿舍,看着被吓得瞪大了眼的娜娜说:“你适合一直做个哑巴。我跟你们说说,下午的事,为什么辅导员不让教官抱夜宁呢?是太着急了,看教官还要忙着给大家军训,不想耽误军训的进度。” “那其他女生晕倒了,他怎么……”娜娜继续狡辩,似乎誓死也要将这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才甘心,可话未说完,她又哑巴了,双手掐着脖子使劲咳嗽,瞪圆了双眼,惨状十分可怖。 “其他女生晕倒时,他没看见。你看看你,又犯病了变哑巴了吧?你造黄谣,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李佩鄙夷地看着娜娜的作态,高声讽刺道。说完,她还冷眼扫视了一圈其他室友,将他们一个个吓得低下头不敢吭声。 娜娜被自己掐脖子喊不出声音的状态吓哭了,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的症状才见轻,我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李佩不耐烦地嘀咕道:“你能知道错?你这张嘴不被撕烂,你能改?” 娜娜哭得更大声了。可我并没有类似“大仇得报”的快感,只隐隐感到惶恐不安。 我坐在台灯下,写着今天的军训心得,李佩拿着笔在纸上划拉了几笔,痛苦地托着腮望着我说:“我写两句就写不下去了,你怎么总像有写不完的东西……” “爱写。”我埋头写字,低声回道。 “少写会儿,别累着了。”李佩站起身来,收起她写的文稿,摸了摸我的头,温声对我叮嘱道。 “嗯,好。”我点头应道,心里暖暖的。 夜里入睡前,我习惯性地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安然入梦。 “夜宁同学,起来上课了。”阿清一本正经的声音忽然从异世界传来。 “嗯?上什么课?”我困意阑珊,在心底懵然问道。 “两性知识课。”阿清轻声回道,语气里憋着笑意。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第10章 我顿觉脸颊发烫,羞怯地在心底对阿清说:“这,这课不上了吧,我们专业课不考这个。” “不考吗?那你也得学啊,万一以后用得着呢?”阿清轻快地笑道。 可接下来的梦境里,我被阿清带着学了一晚上的古诗词,阿清一字一句对我讲解诗词的意思,以及诗词背后的人物典故和历史事迹,讲到动情时,他竟落泪了,特别是关于爱情的古诗词,他讲得尤为细致,借着诗词中类似“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还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些诗句来抒发他内心深藏的情爱。 我在梦里对他说我困了,他还哭哭啼啼站在我跟前,用他细长的大手轻轻弹了弹我的脑门,哽咽道:“你若不听我讲这些,那我就真要给你讲两性知识课了。” “我听!我听……”我在梦里赶紧端坐起来,一副好学生模样,继续看着阿清借着古诗词对我表白他深浓的爱意。 最后快梦醒时,耳边还回荡着阿清的呜咽声,凄然为我诵道:“众生多少好皮囊,我只爱你枯骨凄凉。” 我睁开了眼睛,感觉整颗心都被潮湿的爱意填满,许是在梦里被阿清的情绪感染,我醒来时,脸上还挂着泪水。桂花枕头上有未干的泪迹。 外面下起了大雨,今日的军训被取消了,辅导员让班长通知大家去院系的多媒体教室集合,吃过早晨后,我跟李佩一起来到教室,将昨夜写的文稿交给了班长。 大学的生活比高中精彩多了,下雨天大家坐在教室里,辅导员给我们讲了些纪律问题,叮嘱大家提高安全防范意识,接下来就在黑板上写下了院系学生会的几个正在招录新成员的部门,让大家积极自荐。 我很低调,没有站起来自荐。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自卑更贴切。坐在我身旁的李佩落落大方站了起来,可她不是自荐,她高声地对辅导员和全部同学说:“我推荐夜宁同学进入宣传部和院报工作,她的笔头功夫很硬,这个大家有目共睹。我觉得她能胜任宣传部和院报的工作,为我们的班集体争光。” 朱老师看了看不争气的我,又满意地看了看李佩,在黑板上宣传部干事底下写下了我的名字。 别人都要自荐,还需要上台演讲,拉选票,我就这样在大家的目光下,坐在角落里,就直接当上了宣传部的干事。这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临近中午时,辅导员提前让大家解散,又站在教室门口,叫住了我。 我跟着辅导员来到办公室,发现他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已经出去了,他一脸严肃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我严声问:“病好了吧?” “嗯,好了。”我点头应道。 “那天晚上你夜不归宿,到底干什么去了?是受到了什么伤害吗?”辅导员阴沉着脸,望着我问道。 我已经事先编好了措辞,避开辅导员犀利的目光,低眼看着地面,撒谎道:“我在学校后山迷路了,被树林里的雾气困住了,天亮时才找到路。” “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往后山跑?”辅导员狐疑地追问。 我心慌极了,毕竟这时的我,还没有养成撒谎的习惯,我强装镇静,依旧不敢抬头看他,低声说:“那里有很多桂花开了,我白天没时间过去,只能晚上过去采桂花,而且,晚上的时候,采花也不容易被人发现,我怕学校不让我们随意采摘山上的桂花。” “那你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我可是过来人,那看着像,像那个啥……”辅导员问着,忽然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不敢说出“吻痕”两个字。 “树林里有很多蚊蝇,我被困在里面,脖子上被咬了很多口,我痒得慌,就用手背使劲蹭脖子,蹭出一片一片红斑……”我努力编织着谎言,就是不愿承认我与鬼阿清的情事。 倒不是因为我怕这是什么丑闻被人笑话,我是不想让阿清暴露,怕学校里做出什么驱鬼伤鬼的法事,担心阿清受到伤害。 “以后天黑别往那片山头跑,那里以前闹过鬼,不太平,这事你不要到处说,免得学校领导知道了,找我麻烦,你听见没?”辅导员朱老师冷声对我叮嘱道。 “嗯,知道了。”我点头应道,抬眼怯怯地看了看辅导员的眼色,又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总觉得他那睿智的眼神能看出来我在撒谎。 “先就这样吧,你回去吧。”辅导员冷声对我说道,我转身离开,走到教学楼大门口时,发现自己放在门口处的伞不知被谁拿走了,外面下着漂泊大雨,我愣在门口。 “忘带伞啦?”辅导员朱老师拿着一把黑伞站在我身后,淡淡地问道。 “带了,找不到了。”我呆愣地望着他回道。 “给,拿去用吧。”他将手中的伞递给了我,看我迟疑着没要他的伞。他看出我是不想用了他的伞,害他淋雨,于是对我解释道,“我中午不出去了,还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一会儿打电话让同事给我带饭过来。” “嗯。谢谢老师。”我双手接过伞,卑微致谢。 朱老师用忧虑的眼神看了看我,转身走回了办公室。我撑着这把黑伞,走在雨里,在转角的一栋教学底下看见了李佩,她问我:“等你一起去吃饭呢。你怎么拿错了伞?” “我的伞不见了。这是辅导员的伞。”我如实回道。 “嘿嘿,你俩干嘛不共用一把伞呢?”李佩坏笑着看着我打趣道。 “别瞎说。”我脸色一沉,低声对李佩提醒道,“别跟着那些人起哄,别害了朱老师。” “知道啦,我逗你呢。”李佩忙笑着对我回道。我俩来到食堂吃饭,吃过饭我撑着伞去了图书馆,李佩不爱去图书馆,说那里没有她爱看的青春疼痛文学,她回宿舍看小说去了。 我来到图书馆查阅资料,发现阿清在梦里给我讲的那些古诗词背后的典故,在书籍上也有记载,只是阿清讲得比书本上写的内容更加详细。突然心里越发爱慕阿清,觉得他儒雅又博学,只是吃醋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爱作闹。 我从图书馆借到书,刚回到宿舍门口,就听见宿舍里面传出打闹的声音,我推开了门,看见李佩和娜娜两个人纠打在一起,双方互扯着头发……娜娜脸上还有抓痕,抓痕里渗着血迹。 “别打了!”我高声制止道。李佩看见我,刚松开手,娜娜就趁机一巴掌扇向了李佩,李佩海拔高,躲闪得快,生气地躲开了这一巴掌,并狠狠地对着娜娜踢出一脚,踢在了娜娜的小腿上,直接将娜娜踢得后退着一屁蹲坐在了地上。 我不问就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娜娜打输了,坐在地上哭。李佩气呼呼地走到自己床边坐下,拿起梳子梳着被扯乱的头发,狠声说:“老娘我再听见谁嘴里不干不净,见一个打一个!” 可打赢了真就是一件好事么?下午娜娜跟其他几个女生一起出去了,晚上我和李佩就被辅导员叫去了办公室。 雨停了,我把辅导员的伞送回了他的办公室,看着他脸色肃穆,我不安地低垂着眉眼。 “付娜下午来找我了,他们几个人一起投诉你俩了,说你们合起来欺负他们。他们要我帮忙,将你俩安排到别的寝室去。少数服从多数,你俩星期五下午搬到216宿舍吧,那里是四人间,住着两名大四的女生,有一个女生在外面实习,平时不怎么回来。还有一个女生比较宅,人很憨厚,比较好相处。”辅导员冷着脸,对我和李佩说道。 “是他们欺负人好吧。老师你不能看他们人多,就这样处理问题吧?凭什么要我和夜宁搬走啊?要他们四个人搬走不行吗?”李佩很不服气地望着辅导员理论道。 朱老师还真有点怕李佩这气势,躲闪着她的眼神,低声说:“这边不是找不到四人以上的空宿舍吗?他们人多,不好安排。你俩比较懂事一点,我的工作做起来就容易些嘛。” “你有理,他们几个也有理,就我和夜宁活该被赶出宿舍是吧?谁说我们懂事?我们不想懂事,我们也想撒泼耍赖!”李佩憋屈地望着辅导员吵闹道。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搬走行不行?”辅导员朱老师瞪着李佩反问道。 “老师,我们搬,我们搬寝室。”我赶紧拉住李佩,对辅导员回道。 李佩嘟着嘴,但是给了我面子,不再与辅导员理论。 我和李佩回到宿舍,由于李佩心里憋着一口气,在宿舍里一不高兴就瞪人骂人,其他女生都收敛了,不敢再惹她。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又听见了阿清的声音,他对我说:“搬走是好事,这几个室友老欺负你,我早看不下去了。新宿舍的窗户正对着后山的树林,这样,我在林子里跟山鬼喝酒时,抬头就能看见窗户里,你的影子。你平日里换衣服和睡觉时,记得拉上窗帘,我不想让其他山鬼偷窥你的身子……我最近在筹划一件尤为重要的事。相信很快,计划成功,我就能日夜陪伴你左右。”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第11章 “窗外有山景,我喜欢这样的住所。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论怎样,有阿清你陪着我,我就很知足很开心了。就算你的计划不能成功,我也愿意就这样一直与你相守,甘之如饴。”我在心底悄然对阿清回道。 “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你一直这样等我的。我一定要来到你身边,日夜守护你。”阿清温声对我安抚道。我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安然入梦。 转眼到了周末,李佩帮着我搬出了宿舍,搬进了大四学姐的宿舍,可她却没有搬过来,她直接搬出了学校,不打算住宿舍了,她对我说:“我实在看不惯这种以多欺少的集体生活,好像哪个群体人多,哪个群体就有理,什么少数服从多数,少数的那一拨人就活该被欺负吗?我家就在大学附近,我爸妈是为了让我体验一下集体生活,才让我住进学校宿舍的,我现在体验够了,我要回家。” “别生气了,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你跟着受气。”我无奈又愧疚地看着李佩说道。 “你傻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没有错,是他们错了。这种以多欺少,这种校园霸凌,是一种现象级的问题,应该受到重视,得到妥善处理。他们不应该敷衍了事,他们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李佩气愤地对我回道。 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果然跟我这个从山村里走出来的村姑不一样,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在我看来,就是高远透彻。 搬到新宿舍后,我的日子是变清静了,我突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虽是四人间宿舍,但是我其实只有一个室友。她叫佳佳,特别宅,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孩子,不过她不爱回家,她告诉我,家里的父亲是继父,对她很好,但是她就是本能地想躲着他。 佳佳比我还不爱说话,在手机刚普及的年代,她已经有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他们大四已经没有什么课了,她几乎一天到晚都宅在宿舍里吃零食看综艺节目。 军训结束后,我彻底过上了独来独往的大学生活。 初秋,忙完宣传部的工作,已是深夜,我孤独地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秋风吹卷着落叶,在我的前路上飞旋飘洒着。大学生活的新鲜感都过去了,突如其来的落寞,让我停下了脚步,我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发呆,将自己掩藏在寂寥的夜色中。 一个身形高大,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子朝我走来,夜色深浓,我没仔细看他的模样,他坐在我身旁,轻声细语对我说:“夜宁学妹,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在军训表彰大会上见过你。我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你最近的工作很突出啊,我们学生会开会时,你们宣传部的部长屡次提到你,还拿着院报,大声给我们朗读你的文章。我很仰慕你的才华。” “学长谬赞了。院报的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眨了眨眼,开始凝神细看他的脸,初见已被其容颜惊艳。原谅我用“惊艳”这个词形容一个男人的美貌,特别是他的眉眼,实在是太像我的鬼阿清了。 他见我在看他,笑得更明媚了。而我的心,已然乱作一团,我只觉得自己太荒唐,怎么能这样盯着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痴看?怎么心跳还莫名其妙加快了呢?我这样,对得起阿清的一片痴心吗? 我快速从这样的恍惚里抽离,克制自己不要再盯着他痴看,我偏过脸,强装淡漠,看着树下飘零的落叶,突然很想求证一件事,忍不住轻声问身旁的学长:“不知道学长叫什么名字呢?” “陈牧清,耳东陈,放牧的牧,清晨的清。”学长温声回道。 可我的心瞬间就乱了,我激动地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心酸地问:“你是阿清?” 我迫切地等着他回答,怕他说是,又怕他说不是。 “是啊,你可以这么叫我。”他爽朗地笑着回道。 他答得太爽快,我又陷入了困惑当中,我憋着眼泪,冒着被当成“精神病”的风险,鼓足勇气问他:“你是鬼阿清吗?” 他静静地与我对视,收住了笑容,轻声对我回道:“我是阿清,我不是鬼,是人。” 我听了这回答,还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我的鬼阿清,突然有些崩溃,豁出去了,委屈地看着他问:“你别捉弄我了好不好,你到底是不是我的鬼阿清?” 见我哭了,他忽然皱了皱眉,一把将我拥进怀里,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阴郁地悄声说:“我是你的鬼阿清,小傻瓜。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想办法来到你身边,日夜陪伴你。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一定不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本想瞒着你,可看你着急哭了,我瞬间就心软了,哎。” 我难掩欣喜,哭着抬手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模样,不敢置信地问他:“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是我的鬼阿清吗?” “我是,我是你的鬼阿清。”陈牧清双眼泛红,忧郁深邃的眼眸里泪光涟漪,轻声哽咽道,“以后有我陪着你,你就不会孤独了。我送给你的桂花,你做成了桂花枕头,以后你能让我与你共用那枚桂花枕头吗?” “桂花枕头?你真的是我的鬼阿清……”我确信了他就是鬼阿清,顿时泪如雨下,双臂缠抱着他,感受着他周身温暖的气息,轻声抽泣起来。 陈牧清一手抱着我,一手捏起我的下巴,深情凝望着我的泪眼,猛地将吻扣在了我的唇上,我沦陷进他温热的湿吻里,难以自拔。 两个年轻的躯体,一对孤独的灵魂,在校园初秋夜晚的大树下,缠抱着拥吻着,我们终是不满足这样浅层次的交缠,渴望拥有直击灵魂深处的碰撞…… 陈牧清背着我,散步在校园里,一路背着我穿过校园,走出了学校的大门,走进了繁华都市的灯红酒绿当中,这是我入学以来第一次走出学校,看看校外城市的夜景。我靠在他背上,将脑袋搁在他肩头,在他耳边呢喃:“今夜不想回去,只想跟你疯到天亮。” “呵,你人都被我偷出来了,岂是你想回去就能回去的?”阿清背着我走在校外的人行道上,邪笑着对我回道。 陈牧清背着我来到一辆崭新的黑色宝马车前,将我轻轻放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打车车门,将我请进了副驾驶,他坐到驾驶座上,打开车窗户,他开着车带着我在这座城市里兜风,一路欣赏都市夜景。 车子停在了商场楼下,他领着我走进商场,来到女装店,帮我挑选了一堆好看的衣裙,要我一件一件试给他看,然后直接将我试过的衣裳全数打包买下,之后,是鞋子、包包、手机、相机、电脑……他不停地给我刷卡,毫不吝啬他的钱。 我逛累了,他就背着我。他的双臂挂满了购物袋,迈着他的大长腿,高兴地走在路上,对着背上我的说:“终于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疼你了……” 陈牧清领着我来到中餐厅吃了宵夜,带着我来到大酒店开房,我们牵着手乘坐电梯来到高层的客房里,房间里有扇大落地窗,能够俯瞰城市的夜景。 我们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沙发上,他忽然握着我的手,动情而忧郁地说:“这是我借来的皮囊,我去医院做过体检了,他很干净,还没碰过女人,希望你不要嫌弃。我不知道我能用这副皮囊多长时间,他得了心脏病,在他濒死时,我选中了他,上了他的身,借尸还魂。不过,钱是我自己的,车是我花自己的钱买的。” 听了这些,我很惊讶,我努力平复心绪,在心底努力说服自己跟眼前这副皮囊继续亲近下去。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我丢开了陈牧清的手。 “怎么,你是害怕了?还是嫌弃我了?”陈牧清难过地将脸凑过来问道。 “不是嫌弃,也不是害怕,是一时间心里有些乱。”我忍着泪水,心疼地望着陈牧清解释。 “心里乱?是这里吗?”陈牧清用温热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摸住我的心口,含情脉脉地望着我问道。 这样熟悉的眼神,这般勾魂摄魄的爱意,我霎时间又沦陷了,鼓起勇气主动吻住他的唇,情动时,黯然落泪,边亲吻着他,边低声喃喃道:“阿清,我爱你……” 被我这般激吻,陈牧清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直接抱起我走进了浴室。他亲自给我洗澡,我们洗完澡后,他穿上睡袍,用洁白的浴巾裹着我,将我轻放在白色的大床上,拉上了酒店的窗帘,将房间里的大灯关掉,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你轻点……”被他拥在怀里时,我惊悸地轻声求道。 这是我第一次跟有血有肉喘着热乎气的阿清行夫妻之事。 夜深时,几经交欢,陈牧清仍是一脸沉醉痴迷的模样,意犹未尽笑道:“终于能让你像个正常女子一样被宠爱着,不用再怕跟你在一起会害你伤风寒了。今夜,我想尝试突破这副身体的极限……”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第12章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跟活人行云雨之事的快乐玄妙之处,抬眼看着陈牧清羞怯道:“我怕疼,你轻点……” 他猛力拥紧我,一夜痴缠。 天亮时分,陈牧清才捂着心口,不太甘心地说:“你气色越来越红润了,倒是我这副皮囊的心脏像是要跳停了。” “你都……都累了一整夜了,阿清,你这副心脏够给你面子了,你就悠着点用他吧。”我羞得低声劝慰着陈牧清。 “天快亮了,你快赶紧睡会儿,我帮你打电话给你们辅导员,给你请半天假。”陈牧清仗着自己是院系学生会文艺部部长的身份,倒是方便跟我的辅导员联系上了。 他这个千年鬼怪,选了这副皮囊,估计是经过了好一番缜密的筛查与挑选。我顾不得太多,困倦地睡着了。 我睡醒时,一睁眼就看见陈牧清侧卧着单手撑着腮边,满眼笑意等着我,哑声道:“大白天看着你睡觉的感觉真好。” “几点了?”我元气满满地坐起身来,发现窗帘的缝隙里投射出了一缕强烈的日光。 “怎么?我家小学妹着急去上课啊?”陈牧清勾着一抹温暖的笑,一把将我摁倒在床上…… 一阵翻云覆雨后,他似乎得到了他期待的感觉和回应,心满意足将我抱起来,我们在边洗澡边在浴室里“交流”男女之事。 到了中午,陈牧清带着我去理发店烫了大波浪,吃过午饭,才不慌不忙开着车将我送到了宿舍楼下,我拎着大包小包,穿着一身时髦的衣裙,脚上踩着尖头皮鞋,在陈牧清的目送下,走进了宿舍楼里。 同班的女生在宿舍楼梯间撞见了我,像看稀奇一样瞪着我,对着我指指点点,这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名声又要臭到更深的一个级别。可我在乎吗?我不在乎。此刻只觉得拥有阿清的爱,我便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中午我趴在寝室的上铺,打开新手机,上了电话卡,刚开机就接到了一条陌生电话发来的短信:“夜宁学妹,我是陈牧清学长,是你们院系大四的学生,存住我的电话号码,随时联系。” 我笨拙地使用着按键手机。室友佳佳坐在桌边一边啃着鸭锁骨,一边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综艺节目,扭过头来仰面看着我,平和地说:“呀,没注意,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还有新手机啦?男朋友送的吧?快把我的电话号码存一下啊,宝。” 佳佳一向这般情绪稳定,说着,她就将她的电话号码报给了我。 “嗯,是。”我微笑着,存下佳佳的电话号码。 “方便告诉我你男朋友是什么人吗?是本校的同学啊,还是校外的人?”佳佳爱看八卦新闻,忍不住对我问道。 “他叫陈牧清,对了,是我们院系大四的学长。”我摸着按键手机上的一排排小按键,望着佳佳回道。 “是他啊!他是我们班的同学,他家里特别有钱,但是他有心脏病啊,你知道吗?开学都没能按时来班级报到,前几天才回学校的。”佳佳目瞪口呆,实诚地对我说道。 “嗯,我知道。”我收住了笑容,低声回道。 “你知道你还跟他谈对象啊?他随时都会死的!”佳佳有些许惊讶地对我问道。 “能在一起一天,就算一天吧,谁让我爱他呢。”我深藏着我与阿清之间的秘密,淡淡地对佳佳回道。 “厉害啊,这你都能接受,你们也太浪漫了吧,赶上我最近追的韩剧剧情了都……”佳佳一边啃着鸭锁骨,一边轻声感慨道。 我趴在床上学着如何使用手机,一不小心就给陈牧清打去了电话,他很快就接了电话,在电话那头温温柔柔地问:“我的小学妹,刚分开,你就想我了么?” 我一紧张,不小心将外放的按键按到了。佳佳听到这些话,被酸得做了个鬼脸,嚼着鸭肉,回头望向我,尴尬地笑道:“还是你们的爱情好磕哟,我看的韩剧是假的,你们这是真的在谈……” 我羞得脸直发烫,对着佳佳傻笑了一下,双手捧着手机,笨拙地对电话那头的陈牧清说:“我,我打错了,我不太会用手机。见面再聊,我先挂电话了。” 我紧张地按着手机,想结束通话,可不小心按错了,又摁到了通话外放键。 “想我就想我了,怎么还不好意思承认呢?下午我没课,我去你们教室陪你上课,你有什么不会的,我来教你。”陈牧清温声对我说道。 “啧~啧~太甜了啊喂。”佳佳又回头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既可爱又滑稽。 我快要被自己笨哭了,尴尬地笑着拿着手机,对电话那头的陈牧清说:“那下午见啦。” 这次,总算是按对了手机按键,成功结束了通话。 “我们大四课少,看这情况,以后陈牧清怕是天天都有空陪你去上课哟。他可是我们班级里出了名的大才子,就是身体不好,他就一直没有谈对象,想不到你们会走到一起,恭喜你们哟。希望你们能永远幸福地在一起。”佳佳憨笑着望着我祝福道。 “谢谢你啊,你可真是暖心啊,佳佳。”我感恩地笑着望着佳佳回道。 佳佳推了推鼻梁上的黑色框架眼睛,认真对我说:“太客气了,其实别看我平时不爱说话,但是自从你搬进来以后,我就天天默默关注着你,发现你也是独来独往的,过得挺清苦,几乎很少看你笑。现在你谈恋爱了,变化好大,才发现你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你以后一定要多笑,我好喜欢你的笑。还有,你这身打扮,真的不要太漂亮哦,特别适合你的气质。” 我点着头,不停说着谢谢,才发现佳佳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明知道我和陈牧清之间很可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对我说着这些暖心的话语,她真的好善良。 下午我背着斜跨书包去上课了,出门前,佳佳还特意对着我做出握拳打气的手势,对我说:“加油,小学妹。” 我感激地看着她笑了笑,来到宿舍楼下,看见陈牧清顶着一头深棕色的卷发,额头前的小卷发向侧面微微卷起,将他英俊的脸修饰得更加精致,他穿着一件灰色风衣,里面是高领白色内搭,黑色的长裤配着黑皮鞋。这个老鬼,还将自家打扮得挺时尚。 我忍不住嘴角上扬,走到他跟前,仰面望着他问:“你陪着我去上课,会不会太招摇啊?哪有大四学长陪着大一学妹去上课的啊?” “这算什么招摇?学校又没有禁止学生谈恋爱。大学的课,基本都是公开课,校外的人都能进学校蹭课,我们是同一个院系的,我跟着你去蹭课,有什么不可以的?”陈牧清低眼看着我,淡然地回道,说着,就牵着我的手,开始给我播报我下午有哪些课,分别需要去哪几栋教学楼几楼几室…… “你记得比我还清楚呢。”我跟他牵着手走在去上课的路上,心里溢满了甜蜜的味道。 “你路痴,有一次去外国语学院上课,找半天没找对地方,最后气得坐在西广场的一个角落里偷偷哭……”陈牧清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这都被你看见啦?我以为就我自己知道这件事呢。”我并未觉得丢人,反而心中满是感动,发现原来阿清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陪着我。 “唔,看见了,当时我心里特别难受,所以才想方设法精挑细选,才弄到这副皮囊,我想陪着你去上课。”陈牧清低头凑到我耳边,悄声对我说道,说完,他还用鼻尖蹭了蹭我脖子里的长发和肌肤,哑声道,“只是我有点担心,在陪你上课的时候,万一忍不住在课堂上吻你怎么办?会被老师赶出去吗?” 他撩拨得我心里一阵悸动,我顿觉脸烫得慌,抬眼迎上他满是宠溺的目光,低声道:“那学长你要不要克制一下呀?我可不想被大家看成笑话,我们还是躲着人群亲亲比较合适……” 陈牧清被我的话逗得噗嗤大笑了起来。 “我有个疑问……”我抬眼不安地望着陈牧清的笑脸,低声问,“真正的陈牧清,他的魂魄,万一找回来了怎么办?” “他本就阳寿已尽,按照规矩,去地府报到了,他若能回来,那真是稀奇了……”陈牧清满不在乎地笑着回道。 “那……那万一他真回来了呢?”我怯怯地望着他追问道。 “生魂跑回人间,有违阴阳律法,他怎么跑出来的,我就怎样将他打回去。”陈牧清摸着头笑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可是千岁老鬼,我有自己的关系和手段。” 我听着他爽朗的笑声,心安了些许,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温暖,走在秋日校园的大道上,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色,忽然觉得母校的秋天真的很迷人,连空气里都是清新又幸福的味道。 来到教室门口时,我与陈牧清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我特意挑了最后排的座位,这样我俩就不会太惹眼。 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的目光,这早在我意料之中,可我不在乎。我认真听着讲,而阿清这个老纨绔,坐在我旁边,无聊地拿着纸和笔,在对着我画素描。 下课的时候,我的任课老师走到我们跟前,她看着陈牧清说:“你大一的时候,上课就不老实。可我万万没想到,你都大四了,还能回来上我的课。” 说着,老师瞄了一眼陈牧清手下的素描画作,苦笑道:“你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不在课堂上干正事。” “多谢老师夸奖。”陈牧清勾着嘴角阴鸷地笑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第13章 “夜宁,你可要好好听课,别跟他学。”老师看着我叮嘱道。 “放心吧,老师,我最爱上您的课了。”我诚恳地望着老师回道,顺便给她展示了一下我做的满满一大页课堂笔记。 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教室。李佩笑着凑了过来,望着陈牧清问:“好像见过你呢,在几天前的迎新晚会上?你哪个班的?怎么把我家夜宁追到手的?” “我是大四的学长,现在没课了,想盯着我家夜宁学习,就厚着脸皮过来了。”陈牧清微笑着对李佩回道。 “哟,你家夜宁?你要点儿脸吧,她是我家的。”李佩笑着插着腰。 “那就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跟我说。”陈牧清大方回应。 “行,那就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夜宁,对她好点,别伤害她,不然我不会饶了你。”李佩笑着回道,不打算为难陈牧清了。 陈牧清用手肘在桌面上,指尖轻巧地旋转着铅笔,冷傲地扫视了一眼周围那些对我们指指点点的同学,对李佩沉声说道:“放心吧,我比任何人都想给她幸福。” “说得倒好听呢,看你表现了。”李佩严肃地回道,转而走到我桌前,双肘靠在桌上,盯着我说,“我说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漂亮呢,进教室,差点没认出你来,原来是恋爱了呢,整个人都变了。这个人好像是个富二代,身上穿的都是名牌,一定给你买手机了吧……你赶紧存一下我的电话呀。” 我拿出最新款的按键手机,李佩看着我笨拙地使用手机的样子,直接笑着拿走我的手机,打量了一番,摁着我的手机键,亲自将她的手机号码,存在了我的手机里,并满意地笑道:“这手机不错,是最新款,不便宜。你这男朋友,对你还行啊……” 说完,李佩用我的手机打通了她自己的电话,很快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挂断了电话,存下了我的手机号码,转而望着陈牧清说:“一家人了,姐妹,你电话号码多少,给我存一下。以后如果我发现你让我家夜宁受委屈了,我好打电话骂死你。” 陈牧清直接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他的电话号码,给足了李佩面子。 “备注陈大姐,好,存好了。”李佩一边存着陈牧清的电话,一边给他取了外号。 陈牧清听见后,只是勾着嘴角轻笑了一下,丝毫不在意。好似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只要能得到我朋友的支持,怎样拿他开玩笑都可以。 下一节课,还是在这间教室,所以我们课间不着急找教室,聊得很放松。 上课时,我认真听着讲,忽然感觉到陈牧清的大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我羞地慌张坐直身子,伸手到桌子底下,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警告,抬眼看他,发现他被我打手后,装作很疼的样子。 他竟还疼得咬了咬下嘴唇,露出几颗洁白细密的小牙,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副假装无辜,其实十分欠“揍”的模样。 我被陈牧清这副样子勾搭得心里直痒痒,突然就分心了,听不进课了,想“收拾”他,可这里是教室啊,我克制自己的冲动想法,忍着笑意,与他默然对视…… “夜宁。”老师喊我名字了,我慌地站起身来。 “你简单地总结一下老师刚才说的这个内容。”老师提要求了。可我懵了,老师您刚才说啥了? 短暂的静默,让同学们都陆续回头望向我,似乎等着看笑话。 我强装镇静,看了看一旁单手托腮的陈牧清,他用另一只手拿着笔在我的课本上顺畅了挑选了几句话划了出来,然后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秒懂了他的意思,照着他给我挑出来的那几句话读了出来。 “好,回答得不错,坐下吧。”老师淡漠地对我说道。 我坐下身,勾着嘴角看着陈牧清,越发觉得这个人聪慧机智,神秘莫测,明明他就一直在盯着我看,还勾引我分心,怎就能比我更认真地在听课呢?还能准确地回答上老师的提问……真是让我费解。 我敲打自己要专心学习啊,强制自己不要再盯着个一直在散发魅力的鬼怪学长痴看了,再次进入了聚精会神听讲的状态。 中途的时候,陈牧清又开始挑战我的自控能力,他在桌子底下伸出他的大长腿,用小腿不停地轻轻触碰我的脚踝,动作轻柔,就是频率有些熟悉,让人不得不想入非非。 我咬着牙忍着一股冲动,坚持到了下课。下一节课是多媒体课,电脑刚兴起的年代,我们很多农村来的大学生根本不懂电脑,所以学校专门开了学习使用电脑的课程,课程内容包括电脑的构造,主机组装和基础办公软件的使用方法。 去往多媒体教室的路上,陈牧清伸出长臂,一把从我背后勾住我的腰,让我紧贴着他,与他并肩前行,他勾着一抹坏笑,轻声打趣道:“你意志力挺坚强啊,我那般撩拨你,你却不为所动,可你这样倒是越发激起我的好胜欲了。” “你还笑,等我上完课,你看我如何‘收拾’你。看看到时候是谁最先低头弯腰撒娇讨爱。”我不服气地看着陈牧清,说完还咬了咬下嘴唇,乖戾地瞪着他。 陈牧清低眼看着我的这副模样,好似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心窝,痒得晃了晃身子,苦笑道:“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我会受不了,会想现在就把你端走,端到床上去……” “你别多想啊,我要上课呢。”我笑着望着陈牧清想耍赖的模样,对他轻声警告道。 “行,我忍着。”陈牧清收住笑脸,与我对视,却是在眼神里狠狠释放着他的狼欲,盯得我又不禁脸烫心慌。 来到多媒体教室,陈牧清与我共用一台教学电脑,听着老师的讲解,帮着我领悟要点,让我很快就学会了组装电脑主机零件。我们的多媒体老师以前也带过陈牧清的课,他是个中年男人,可他的名字很女气,带着一个“诗”字,加上他说话语气有点娘,我们都叫他“阿诗”。 阿诗早看出我和陈牧清是一对,假装糊涂,故意望着陈牧清调侃道:“陈牧清啊,怎么你都大四了,还回头补上大一的课啊,当年你老爱旷我的课,现在这是后悔了?来弥补以前的损失了?” “主要是爱听诗诗老师讲课的声音,既有男人的沉稳,也有女人的柔媚。所以我又特意回来蹭您的课了。”陈牧清勾着笑意,对阿诗老师回道。 这话把课堂上的同学们都逗笑了,阿诗老师也跟着大笑起来,指着陈牧清说:“你小子啊,别欺负小学妹啊。” “不敢不敢啊,都是小学妹欺负我。”陈牧清低头将脸凑到我眼前,笑着对阿诗老师回道,说完,他单手搂住我的腰与我贴紧了一下,差点就让我双脚离地身体悬空了。 “陈牧清,这是课堂啊,你注意点你的言行。”阿诗老师严肃地看着陈牧清警告道。 陈牧清松开搂在我腰上的手,做出一副听话学生的模样,对阿诗老师说:“好的,老师,我记住了。” 可阿诗老师刚走出教室,陈牧清又开始不老实了,时不时用胳膊肘蹭一下我的身体,憋着笑,还故意装出一副不小心碰到的无辜模样。 一直在不远处看我和陈牧清的李佩,笑着走到我们身前,低声打趣道:“你俩也学得差不多了,这台主机被你们拆了又拼装回去,然后又拆,你们放过这台主机,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互相拆了对方的骨头吧。” “好啊,走啊,小学妹,我正有此意。”陈牧清两眼放光,放下手里的主机配件,笑着望着我说道。 我当然看出来李佩是在开玩笑,也知道陈牧清明白李佩在笑话我俩太腻歪了,我更是注意到教室其他同学们带刺的目光。 我蹲在地上拼装主机,轻声对陈牧清说:“阿清听话,等下课了我再拆你的骨头,下一节课是体育课,我不去上了,拆你的骨头比上体育课更能锻炼身体。” 陈牧清注意到我肩后的长发滑落到了胸前,发尾差点就沾到地上了,他细心地用手轻挽起我的长发,温声笑着说:“那太好了,我正好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痒,就等着小学妹的小手来帮我拆骨解痒……” “哈哈哈!真是服了,你俩。”李佩大笑着走开了。 终于到了下课时间,刚走出教室,陈牧清就在楼梯间里,一把将我“端”了起来,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他双臂缠抱到我背后,托起我的身体,我顺势将双腿勾到他背后交叉着,整个身体悬在半空,就这样被他“端着”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 他一路端着我,时不时低头用额头碰我的脑门,用鼻尖蹭我的鼻头,边走边笑着说:“你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好了,下课了就要去拆我的骨头,你可要说话算数……”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第14章 “昨夜你一晚没睡,中午又抱着我在浴室里……你还没吃饱吗?”我荡漾在秋日的暖阳里,只觉得脸颊发烫,羞得低声问陈牧清。 “这种事,能管饱的?难道不是刚吃完上顿,就想着下顿么?”陈牧清用鼻尖使劲蹭了蹭我的鼻头,不甘心地反问道。 我见周围没人,迎上陈牧清溢满爱意的目光,悄声说:“这副皮囊身体不太好,你要悠着点用,别用坏了,那样就没人能像现在这样搂抱着我,走到太阳底下与我亲昵了。” 陈牧清上扬的嘴角忽然就垂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忧郁,将额头抵在我的脑门上,盯着我的双眼,难过地说:“就是因为不知道哪天就不能用这副皮囊了,所以每天都想跟你腻歪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与你分开。” “要不,我请几天假,天天陪着你?”我心疼地看着陈牧清问道。 “不,我知道你很爱大学生活,喜欢去宽敞明亮的教室学习知识,更热衷于参与学校的集体活动。不要为了我而放弃你热爱的事物。我不怕,我能等。哪怕这副皮囊的使用时间可能会很短暂,但是为了守护你,陪在你身边,我会继续寻找下一副更适合的皮囊。总之,你记住,你要为自己而活。”陈牧清用额头蹭了蹭我的脸颊,柔声细语对我说道。 听了他的话,我越发痴恋他的灵魂了,他真的很了解我,懂我的爱,知晓我的脆弱,还教会我爱人先爱己。 “那体育课?”我看着陈牧清的眼睛,沉迷在他眼眸中的缱绻爱意里。 “你想去上体育课啊?我打听过,你们最近体育课学的是太极拳,这个我会呢,我也可以教你。”陈牧清温柔地看着我回道。 “你教我?你怕你教不完三招就把我扔到床上去了。”我看着陈牧清深情的眉眼,压低声音感叹道。 “哈哈,那你还挺了解我呢……”陈牧清被我的话逗得大笑起来,一路“端”着我走出了学校大门,来到附近的大酒店前台,将我放下,一手搂紧我,一手拿出身份证,在前台开房,特意要了间视野好的情侣大床房。 刚进客房,关紧房门后,陈牧清就暴露饥渴难耐的本性,狠力一把抱紧我,让我瞬间双腿悬空,紧紧贴在他怀里,他一路激吻着我,慢慢一步一步引着我,吻到窗户边,单手拉上窗帘,再吻到床边,彻底开始释放…… 几次交锋下来,我癫狂时失控…… 冷静下来后,看着他脖子上的两排齿印里渗出的鲜血,我心疼地对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刚才实在没忍住。” 陈牧清看了一眼肩头的血迹,转而用迷醉的眼神望着我,哑声道:“一点小伤,你别紧张,我不疼,我舒服着呢。我喜欢你歇斯底里放纵自己的感觉,爱惨了你在我怀里情悸呻吟的模样。” 说完,他再次“佣兵直入”。 到了下午快上课的时间,陈牧清将熟睡中的我吻醒,问我:“你三点半有一节英语课,你去上么?” “去啊。”我揉了揉睡眼,轻声回道。之后,便迷迷糊糊被陈牧清抱进了浴室洗澡洗头发。 他拿着吹风机,仔细又温情地将我的长发吹干,离开酒店,背着我一路快跑着,跑回学校,跑到教学楼下,再跑上楼,到了教室门口,才将我放下。 我上课的时候,陈牧清趴在桌边睡了一觉。原来他也是会睡觉的啊。 之前每次都是我先睡着,我睡醒时,看见他总是醒着的。这天下午就这一节课,下课后,陈牧清醒了,牵着我离开教室,带着我来到我最喜欢去的南门大食堂,上了二楼点菜区,点了四菜一汤,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轻声说:“中午太忙了,急着让你给我拆骨头,没吃上午饭,你起床就着急上课去了,我心疼坏了,赶紧多吃点。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送你一件大礼。” 我埋头吃饭,点了点头。吃饱饭后,陈牧清搂着我的腰穿过校园,来到校内的停车场,走到他的车门前,给我开车门,护着我的头,等我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他再轻轻关上车门。 他开车带我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区,保安看了看他的车牌号和他的脸,就让我们开车进了地下停车库。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呢?”我被他牵着手走进了电梯,看他按了电梯里的6号,有些紧张地问道。 “带你去我家。”陈牧清嘴角上扬,对我回道。 “啊?不去,我不去……”我慌张拒绝,电梯到了,我都不肯下去,站在电梯里,自卑又惶恐地抬脸望着陈牧清说,“我室友佳佳说了,陈牧清的父母特别有钱,是高级知识分子。我想,我这样出身的山野丫头,他们一定不会喜欢我的。再说了,你别自己露出破绽,让人家看出来,你是假的。” 看着我怯懦的模样,陈牧清的笑凝滞了,他心疼地眨了眨眼,眼中泛起泪迹,温声对我说:“不是陈牧清家,是我家。” “啊?你家?”我懵然望着陈牧清,被他拉着手拽出了电梯,跟他来到六楼的一处住户门前,只见他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 门被推开时,一处毛坯房映入眼帘,陈牧清牵着我走进去,走到客厅里的一角,捡起角落里一个干净的文件夹,打开文件夹,拿出里面的一只笔,将笔塞到我手里,在我还处于茫然无知的状态时,抓着我的手,在文件夹里的一份合同上,签下了我的名字,他竟还背出了我的身份号,将身份证号码一并填在了合同上。我定神细看,发现这是一份全款购房合同。 “这里是客厅,这里是大阳台、主卧套间、儿童房、客房、书房、卫生间……你看,窗外的山景多美,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窗外有山景……”陈牧清将夹着购房合同的文件夹捏在手里,开始给我逐一介绍毛坯房的格局,并对我说,“我付过全款了,写的是你的名字,找好了装修公司,一会儿带你去装修公司挑选你中意的装修风格,让他们赶紧动工。不出意外,过农历年之前,这房子就能装修好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 我听着这些,只觉得恍惚,有些不敢相信,我竟然有自己的房子了?回想起儿时的经历,母亲不愿意照顾我,经常把我寄养在姑妈和舅妈家,后来我长大点了,又让我去山上的牧场跟爷爷生活,爷爷天天忙着打棺材和放羊,一到下雨天,山上的小屋就滴滴答答漏雨…… 我站在阳台前,看着窗外初秋的山景,想着阿清对我的好,又想到他可能不能陪我太久,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却可能看不到他的身影,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心痛和孤独,一时间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别哭了,开心一点,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喜欢吗?可不许拒绝,不然我会很伤心……”陈牧清凑到我跟前,低着头用他的额头轻轻撞着我的脑门,轻柔地抬手给我拭泪。 “嗯,喜欢,我对我真好,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我傻乎乎地哭着望着陈牧清。 “不用你报答,你给我的爱,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礼物。若是真对你有什么祈愿,那便是,你最好答应我,往后,不管遭遇什么样的困境,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勇敢地活着,永远都不要轻易放弃自己。”陈牧清轻蹙眉头,边给我拭泪,边温声对我说道。 “嗯,我答应你。”我天真地望着陈牧清点头应道,此时年少,不知人间疾苦的深渊最深处到底深几许。 陈牧清摸了摸我的头,带着我离开,开车领我来到了一家规模很大很高端的装修公司,陪着我选定了装修风格。我喜欢简欧田园风,这种装修风格,让人的心很快就能变得宁静,敲定装修方案后,陈牧清到前台刷卡付款,仔细看完合同后,同我一起跟装修公司签下了装修合同,将钥匙交到了他们的手里。 忙完这些后,天已经彻底黑了。陈牧清开车带我来到一处夜市上,与我牵手并肩走在热闹的夜市里,买一大把烤串,边走边吃,感受着这人世浓浓的烟火气息。 “我爱这样的人间。”我忍不住感叹道。 “我爱有你的人间。”陈牧清附和着我,幽幽叹道。 我顿了顿,仔细回味了一番陈牧清的这句话,才发觉他的爱比我想象中更深更沉。 我假设了一番,如若人间没有阿清了,我还会爱这人间吗?会吗?可我的内心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我觉得我还是会爱这人间吧,爱这人间的四季,人间的烟火,爱这人间的朝露与日暮。 所以我无法想象阿清的爱,到底是怎样的,只能用心去体会他在我身边的每一刻,试着与读懂他的心。 逛完夜市,陈牧清又带着我逛商场,领着我购物,鼓励我打破以前省吃俭用的消费观念,让我放开手脚,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他说他什么都缺,唯独就是不缺钱。 我告诉他,我什么都缺,还缺钱。他被我的话逗笑了,狠力勾住我的腰,将我贴在他身前,笑着问:“除了缺钱,你还缺什么?我都给你。你缺爱吗?我这里有对你的许多许多泛滥成灾的爱,想要给你,你要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第15章 “要啊,你的钱,你的爱,我都要。”我坦率地望着陈牧清回道。 “想要是吗?”陈牧清掬着笑再次问我。此刻我还糊涂着,傻傻看着他点头。 “走,去酒店。”陈牧清随即拎着一堆购物袋,拉着我跑出了商场,一路快跑回到了中午我们住的那个酒店的房间内。 又是一夜床上两性知识课的现场演练。陈牧清很深入,很负责,很用心,对我言传身教。在陈牧清的盛宠之下,那份青涩的爱,一点点被催熟,如同一颗青涩的苹果,在他的呵护,浇灌,照耀和润养之下,一点点熟透,泛红,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每次我喊疼时,他都会及时收住一些力度,怕我疼,又怕给的爱不够,一夜痴缠。 直到我揪着床单躲闪着求饶,他才笑着稍作休息,对我说:“这副皮囊限制了我的上限,不然你很可能没有办法下床。你倒也不傻,还知道求饶呢……” 我揪着被子,藏在被子里,闭上眼睛,装出倦怠的模样,其实是担心陈牧清太放纵自己,提前透支掉了这副皮囊的精气,那样他就不能长久地用这副身躯日夜陪伴我了。 我刚平静下来,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接通了电话。 “已经晚上十点了,夜宁同学,你怎么还不回宿舍?”是辅导员朱老师的声音。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李佩,他一定是打电话到李佩那里打听我的下落,从李佩那里问到了我的手机号。 我惊地从床上坐起,提起精神,鼓足勇气,对电话那头辅导员回道:“我和男朋友在外面,今天晚上不回宿舍了。” “男朋友?是陈牧清吗?大四的,咱们院系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是他吗?”辅导员高声问道,并立即对我命令道,“陈牧清在你身边吧?让他接电话!” 我不安地看了看陈牧清,陈牧清直接拿过我的手机,淡漠地接起电话说:“你好,朱老师,我是陈牧清……” 他们聊着,忽然陈牧清拿着手机走进了浴室,还将浴室的门关上了,不让我听他跟辅导员说了些什么。 我愣住了,想不明白陈牧清有什么话要背着我,跟我的辅导员聊,真是奇怪。 约莫两三分钟过后,陈牧清挂断电话,从浴室走了出来,对我说:“下周一学校要开运动会,你们辅导员找你回去开会,要你配合宣传部做一些运动会的宣传内容细则,我跟他说明白了,现在太晚了,就不回去开会了,明天你上完课,我陪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嗯,就这些,你为什么还要躲到卫生间聊啊?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么?”我在阿清面前,开始袒露真性情,直接当面提出了我的疑问。 “男人之间的秘密,你们小女生不适合听。”陈牧清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坏笑着对我回道。 “哼,我哪里小了?我都快二十岁了!”我很不服气地挺了挺胸。 “是不小,这几日在我的滋养下,越发圆润了。”陈牧清露出阴鸷的笑容,一眼扫过我的身前,像掀小人偶一般,轻轻松松将我掀翻在床上…… 他追,我躲,我插翅难逃……又是一夜“鏖战”。 夜深时,陈牧清无心睡觉,我睡醒时,看见他穿着睡袍坐在窗户前端着高脚杯,喝着红酒,遥望窗外城市的夜景。我裹着被子,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问:“你有心事吗?怎么不睡觉?” “不困啊,以前在棺材里睡的时间太久了,睡够了。你睡醒啦?你还缺爱么?还要我的爱么?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很多的爱……”说着他拉上窗帘,放下手中酒杯,大步朝着我走来。 我立即裹紧被子,实在是怕了他了,在关于爱情方面的运动项目,他真的是有超越正常人的体力和精力,也对,他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生命体。可我是普通女人,我再不躲着他一点,我担心明早真下不来床。那还怎么上学,怎么参加校运动会? 见我吓得裹紧被子的样子,他苦笑着将手伸进被子里,抓住我的脚踝,柔声说道:“你还缺什么,你尽管告诉我。” “我不缺,我现在什么都不缺,我有你就够了。”我警惕地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快速地回道,忽然意识到这话不妥,很可能再次激起他“宠溺”我的欲望,看着他眼底升腾起的狼欲,我赶紧补充道,“我缺,我缺觉,我想睡觉。” 他噗呲一笑,松开我的脚踝,对我说:“睡吧。” 我睡得安稳又香甜,醒来时发现陈牧清已经换好出门穿的衣服,把自己整个人收拾得精神抖擞,见我从床上坐起来了,他微笑着来到床边,帮着我穿衣服。 自打我有记忆起,我从来都是自己给自己穿衣服,陈牧清我这一生的记忆里,第一个亲手帮我穿衣服的人。 我刷牙洗脸完毕,他站在我背后,帮我梳理我的长发,动作轻柔至极,将我打扮利落后,他看着我默不作声的模样,忽然情动,双手捧住我的脸,情难自禁地深吻住我…… 大清早,我又洗了遍澡和洗了头发。他不厌其烦地继续帮我吹干长发,帮我穿上衣裙,走出酒店时,见我走路时双腿飘忽,似乎使不上力气,他直接在酒店大厅里给我“公主抱”,抱着我走出酒店,将我抱进了他的车里。 陈牧清开车送我来到我院校的教学楼底下,将车停在停车位里面后,他勾着一抹邪笑,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问:“第一节课赶不上了,已经下课了,下一节课是商务英语,还有三分钟上课,你要去上吗?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我从车座上拿起自己的书包,咬牙逞强道:“我能自己走路,不用你抱。” 其实我主要是不想太招摇,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被爱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倔强地打开车门,刚抱着书包下车,双腿着地时,突然发觉大腿根部太酸痛,根本使不上劲……我差点失衡跌倒时,陈牧清预判到了我会摔跤,提前跑到我身前,稳稳地抱住了我。 陈牧清抱着我,看着我倔强又慌张的模样,哭笑不得,蹙眉笑道:“都怪我,早晨看你太乖,实在没忍住……” 说着,陈牧清踩着上课铃声把我抱上楼来到教室门外,教室里的老师和同学都看着我们。 “放我下来……”我悄声对陈牧清说道,尽管我把声音压到最低,但是我能看出来,教室里的人都能听见这句话。说完,我还掐了陈牧清一下,以示催促和警告。 陈牧清怕我真生气,轻轻将我放下,我一手提着书包,一手扶着墙和门边,一瘸一拐走进教室,又扶着桌边,走到座位旁坐下。 陈牧清在教室门口对着我笑着挥了挥手就走掉了,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我拿出课本开始认真听讲。 约莫快到下课的时间,陈牧清从教室的后面悄悄进来,来到了我身旁坐下,手里拎着几盒打包好的食物。下课后,他将食盒打开,热乎乎的瓦罐鸡汤、珍珠丸子、西兰花炒虾仁呈现在我眼前。 “趁热吃,你下节课还是在这间教室上,不用着急。乖乖多吃点。”他给我递来筷子,像哄小孩一样叮嘱我好好吃饭。 “啧啧啧~这么多你们吃不完,我帮你们吃点。”李佩笑着凑过来,从我手里夺走筷子,夹了一个珍珠丸子塞进嘴里,然后将筷子还给我,对我说,“军训时你生病了,吃不下饭,我怕你心疼食物浪费,我吃了你的剩饭,说来也怪,我在家都不吃家里人吃剩的东西,我怎就这么稀罕你呢?” “你可能上辈子被她救过命。”陈牧清笑着对李佩打趣道。 “嗯呢,我也怀疑。”李佩严肃地点了点头,站着桌边看着我吃饭的样子,喃喃道,“难怪我怎样看她,都觉得她深得我心,原来是她上辈子救了我的命呢……” 我埋头吃饭,吃了一半实在吃不动了,陈牧清和李佩轮流着劝我再吃点。 “不吃了,再吃就吐了……”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吐了?你不会是怀上了吧?大学生,大学生,上大学就生?你这是要赶时髦吗?生吧,都说了是一家人,我给你们随份子钱,包个大红包。”李佩笑着跟我开玩笑。 这个时候的我傻啊,还真被吓住了,慌乱地看了看李佩,转而望着陈牧清悄声问:“不能吧?不是做了安全措施么?” “不怕,我努努力,争取真让你怀上。”陈牧清咧嘴笑着,用额头撞了撞我的脑门,哑声对我回道。 “不要,我可不能生,我没准备好,我自己都还没长大呢……”我饶是认真地低声拒绝。根本没看出来他们是在跟我开玩笑,我这傻傻又较真的态度,把他俩逗得忍俊不禁。 陈牧清憋着笑,将我吃剩下的饭菜打扫干净,将饭盒丢到了门外的垃圾桶,回来陪着我上完了一节课。 上午最后一节课在隔壁教室上,我们转移到隔壁教室时,李佩看着我走路不利索,不知真相的她,和陈牧清一同左右搀扶着我,关心道:“你这是摔跤了么?第一节课你没来上,是出什么意外了?” “我……”我尴尬地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李佩。 “早晨是出了点意外,是我的错,有些太放纵了。”陈牧清不知羞地将真相告诉给了李佩。 “原来是你!看不出来陈大姐你身体这么好?院系里到处是你的传闻,说文艺部的部长虽然长得俊美,一身才华,却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你这……也不像啊?”李佩诧异地望着陈牧清试探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第 16 章 陈牧清并未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笑道:“消息传得这么快么?连大一的小学妹都知道我陈牧清身体不行?” “那当然了,你们的恋情,最近可是我们院系里的特大新闻,茶余饭后,同学们就喜欢讨论你俩的关系。你就不想公开解释一下吗?”走到教室坐下后,李佩坐在了我和陈牧清的后排座位上,对陈牧清低声问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呗。我的身体好不好,我家夜宁最清楚。不信,你问问夜宁。或者,你问问夜宁的腿……”陈牧清风流地笑道。 “真的啊?他身体真的没毛病?真那么好?”李佩着急知道真相,扒着我的肩膀,晃了晃我的身子,然后她又伸手拍了拍我的腿。 我只觉得脸烫得慌,弯腰低头,将脸埋到了胳膊里,悄声对李佩说:“他身体好着呢,特别好……” “咦~你俩秀我一脸!我突然也想谈恋爱了,好想吃一吃爱情的苦,今晚我就去学校的舞厅里抓一个壮丁!”李佩趴在桌上,坏笑着感慨道。 上课时,陈牧清又拿出他放在我书包里的画本和铅笔,开始安静地坐在靠墙的位置,在那里给我画素描。 下课后,李佩问陈牧清,能不能帮忙画一张她的画像,陈牧清婉拒道:“我得了一种病,只有对着夜宁,才能拿住画笔,画别的东西,我手抖拿不住笔。” 李佩被陈牧清气笑了,痛快怼道:“我呸,你还不如直接拒绝我呢。画别的东西?把我归类到东西这一类了?陈大姐,你真损!” “嘿嘿,你说得对。”陈牧清嘿嘿一笑,根本不想反驳。 “给我,我也要我家夜宁的画像。”李佩气得从陈牧清手里抢走了一张我的素描画,我注意到画像底下有“陈牧清”的签名落款。抢走画像后,李佩就嘻嘻哈哈笑着跑远了。 经过一上午的修养,我的腿好利索些了,能自己走路了。在上完上午的课以后,班长趁大家还没走掉,鼓励大家跟他报名参加下周校运会的体育项目,我向来都是校集体活动的积极分子,凑过去,直接给自己报了一个长跑五千米的项目。 “你的腿,能跑五千米吗?”陈牧清见我报了名,疑惑地望着我问道。 “小瞧我呢,我高中时候跑五千米可是拿过奖的。我从小在山野间长大,体力锻炼得可厉害了,小小五千米,轻松拿下。”我歪着头望着陈牧清笑着回道。 “哟,我都能想象到,到时候你跑不动了,坐在跑道上哭的样子。”陈牧清勾着暖暖的笑意,对我打趣道,“到时候,还得让我抱起你,帮你跑完剩下的圈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绝对能自己跑完五千米。”我晃着脑袋笑道。 “行啊,跑不完也没关系,我倒想看看陈大姐是不是真能抱着你跑到终点,好亲眼见证一下他的体力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棒……”李佩凑过来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匆匆走远了。 我和陈牧清刚走出教学楼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响了,是辅导员的来电。我接通电话,他通知我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陈牧清非要跟着我一起去,我告诉他:“不用跟着去啊,一起去是什么意思啊?当着辅导员的面秀恩爱吗?听说他还没对象呢,我们这样做不礼貌吧?” 陈牧清皱着眉憋着嘴,一副委屈模样,焦虑地望着我说:“我不去不行的,让你和别的男人独处一室,我会抓心挠肝,难受得紧,我会疯……” “你,至于么?那是我的老师,是老师。我的老师可是一身正气!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就在外面等我,行不行?”我无奈地望着陈牧清商量道,都开始学着嘟嘴撒娇了。 陈牧清可能也是第一次见我嘟嘴撒娇,他愣神盯着我看了看,突然弯腰低头,猝不及防吻住我的嘴,完全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我踮起脚,迎合上他的吻。他吻过一阵后,心满意足地对我轻声说:“那我答应你,在门外等你好了。你要快点出来,别让我等着急了……” “好啊。”我爽快答应,加快脚步,来到了辅导员办公室门外,见门是关着的,我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门内传来辅导员严肃的声音,我推门而入,而陈牧清就站在门外的墙根。我进门时,刻意没将门顺手关上,就是不想让我家阿清这个“老醋坛子”胡思乱想。 “把门关上。”辅导员不合时宜地对我发出了指令。我自幼最是敬仰老师,丝毫不敢犹豫,服从地后退两步,轻轻将门推上。 “你最近的花边新闻不少呢,夜宁。”辅导员开口就说着阴阳话,脸色也不好看。 “嗯,是。”我低头回道,不做辩解。 “陈牧清心脏病很严重,你知道吗?他随时都会死。你跟他谈对象,不怕受情伤吗?我劝你早点分手,趁你们刚认识不久,陷得不深。不然以你这个性格,哪天他真没了,我怕你会崩溃。”辅导员苦口婆心对我劝道。 我眨了眨眼,凌乱地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言辞,抬头望着辅导员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哪天如果真走了,我就当他去了另一个世界。爱了就爱了,何必瞻前顾后,我们能在一起一天,就甜蜜快乐一天。” “算了,不说你了。学校虽然主张恋爱自由,但是这件事,我还是劝你慎重。我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想跟你说两件事。第一,你的贫困生资助,被学校取消了。不是我不想给你这个资助,是好几个同学联名举报你,最近消费奢侈,买了手机、电脑、相机和各种名牌包包、衣服和鞋子,说你没有资格再享受这个贫困补助了。学校调查了一下,你的情况属实,就直接取消了对你的资助。”辅导员严声对我说道。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对我说:“我其实想帮你保住这个资助名额的,我清楚实际情况,知道那些好东西都是陈牧清给你买的,我担心他哪天就死了,你以后生活又会陷入困境,所以向领导求情,但是没有用,领导说你这个事影响不好,会让其他得不到资助的学生不满,万一引起民愤,事情就严重了。” “嗯,我理解,谢谢老师。是我太任性,给老师您添麻烦了。”我赶忙表达自己的谢意和歉意。 辅导员顿了顿,一脸严肃对我说道:“不用。对我没什么影响。我只是帮着说了几句话,可我人微言轻,左右不了上层领导的决定。作为你的辅导员,我还是担心你。以后万一遇到困难,告诉老师,老师会尽力帮你。第二件事呢,是关于下周一校运动会,我要你出几张海报,宣传运动会,正好,你会写东西,陈牧清会画画,你们俩周末抽些时间出来,去院里的画室,做几张海报出来。” “好,没问题。”我点头答应。 “咳咳!陈牧清你进来吧!”辅导员又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外的陈牧清高声喊道。 陈牧清面无表情推门而入,淡漠又客道地对朱老师说:“老师好。” “周末了啊,别光惦记着玩,院系学生会的工作,你也上点心。你是文艺部部长,该做点实事,下半年末,院系里惯例要开元旦晚会,你们文艺部,要负责筹备起来。”辅导员冷着脸,瞪着陈牧清教导道。 陈牧清一脸不屑,瞟着辅导员说:“你都说了,我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我干嘛要浪费时间去做院系的工作。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用来疼爱我的夜宁小学妹。” 辅导员可能是头一次被学生这样忤逆,气得拍了拍桌子,指着陈牧清,高声对我说:“夜宁,你自己瞧瞧,你谈的对象是个什么东西?!哪有这样跟老师说话的?!这真是个纨绔的泼皮猴!” 这回我一反常态,没有在老师面前唯唯诺诺,而是站在陈牧清这边,看着辅导员说:“老师你消消气,别跟陈牧清计较,他跟我们不一样,他的每一天都很珍贵。我们不说他了,万一刺激到他,他犯病了,不就惹麻烦了吗?” “哎~”陈牧清配合我的表演,直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做出一副心脏在疼的痛苦状。 “哎呦,你还演上了,都出去吧。别忘了我交代的事情。”辅导员摇着头,一脸无奈。 陈牧清立即拉着我的手,快步走出了辅导员的办公室。 “周末了,你下午没课,我开车带你出去兜兜风啊?”走到学校的树荫下,陈牧清轻声提议道。 “我得去画室做海报,下午先去把海报做完吧,完成了工作,咱们再出去玩,好吗?”我抬眼望着陈牧清光影下的侧颜,认真问道。 “也行,听你的。你啊,可真是你们辅导员的好学生。”陈牧清勾着嘴角,淡淡笑道。 我发现一个现象,陈牧清好像只有跟我交流时,才会露出温馨甜蜜的笑脸,跟其他人都是一副泼皮纨绔的作态。这一刻,我似乎有点懂了阿清说的那句,我爱有你的人间,是何意。 “走吧,我们去画室做海报,做完了海报,我奖励你。”我哄着陈牧清,拉着他朝着院系教学楼的画室走去。 “奖励?什么奖励?”陈牧清欣然跟着我进教学楼,上楼,来到三楼的画室,追着我问,“我好奇呢,快告诉我,你要给我什么奖励?”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颗棒棒糖,将糖衣剥开,抬眼望着陈牧清,舔着手里的棒棒糖……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20 第17章 第 17 章 …… “那我得赶紧画啊, 画完了好得到你的奖励。”陈牧清瞬间心领神会,一脸狂喜的模样,顿时有了干劲, 积极地在画架上铺好画纸, 从画室的架子上找出颜料和画笔, 接水, 调色,坐在画架上,手托调色盘,拿起画笔,沉浸地构思起海报的框架。 我的艺术水平, 只配给他打下手。不得不感叹, 陈牧清真的很有才华,诗词歌赋,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认真投入的模样,更是让人着迷。 我时常恍惚,问自己:“我何德何能, 能够得到这个老鬼的偏爱?我配吗?我如此平庸, 将我丢到人群当中,用望远镜都未必能将我再找出来……” 为了让我满意, 让我心甘情愿给出奖励, 陈牧清坐在画架前, 连着画了十幅风格不同的宣传海报, 凑了个十全十美的好兆头。 忙完这些后,已是晚上八点多,我们将海报搬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算是交差了,辅导员看完这些海报,默默点头,催我俩赶紧去吃晚饭。 尽管一心惦记着我许诺的奖励,陈牧清还是按捺着焦渴的心,开车带我来到一家我爱吃的川菜馆门前,陪着我吃了一顿麻辣鲜香的川菜。吃过晚饭后,他领着我进了路边的一家品牌内衣店,给我挑了几套内衣,还有几件情趣内衣,他倒不知羞,一件一件拿出来让我去试衣间试穿,还溜到试衣间,看我试穿的效果。 “都要了,麻烦你帮忙剪掉吊牌,然后将这些新内衣一起放进你们的消毒柜好好消消毒,晚上我就要她穿给我看。”陈牧清瞥了一眼内衣店的消毒柜,对服务员吩咐道。 这个时候,我又开始担心我的腿了。我有点后悔了,干嘛非要跟他许诺那个奖励呢?奖励十个亲亲不好吗?我这不是在跟自己的腿过不去吗?我不敢想象,他今夜不知又要在床上癫狂成何种模样…… 回到酒店,我穿上了陈牧清给我挑选的情趣内衣,按照自己的承诺,向他给出了我的奖励。 这个奖励确实让陈牧清瞬间血脉膨胀,几近癫狂到他身体的极限,我只是担心住在酒店隔壁和楼下的房间的人,是否能承受得住我们房间里传递出去的撩人心魄的大动静。 凌晨时分,与我依旧在痴缠的陈牧清忽然坐起身来,闭着眼睛,用手捂着心口,他面色平静,可我能感觉到似乎在默自忍受某种疼痛。 “阿清,你怎么了?”我慌忙坐起身来,抓住他的胳膊,忧虑地望着他问道。 “这副皮囊限制了我的极限。我已经用我的魂魄尽力护住他的心脉了,可他的心脏,还是有些不争气……”陈牧清缓缓睁开眼,神色肃穆,轻声对我回道。 “已经很厉害了,这几天我们太放纵了。就算正常的健康身体,也达不到你这样的程度,我们,我们还是节制一点吧。”我双手缠抱着陈牧清的胳膊,看着他满是狼欲的眼睛,低声劝慰道,可还是被他的强大气场震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可我,还想要……”陈牧清一把搂住我,将我紧紧贴在他身前,好似恨不得将我揉进他的骨头里。 我没有拒绝,因为我发现了,我越显露出对他的忌惮,就越发激起他对我的情欲。 可心脏的疼痛,还是让陈牧清咬着牙,极为不甘地终止了他继续泄欲的行为。 他冷着脸,给我洗澡洗头发,拿着吹风机,撩起我的长发,慢慢悠悠地,一缕一缕地,帮我吹干头发,将我抱回床上,用他纤长的手指绕着我的长发,凝视着我的脸,轻声说:“想吻你,又怕一旦吻上,会失控,弄废了这副皮囊,就不能这样守着你了。你睡吧,睡醒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感受着他指尖传递的柔情,依偎在他臂弯里,恬静地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一个古老而诡异的梦,梦见自己穿着古风红嫁衣,披着红盖头,在阴冷漆黑的夜里,朝着一口大棺材走去,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了那口大棺材的棺材盖,看着棺材里躺着的男子,我伸出双手进棺材里触摸他冰冷的脸,痛哭着翻越进了大棺材里,靠在他冰凉坚硬的尸体上,心碎大哭。 “夜宁,夜宁不哭了,醒醒啊……”耳旁传来陈牧清哽咽的呼唤声,我睁开泪眼,看着眼前人,激动地抱住他,大哭道,“我好像梦见我们的前世了,梦见自己穿着嫁衣爬进棺材找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做噩梦了,你一直在哭,我喊了你很久,你却没醒过来,看着你梦魇痛哭的样子,我的心都要碎掉了。”陈牧清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呜咽着,他流下的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我的脸颊和肩头上。 “阿清,那是你吗?躺在棺材里的那个男人,我一睁眼,就记不清他的脸了。”我忍着泪,望着陈牧清的泪眼,难过地问道。 “应该是几百年前的我,很多事太久远,我的记忆早就被人间的风霜雨雪侵蚀模糊了,我记不清了。你不要问了,总之,你要过好这一世,不要再试着去想起前世的恩恩怨怨。”陈牧清抱着我,用脸颊轻柔地蹭着我的耳垂,阴郁地轻声对我安抚道。 “我前世应该很爱很爱你,对么?”我还是忍不住想问清这件事。 “爱,爱到了骨子里。”陈牧清深情凝望我的泪眼,哑声回道,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猛力吸吻住我的唇。 待到我们彼此在清晨里倾泻完深深的爱意后,已经是接近中午了,陈牧清亲自给我梳洗打扮,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我被他照顾得像一个丧失生活能力的小孩。 离开酒店后,我们去附近餐厅吃了饭,吃过饭,陈牧清开车带我来到郊区的湖畔,租了一条船,原本租船时,套票里有船夫帮忙划船的服务,可陈牧清让船夫下船歇息去了。我们二人泛舟湖上,欣赏着初秋江南湖边迷人的景色。 我惬意地躺在船篷里,眯眼看着船外的湖光水色,还有两岸的树木,忍不住感叹道:“人间真美,四季纷呈,各有各的绝色。” “是,是绝色。”陈牧清划着船,盯着船篷里的我,幽幽地叹道。 不知不觉,船被划到了一处寂静隐秘的树荫下,陈牧清将船停泊在树荫下,走进船篷,顺手拉下船篷里的帘幕。他像头伺机捕食的饿虎,趁我恍惚不注意时,一把将我擒进怀里。 “我要你在秋色中的水波上体验一番神魂荡漾的感觉。”陈牧清拥吻着我,在我耳边缱绻地呢喃道。 不得不说在船篷里翻云覆雨,是极秒的感觉,那种飘飘荡荡魂游九霄的滋味,让我的身,我的魂,都彻底领会,陈牧清所说的,何为爱进了骨子里,更是让我清晰地明白了神魂颠倒这个词真正的含义。 “阿清,船要翻了!”由于陈牧清是鬼怪附体,力量超绝,这轻薄的船差点没能经受住他的冲击,我在他沉迷情事时,由于手摸到了涌入船舱里的湖水,慌张惊叫了起来。 “唔……”陈牧清却格外淡定,抱着我翻到船的另一侧,稳住船的重心,继续发泄他的情欲。 完美结束后,他一丝不苟地帮我整理好衣裳,光着膀子穿着 长裤,坐在船舱里,宠溺地望着我哑声道:“慌什么呢……船翻了就翻了呗,就算到了水底下,我也能给你渡气,让你尝尝在水中交融合一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我羞涩低眉,低声道:“入秋了,水底下凉。” “是呢,所以我没让船翻掉。”陈牧清勾起嘴角,露出阴鸷的笑。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我以为陈牧清带我来郊区泛舟湖上,只是为了看风景。 可事实是,他是为了在不同的风景里,不同的状况下,看我情悸潮涌的模样。 我们歇息片刻后,回到了岸上,陈牧清搂着我的腰,站在四下无人的角落里,认真地用他纤长的十指给我梳理我肩 上有些凌乱的长发。 “你一定要记住我,就算哪天我不在了,你在人间任何一个季节里,看见任何一棵树,吹过任何一阵风,你都要记得想我,要记得我给你的爱,要好好活着。”陈牧清忽然又伤感起来,在斑驳的树影下,撩拨着我的秀发,黯然对我说道。 我听了这些,只觉得心里一阵疼痛袭来,我害怕地望着他问:“干嘛突然对我说这些呢?你是要走了吗?这副皮囊要死掉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具体还剩多少时间?让我心里有个数……” 说着,我眼底就泛起了泪光。 陈牧清看我快哭了,赶紧抱紧了我,摸着我的头,轻声安抚:“我还有很多时间呢,你别多想。也别害怕。将来就算不能用这副皮囊日夜守护你,我也不会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 “嗯。”我望着陈牧清眼底的爱意,点了点头,可眼里的泪水还是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不哭了,怪我不该对你说这些。我带你去泡温泉。让你放松放松……”陈牧清蹙着眉轻轻给我拭泪,温声对我说道。 第18章 第 18 章 …… 我愣住了, 本能地在脑海里,立即开始想象我与陈牧清在温泉里缠绵的画面。 陈牧清驱车近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一处山间别墅区, 一栋栋别墅坐落在山顶和山腰上, 我们入住的温泉大酒店就在山巅上。 酒店客房的大阳台被改造成大泳池, 泳池里的温泉水是从山中的温泉池中引流上来的。我穿上泳衣, 走进阳台上的温泉里,靠着池子的边沿,俯瞰山下的夜景,远眺山脚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景象。 陈牧清在池里游泳,时不时潜入水底, 从我身侧冒出头, 为我递来一颗葡萄,时不时又钻入水中, 很快就游远了。每次我以为他靠近我,会将我抱进怀里时,他都未按照我的预想行动,而是挑逗着我的期盼, 再次潜入水中。 就在我彻底放松下来, 不再设想他会从水下冒出来抱住我,只关注于吃着果盘里的水果, 看着山下的风景时, 陈牧清猝不及防从我背后一跃而起, 像一条大鲨鱼, 将我扑入水底,开始肆意“蚕食”我的躯体。 我不懂水性,他抱着我在水中时, 亲吻住了我的唇,用他鬼怪特有的技能,在水下给我渡气,让我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拥吻下,渐渐平静下来,又渐渐对他升起了浓浓的爱欲。 水下“双人叠泳”结束后,陈牧清拉来一叶充气皮艇,将我抱到了皮艇上,他站在水里,手扶着皮艇,吻着躺在皮艇上的我,在我耳边哑声说:“我去房间里取瓶红酒来,你等我。” 我闭起双眼,回味着放下那阵“水下双人叠泳”的快活滋味,意犹未尽,不禁嘴角上扬着,躺在皮艇里,任凭艇下的水波带着我在水上徜徉…… “小骚蹄子,你挺享受啊!”突然一个阴森的怒骂,将我惊得从皮艇上坐起身来,我循声回头望去,看见一只体型壮硕的大黑猫,蹲坐在池子边沿上,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看着我,正对着我龇牙咧嘴,气势极凶。 “你这样会害死他的,你知道吗?!这小贱蹄子!”这黑猫张嘴对着我骂道,我惊呆了,第一次看见猫说人话。还未等我缓过神来,这黑猫猝然一跃而起,直接朝我猛扑过来,吓得我本能地躲闪,却忘了背后就是阳台泳池的边缘,一晃神,直接整个身子后仰着,惊叫着,从阳台上跌落而下…… 这可是八楼啊,从八楼掉下去,就算摔不死,也至少会摔成重度残疾。 根本来不及哭,也没机会呼救,我快速后仰着跌落着,脑袋里一片空白。 突然一个黑影从阳台上一跃而下,以超越自然惯性的速度,朝我飞来,落到我身旁,展开双臂,稳稳地将我抱在怀里,缓缓降落到地面上。 “阿清……”我看清了他的脸,惊魂未定地望着他,眼角挂着的泪,默然落下。我不曾料到,他竟有这般惊人的力量,从阳台跳下,追上自由落体,再抱住自由落体,平稳着陆,这不是人,这是救了我性命的神啊。 酒店大厅的服务员,看见了这景象,纷纷跑出来凑热闹,拉着同伴激动地问:“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他们掉下来了,竟然站住了,站住了啊!” “你上夜班上糊涂了吧?他们是八楼的房客,真要从上面掉下来,早摔死了。”另一个服务员对情绪激动的同事冷声回道。 “你不相信?!我真的看见了!”这名服务员拉起另一个同事,激动问道,“你看见了吗?刚才,就刚才!这两个人从上面掉下来了!” “没看见,你一定是眼花了,你连着上了半年夜班了,你是劳累过度了。”另一个同事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说道。 陈牧清不屑于解释,也不想让这些人围观,抱着我径直走进大厅,坐电梯上楼了。 回到客房后,陈牧清将我放在床上,什么也没问,只是沉默着拿着吹风气帮我将长发吹干,然后给我换下泳衣,带着我去浴室冲了热水澡,再次将我抱到床上。 “刚才发生什么了?你为何突然掉下去了?”他语气平静,可温柔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一些杀气。 “是大黑猫,绿眼睛的大黑猫,它会说人话,它看起来很讨厌我,骂着我,朝我猛扑过来。我被吓得慌了神,本能地后仰着躲开,不小心掉下去了……”我心有余悸,仰面看着陈牧清回忆道。 陈牧清脸色一沉,皱了皱眉,眼神里露出一丝愁闷,但很快又调整情绪,放松面部表情,摸着我的脸颊,心疼地叹道:“这该死的野猫,吓坏了你吧,身子到现在还是冰凉的。可别让我逮住了它,不然我扒了它的皮!” 说完,他坐到床上,将我整个身子都环抱进他的怀里,用他温热的体温给予我温暖,轻柔地吻甜着我的唇瓣,用浓浓的爱意一点点驱散我心底遭受的惊吓。 一阵缠绵后,我的身体终于回暖,他拥着我,告诉我:“那只会说话的大黑猫,是我的旧相识,它十几年前还是个被遗弃的幼猫,得了猫瘟,差点就死掉了,我附身到它身上,给它续上了性命,也利用它的猫身,陪伴了你整个童年……” “花煞,你说刚才那只壮硕的大黑猫,是家的猫花煞?它不是十年前就死掉了吗?还是我亲手埋的它。”我惊诧不已,根本不敢相信当年那个病死掉的瘦弱的小猫,会活着,还会对我产生如此大的敌意。更未曾料到,原来童年时期,我捡回家的小病猫,是阿清附体的阴阳猫。 原来阿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我身边。 “对,它是花煞。它十年前是死了,可由于被我上过身,它吸食了我的灵性,死后魂魄不散,又找了一副健硕的猫身上身,学着我借尸还魂。它换了副皮囊,所以你今天没能认出它。”陈牧清沉声对我解释道。 “它是母猫,我记得。它变得这么恨我,该不会是因为它有了人性,早就爱上你了吧,所以才将我当成情敌,辱骂我,攻击我 ……”我狐疑地盯着陈牧清的眼眸,大胆猜测道。 陈牧清阴柔地抚摸着我的长发,面无表情地听完我的猜测,轻声道:“它的死期到了。” “嗯?你要杀它?”我紧盯着他追问。 “它差点害死你,它不该死么?任何一只想置人于死地的猫都该死,更何况伤你的这只猫已经成精了,再不杀它,它怕是不会放过你,它还很可能伤害其他人。”陈牧清皱了皱眉,严声对我解释。 听完陈牧清的话,我才意识到花煞有多可怖,我后怕地朝着阳台温泉池那边望了望,转而看着陈牧清说:“以前我很喜欢猫咪的,这次经历,给我造成了阴影,以后我可能看见猫就会害怕。” “不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出事。”陈牧清抱紧我,轻声抚慰我。 “唔~”我低头钻进陈牧清的怀里,他轻轻拍着我的脊背,像哄小孩一般,耐心又温柔地将我哄睡着了。 清晨时分,我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惊醒,心悸地从床上坐起来,扫视一圈,看不见陈牧清的身影,我愈发心慌了。 “阿清!”我不禁大喊了 一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睁眼看不见他,我都会心慌意乱。 通往阳台温泉池的推拉门响了一下,我循声望去,看见陈牧清站在门外,拉开门,朝我走来,他正拿着一条白色毛巾,在用毛巾擦着他手背上的血迹。 “你受伤啦?”我慌忙下地,由于太慌神,下地时被床上的被子绊了一下,险些一跟头栽倒在地上,被陈牧清一个疾步上前,一把将我搂住放回床上。 “这不是我的血。”陈牧清看着床上还未坐稳的我,漫不经心地对我说,“花煞被我杀了。” 我看着陈牧清擦掉了他手背上的血迹,发现他确实没受伤,才心安了许多,顺着陈牧清的目光,朝着阳台的方向看过去,在阳台的边缘上看见了那只大黑猫的尸体。 “它昨夜又来了啊?”我望着陈牧清问道。 “没有,它躲在酒店附近的树林里了。我趁你睡着后,下楼去树林找到了它,我劝说它改过,它不听劝,还扬言要杀了你,要取代你,我一怒之下就送它归西了。把它的尸体带回来,放在阳台上,只是为了让你看见,让你确信它已经死了。以后你不用再怕猫了。其实猫咪是很可爱的动物,除了个别害人的猫妖以外。”陈牧清轻声细语对我解释,说完就走进了卫生间,拿着洗手液、消毒液反复洗手,还招呼我,“你来,我帮你洗澡。” 我裹着浴巾听话地走进浴室…… 是我天真了,他岂止是只为了帮我洗澡,他可能是担心我受过惊吓还未彻底缓过来,又在浴室里,给予我汹涌狂热的爱意,试图用爱裹紧我的身心,让我忘掉昨夜的那场意外。 这个澡,我洗了将近两个小时,整个人被洗得绵软无力,被陈牧清从浴室里抱出来,放到床上,他在给我吹头发时,我又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甜湿的吻给吻醒了,睁眼看见自己睡在陈牧清怀里,他用指腹轻弹着我的脸颊,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第19章 第 19 章 …… 我愣了愣神, 脑补了一下怀孕生子的画面,想象着自己大着肚子奔波在校园里去上课,到了快毕业时, 手里牵着一个奶呼呼的小不点。如果那时候, 陈牧清还在, 他会怎样欢喜地陪伴着我和孩子……忽然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可转念一想, 如果陈牧清不在了,这偌大的城市,就我和小不点儿相依为命,我又一阵心酸,含着泪望着陈牧清摇头道:“不要, 我不要生孩子。” “为什么呢?是不喜欢小孩?还是怕以后我不在了, 没人守护你们了?”陈牧清摸着我的脸,温声问道。 “我很喜欢小孩。但是我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 能确保我能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我不忍心这么早就将我们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我鼻子发酸,忍着泪, 望着陈牧清低声回道。 “好了, 不难过了,以后我不提这件事了。等你什么时候忽然想要个孩子了, 你就告诉我。我支持你, 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陈牧清黯然望着我快哭的模样, 终止了这个话题。 “唔~我爱你, 阿清,我早晨醒来没见你,都被吓坏了, 怎么办呀?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我忽然间情绪失控,靠在陈牧清胸口痛哭起来。 “别哭了,我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你再哭,把小脸哭脏了,我就要抱你去浴室,帮你洗澡咯?”陈牧清紧紧抱着我,在我耳边哑声叹道,“我可乐意帮你洗澡了,你知道么?” “嗯,我不哭了。”这回我是知道他给我洗澡都是想做些什么,我赶紧用他的胳膊堵住我的嘴,努力平复情绪,不再啜泣。 “你……又惹我……”陈牧清忽然将我捉至身下,呼吸加速,眼波传情…… 我是真不知道自己用他胳膊堵住我的嘴,这个细节动作竟然能勾起他的情欲,这次他的“鞭挞”,我挨得莫名其妙。 直到中午,我们缠绵够了,才退房去了餐厅吃饭。下午,我们回到了校园里,陈牧清提议让我去宿舍取相机,他想带着我在校园里拍些照片,记录我们在一起的点滴时光。 我回宿舍取相机时,看见了佳佳,她还是和平时一样,抱着零食,坐在书桌旁,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综艺节目。 “果然是被爱情滋养的女人更有魅力啊,你跟以前真是判若两人,现在的状态太好了啊。”佳佳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对我喃喃夸赞道。 “我有吗?被你夸得都不好意思了。”我羞愧地不敢直视佳佳的眼睛,拿着新相机,匆匆离开了宿舍。 自卑的人被人夸赞,心里都会莫名觉得是受到了特殊的关照,会有歉疚感,会想给对方一些恩惠,以示报答。我当时就在心底决定,下次回宿舍,要给佳佳带一只她最爱吃的酱板鸭。 陈牧清身上挎着相机,搂着我在母校的林荫小道上漫步,每到一个他觉得有美感的地点,他就会教我站位,给我拍一些美得像画一样的照片,一下午的时间,我们用双脚丈量着母校的土地,几乎走遍了母校每一个角落,留下来很多照片,还让路过的同学帮我俩拍了一些合照。 傍晚时分,我们坐在一处洒满夕阳的草坡上,一张一张欣赏着相机里的照片,我发现陈牧清果然是有艺术细胞的人,他拍的照片,角度和取景都很讲究,不像我,我只要把人拍下来,确保人物眼睛是睁着的,我就觉得我拍得可以了。 他真的很懂得拍照的技巧,很会捕捉青春时期风华正茂的一面。 我沐浴着夕阳,坐在草坡上认真翻阅相机里的照片,忍不住轻声感叹:“阿清你真是个天才,不,是个全才,你拍的照片都好有美感啊,像画一样。” 我真发自肺腑地夸赞着他,猝不及防被他一个吻,吻倒在了草坡上,也不知又是什么细节触发了他的情欲,他竟不顾周围路过人的眼光,拥着我深吻着,抱着我在草坡上打滚。 日落后,我们互相给对方拍着身上沾着的草屑,我踮起脚尖给他拂掉他头发上的草屑,他低着头用手一点一点拨弄掉我长发里的杂草。 我们是在学校的食堂里吃了晚饭。我惦记着给佳佳买酱板鸭,又特意让陈牧清开车将我送到了校外的板鸭店,给佳佳打包了一只酱板鸭,回到学校,让陈牧清在宿舍楼下等我,我将酱板鸭带到宿舍,送给了佳佳。 “太香了,还是刚出锅的酱板鸭最好吃,谢谢你哦,我的大美人儿。”佳佳大口吃着酱板鸭,幸福地笑道。 “你喜欢吃就好,下次路过那家店,我还给你带。”我欢欣地笑着对佳佳回道,“我下楼去啦,陈牧清还在楼下等着我。” “去吧,去吧,去享受爱情的甜蜜吧。”她高声对我说道。而我已经慌跑进了楼梯间。我很奇怪,怕别人骂,也怕别人夸。 秋衣渐浓,夜晚,陈牧清搂着我的腰,走在夜色下的校园里,找到好看的夜景,就招呼我站到景点里,又给我拍了一些照片。 我们坐在橡胶操场的角落里,看着偌大的操场,彼此依偎着,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宁静和甜蜜。 “游荡人间上千年,这是我第一次当新时代的大学生,感受了几天,也忽然懂了,你为什么这般喜欢大学生活。”趁四下无人时,陈牧清在我耳旁轻声感叹道,“你幼时孤单,少时孤苦,陪伴你最多的是在山上打棺材的爷爷,爷爷走后,你父母彻底与你断绝关系,你那么勇敢,一个人走了很远的山路,去往乡镇乘坐大巴进城上大学……” “相比较起来,大学生活确实比你以往经历的那些日子,要轻松快乐许多。你在这里受到老师同学的关注和爱护,感受到了大家庭一般的温暖。明亮的教室,学识丰富又儒雅的老师,这一切,都是你 以前不曾遇到的光景。你怎么能不爱此时的人间呢?“陈牧清幽幽叹道。 我侧目看了看他,却发现他眼底满是沧桑,我从他的眼睛里看不出他对这人间有何眷恋,可他看懂了我,他看向我时,眼底闪着光亮,那是一种足以让我痴迷的炙热爱意。 夜风乍起,风里夹杂着寒意,陈牧清拉起我的手站起身,敞开他的风衣,将我裹进他的风衣里,站在灯下,痴看了我片刻,又情不自禁与我深吻起来。 情动难耐时,他突然屏住呼吸,轻轻松开的唇瓣,皱着眉捂住心口,低声叹:“这副皮囊的心脏又有些受不了了……我这还没开始做什么呢。” 我抬手抚平他的眉头,浅笑着安慰道:“你做的太多了,心脏他承受得太多了,现在有些能量不足了,你不要怪它,它已经对我们很宽容了,没有直接罢工。” 陈牧清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捂着心口,很是不甘心地说:“它凭什么要罢工?它舍得罢工吗?如果不是我及时上身给这副皮囊续命,现在它可能已经被火化了。” “别跟它计较了,它已经很努力为我们服务了。”我笑着安慰陈牧清,并将心中的计划告诉他,“明天就要开运动会了,辅导员交代我写的宣传文稿,我还一个字都没写呢,晚上我想回宿舍专心写稿……” 我话还未说完,就见陈牧清不高兴地嘟嘴了,对我说:“白天你不是亲口说,你离不开我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的话了?我要你每天晚上都睡在我身边,不就是写几篇文稿么?在我怀里写,在床上写,都能写啊,再不行,我替你写。就是不许回宿舍去写。” “好,我跟你走。那晚上,你先让我好好写完明天的运动会宣传文稿,再……”我看着陈牧清嘟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羞涩得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陈牧清被我说话含糊的样子逗笑了,明知故问道:“再什么呢?再帮你洗澡吗?” “嗯,是。”我情悸地躲开他热烈的目光,低声应道。 “行,我答应你,先等你忙完工作,绝不扰乱你的节奏。”陈牧清笑着对我承诺道,说完就搂紧了我的腰,走到他的车门外,将我塞进副驾驶座上,开车带我离开了学校。 我被陈牧清领到了运动品牌服饰店,他想得周到,说前几日给我买的衣服都不是运动装,明天校运会,要给我买几套运动装,他要跟我一起买情侣运动套装穿。 购物结束后,我们来到酒店新开了一间房间,我在客房的书桌旁写校运会的宣传文稿,他则站在书桌旁,用手肘撑着桌面,俯下身来,耐心地看着我写东西,安静地像只不会说话但很粘人的大猫。 终于等我写完校运会的文稿,收起笔和稿件,他迫不及待将我搂进怀里,直接让我双腿悬空,盯着我问:“现在我可以带你去浴室帮你洗澡么?” 第20章 第 20 章 …… “你问问它, 它同意吗?”我羞涩地垂眼,用食指轻轻戳了戳陈牧清的心口,轻声回道。 “它不同意也得同意, 今夜我就要跟它博弈一番, 看看它是想活还是不想活了……”陈牧清霸道地握住我的手指, 揽腰将我从地上横抱进怀里, 抱着我进了浴室。 这一夜,陈牧清征服了它那颗时不时抽痛一下的心脏,也征服了我数次…… 到了后半夜,陈牧清一脸痴醉地叹道:“考虑到你明天要参加校运会,我还是克制一下吧, 把你弄伤了, 就不好了,你会怪我的, 睡吧……”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温柔地吻着我的额头,拥我入眠。 清晨是被辅导员打给我的电话吵醒的, 我接起电话, 刚问了句:“喂,朱老师?” “都几点了, 夜宁, 还没来学校呢?宣传部的干事都到外国语学院的操场集合了, 你人呢?你的校运会宣传文稿呢?你赶紧给我过来!”朱老师在电话那头严厉地催促我。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已经是早晨八点了,我赶紧低声对电话那头的辅导员说:“不好意思,老师, 我睡过头了,马上到。” “赶紧过来,是不是又和陈牧清那小子在一起呢?叫他也一起过来,帮忙干活儿!相机!你们的相机,也带过来,宣传部的那部相机坏掉了。”辅导员大声对我回道。 “是,好。”我急急回道,听见辅导员挂了电话。我放下手机,看着陈牧清不慌不忙地换上运动装,将我的运动服送到床边。 “不着急,时间还早,我开车过去,很快的 。”陈牧清温声安抚着我。 约莫八点半,我们穿着情侣运动套装,拿着相机和我写的宣传文稿,来到了校运会现场,在操场东边的树下找到了我们院系大一新生的集合点。 “陈牧清,你负责给我们班的运动员拍照。夜宁,你负责写宣传文稿,这边坐下,你的五千米长跑项目的比赛时间是下午两点,你下午就别写了,上午给我好好坐在这里写。”刚到现场,辅导员就开始给我们派任务。说完,他拍了拍身旁的课桌,拉动了一下桌旁的椅子,示意我坐下干活儿。 我是立即听话地坐了下去,拿出纸笔,可陈牧清将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直接递给了李佩,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朱老师,冷声说:“我可没兴趣给你们的运动员拍照,这活儿让李佩去干吧,她不是你们班的体育委员么?” “我今天有项目。”李佩看着陈牧清认真说道。 “那我也不管拍照的事,等你的项目结束了,你再拿着相机去给你们班的远动员拍照呗,不就是为了拍照宣传吗?随便拍几张应付应付就行了。”陈牧清淡漠地说着,忽而回头看了看操场旁边的食堂,轻声说,“我家夜宁连早餐都没吃上,就来干活儿了,我得赶紧去食堂瞧瞧,还有热乎早餐没……” 说着,陈牧清不顾朱老师的眼色,双手插兜,迈着他的大长腿,向食堂那边走去,那架势,是真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李佩,你的项目还没到时间,你先去给在比赛的同学拍照。”朱老师对李佩吩咐道。 “好嘞。”李佩端着相机去操场上找我们班的运动员了。 朱老师忽然将坐在我身旁的宣传干事叫起来,他坐在了那个位置上,用手指敲了敲我正在写的文稿,严肃地对我说:“你要慎重啊,夜宁同学,陈牧清真不适合做恋爱对象,这小子不光纨绔,他还有病啊,这已经不是我们院系的秘密了,去年迎新晚会上,他唱歌时突然晕倒,从那以后,大家都知道了他有心脏病。” “老师,请你以后不要再议论这件事了。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觉得老在别人背后说人家有病,是极其不礼貌的。在我心里,陈牧清是很优秀的学长,我爱他,心甘情愿。”我郑重地对朱老师说道。 “你年纪轻轻懂什么是爱?如果他真的爱你,他就不应该明知道自己随时会死,还要接近你,以后留你一个人独活世上,受尽苦楚。我劝你们赶紧分了。我们院系出类拔萃的男生多的去了,我看人家学生会会长孟云辰,就很适合你啊。”朱老师苦口婆心地对我劝道。 突然,一杯热乎的豆浆被狠狠地放在了桌上,紧接着一袋烫手的小笼包被撂在了辅导员手边,烫得辅导员慌地摆了摆手,我抬头一望,是陈牧清回来了,他冷着脸,瞟着朱老师,阴声说:“我刚走,你就在给我家夜宁介绍对象了?我想知道,若是学生打老师,犯法吗?” “你这泼皮!惹不起……”朱老师感受到了来自陈牧清的压迫感,匆匆起身,摇着头走远了。 “来,吃饱了再干活儿。”陈牧清帮我将豆浆的吸管插进杯子里,将豆浆捧给我,又从兜里掏出一双筷子,打开粘连的一次性筷子,用筷子拨开挤在袋子里的小笼包,夹着一颗小笼包,吹了吹包子上的热气,直接将 小笼包喂到了我嘴边。 “咦喏~”旁边干活儿的同学们被“酸”得挤眉弄眼…… 陈牧清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泰然地坐在这里,一口一口喂着我吃包子。 吃过早饭后,我继续埋头写稿子,过了九点,太阳晒得人直冒汗,陈牧清靠刷脸从旁边大二学生那里借来了一把遮阳伞,举着伞坐在我旁边,给我遮挡头顶的烈日。 辅导员买来了几箱矿泉水,让班里的男生将水搬过来,还刻意拿出两瓶水,一瓶水递给我,另一瓶水递向陈牧清。可我没想到陈牧清似乎真生气了,竟不接受辅导员递来的矿泉水。在我心里,他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啊。看来他对朱老师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十分介意。 朱老师对陈牧清示好失败,狼狈地走开。 临近中午时,朱老师还在操场上给我们班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打气。 陈牧清将隔壁的遮阳伞还了回去,来到我身旁,一把将我从座位上拉起来,温声对我说:“走吧,别写了,都写了一上午了,耕地的牛到正午时分还能去树底下吃草躲阴凉了。我们去食堂吃午饭,等会儿去晚了,饭菜都是剩下的,就不香了。” “辅导员不也没去吃午饭么?再等等……”我自幼受的教育就是服从指挥,茫然看了看操场烈日下朱老师的背影,转而望着陈牧清回道。 “不听话是不是?”陈牧清眉眼温柔,语气乖戾,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直接一个“公主抱”,强行将我从太阳底下抱走了。 我回头看了看操场上同学和老师们的眼光,发现他们大多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辅导员朱老师也看见了这一幕,他愣在操场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能是没想到患有严重心脏病的陈牧清,竟这么有力量…… 中午我们在食堂吃过饭后,陈牧清带我来到停车场,进了他的车里,他将车座放平,打开空调,给我放了舒缓的音乐,让我放松歇息,到了时间,他会喊醒我。我安心躺着,很快就睡着了。 一阵来电话铃声将我吵醒,我慌地坐起身来,发现又是辅导员找我,我接起电话,辅导员大声责问我:“都一点半了,还有半个小时你的五千米项目就开始了,你人呢?大家都在点名排队领比赛号码呢,你还跑不跑了?” “我来了,马上到。”我赶紧回道,拿着手机开车门,听见老师挂断了电话,才转而望着紧跟着我下车的陈牧清问,“怎么没叫我起来?” “才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呢,不着急。”陈牧清慢悠悠对我解释道。 来到操场后,我脱了外套,将外套和手机交到陈牧清手里,穿着运动背心,拿到比赛号码牌,陈牧清帮着我将号码牌别在我背后,走到了操场里的赛道上,做了几分钟的热身运动后,一声枪响,我就向前冲了出去。 真参与进比赛里,我发现自己实力一般,对手们都是有备而来,而我最近忙着跟陈牧清做床上运动,体力透支太狠,加上我平日里也很少做跑步训练,比赛开始不久,我就被对手们甩到了大后方。 还剩最后两圈时,我实在跑不动了,停在跑道上,却不想就这样放弃,心里想哪怕跑倒数第一,我也要咬牙跑到终点。 “夜宁,不跑了,出来吧,累坏了怎么办?”陈牧清拿着一瓶水站在赛道旁,心疼地望着我喊道。 我上气不接下气,胸闷心慌,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望着陈牧清摇了摇头,继续朝着终点迈出了脚步。 “加油啊,夜宁!坚持住!”辅导员朱老师没嫌弃我跑在最后面,站在赛道旁为我摇旗呐喊,或许这就是体育精神吧。 陈牧清没心思给我加油,他绕着赛道,陪着我跑圈,边与我并肩跑着,边忧虑地问我:“别跑了好不好?你要累坏啦!” “我要跑!要跑……”我挑战着身体的极限,大口喘气,对倔强地陈牧清回道。 “我要急啦!”陈牧清劝不动我了,着急地朝我伸出手,企图拦住我,做出抱我的姿势,想将我从赛道上抱走。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 “不行, 不可以抱我。我快到终点了,还有一圈……”我疲惫而坚决地看着陈牧清拒绝道。 望着我倔强的眼神,这一次陈牧清尊重了我的选择, 陪着我守着我, 让我坚持跑到了终点。 我跑了一个倒数第一, 但是比赛排名是倒数第三, 因为有两个人中途放弃了比赛,辅导员安慰我说,虽然是倒数第三,但也是顺排是第五名,他说这个名次不错, 夸我没给一年级新生丢脸。 听完朱老师的夸奖, 我的心里忽而好受些了。我刚走到操场边缘,突然感觉自己听不清周遭的声音, 两边耳朵里响起一阵轰鸣声。 陈牧清抓着我的胳膊。我看他的嘴型,似乎是在叫我,可我已经听不见他说话的声音了,眼前一黑, 我整个人栽倒在了他胸口。 等我再次醒来时, 发现自己躺在学校的医务室,陈牧清守在了我身旁, 他眼眶泛红, 好像哭过, 他见我睁开了眼睛, 抓紧我的手,难过地说:“你刚才在操场上,心脏骤停了, 你知道吗?你是要吓死我才甘心啊……” 李佩端着我的相机走进了病房,撞见了陈牧清泪眼婆娑的模样,尴尬笑道:“哟,我来得不巧啊,我是来看望夜宁的,顺便来还相机的,宣传部的相机下午修好啦。” 陈牧清随即偏过脸去,强行忍住了眼泪。李佩将我的相机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站在床边望着我说:“陈学长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吗?你今天心脏骤停时,老师都吓坏了,是陈学长跪在地上,给你做心肺复苏,将你抢救了过来。” 说着,李佩向陈牧清投去敬仰的目光。注意她这次称呼陈牧清为陈学长,而非陈大姐。 “以后禁止我家夜宁参与体育竞技。”陈牧清冷脸对李佩说道。 “那必须啊,我也不能再同意这个虎妞报名参加运动会了,特别是长跑项目。”李佩立即附和道,并认真对我说,“刚才用你的相机给电脑导入照片时,把你俩的照片不小心也导进了宣传部的电脑里,大家一致认为你们拍的照片太好看了,部长托我问问你们,能不能选几张你们的照片放到院报上,用来宣传学校的人文风景。” “这……不好吧?”我茫然看向陈牧清,想听他的意见。 “没事的,你们随便挑吧,我乐意让大家从报纸上欣赏我家夜宁的风采。”陈牧清冷脸同意了李佩的请求。听他准许了,我便也默许了。 “那我先走啦,不做你们的电灯泡了。”李佩对着我们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运动会还要开一天呢,我给你请假了,你们辅导员也同意了。明天你待在我身边,好好养身体,不许再去操场瞎忙了。校运会没有你,照常进行,我若没有你,会原地发疯。”陈牧清目光阴忧,望着我轻声说道。 “好,我不去了,听你的。”我望着他眼底的泪光,点头应道。说完,我从病床上坐起身来,就是想让陈牧清看到,我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医生说你醒来后如果能自己下床走路,就说明没什么问题了,可以离开了。”陈牧清忧虑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当然能。”我赶紧下床穿鞋,忍着腿部的酸疼感,强作轻松地走了几步路,望着紧跟在我身旁的陈牧清说,“我饿了,我想吃湘菜了。” “好,我带你去。”陈牧清给我穿上外套,将我的书包和相机背在身上,一个“公主抱”,将我抱起,走出医务室,来到他的车前,开门将我和我的书包、相机一并放进车里。 “我们的家,在装修了,选用的都是世界顶级环抱材料,我加了佣金,他们会集中人力加快装修速度,入冬时,我们就能住进去了。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陈牧清边开着车带我出学校,边温声对我说道。 “嗯,好。”我轻声应道,看着车窗外华灯初上的都市,我只是强作淡然罢了,其实我 心底早已暗流涌动,我不敢相信,我真的有自己的家了。 吃晚饭时,看着一桌子湘菜,我胃口大开,吃了两碗米饭。陈牧清看着我埋头吃饭的样子,欣慰地笑道:“多吃点,你还小,还能长个儿。” “是么?快二十了还能长高?是横着长吧?”我吃饱了放下碗筷,半信半疑地看着陈牧清问道。 “竖着能长,横着也能长。走吧,回酒店,我帮你洗澡。”陈牧清背起了我,回到了车里,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客房。 进了客房后,我站着望向陈牧清,看着他在忙着给我准备洗澡要换的衣物,忐忑不安地问:“我的腿还是很疼呢,是剧烈运动导致的肌肉酸痛,都这样了,你还要给我洗澡呀?” 陈牧清噗呲笑了笑,望着我说:“你又想多了不是?我只是看你腿脚不便,单纯地想帮你洗澡洗头,你下午在操场跑得满头满身都是汗水,我得帮你好好洗洗呀。” 我一瘸一拐走到陈牧清跟前,狐疑地望着他问:“真的只是单纯地给我洗澡么?” “嗯,是呢,你不信我啊?”陈牧清皱着眉望着我笑着问道。 我低眉羞地躲开他温柔的笑眼,低声道:“你每次帮我洗澡时,都不单纯。我如何信你……” “哈哈,这次是真的。”陈牧清笑着将我抱起,抱进了浴室。 嗯呢,这次果然是真的,虽然他好几次情动,但是又努力压制住了欲望。 洗完澡回到床上,他帮我穿上睡裙,给我吹完头发后,他坐在床边,用自己的大腿做示范,教我如何给腿部做肌肉放松,说这样能让肌肉快些恢复正常,疼痛感就会快点消失。 “是这样,这样子……”他看我手法太笨,忍不住凑过来想亲自帮我。可他一碰到我,就好似触电了一般,眼神凝滞,眼底全是泛滥成灾的情欲,他又快速撤开自己的手,后退着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无奈道,“别按了,早点睡吧。好好休息。” “好。”我望着陈牧清眼底奔涌的爱欲,赶紧老实躺下,扯了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陈牧清忽然弯腰,伸手扯开了被子,惊得我慌张看向他,以为他…… “今晚有些闷热,你……不用盖这么严实吧?”陈牧清站直了身,盯着我问道。 “嗯。”我瞪着眼睛,强壮镇静,轻声应道。 陈牧清沉默着与我对望了片刻,忽然又俯身凑到我面前,吓得我屏气凝神,情怯地直眨眼。 “闭上眼睛睡觉吧,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陈牧清将吻扣在我额头上,对我哑声说道。 我赶紧闭上双眼,可由于并无睡意,强制闭眼时,眼睑处的睫毛不受控制地在不停扑闪。 “你……你实在睡不着就把眼睛睁开吧,看你装睡装得挺辛苦的。”陈牧清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无奈又深吸一口气,对我轻声说道。 “下午在医务室睡够了,现在确实不困。”我睁开双眼,望着坐在窗户边喝着红酒的陈牧清,坦白道。 陈牧清喝了口高脚杯里的红酒,凝神看着我,温声说:“那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 “好啊。”我侧过身,手托着腮,满心期待地看着陈牧清。 “一千年多前,那是我做凡人的第一世。我投生到了京城里的富贵人家,自幼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青年时考中探花,被皇帝赐婚。可我当时听说我要娶的那位公主,她生性刁蛮,还暗中与侍卫有私情。我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婚事,又怕明目张胆拒婚,会给家族招来灭顶之灾,我就心生一计……”陈牧清神色淡漠,娓娓道来。 “想不到你第一次做人,就这么大胆。”我羡慕陈牧清的勇敢,笑着望向他问道,“什么计谋啊?” “我装死。”陈牧清轻声讲述道,“我自幼,我爹就给我找了很多师父,其中一位师父是道士,我找到他,跪在他跟前求他帮我,他告诉我一个法子,说能让我在棺材里像死人一样待三日。如果这三日内我能骗过朝廷的人,我就能成功躲掉这门婚事,往后远走他乡,换个身份,做个自由人,只是不能再与家人相认了。” “嗯,计划成功了?”我好奇地望着陈牧清问道。 “是顺利地骗过了朝廷的人。他们确认了我的死亡,还参与我的丧事,看着我的棺椁下葬。但出了些意外。朝廷的人离开后,我师父和我爹深夜派人掘坟刨出棺椁时,错过了最佳时辰,我并未能及时被救活。差点假死变成真死……”陈牧清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平和,似乎这些千年前的故事,并非他的经历,仅仅只是一个故事。 “你是懂得如何在讲故事时勾起听者强烈好奇心的。”我着急想听后面的部分,苦笑着望着陈牧清催道,“你继续说啊,怎么就差点假死变成真死了?” “我在棺材里总共躺了七天,我爹和我师父挖出我的棺椁后,又将另一副装着尸体的棺椁填回坑里,带着我的棺椁连夜躲进深山里,找来我师祖,让师祖想办法救活我。师祖告诉我师父和我爹,必须给我给我定冥婚。我爹思虑再三,才将我少年时爱恋的女子请到深山,求她嫁给棺材里的我。”陈牧清提到这个女子时,暗淡的眼睛里忽然闪烁起明亮的光芒,他眼神灼灼,盯着我停顿住了。 “是我啊?那个与你少年时相恋的女子?后面的情节,我好像前不久梦见过了?是不?”我兴奋地坐起身来,恳切地望着陈牧清问道。 “是啊,就是你啊。我爹和我师父当时都告诉你了,让你嫁给棺材里的我,也未必能保证我还能醒过来。可你对我的爱恋极深,你对我爹和我师父说,你愿意赌一赌。若是我活了,你便赌赢了。若是我不能活,你也不算输了,你说你既已选择嫁给棺材里的我,就不曾打算一个人独活。你穿着嫁衣跟我结了阴婚,而后就趁夜深无人时,推开我的棺材盖,爬进棺材里,任凭谁劝你,你都不肯出来。”陈牧清看着我黯然回忆道。 我看见他此刻眼底泛起了泪光,我躲开他的目光,仔细回味了一番他给我讲述的千年往事,发现他讲的这个故事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22章 第 22 章 …… 我回溯到故事的开端, 很是较真地望着陈牧清质问道:“你拒婚的原因不是因为你有心上人,而是因为当时你觉得公主品行不端,你嫌弃她。对不对?” “这……你最关心的是这一点啊?”陈牧清放下高脚杯, 起身走到床前, 低眼望着我问道, “你怎么不问后来, 我到底有没有活过来呢?” 我气恼地望着陈牧清说:“那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你就算活过来也最终是要死掉的。我最在意的是,你拒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那一世竟愿意嫁给死去的你,还翻进棺材里殉情。可你呢?你对我有几分真情?” “是,记不清具体拒婚的缘由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一千年了。这对你很重要么?或许你再听听后来的事, 会改变这个想法呢?”陈牧清眼含着泪, 望着我问道。 “那你先说说看,后来都发生什么了。”我不太高兴地望着陈牧清说道。 “你在棺材里躺了三日, 也哭了三日,总算是将我哭醒了。可你的身子却不行了。我痊愈时,你躺在榻上命悬一线。我爹告诉我,说他们安排这场冥婚, 就是想让我跟你换阳寿。我得知这个真相后, 拔出利剑,将利剑横在脖子上, 告诉我爹, 如果你死了, 我即刻抹脖子殉情。”陈牧清痴看着我温声说道, 眼泪从他眼底滴滴答答滑落下来。 我瞬间就没了刚才的气势,情绪被陈牧清带动,整个人也跟着阴郁起来, 默自低头垂泪。 “那后来呢?后来我们都活了吗?”我忍住眼泪,抬眼望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陈牧清问道。 “我爹无奈,花重金请来各方术士,用了最后一计,将我和你送进棺材,盖上棺材盖,让我与你在棺椁中行夫妻之事,说这叫阴阳交合,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你当时仍有一些微弱的意识,在阴暗寒冷的棺椁里,你迎合着我的吻,与我抵死缠绵……”陈牧清痴望着我,动情地说道。 “抵死缠绵”,他用词倒是精准,那可真是让这个原本抽象的词彻底具象化了。 “这也行?”我听了自己千年前的往事,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羞得低垂眉眼,还强作镇静,问陈牧清,“你倒是说完啊,最后都活下来没?” “你活了,我半死不活,变成阴阳活死人,每日太阳升起时,我只能躲在棺材里昏睡,日暮时分才能醒来,每个月初一、十五都需要你进棺材里与我行夫妻之事,给我输送阳气。你守着棺椁里的活死人,熬尽阳寿,在花开正艳的年纪里,香消玉殒,撒手人寰。你进了轮回道,而我最终挣脱那副活死人的躯体,变成了鬼魂,留在人间等你转世。”陈牧清落着泪,对我讲述道。 说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我捉进了怀里,如饿虎啃食一般,激吻着我。他再也顾不得我腿疼的毛病了,在克制与放纵之间,他选择了克制地去放纵…… 缠绵过后,夜深人静时,陈牧清告诉我:“那口棺材,现在还被我家后人保存着呢。在北方一处密林里的山洞里。棺材里有很多你曾经情动难耐时,用手指抓下的抓痕,这千年以来,等不到你时,我都会回到那个山洞,趟进那口棺材里,摸着上面你留下的痕迹,静静地怀念你……那一世,你有个执念。可惜到死,你都未能完成心愿。” “什么执念?”我靠在陈牧清怀里疑惑地问道。 “你那一世,一直想跟我生个孩子。为此,你还求过我师父。可师父告诉你,我是个活死人,活死人的精血是死的,不能让你受孕。你却仍是抱着幻想,到死也未能如愿。所以我最近问你,想不想要个孩子。我现在可以了,可以让你怀上孩子……”陈牧清深情地望着我回道,说完,他又蠢蠢欲动。 “那一世我的执念,如今变成你的执念了?可今非昔比,我早就不是千年以前的那个我了,我目前真没打算要孩子。”我眨了眨眼,努力保持理智,对陈牧清说道。 “嗯,我懂。”陈牧清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轻声对我回道。 陈牧清凝神与我对望了片刻,忽又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困了吗?要我帮你找回一千年前我们在棺椁里缠绵的感觉吗?” 我看着他不断滚动的喉结,内心暗叹,这个男人的欲望为何如此旺盛,我躲开他炙热的眼神,低声道:“刚才不是已经回味过了么?我真有些困倦了,我要睡了。” “睡吧。”陈牧清克制着欲望,将吻扣在我额头上。我安然躺在他怀里,很快就入梦了。 清晨醒来,发现腿部酸痛的症状加重了,走路时,双腿根本用不上力气,陈牧清轻蹙眉头,望着我笨拙地在房间里行走的模样,心疼地自责道:“都怪我,昨夜我如果忍住了,你可能不会连走路都成问题了。” “哎,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啊。我不也没能克制住么?是你的故事讲得太动人了,让人实在难以保持清醒。”我淡然对陈牧清回道,在他的帮助下穿好睡衣,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坐到了桌旁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开始埋头写作业。 陈牧清出门去买来了早餐,陪着我吃完早饭,继续看我写作业。 到了中午时分,陈牧清见我仍在埋头写东西,疑惑地问:“这么多作业么?要我帮你写吗?” “作业写完了,在写散文啊,这是我的爱好,平日里有感触时,就会拿出我的记事簿,将自己想写的东西写下来。”我停下笔,望着陈牧清回道。 陈牧清凑过来翻了翻我的记事簿,轻声叹道:“都写了这么厚厚一本呢,是日记吗?” “类似日记吧?不是日记体,更多的是散文,每篇散文,我都会给它取一个标题,譬如,故乡的夜。这里面也有日记,比较少,只有某个特殊的日子,我想把它记下来,才会将那天的经历写成日记。”我认真地望着陈牧清解释道。 “没注意呢,最近忙着帮你洗澡,陪你上课,没留意你书包里有这么厚的一本记事簿。等你写完了,你能把它借给我看看吗?”陈牧清兴致勃勃地望着我询问道。 我犹豫了片刻,要知道,这里面可是记录了我许多的心事和秘密,我从来不让任何人翻阅我的这个记事簿。 “怎么?不愿意借给我看啊?”陈牧清不甘心地望着我追问道。 “我再考虑几天吧。”我扛住了他给的压迫感,婉拒道,并紧张地提醒他,“你可不许偷看哦,不能趁我睡着了或者不注意的时候,偷看我的记事簿。” 说着,我很是严肃地望着陈牧清噘了噘嘴,以示警告。 “我答应你,我不偷看。”陈牧清看着我较真的模样,轻声应道,随即就趁我不注意,快速地从我手里夺走了我的记事簿,翻开我的记事簿,阴鸷地笑道,“我不偷看,我正大光明地看。” “还给我……”我站起身抢夺我的记事簿,可我腿脚不利索,跳起来也够不着被陈牧清举到头顶的记事簿。 “你考虑清楚啊,你再抢,我可就要抱你去浴室,帮你洗澡啦?”陈牧清向我发出了“洗澡”警告,吓得我收回了手,坐回到书桌前,嘟着嘴,瞟着他,见他正靠在阳台上翻阅我的记事簿。 看着他那认真又专注的模样,我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在心底劝自己:他想看就让他看吧,既然他是我千年前拿命去爱的男子,让他窥探一下我的秘密,又何妨呢,我怕什么呢,最难以启齿的内容,顶多就是那些少女时期关于春梦的回想片段,那也是他亲自参与进去的情事,我慌什么呢。 陈牧清看我的记事簿看入迷了,似乎是忘了时间,期间还时不时对着里面的扉页傻笑。我就在现场,难免有些尴尬。 “我饿了,想吃火锅。”我看着窗前的陈牧清说道。 “行,去吃火锅。”陈牧清将我的记事簿放进我的书包里,随手拎起我的书包,牵着我的手,离开酒店,开车去往火锅店。 吃过午饭,我发现自己腿部疼痛的症状减轻了许多,能正常行走了,只是脚步有点慢。我想回学校看看,陈牧清便陪着我来到了学校操场,我们一起坐在看台上,观赏着校运会的闭幕式。 我沉浸在闭幕式的氛围里,感受着学校集体活动的盛大与繁荣,侧目一看,发现陈牧清在嘈杂的环境下,正埋头看着我的记事簿,仿佛周遭的世界都与他无关。 “哟,陈大姐你在偷看我家夜宁的日记呢?”李佩忽然从后排的座位上探过身来,笑着对陈牧清调侃道。 陈牧清随即将我的记事簿合上,冷脸对李佩回道:“当事人就在我旁边坐着呢,人家都默许让我看了,你怎么能说我是在偷看呢。” “这本记事簿,我们在班级里,谁敢碰一下,夜宁她立马就能翻脸。也就你有特权,能随意翻阅她的东西。”李佩笑着对陈牧清说道,说完,她将手里的一张报纸递到陈牧清手里,指着报纸说,“看看,今天新出的校报和院报,你俩在学校草坡上打滚拥吻的画面,被校宣传部的人偷拍了下来,让你们的爱情事迹登报了,还给你们打滚的那处草坡特意取名为‘情人坡’。” 我和陈牧清随即埋头看报,果真发现院报和校报上都用了一角来报道我们的爱情故事,上面还有我与陈牧清的合影。院报上的合影比较中规中矩,二人并肩微笑看着镜头,这是陈牧清让路人帮我们拍的合影。校报上登的照片尤为扎眼,是偷怕我与陈牧清躺在草坡上拥吻的画面。 报纸上大致是这样写我们的爱情故事:大一小学妹情迷病危学长,愿用最好的青春时光陪伴学长最后的短暂人生,情义深浓,可歌可泣。 “写得还凑合,没有我家夜宁文笔好。”陈牧清看完这份报道,淡淡笑道。 可我分明在他的笑里看到了几分得意。这下全院系乃至全校的师生都知道我与他的恋情了,看得出来,他对此相当满意。 “你们可知道,那处荒芜又普通的草坡,因为你们的事迹,已经变成了校内有名的打卡地了,大家都叫它情人 坡,本校甚至外校的情侣都跑到那里合影留念。你俩可是这情人坡名副其实的创始人。你俩可千万别分手,不然那些为情人坡典故感动不已的青年人,都没办法再相信爱情了。“李佩高声笑道。 陈牧清听着这些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似乎李佩的话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他将这两份报纸,整齐地叠放起来,放进了我的记事簿里夹起来,转而望着我说:“这两份报纸有纪念意义,你可别弄丢了。” 我笑着点头,沉醉在陈牧清给予我的跨越千年的盛宠当中,无法自拔。我盼望着时间能多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能长久地被陈牧清温暖和深沉的爱意包围。 下午院系里开了表彰大会,我获得了宣传标兵的殊荣,等我开心地从领奖台上走下来时,却发现原本坐在教室窗户下的陈牧清不见了,我环顾四周,也没能找到他的踪影。 这个自从靠近我以后,与我形影不离,对我事事有交代的男人,不知这是经历了什么突发事件,竟莫名失踪了,不接电话,不回信息。 第23章 第 23 章 亡魂归来 我开始发了疯似的寻找陈牧清。我问邻座的同学, 有谁看见了陈牧清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离开前可有交代过去向。没有人注意到他何时走掉的,我不停地给他打电话, 却始终无人接听。 表彰大会结束后, 我找到辅导员办公室, 向他求助, 让他帮我打听陈牧清的下落。辅导员受不了我崩溃大哭的作态,帮我打通了一个电话,为了让我直接听到对方说话的内容,他将通话选择为外放。 “朱老师,我家陈牧清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半个月了, 你们找他有什么急事吗?我刚到医院看过他, 他的情况很不乐观……”电话那头传来一位中年女人的声音,语气里满是伤痛。 此刻, 我已经近乎接近发疯的状态。我不相信,一个住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人,忽然失踪了这些天,医院的人和他的父母亲, 会不知道?我强烈怀疑, 陈牧清的母亲在撒谎。 我实在难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凑到辅导员的手机边, 哭着高声问:“你们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他!” “请问你是?”陈牧清的母亲冷声问道。她冰冷的语气瞬间让我狂热躁乱的心跌落进阴郁的极端。 我开始在心底反问自己, 我是谁, 我是陈牧清的谁。不对, 我跟陈牧清没有任何瓜葛,我爱的人是鬼阿清,这些天, 陪伴我的人也是鬼阿清。我为什么要去见一个与我没有半点关系的“陌生人”? 我实在想不通鬼阿清为什么突然带陈牧清回医院了,是不是因为陈牧清的身体出现了紧急情况?所以他才这么匆忙回去,都没来得及告诉我一声?那我是不是应该在这个关键节点去看他,说不定能在医院里撞见鬼阿清的魂魄呢? “我,我是陈牧清的学妹。我想去医院看看他……”我迟疑了片刻后,对电话那头陈牧清的母亲哽咽着回道。 突然电话里传来类似医院急救的警报声,电话随即也被挂断了。我哭着求辅导员:“老师你帮帮我,帮我打听一下陈牧清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他。” 朱老师走到办公室门口,将门关紧了,然后神色凝重地走到我跟前,低声说:“刚才陈牧清的母亲在电话里说,陈牧清已经在重症监护室昏迷半个月了,那这几天我们看见的陈牧清是谁呢?大白天见鬼了?你不会不知道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吧?” 说完,朱老师用诡异的眼神盯着我的双眼,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我心虚地低下头,躲开朱老师犀利的眼神,抽泣着,茫然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件事,或者更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我知道的真相告诉给朱老师,如果我和盘托出,会不会害了鬼阿清。 “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实话,我没有办法帮你。”朱老师在逼问我。 我思虑再三,咬了咬牙,躁郁地高声回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想去找他,我想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说话,我帮不了你,你走吧。”辅导员朱老师失望地看着我,催我离开。 我背着书包,崩溃地哭着走出了办公室,走回了宿舍,看见佳佳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看她最爱看的综艺节目,她看见我哭了,懵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知道陈牧清住在哪家医院吗?”我哭着望着佳佳问道。 “我不知道,我平时很少跟班里的同学联系。不过我有我们辅导员老师的电话,我帮你打电话问问。”说完,佳佳拿起手机,拨通了陈牧清辅导员的电话。 “老师,陈牧清住在哪家医院啊?”佳佳认真问道。 我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见佳佳不停地点头,不停地说嗯,然后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老师说刚才接到陈牧清父亲的电话,说陈牧清刚醒,身体各项指标奇迹般地恢复正常,他们准备下午就出院。”佳佳望着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我。 “要出院了?”我愣在寝室门口,一半惊喜,一半茫然。 “是啊,等他出院了,应该就会联系你的。怎么,好好的,就住院了呢?这两天不是还跟你在一起么?”佳佳困惑地望着我问道。 “嗯,出院了就好。”我答非所问,恍惚地拎着书包爬到上铺,强忍心中复杂的情绪,将书包里的书本杂物全部倒出来,发现相机还在,课本、作业都在,只是我的那本夹着报纸的记事簿,竟不见踪影,估摸着是被陈牧清拿走了。 我捏着手机,魂不守舍,坐在上铺,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来陈牧清的消息,佳佳见我一直没下床去吃晚饭,给我递来一瓶牛奶和一块三明治,劝我吃下,怕我一直饿着,身体会吃不消。 我机械地吃着三明治,根本尝不出食物的味道。直到深夜,我的手机里也没有一个新来的短信或者电话,我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在心底急切地问:“阿清,你在吗?你去哪儿了?你出来啊,我想你!” 可我仍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变故,坐在上铺抱头痛哭起来。我失去理智,再次拨打陈牧清的电话,却发现电话是空号。我怀疑这个号码可能是鬼阿清后来新换的。我问佳佳,她以前存的陈牧清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佳佳将电话号码报给我听,我发现我跟她存的电话号码果然不相同。 我存下了佳佳报给我的电话号码,鼓足勇气想拨通这个电话,可却突然想到,如果这个时候的陈牧清不是鬼阿清附体,我这样打扰他,是不是太唐突。 我挣扎了很久,终于还是丧失理智,拨打了这个电话号码,可对方竟关机状态。 佳佳被我情绪失控的样子吓到了,她试着劝慰我,却发现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也不愿意跟她交流。她无奈又无助,最后直接戴上了耳机,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视剧,时不时回头看看我的情况,确认我还活着…… 我哭得虚脱了,哭到昏睡,然后从噩梦中哭醒,接着哭,如是反复,直到天亮。我再次试着拨打陈牧清的电话,两个电话号码换着打,结果是,两个号码全都变成了空号。 我崩溃躺倒,根本无心起床出去上课。我彻底从疯癫的状态坠落到另一个极端状态当中,我自闭了,任凭辅导员和李佩给我打多少个电话,我也不接电话了,只是在短信上回复他们:我生病了,请假。 我在寝室里颓废度日长达半个月,直到周一的早晨,辅导员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夜宁,你再这样旷课,院里就 要开除你的学籍了。 我咬了咬牙,振作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洗了头发,吃了早饭,背着书包走进了教室。 “你瘦了好多啊,夜宁。整个人都憔悴了……”李佩坐到了我身旁,心疼地望着我感叹道,并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传言说,你跟陈牧清分手了,是真的吗?” “也许,是吧……”我有气无力敷衍答道,萎靡了半个月才“活过来”的我,已经打算丢掉那段往事,重新生活。 “是吧?到底是不是啊?”李佩凑到我面前,再次追问。 “半个月不联系的恋人,如果不是死了,那必须是分手了。”我一改从前怯懦羞涩的脾性,强忍泪水,漠然对李佩回道。 “咦呀,这话说得霸气。分手就分手。院系里等着排队追你的男生,队伍都排到隔壁学校大门口了!”李佩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根本笑不出来。 鬼阿清曾经告诉过我,学校里阳气重,教室里也是,充满了正气,人在抑郁时,多在母校里转悠转悠,回到教室里,坐到同学当中,听听课,认真学习书本知识,整个人会变得阳光自信起来。我发现,他说的确实没错。 我的学习生活再次步入正轨,身体渐渐变得好起来,接受了鬼阿清和陈牧清同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的现实。 只是我仍是习惯性地佩戴着棺材吊坠,这是爷爷留给我的礼物,我就算再想从那段过往里走出来,也不忍心丢掉这枚棺材吊坠。 阳光下,人群中,我看着是个正常的学生。可一旦天色暗下来,我独处时,我仍是会不自觉地黯然落泪。 转眼已是初冬,我饭卡里的钱没剩下几毛了,名牌包包、鞋子都被我卖掉了,本就对这些名牌无感,解决温饱问题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剩下的唯一值钱的相机和电脑,我舍不得将他们卖掉,因为里面保存着我的青春记忆。我趁周末时,走出了学校,在附近的咖啡馆找了份兼职,这里的工资按小时结算,日结。 靠着每个周末在咖啡馆打零工,我能勉强养活自己。我用功学习,计划拿到年底的奖学金,这样我的生活条件就会改善很多。 周日的深夜,我刚从咖啡店下班。由于外面风特别大,我脖子上的白色围巾突然被一阵风掀起来,挡住我的视线,我边过路,边用手去撂开挡在眼睛上的围巾,不小心脚下打滑,跌倒在了马路上,将迎面开来的一辆白色越野车紧急逼停。 车门打开了,穿着黑色裤子的大长腿从车里伸了出来,光看这腿型,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当他整个人从车里下来时,我直接呆住了…… 是他!陈牧清。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要在我已经彻底从过去走出来时,又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你没事吧?”陈牧清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极为绅士地弯下腰,对我伸出手,示意我可以扶着他站起来。 我读出了他眼神里的冷淡和客道,只一个眼神,我就确认,他不再是我的鬼阿清了。我忍着莫名的恨意,清醒地意识到,他是衿贵的富家公子,而我来自山野…… 我幽愤地瞟了一眼他那纤长白净的大手,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但我不敢再看他的脸,只强作淡漠,低声道:“我没事,你快走吧。” 此刻,脑海里突然涌现跟他朝夕相处的甜蜜往事。泪水不争气地涌入我的眼睛里,我越发不敢抬头了,赶紧背过身去,朝着人行道上走去。 “等一下!”他突然高声对我喊道,并疾步追了上来,竟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揪到他身前,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满脸是泪的模样,慌张又失神地对我问道,“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24章 第 24 章 …… 我用力丢开他的手, 强行克制自己与他相认的冲动,冷笑着望着他讽刺道:“切,你这个泡妞的套路已经过时了, 小哥哥。” 我话虽说得挺风凉, 眼底溢出的泪水却似乎在不停地出卖我。 说完, 我又狠狠转身, 加快脚步逃离。 “不是……你站住!”他迟钝了一会儿,突然又追了上来,再次抓住我的胳膊,见我哭着抬头瞪他,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太无礼, 又松开了我的胳膊。 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更是做不到强装冷漠,根本不敢抬眼看他的脸。我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现场。我心底溢满了苦痛, 我想不通,鬼阿清到底去哪里了,也想不明白,陈牧清看起来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可又为什么还对我有熟悉的感觉, 何必呢,将我忘干净不好么! “不要再追上来了, 我求你了……”我加快脚步走在人行道上, 一遍一遍在心里崩溃地祈求着。因为我知道, 我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我好怕他再次追过来拦住我时,我会握起拳头砸他的胸口,质问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 “你等一下!”这个挨千刀的男人, 这一次追上来直接拦在了我的前路上。 我无奈顿住脚,本能地抬头望了他一眼,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用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理智,咬牙对他说:“你再这样,我就告你骚扰了……” “对不起……”他低声致歉,给我让路。 我赶紧加快脚步,这一次我直接跑了起来,像躲债鬼一样,跑得飞快。 我以为这次能躲掉他,可我错了。到了校门口的拐角处时,我看见他开着车,来到了校门口的马路边。 我顿时又心慌不已,双腿陡然间变得僵硬,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他将车靠边停下后,开门下车,径直朝我走来…… 他每向我靠近一点,我的心跳就变得更慌乱一点。当他步步紧逼时,我只觉得手脚都变得格外沉,我跑不动了,甚至连后退时,双脚都有些不听使唤,感觉自己像快要窒息一般。 “你怎么不跑了?”他走到我跟前,低眼阴幽地望着我,轻声问道。 “两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我不跑了,你到底想干嘛?”我只觉得我此刻喘气呼吸都费劲,强忍着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有气无力对他回道。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看见你以后,心跳就快得不行,身上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提醒我,我以前很爱你。我实在控制不住,才这么没有礼貌地追到你面前,我想问个明白。如果,我与你真是素不相识……给,你报警吧,让他们把我抓进去。”陈牧清轻声说着,掏出他崭新的手机,递向我。 他真是……想要把我逼疯的节奏。我报什么警啊,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但凡警察随便调查一下,就能查出来我与陈牧清交往过的种种痕迹。 我没有接过他递来的手机。强烈的窒息感,已经让我没办法开口说话了,只有泪水不停地从我眼底滑落,我无奈又无助地望着他,想对他说,你不要缠着我,可张嘴刚说:“你……” 骤然间情绪上头,想起过往种种,在这巨大的变故和冲击之下,猛然眼前一黑……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病房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给我查清这个陌生女人的底细,为什么我一看到她,身体就起反应……”陈牧清说话的语气有些疯癫躁郁。 “牧清,我已经帮你调查过这个女孩了,她是你母校大一的学生,最近在咖啡店打工,你之前一直在医院治病,醒来后就随同你母亲去美国做心脏支架手术了,你刚回国。按道 理,你们不可能有交集啊。你确定你以前见过她?“这是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 “我对她没有任何记忆。但是,看见她时,就感觉我认识她,并且莫名有种很想抱她的冲动。当我的手碰到她时,身体里有很明显的反应,心跳加快,甚至忍不住想要强吻她。特别是当我看见她哭时,我的心竟跟着抽痛起来……”陈牧清在门外轻声感叹。 “啧,哎,有没有可能是这次心脏支架手术的后遗症呢?其实跟这个女孩没有关系……”中年男子阴声回道。 “不可能是心脏支架的问题,她给我的感觉太特别太猛烈了。这个女孩,一定跟我有某种深刻的关系。舅舅,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她。我看出来她当时看见我时,情绪明显很不正常。我要问问她……”陈牧清语气阴沉。 随即,门被推开了,我慌张闭上眼睛,假装还未醒来。不是我想装病,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这个男人,竟在我未睁开眼睛的状态下,偷偷抓住了我的手,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手心,还用指腹轻抚着我的手背,我真想睁眼骂他两句! “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你以后,我的心会这么难受?我触碰你时,为什么会有即刻就想拥有你的冲动?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想哭?”他悲伤地轻声感慨着。 听到这些,我原本想骂的冲动一下就消失了。我刚原谅他摸我手的行为,他竟俯身上来,直接偷偷吻了一下我的唇瓣,气得我差点从病床上坐起来,可随后落在我脸上的几滴热泪,又将我心底刚燃起的怒火迅速扑灭了。 他哭了,轻轻吻我时,他痛苦地抽泣起来,在我耳边哽咽道:“你到底是谁?我们一定见过。我以前是不是特别爱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刚才在马路上,你看我的眼神里,分明就有爱意,你在躲什么呢?是我曾经伤害过你吗?你还在恨我?” 我努力保持理智,只在心底感慨:“这又是一个被鬼怪折磨成精神病的可怜人,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可怜。” 我该如何向他解释,我甚至都不确定,他到底是谁,是陈牧清本人,还是鬼阿清依旧附魂在他身上,只是出了某种意外,鬼阿清失忆了?一时间想不起我是谁了?我也很困惑,很无助。 我睁开了眼睛,他立刻就松开了我的手,站直了身,用一双泪眼望着我问:“你……可不可以对我说实话?” 我怎知从何说起啊?我坐起身来,从一旁的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下床穿鞋,强作淡漠,对陈牧清说:“太晚了,我得回学校了,再不回去,宿舍楼大门就要被锁上了。” 但其实,这个点,宿舍大楼已经锁上了。我着急离开,想着哪怕在大学里的椅子上凑合一晚,或者去24小时营业的餐厅坐一宿也行,只要不跟他再这样待下去就好。 “我送你。”他轻声说道。 “不用。”我立即拒绝。 可我这样的态度,反而直接逼疯了他,他径直走到病房门口,用他那高大宽厚的身躯,挡住了我的去路,霸道地盯着我慌乱无助的模样,轻声说:“今晚你不说实话,就别想回去。” 我咬了咬下嘴唇,忍着情绪看了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那段往事,百般无奈,我直接一屁蹲坐在了地上,崩溃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大晚上不让我回学校,你是想干嘛呀?你吓着我了,你知道吗?呜呜呜~” “好了,我错了,你别哭了。对不起啊,是我太冲动了,我这就送你回去,好不好?这么晚了,让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啊。”他赶紧上前,蹲在我身前,愁眉苦脸地低声对我道歉。 “行。”我不想再纠缠下去,立即答应道。他顺势就用手握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在他走向他的车时,我趁他不注意,拔腿就跑掉了,为了躲他,我刻意跑到了附近的灌木丛里,蹲下身来,将自己藏了起来,他追过来找了我一圈,茫然无措地叹道:“这个女生太奇怪了,一定有事瞒着我。” 我蹲在草丛里不敢出声,见他找了我半天也无果,看着他走向他的车子,直到他开车走远了,我才从草丛里站起身来。 我走在初冬的深夜里,想起往事,又默默哭了起来。忽然,身后亮起一束光,我一开始以为是过路的车辆恰巧用车灯照到了我,可我多走几步路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束光一直在我身后,慢慢悠悠跟着我的脚步,不靠近,也不曾离开。 我站住脚回头望去,果然还是那辆白色越野车,是他! 我站到了路边,等着他将车开过来,他摇下车窗,将头探出来,望着我说:“你继续走吧,我在你后面护送你,不勉强你上车了。” 我实在是累了,不想挣扎了,站到门前,一动不动,打算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是折磨也罢,是盛宠也罢,让该来的,都来吧。 他见我站在车门前不动了,随即下车,来到我身旁,殷勤地给我打开车门,欣然说:“请上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浑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轻声对在开车的陈牧清说:“把我送到校门口就行。” “我刚才打电话到你们学校保安处问过了,这个时间,你们女生宿舍的大门已经锁上了。你回学校,晚上住哪里呀?”陈牧清温声询问。 “我有办法进宿舍,我在大门口使劲叫喊,将宿管阿姨喊醒,叫她一声妈妈,我不信,她不给我开门。”我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破罐子破摔,胡编乱说道。 其实我根本不会这么做,第一这样太扰民,没道德,第二,我们的宿管阿姨耳朵背,晚上过了十一点,外边打雷她都听不见。 “当真?不管用吧?如果一个个都像你这样,那你们宿管阿姨晚上就不用睡觉了。”陈牧清不敢相信我的话。 “管用的。”我敷衍道,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却发现车子并不是往我们学校的方向开,我顿时急了,望着陈牧清质问,“你这是要去哪儿?” “凯思康大酒店。那里有我俩的入住记录,我舅舅刚给我查到的。我想,你对那里应该还有印象吧?”陈牧清稳拿方向盘,沉声对我回道。 我当然有印象!可他这是要干嘛?带我去那里重温旧梦吗?我当然不能同意。 “你们,查得挺急,查得挺细啊……不过,我这次不会住进去了。”我哭笑不得,无力解释,逃无可逃,可只要我不就范,他就算是将我领到酒店大门口又能怎样? “不进去,那今晚就住车里吧,我这是新车,很干净。”陈牧清将车停在了路边,摇上车窗,轻声说,“车玻璃是带防窥功能的。你安心睡吧。” 说着,陈牧清怕我冷,还打开了空调,然后又选了一首舒缓的车载音乐。 “行,那我先睡了。”我强作淡定,但根本不敢直视陈牧清的双眼。 陈牧清温柔地按着车上的按钮,给我将车座放平。我侧过身,背对着他,假装着自己在安心睡觉,可整个人都无比紧张。 忽然,他的手伸了过来,碰到了我的手背。这猝不及防的触碰,让我犹如触电一般,惊得身子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轻轻捏住我的手,温声说:“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摸一下你的手凉不凉……” 说完,他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我身上。 我将双手叠放在身前,这样他就不容易碰到我的手背了。我没搭理他,装睡着了。因为实在尴尬,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了。当陌生人吧,他都查到了我们 的开房记录了,当旧相识吧,他连我的名字都是通过求他舅舅帮忙调查,才知晓的。 我在装疯和装傻之间,选择了装睡。 “夜宁,我知道你没睡着。我想问你一件事,只求你能如实回答。”陈牧清温柔的嗓音打破了车内的静默。 “你问吧。”可我终究不是那等麻木冷血之人,我没能装睡成功。 “我以前是不是特别爱你,爱到骨子里了?”陈牧清黯然地问道。 “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其实我跟你不熟。”我无奈地回道。 “不熟,你能跟我开房?”陈牧清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我依旧保持侧卧背对他的姿势,不是我不懂礼貌,拿背部对着别人沟通,而是我太蠢钝,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状况。我怕我一旦转过身面对他,就会丧失最后的理智,因为我的身心早就习惯了毫无保留地去爱这副皮囊,我怎么敢直面他?我不敢啊! 我停顿了片刻,编出了我自己都没办法信服的谎言,对他说:“我们之前开房是去研究院系里工作的事,不是为了别的事,你不要想歪了。” 可能是被我这样弱智的谎言侮辱到了智商,陈大学长有些受不了了,伸过手来,像给王八翻盖一样,一把将我翻了过去,突然欺身而上…… 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沉醉的神态,哑声道:“你让我有种想做禽兽的冲动,如果我接下来做的事,冒犯到你了,我不求你原谅,我愿意接受一切后果和惩罚。” 说着,他从车底下摸出一把匕首,将匕首塞到我手里,压着我的身子,用饿狼一般的眼睛盯着我,狠声说:“如果你不愿意,你就用这把刀刺我的胸口。” 我瞬间慌了神,握着匕首,心乱如麻,我怎么可能对他下得去刀啊?! 最可怕的是,我的身体,她不会撒谎,她诚实得不能再诚实了,她像一株被扔在荒漠里的玫瑰,等着这一刻的浇灌,已经等得几近枯死了。 爱欲汹涌倾泻时,我手里握着的匕首被我颤动的身体抖落了。 他用大手挤开我的嘴,看着我的牙,含泪疯笑道:“你这小牙,跟我脖子上的咬痕,完全吻合呢!这就是你我相爱过的证据!” 陈牧清彻底疯了,似乎终于在我身体的反应下,找到了他一直在追问的答案,他开始疯癫泄欲…… 天亮时分,他才罢休,他像一头吃饱喝足的野兽,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我狼狈地收拾好衣裳,趁他睡得正沉,打开了车门,跑回了学校,在学校附近的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一路哭着干咽了两颗避孕药。 我此时根本不确定,现在的陈牧清到底是不是鬼阿清。此刻强烈的负罪感,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背叛爱情的坏女人。 我回到了宿舍,躺在床上偷偷哭,好不容易振作起来,这下又陷入错乱的状态,无心再去上课,浑浑噩噩,睡到下午,也不去食堂吃饭。 “夜宁!”傍晚时,有人拿着大喇叭在宿舍楼下叫我的名字,是陈牧清这个疯子的声音。他不怕丢人啊。 我头没洗,脸也没洗,连衣服都没换,走出宿舍,站在走廊里的阳台前,看着楼下拿着大喇叭的陈牧清,冷声说:“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下来,有什么话当面告诉我。”陈牧清拿着大喇叭对我高声喊道。我们宿舍楼管理严格,男生是不允许上楼的。 “你不嫌丢人,你就喊吧。”我无力地回道,准备回宿舍。 “你看,这是什么呀?我发现你的秘密了。你快下来啊。”陈牧清举着大喇叭高声喊,我一回头,看见他将我的那本消失的记事簿高举过头顶,对着我晃动着手臂。 好,这一局,他又完胜。我刷了牙,简单洗漱一番,背着书包来到楼下,望着陈牧清手里的记事簿,低声问:“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我家啊,我书房的抽屉里,我之前从医院醒来后,就被父母用专机安排出国做手术了。我今天早晨回家洗澡,在书房里翻到了这个记事簿,看了一天了,我总算是知道你的秘密了。”陈牧清弯腰低头,将嘴凑到我耳边,神神秘秘地对我说道,“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你的鬼阿清,我已经没有办法忘掉你了。对你,上瘾了……” “我不要鬼阿清的替身,昨夜意乱情迷,恍惚间,以为是他回来了,也只当你是他了,所以才……你走吧。”我从陈牧清手里夺回我的记事簿,冷静地对他回道。 “不行啊,昨夜我人都给你了,你不能始乱终弃啊。”陈牧清急得跺了跺脚,低头在我耳边撒娇嗔叹道。 “不行也得行。而且,昨晚,是你先对我又亲又抱的。你休想赖到我身上来。我当时没用匕首扎你,就算你福大命大了。”我躲开陈牧清纯情的眼神,走在学校里的马路边,微微抬脸,迎接着初冬的夕阳。 “你昨天晚上在车上,可不是这个态度……你那娇魅的作态,像是爱我爱疯了一般。怎就忽然翻脸不认人了?你不能这样啊,我没谈过恋爱,我不会哄女生,你这样,让我很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陈牧清抱着我将我转到树下,对着我一顿撒娇卖萌。 明明我是学妹,他是学长,怎么就听起来像是他是未经情事的小白兔,我倒像是提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大灰狼了? “你拉倒吧,别装无辜了。昨夜在车上,你可不是这样一副弱小无辜的模样。你把匕首递到了我手里,连命都不顾了。你才是那个大疯子呢!”我不为所动,快速反击。 “我那么做,是早看出来你还爱着我,你不会舍得伤我的。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你敢盯着我的眼睛看我三秒吗?”陈牧清有恃无恐,双手擒着我的双肩,将我推在树干前,柔声问我。 “有什么不敢的……”我不受胁迫,抬眼望着他,可不到一秒,我就输了,整个人都失去了“战斗力”,被他发现了,他直接在树下吻住了我,边吻边哑声叹道,“你骗不了我的,你爱我……” 我闭上了双眼,心里着急又慌乱,一遍遍嗔叹道:“阿清,这个人是你吗?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怎么办……还是,他就是你啊,你在故意跟我闹着玩,是吗?” “记事簿里面夹着的报纸,被我留在家里了,锁在了书房的抽屉里。报纸上是我们的合影,还有关于‘情人坡’的爱情故事,那是证据,是你我相爱过的铁证……”陈牧清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可那个人是鬼阿清,你是鬼阿清么?”我望着陈牧清的双眼,仍是无法辨认他到底是不是鬼阿清俯身,觉得他是,又好像不是。 “我应该不是你的鬼阿清,我有以前的记忆,唯独没有那段跟你在一起的记忆。我对你的爱意,是身体的本能,可能是这副身体早已习惯了你给的刺激和感觉。”陈牧清温柔地吻着我的唇瓣,却说着让我心冷的话。 “别碰我。”我瞬间清醒下来,躲开陈牧清的激吻,并用力推开了他的拥抱。 我缺爱,但我不想用身体上的互相吸引,来弥补我精神上的残缺。 “既然你判断出自己不是鬼阿清,是陈牧清本人,那我当然选择相信你自己的判断。皮囊上的迷恋是最肤浅,最经不住岁月考验的。你我到此结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眯眼看着校园里渐浓的夜色,冷声对陈牧清说道。 陈牧清捂着胸口,难过地对我说:“你刚做完心脏微创手术,你这样推我,不怕我会疼么?你从昨夜开始就不断地说着狠心的话,可你的眼神,你的肢体,一次次出卖你。你这样折磨自己,连带着摧残我,都是为了守住你内心对鬼阿清的忠贞吗?” “你那么聪明,什么都能查出来,什么都能想明白,何苦问我。你我这样畸形的关系,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越伤越深。何必呢?给彼此一段时间,好好 冷静冷静,不好么?“我不忍抬眼看陈牧清阴郁的眼神,无力地对他劝道。 “好,我给你时间。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彻底放下这段爱恋。不要试图用躲在宿舍里不下楼的方式回避我,你越躲着我,说明你心里越放不下我。”陈牧清似乎是妥协了,可话语听起来,又像是在跟我进行一场博弈。 “行。我以后不躲着你。”我强作淡漠,对陈牧清回道。 “再见。”陈牧清气呼呼地走掉了。 他还委屈上了?不是他强取豪夺了,他还生气了?不理他! 我回到宿舍,在灯下翻阅我的记事簿,在记事簿的最后一页看见了我笔记以外的字迹,我辨认出这是鬼阿清的字迹,他在上面写道:“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记得要好好生活,不要迷茫,不要怀疑,跟着你的心走。你爱清风明月,清风明月替我爱你。” 看着鬼阿清留下的字迹,我一度哽咽,我认为他这是在跟我道别,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忽然销声匿迹,但他好似早有预感,才会在失踪前给我留下这段话。 这一夜,我枕着桂花枕头,将棺材吊坠捏在手心里,哭着睡着了。 清晨醒来,我告诉自己,要振作起来。我强打精神,梳洗打扮,背好了书包,给自己定下了学习目标,今年期末考试,第一要考进全年级前三名,拿下奖学金。 刚走到教室,就看见陈牧清坐在门口的课桌旁,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见我进来了,他起身跟着我,在我身旁落座。 “给你。”他一脸殷勤,双手将大束玫瑰递给我。 “不要。”我没有犹豫,冷脸拒绝。他无奈又委屈地看着我,默然将花放在我课桌旁边。 我将花束推开,拿出课本,摊开课本,准备上课。 上课时,我认真听讲,陈牧清则在一旁看书,此刻我才看出他与鬼阿清的不同,一整堂课下来,他都端坐着在那里看书。如果是鬼阿清,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他会在桌子底下勾搭我的手或者我的腿,会用笔撂起我肩后的长发,直到我看向他,瞪他,他才意兴阑珊地收敛一会儿。 我瞥了一眼陈牧清所看之书的书名《雾都孤儿》,没想到,他还是一位国外文学爱好者。 这般相处下来,我越来越感觉到现在的陈牧清很有可能,真的不是鬼阿清。如果他是,那只能说,我家鬼阿清的演技太好了,能轻松地在“学吧”和“学霸”之间来回切换。如果他不是,那陈牧清学着鬼阿清爱我的方式,只学到了皮毛,并未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我时常恍惚,怀疑这一切都是鬼阿清的戏码,是他太无聊,才这样跟我玩角色扮演,他像个神明一样,布下这迷局,看着我在迷局里跟他捉迷藏。 在不确信的情况下,我一直跟陈牧清保持着距离,总是刻意躲着他的示爱。他几乎每天都会以各种理由,从我的学习生活里“路过”一下,顺便给我递来一大束红玫瑰,可我不曾收下他送的花。 临近元旦时,我忽然发现我的月事推迟近两个月没来,我懵了,买来测试纸一测,发现自己竟怀孕了!可我这段时间就有过那一次……我记得,那一夜在车上与陈牧清痴缠后,大清早我就买了紧急避孕药吃过了啊!难道是那药失效了? 这段时间,我与陈牧清貌合神离,根本就没有感情和身体上的深层次交流。 我前几天刚报名参加了元旦晚会的集体舞,每天晚上都要去舞蹈室排练。我白天复习,准备期末考试,晚上排练舞蹈,我都没有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 年少无知,不足以形容这个时候的我。我心大,因为在我此时浅显的认知里面,母亲说她年轻时怀着我的时候,照常下地干活,怀孕七八个月了还在稻田里插秧。我就认为,我这点辛苦奔波算什么呢,我自认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生活照常进行,我很忙。陈牧清比我更忙,他是文艺部部长,全权负责元旦晚会的活动内容。我们虽然每天早晚都能看见彼此,但大多情况下,都是各忙各的。我想着过完元旦以后,再去一趟医院做详细检查,看看胚胎发育的情况,再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陈牧清。 我们的集体舞排练得比较顺利,正式演出那天,十几个女生,穿着洁白的抹胸长裙,白色的舞鞋,踩着母校校歌悠扬婉转的旋律,在舞池里翩跹起舞。 陈牧清是晚会的主持人,他的搭档是大二的一个女生。我在舞台上跟着舞伴们一起跳舞时,陈牧清拿着话筒站在舞池边,默默观赏着我们的舞蹈,我无意间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那个女主持人用她的肩膀撞了撞陈牧清的胳膊……她谄媚地看着陈牧清笑着,表情还十分暧昧。 我瞬间失神,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狠狠跌倒在了舞台上。这一跤摔得格外重,以致于我倒在地上时,半天都起不来,身下溢出的鲜血,很快就将我白色的裙摆染红了。 “出血了!”旁边的舞伴吓得惊呼起来。 “让开!”混乱中,陈牧清大叫着,快步跑到我身前,他一脸惊慌,直接扔掉手中的话筒,将我从地上抱起来,一路狂奔,将我抱进他的车里,送我来到附近的医院急诊部。 我腹痛难忍,疼得蜷缩在病床上,四肢冰凉,额头上全是虚汗。 “患者夜宁,孕九周,出血性流产,孕囊已排除体外。今天晚上留院观察,明天再做一遍彩超复查。患者家属今晚留意一下她的出血量,如果血流不止,赶紧叫医生。”医生拿来检查结果,站在病床前冷声对我和陈牧清宣布道。说完就走开了。 听见这个消息,陈牧清气得咬牙切齿,眼眶泛红,眼底溢满泪水,他凑到我脸旁,努力压低声音幽愤地问我:“按照日子推算,这孩子是我的啊!你怀孕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天天忙得浑天暗地,你怀着身孕,竟然还还跳舞!你就没打算要留住这个孩子,是不是?啊?!” 本来没能留住这个孩子,我就愧疚,加上身体上的疼痛,我瞬间绷不住情绪了,哭着看着陈牧清对我“兴致问罪”的模样,无力地说着违心的话,哽咽道:“是,你说的对,我恨你,我是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陈牧清咬着牙转过身去,拿拳头狠狠砸了一下病房的墙,满脸痛苦,含泪隐忍着,低声吼道:“你以前跟你的鬼阿清,一定不会像跟我这般疏离吧,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 我疼地翻身躺平,双手抚在平坦的小腹,闭上了眼睛,忍声哭着,心酸地呜噎道:“阿清他从来不会像你这样对待我。如果阿清在的话,他会比我更心碎……” “我就是你的阿清,我也很心碎!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陈牧清痛苦地咆哮了起来。 我缓缓睁开泪眼,看见陈牧清双眼通红,眼底不停有泪水滴落,他幽愤地看着我哭道:“这段时间里,我努力克制自己想跟你在一起的冲动。我给你足够的时间想清楚,要不要再接受我的感情,我只是像普通同学一样陪伴你,不打扰你。可你明明怀着我的孩子,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你一定是没打算要这个孩子,是不是?” 我只觉得委屈,看着陈牧清凶我的样子,越发难过,于是违心地再次对他撒谎道:“是,是不打算要。”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啊?!”他气得边哭边捶墙。 我低声抽泣道:“你说过,你只是身体上习惯了跟我在一起的感觉。说明你心里你精神上并未真正爱上我。而且,你我本就不是门当户对。将来更不会有一个好结果。我不想跟你生孩子,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那天下车以后,我就买过紧急避孕药吃 了,只是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陈牧清被我的话刺激得闭眼默然忍声痛哭起来。他靠着墙,双手握成了拳头,拳头全变红了。我再次抬眼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紧闭的双唇在发抖,眼睫毛不停地颤动,泪水大颗大颗从睫毛底下滚落。我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克制他苦痛至极的情绪。 他突然像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用颤抖的手捂住了心口,看着我无力哭道:“心好痛,这么多天,我每天都假装从你身边路过,你竟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意。你是想气死我啊……如果,我只是喜欢你的身子,我何苦费这些心思,我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让你就范,可我都克制住了。我爱上你了,我想让你心甘情愿靠近我。你倒好,做了伤我的事,还说着风凉话。” 说着,他捂住心口的那只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后退着靠在墙上,努力深呼吸,闭上眼睛,任凭泪水从他眼底滑落。 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我担心他心脏病复发,忍着小腹的疼痛,我轻轻下床,走到他跟前,慌张地小声询问:“你,你心口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陈牧清猛地睁开泪眼,冷着脸,突然伸出手臂将我狠力抱在胸前强吻,我不作抵抗,本能地贪享他的深吻,抬起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迎合着他的湿吻。 “我爱你,你知道吗?”他边吻边哭,边哽咽着问我。 “我知道了……”我哭着与他深吻,不敢再说狠心的话,怕刺激他心脏病发作。 我刚站了一会儿,发现脚底踩着什么温热的黏液,一低头,发现脚踝和脚底都是血…… 陈牧清抱起我时,看见了地上的点滴血迹,慌张地边抱着我放在病床上,边大声喊着医生,见医生没回应,他快步跑到病房门前,打开门站在走廊里大喊:“医生,快来啊!她又出血了!” 医生不慌不忙走了进来,检查了一番,对陈牧清冷声说:“再观察观察吧,现在还不严重。这个时候,你不要跟她吵架,不要刺激她。你现在刺激她,很容易导致她大出血。到时候,你就哭吧……明天早上如果血量没变少,就要考虑给她做清宫手术了。我得提醒你们,这个手术可能会有点疼,也可能会对她以后怀孕造成影响。” “好,我知道了,医生。”陈牧清低声对医生回道。 医生离开后,陈牧清拿着手机发了一条短讯出去。然后搬着凳子,坐在我床边,不敢再跟我生气,也不敢再动情吻我,只是轻轻握着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怪你,你才上大一,对怀孕这种事闭口不提,可能只是因为心里太害怕,不敢声张。也怪我,跟你较劲,不主动与你亲近,对你缺少恋人该有的关怀。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发脾气……” 听着陈牧清诚恳致歉的话语,我一下子就心软了,哭着望着他坦白道:“我不是故意摔掉这个孩子的,我是不小心摔倒的,我原本想着忙完今天的晚会,我就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的……” 听完这些,陈牧清眼神里的哀伤顿时变少了许多,他握着我的手,温声安抚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哭了。好好养好身体。也许这个孩子来得太匆忙,忘了带礼物给你,它又回去取礼物去了。它下次带好了送你的礼物,就会再挑个好日子来找你。” 我是自卑,可自卑的背后就是自负。虽然很想问陈牧清晚会上那个女生是不是跟他表白了,但还是将这个疑问咽进了肚子。好像问这件事,显得我多卑微多在意似的,我讨厌与人争风吃醋的作态。 夜里,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拎着保温盒来到了病房,保温盒里是煲好的乌鸡汤,还有一份红糖鸡蛋。 “夜宁,这是我家保姆刘姨。”陈牧清对我介绍道。 “你好。”我被陈牧清搀扶着坐起身来,看着面容和善的刘姨点头问候道。 “刘姨,这么晚,谢谢你帮忙煲鸡汤。”陈牧清照顾着我吃东西,对着一旁的刘姨致谢。 “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牧清,你母亲让你这个周末把这个女孩带回家吃顿饭。”刘姨面色平和,对陈牧清低声说道。 “好。”陈牧清轻声应道。 刘姨等着我吃饱了,收拾好了饭盒,领着保温盒离开了。 “我不想去你家。”我看着陈牧清坦言道,“说实话,你我家境差距太大了。可能,我的父母还不如你家一个保姆有知识懂礼节。我是一个在山间长大的野丫头,登不了你家的大雅之堂。” 陈牧清认真听完我的话,温声细语地对我回道:“我母亲和父亲年轻时下乡当过知青,他们对山里人并无偏见,相反他们经常怀念以前在农村干活的那段青春时光。我觉得我母亲一定会喜欢你。你周末跟我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陈牧清这段话并不能说服我,但我又设身处地考虑了一下,他的母亲已经让家里的保姆,当面邀请去家里吃饭,我也不能太不懂人情世故,直接逃避。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就吃顿饭吗?我跟你去就是了。”我思虑一番后,同意了陈牧清的请求。 可我是一个心思极重的人,我不安地望着陈牧清问:“想给你父母买见面礼,不知道他们的喜好是什么……” 但其实我囊中羞涩,我能买什么呢,我攒下来的生活费,也就够自己吃饭。但我骨子里太自卑,这些日子,生怕让陈牧清看出来我的窘迫。他并不知道我真实的经济状况。说出这些话时,我强作淡定,害怕自己会漏怯。 “不用这么客气啊。见面礼的事,我帮你打点明白。你不要操心这些。我早就告诉我爸妈了,我陈牧清这辈子,死活都认定你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得养好身体。不要让我父母看见病恹恹的你,不然他们又会教育我,责怪我没照顾好他们未来的儿媳妇。”陈牧清拉着我的手,认真回道。 第25章 第 25 章 …… 看着陈牧清脸上的微笑, 听着他说“死活都认定我”这种情话,我的心猛地颤了颤。本想告诉他,我可没打算嫁给他, 可顾及他刚才被我气得心口疼, 我不想再刺激他, 便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陈牧清在病房里守着我直到天亮, 期间会每间隔一个小时查看一下我的出血情况,每次他一脸认真地查看我的身体时,我都会羞得脸颊发烫,凝神屏气…… 后半夜,他见我的血止住了, 他才放心地靠在我的病床边睡了会儿。 清早, 陈牧清陪着我做了检查,医生说我宫内的胚胎和胚胎组织流干净了, 不需要再做清宫手术,让我回去好好养身体就行。医生冷眼瞟着陈牧清搂我腰的样子,刻意提高嗓门对他说:“半个月内禁房事。” 原以为陈牧清会和我一样感到尴尬,没料到他竟笑着望着医生回道:“嗯好, 半个月嘛, 我能忍住。谢谢医生。” 医生愣了愣,扭过头去不再搭理我们。经历这场风波, 我和陈牧清的关系迅速变得亲昵起来。 他不让我一个人回宿舍了, 白天陪着我在学校上课, 跟我一起参加院系宣传部的工作, 忙完后,他直接在学校里租了一套公寓,将钥匙递给我说:“这是给你租的公寓, 虽然我每天都会想来陪你一起睡觉,但是你有权利赶走我。不高兴了就让我滚蛋,你也可以随意拒绝我,不用在意我会不会心痛。” 我拿着钥匙,听完前两句话,还觉得他这个人挺“懂事”,听完最后一句,才发现这是话里有话啊,可我的智商终究没他高,我就这样糊里糊涂被他轻松地用三言两语拿下。 陈牧清忙前忙后帮我搬进了公寓,还开着车带着我来到校外采购了一 些生活用品,忙完后,他带着我去了附近的菜市场,按照我的喜好买了些食材,说晚上要在公寓里给我做饭。 我很意外,没料到这个大少爷竟会下厨。我们买了菜回到公寓,他不让我插手帮忙,将我按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他则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他看着他颠勺的背影,心中不禁暗叹:“这颠勺的本事,比我都厉害,这是从哪儿学的呢?”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被陈牧清陆续摆上了餐桌,我坐在客厅里,看着他忙进忙出,闻着公寓里淡淡的烟火味,突然间恍惚了,似乎预见了自己未来生活的片段,可这种感觉又不太真实,好像梦境一般。我怯怯地在心底问自己:这样幸福的生活,我真的能拥有吗? 坐到餐桌前,我拿起筷子品尝陈牧清的手艺,被他的厨艺惊艳,忍不住感叹:“你这是在上学的间隙去找星级大厨偷学了厨艺么?” 陈牧清被我夸得满脸是笑,给我不停夹菜,笑道:“我小时候跟父母在农村生活过几年,那时候他们太忙,都是我给家里人做饭的。” “没想到,你也在农村待过呢。不过不得不感叹,你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不光有艺术细胞,做饭也做得这么好吃。”我看着陈牧清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你爱吃就好。”陈牧清被我夸得羞涩笑道,“你将来要是愿意嫁给我,我能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好吃。”我故意回避这个话题,捧着饭碗吃饭,轻声感叹。 吃过晚饭,我主动收碗筷进厨房洗碗,却被陈牧清强行阻止,我不好意思被人这样照顾,强烈要求陈牧清让我干点活儿,这样我心里能舒服点,被他直接一个“公主抱”,将我从厨房“端”走,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牧清身上一直系着围裙,他单手叉腰,望着在沙发上坐立不安的我,霸气说道:“谁说女人在家里就必须干活儿的?我们陈家的女人,都不做家务。将来如果我工作忙,会有保姆在家里干家务,总之,家务活儿,不用你插手。” 可在我的家庭教条里,没有一顿饭是可以坐着等吃的。自我有记忆起,在家里每天都要帮忙洗衣做饭,到地里,要跟着家人种菜种庄稼。眼下突然让我坐着等饭吃,吃完饭继续闲适地待着,我感觉我好像是在犯法,浑身不踏实。 陈牧清进厨房洗碗拖地去了,我实在坐不住,去卫生间拿了湿抹布,开始擦公寓里的柜子和桌子,被走出厨房的陈牧清看见了,他脱掉身上的围裙,大步走到我跟前,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按进怀里,嗔怪道:“你不干活儿难受啊?要不,我抱你到床上,干点正经事来消耗一下你的精力,你看怎样?” 我听出了“威胁”之意,赶紧放下手里的抹布,望着陈牧清眼底奔腾的狼欲,低声说:“医生说了,要半个月才能……” “能什么啊?”陈牧清像饿狼一样盯着我追问,要我把未说出口的话说完整。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慌,顿觉脸颊发烫,后退着想躲开,却被他再次捉进怀里,将头埋进我的脖子里,吻着我的耳垂,哑声道:“吻你总不过分吧?医生可没说不可以接吻。你两个多前第一次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然后又突然逼迫我将这扇门关上。你知道,我这么多天,忍得有多难受吗……” 说得好像我没欲望似的,我只是会努力让自己忙起来,转移注意力罢了。 他的深吻很是撩人心魄,我根本扛不住这如泉涌般的爱欲,早就顾不上早晨出院时医生的叮嘱了。 陈牧清见我的手摸在他的衣扣上,他按住了我的手,不再激吻我,而是满眼克制地望着我说:“我不行了,我要去洗一个冷水澡,冷静冷静。” 此时江南的初冬,夜里只有十度左右,陈牧清如果冲冷水澡,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感冒。 “我们出去走走吧,别冲冷水澡了。”我心疼地看着他低声劝道。 “我了解我自己,出门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外面黑着天,随便哪棵树底下,都可能变成我泄欲的场地。到时候,伤了你的身体,还会连累你跟着受冻。我有自知之明。我还是去冲冷水澡吧。”陈牧清放开我,憋屈地看着我说道,说完就走进了浴室,随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陈牧清洗完冷水澡后,穿着睡衣回到客厅,不停地打喷嚏,苦笑着说:“还是洗冷水澡管用啊,这下彻底冷静下来了。”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要不你接下来半个月回宿舍或者回家去睡吧。”我担心陈牧清的身体状况,坐到他身旁提议道。 陈牧清原本平和的神色瞬间变得肃穆起来,他嘟嘴委屈地望着我说:“你不要赶我走,我想陪着你,我能忍住……” 话未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喷嚏。 我默然与他对望,心底偷偷感叹:你是能忍住,你忍不住了还能去冲冷水澡,可我不能冲冷水澡啊,我不敢保证我能克制住。 可我怎么敢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不是惹火么? “来,我们看部恐怖片降降火。”陈牧清看着我发愣的模样,打开笔记本电脑,从他的硬盘里找出一部电影,约我跟他一起看电影。 “好啊,我看看。”这个时期的我还不曾接触过恐怖片,好奇地凑到笔记本屏幕前。 这一看,直接将我看入迷了。陈牧清给我推荐的这部恐怖片,分好几季,我一个晚上连看了三部,到深夜还不想睡觉。 “没想到你也喜欢看这些。”陈牧清勾着嘴角看着我笑道,“女孩子爱看这种恐怖片的,不多吧?” “不知道呢,反正我爱看,再给我放一部,我还不困。”我望着陈牧清回道。 “很晚了,明天下课回来后,再看行不行?你需要多睡觉,养好身体。”陈牧清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般,望着我温声说道。 “那好吧。那我去洗澡了。”我的习惯就是,睡前洗个澡。陈牧清点了点头,目送我拿着睡裙走进了浴室。 可我终是疏忽大意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了,我竟敢当着他的面去浴室洗澡!这不是故意纵火么? 我刚顺手关上浴室的门,就发现门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抬头,看见陈牧清已经来到浴室门口,他用手撑着浴室的门,一副快要被逼疯的作态,盯着我问:“要我帮你洗澡吗?” 帮我洗澡?天呐,这句话太熟悉了! “不,不用。”我慌忙拒绝,使劲推开了陈牧清的手,用力将浴室门关上,并快速地将门反锁。 等我洗完澡,穿上睡裙走出浴室时,发现陈牧清已经不在客厅里了,这间公寓是两居室,有两个卧房,我走到主卧门前,看见床已经铺好了,陈牧清不在里面,我又走到次卧门前,见陈牧清在次卧的床边认真铺着床。 “晚上我睡这里,你睡主卧。”他回头看着我轻声说道,“我是太想跟你睡,怕我自己晚上实在忍不住对你做后悔莫及的事,所以逼着自己跟你分房睡。” 他还费心跟我解释一番呢,怕我误会?我强作淡漠,故意客道地对他说:“晚安,陈学长。” “晚安,小学妹。”他站直了身,瞬间扮演起彬彬有礼的学长身份,笑着对我回道。 我转身走回主卧,关上房门,躺到床上,盖上被子,伸手关了灯。夜里睡得迷迷糊糊,又听见浴室传来淋浴洗澡的声音,我起床进了客厅,看见陈牧清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吗?我刚冲了一个冷水澡……实在难受,根本睡不着。没想到这 么难熬……“他窘迫地望着我轻声解释。 第26章 第 26 章 …… “你要不自己解决一下?”我自认为自己这个提议算是急中生智, 可话刚说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 “自己解决?亏你能想出这一招。这种事,除了你能帮我解决。我自己和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都没办法帮我解决。你懂吗?”陈牧清冷着脸, 阴郁地望着我严声说道。 此刻我才明白, 他的问题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焦渴, 更多的是精神上的饥渴,是我肤浅了。 “那,那我帮你……”我终于没能保持理智,情怯地望着陈牧清低声说道。 陈牧清望着我话说一半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番, 用满是爱怜的眼神盯着我轻声说:“回去睡觉吧, 养好身体,以后我们的幸福日子还长着呢。” 我赶紧羞愧地转身, 快步走进卧室,将门关上。黑夜里,我躺在被子里,反省着自己的无知和怯懦, 想着陈牧清温柔而克制地爱着我的方式, 心中满是感慨,幸好是他, 若是运气不好遇见一个自私透顶的男人, 那我岂不是要被人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一夜最难熬, 熬过这一晚, 陈牧清的忍耐力似乎上了一个高度,我们相安无事地同居了几天,到了周末, 他清早帮我备好了给他父母的见面礼,开着车将我领回了家。 陈牧清果真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家住在市中心的别墅区,家里有两个保姆,一个负责做饭洗衣,一个负责打扫卫生和庭院园艺。 说我不自卑,不紧张,那怎么可能……好在他们家的家庭氛围很好,父亲是某大医院的院长,谈吐儒雅,在家里是个宠妻狂魔,看着他疼爱夫人的模样,我似乎预见了陈牧清婚后宠爱妻子的样子。 陈牧清的母亲是个温婉谦逊的大美人,在美院里教书,气质高雅,我刚进门,她就拉着我的手,引我到沙发边坐下,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温声说:“我家牧清这是第一次处对象,可能一时糊涂没做好安全措施,害你怀孕,又疏忽大意,没能照顾好你,害你意外摔倒流产。都是他的错啊,我和他爸爸已经替你狠狠骂过他了。宝贝啊,以后我家牧清哪里再惹你不高兴了,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替你收拾他。” “是,牧清再敢惹你伤心,我就拿皮带抽他。”陈牧清的父亲在一旁附和道。 “多好的孩子啊,看这一双手,长得真灵巧,一看就是没少吃过苦的小乖宝。”陈牧清的母亲捧着我的手,轻轻抚摸着我左手食指上的旧疤痕,然后笑着伸出她的左手食指给我看,对我说,“这是拿镰刀割稻子割小麦时落下的伤疤吧,你看,阿姨我也有一个。” 我被陈母的话语和疼人的细节瞬间打动,不自觉眼含热泪。我承认,从小到大,没有哪个长辈这样温厚地对待过我,她一句“小乖宝”,让我拘谨的心顿时被一股暖流紧紧包围。 我是小乖宝吗?我是谁的小乖宝呀?从小,我的父母对我非打即骂,不管我再努力学习再卖力干活儿,他们都对我不满意,但凡母亲在生活上有不如意的地方,就在我身上撒气。我没有听见谁这般温柔地唤过我一声小乖宝。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陈牧清的母亲见状,怕我不好意思,随即拉着我的手,走进门外的花园里,走到一簇在初冬里开得正艳的粉紫色菊花前,轻轻摸着我的手,温声对我说:“宝贝啊,你看,这些花,在初冬里还能看得如此灿烂。你就像这菊花,耐住了春寒夏暑,熬过百花凋败的秋天,在初冬里静静绽放出最美的姿态。以后到我们家,你就是我最宝贵的女儿。” 原来,母亲是可以这样爱孩子的。我被陈牧清的母亲拉着双手,站在粉紫色的菊花前,忍声哭泣着。她从头到尾都不曾劝我不要哭,而是将我带到花园里的摇椅旁坐下,静静地陪着我,等着我痛快地哭个够,她再掏出馨香的手帕,慈爱地给我擦着脸上的泪迹,轻声道:“宝贝啊,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我刹那间哭得更悲切了,好像我真是她流落在外十多年,终于被寻回家的宝贝女儿。 陈牧清在屋内没有找到我的身影,他找到了院子里,见我坐在摇椅上抱着他的母亲哭,他走了过来,笑着打趣道:“怎么了,这是?母女相认了?哭成这般模样。” 我一抬头,才发现陈牧清的母亲也在落泪。我懵了,不懂她为何哭。 “心疼这个孩子。”陈牧清的母亲站起身来,拿着手帕优雅地点擦着眼角的泪水,轻蹙娥眉,黯然叹道,“不知怎的,看见这个孩子,就欢喜得紧,又心疼得慌。牧清啊,你要是敢弄丢了她,我和你爸都不会原谅你。” “放心吧,妈妈。我会好好爱她的。”陈牧清笑着对母亲承诺道。 “我去看刘姨准备好午餐没,你带她在院子里看看花草。”陈牧清的母亲轻声说道,说完便走进了屋内。 “我妈妈对你说什么了,你哭成这样?”陈牧清带着我来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好奇地问道。 “她叫我小乖宝,她喊我宝贝……”我哭着望着陈牧清回道,“我的父母亲,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我,所以我,我……” “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陈牧清将我抱进怀里,轻抚着我的头,温声说,“我妈妈这些年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我十岁的时候,我亲妹妹,不小心掉进池塘溺亡了。所以妈妈看见你时,格外欢喜,把你当成亲女儿了。一直对我们说,她的宝贝回来了。” 听完这些,我忽然很心疼陈牧清的母亲,没想到她竟经历过这样的苦痛。 “别害怕啊,别想多了,她只是太喜欢你了,并不是糊涂了。”陈牧清看着我游离的眼神,赶紧对我解释道。 “嗯,我懂。”我点头应道。 “宝贝,进屋吃饭啦。”陈牧清的母亲站在门口,对着我笑着招手。这一声宝贝,叫得我整颗心都要被暖化了。 我和陈牧清回到屋里的大餐桌前,感受着他们的家庭氛围,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午饭后,陈牧清的母亲教我烹茶,和我边喝茶边聊天,我倾听着她回忆往事,她讲述幼年时的陈牧清多么聪敏乖巧,告诉我少年时期的陈牧清是个学霸,后来心脏不好,但也没耽误他考上好大学等等诸如此类的琐事。我听得入迷,我喜欢听他们的故事。 陈牧清则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弹奏着清欢悠扬的音乐。而陈牧清的父亲坐在院门口处,看着书,静静地陪着我们。 我总觉得这一切好似梦境,我不想太沉迷,怕梦醒时,落差太大,自己会崩溃。傍晚时,我悄悄告诉陈牧清,我想回学校了。陈牧清立即找了借口,说学校院系里有工作上的事等着我们回去处理,我们不留下来吃晚饭了。 陈牧清的母亲眼里满是不舍,但并未强留,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走上楼梯,带着我来到二楼的一间书房里,神神秘秘地将书房的门关上。 她双手捧着我的手,神情肃穆,望着我轻声说:“我知道你和那个鬼魂的秘密。那天,我家牧清突然从重症监护室醒来,我发现他的病床上有一本陈旧的记事簿,上面写了很多篇文章。我看见了里面的报纸,上面刊登着你们的照片和爱情故事,我知道陪你的那个人,是你日记里写的鬼阿清……” 我听到这些,瞬间心慌不已,如果她真的发现了我的秘密,会不会忌惮我,会不会想让牧清远离我,会不会嫌弃我与鬼阿清有那样一段痴缠的过往…… “我们紧急将牧清送去了美国,就是为了背着他,偷偷查清这些事的真相。我先生的大学同学恰好懂一些道法,他看了这本记事簿,卜了一卦。说是你背后有一个千年老鬼,是那个鬼魂借用了我儿子的身体,但也是他,让我儿子躲过了一劫,有幸活了下来。”陈牧清的母亲,眼眸含泪 ,抱着我的手,激动地对我说道。 而我已经心虚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事。我努力回想阿清告诉过我的话,困惑地看着陈母的泪眼问:“可阿清说过,陈牧清的魂魄按照规矩,被带去地府了啊,几乎是不可能再逃回人间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阿清突然不辞而别,眼下又音信全无?” “我也不知道,毕竟他是千年老鬼,他的手段和秘事,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知晓的。”陈牧低眼看着我的手,轻声说,“宝贝,我看完你写的记事簿,从你小学写的第一篇日记再到你大学与牧清相识相恋的情景,我从头到尾一字不漏都看完了。你不要慌张,不要觉得秘密被我知道了。” 想到自己写在记事簿里面的小秘密,我顿时低下头,只觉脸开始发烫。 “你不要不好意思。我通过你的字,认识了你生命里那个鬼魂,我觉得他是个很善良的鬼魂,他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牧清。我还得感谢他,给了我儿子第二次生命。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求你一件事……”陈牧清的母亲低声说着,忽然屈膝,对着我做出下跪的姿势。 “别。”我慌忙用双手扶住她,阻止她给我下跪,紧张地看着她说,“你别这样,阿姨。你有什么请求,你直说便是,我如果能帮到你,我一定尽力帮你。” 第27章 第 27 章 …… “你退学吧, 跟我家牧清结婚,他爱你都要爱疯了,明明心脏不好, 不能谈恋爱的, 可他为了你什么禁忌都不顾了, 他说他不要命也要跟你在一起。你成全他吧, 也成全我们,我们想趁他还活着,想要看着他结婚生子,也算圆我和我先生的一个梦。”陈牧清的母亲痛苦地望着我祈求道,趁我恍惚失神时, 突然一下跪在了我身前。 “别这样, 你起来。”我赶紧伸手扶她,可她用尽力气挣脱开我的手, 哭着对我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牧清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你们俩却只忙着将精力和时间投入在学校的事情里, 这样不行的。你们应该赶紧结婚, 赶紧要个孩子。你上大学不是为了改变自己的人生么?你来做我的儿媳妇,以后我们家的钱和财产全都留给你和你的孩子。那大学, 真的, 不上也罢, 耽误你跟牧清在一起享受甜蜜生活。” 我扶不动她, 也受不起她的长跪,更是无法轻易答应她的请求,我无助地扑通一下, 跪在了她面前,哭着对她说:“你不要这样逼我啊。我上大学不光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热爱大学生活,我不想放弃。至于你给我许诺的钱财和家产,我根本不在乎。我一生所求并不多,不过一瓦片遮身,一良人相守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为物质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我开出的条件,那是我所有能给出的诚意。并不是交换条件。你答应我吧,孩子。千万不要等到牧清死了再后悔,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难道你一点也不爱他吗?不在乎他的死活吗?如果你告诉我,你不爱他,那我就不强求你了。”她跪着望着我哭道。 我跪在她面前,思量了片刻,对她妥协道:“我不会放弃学业。其他事,我可以考虑。” “当真?”她绝望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欣喜。 “夜宁,你在里面吗?”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陈牧清找过来了。 “我在。”我赶紧高声应道。陈牧清的母亲见状匆忙站起来,并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门被陈牧清推开时,陈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望着儿子笑着说:“我们娘俩说点悄悄话呢,你这会儿就等不及了?着急来找你媳妇儿了?” 陈牧清凝神看了看我的脸色,察觉到不对劲,遂对他的母亲说:“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回学校了。” “行,你先下楼去把车开出来,开到门口去,我带宁宝去取一下我给她买的见面礼。”陈母强作轻松,对陈牧清吩咐道。 “好。”陈牧清转身离开,下楼前不忘催促道,“妈妈你快点啊,我把车开到门口等你们。” 陈牧清下楼后,陈母拉着我进了二楼的一间卧室,里面被装扮成了婚房,墙上贴着大喜字,她从衣柜里拿出一大袋衣服,对我说:“这是我这两天亲自去商场给你挑的衣服,这,是我外婆留给我的祖传玉镯,你必须收下,这是我的心意。” 说着,陈牧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金丝楠木的首饰盒,从盒子里取出一枚黛绿色的玉镯,强制地将手镯戴在我手上,并用双手紧紧抱住我的手,对我说:“宝贝,你刚才可是答应我了,会考虑跟我儿子结婚生孩子的事,你要说话算数哦。” 考虑,这本就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词,它一头是肯定,另一头是否定,只是个中庸之策罢了。 “衣服我收下了,玉镯,太珍贵了,我不能要。”我接过装满新衣服的包装袋,试着摘掉手上的玉镯,却发现这玉镯不容易被摘下来。 “别摘了,她是传家宝,你能戴上它,说明这是你和这玉镯的缘分。一旦戴上,就是一辈子的缘分。”陈母按住我试图摘掉玉镯的手,神情肃穆地对我说道。 我并未多想,想着哪天不想戴它了,再想办法将它摘下来,将它还给陈牧清便是了。大可不必当着陈母的面,让她尴尬下不来台。 “夜宁,下来吧。”楼下陈牧清在高声喊我。 “走吧。你听我儿子的声音多么洪亮。以前他病重时,说句话都有气无力,现在,哪里看得出来像个病人啊。”陈母笑着拉着我的手,将我一路送到门外的车门边,亲自给我拉开车门,护着我的头,看着我坐进车里。陈父也走了出来,与我们挥手道别。 “记得有空常回来看看。”陈母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对我们说道。 车子启动后,我长舒一口气。陈牧清侧目看了看我的脸,而瞥了一眼我手上的玉镯,笑道:“我妈妈把传家宝给你了呀,她这是认定了你这个儿媳妇了。” “摘不下来,怎么回事?”我再次试着摘下这玉镯,因为自知自己承受不起这份恩泽。 “摘不下来就戴着呗,挺好看的。这玉镯啊,跟你有缘。一般人想戴它,还戴不上呢。我有个表妹,以前来我家做客,问我妈妈讨要这个玉镯,她长得挺小巧,胳膊也挺细,可就是怎样都戴不上这个玉镯,气得直跺脚。”陈牧清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对我说道。 我盯着手上的玉镯,又回想陈母的诉求,整个人陷入六神无主的状态。 回到学校后,我提议去食堂吃晚饭,因为实在累了,也不想去外面的餐厅吃饭了。陈牧清看出了我的倦意,陪着我在食堂吃完晚饭,就跟我回了校内的公寓。 我靠在沙发上,眼神发直,沉默不语。陈牧清给我泡了杯补气血的红枣枸杞茶,端给我,轻声问:“我妈妈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吗?我看你回来后,情绪一直不太好。” 我摇了摇头,低声敷衍道:“没有,你妈妈对我很好啊。” 我总不能告诉陈牧清:你妈妈求我跟你结婚生孩子吧…… “累了吧,我帮你洗澡解解乏啊?”陈牧清用他纤长的手指勾起我的手心,笑着问道。 “不用。我习惯睡觉前洗澡。看会儿恐怖片吧,昨天那个系列还没看完呢。”我看着陈牧清轻声说道。 “好啊。”陈牧清打开笔记本,从硬盘点开一部电影。 我看了几分钟,发现这部影片剧情不对劲,不像是恐怖片,倒像是伦理片……直到看到女主角被男主角按在墙角…… “你疯啦,带我看这个?”我尴尬地看着陈牧清嗔怪道,“不知道我现在身体不方便啊……” “恐怖片嘛,这东西,对于我俩来说,不就是恐怖片吗?”陈牧清坏笑着望着我调侃道,“你看完不害怕吗?你就说,你是不是怕了?” “调皮……”我顿觉脸上火辣辣,啪的一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我也怕呀。所以这也是恐怖片,不是么?”他笑着站起身来,走到阳台将晒在外面的衣裳收了进来,走进卧室开始叠衣服,忽然对我说,“我妈妈给你买的那 些衣服,你试一下吧,看看都合不合身。不合身可以去换的。” 我逐一试了下陈母给我买的新衣裳,发现这些衣服都挺合身,不禁感叹:“她都不曾见过我,怎么能给我买到这么合身的衣服?” “她打电话问过你的身高体重,我不仅把你的身高体重告诉她了,还大致把你的三围都告诉她了,她当然能给你买到合身的衣服啊。”陈牧清在卧室里边整理衣柜里的衣裳,边对我回道。 “我的身高体重和三围?你怎么知道的?”我懵然追问。 “你被我抱在怀里的时候,还有你睡着的时候,我分次用手指丈量的。量得很准吧,你看看这些衣服多合身。”陈牧清走出卧室,得意满满地望着我笑道。 “问我一下不就行了,何苦用手指丈量。”我不知趣地望着陈牧清叹道。 “那能一样吗?你懂那种用手指在心爱之人的身上丈量她的尺寸,那种兴奋又浪漫的感觉吗?”陈牧清勾着嘴角,对我反问道。 我愣了愣神,沉默不语,在心底不得不感叹:你了不起,你懂浪漫,我可不会用手指丈量你的尺寸,我的手小,你的尺寸大,我怕我量出的尺寸误差太大。 “怎么不说话啦?你就说,你服不服吧?”陈牧清甜蜜地笑着问道。 “服。”我看着他的笑脸,吐出了这一个字。可脑海里仍是他母亲给我下跪的画面,想到他的命运,想到他可能哪天真就死掉了,突然整颗心被一股潮湿阴暗的悲伤侵袭…… 我快步走到跟前,抱住了他,靠在他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 他顺势抱紧了我,我听见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可他很乖,只是静静地抱紧我。 他太乖,我反倒不适应,想撩拨他,看看他是否能坚持保持住这份“乖巧”,于是踮起脚,利落地将吻扣在了他的唇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般,点触式地吻着他,刚碰到他,又后仰着躲开,继续又去碰他的唇,终于是惹火烧身,将他逼疯了,他抬起双手狠狠捧住我的脸,顺势挤开我的唇,强势深吻住了我。 第28章 第 28 章 …… “我想要……” “可以吗?才一个星期。” “好了, 想要,给我……” “我去洗澡……” 陈牧清再次克制住了欲望,还跑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这显得我反倒是很不矜持很放荡呢……陈牧清, 你知道你妈妈求我跟你生孩子吗?啊?我真的……我要报复。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 我与陈牧清的相处模式是纯洁的同居室友关系。每次他想与我亲近时, 我都会提醒他:我还没恢复好呢。看吧, 陈牧清,我高冷起来,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是吧。 期末考试后,就放寒假了。陈母打来电话, 嘘寒问暖, 叫我小乖宝,邀请我去家里做客, 说要带我跟他们全家人一起去旅游。 可我其实很抵触跟陈牧清回家。就算陈母在电话里叫我宝贝叫得再亲热,我也不为所动,我怕跟她见面后,她拉着我的手, 将我引到无人的角落里给我下跪, 嗯,我怕极了。以我这个年纪的心智和能力, 我根本处理不了这种问题, 我只能选择逃避。 陈牧清以为我身体一直没恢复好, 一直等着我痊愈了主动示爱, 我看他还是天真了,我心热的时候,像火, 想烧死自己也想融化对方。我心冷的时候,我可以让人体会到六月天里下雪是什么感觉。 清早我起床在公寓里收拾行李,陈牧清疑惑地走过来问:“你这是同意跟我回家了?” “我快半年没回老家了,我想念故乡的山了。”我收拾完行李,抬头平静地看着陈牧清回道。 陈牧清眼神里的欣喜瞬间被强烈的失落取代,他蹙着眉,嘟着嘴,躁郁地望着我问:“想念故乡的山?你不应该是想念故乡的人吗?你回去,就没打算带上我一起去见见你老家的亲人吗?” 我站直了身,抬眼望着陈牧清冷声说:“是,想念故乡的山,不是故乡的人。你听不懂,我也不想解释。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山里的冬天,风太硬。怕大少爷你经受不住那里的苦寒。我家中的父母说话不太好听,怕他们冒犯到你。万一你真出什么意外,山区交通不便,去医院抢救都会错过最佳时间。所以希望你能理解。” 听完我的这番话,陈牧清神色越发落寞,他抓住我的手,着急地问:“非回去不可吗?如果一定要回去,带上我行不行?我没你想得那般弱不禁风,我就是在山野里长大的。我能适应山里的生活。你带我一起回去好吗?” 看着陈牧清黯然又卑微的模样,我心里不好受,但是没打算妥协,主要是考虑到他有心脏病,虽然这些天看他都挺好,但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犯病了,如果他真在山里倒下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开学再见吧。”我狠了狠心,对陈牧清说道。说完,我拎着行李箱朝门口走去。 “走这么急干什么?怕我不同意你回去,将你强行留下来啊?”陈牧清慌张追上我,拉住我的胳膊,眼含热泪,委屈地望着我问,“那我开车送送你,总可以吧?” 我看着陈牧清这粘人的作态,就预料到,我若是答应让他开车送我,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将我送到我老家,然后厚着脸皮自己也留下来。我识破了他的“缓兵之计”。 “不用了。回家的路太崎岖了。不想让你受累。”我躲开他炙热而忧伤的眼神,对他婉拒道。 “那,那走之前,抱抱我可以吗?”陈牧清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好似快要哭出来。我不敢多看,怕自己心软。 “再见。”我强装洒脱,给了他一个干净的拥抱,刚松开他,却被他用力搂住了腰。他步步紧逼,将我逼退到墙角,摁着我,就是一顿疯癫强吻。 秉承着临别前给他一次实在的慰藉,我任由他放纵情欲,当然我自己也很沉醉。他将我抱进了卧室,从柜子里翻出一堆新买的安全套,情动时,手里拿着安全套,对我说:“以后我都要做好安全措施,不能再让你意外怀孕。” 这一刻我确认,陈牧清对他母亲给我下跪求我跟他生孩子的事,真是一无所知。只是,他买那么多盒避孕套做什么?想要在学校里批发卖套套吗? 一次不够,两次不够,三次总够了吧?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呢…… 难道是想将我折腾散架了,就跑不动了,只能留下来了? 他这个疯子,竟能陆陆续续做一天也不肯罢休?他不是有心脏病吗?他没事,我要不行了……我的心脏有些快承受不住这一阵阵的悸动了。 直到我后来放弃起床的想法,他才躺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昏昏欲睡的样子。我倦怠不堪,放弃挣扎,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一觉睡醒时,天已经黑了,他躺在我身边,哑声问:“晚上想吃什么?是我给你做啊,还是出去吃?不回去了吧,天黑了,应该没有大巴车了吧?” 我瞥了一眼床边垃圾桶堆集的数不清的安全套,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不得不怀疑,陈牧清的心脏病已经痊愈了。可如果他没心脏病,那他母亲为何要下跪求我赶紧跟他结婚生子呢?我想不通,本来脑袋就昏昏沉沉。 我没有即刻回答陈牧清,而是摸着床沿下床,套上睡裙,挪动着有些发麻的双腿,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我忽然发现,窗外竟飘起了雪花。 我爱下雪天,心情大好,打开窗户,兴奋地将手伸到窗外,摊开掌心,去接天空里飘落而下的雪花。 “下雪了,阿清。”我开心地叫道。 “多冷啊,别冻着了。”陈牧清给我披上他的棉外套,用双臂将我紧紧裹在他的外套里。 “我们出去看雪吧。”我欣然转头,笑着望着陈牧清。 “好久没见你这么开心过了。走啊,我们去看雪。”陈 牧清探出一只手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牵着我来到床边,望着满床的狼藉,又看了看我长发上的“不明物”,阴鸷地笑道,“要不我们先去浴室洗洗吧,等会儿雪下大了,会更好看。” 说着,陈牧清一把抽起床单和被子,抱着脏掉的床单被套,拿了一盒安全套,跟我一起进了浴室,将床单被套扔进洗衣机,开始帮我洗澡…… 洗澡的时间有点长,等我们洗完澡,吹干头发,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我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这是陈牧清的母亲买给我的衣服,围着白色围巾,这是以前的陈牧清开车带我去商场买的礼物,我特别喜欢这条围巾,柔柔软软,像爱人的轻吻。 出门前陈牧清要给我戴上防寒的帽子,被我拒绝了。我喜欢长发在风雪里飞扬的感觉,喜欢雪花亲吻我头发的宿命感。 我在校园里欢跑着,情不自禁大笑起来,像个孩子一般,在雪地里蹦跳着。陈牧清被我欢乐的情绪感染,笑着望着我问:“冷不冷啊?” “不冷。阿清,我好开心啊。好爱下雪天啊!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人间!”我兴奋不已,在雪地里旋转,仰面望着夜空,任由雪花亲吻我的脸颊,甚至还张开了嘴,尝了尝雪花的味道。 陈牧清站在路灯下,笑意盈盈,看着我疯,看着我笑。 我转着转着,忽然感觉有一阵风裹挟着我,在陪着我一起在雪地里旋转,我有些恍惚,一开始以为是我转晕了,产生了幻觉,直到这阵风裹着我突然快速地朝马路上跑去…… 我慌了,整个身体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眼看着自己就要被裹挟到马路上了,迎面有车辆正朝这边开过来,车里的人看见这个状况,惊慌地按着喇叭,可大雪天路滑,司机根本很难及时刹住车。 “阿清!”我绝望地朝着陈牧清大喊,短暂的几秒时间里,陈牧清快速反应,朝着我飞跑过来,紧紧抱住我,我们双双失重倒在了马路上,就在车子即将碾压到我时,陈牧清用尽力气将我推开了。 车子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停了下来,可车轮是从陈牧清的一条腿上压过去的,他竟没有因为剧痛而叫一声,只是默默地一直看着我,见我安然无恙没有受到车子的碰撞和碾压,看着我哭着从地上爬起来,跑到他身边。 我俯身下去,双手颤抖着,不敢碰他那条腿,只是惊叫着大哭…… 肇事司机下车了,是位中年大叔,他拨打了急救电话,走到我和陈牧清身边,冷静地对我说:“你不要碰他,以免造成二次伤害,等救护车来。” 陈牧清眼神灼灼,伸手抓住我一直在发抖的手,轻声安慰我:“不要怕,我没事。你,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你很痛对不对?”我哭着抱住陈牧清的手,整个人因为惊吓过度,双手一直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我不痛啊,真的。你没事就好。你不要怕,我只是腿被车压了一下,一点小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我爸爸是骨科专家,他会给我制定最好的治疗方案。我很快就能痊愈。”陈牧清用力握住我的手,不停地安抚我的情绪。 第29章 第 29 章 …… 几分钟后, 救护车赶到,陈牧清被抬到担架上,我也跟着坐进了救护车。 进了医院后, 陈牧清被推进了急诊手术室, 我等在手术室外, 脑海里一遍遍上演着他从车轮下将我推开的画面, 他用他的血肉之躯救了我,此刻我心底已经确切地有了一个念头:只要他向我求婚,我就答应嫁给他,我要跟他生孩子。 陈牧清的父母很快就赶到了手术室外,陈母急得泪眼婆娑, 陈父镇静地打了一个电话, 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个医生,对陈父说:“陈院长, 患者左腿粉碎性骨折,在手术过程中,心脏病复发,情况有些复杂, 这是病危通知书……” 听到这个消息, 我浑身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击碎,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恐惧吞噬了我的心, 我疯了一般, 扑倒在医生脚下, 跪着求他:“求求你们救救阿清,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心脏给他。” 医生没空理会我, 而是跟陈父走到角落里商议了一下手术方案,很快,医生走回手术室,陈母搀扶起地上的我,哭着对我说:“如果捐出自己的心脏就能救他,哪里轮得到你来捐心脏给他,我会义无反顾将自己的心脏捐给我的儿子。你既然连命都可以为他舍弃掉,为什么却不肯多给他一些爱和陪伴?” “我给,以后我的爱和我的时间,都给他。”我无助地哭道。 “有你在,他舍不得离开的,他一定会挺难关活下来的。”陈母抱着正无助抽泣着的我,轻声抚慰我。 凌晨三点,手术完成,可陈牧清仍是昏迷不醒,身上连接着生命监护器,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我守在门外,求医生、护士让我进去看看他,可他们告诉我,这个地方不允许家属随便进出。 陈母祈求陈父:“想办法让这个孩子进去看看牧清吧,说不定她能唤醒牧清。” 后半夜,我穿上防护服,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我终于在重症监护室见到了陈牧清。 他陷入了深度昏迷,任凭我怎样在他耳边叫他,对他说着各种情话,他都没有丝毫反应。探视的时间快到了,护士催我离开…… 我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心痛地哭道:“阿清,你醒醒,我想跟你生个孩子。” 终于,他的手指在我手心里抽动了一下,我望向他的脸,看见他眼角有泪水滑落,为了刺激他彻底苏醒过来,我问他:“阿清,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都喜欢。”忽然,陈牧清睁开了眼,用力握住了我的手,温柔地望着我轻声回道。 我哭着笑了起来,只见他一把薅掉身上各种管线,直接从病床上坐起来,凝神盯着我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护士喊来了医生,医生赶紧过来监听陈牧清的各项生命指标,笑着对护士说:“奇迹啊,他现在生命状态很好,推他出去吧,去普通病房就行了。” 我陪着陈牧清转移到了普通病房,说是普通病房,但他住的是高配版的单人病房,病房里只有一张病床和一张家属陪护床,配有单独的卫生间。 护士、医生和陈母、陈父都来到病房看望陈牧清,可陈牧清却只是敷衍着回答他们的问题,一双明亮而深情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等到这些人都离开,病房门被关上后,他忽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一把将我捉进怀里,紧紧盯着我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生孩子?”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等你身体康复了,我,我随时都可以……”我羞涩低眉,低声对陈牧清回道。 他捧住我的脸,一点一点吻干我眼底的泪水,动情地对我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要孩子。” “不行,你腿伤还好好养一段时间。”我饶是认真地望着陈牧清回道。 “我只是一只小腿骨折,其他的腿很健康,虽然可能体位有限,但不影响要孩子……”陈牧清温柔地激吻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可我怎么敢?就算他不要命了,可我想要他好好活着啊。我当即想了一个“缓兵之计”,勾着他的脖子,盯着他轻声问:“你该不会想让我与你奉子成婚吧?生子之前,是不是该先结婚呢?” 他眨了眨眼,立即对我说:“明天就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今天先要孩子,都不耽误。” “啊?你就这样求婚的吗?”我拖延着,为了让他打消在病床上要孩子的念头,故意装不高兴了,对他刁难道,“是不是见我已经彻底被你征服,你就觉得能轻松拿捏我了?我看校园恋情, 别人求婚结婚很有仪式感,怎么到我这儿了,你一句话就把这些事都省略掉了吗?” “不,不,那些仪式感我都给你。我不是怕你反悔吗?想赶紧先跟你去领了结婚证。”陈牧清赶紧对我解释。 “哼,非逼着我说出来,显得我多世故似的。”我佯装气恼,趁机走开,躺在了陈牧清病床旁边的一张床上,低声说,“我累了,先睡会了。” 可我确实也是真的累了,经过惊吓、大悲、大喜,我的身心已经乏透了,身体刚沾到床上,就沉沉地睡了去。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冰天雪地里打着赤脚,焦急地走在山野里,在寻找一个人,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双脚渗出了血,踩在雪地里,落下一个个血色的脚印。 “宝贝,宝贝……”一个中年女人温柔的声音将我从梦中唤醒,我睁开眼睛,看见陈母站在我床边,太阳升起来了,陈牧清坐在了病床上,正忧虑地望着我。 “咳咳咳!”我刚试着吸气,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感觉嗓子里还是被刀割过一般,疼得我都说不出话了。 陈母用满是慈爱的目光望着我,柔声细语对我说道:“宝贝,你发烧了,医生说你和牧清不能住在一个病房,怕你们会交叉感染。阿姨带你去隔壁病房住,好不好呀?一会儿护士就要来给你打退烧针了。” “妈妈,可以不让她去隔壁病房么?我不怕交叉感染。”陈牧清看着他母亲,阴忧地问道。 “你不怕。小乖宝她怕呀。本来她一个人三天能好,跟你住一起,将病传染给你,你再又传给她,你俩相互传染,那她要好多天才能好哇,还可能长时间不能痊愈拖成肺炎,那就麻烦啦,你懂吧?”陈母看着儿子,娇柔地解释道。 “好吧。”陈牧清很是不甘心地接受了与我短暂分开的命运。 “来,打针了。”护士端着针剂走了进来,拍了拍我的腰部以下,示意要给扎针。 我看了看坐在病床上正目不转睛盯着我看的陈牧清,又望了望一旁定睛看着我的陈母。莫名其妙被男朋友和男朋友的妈妈围观扎屁股针,真的很尴尬啊。 我拽紧了裤腰,对护士说:“去隔壁病房再打吧。” “行。”护士冷脸应道,我赶紧下床跟着护士出去了,都不敢回头看陈牧清和他妈妈的表情。 扎完针后,陈家的保姆刘姨端着保温盒走了进来,给我送来了她亲手做的营养餐,吃过饭后,护士又拿了些感冒药给我送来,吃下药,我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恍惚中,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轻轻抚摸我的脸,我没有即刻睁开双眼,我静静地感受着这只手的温度和力度,猜到了是陈牧清。忽然想到他的小腿骨折了,他怎么过来的呢? 一睁眼,看见陈牧清坐在轮椅上,我刚要开口跟他说话,他将食指立在唇前,悄声道:“嘘,小点儿声,我妈妈睡着了,我偷偷过来的。” “你回你的病房去,小心感冒会传染给你的。”我尽量压低声音,对陈牧清催道。 “想你。”他一动不动,根本不听劝,竟直接俯身过来,狠狠吻住了我,吻了很久也不肯松开。 “牧清,牧清啊……”走廊里传来陈母的呼唤声,陈牧清才恋恋不舍松开了我,手动控制着自己的轮椅,滑行到病房门口,给他的母亲打开了门。 “她还没好呢,牧清。”陈母忧虑地看着陈牧清提醒道。 “她只是有一点感冒,已经退烧了,让我们出院吧,我不想跟她分开。看不到她,我难受,我睡不着觉。休息不好,我的伤就好得慢。”陈牧清望着母亲,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好,我去问问医生。”陈母看出了儿子眼神里的倔强,选择了妥协。 “跟我回家好不好?”陈母走开后,陈牧清控制着轮椅,来到我床前,拉起我的手,恳切地问道。 可我本能抗拒去陈家,第一次去他家,被他母亲给我下跪的经历吓出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我想回学校,洗衣机里的床单被套洗好了,还没拿出来晒呢,再不回去,那些东西都要发霉了。”我克制了怯懦,看着陈牧清婉拒道。 “好,那我跟你一起回学校公寓。只是,要麻烦你照顾我一段时间了。”陈牧清并未勉强我,而是握紧了我的手,对我温声回道。 我心中欢喜,感受到自己是被真正尊重的,而非被爱绑架,露出一抹淡笑,对陈牧清说:“不麻烦,我能照顾好你。” “嗯。”陈牧清见我笑了,也勾起了嘴角。 “牧清啊,医生说你还不能出院,还要住院观察一些天,看看你的腿恢复情况,才能出院。”陈母回来了,蹙着眉头对陈牧清说道。 “妈妈,你过来。”陈牧清脸色平静,控制着轮椅,离开了病房,引着陈母去了隔壁病房,他们交谈了几句,可我听不清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也没有想凑到门口去偷听,倒不是我没有这个心机,只是我觉得我应该尊重别人的隐私,没有必要对一个为了我差点死掉的男人心怀猜忌。 很快,陈母就被儿子说服,帮着我们办理出院,还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将我们送回了学校的公寓。 第30章 第 30 章 …… 陈母也跟着来到了我们学校的公寓里, 看了看我们的居住环境,对陈牧清说:“牧清,这里的门窗有点漏风, 晚上你俩不会觉得冷吗?” “不冷, 有夜宁在身边, 冬天的北风都是甜的是暖的。”陈牧清面无表情, 对母亲回道。 陈母听了儿子这番话,也不做挑剔,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对陈牧清说:“这里面是我和你爸爸这些年的积蓄,你谈对象不要委屈我家小乖宝了, 该花钱的地方, 你不要犹豫。密码是你的生日。知道你想跟我家小乖宝过二人世界,妈妈就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说完, 陈母站起身来,不舍地看了看儿子,转而朝我走来,双手握紧我的手, 微笑着对我说:“知道小乖宝你从小就会照顾人, 我相信你能照顾好牧清,等他腿伤痊愈了, 他会加倍报答你的爱意的。” 我点了点头, 对陈母承诺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陈牧清拿起桌上的银行卡, 控制着轮椅来到母亲身边, 将银行卡塞进了他母亲手里,淡漠地对她说:“我有钱,这卡, 你自己留着吧。晚上让司机把我们家的户口簿送来。” “你有钱?”陈母诧异地看着儿子,但与儿子对视了几秒后,她又很快切换面部神态,平和地看着她的儿子说,“想必你在国外做的投资生意没少赚钱吧……我儿子真是太厉害了。” “虎父无犬子。”陈牧清淡淡地回应道。 “是,是。那妈妈先走啦,想我了记得给我电话。”陈母温婉地笑着与我们道别。 “再见。”我将陈母送到门外,她忽然拉紧我的手,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说,“刚才牧清让我家司机晚上给他送户口簿,你们是打算领结婚证了吗?太好了,赶紧结婚要孩子吧。” “嗯,是,我会认真考虑的。”我态度诚挚,语气含糊,对陈母回道,她松开了我的手,坐进了车里。目送她离开后,我回到了公寓里,见陈牧清坐在轮椅上,在主卧铺着床。我重启了洗衣机,将洗衣机里被放了一整夜的被单衣物再重洗一遍。 “阿清,我去买菜了,一会儿回来煲汤。”我看着坐在轮椅上还要帮忙铺床的陈牧清,轻声说道。 “外面刚下过雪,路上湿滑,你别去买菜了,一会儿你推我一起出去,我们去附近的饭店吃饭。”陈牧清铺好了床,望着我温声回道,说着,他抬手拍了拍床,轻声唤我,“你进来,你感冒了,才退烧,要多休息。” 可我又不傻,看着他眼底溢满的爱欲,我觉得我一旦进卧室,一时半会儿就别想出来了。他眼神凌厉,像饿虎盯着猎物一般,似乎看破了我的慌张。 “过来。”他发出命令,声音低沉,眼神里满是压迫感,让我觉得,如果我不赶紧听话走过去,下一秒他就能控制着轮椅冲出来,将我抓进怀里,给我最深最狠的“教训”。 我立即走进了卧室,脱下身上的外套,躺到干净的床上,一声不吭地盖上被子。我以为陈牧清会掀开被子“收拾”我,可我 误判了他的行为,他竟控制着轮椅离开了卧室,还顺手帮我将房门关上了。 “咦,出去了?我还是听话一点比较好,他今天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在医院里根本没休息好,我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再跟这只饿虎斗智斗勇吧……输了大不了让他拆了我的骨头呗,反正我都输习惯了。”我心里暗自感叹着,裹紧被子就安稳地睡了过去。 等我睡饱了醒来时,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陈牧清怀里,我说怎么睡得这么暖和这么舒服呢,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床,进被子里抱住了我。 “饿不饿?”他将吻扣在我额上,含情脉脉望着我问道。 可我愣住了,在思考他的这个问题,不知道他问的到底是我肚子饿不饿,还是我在情欲方面饥不饥。 “想吃粤菜。”我看着他,精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问题答不好,是容易“打起来”的。 “好。”陈牧清坐起身来,穿上外套和裤子,靠着双手的力量,支撑起身体,坐到了轮椅上,静静地看着我穿戴整齐,出门前还给我拿了顶帽子,让我戴上帽子挡风寒。 来到粤菜餐厅后,我们选了临窗的位置坐下,他点了一大桌的粤菜:脆皮烧鹅、烤乳猪、香滑鱼球、八宝冬瓜盅、上汤焗龙虾、老火靓汤、糖醋咕噜肉。 粤菜偏酸甜,像此刻我经历的爱情的味道。 吃过饭,我们回到学校,陈牧清手动控制轮椅陪着我散步,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呼吸着校园空气里独有的暗香,感受着假期里校园里的静谧。 可我走到那天发生车祸的主道上时,我脑海里忽然闪现那夜的惊恐画面,整个人都感觉糟糕透了,推着陈牧清的轮椅,急匆匆从这条主道上走过去,来到了校园里洒满阳光的操场上。 我从门卫那里借了个小板凳,陪着陈牧清坐在操场上晒太阳。 “那夜是撞鬼了吗,阿清?”我心有余悸,回想起被一阵阴风裹挟着倒向马路的画面,对身旁正安静坐着的陈牧清低声问道。 “没有,是你转晕了,失去重心了,才朝着马路上跌了过去。”陈牧清凝神望着我,轻声回道。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不是相信这世间有鬼魂的吗?”我越发觉得蹊跷,盯着陈牧清追问道。 “你这玉镯是祖传的辟邪神物,你戴着它,没有鬼魂能靠近你。”陈牧清看着我手腕上的玉镯,对我轻声回道。 “那,那鬼阿清也不能靠近我了?”我慌乱地看着陈牧清追问道。 陈牧清被我这一句话问得愣了愣神,我注意到他眼底闪过一丝疼痛,我有些慌乱了,忽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我心虚地低垂眉眼,不敢再与他对视。 “他上我的身,就能靠近你。”陈牧清温柔的话语打破了我们之间的静默。 “嗯?”我惊讶地抬起脸看着陈牧清,试图捕捉他微表情里的情绪变化,却发现他意外地淡漠,于是大胆问道,“那,那他最近上过你的身吗?” 陈牧清盯着我的眼睛,又沉默了,此刻他眼底的落寞越来越明显,我有些慌了,后悔不该又多问了这一句,再次慌乱地躲开他明亮又哀伤的眼眸,看着操场上的阳光,不敢吭声。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陈牧清在我耳边,阴郁地对我回道,并轻声问,“我想问你,你是希望我是鬼阿清呢,还是希望我只是陈牧清?” 还是他会提问,这个问题直击我的灵魂。我呆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似乎怎样回答都无法表明我的心意,似乎怎样选都很残忍。 我转过脸迎上他阴幽的目光,忍着泪望着他回道:“不管你是谁,我希望你活着。” “那……你到底爱谁?”他忽然一把搂紧我的腰,将我紧贴在胸口,咄咄逼人地盯着我问的。 “我爱阿清。”我忽闪着泪滴,看着他的眼睛回道。 “哪个阿清?”他差点就将我捉到了他的轮椅上,双手搂紧我的腰,致使我整个身子都悬空,再次盯着我逼问。 可我分不清自己爱的是哪个阿清了,望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我心里一阵刺痛,泪水止不住地从眼底奔涌而出,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见我哭得悲切,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搂抱着我,将脸贴在我的脸颊上,痛苦地哀叹道:“对不起,是我不该这样问你,是我错了,是我吓着你了……” 我被他抱着坐在了他怀里,见我情绪失控,一直在哭,他怎样道歉,怎样哄我,都无济于事,他慌了神,捧着我的脸,不停地激吻我,试着用爱意将我从悲伤中拉回来。 可怎样的激吻,都无法击散我此刻的悲哀。陈牧清急了,突然嗔叫了一声,对我低声说:“腿好疼。” 我瞬间收住了情绪,从他怀里挣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打着石膏的那条腿,担心地问:“很疼吗?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看着我紧张的模样,陈牧清像伺机狩猎的老猎手一般,盯着我阴声说:“推我回公寓去吧,外面风寒,寒气吹进了骨头里,所以腿有些疼了。” 我按照他的意愿,将他推回了公寓,可刚进门将门关好,他就像发了情的野兽一般,猛力将我抓到他的轮椅上,趁我慌张中搂住他的脖子保持平衡时,他控制着轮椅快速滑行进了卧室里。将我一把抱到了床上,然后手支撑在床尾,他直接从轮椅上升了起来,跪到了床上,再次将我搂进怀里,低喘着,用奔腾着狼欲的眼神狠狠盯着我,哑声说:“不是要跟我生孩子么?来,我给你……” 考虑到他的腿伤,不想害他落下终身残疾,我想了一个借口拒绝他,对他撒谎道:“我,我来月事了,最近不太方便。” 可是这个谎言太脆弱了,太容易被揭穿了,我慌乱不已,害怕陈牧清看出我撒谎,怕被他当面拆穿。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 “是么?这么巧么?”陈牧清很快就洞悉到了我眼底的慌乱, 狐疑地看着我问道。 “嗯……”我试图做最后的博弈。 陈牧清的手已经滑到了我腰下,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能探知到真相, 可她看着我尴尬又难为情的模样, 忽然将我放下了, 冷着脸, 对我说:“好好休息。” 我能从他睿智而冷戾的眼神里察觉出来,他已经看出来我是在撒谎,但是他不想用这样“镇压”我的方式拆穿我,他在保全我的尊严。 陈牧清坐回轮椅上,去了客厅, 打开笔记本电脑, 在那里安静地拨号上网。 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做戏做全套, 给自己用上了卫生巾,给自己留点余地,万一陈牧清情绪上头了扒下了我最后的伪装,我还有一个辩驳的机会, 譬如说:“没有了吗?可能是刚走了吧……” 我也为我小丑般的行径感到可笑, 可我真的就这点智商啊,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把感冒药喝了。”陈牧清拿出我吃的药, 给我倒了杯热水, 招呼我过去吃药。 我走到他身边, 坐在沙发上, 喝了感冒药,看见他在网上给我找了热播的国外恐怖片系列,对我说:“都是高清版本的, 你爱看,慢慢看,我陪着你。” 我看着恐怖片,陈牧清坐在轮椅上,滑行到门边的置物架旁,取下我的书包,从书包最外层的小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饭店的订餐卡片,这些小卡片都是我们这段时间,从我们一起去过的饭店收集起来的。平时累了,或者天气不太好的时候,就会翻出这些小卡片打订餐电话。这个年代,外卖还没有兴起。 陈牧清拿着这些小卡片,靠轮椅滑行到我身边,将卡片给我看了一眼,问我想吃哪一家的饭菜,我选了一家鲁菜馆,他便将鲁菜馆的小卡片放在最上面,对我说,什么时候饿了,就打电话订餐。 我点了点头,继续看恐怖片,忽然意识到,不是应该由我照顾他么?他都坐上轮椅了。可我早就 习惯了被他照顾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低声说:“晚上睡觉前,帮我洗澡吧。我这支腿不能碰到水,我想洗澡。” “好。”我爽快地应道,虽然心里明白,帮他洗澡很可能不仅仅只是洗澡这么简单,但那也是晚上睡觉前的事。我何必从现在就开始焦虑呢,当下我该做的就是好好看我爱看我的恐怖片。 看完两部恐怖片后,天已经黑了,陈牧清帮我打了订餐电话,吃过晚饭后,他又端来杯热水,叮嘱我按时吃感冒药。我突然灵光一现,趁陈牧清闲不住干家务去了,赶紧上网查了一下:感冒吃药期间适合备孕吗? 刚敲下这几个字,我就感觉到身后有道凌厉的目光…… 猛地回头,吓我一跳,这点小猫腻,全被陈牧清看在了眼里,他盯着我在网页搜索区打下的这一行字,清了清嗓子,对我说:“这个问题不用百度,我可以回答你。是这样,感冒吃药期间是不适合备孕,但是呢,我准备了很多安全套,可以帮你平安度过这段日子……” “哦,知道了。”我尴尬地关掉网页,一开始以为自己找了一个拒绝跟他行云雨之事的理由,没想到,计划还没有拟定,在查询期,就被他发现并被他宣判无效。 “帮我洗澡吧,洗完澡我们进被窝里看恐怖片也行,晚上客厅里凉。”陈牧清眼神温柔,对我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推着陈牧清来到浴室里,搀扶着他坐在了浴缸旁边,放好了热水,开始帮他宽衣解带…… 整个过程,我都是脸上火辣辣,心中战战兢兢,可他出乎意外地老实,像个超大号的宝宝,乖顺地让我帮他洗香香。 是我龌龊了?是我想多了?好吧。 就在我自己也开始认为是自己思想太龌龊时,这个超大号乖宝宝忽然说话了,对我邀请道:“你也下来一起洗吧,这水还是热的。” “一起洗?不要了,先帮你洗好,等你回卧室了,我再慢慢洗。天气冷,别把你冻感冒了。”我赶紧婉拒他。 “下来!”陈牧清语气阴柔,眼神乖戾,动作刚中带着柔,一把将我抓进了浴缸里,捧着我的脸就开始用力强吻我。 一阵“鸳鸯戏水”后,我们回到了卧室,他穿着睡衣,坐在轮椅上给我吹头发,我沉默不语,想到他在浴缸里与我“坦诚相见”时,我的谎言不攻自破时,他竟都不问我怎么骗他了,是不屑问,还是怕我难为情?还是只想泄欲,别的任何事,他都不想放在心上?男人心海底针? 我闭上了双眼,任由他用手指拨弄着我的长发,拿着吹风机一点点吹干我的长发,他好像以为我睡着了,还轻轻给我盖好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他也进了被窝,将我轻轻抱进怀里,哑声问:“为什么装睡呢?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吗?” 我睁开了眼睛,噗呲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却还要假装被我骗住了,你装了一天,装得很辛苦吧?” “不辛苦啊,我就喜欢看你心虚又慌张的小模样。刚才在浴缸里,你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着实惹人爱怜。”陈牧清勾着嘴角,宠溺地用手指弹了弹我的鼻尖。 “你的腿,还疼吗?”我坐起身来,摸了摸他打着石膏的小腿,担心地问道。 “这条腿不疼啊,只是第三条腿有点疼,被你咬疼了……”陈牧清浅笑道。 “什么第三条腿?我什么时候咬过你的腿?”我脑袋一时没转过来,懵然望着他。 他忍俊不禁,我后知后觉……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陡然间又觉得脸上一阵火辣,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你……出来吧,来看恐怖片了。”陈牧清对着被子里的我召唤道。 我钻出被窝,看他从床头柜上取来笔记本,在硬盘里找出了几部恐怖片让我挑…… 我看得正入迷时,他故意将手伸到我背后拍了拍我,吓得惊叫着颤抖了一下,他哈哈大笑道:“你不是不怕么?怎么吓成这样?” “人吓人,吓死人,你知道吗?”我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一下我乱跳的心脏,对陈牧清噘嘴嗔怪道。 他忽然收住笑脸,饶是严肃地望着我说:“我不是人,我是鬼怪。” “啊?”我懵然望着他,不明白他又想说什么,还是又在试探我到底爱谁?我变得本能地想回避这个话题,开始装糊涂,对他打趣道,“我也不是人,我是妖怪。” “是吗?你是什么妖怪啊?我挺好奇……”陈牧清看着我装傻充愣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抬手捏着我的下巴,仔细端详起我的脸,轻笑道,“来让我好好瞧瞧,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妖怪,哟,是只小白兔呢,来,给我啄一口。” 说着,他就将吻扣在了我唇上,发出啾的一声。 “你这个寒假,还计划回老家吗?”陈牧清收住笑意,认真地对我问道。 “不回去了,你都坐轮椅了,我怎么忍心弃你不顾呢……”我眨了眨眼,望着他回道。 陈牧清思虑了片刻,盯着我问:“那……那我如果不用坐轮椅了,你就不留下来陪我了?” 我沉默了,我了解陈牧清,他的问题绝对没有问题表面上这么简单,说不定问题后面就有一个大坑,我一旦跳下去了,难免就要惹来他对我一顿“教训”。 “等你康复了,我再考虑是否回老家看看。”我斟酌了一番,对陈牧清回道。 “嗯……”陈牧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瞥着我看恐怖片的样子,沉声说,“其实我的腿已经好了。” “嗯?”我惊诧地歪着头望着他,难以置信地问,“好了吗?这么快的吗?你真是鬼怪啊?!那,那当时车子压过去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的小腿都被压变形了!这么快就长好了?” 我顿时觉得恐怖片不好看了,合上电脑,掀开被子,看着陈牧清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脑子快速思考…… 陈牧清默默地一把用力拆下了脚上的石膏,并轻松地下床,站在床边,低眼望着我说:“在医院被你哭醒时,就好了,怕吓着你和那些医生护士,才假装着坐上了轮椅。” “那,那你装得一定很辛苦吧?你妈妈还有你爸爸,知道你是装的吗?”我看着陈牧清自如地在床边走来走去的样子,惊讶地问道。 “出院前,妈妈知道了我已经痊愈了。只是我怕你见我康复了,就想丢下我回老家,所以我才跟妈妈商量好,让她配合我演戏。不过,我考虑了一天,还是决定向你坦白。看你一直挺愧疚,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想通了,用愧疚感束缚你,是很卑劣的手段。你应该是自由的。” 陈牧清走到床前,近距离看着我的脸,继续说道:“你如果真的想念故乡,你就回去吧。你也不必企图丢下我自己回去。你知道,我有的是手段找到你。你不如直接带上我,这样我还能保持风度。你若执意一个人走,就莫怪我发疯似的想办法找到你,到那时你又要承受我发疯的后果。” 我忽然回想起,之前在温泉大酒店,我被猫妖花煞攻击,不慎从八楼的阳台上掉了下去,当时陈牧清一跃而下,不仅抱住了我,还抱着我平稳地降落在地面上。 我终于理清头绪,仰面盯着阿清说:“你是鬼阿清,所以你的腿才能这么快痊愈。那晚被车压断腿的人不是你,是真正的陈牧清。” 我停顿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件让人心碎的真相,咬牙忍泪,望着阿清问:“所以,真正的陈牧清,在车祸那天晚上就死掉了,是不是?” 第32章 第 32 章 …… 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时, 我眼底的泪水骤然决堤,可我不敢眨一下眼睛,我要死死盯着阿清的眼睛, 我要从他的眼神里, 他微妙的表情里, 探求到真相。 “你很心痛吗 ?“阿清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 盯着我不住落泪的样子,阴声问道,“你爱上他了?” “他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吗?”我跪坐在床上,双手抓住陈牧清的胳膊,悲痛地望着他追问道。 “是。”阿清冷脸回道。 “为什么?!为什么那天在学校不辞而别?!这几个月, 你都去哪儿了?”我站起身来, 幽愤地看着他哭着问道。 “你自己看……”阿清拿出了他以前跟我在一起时,用的那部手机, 将里面的短信翻出来给我看…… “老鬼,我们最近让修道的朋友卜卦,算出来我儿子其实已经死了,他的魂魄去了地府, 是你借尸还魂, 在用我儿子的身体逗留阳间。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打通了阴阳两界的关系, 把我儿子的魂魄从地府捞出来了, 我限你五分钟以内来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 不然, 我向你保证,我会不惜一切毁了你最爱的人。”这是陈牧清母亲发给鬼阿清的短讯,日期正是阿清失踪的那天。 “是她!可她看起来很温柔很善良啊。我去她家时, 还问过她关于你失踪的事,她一副很无辜很无奈的模样。难道都是在骗我,在跟我演戏啊?”我惊诧不已,气得手都在发抖。 “是我低估了陈牧清父母的能力。想不到他们背后还有此等高人,卜卦就算出了他们的儿子其实已经死了。我当时根本没时间跟你解释,我带上你的记事簿,赶到医院,见到他们时,原本想跟他们好好沟通,可他们让术法高深的道士偷袭我,在我背后贴了道符,将我的魂魄捉起来,封印进锁魂罐里。我昨晚刚冲破封印逃出来,找到医院去看你时,发现陈牧清的魂魄已经被阴差带走了。”他面无表情,阴声对我解释道。 “所以你醒来后,就一直装自己是真正的陈牧清,装腿瘸,一直在骗我是吗?陈牧清的母亲骗我就算了!你也骗我!骗我很好玩是吗?你不知道我会崩溃会心碎吗?”我彻底失控,悲愤下床,拿出行李箱往客厅快步走去,只想逃离,害怕自己再不逃远一点,恐怕要被这个千年老鬼折磨疯掉。 “我带着你的记事簿去医院见陈母,就是担心我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希望他们能看一下你写的日记,能对你心生怜悯,不至于对你做出太狠毒的事。”他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用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注视着我,轻声解释,绝望又悲凉地问我,“所以,你不爱我了,是吗?你还是希望我是真正的陈牧清,对不对?” 我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我默然哭着,穿上外套,换上雪地靴,拎着行李箱,决绝地打开门,哭着走在夜晚的校园里。 他追上我的速度快得惊人,像一阵风,嗖地一下就来到我的前路上,像一堵墙一般,挡在了我身前。 “我问你呢,是不是不爱我了?”陈牧清神色肃穆,眼底溢满伤痛,盯着我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他的眉眼,不住痛哭。 “回去吧,外面冷,别冻坏了。”他伸手过来,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一把夺走我的行李箱,另一手勾住了我的腰,轻而易举将我抱起来,翻转在了肩头上。他一手拎行李箱,一手将我扛在肩上,大步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走回了公寓,走进门后,一脚将门踹上。 他把我扛到了床上,帮我脱掉外套和鞋,将被子披在我身上,然后站在床边,像神一样凝视着我,轻声说:“哭吧,哭出来能好受一些。如果觉得光哭不够痛快,你就站起来打我,咬我……” “我恨你!”我哭着用拳头朝陈牧清的胸口砸去,他轻松擒住我的拳头,用他的大手包住我的拳头,一把将我从床上捞起来,像野兽一样,吸吻着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哑声道,“既然你不肯回答我的问题,那我就不问你了,我直接问问你的身子,问她到底还爱不爱我……” 他用很大的力气,不停“叩问”我的身体,直到我不住发抖,在他耳边情不自禁呢喃:“我爱你,我爱你,阿清。” 他还是不肯罢休。 “爱我是吗?” “唔…爱。” “还丢下我,一个人跑吗?” “不丢。” “要不要跟我生孩子?” “要……” …… 夜里我睡着了,又梦见陈牧清在车轮下将我推出鬼门关的场景,哭着从梦中醒来。 “怎么哭了呢?是做噩梦了还是我弄疼你了?”陈牧清睡在我旁边,爱怜地看着我问道。 我不敢说实话,怕他吃醋,低声哽咽道:“嗯,我疼……” 其实光看字面意思,我真没撒谎。我是疼啊,是心疼。 “我错了,下次我轻点。”他温柔地吻着我的眼睛,轻声对我叹道。 “嗯……”我忍声哭着,一时间走不出悲伤,又怕哭狠了被陈牧清察觉出异常,我又赶紧将头埋进他胸口,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夜里,陈家的司机将陈牧清的户口本送了过来,陈牧清安放好户口本,并未像事先说好的那样,着急跟我去领结婚证。他说,他要等一个黄道吉日,向我求婚,再去领证。 “所以,现在,陈牧清的母亲知道你不是他们的儿子了,是吗?那她为什么又接受你附魂在她儿子身上了?还好心撮合我们领证结婚生子……你们,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吗?!”我思来想去,狐疑地看着他问道。 “她是聪明人,发现斗不过我,只能暂时选择妥协,所以她才会这么积极地配合我……不过陈家父母诡计多端,为了救活儿子,一定会不择手段。这副身躯,我可能用不了多久了。”他阴幽地望着我回道。 “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再说是什么意外了,不要再骗我了……把真相告诉我,好吗?”我盯着他的眼睛,严声问道。 “那场车祸,是你命中的一次劫难,也是陈牧清的劫数。他一个普通生魂,逃回人间,本就是犯了大忌,是随时要被阴差捉拿回酆都受罚的。就算他没有替你挡下车祸,他也注定随时会死掉。只是他恰巧用他的死亡替你挡掉了一次劫难。你不必觉得自己欠他太多,就算你不出车祸,他也是要死的。”阿清阴郁地看着我解释道。 我心绪复杂,可身体极度疲累,默然闭上眼睛,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抱着一丝幻想,觉得陈牧清的魂魄一定还能重回人间,我幽幽暗暗地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得了一种怪病。正常状态下,我和陈牧清过着平淡又甜蜜的同居生活,散散步,吃吃饭,看看电影。可那次雪夜车祸的画面,总会不合时宜地闯进我的脑海,我原本上一秒还在欢笑,下一秒就情绪低落泪眼朦胧。 我不敢把自己的这件心事告诉阿清,怕他跟真正的陈牧清吃醋,怕他又发疯一样问我到底爱谁。 最荒唐的是,我心底有个很强烈的声音:陈牧清的生魂会再次逃回人间…… 我怀疑我可能是被这场畸形又诡异的爱恋折磨成抑郁症了。我不想任由自己被这样奇怪的情绪左右,我想努力拯救自己,想治愈自己。 离开故乡久了,做梦都想回到家乡的山头跑一跑。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清晨,我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就过农历年了,跟阿清商议,想回老家看看,探望一下将我养大的父母,再去山上的小牧场闲住几日。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带上我就行。”阿清平静地对我说道,并开始忙着收拾我俩的行李,还带着我来到商场买年货。沐浴着冬日的暖阳,阿清开着他的黑色宝马,装着一后备箱的礼品,陪我回老家。 中午时分,车子停在了老家门口,我 坐在车里看着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的,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随即下车,跑进了屋子里,兴奋地喊道:“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小宁。”灶房的方向传来母亲呼唤我的声音,我跑进灶房,看见妈妈手里拿着锅铲,身上系着围裙,正朝我走来,她眼里没有惊喜,只有疑惑和警惕。 “爸爸呢?”我四处张望,忽然听见楼上的房间里有男人咳嗽的声音,便即刻跑到了楼上,却看见村里的石大叔睡在我家的床上,我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扭头跑下了楼,看见阿清将年货一箱箱一袋袋搬了进来,堆放在门口的桌子上。 我不想再看妈妈的脸,而是站在大门口,忍着泪水,背对着母亲问:“我爸爸呢?他去哪儿了?” “在山上。”母亲阴声回道。我便猜想,爸爸多半是病重了,被妈妈抛弃在了山上的小牧场自生自灭。 阿清注意到我脸色不对,他沉默地站在我身旁。 母亲走到门口,看着桌子上堆成山的贵重礼品,陪着笑脸,问我:“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是,阿姨。”阿清客道地勾起嘴角笑着回应我母亲。 “好帅气好精神的小伙子哟,可惜小宁的爸爸没有福气,看不到咯。”母亲苦笑着感叹道。 “看不到了?什么意思?我爸不是在山上吗?我们这就去山上看他!”我忧愤地回头看着母亲说道。 母亲眼含热泪,心酸地望着我说:“傻孩子,在山上,就是在山上的坟头里了,这是老话。你读了那么多书,竟然不懂家乡老话的意思啊……你爸爸走了快半年了,他就埋在你爷爷的旁边。你进城上大学没几天,他就病倒了,送去医院,医生说是晚期,癌细胞都扩散了,没有救了。” 说着,母亲拿着手捂嘴,痛哭流涕道:“我们联系不到你,甚至都不晓得你去哪里上大学了,也是没脸找你,当初是我们要跟你断绝关系的。上个月我差点病死在家里,是你石叔叔来家里探望我,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我忍着心碎和苦痛,流着泪,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沓钱塞到母亲手里,对她说:“妈,你跟石叔好好过,我走了。这些钱,你留着。从小你就恨我,怪我不是男孩子,不管我多听话,你对我非打即骂。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多说,没有意义。可能我们母女就不是善缘。我走了,我去山上看看我爸,以后除非生死大事,我们也不必联系了。” 说完,我哭着从包里拿出便签和笔,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下来,递给了母亲。我走出了家门,开车门,坐进了车里。陈牧清也随即进车。 “开车啊。”我忍着哭声,对陈牧清催道。 陈牧清沉默着开车,路过一座庙时,我下车进庙里买了些纸钱、金元宝和香火放在后备箱,没有我的指引,他也顺利将车开到了山脚,接下来的山路格外崎岖,只能步行。这条上山的路,他甚至比我都熟。 来到爷爷和爸爸的坟前,我哭着帮他们清理着坟头草,跪在他们的坟前,焚香烧纸,悲恸地哭道:“这一生你们活得太辛苦,如今解脱了,祈愿你们以后离苦得乐。这些钱,你们拿去用,缺什么就买,别舍不得……” 纸钱上的火光越来越旺,一阵风忽然吹来,将我烧的这堆纸钱吹卷到了半空中,熄灭的纸灰在我身旁飞旋着,徘徊了片刻后,就被风吹响了远方的高空中。 我在坟前叩头,哭着与父亲和爷爷道别。天黑前,我和阿清来到山坳里的小牧场看了一眼,发现这里已经有了新的主人,原本那个给爷爷用来打棺材用的小木屋,也被人拆掉了,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我站在寒冷的山风中哭泣着,阿清将我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我知道这个地方对你有很深的意义,我要租下这里的房屋和田地,雇人修缮这里的房屋,等你厌倦了城市的纷纷扰扰,我们就一起回来,闲时修篱种花,看山看水,过神仙都羡慕的好日子。” “不用,我不想回来了……这里是我的伤心地,就让它封存在我的记忆里吧。”我悲戚地抽泣道。 第33章 第 33 章 …… 天黑后, 阿清开车带我来到了县城里,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我们将行李放进客房后,来到酒店附近的餐厅吃饭。 “好好吃饭。”阿清给我夹菜。 吃过晚饭后, 我们回到了酒店客房, 他看了看时间, 将近晚上九点, 他看着我因为白天的事而哭肿了的双眼,温声说:“回家一趟,大哭一场,何苦呢。明天带你去旅行,散散心好不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装修公司打来电话了, 我们的家一个星期后就要装修好了。以后你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说完,他抱着我, 对我勾起一抹浅笑…… “谢谢你。”看着阿清脸上温暖的笑,轻声谢道。 “怎么手还这么凉呢?要不,我帮你洗澡啊?”阿清神态松弛,勾着嘴角, 看着我问道。 可我今夜真没有那个心情, 我已经竭力在克制住自己的悲伤,我忍着泪水, 对阿清说:“今晚不想洗澡了, 太冷了, 也太累了, 想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去睡觉。” “好,我陪你。”说着,阿清跟着我进了洗手间, 帮我挤牙膏,给我放热水洗脚,竟还蹲下身来,从热水里摸住我的双脚,一边给我按着脚底的穴位,一边暖暖说道,“别害怕啊,放松下来,我只是想跟你按按脚,疏通一下你的经络,缓解你的情绪,这样你晚上能睡得香一点。” 是呢,他知道我会害怕……怕他突然之间兽性大发。 这一夜,阿清给我当了一回足疗师,是单纯靠手艺的足疗师哦。 洗完脚后,我被他直接抱到床上,他让我枕着他的胳膊靠在他怀里睡觉,说这样睡觉,我从头到脚都是暖的,会容易快速入睡。 我乖顺地照做,果真很快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梦见自己在林子里欢跑,一只雪白的九尾狐在丛林里与我嬉戏玩耍,我们靠着吃林中的野果为生,朝朝暮暮作伴…… 一梦千年,我与九尾狐修成人形,结为夫妻,在山中修葺了一处木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浓情蜜意,好不快活。 春日的清晨,狐夫告诉我说:“昨日在林子里偶遇一进京赶考的书生,他向我讲述了京都的繁花似锦。书生说,那些不曾去过那里的人,都等于白活一场。我从来不曾走出过这片山林,突然很向往山外的繁华世界。娘子你可否愿意陪我一同前往?” 我看着狐夫满眼对世外烟火人间的憧憬,原本想将自己有身孕的喜讯告诉他,忽然改变主意,不想用腹中孩儿牵制住他探寻别样人生的脚步…… “夫君你想去就去吧。到了春播的时节,我还想把粮食和蔬菜都种上,暂时不能陪你一起去外面的烟火人间游耍了。我还是喜欢山林里静谧自在的时光。”我摸着小腹,藏着心事,淡然对狐夫回道。 “那好吧,娘子且在山中等我,春播时千万别累着自己,我去往京都领略一下那里的盛景,采办一些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带回山里给你享用。”狐夫满眼都是对外面世界的期待,笑着与我道别。 梦境里,我一个人生活在林中木屋,与山野清泉为伴,倒也不觉得有多么孤独落寞。 “怎么哭了?”清晨,阿清吻醒了我,怜爱地望着我问道。 “梦到一只九尾狐。”我轻描淡写地回道,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擦干眼泪,洗漱穿衣。 “一个梦而已,不必放在心上……”阿清轻声安抚我。 “嗯。”我轻轻点头。 下楼吃过早餐后,阿清问我:“想不想去南方看海?冬天南方的海边很舒服,我陪你在海岸线上骑马看落日,你的心情很快就能被美景和温柔的海风治愈。” “好啊,可我不会骑马。”我抬眼看着他低声回道。 他坏笑着咬了一下嘴唇,宠溺地望着我说:“我教你呀。我还想带你在马背上体验‘飞起来’的感觉……” 我立马听懂了他的 “计划”,羞地躲开他狂热的目光,低声道:“听起来就挺让人……害怕……” “别怕,我会很小心的。走吧,我们直接开车去机场。”阿清一脸期待的模样,拖着行李拉着我,坐进车里,打电话定了两张机票,驱车直奔机场。 飞机起飞后,阿清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悄声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很暖和,到地方了,给你买些好看的裙子。我可以想象到你穿着裙子在海边跳舞,一定很美。” “是你的心里装着光亮,所以眼里看见的都是美好……”我看着他迷人的眉眼,轻声感慨。不得不说阿清真的很懂得在我情绪低落时,不断给我提供情绪价值,当然还有坚实的物质基础。 阿清勾着嘴角浅笑道:“是因为心中有你,是因为你在人间,所以才觉得人间美好。” 就在我与阿清十指紧扣,眼波传情时,飞机突然发生剧烈颠簸,客舱内一片慌乱,广播里发出机长的安全提醒,空姐们不停安抚受惊乘客的情绪。 很快飞机又开始平稳飞行,机舱里总算恢复了平静。坐在我们前排的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妻,轻声笑道:“咱俩这是又幸运地逃过了阎王点名啦……” 阿清望着始终都一声不吭的我,低声问:“刚才是不是被吓着了?从来没见过你用这么大的力气握的手。” “没有。”我平复心绪,望着阿清深邃的眼眸,轻声说,“只要握紧你的手,上天入地下九泉,我都不会害怕。” 阿清听着我的回答,难掩心中欢喜,满眼甜蜜的笑意,无所顾忌地突然凑过来吻住了我,在我耳边哑声道:“下九泉,就算了。下飞机后,我带你去海景房体验什么叫‘上天入地’……” 空姐恰巧从我旁边路过,不小心听到了我们的情话,对着我露出羞涩的微笑,我顿觉脸烫得慌,我低垂眉眼,静静地握紧阿清的手。 飞机降落后,我们带着行李乘坐出租车来到了海边附近的酒店。我热得脱掉了外套,由于临时起意来南方看海,行李里根本没有一件夏季的衣服。 我身上的棉衣、毛衣全都被我放弃掉了,直接穿着秋衣秋裤,站在海景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与天相接的蓝色大海,情不自禁吟诵起海子的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阿清光着膀子从我背后走来,勾住我的腰,与我共吟这首诗。 “很热啊,别穿这些了……”阿清帮我宽衣解暑。 这一次,还真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又开。 海波荡漾下,我的魂被阿清缠绵的爱欲送上了云霄,海风的轻唱声中,我的心又被阿清无处安放的癫狂情欲捉到人间的光影中。 覆雨翻云后,阿清抱着我进了浴室。 洗完澡,阿清帮我吹干头发,看着我慵懒地躺在床上,吻着我的耳垂对我说:“你等我会儿,你没合适的衣服穿出去,我是大男人,穿条裤子,光着膀子出去也无妨,海滩上全是光着膀子的男人。我去附近给你搜罗几身衣裙来,你睡一觉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好……”我舒服地躺在床上,吹着海风,确实有些乏了,眨了眨眼,目送着阿清离开。 等我一绝睡醒时,阿清已经回来了,还将那些新买的衣裙全都手洗了一遍,晾晒在了海景房的阳台里。我眯眼看着日光下,阳台里晾晒着的那些粉的,白的,黄的,紫的,青的……各式各样的裙子,恍惚间以为阿清是去了一趟天宫,将天上的彩云和彩虹给我带回了人间做衣裳。 我看着阿清身上的腹肌,故意打趣道:“还是你们男人洒脱自在,天气热的时候,还能省布料……” “还没看够呢?”阿清勾着坏笑,凑到我跟前,抓起我的手放在他心口,轻声说,“看不够就摸摸吧,一会儿去海滩上,那里全是光着膀子的大男人,还有穿着比基尼的姑娘们,到时候,不得把你看得眼花缭乱的?” “比基尼?我行李箱好像有一套呢,穿比基尼去海滩玩儿,应该会很凉爽吧?”我斗胆望着阿清问道。 阿清的嘴瞬间被我气得歪了一下,笑不出来,饶是严肃地看着我说:“一会儿阳台上的裙子就都干透了,你穿裙子去海滩吧,别穿比基尼出去了……”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别的姑娘们都穿呢,为什么我就不能穿了?”我不太服气地望着阿清问道。 “比基尼,你穿给我看就够了。不要让沙滩上那些男人看你穿比基尼的样子,他们很坏的。”阿清脸色冷了下来,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温柔。 “他们坏?还是你更坏啊?”我下床站在阿清身前,仰面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阿清用闪着兽性的目光盯着我,一把搂住我的腰,让我紧贴着他的身体,盯着我反问道:“我坏不坏,你不清楚么?” 第34章 第 34 章 …… 可我不知哪里来的胆量, 竟不顾阿清目光里的“警示”,看了看角落里的行李箱,对他说:“我找找看看, 我记得带上了比基尼的, 平时都当内衣穿的, 好不容易来到海边, 当然要入乡随俗,赶一赶潮流……” “好啊,现在就帮你找一找。”阿清面无表情地答应了,这让我有些意外。 他积极地从行李箱里找出一套比基尼,拿着我面前, 对我说:“穿吧。不让你穿它出去, 好像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我还真以为阿清想开了,认真穿上比基尼, 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他:“这样穿出去,真的好吗?外面沙滩上的姑娘们都穿这么少吗?” “真的,我刚回来时路过沙滩, 大部分姑娘都这么穿。”阿清表情微妙, 对我回道。 “嗯,看来还是我思想太保守, 我可是大学生, 不能太落伍, 我也穿这个去海滩, 赶时髦。”我在镜子前,试着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你……你是在说服自己吗?怎么,不好意思了?”阿清站在我身后, 双臂环抱住我,吻着我的侧脸,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走吧,人总是要学着突破以前的认知的……”我浑然不知阿清眼底有狼欲在奔腾,拉起他的手,就朝门口走去。 可我发现我拉不动他,反倒被他一把拉回来,被抱到了床边。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找的。 事后,我看着地上被某个野兽用獠牙撕碎的比基尼碎片,脑子里总算长了记性,一边蹲在地上捡比基尼碎片,一边低声感叹:“下次有不同的意见,就好好跟我说嘛。这么好看的比基尼,我都没穿过两次,就被野兽撕碎了,太可惜了。” 阿清嘴角弯着阴鸷的笑,穿上沙滩裤,走去阳台将晒干的裙子收了进来,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嘴唇,看着我说:“哪个野兽能够容忍自己的爱人,在别的动物面前释放最诱人的魅力?这么多裙子,你爱穿哪件就穿哪件,不要再想你的比基尼了。小心你背后的野兽一言不合就开撕。” “哼,小心哪天我架上一口大锅,将这头野兽炖成一锅肉汤。”我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碎布料扔进垃圾桶,用最怂的语气说着最凶狠的话。 “哟,听起来真让人害怕。”阿清张嘴搅动了一下嘴里的舌头,邪笑着望着我叹道。 我从他臂弯里挂着的一套套衣裙里,挑了一件挂脖长裙,将长裙套在身上,看着他凶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奶凶奶凶的,真 是可爱。“他心满意足地盯着我邪笑道。 我穿上阿清给我买回来的人字拖,大步朝门口走去,打开房门,回头看着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沙滩裤的阿清,不服气地说:“凭什么你可以穿成这样出门?” 阿清从行李箱里拿出我们的相机,将放着手机和现金的包包挂在脖子上,走到我身前,低眼看着我问:“难不成你还想穿成我这样?” “不想。”我嘟嘴回道,大步走了出去。 我们下楼,来到酒店外面,阿清租了辆人力三轮车,骑着敞篷的人力三轮车,载着我在沙滩上转悠。 一路上我不光欣赏到了海边独有的风景,喝到了新鲜的椰汁,还留意到一些姑娘们看见阿清时,流露出的满是欣赏的目光。确实,陈牧清不管是相貌还是身材,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我们来到海边的一排椰子树底下租了两张躺椅,并排躺在树下,晒着日光浴,自在极了。我们拍了很多照片,吃了海边小商贩们现做的特色美食,诸如:椰子鸡、藤桥排骨、和乐蟹、抱罗粉…… 日落时分,海风轻拂。我与阿清并肩坐在海滩上细软的海沙上,他拿起相机站起身来,对我说:“你在这儿等我,相机快没电了,我去附近商店买块电池。” 我安静地坐在海边看日落,沉浸在人间的盛景里,一时间忘了时间,等到海上落日只剩下最后一抹残晖,在海面一点点褪去时,我才惊觉,阿清离开很久了,也没回来。 我顿时慌神了,站起身来,在海滩上寻找他的身影,跑到附近的商店打听他的消息,又再次回到我们分别的地方,坐在原地继续等他,等到天黑,看海的人都陆续离去,还是没能等到他。 “阿清,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坐在夜色中的海边,黯然哭了起来,想着再等不到他,我就自己走回酒店,可我不相信他会丢下我一个人先回酒店,最后还是选择留在原地一直等。 忽然,身后响起了歌声,我听出了是陈牧清在唱歌,我循声望去,刚回头,就看见一片灯火嗖地一下被点亮,我站起身来,看见陈牧清身穿正装,手捧着一大束玫瑰,拿着话筒,站在心形的灯圈里,给我唱着情歌,一匹白马被人牵着在心形旁边。 我看着失而复得的恋人,听着他深情款款给我唱情歌,早已泪流满面,他的歌声吸引来很多围观的人。我缓步走到他身前,他忽然单膝跪地,拿着话筒对我祈求道:“夜宁,嫁给我好吗?” 我又惊又喜,傻傻地站在他面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抽泣着点头,看见他放下了话筒,从手捧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首饰盒,将一枚闪亮的钻戒举到我面前,深情地说:“我对你的爱,就像这颗钻石,跨越千年万年,也仍旧闪闪发光。嫁给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想错过你了。” “嫁给他,嫁给他!”围观的人开始笑着大喊。 “嗯。”我语拙,哭着点头,伸出左手,看着阿清亲手帮我戴上这枚钻戒。 “哇,好大一颗哦。”旁边围观的女生艳羡地大声感叹道。 阿清用微微发抖的手帮我戴上钻戒,站起身来,看着早就哭成泪人的我,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摸着我发凉的手,动情地深吻着我,在我耳边喃喃道:“想给你一个惊喜,花了些时间,害你一个人等了我这么久,找不到我,你吓坏了吧,一会儿我就补偿你……” 说完,阿清搂着我来到那匹白马旁边,他利索地抬起长腿,骑到了马背上,俯身弯腰,对着我伸手,轻声说:“上来,我带你骑马去一个好地方。” 我虽不懂骑马,但知道,只要把手交给他,我就什么都不需要顾虑。我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他顺势一把直接将我拉到了马上,拥我在怀,骑着马带我远离了沙滩上的人群,来到海边的一片礁石滩上。 石滩上一片静寂,他用外套盖住了身下马匹的眼睛,摸着马背上白色的绒毯,望着早已情怯的我,低声说:“这是我租马时,新买的绒毯,很干净,只有我们碰过它,你也不用担心一会儿会吓着这匹马,我调教过它了,只要我在,它不敢惊慌……” 阿清在给我做着“事前心理建设”,只为让我身心彻底放松下来,好在接下来的痴缠里,能完全沉浸在他汹涌的爱潮里,不受惊扰。 关于情爱之事,前期准备充足,过程冲劲十足,结果当然是尽如人意。 事后,我睡在马背上,身上缠着绒毯,阿清下马,在石滩上找了些干柴,捡来火石,用火石碰撞起火的原理,引燃了干柴,将篝火烧旺,他来到马旁边,用绒毯裹着我的身子,将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白色绒毯被阿清铺在了篝火旁的沙石上,他拥着我坐在绒毯上,看着越烧越旺的篝火,在我耳边哑声道:“你的叫声都被这匹马听去了,我怎么忽然觉得我该杀了这匹马呢……” “它默默承受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要杀它?”我靠在他怀里,困惑地问道。 “就是因为它承受了太多,它不光听见了,它还感受到了……这样的牲口,一旦成精,很可能会找到你。”阿清在我耳边哑声叹道。 一旁的白马似乎真的听懂了阿清的话,吓得抬起四蹄,不安地转身,欲逃走,可它的眼睛一直被蒙着,它跑错了方向,撞在了礁石上,直接跌倒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和嘶鸣。 阿清脸色阴沉,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气,他捡起地上的一片薄薄的石片,朝着马匹的头部狠狠甩出石片,只见这石片不偏不倚击中了马儿的脑门中心,眨眼间,马儿就闭眼倒地,一命呜呼。 “你!”我惊诧地望着阿清冷戾的眉眼,不知该说什么了。 “爱欲正浓,杀匹马助助兴。”他阴鸷诡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轻声说道。 我确实不是那吃斋念佛的圣女,只是看着这马轰然倒地,有些心惊,总怕它会还魂,会想找我们索命,我望着阿清说:“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阿清扶着我站起身来,帮我整理好衣裙,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们在南边的礁石滩,马出了点意外死掉了,租马的违约金,你们都留着吧,记得来给马收尸。麻烦你们了。” “走,回酒店,我帮你洗澡。”阿清打完电话后,搂着我朝回去的方向走去。 我们行至一片荒滩时,一旁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阴森可怖的笑声,我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本能地站住脚,不敢往前走,并紧紧地抓住了阿清的手。 第35章 第 35 章 …… “别怕, 有我在。”陈牧清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对我轻声安抚道,转而杀气腾腾地扫视了旁边的树林, 冷声道, “不管你是谁, 劝你趁我发怒前, 赶紧滚远一点。你吓着我的未婚妻了,就是自取灭亡。” “小畜生,今天你来到我地界放肆,是当真风流千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一个苍老声音由远至近飘来, 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婆婆在说话。 我定睛望去, 看见一条巨大的黑鳗鱼从林子里快速爬了出来,并像人一样, 立起身子,对着我和陈牧清张大了嘴骂道:“一对找死的小牲口。你俩在野地交欢,打扰了老身清修,知道错了吗?” 说着, 这鳗鱼精怪的嘴里就喷出一道电光, 陈牧清反应极快,抱着我快速躲开这道电光的攻击, 只见这电光扫射在地面上, 直接将沙滩击出一个大沙坑, 坑中的沙石瞬间被烧焦, 冒着黑烟。 陈牧清见状,眼中杀意更重,一手将我紧紧搂住, 让我整个人的悬空,被他贴身抱紧,而他另一只手伸向了那鳗鱼精,用快如闪电般的速度,一掌击穿了鳗鱼精的脑袋。 等我缓过神来,定睛望向这条鳗鱼精时,只看见它倒在血泊中,鱼脑袋被劈成了两瓣,脑浆流了一地。 “连我都不认得,还敢在妖界上混,找死。”阿清单手抱紧我,速移到海边,洗了洗另一只手上的血迹,阴声骂道,“这该死的老鱼妖,真晦气。” 而我早已被吓成了木偶人,神情凝滞,一动不敢动。 阿清双手搂着我的腰,轻轻晃了晃我的身子,蹙着眉头望着我问:“怎么啦?吓傻啦?” 我眨了眨眼,呆滞地看着他感叹道:“好快……” “什么好快?”他勾着嘴角,阴笑着问道。 “你杀妖的速度快,比闪电都 快。“我傻傻地望着他回道。 “唔,那是快。她没认出我来,跑出来满嘴脏话,冒犯到了我,我顺手送她一程,算她倒霉了。主要是怕耽搁了我回酒店帮你洗澡的时间。”他淡然抬手抚摸了一下我额前被风吹乱的长发,搂着我继续前行着。 “在别的方面,我应该不算快吧?”忽然,他边带着我漫步在回酒店的路上,边侧目望着我问道。 “什,什么意思?”我恍惚不知所云。 他看着我木讷的模样,皱眉苦笑道:“完了,真被吓傻了。” “什么快不快?”我愣神地望着陈牧清追问道。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无奈笑道:“等回酒店了,我帮你洗澡时,我再现场问你,你就知道我想问什么了……” 我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对他回道:“那方面啊,不快,一点都不快,很长,很久,很硬,很厉害……” 我以为回答了问题,就能免除一顿“叩问”。可我还是太天真,回到酒店后,他向我再次求证了一遍我的答案。 酒店落地窗的窗帘是鹅黄色的,在海风的抚摸下,轻轻荡漾,耳朵贴着床边时,能听见海浪一阵阵拍打着海岸的声音。 深夜,当情悸渐渐退散,我穿着抹胸睡裙,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夜色中的海岸线,轻声叹道:“真美,像梦境。” 阿清来到我背后,用十指轻绕着我肩后的长发,温声对我说:“如果你喜欢大海,我们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时日,等你故乡的冬季结束,等到春天开学,我们再飞回去。” 我感受着他十指轻绕我头发时,传递给我的绵绵柔情,眯眼看着窗外的夜景…… 那场车祸的画面又不合时宜地,突然闯入我的脑海里,仿佛是在提醒我,我此刻的幸福,都是那个男人用命换来的。 他倒地时,车轮从他腿上压过去时,他都异常镇静,一双明亮又深情的眼睛,一直在望着我,看着我安然无恙,他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别害怕…… 我面对着夜晚神秘的大海,悄悄哭了起来。阿清似乎察觉到了我在偷偷哭,绕到我身前,忧郁地望着我问:“怎么又哭了呢?” “最近遇到的变故太多了,夜深人静时,难免有些伤感。”我躲开阿清的眼神,黯然回道。 阿清看着我心虚躲闪的样子,瞬间就猜到了我偷哭的原因,他一下就恼了,抓起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克制着怒气,带着一丝恨意,压低声音,激动地说:“这副皮囊,就是他的,你摸,他有心跳,他还活着,你不要再为他哭了。” “阿清,我此刻才明白,再美的风景,也不能再治愈我的心。他死了,死在他最爱我的年纪里。”我不再逃避,泪流满面看着阿清哽咽道。 阿清用溢满伤痛的眼神看着我,沉默片刻后,哽咽着问我:“是不是只要他回来,哪怕我走,你就能真正快乐起来?如果是这样,我想办法找回他的魂魄,想办法让他的魂魄回到这副肉身上,然后,我离开,我成全你,好不好?” 说完,泪水从阿清眼底汹涌而出。 我没有办法回答阿清,只是扑倒怀里,靠在他肩上痛哭,无助又心痛地对他说:“不要,阿清,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不该想他,他就是你,他就是你……” “都怪我,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看着你这样痛苦,我真的很难受。”阿清轻吻着我脸上的泪迹,黯然落泪。 “明明你们就是同一个人,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陷入错乱的情局里,想自救,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无从逃脱。 阿清看着我痛苦的模样,慌乱地望着我说:“对,我们就是同一个人。你好好看我,从头到脚,包括爱你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你不要怀疑。是我不对,以后我再也不问你是不是想他,再也不问你到底爱谁。你本就一直爱着同一个人。是我错了……我该死。” 说着,阿清悲痛地皱眉哭了起来。 “不许说死。”我用手指轻轻扣在他的唇上,惶恐不安地看着他,真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决定。 他按住我放在他唇上的手,亲吻着我的手指,见我眼底爱意流转,他抱紧了我,哭着吻着我,在我耳边哑声叹道:“我太爱你了,像疯了一样爱着你,我们要个孩子吧……” “好。”我沉沦在他阴郁而潮湿的爱意里,迎上他的深吻。 长夜漫漫,爱欲泛滥。 我们在海边待了近半个月,期间装修公司陆续给我们打来电话,通知我们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装修好了,让我年前最好去验收一下,因为他们公司快放年假了。我们拖到了装修公司放年假的前夕,赶回了学校。 来到新房门前,装修公司的员工给我们准备了礼花,在小区楼下放了礼花庆祝我们进新家,将新家的钥匙交到了我手里。阿清欢喜地牵着我的手,在新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看,问我:“这个新家,你满意吗?” 我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哽在喉间,轻声对他说:“谢谢你,阿清。” 阿清笑了笑,拿着验收合同,痛快地签字,客气地送走了装修公司的人。 房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他关上了门,笑着我说:“马上过年了,我们就在这里迎接新年吧。我们留在公寓里的东西,除了书本,其他东西就不要再搬进新房了,图一个驱旧迎新的好彩头。来年你的学业、生活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好。”我望着他温暖的笑脸,轻声应道。可我已经发现自己变了,不似刚进城上学时,那般孤勇那般乐观了,我变得时常恍惚,也时常惶恐,我开始害怕失去,害怕失去爱,失去陪伴,失去眼下衣食无忧的生活。 吃过午饭,我们回到公寓搬东西,阿清严格遵守“除了书籍其他东西一律不要”的原则,帮我清理旧物,可我没有他那么洒脱,我是一个念旧的人,更何况很多衣服,都是才买不久,我总共没穿几次,他也不许我将他们打包带走。 最后,还是我妥协了,因为他说:把旧物带进新房,会把不好的运气也带到新的生活里。 我怕了,自然是都听他的安排了。他处理旧物时,从我的一个帆布包里翻出了我的那只桂花枕头,他犹豫了一下,将那枕头也一并扔进了一堆即将被扔掉的旧物里。 我心疼地跑到那堆旧物前,双手捡起那个桂花枕头,将它抱在怀里,倔强地看着阿清说:“什么都可以扔,就是这个桂花枕头,必须给我留着。” “是鬼物,更不能留。”阿清伸手过来试图从我怀里夺走枕头。 我失望地看着他,紧紧抱着枕头,被他逼得哭着凶道:“这是鬼阿清送给我的礼物,这个枕头里面的桂花,都是他亲手给我摘的,亲自帮我晾晒干的。刚开学的时候,我全靠这个枕头才能安稳睡着。你不要抢我的东西!” “我就是你的鬼阿清,你糊涂了是不是?我说这东西不能留,你不听话是不是?”阿清气恼地望着我,用温柔的语气说着责怪我的话语。 第36章 第 36 章 …… 我咬着下嘴唇, 双臂紧紧将桂花枕头护在怀里,害怕阿清强行从我怀里夺走这个枕头,我哭着望着他责怨道:“你才不是我的鬼阿清, 鬼阿清不会像你这样对待我。” “我不是你的鬼阿清, 那我是谁?!你在说什么疯话?”阿清站在我面前, 惊讶地望着问道。 “鬼阿清怎么会让我扔掉他送我的东西。你不是鬼阿清。”我抱紧桂花枕头, 忌惮阿清眼里的压迫感,直接蹲在了地上,将枕头护得更紧了。 “怎么,这些天,你都把我当成陈大少爷本人了?你是不是糊涂了?”阿清一把抓住我胳膊, 像拎一只笨鹅一般, 将我地上提溜起来,愤懑地盯着我问道。 “我才没糊涂, 总之,谁也别想扔掉我这个桂花枕头。”我用浑身的力气与阿清 对抗,努力抱住怀里的枕头。 “我送你的东西,我索要回来扔掉,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说了, 这是鬼物,阴气重, 不要带到新房里。”阿清决绝地一把夺走了我拼力护住的枕头。尽管他语气很轻, 可我还是受不了他这样霸道的做法。 “我不嫌弃它是鬼物, 我不怕它阴气重。你把枕头还给我!”我气急败坏, 咬牙跺脚,扑楞着双手去阿清怀里抢夺我的枕头,却不料自己这样又蹦又跳又跺脚又着急忙慌的模样, 竟把气头上的陈牧清逗笑了。 他举着我的枕头,直接跳到了床上,笑着望着我说:“来啊,你来抢啊,抢到了,我就让你将它带回新家。” 我爬到床上,站起身来,跳起来去夺阿清手里的枕头,可他个头太高,人也太狡猾,我终是抢不回我的枕头。 我气哭了,坐在床边,像个孩子一般,发声大哭。阿清抱着我的桂花枕头,坐到我身边,低声道歉:“好了,好了,不哭了,行不行?” “还给我!”我趁其不备,赶紧下手,终于抢回了枕头,可他却没打算放弃,再次朝我怀里的枕头伸出魔爪,这次,在撕抢的过程中,枕头被抓破了,裂开一个大口,里面的桂花瞬间洒落一地。 我真的生气了,是怎样都哄不好的那种生气。坐在满是桂花的地板上,一边抓着地上的桂花,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哭着。 阿清也没料到这件事会对我造成这样大的伤害,他怎样哄我,我都不搭理他,只是哭着满地爬,一点点抓起散落得到处都是桂花。 窗户是开着的,一阵风猛地吹来,更是将地上的干桂花吹到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床底下,柜子底下,旧物底下……还有阿清的脚下。 阿清一把将我地上提溜起来,看着哭得满脸是泪的我,皱着眉躁郁地说:“别捡了,都弄脏了,不要了。等明年秋天,我再去后山给你摘些新鲜的桂花,给你晒干了做枕头,好不好?” “这是我十八岁一个人进城上大学时,鬼阿清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你不懂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的意义。秋天,年年会来。桂花,岁岁会开。可十八岁的情愫和回忆,永远都无法被复刻被取代。你明白吗?这个枕头被毁掉了,你就是再给我做多少个桂花枕头,都没有意义了。”我痛哭着,望着阿清呜噎道。 阿清听完我的话,静默了片刻,突然大步走进客厅,将公寓的门大敞开,又在屋子里,将每一扇窗户都打开,让风随意吹进屋里,无孔不入的风将满地的桂花吹卷起来,一点点将干透的花朵裹挟到了门外,再将他们吹卷到望不到头的远方。 我愣在风中,哭累了,对着身后的阿清冷声说:“我恨你。” 阿清苦痛地嗔笑了一声,难过地说:“你这和说爱我有什么分别。没有爱,何来恨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学会放下,学会展望新的生活。” 我回头,不停地落着泪,望着阿清说:“你不是鬼阿清。” 阿清阴郁地与我对望,苦笑道:“我是,也不是。一切都在发生变化。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了。好在,我们还没走散,我还是很爱你。” 说着,阿清眼睫毛扑闪了一下,泪滴从他眼底滚落。 明明是他把我气哭了,他倒还委屈上了。我不想哄他,所有衣物、床单被套、锅碗瓢盆,很多都是新买不久,没用过几次的东西,他都不许我带进新房。好在电子产品被他排除在外,他的理由是电子产品阳气足,不会沾上晦气霉运。 我背起了书包,他用纸箱装着笔记本电脑和相机,他开车带我来到新家的楼下,我们回到了新家,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 “跟我出去一趟,房产证下来了,需要你本人去房产局签字领取。”阿清走到我跟前,低声对我说道。 我站起身来,默默跟着他。来到房产局签字,领到红色的房产证,上面写着我的姓名,标注是,个人商品房,独有产权。他竟没有加上自己的名字,我忽然慌了,心里还是胡乱猜想: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哪天又忽然消失了,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陪我一辈子,就没有在房产证上留下他的名字? 回去的路上,他开着车,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你是又预谋着哪天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吗?” “预谋?消失?你又想多了吧。我只是想给你一份独有的房产和安全感。不论你将来到底跟谁一起生活,你都至少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家。这就是我的初衷,仅此而已。”阿清开着车,阴忧地对我回道。 他带我来到商场,买了很多生活用品和新衣服新鞋子,将大包小包放进车里后,又领着我进了餐厅吃饭,事无巨细,体贴地照顾着我的生活。 可我总是感到不踏实,隐隐觉得他为我打理好一切后,就会找个日子,消失不见。 夜里我们在新家,穿着新衣,睡在新床上,他摸着我手上的钻戒,低声问我:“明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去领结婚证好不好?” “好。”我轻声应道。 “来,继续要孩子……”他忽然侧过身来,将我一把捞到怀里。 我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吻住了他。 在要孩子这件事上,阿清格外卖力。深夜,他累得睡着了。我却无心睡眠,开始幻想这个家里以后有个奶呼呼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子的。 想着笑着,我便入梦了。等我一觉醒来,却发现阿清已经离开了,我哭着寻遍了家里每个角落,还来到楼下他的停车位找他的黑色宝马,发现车也不见了。我不停给他电话,发现他电话关机。 我甚至还把电话打到了陈母那里,陈母告诉我,他们也联系不上儿子,并在电话里跟我透露道:“其实车祸后,醒过来那个人不是我儿子,他也当面承认了,说我儿子的魂魄已经走了,可我知道他是谁,他是你记事簿里经常提到的鬼阿清。我一点也不恨这个鬼魂,因为知道,如果不是他选中了我儿子,我儿子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陈母在电话里抽泣起来,对我说:“他虽然换了灵魂,可在生理科学上,依然是我陈家的骨肉。我还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甚至在医院还配合他演戏,让你以为他当时的腿伤没有痊愈。送你们回公寓那天,他拒绝了我给他的银行卡,当时你也在场。我明白,在他心里,我们不是他的家人。我不知道他把我儿子的身体带到哪里去了,但我相信,这个鬼怪会妥善处理牧清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无助地痛哭起来。 “乖宝别伤心,不管是我家牧清,还是那个鬼怪,他们都是爱你的,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到你身边,跟你解释清楚他为何不辞而别,销声匿迹。阿姨心里也难过,准备出国去散散心。再见了,宝贝。”陈母哽咽着挂断了电话。 我是一个没有大出息的女人,哭了好几天,也没能振作起来,以致我严重抑郁,突然厌世,切断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过完了春节。小区距离我的母校很近,临近开学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学校报到,我问自己,上学的意义是什么。父亲走了,爱人离开了,我往后的人生,我所有的欢喜和悲伤,能跟谁分享。 一天傍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先是一愣,想着是不是他回来了,可他也有家里的钥匙啊。我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看见了外面的人,竟然是李佩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 住这里?“我打开门,给李佩拿了双拖鞋。 “陈牧清告诉我的。让我有空就来看看你。”李佩换上拖鞋,跟着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我回道。 “什么时候的事?”我望着她追问道。她拿出手机,翻出来一条旧短信,给我看了看短信内容和日期,那是阿清消失前一天给她发的短信,他把家里的地址告诉给了她,叮嘱她抽空记得来看我。 我双手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离,我靠在沙发上,默然落泪:果然,他一直在预谋离开。 “他最近没来看你吗?”李佩看着我默然哭泣的样子,轻声询问,“你俩又闹分手了?” “我找不到他了。”我忍声痛哭。 “真是闹分手了啊?小情侣闹别扭,再正常不过了。别哭了,他爱你爱得要死,说不定过几天就跑到门外求你原谅了。”李佩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对我温声安抚道。 可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怕鬼怪的故事会吓着李佩,让她觉得我这个人是精神有问题。 “看你憔悴得哟。走,我带你出去吃火锅。你家附近有家火锅店,他们的火锅可美味了。别哭了,我的小美人儿。今天都开学了,你怎么不去学校报到啊,手机也关机。辅导员今天急坏了,我连下午的课都没上,就赶紧来找你了。在我的印象里,没有什么困苦能压倒你啊。你给我支棱起来。”李佩心疼地给我擦眼泪,鼓励我振作起来。 “我恨他,我再也不要原谅他了。”我哭着对李佩说道。 “那咱就不要他了!他什么东西呀,总是惹我家美人儿伤心。院系里比他强的帅哥有的是!”李佩拍了拍我的背,狠声对我回道。 第37章 第 37 章 …… “不要他了!”我哭着跟着李佩一起说着气话。 “哟, 这是房产证?”李佩瞥见了茶几上的红本,翻开一看,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忍不住惊讶地感慨道, “妈呀, 这是你的个人房产啊!年纪轻轻就在这个位置全款买下这套大房子, 你是人生赢家呀!” 我看了看房产证,心中早已没了当初的欣喜,脑海里忽然开始猜想:鬼阿清发现我对真正的陈牧清有了感情,他是不是怀疑他自己变成了别人的替身,孤傲的他不愿意做任何人的影子, 他说要结婚生子, 可能都是在试探我对陈牧清的感情到了哪一步,他不停地试探, 得到的答案逐渐让他心慌意乱,最后决绝离开,他要用这样的方式,让真正的陈牧清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 等着在时间冲蚀下, 我彻底将陈牧清放下,遗忘。 想到这一点, 我突然哭得更悲痛了, 因为, 如果真是这样, 那陈牧清就很可能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有了诸如这些猜想后,我突然之间化悲痛为力量,有了生活的斗志。此刻, 我确信鬼阿清还会回来。有了这份确信后,我心中幽愤叹道:“阿清,你最好藏得深一点,别让我轻易识破你……要不然,你有苦头吃了。” 我终于与自己和解,重新振作起来,梳洗打扮了一番,跟着李佩来到火锅店,我们吃着火锅,还开了几瓶果啤,我开始学着喝酒了。 第一次喝酒,喝了三瓶果啤后,我就有了微醺的感觉。醉意朦胧时,看着火锅店中人来人往,我脑子忽然冒出一个悲观的念头:如果我都猜错了,如果他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呢…… 想到这里,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我又喝了一大口果啤,心中劝慰自己:就算他从此人间蒸发,那我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李佩告诉我,带我去一个好地方放松一下。她挽着我的胳膊,带我来到一处酒吧门外,此时天快黑了,李佩指着眼前的酒吧对我说:“走,去里面蹦迪,可好玩了。” 此时我还不懂什么叫蹦迪,跟着李佩走进了酒吧,炫酷的灯光,动感的音乐,还有好多和我一样,看起来精神有些失常的人类,酒吧的玻璃壁橱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下半张脸(只露出鼻头以上的部分),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左半边脸或者右半边脸,有的面具能遮住人的整张脸(只露出瞳孔)…… 李佩挑了一个能遮住整张脸的面具戴上了,我只能通过她的衣着和身型辨认她,而我选了一个能遮住我左半张脸的面具戴上。 我和李佩没有喝酒吧里的酒,只是花钱买了两个面具,加入到了蹦迪的人群当中。 这下我整个人真的癫了,随着动感的音乐,在炫酷的灯光下,蹦啊跳啊摇啊摇,沉浸在这疯癫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人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真的就顾不上去思考,也没有闲情去想那些忧伤的事情…… 酒吧的人越来越多,人潮拥挤,难免在蹦迪时,出现人撞人的现象,不过大家都不计较,撞倒了爬起来继续蹦…… 不知过了多久,我蹦得有些头晕目眩了,发现李佩被人群挤到另一角了,我试着蹦到她那一边去,突然眼前蹦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也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对深邃的眉眼,哐当一下就将我撞倒了,我没跟他计较,爬起来继续摇摇晃晃蹦着去找李佩…… 诶,又是这个人,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再次将我撞倒,虽然他每次撞我的力气并不大,只是看准了我身体平衡不稳的瞬间,用巧劲将我撞倒,并未弄疼我,但是同一个身影撞倒我两次,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本来不想搭理他,突然想到是不是我那挨千刀的鬼阿清回来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来了兴致。 我顿住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比陈牧清更高更壮,咖啡色的微卷短发,脸上的面具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眉眼俊俏至极,但是他的眼神,似曾相识…… 他对我弯腰低头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倒你了。” 这声音也很陌生啊,他语气很温柔,真是像极了鬼阿清。我默不作声,不管他是不是鬼阿清,我都不想原谅他。我觉得对于他这样的行为,最狠的反击,就是无视他。 我默不吭声地走开了。 穿过人群,找到李佩,本想拉着她回去,可她跳得太投入,拉着我的双手,带动我继续跟着旋律摇摆,我又跟着她一起蹦跳起来。 我瞬间又被动感的旋律带入进舞步当中,太上头了,根本停不下来。在蹦迪的时候,人的大脑会被四肢和身体的律动完全控制,彻底放空,根本无暇去想那些烦恼和痛苦的事情。 哎嘿,第三次,我再次被同一个身影撞倒,摔得不疼,但是摔得很生气。 李佩闭着眼睛蹦迪,没有留意到我的状况。我从地上爬起来,后退几步,加速,冲撞,一头撞向了这个故意来找茬的面具男胸口,然后站住脚,仰面瞪着他凶道:“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撞到了你。” 他静静地站立着,也不说话,我看不到他的脸,但他这样的行为和反应,让我越来越怀疑他就是鬼阿清。这一次,我不要再哭哭啼啼地问他是不是我的鬼阿清了。 我就是要装不认识他,我要气他,我要逼疯他,我要让他主动暴露,我要让他哭着跟我道歉,要他哭着求我与他相认! 我隐忍地咬着牙,强作淡漠,根本不搭理他,冷眼瞟了他一下,决绝地转身走开,拉起李佩的胳膊,催促道:“我们回去吧,很晚了。我不想跳了。我累了。” “还早啊,再跳会儿吧。回去早了,你一个待在那个 大房子里,又会胡思乱想……“李佩再次劝我多玩儿一会儿,说着,她又兴致勃勃地将我拉进舞池中央。 我无奈再次加入蹦迪的人群当中,跟着旋律蹦跳着,使劲摇头晃脑,试图将鬼阿清的影子从我的脑海里甩出去,很快,我又沉浸在舞曲里,忘我地欢跳着…… 忽然,一双手突袭了一下我的上身,碰到了我的敏感部位,我瞬间暴怒,抬眼发现他并不是刚才陆续撞倒我三次的那个人。 以前的我懦弱,可能会选择逆来顺受,可我如今不一样了,我也是被猛兽一样的男人宠爱我的女人,我的骨血里已经生长出一股狠劲和韧性。盛怒之下,我暗暗攒劲,朝着这个刚才对我伸出咸猪手的陌生人,狠狠踹出了一脚,直踢他的“命门”。 这人没有戴面具,光头,手臂上纹着大花纹,个头不高,笑得很猥琐。但他很皮实,被我这样狠厉踹了一脚,竟还一副很享受的作态,他摔坐在地上,邪笑着,对我张牙舞爪。他的同伴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笑着朝我走过来。 我被他恶心到了,面对这样的一个变态,我确实有些害怕了。我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他步步紧逼,我被他腌臜的嘴脸吓得有些慌神,知道自己这是惹上社会上的大坏蛋了。 李佩还在不远处闭着眼睛沉浸式蹦迪,我没有向她求救,我不想连累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仗着自己个头小,后退时找了个时机,快速低头猫腰,钻进了人群里,瞄准出口,快跑着溜出了酒吧,一路奔跑,时不时回头看看,发现没人追上来,才稍微放慢脚步。可能是神眷顾着我,让我有惊无险,顺利地跑回了家。 到家后,我拿出手机,给李佩打电话,她没有接我的电话,估摸着还在蹦迪呢,我给她发了条短信:我累了,已经先回家了。 然后放下手机,心有余悸,我走进浴室洗头洗澡,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回到客厅沙发坐着喝了杯热茶,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思考,为什么那个大坏蛋没有追出来呢?我的运气这么好?这有点不合常理啊…… 难道是他?是他在舞池里就把偷摸我的咸猪手拦住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合情合理了。 就在我又要陷入对鬼阿清的无尽猜想当中时,李佩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你回家了啊?我也刚到家。今天不光蹦迪了,还看热闹了,酒吧里有人打架了,我去,那场面,太震撼我了。”李佩在电话里兴奋地对我讲述道,“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面具男,将两个花臂大佬打倒在地,还用酒瓶子将那两个花臂大佬的脑袋打开了花。两个花臂大佬被打得跪地求饶,嗷嗷大哭……不停对着那个面具男磕头认错,说什么,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果然是他,他又回来了。 我莫名地有些亢奋,心中爱恨交织,暗暗感慨:“我就知道又是你,你竟又换了副皮囊靠近我,戴着面具捉弄我呢,这样很好玩么,你等着,看我这次如何收拾你……” 第38章 第 38 章 …… 李佩在电话那头亢奋地回忆道:“面具男将那带头的花臂大哥拎到了酒吧的前台, 从吧台的水果盘旁边摸起一把刀,将刀扔给了那位花臂大哥,对他说:哪只手摸的她, 就把哪只手剁了。面具男这是要让花臂大哥自己剁掉自己的咸猪手。太酷了。花臂大哥也是真被打怂了, 真就拿起刀自己剁手了, 顿时, 场面就变得十分血腥了,太刺激了……” “嗯……”因为早有预料,我实在很难共情李佩此时的兴奋。心里想着,那花臂咸猪手遇到鬼阿清,能活下来, 算是他命大。 “可惜你不在现场啊, 我看完热闹后就回家啦。你还好吗?心情有没有好一些?要不,我过去陪你睡啊?明天你去学校报到不?辅导员一直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我还没告诉他,你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里买了房子的事。感觉这是你的隐私……”李佩在电话那头热情地关心着我的状况。 我感激地对李佩回道:“我挺好,明天早晨准时到校报到。你不用告诉老师我的近况。明天我去学校,自己会跟他说清楚。谢谢你啊, 我的好姐妹。” “你好了就好啊,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诶,你说, 酒吧那个面具男要保护的女生是谁啊?花臂大哥摸了谁, 让面具男这么气愤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有这么大的福分, 让面具男爱着护着。真是让人羡慕呢。”李佩在电话里笑着唏嘘道。 “嗯……是她的福气。”我阴幽地叹道。 “累了吧, 早点睡,明天见。”李佩听出我的倦乏,与我道别。 “明天见。”我默默等着李佩挂断了电话。 临睡前, 想到酒吧里撞倒我三次的面具男,回想自己后来报复性地撞了他一下,有点后悔当时没用上我全身所有的力气。 鬼阿清喜欢我披散着大波浪长发,那我偏不遂他的意。次日清晨,我改掉了以前的发型,给自己扎了一个高马尾,将自己收拾利索,背着书包,精神抖擞地来到学校报到。 领了新学期的课本,见到了辅导员朱老师,他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很严肃地问我:“昨天怎么没来?班级里就差你没来,大家都议论,说你结婚生孩子去了,你知道么?” “老师,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谢谢大家都这么关心我。昨天是睡过头了,后来有点事出去忙了,才耽误了返校。”我看着辅导员挤出微笑,并不在意同学们如何看待我。 “手机也打不通。不知道老师同学会担心么?”朱老师脸色一沉,对我教导道,“新的一年,你又长大了一岁,以后不可以像孩子一样任性,做什么事,都要有个交代,知道吗?” “好,谢谢老师。”我点头应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年前期末考总排名出来了,你考了全年级第二名,不出意外的话,你能领到今年的奖学金。挺厉害啊,你,谈恋爱也没耽误学习和进步。”朱老师严肃地看着我表扬道。 “是老师教导得好。多谢老师和学校给我的帮助和鼓舞。”我笑着对朱老师致谢。 “嗯,你看着是长大懂事了不少呢。明天正式开始上课,你这学期还住宿舍不?我听班长说,你今年没有报名住校?”朱老师抬眼盯着我问,眼神肃穆,似乎对我不住校这件事,抱有很深的疑虑。 “我有家了,就在学校正门旁边的小区,是陈牧清买给我的房子。以后就不住宿舍了,还能省下一笔钱。”我看着朱老师如实回道。 “那个小区啊,很贵的。我都还没买房呢。这陈牧清对你还算有良心呢,你啊,以后算是真正的城里人了。是全款买的房子吗?”朱老师毫不避讳地对我问道。 “是的。”我点头应道,从辅导员眼里看出了一丝惊诧。 “看来这小子对你还真是不错。”朱老师悠悠地叹道,又盯着我好奇地问,“他人呢?以前天天粘着你,今天怎么没有来?” 我顿时愣了愣神,看着朱老师说:“陈牧清,以后都可能不会来了。” “什么?是分手了吗?还是出什么意外了?学校也没接到他去世的消息啊?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朱老师惊得差点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望着我问道。 想起故人,我有陡然伤感,没了刚才的精气神,只黯然低眼看着地面,低声对朱老师说:“希望他离开我后,能好好活着。” 朱老师见我情绪不对劲,没有继续追问我,而是压低声音,对我劝导道:“你是我们年级很优秀的女生,感情的事,你要学着看淡一点。千万别让感情的事毁了你的人生。要好好利用自己的青春年华,经营好大学生活。” “谢谢老师。”我木然点头致谢。 朱老师严肃地看着我说:“下午两点,学生会开会,你记得到一楼会议厅参加本院系学生会的会议 。我估计他们今年要给你提干,让你当个副部长之类。等到大二,我估摸你如果正常表现,就能升为宣传部的部长。如果你再加把劲,或许能当上学生会副会长。你一定要好好加油,为我们年级争取到更多的荣耀。” “好,多谢老师对我给予厚望。我一定努力。”我还是吃这一套,想给集体争光,感恩地看着老师谢道。 “你去忙吧,以后记得要接我电话,奖学金名额下来后,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还有领奖仪式呢,需要你提前准备获奖感言。”朱老师望着我严声说道。 “好,老师再见。”我点头应道,离开了朱老师的办公室,来到教学楼的自习室,开始预习新课。 午饭时间,我背着书包拿着饭卡到食堂打饭。吃过午饭后,背着书包来到了图书馆,查阅一些学习资料。 母校的图书馆很大也很气派,分上下两层,图书馆里进进出出的同学,基本上都是我们学校的学霸和学习积极分子。说来惭愧,我很少来图书馆。这次来图书馆,是在心底暗暗立下目标,以后要奋发图强地学习,争取每年都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 我走在书架边的走廊,伸手在书架上翻找着一本学习材料,找了半天没找到,猛地一抬头,发现那本书在书架最高的地方,本来可以去搬个小凳子搭脚,可我对自己的身高有些过分自信,我踮起脚尖,伸长胳膊,手指的指尖也才勉强够到那本书,可想要把它拿下来,还是有些困难。 我不服,明明手指头都碰到它了,我一气之下,蹦了起来,跳起来去够这本书,好不容易才将它从书架上抽出来…… 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将我刚从书架上抽出的那本书拿走了,我双脚落地,转身望向这个人时,却只看见了他拿着书走开的背影。这身形,和昨晚酒吧的面具男很像,发型也一样是咖啡色的微卷短发。 我气得咬了咬牙,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冲过去一脚踹在他的腚上,质问他:装什么装,还在装呢,这样跟我玩儿,很有意思,很好玩儿吗? 此刻我才意识到:怎么,我好像有家暴倾向了? 我盯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心中嘀咕道:“休想用这样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想看我跟你急眼?想让我追上你,问你要这本书?还是想让我跑到你跟前,看看你又换了副怎样的新皮囊?不好意思,我没兴趣。我偏不上你的道!哼。” 我背着书包,绕开他的路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图书馆。下午来到院系的会议室参与了学生会的会议,会议主要内容是汇报去年上学期的成果,以及内部选举投票,竞选干部。主持会议的人是学生会的会长孟云辰。 如朱老师意料中一样,我顺利地被推选为学生会的副部长。忙碌完会议的事项后,走出教学楼,发现天都快黑了。我正想着去学校附近的菜市场买点菜,晚上回家给自己包几个馄饨吃。 “夜宁……”孟云辰追上我的脚步,笑着上前祝贺道,“恭喜你啊,荣升为宣传部的副部长。你很厉害啊,按照这个速度,明白岂不是要取代我了?” “取代你?学长你今年六月份不就毕业了么?”我不解地看着孟云辰的笑脸问道。 “我考上本校的研究生啦,还是本专业的研究生。马上就是你们院系研一的新生了。”孟云辰欢喜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我。 “哦,那恭喜你啊。以你的实力,你完全可以往校学生会里闯一闯,说不定明年直接能当上我们学校学生会的会长。院系的学生会,限制了你发挥才华的上限。”我发自内心地对孟云辰恭贺道。 “我不去校学生会,我就喜欢咱们的院系学生会。如果你明年能竞选上院系学生会的会长,我甘愿做你的副手。”孟云辰温暖地笑着对我回道。 “学长你太抬举我了。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做好宣传部里的工作,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能力有限,也不想让自己太累。”我淡漠地对孟云辰回道。 “你太谦虚了啊。晚上有空吗?能赏脸陪我吃顿饭吗?我考上研究生,还没人跟我庆祝一下呢。你愿意陪我吗?”孟云辰跟我寒暄一阵后,开始直入主题。 “改天吧,我……”我刚想拒绝孟云辰的邀约,眼睛的余光瞥见一旁的小树林里,闪过一个高大的身影,是他…… 第39章 第 39 章 收藏满800,加更…… 我忽然迟疑了, 想看看这个老鬼当电灯泡,会是什么反应。你不是喜欢跟我玩儿么?今晚我就拿你当电灯泡玩一玩。 “不要拒绝我呀。只是吃顿饭,这个面子都不肯给我么?当初你刚来学校报到, 还是我领你去办的入学手续, 你现在怎么一点也不念着我的好了?”孟云辰满眼失落, 试图改变我的主意。 也是哈, 就吃顿饭,我怎么就这么不通人情呢,我又不白吃这顿饭,我完全可以找个机会抢先付钱啊。 “我请你吧,从我入学第一天起, 到现在, 你没少帮我。”我诚挚地看着孟云辰回道。 “别啊,我请。给我个面子吧。”孟云辰慌忙对我说道, 眼神里还真带着几分祈求之意。 我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下小树林里的那个人影,笑着对孟云辰点了点头。 我们散步来到学校外面的餐馆,点了几道招牌菜,我趁去洗手间的空隙, 先到前台把账结了。 等我回到餐桌旁, 正安心地与孟云辰吃饭时,他忽然对服务员招了招手, 点了瓶汾酒, 还当即拿出现金结账, 被服务员告知, 我已经结过账了,他付了酒钱,笑着望着我说:“小学妹现在心眼变多了。” 孟云辰打开酒瓶倒酒, 将两只酒杯斟满,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对我说:“感谢小学妹赏脸陪我吃饭,愿你往后的日子,历久弥香,前程似锦,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我不曾喝过白酒,但基本的礼数我还是懂的,学长敬酒,我盛情难却,端起酒杯,只抿了一口,被白酒辣得差点失去面部表情管理,我强行保持平静,咽下白酒。 孟云辰给我亮了一下他一滴酒都不剩的酒杯,看了看只被我啄了一小口的酒杯,笑着问道:“才喝这么一小口,是觉得我们的同学情谊太浅么?” 我有些懵,至此,我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啊,这酒,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学着孟云辰的样子,端起酒杯一仰脖…… 杯中酒是全部入了喉,可我真得被呛得差点流出了眼泪,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学长再怎样劝我求我,我都不要跟他出来吃饭了,套路太深了。 接下来,我有些醉了,发现眼前的人有重影,我意识到我必须趁自己还清醒时,赶紧回去。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我拿起书包,起身要走。 “再喝点儿啊,酒量慢慢就练上去了。我一开始也不会喝酒,是我原先的会长带着我,教会了我喝酒。”孟云辰微笑着看着我劝道。 我似乎有点懂了他的良苦用心,要想在学生会有大作为,想立主脚跟,就得跟他学这一套。 “不了,不喝了,喝不动了。”我摇头拒绝,朝门口走去。 孟云辰只好作罢,起身送我来到小区楼下,一脸惊讶地问我:“你家当真住这儿?” “怎么?怕我喝多了走错了地方?”我故意淡漠地望着他打趣道。 “不,不。”他忙摇头,对我说,“我送你上去吧。” “不用了。”我轻声拒绝,独自走进了小区大门。 强打精神坐电梯来到家门口,在书包里翻找门钥匙,可由于那杯白酒的后劲全上头了,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手脚也不听大脑指挥了,没找到钥匙,人也彻底站不稳了,扑通一下,倒在了门口处。 我并未昏睡过去,我知道这样睡在门口,很容易出现意外,我在用意志与酒劲对抗,等着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再继续找钥匙开门进家…… 可我终究是小看了这白酒的后劲,我没能支撑多久,就闭上了眼睛,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可我还是有知觉。 隐 隐约约,我听见了脚步声在靠近我,有一只大手拉起了我的胳膊,这人竟一把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吓得我心咯噔一下…… 我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我想张嘴说话,让他不要碰我,可我却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掌控能力。 门被打开了,不排除他是我的书包里翻出了门钥匙。我心里慌乱极了,无法辨别出这个人是鬼阿清,还是另有其人。 他将我放在了沙发上,为了让自己赶紧恢复身体的支配权,我用尽所有力气,故意让自己从沙发上摔到在地上,头碰到了茶几的一角,疼痛感和内心的恐惧,让我恢复了些力气,我看着一旁的人影,发现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这更让我害怕了。 “出去!”我摸出了茶几下的水果刀,指着这个人威胁道。虽然我也在怀疑他是鬼阿清,但这个时候,我不敢赌,哪怕误伤,我也要想办法把他撵出去。谁让他戴着帽子和口罩,这样神神秘秘吓唬人的! 他朝我走了过来,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了,体力也快支撑不上了,我拿着刀指着他,他靠近我时,我一刀刺向了他。他后退了一下,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并将门帮我关上了。 我踉跄地连走带爬,来到门口处,将门反锁上,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沉沉地躺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我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早晨六点钟,我走进浴室,洗了个淋雨,将自己从头到脚的酒气都冲洗干净,穿着睡袍,来到厨房给自己熬了粥,煎了两个鸡蛋,吃过早饭后,精神气也恢复了些。 我来到学校,投入到新学期的学习生活。忙碌了一周,转眼到周末,院系学生会内部有聚会,按人头收取聚餐费用,我交了份子钱,却临时找了借口,一个人回了家。 我窝在家里,一个人买菜做饭,一个人读书写字,安安静静过完了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人群。他走后,似乎带走了我生活的大部分热情。 我知道他就在附近,我也有的是办法逼他现身。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不辞而别,我报复性地选择无视他。我倒要看看,是他更能沉住气,还是我更能耐得住寂寞。 星期天的傍晚,辅导员朱老师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我成功申请到了学校的奖学金名额,周一上午九点,让我去参加学校的奖学金颁发仪式,说我可能需要上台发表获奖感言,让我提前准备一下。 我拿出纸笔,写了一段获奖感言,并开始反复默读这段话,确保明天能脱稿发表获奖感言。 周一的上午,天气不好,颁奖仪式被安排在了学校的一个广场上,早春的阴天,风还是带着寒意,我系着围巾,坐在同学们中间,周围的同学,有大一到大四的各院系获得奖学金的同学,还有研究生、博士生…… 跟这些人比起来,我再平庸不过了。校长在宣读获奖名单时,我被一个特殊的名字吸引住:许邵清。只因为,这位同学的名字里带着一个“清”字。 是他吗?想不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与我正式见面? 我们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后,便陆续走上了领奖台,好巧不巧,这位叫许邵清的同学就站在我身旁,我侧目一看,怎么是个棕色眼睛深眼窝高鼻梁白皮肤的外国人? 不能是他吧?可我留意到他的咖啡色微卷短发,以及他的整体身形,这就是那天在酒吧里故意撞倒我三次的冤家!还有那天在图书馆,故意将我手里的书拿走的人!就是他! 他见我歪着头仰面瞪着他,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模样,对着我客道地微微点头道:“你好。” 我一听,这中文说得很标准啊,听不出来是外国人。我都懒得搭理他,赶紧摆正脑袋,目视前方,心里却在吐槽:“你玩儿得挺疯啊,竟然找了个外国人上身。外国的上帝同意了吗?还跟我装不认识呢,你等着吧,看咱俩谁更能装!” 虽然准备好了获奖感言,但我并未被点名要求发表讲话,所以领完奖金后,我就背起书包潇洒地离开了现场,不曾回头看一眼那位名叫许邵清的中文系研一学长。 “一个外国人,读中文系,还是研究生,阿清啊,你挺会玩儿啊,惹不起,我躲得起。”我大步走在校园里,心里暗自感慨着,可在转角处,我还是忍不住躲在了墙角,偷偷看了一眼我走过的那一条路,发现路上并没有他的身影,心里竟有些小失落,可很快又调整心情,对自己说,“我打赌,天黑前他就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下午上完课,吃过晚饭,我照常来到宣传部,为每周的院报挑选合适的文稿,再将挑中的文稿校准错字笔误,编辑微调。这是我下课后的日常工作内容。 “你好,院报投稿,是在这里吗?”门外走廊里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有点耳熟的样子,我刚朝门口望去,就看见许邵清拿着几张手稿,站在门口,一脸单纯又生分的模样(装得真好)。不过,光听他说话,完全听不出他是外国人,他的普通话很纯正。 第40章 第 40 章 …… “是, 投稿给我吧。”我一副“老干部”作态,故意翘起二郎腿,对着门口的许邵清冷声回道。 “是你啊, 夜宁学妹, 我们上午在颁奖典礼上刚见过, 你记得吗?”许邵清拿着手稿走到我跟前, 边与我寒暄,边双手将稿件递到了我手里。 我单手接过稿件,勾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叹道:“当然记得啊,许邵清是吧, 您可是研一学长, 中文系,跑到我们院系的院报投稿?真是大材小用啊。” 说着, 我按照惯例,开始批阅稿件……首先,他的手稿,很干净, 几乎没有删改和涂抹的痕迹。其次, 他的字,很隽秀, 看得出来, 这个人应该从小就在学中文, 功底深厚。 “学妹谬赞了, 我是你们院报的忠实粉丝,每个星期都会订阅你们新出的报纸,所以想试着给你们投稿。”许邵清谦逊地轻声对我回道。 我看见他的文稿标题是:破碎的桂花枕头。 光看这标题, 我的心就猛然被刺痛了一下,我彻底被这份文稿吸引住,立即沉浸式阅读起这份手稿: 那日秋意正浓,日暮时分,我在后山漫步,清风撩魂,有点点碎香袭入怀中,偶有几颗冷香,从树下飘洒进我的掌心里,温柔馨香,像那位姑娘薄唇间的吻,让我心生痴妄。 我攀至树梢,采撷了一秋的芬芳,堆放于大石之上,待暖阳从山头阑珊而起时,我睡倒在了姑娘昨夜潮湿的梦境里,任由灼灼烈日将满秋的甜香烘干灼透。 后来,姑娘将我奉上的古香缝进了枕头里,夜夜枕着它入梦。每一朵古香都沾着我魂魄的寒意,每一个深夜,我都在她的梦境深处,窥探她的心事。 初雪来时,我看见有别的男子闯入进了姑娘的梦中,我慌张不已,方寸大乱,看着她将这枚枕头,搁置在了衣橱的一角,她似乎做好了将我从她梦境里驱逐出去的打算。 我想帮帮她,想帮她丢掉过往,让她重新生活,可我高估了自己,我忘了,这世间的情爱, 是容不得被人侵占和取代的。桂花枕头碎了,姑娘的心也碎了。 我一点一点捡起姑娘碎掉的心,这一片是我的,那一片也是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每一片都被我捧在怀里,逐一亲吻和珍藏,每一片都沾着她的泪水还有我的悲怆。 我想问问姑娘,我怀里抱着的一片片潮湿的暗香,是你遗落的宝藏吗?你若不要,那我就将这些珍宝一点一点抱进我的骨头里,刻进我的灵魂里,到那时,你若再想讨回,我就只能把自己交给你了。 看完这手稿,我只觉得胸口憋闷,有种窒息感,似乎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鬼阿清的悲苦爱意,可又说不清自己为何喘不上气。 这是什么投稿,这分明是一封道歉信。那我能轻易原谅他吗?他不是也在心中写到了,我的心碎了,每一片碎片都沾着泪水么?是,我那么痛苦,我能轻易原谅他? 我强作淡漠,捏着手稿,抬眼瞟着许邵清,冷冷地说:“写得,还行。凑合用吧。” “这么说,我的稿件是被你们院报录用了,是吗?”许邵清一脸认真地问道。 我用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瞥着许邵清,冷声道:“暂时留下了,能不能录用,还要看接下来的投稿质量。报纸不同的版块,要的文稿内容不同,需要经过几轮删选,最后才能定稿。”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都不是他想听的。他这次来,就是来主动投降和给我送“道歉信”的。可我不打算轻易原谅这个死鬼。因此才有意这般敷衍他,想看看他接下来是继续慢慢装呢,还是直接发疯…… 我想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不怕他! 他凝神看了看我,棕色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深深的阴幽,可能他也没料到,他暗示得如此明显,我竟还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你走吧,我要忙了。”我开始下逐客令了。 他眨了眨眼,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一副委屈又无辜的作态,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但我忍住了,我少看两眼,就能多生出几分定力。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么?”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我旁边,阴郁地低声问我。 我不敢抬眼看他,害怕他从我的眼底侦查出我的慌乱,我拿着桌上的一摞手稿,忙忙碌碌地整理着这些稿件,装着糊涂和不屑,对他敷衍道:“我知道啊,你不就是早晨跟我一起领奖的研一学长吗?许邵清。那也不能给你开后门,直接录用你的手稿啊,你回去吧。” 他还是不肯离开,而是又朝我走近一步,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已经挨到了我的胳膊,他在我耳边低声问:“你,你有男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强作镇静,继续整理手中的文稿,心里慌乱地猜想:“怎么,你这是想重新再追求我一遍?那我岂能让你如愿?” “听说她刚失恋呢,这位学长是想追求她吗?”坐在我旁边的院报编辑小萤看热闹不嫌事大,伸着脖子望着许邵清笑着问道。 “你听谁说我刚失恋?”我冷着脸,岔开话题,歪头看着工位旁边的小萤问道。 “不是吗?那天周末学生会聚会,你没去,大家都议论你失恋的事呢。”小萤没心没肺瞪着我回道。 我气得抿了抿嘴,努力锻炼了一下面部表情,装出很不在意的样子,盯着手里的稿件,对小萤说:“我可没失恋。我男朋友很爱我的,只是最近太忙,没来学校找我。” “啊?”小萤惊讶地看了看我,转而抬头望着许邵清说,“夜宁有男朋友啊,学长你暂时没机会啦。” 许邵清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调整情绪,好维持住演技,冷傲地说:“她有男朋友也没关系,我愿意挖墙脚。只要锄头抡得勤,没有墙角挖不倒。” “夜宁小学妹,能留个联系方式吗?”许邵清弯腰低头,将一张欧美范十足的帅脸凑到我眼前,卑微地问道。 我自然是不敢与他对视,怕被他识破我的心思,只快速而冷漠地对他回道:“不好意思,我不会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的。我男朋友像猛兽一般呵护我疼惜我,被猛兽爱着的女人,是看不上其他的猫猫狗狗的,劝你早点死心。” “拒绝我就算了,还骂我是狗,小学妹,你好狠的心。”许邵清直接将双手的手肘靠在了我的办公桌上,近距离看着我的脸,轻声叹道。 “哈哈哈!”小萤被许牧清这副赖皮模样逗得大笑起来。 “今天的工作就忙到这里了,我回去了。明天见。”我站起身来,收拾桌上的东西,背起书包,与小萤告别。从头到尾都不曾与许邵清对视一眼。 走到教学楼大门外,发现下雪了,这是春节后的第一场雪。春雪啊,落在地上,明日就会融化,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带着满满的宿命感,浪漫而凄美。 我放慢了脚步,静静聆听落雪的声音。可我发现我真的变了,以往看见雪,都会很兴奋很欢喜,如今再看雪,心中却猛然被阵阵悲凉和酸楚侵袭,只因陈牧清,为了救我,死在了那个下雪天。 那个雪夜,他用身体替我挡在车轮下。如今这雪,恰巧下在了我的心田里,冰冰凉凉,凄凄冷冷,这寒意,早已渗进了我的骨头里。 雪越下越大,我漫步在校园里,久久不肯离开。我坐在长椅上,看夜色阑珊,看华灯初上,看路上行人匆匆…… 许邵清朝着我迎面走来,站在我跟前,低头盯着我的脸问:“雪下大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低垂眉眼,努力藏住眼底深深的悲伤,轻声道:“你听,落雪的声音,像心碎的声音……” 他猛然抬起手,习惯性地像以前一样,将纤长的手指伸向了我的脸庞,我甚至都能预判到,若是我不躲,他一秒就会捧起我的脸…… 正因为太了解他,所以我轻易地躲开了他的手,站起身来,朝一旁挪了挪脚步,刻意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漠然对他说:“学长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是一个生性孤僻又冷情的人,是不会跟你谈恋爱的。” “听起来是很难追呢。不过我喜欢挑战高难度。”许邵清又大步凑到我身前,暖笑着对我回道,见他又习惯性地对我伸出手,似乎想牵住我的手。 我再次预判成功,提前将自己的双手叠放到背后。 他尴尬地摩挲着手指,轻声笑道:“小学妹对我的警惕性很高啊。都是一所学校的同学,我又不是社会上的小流氓,你怕什么呢?你就算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也可以当我是一个普通朋友啊。” 我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平视着他胸前的落雪,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暂时不缺朋友。” “不缺朋友吗?你一个人看雪,多孤独啊,我可以陪你看雪,可以送你回家。”许邵清又朝我凑近了一点,这一次,他的脚尖直接顶住了我的脚尖。 他将我逼得又慌张地后退了两步。我在躲开他时,不慎脚滑,身体失衡,朝地面跌去。 他逮住了机会,轻松地搂住了我的腰,伺机一把将我紧紧抱到胸前,双臂用力缠抱着我,似乎怕我随时会跑掉。 我暗暗较劲,试着挣脱,可我哪里是他的对手……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 许邵清低头朝我的脸凑过来, 我预判他马上要强吻我了,赶紧将脸偏到一边。 身体的紧贴,让他有些情动难耐, 他似乎有些失去耐心, 抬起双手强行捧住我的脸, 顺势挤开我的嘴, 猛地凑过来…… 我心一横,蹦起来狠狠踩了踩他的脚。猝不及防的攻击,让他吃痛地愣了愣神。我趁机挣脱,背起书包,朝着回家的方向快跑起来, 心里暗爽得不行, 心想:哼,你也有今天啊。 可我忽略一个细节, 身为鬼怪的他,移动速度惊人,我跑的这几步路,可能只是他眨眼之间就能抵达的距离。 我闷头快跑, 砰的一下, 一头撞在了眼前突然闪现的一个巨物上,还是有弹性的巨物, 如果不是这巨物及时伸手拉住了我, 我就要一屁蹲跌坐在雪地里了 。 “你跑得挺快啊, 看来这段时间身体恢复得挺好。”他捏着我的胳膊, 温柔地对我叹道,“我就不信,你还没猜出来我是谁。你再傻, 也高低是靠实力考上大学的吧……真没猜到我是谁么?” “你是谁啊?你移动得速度这么快,你不会是妖怪吧?”我不肯看他的脸,歪着头看向路灯下的雪地,嘟嘴倔强地说道。 都这样了,我还是不想跟他相认。 他气得又深吸了一口气,抓我胳膊时,又加了一点力度,可很快又松开了一些力气,似乎是怕将我弄疼了。 我趁机挣脱开,朝一侧横着挪动了几步路,噘嘴望天,不屑地对他说:“哼,妖怪我也不怕。我男朋友是鬼怪,比你厉害。量你不敢欺负我。不然小心他回来了,把你撕碎了喂野狗。” 他被我气笑了,再次走到我跟前,对我笑道:“噗~你装傻的样子,还挺可爱呢。” 说完,他再次霸道地将我捉到怀里,仅靠一只手就牢牢地将我控制在他怀里,另一只手抬到了我耳边,轻轻拂开我耳边的碎发…… 我注意到他的喉结在不停滚动,知道自己这是又惹动了他的情欲。可我也很无奈,这不能赖我,不管我对着他做什么,说什么,他总是这样一副没吃饱过的作态。 我暗暗发过誓的,我不能让他轻易得逞。 “许邵清学长,请你自重。”我冷着脸,对他冷声说道。 他终于松开手,放开了我。我本以为他这是要放弃对我穷追不舍了,未曾料到他后退两步后,直接屈膝跪在了我跟前。只是他下跪的姿势,有些过分霸气。 正常人下跪,都是双膝并拢,含胸驼背低头。他不一样。他跪下时,他背部挺得笔直,抬头挺胸收腹,双膝大开着朝着身体两侧叉开,腿上的黑色西裤,将他那荷尔蒙爆棚的部位的线条勾勒得十分清晰,一双纤长的大手放在双腿上,他人虽是跪着的,但浑身散发着一股帝王的威严气魄。 我感觉他不是在下跪,他是在给我“下药”,下的还是迷魂药…… 怎么会有人连下跪都如此“性感”?如此勾魂摄魄?他这到底是在下跪认错,还是在故意用特殊姿势“勾引”我? “原谅我好不好?”他保持着这个“气势凌人”的跪姿,抬眼看着我轻声问道,而他此刻的眼神里,溢满了哀伤和浓情。 这……谁受得了?我呆在了原地,眼睛会不受控制地看向他那个部位……这不能怪我,谁让他挺直了上身,叉开双膝正对着我下跪的?他的脖子还微微后仰。这……什么意思啊?是在等我扑过去吻他吗?他干嘛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诱惑我? 路过的行人朝着我们投来异样的眼光。我好怕我会心软啊,赶紧转身,头也不回地逃远了。 他再次追上我,仍是霸道地一把将我捉进怀里,盯着我抑郁地问道:“到底要我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雪越下越大,我不禁又回想起那场发生车祸的雪夜,想起陈牧清倒在车轮底下时,那一双深情灼人的眼睛,我的心又开始抽痛起来。 我不想让鬼阿清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的谅解,咬牙对他狠心说道:“我已经放下过去了。” 许邵清似乎被我这句话刺激到了,他气得咬牙切齿,抬手强行捏住我的下巴,让我不得不抬起脸,与他对视…… “看着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再对我说一遍。”他气得眼中溢满泪水,躁郁又苦痛地望着我说道。 “我……”我看着他眼底的伤痛和悲情,根本没有办法重复刚才的话。 眼底不停滚落的泪水,将我彻底出卖了。 许邵清趁我情绪失控毫无防备时,再次低头试图强吻我……这一次他如愿吻住了我,他疯魔又哀伤地吻着我,边低声哽咽道:“你骗不了我的,你爱我……” 该怎么办呢?怎样才能让他暂时放过我呢?我突然心生一计,捂住嘴开始干呕,装出想吐的模样…… “你,你怎么了?”他紧张地问道。 我双手叠放在嘴前,作出更严重的干呕症状,可是啊,假装干呕会引发真正的干呕,本来是演戏,演着演着怎么就变成真的呢? 我干呕得泪水都跑进了眼眶,把许邵清吓得呆住了,扶着我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低声问:“你,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好像没来。”我突然呆愣住了,仔细想了想,对许邵清补充道,“就超了七天没来,不会有事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我得回家去了。” 我赶紧起身,准备回家了,想着这下能脱身了吧,我都干呕上了,他的情欲应该被吓跑了吧…… “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孕早期,查血能查出来。”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低声对我说道。 “这么晚了,还查什么呀,不用查啦,我不想大晚上往医院折腾,我累了,还很冷,我要回家。”我跺了跺脚,用嘴往手上哈气,对许邵清回道。说完,我就开始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行,我送你回去。”许邵清紧跟上了我的脚步。 我知道一旦他对我展开了追求,我就休想轻易甩掉他,我默许他将我送到了小区楼下。 “我到了,你回去吧。我们小区不让陌生人进去。”我站在小区门口,再次狠心,装着生分,对许邵清催道。 我就等着他气急败坏地对我说:“小傻瓜,我是你的鬼阿清,你怎么不让我跟你回家……” 然后我再装不相信他,再摇头拒绝,再看他如何崩溃发疯……嗯,这是我的报复计划。 “不让我进去吗?”许邵清很平静地走到了门口的门卫室,客气地问门卫大爷,“我能进去吗?我朋友住在这个小区……” 门卫大爷看了看他的模样和穿着,客气地给他把门打开,还罕见地说了句:“您请进。” 就这样,许邵清先我之前,靠刷脸进了小区。我迈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进了小区,发现许邵清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坐电梯上楼,在走廊和门口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走到门口刚拿出钥匙,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许邵清已经换好了拖鞋,像个主人一样,给我看门,一脸暖笑,对我说:“你回来啦。” 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我不肯进门,而是后退到墙根,拿出手机,装出一副被吓坏的模样,盯着手机,随便按了几个号码,假装打通了电话,无助地说:“喂,井茶叔叔,有坏人闯进了我家里……我家的地址是……” 许邵清站在门口,落寞地盯着我看了看,换下拖鞋,自己走出了门,缓步来到我跟前,轻声说:“对不起,是我太唐突,吓到你了。” 说完,他双手插兜,迈着闲散的步调,走过长廊,进了电梯。我立即站起身来,跑进了屋,将门关上反锁。 屋子里静悄悄的,可我的心却在慌跳。这一局,我胜了吗?可我为什么没有胜利者的欢喜? 我一个人在大房子里静坐,可我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过去的他,现在的他,他在我的脑海里走来走去,不管我用怎样的姿势放松自己,都始终无法将他的影子从我的脑海里驱散。 我睡着了,连做梦都是在跟他手牵手漫步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可梦境忽然切换到那条发生车祸的马路上……悲伤重演,我哭着从梦中醒来。 天微微亮,心微微凉。我意识到自己得了心病,我需要努力自救,尽快自愈。 清晨,还是扎了一个能提精气神的高马尾,穿着宽松舒适的运动装,背起书包,在小区的保安大爷那里花钱租了辆自行车,骑上自行车进入校园,春风拂面,马尾在脑后飒飒飞扬,此刻我感觉我就是校园里最酷的崽崽。 忽然一辆山地自行车从我身旁飞过,看他的发型和背影,我就知道是我的大冤家,又开始在我面前找存在感了。 我故意 放慢了速度,拉开与他距离,心里想:“是想让我一路上都看着你潇洒的背影吗?偏不让你逞心如意。” 我骑着自行车拐到了小路上,宁愿绕路去上课。 骑车来到教学楼的楼下时,我看见他坐在他的山地自行车上,用他的大长腿点地刹车,他神色清冷,目光灼灼,目送我进小学楼,忽然在我背后说:“我还以为你又迷路了呢……” “哼~”我背对着他,高举了一下中指,大步上楼。上完上午的课,中途换了三处教学楼,也没再见到大冤家的身影,我长舒一口气,暗自感叹:不像以前那样粘着我挺好啊,他以前总是做一些让同学们瞠目结舌的事,我也会有心理包袱的…… 中午来到食堂打饭,端着餐盘刚坐下,他又来了,他斜挎着书包,端着一个装满了食物的大餐盘朝我走来了,没皮没脸地坐到了我旁边,拿起筷子给我夹了一块全是肉的牛排骨,轻声说:“吃好点,把身体养好,脑子也会变得聪明些。” 我立即端起自己的餐盘,快速地将他夹给我的牛排骨抖进他的餐盘里,很是不屑地瞟着他冷声说:“你吃吧,你们外国人多吃点,补脑。” “我不是外国人,我母亲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江南女子。父亲的生母是英国人,但是他自幼就生活在中国,是中国国籍,所以,我和你一样,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轻声细语对我说道,然后开始斯斯文文地吃起饭来。 我没再搭理他,埋头吃饭,吃饱饭,端起空餐盘,抬腿离座,将餐盘送往食堂门口的餐盘回收箱,快步走在去往自习室的路上,他很快又跟了上来。 我在自习室里预习下午的课程,他坐在了我对面,与我面对面,静静地看着书,为了不打扰其他人学习,他在纸上写下他想对我说的话,再将纸张推到我眼前。 “为什么不肯认我了?是讨厌我这副新皮囊吗?你对外国人有敌意?他的基因很好的,我千挑万选才挑中了他。他的身体也很好,只是他考研究生时,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他一直想自杀,在他从高楼上一跃而下时,我上了他的身,及时救下了这副皮囊,不过他本人的魂魄已经在坠楼时魂飞魄散了。”他在纸上写下这一片话。 我推开这片纸,不予回应。他又继续在纸上写了几句话,给我递过来:“他是学霸,在世时有亲密恐惧症,据我调查,他没谈过恋爱,我去医院做过体检,身体很健康,也很干净,所以,你不要嫌弃我,我就是一张白纸,你在这张纸上画下什么,我就是什么。” “陈牧清的身体呢?在哪里?”我终于没能忍住,将心中最大的疑问写在了自己的便签上,递给他看。当我向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其实就表明了我知道他是谁,让他心里有了一份确信。 第42章 第 42 章 …… 他看完我写的便签, 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一口气,忽然伸过手来捏起我的下巴, 阴幽地盯着我的双眼, 哑声道:“小傻瓜, 终于肯认我了是吧?你亲我一下, 我就告诉你答案。” 我很惧怕与他近距离对视,因为他的眼神极具魅惑。我还是很没出息,只需要与他有短暂的对视,就能很快被他深邃忧郁又饱含深情的眼神勾去了魂。 可是如果为了要一个答案,而主动去吻他, 这我做不到。凭什么要我委身求他?我要他求我!求着我听他的解释, 求着我原谅他,我要他求我爱他! 为了不让他用眼神将我的魂全都勾走, 我扭过脸,躲开他的手和他的眼神,在便签上写道:“我目前还不确定你到底是谁,希望你自重。” 他看完后, 奋笔疾书, 在纸上写下一段话,用力将纸推到我眼前:“刚才与你对视时, 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你还要继续装傻是吗?你都不敢多看一眼我的眼睛, 你倔强的底气是什么呢?我如果想让你就范, 你对我设下的那些防线,简直不堪一击,你知道吗?” “我看你是有些自信过头了。”我冷着脸, 在新的便签上写下这句话,将便签拍在桌上,起身收拾起自己的书本,挎着书包就转身离开了自习室。 下午上完课后,我早早回家,联系了卖锁的商家,将家里的门锁换掉了。这样,那个大冤种手里留着的那把钥匙就失效了。这是我正式与他博弈的第一步。 晚饭我在家里给自己煮了碗炝锅肉丝面,吃过饭来到书房为院报写稿。被我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来到客厅拿着手机回到书房,看着陌生的来电号码,隐约猜到了是谁…… 我并未及时接通电话,很快他便给我发来了短信:“我喝酒了,我很难受,我想去找你。” “我不在家。跟同学在外面聚会。”我愣了一会儿,编了一条短信回了过去。 他随即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根本不敢接通他的电话,怕听见他的声音,怕听见他痛苦的话语,怕自己会心软。 见我仍是不肯接电话,他再次给我发来短信:“你又骗我,你家里的灯是亮着的,我知道你在家,我就住在你对面的楼栋里,站在窗户前就能看见你家书房的窗户。” 我看着这条短信,抬头看了看书房的窗户,走到窗户前,看见对面楼栋有户人家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影,像他。他看见了我在窗户前看他,对着我挥了挥手。 我慌乱地拉上了书房的窗帘,坐回书桌前,又收到了他的短信:“看见我了吗?没有住到你的隔壁,已经算是很克制了。让我见见你行不行?我喝多了,太想你了,要疯了,求你了……” 我怕自己会心软,狠下心编着谎言,给他回短信:“我来月事了,今天血量有些大,还伴随着痛经,晚上不想出门见谁,也不希望被打扰。你喝多了就早点睡。我要关机休息了。” 关机,关灯,睡觉。睡不着?硬睡!明天又上崭新的一天。 早晨骑自行车去上课的路上,又遇到了大冤家,他先是骑着山地自行车超到我前面,又忽然调头朝我迎面骑来,故意与我擦肩而过,绕到我身后,放慢速度与我保持一段距离,一路默默送我来到教学楼的楼下。 中午在学校食堂,再次遇见他,和昨天一样,端着餐盘坐到了我身旁,看着我餐盘里偏素的菜品,他将一块大肉排和一只大鸡腿夹到我碗里,轻声说:“来月事了要吃点肉,补血。你若不吃,我就当着食堂里这么多人的面,喂你吃。” 这一把,我被他拿捏,他不怕丢人,我还是怕的。我埋头吃下肉排,刚咬一口大鸡腿,突然就觉得有些恶心反胃,心中犯怵,想着自己的月事推迟一个多星期了,还没来…… 可大冤家就坐在我旁边,我是心惊胆战,不敢露馅,强行吃光了这只鸡腿。下午没课,朱老师打电话让我去宣传部写一份新闻报告,说我们院系的篮球队最近在学校的篮球比赛上打入了决赛,让我写新闻宣传一下这个喜讯。 我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快就将月事推迟没来的烦恼抛到了脑后。等我写完新闻,离开教学楼里的宣传部办公室,刚骑上自行车,被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辅导员叫住了,他对我说:“明天下午三点,我们院系的篮球队要打决赛的第一场比赛,你带上院系的啦啦队,还有相机,去给他们打气加油,拍些照片回来,做宣传。” “我们明天三点以后还有课呢。”我脚点地,刹住车,望着朱老师回道。 “课先不上了,你学习能力强,自己稍微自学一下,就追上进度了。宣传部里的事,大小事都离不开你啊。”辅导员严肃地望着我回道。 “那好吧。”我点了点头,蹬着自行车穿过学校,来到校外的一处药店,偷偷摸摸买了测试纸。 卖药的阿姨告诉我,要用晨尿测试,才能测得更准,我点了点头,像做贼一样,赶紧将测试纸放进了书包里,生怕被哪个路过的熟人撞见…… 回家的 路上,我心虚地回头看了好几回,没发现大冤家的踪影,心里踏实点了。我骑车到菜市场,买了青菜和豆腐,晚上回家,煮了份青菜豆腐荷包蛋汤,发现自己又没有想吐的感觉了,安慰自己:都是虚惊一场,不要吓唬自己。 夜里没有收到大冤家的电话和短信,我忽然有些不适应,可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他不缠着我,不是挺好么?要不然,那种时刻都被人粘着的感觉,多让人窒息。 我早早洗完澡钻进被窝,刚准备关机睡觉,就收到了一条新短信:下午没有去找你,有没有想我啊? “没有。”我简洁地回道。 “是吗?我不信。没有想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我的短信?是不是捧着手机睡不着,一直在等我的信息?”他很快就回了一条新短信。 那,他非要这样说,我就只能选择不回他的短信了,以免他以为我想他想得睡不着觉。 关机,睡觉。天没亮我就醒了,拿着早孕测试纸来到卫生间…… 没测出来呢,虚惊一场啊。我梳洗一番,手机开机时,接连收到好几条短信,是昨天夜里大冤家给我发的信息,时间从晚上九点多到凌晨三点多。 “又不理我了?陪我聊会儿天行不行?” “这么狠心的?又关机了啊?小学妹你的心挺硬啊……” “睡不着,怀念以前每天帮你洗澡,抱着你睡觉的日子。” “你就这样晾着我吧,迟早把我逼疯了,不跟你客气了,你就知道错了。” “好了啦,我错了,我不敢不跟你客气啊,我怕吓着你啊,想你,睡不着,一点也不想睡觉,想睡你……” “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我皱着眉批阅完这些昨夜未读的短信,将手机放进书包,蹬着自行车来到学校食堂吃早餐。 我正埋头吃早餐,大冤家来了,端着一碗牛肉面和几个煎蛋几根肉肠,坐到了我身边,幽怨地问:“为什么老不回我的消息?” 我喝完粥,吃完一个包子,擦了擦手,看着大冤家一脸委屈的模样,平静地说:“睡着了啊,怎么回消息?我一般很早就关机睡觉了。” “那早晨起来开机了,也没见你回条消息给我啊。你就喜欢这样折磨我吗?”大冤家夹着肉肠喂到我嘴边,低声嗔怪道,“你再吃一根肉肠,两个鸡蛋,我就原谅你,要不然,等你放学,我去你家门口堵你。” 一根肉肠,两个鸡蛋?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为了不让他放学后去我家门口堵我,我并未多想,拿起筷子努力吃完了一根肉肠和鸡蛋。 “我要上课去了。再见。”我站起身来,挎着书包,离开了食堂。 可是整个上午,我脑子里都在想,一根肉肠和两个鸡蛋到底是什么梗呢?突然想明白了,顿时觉得羞涩不已,脸辣耳烫,被一旁的李佩发现了。 “怎么,发烧了?”李佩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没,没有呢。”我心虚地躲开李佩的手。 “脸红透了,耳朵也红,连脖子都是红的。你还说你没发烧?”李佩稀奇地瞪着我问道。 “有点热,今天穿多了。”我尴尬地扯了扯衣领,对李佩说道。 “热吗?好像是有点热,今天太阳很大。”李佩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喃喃道,“春天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了,下午我们院系的篮球队要打决赛了,应该很精彩,你是不是要去做现场报道啊?” “去呢,要去拍照,写点现场的新闻。”我点头回道。 “我也要去,我可是体育部的干事,必须去给院系的大帅哥们加油打气。今天下午我们院的对手是中文系的篮球队,他们队里新来的外国人,听说他打球特别猛……不知道我们院系能不能扛得住哟。”李佩忧虑地低声叹道。 我一下就猜出了这位传说中的“外国人”是谁,他这是又换了个赛道在我这里找存在感? 第43章 第 43 章 ……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 没有看见大冤家的身影。午休时间,我在自习室学习时,他也没找过来。他这是长出息了?终于不再缠着我了?是练球去了吧?为了在下午的比赛上, 给我展示他的球技和超绝魅力?我拭目以待。 下午两点多, 我就被辅导员一顿连环call, 叫到了院系的宣传部办公室。辅导员一身运动装, 将宣传部的相机挎在了肩上,领着啦啦队,拎着宣传海报,催促着我赶紧先骑车去篮球场占一个地势好的位置。 我自然是不辱使命,第一个到达现场, 靠脸皮厚, 在篮球场最方便观赛的位置圈了一块地,等着辅导员领着队伍验收我的成果。 “这个位置不错, 第一视角看投篮的情况。”辅导员叮嘱啦啦队开始热身跳操,然后手插着腰,对我沉声夸奖道,“你办事, 我还是放心的。一会儿把新闻写得精彩一点, 不用太求实,多给我们院系的小伙子们写点美言, 懂不懂啊?” 我听辅导员这语气, 他是对这场比赛信心不足啊。 我这个人说话直, 看着辅导员眯眼站在日光下打量球场的模样, 严肃地说:“新闻报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实事求是。院系的小伙儿如果实力不行,那就是要继续努力, 光写些不切实际的华丽辞藻夸他们,有什么用呢。” “诶,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这是院系的新闻报道,又不是学校和社会上的新闻报道,我们主要还是为了娱乐大学生活。他们就算打输了比赛,那也是尽力了,是院系的骄傲呀。”辅导员开始较真了,似乎还有些生气了。 我立即在纸上写下标题:大赛前夕,导员焦虑不已…… 辅导员瞄了一眼我写的标题,气得干瞪眼,阴阳怪气叹道:“你,你挺会写啊……” 我继续写道:导员似乎信心不足,比赛前站在太阳底下急得直跺脚。 “你!你就是要故意气我是吧!”辅导员真气得跺脚了,不再偷瞄我写的东西了。 临近三点时,两方的球员都准备就绪,各站一排,与对方握手。果然如我所料,许邵清穿着篮球运动装站在对方的篮球队里,看他的号码,他打的是前锋。 就在我看向他时,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灼灼目光,他也看向了我,还微笑着彬彬有礼地对我招了招手。 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我院球员一开始就被对方狠狠碾压,情况很不乐观,许邵清开赛的前三分钟内,就拿下一个三分球,给我院球员带来满满的压迫感。 上半场结束,我院球员一个球都没投中,士气萎靡。而我们队的拉拉队却似乎已经暗暗“叛变”。 女孩们私底下悄悄议论:“那个外国学长好帅啊,好酷啊,迷死人了,投篮的动作,帅得让人窒息,汗水从他的脸上滑落到他的下颚,再淌进他的脖子里,那线条,那魅惑感,那大胸肌,他撩起衣服擦汗时,那八块腹肌,哇……” 女孩们在讨论的时候,真的在吞口水。 中场休息时间,对方球员和拉拉队坐在了球场的对面,他们拉拉队里的女孩主动给许邵清送去了矿泉水和擦汗的白毛巾。 我眯眼看着他,我倒看看他喝不喝人家递给他的水,用不用人家女孩放在他手里的毛巾…… 许邵清把毛巾给了队友,拿着矿泉水,径直穿过篮球场,走到了我跟前,当着我的面,拧开了矿泉水的瓶盖,将水递到我眼前,轻声说:“小学妹喝水。” “我不渴,你喝吧。”我端坐着,避开他的目光,漠然拒绝。 “来,小子,坐。”辅导员殷勤地拍了拍他身旁的空凳子,招呼许邵清坐下,并不客气地从许邵清拿走那瓶矿泉水,打开盖子,大口喝水,对许邵清悄声说,“小伙子,你实力很强啊,再这样打下 去,我们院怕是要输惨了。” “只要小学妹夜宁一句话,我就可以在下半场给你们放水。”许邵清淡淡地对辅导员回道。 辅导员暗淡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他站起身来,走到我身旁,弯腰低头,在我耳边悄声说:“下半场如果输了,我就把你和陈牧清的秘密编成小故事,登在院报上……” 我被太阳晒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拿起我们院系自备的矿泉水,将一瓶矿泉水递给许邵清,轻声说:“学长喝水,学长辛苦了,下半场别太卖力,小心累着。” 许邵清清冷的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他双手接过我递给他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口气将这一瓶水全喝光了,心满意足站起身来,笑着说:“小学妹的水,就是格外甜!” 下半场的比赛,许邵清全程在赛场上溜腿,球被打到他怀里,他都不抬手碰一下,时不时还要朝我看过来,他跨着悠闲的步调,抓住每一次对望的机会,拼命对我释放魅力,眼神似乎在传达他的意念:看我不迷死你…… “夜宁,他在对你放电呢,你看见没啊?他是不是想追求你啊?”我院拉拉队的女生摇晃着我的胳膊,笑着问道。 “放什么电呢,他这双欧式大电眼,看狗都深情,你们不要瞎猜。”我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淡漠地对同学回道。 “他明明就是为了你在给我们队放水,这么明显,你还不懂他的心意吗?”另一个拉拉队女生饶是认真地对我问道。 我看了看辅导员的脸色,随即对这位女生严肃地说:“嘘,别乱说,我们院的球队不要面子吗?你这话毫无凭据。我看他不是在放水,他是累了,跑不动了,在球场上划水。还是我们的球队意志力坚强,看这比分,这不就反败为胜了吗?” 比赛结束后,许邵清作为打输比赛的一方,却笑得比打赢的一方还灿烂,别人比完赛都往自己院系的拉拉队那里凑,去等着女生们给他们递水递毛巾,许邵清直接穿过操场,跑到我们这边,笑着看着我问:“小学妹能赏脸给瓶水喝吗?” “给,学长喝水。”我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了他。 他拿着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小口喝着水,一脸甜蜜的笑,边喝边感叹,“真甜,真解渴。” “学长,晚上我篮球队聚餐,你能赏脸一起去喝一杯吗?”院系篮球队的队长周一凡走到许邵清面前,对他发出了邀请。 “好啊。”许邵清没有犹豫。 “那学长留个电话……”周一凡拿出手机跟许邵清交换了联系方式。 辅导员走过来拿起我写的新闻稿看了看,满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比赛前写的那个标题是故意气我的。看看,现在这个标题不是写得很好吗?我院篮球队不惧强敌,奋勇直追,扭转乾坤。内容也不错,这是你的水准。” 人群渐渐散去,我挎起书包,骑上自行车,刚踩上踏板,准备去一趟宣传部,把他们的相机还回去,再将新闻稿件交给负责新闻版块的编辑。 “小学妹,你们的篮球队约我晚上八点去校外吃烧烤,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许邵清忽然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一手按住了我的自行车后座。 “我不去啦,你们去吧。”我直接拒绝。 “你这个外国人,说话听不出来一点口音呢,普通话太标准了吧。”体育部干事李佩鞍前马后忙着篮球赛的事,这会儿忙完了,来看稀奇了,盯着许邵清打量了一番。 “我是中国人,有英国人的基因罢了。”许邵清站直了身,对李佩回道。 趁他们聊天时,我一蹬脚,骑着自行车走远了,风风火火来到院宣传部,用宣布部的台式电脑上传照片里新拍的照片,要从这些照片里选一张,刊登到院报上。我选来选去,最后锁定了一个画面:许邵清被我院篮球队阻击包围,他跳跃而起,单手扣篮,底下对手目瞪口呆。就这一张,我看得顺眼。 忙活完宣传部的琐事,已经是傍晚了,我懒得去买菜做饭了,骑着自行车来到食堂,在食堂里买了份冒菜,吃饱后,就慢悠悠骑车穿过校园回家。 晚上我洗完澡,拿着吹风机吹干头发,躺在沙发上看书,忽然手机响了,是李佩的电话,她笑嘻嘻地问我:“在家呢?这么早就回家啦?出来玩呀,我到你家楼下了。” “去哪儿玩呢?你一个人来的?”我坐起身来,疑惑地问道。本能地怀疑是许邵清撺掇李佩来找我的。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啊,我谈男朋友了,是个灌篮高手,你就没兴趣出来见一见我男朋友吗?他还挺想认识认识你呢?你下来吧,总不能让我带着男朋友去你家找你吧?”李佩在电话那头欢喜地说道。 “灌篮高手?还想认识认识我?”我惊地站起身来,愣了愣神,心里盲猜,“不会是许邵清吧?他疯了吧?跟我玩这一手?想死啊?我下楼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马上下来。”我换下身上的睡衣,简单地打扮了一下,来到了楼下,看见了李佩和我们院系篮球队的队长周一凡并肩站在小区门口。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俩人并肩往那一站,还挺有夫妻相呢。 “不是他啊,是我想多了,他再逆天,也不会玩这一套。”我心底暗自感叹,走到他们二人跟前,刚抬眼,就看见许邵清站在离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对着我微笑招手。 第44章 第 44 章 …… “你好, 夜宁学妹。我是我们院系篮球队的队长,我叫周一凡。”周一凡主动跟我打招呼。 “你好,周队长。久仰久仰。”我微笑着回道。 “走啊, 去撸串, 去喝酒呀。”李佩热情地对我招呼道。 我欣然点头同意。我必须给李佩面子。来到烧烤店, 见到了篮球队的同学们。大伙儿热情洋溢, 但都狡猾得很,相互使眼色,硬是把我和许邵清挤到一块儿坐下。 由于吃过晚饭了,我并不饿,为了不扫兴, 我端着啤酒, 陪着大家喝点啤酒吃着小菜…… 许邵清将我的啤酒换成了热茶,他压根不在乎我合不合群, 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让我喝茶。凭什么同学们喝酒,就我喝酒,我非得要享受这特殊待遇?我其实不喜欢在集体中这样被特殊照顾的感觉,觉得对同学们很不公平, 我自认为, 这是在亵渎纯洁的同学情谊。 “喝酒啊,好不容易出来了, 喝茶干什么呢?”李佩耿直地笑着望着我问道。 “她, 她不太方便……”许邵清低声对李佩解释道。 “哦, 懂了, 大姨妈来了是吧?”喝了几杯酒的李佩嗓门变得特别大。 在座的,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露出微妙的面部表情。这下我是不怕大家误会我清高了,可我为什么感到如此尴尬? 气氛很快就被这帮狂热的年轻人调动起来, 我充其量算是这群人的背景墙,说不出惊人的搞笑段子,也不能当众给他们表演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可我并不感到局促,我静坐着,感受着这份青春的激昂。 酒过三巡,大家提议玩儿一个小游戏:跟邻座的人一起口衔同一张餐巾纸,谁能用嘴从对方的嘴下抢走更多的纸巾,谁就赢了,输的人就要罚一杯啤酒,规矩就是抢纸巾的过程中,只能用嘴抢,不可以用身体其他部位。 很快,场面就有些让人忍俊不禁,有对象的人,正好跟对象一起口衔一张餐巾纸,玩着这情趣小游戏,输赢都无所谓。没有对象的人,硬被凑一起玩这个游戏,倒是更有喜剧效果,还有两个男生因为找不到女生跟他们玩这个游戏,无奈凑成一对,彼此都很嫌弃,哭笑不得,引来哄堂大笑。 我看别人玩儿,只觉得大家幽默风趣,甚是有趣。可当主持游戏的同学将干净的纸张递给我,让我按照规矩进行这个游戏时,我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许邵清喝过酒以后, 脸颊泛红,眼神越发迷离,他见我害羞了,遂主动从我手里拿走纸巾,轻声对我说:“你别害羞,一会儿我将这纸衔在唇边,你只管努力将它抢走便是,我不会让你输的。” 说完,他抬手将纸巾的边缘放在唇边衔住,我在同学们的瞩目下,开始进行这个小游戏,我将身子凑过去,小心都用嘴衔住许邵清嘴边的纸巾,学着同学们的模样,双唇发力,使劲拽着纸巾…… 可我发现许邵清在我用力拽纸巾时,他故意向我这边倾斜身子,这就直接加大了我拽走纸巾的难度,我往后躲,试图再发力,他继续向我压低身子,我再次失败…… 我又些急了,不再躲闪,坚持住,不再往后退,却差点被一直朝我靠近的许邵清抱进了怀里。我嘴里衔着纸巾的边沿,还是斗不过狡黠的他,我不经意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我痴看,他的眼神抑郁而饱含深情,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克制到极限的爱欲。 我总是能够轻易被他的眼神轻易掳走我的心魄,我瞬间失了神,忘了这个游戏还在进行中,整个人呆住了。 说好了不让我输的,可他竟趁我失神时,直接用力沿着纸张的边缘,将薄唇挪到我的唇边,从我的唇边轻易地将整张纸衔走了。 “我输了,我喝酒。”我回过神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刚端起酒杯,就被他夺走了酒杯,他将我的酒一饮而尽。 游戏继续进行,绕了一圈,又轮到我俩了。这次我似乎找到了诀窍,也有可能是他故意放水,我很快就赢了,把纸张从他唇边衔走了,可就在我胜利时,嘴唇不小心碰到他的唇角时,他突然猛力搂住我的腰,吓得我这个身子都颤了颤,嘴里衔着的纸巾也不小心被自己颤掉了…… 他在我慌乱时,狠狠吻住了我的唇,不顾周围同学的欢叫声,忘情地深吻着我,他呼出的气息都在发颤,我明白这是他克制得太难受了,终于是发狂了。 “在一起,在一起……”同学们在拍手欢呼。 我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吻了好久才肯松开我,捧着我的脸,用溢满爱怜的眼神痴痴看着我,嗔叹道:“我爱你,爱得要疯掉了……” 说完,他松开了我,给自己倒了杯冰镇啤酒,大口喝酒,轻声叹道:“好喝,甜。” 游戏又进行了一圈,再轮到我们时,他再次放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我轻易从他唇边抢走纸巾,然后趁机再次抱住我强吻…… 大家算是看出来,这游戏啊,也就许邵清一个人玩儿得最尽兴。别人玩的是输赢和乐趣,他,玩儿的是情趣。 夜深准备散场时,许邵清站起身来,对大家说:“今天我高兴,想请大家去KTV喝酒唱歌,不知道大家是否能赏脸。” “好啊,走啊!”大家都很给他面子,兴致勃勃地一起来到了附近的KTV大包厢里。 我知道他唱歌好听,但是第一次见他唱情歌唱到泪流满面。同学们被他深情的模样打动,纷纷给他鼓掌,他把话筒交给同学,陪我坐在角落里,听着大家唱歌。 他们点的歌,大多比较欢快,一个个又唱又跳的,好不欢乐,好不畅快。 我会唱的歌并不多,我只点了一首歌,是千禧年火遍大江南北的周蕙的单曲《约定》。 我很认真很用心地唱着这首歌,期间不经意回头看了看许邵清,竟发现他又落泪了,可能是被歌词和旋律深深打动了。 中途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在走廊阴暗的角落里,忽然看见了一个背影,有点像陈牧清,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还活着?我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见他进了一个包间,我直接推门闯了进去,包厢里有十几个人,我逐一查看,发现这些人都不是陈牧清。 我忽略了这些陌生人异样的眼光,默自走出包厢,静静地站在昏暗的长廊里,隔着门听着每个包厢里传出来的欢唱声,可我脑子里再次闪现那双眼睛,他在车轮下深情凝望我的眼神。我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瞬间想要逃离这个地方,想回到家里,想自己一个人躲起来。 我像个被什么不明物射伤的野兽,带着伤痛,慌忙逃离了人群,躲到自己的安全地带。回到家后,我刚拿起手机准备发短信告诉许邵清: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短信刚写完,还没发送出去,他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语气焦急地问:“你去哪儿了啊?” “我回家了,身体突然很难受,就先回来了。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我接通电话低声解释。 “他们还在唱呢,我结账还留了些押金放在前台供他们消费。我到你家楼下了,我猜到了你估计是跑回家了。”许邵清在电话里温声对我回道。 我想问他,陈牧清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可话到嘴边,我还是没问出口,因为我知道,我向他打听陈牧清的下落,就是在往他的心上插刀子。 “很晚了,很累,我先睡了。再见。”我疲惫地对许邵清轻声说道。说完,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关了机,还关了灯,以为这就能躲进寂静的空间里,可很快,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我很担心你,你开开门好不好?我想看看你。”许邵清在门外恳求我给他开门。 我明白,总这样躲着他,也不是个办法,可我真的没有准备好去与他单独相处。他的这副皮囊,对于我来说,还是很陌生。 “你走吧,我要睡了。很晚了,我不方便给你开门,希望你理解。”我开机,给他发去短信。 “你以为你不开门,你以为你换了锁,我就没办法进去吗?我不想吓着你,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忌惮,所以我想尽量演一个正常人。可你这样,是分明想逼疯我才行。”许邵清给我回了短信。 是啊,超出自然的神秘力量,让人好奇,让人惊叹,也让人恐惧。但我真的从来不对鬼阿清的超自然神力感到害怕,我相信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我更害怕的是,他灵魂深处对我的炙热爱意,怕他的爱烧伤他自己时,也将我灼得遍体鳞伤。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也不知道该怎样与他长久相安无事和平相处,似乎我们一触碰到对方,就会失去理智,就会做出一些疯癫的事。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拿着手机给他发出短信:“你冷静一点,我们给彼此一点时间,好不好?” 第45章 第 45 章 …… “好, 我给你时间,你睡吧,我今晚就守在你门口的走廊里坐一宿, 离你近一点, 我能心安一点。不用心疼我, 不用感到愧疚, 我是鬼怪,以前经常睡在荒山野岭,能睡在你的门口,已经很幸福了。”他很快就给我回了短信。 隔着门,我能听见他怅然的叹息声。 我怎么能睡得着?我不是怕他突然闯进来, 我是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爱意。我心疼。 我心疼了一整晚没睡着, 也没给他开门。天亮时,我开门准备去上学, 见到他就站在门对面的墙根,一脸平静,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走啊, 小学妹, 一起去上学。” 我同他一起下楼,他骑上山地自行车, 我骑着我租来的小破自行车, 我在前, 他在后, 我们一起骑车来到学校的食堂吃早饭。 我困得眼皮打架,喝粥的时候,差点将脸贴到了碗里, 还是许邵清看得紧,用手指及时抬住我的下巴,避免了一场小意外。 许邵清皱着眉笑 着看着我说:“刚才骑车跟在你后面,就发现你骑车走的路线歪歪扭扭,像是喝多了,就猜到你昨晚没睡觉……你这样,我不放心,今天还是陪着你去上课吧,怕你上下楼梯时困得跌跟头。” 走出食堂时,许邵清不让我单独骑车了,他骑着车,让我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杠子上,将我拥在怀里,骑车护送到教学楼,陪着我进了教室,找了靠墙的两个空位置,同我一并坐下。 “我去,这么快换对象了,还是个外国人,玩儿得真特么花啊!”背后同学的议论声很刺耳。 “你才知道啊,前几天就有人看见他俩在自习室里传递情书了。”另一个同学阴阳怪气附和。 “这算啥,昨天晚上有人在学校外面的烧烤店看见他俩接吻呢,估计昨晚就睡到一起了。速度就是这么快。”这位同学的嗓门真大,想必早餐吃得很撑。 但这些流言蜚语,并不影响我上课的时候打瞌睡。我上半节课,靠意志力强撑,下半节课,我打败了自己的意志力,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 睡了半节课,感觉精神头恢复了些。接下来的课,我勉强坚持了下来。挨到了中午,许邵清将我送到食堂吃午饭,见我还是犯困,不好好吃饭,就在我耳边悄声说:“你要是还是困,我就送你回家去睡午觉……吧……” 那能让他送我回家睡觉吗?那是单纯地睡午觉吗?他昨晚像一个极具耐心的野兽一样,在我的门外蹲守了一整晚。我可太知道他的“手段”了。 “不用,我不困。”我的瞌睡被吓走了一大半,拿稳了筷子,开始乖乖吃饭。 “去自习室,学习。”吃饱饭走出食堂后,我理智地对许邵清说道。 许邵清继续骑着车,将我拥在怀里,时不时低头深呼吸,用下颚蹭我的后脑勺,将送我来到自习室楼下,陪着我走进自习室。 自习室还是热闹啊,大家和我一样爱学习,不过我比不上他们,我才看了两页书,又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在人多的地方睡觉就是踏实。 我下午的第一节是三点半开始上课。许邵清查过我的课表,就让我在自习室睡到了三点多,才将我叫醒。我一睁眼,发现他的外套就披在我身上。 “几点了?要迟到啦!”我慌忙将身上的外套递给许邵清,慌忙往自习室外跑去。 许邵清拎着我的书包,追了上来,来到楼下,将我“端”到车前坐稳,继续骑车搂着我,护送我到教室。 下午总算不困了,认真上完三节课,我们在校园里散步,走累了,我就坐到了许邵清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伸到半空中,在校园里穿行着,抚摸着春风里的柔情蜜意。 “桃花开了……”路过一片小树林,树林初春的枝头,冒出了点点粉白的花,许邵清用长腿点刹,将车停在树林边,带着我走进了树林里。 我走到一株开得最艳的桃树底下,绕着树欣赏着初开的桃花,吻着花香,情不自禁感慨:“冬去春来,韶华易逝,好梦易醒……” “咳,我的小学妹,我的大诗人,你做什么好梦了,能给我分享一下吗?”许邵清轻咳一下,单手扶着树,将我拦在身前,低眼看着我,浅笑着问道。 我看他拦了我的路,随即转身想换棵树继续赏花,却被他一把搂住腰,捉进了怀里,他从我背后抱住我,低头靠在我肩膀上,在我耳边轻声叹道:“春天万物复苏,你却像只贪睡的小蛇,还躲在洞里冬眠。” “我是爱冬眠的小蛇,那你是什么动物呢?你不睡觉都不会困的么?你是大型猫科动物?”我扭过脸,看着许邵清深棕色的眼眸,轻声打趣道。 “唔,我是老虎,天天饿着肚子,总是想将你吃掉。”他皱眉苦笑,对我哑声回道,说完就吻住了我的耳垂,继而将头埋进了我的脖子,深呼吸着,发出野兽般的低鸣声。 真让人害怕。我整个人都被他激吻得在发麻。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他“吞掉”。 我趁他松开我准备换个姿势继续吻我时,赶紧对他提议道:“想吃火锅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啊,还是去以前你爱去的那家火锅店吗?”他眨了眨迷醉的双眼,望着我问道。 “嗯,是。我得把放在食堂门外的自行车骑回去。”我点头应道,坐上自行车,来到食堂门外,骑上自行车,跟着许邵清来到了学校附近的老火锅店。 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我们骑车回了小区。 “再见。”我在小区楼下与他道别,并看向他住的那栋楼,示意他可以回家去了。 “就不能请我去你家喝杯茶吗?”他一脸落寞,一副委屈模样,看着我低声问道。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怎么天天都这么粘人呢?就在我思考着该怎样拒绝他,又不会太伤他的心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李佩找我,我接通了电话。 “夜宁啊,失火啦,你快来救火啊!”李佩在电话那头大声说道。 “什么失火?哪里失火了?”我紧张地问道。 “打麻将啊,三缺一啊,你快来啊。”李佩高声对我说道。 “打麻将?我不会啊。”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下来。 “不会没关系啊,你会摸牌就行,输了的话,最后我们仨把钱退给你。你快来啊,救场如救火啊。”李佩在电话那头热情地对我召唤道。 我看了看许邵清,忽然意识到李佩的这通电话,不是在喊我去救火,而是凑巧帮我救了火。输点钱怎么了?不退给我都没关系。 “在哪里,我这就来。”我赶紧对李佩回道。 “哎呀,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人美心善,一定会来救火。在我家楼下的棋牌室,我把具体地址用短信发到你手机上。”李佩高兴地回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收到了李佩发来的短信,看了看地址,离我家不远,就打算步行过去,我看着许邵清说:“我去找李佩打麻将了,再见啦。” “打麻将你得带上我啊,我能教你,我会玩。”许邵清兴致勃勃地看着我说道。 “你会玩?有什么事,是你不会的吗?”我惊讶地看着许邵清问道。 他瞄了一眼李佩给我发的短信,随即推来他的自行车,拍了拍车后座,让我坐下,骑着车就带着我赶往了棋牌室,对我轻声说:“我不会的事很多呀,比如,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哄你原谅我,才能像以前一样,跟你一起回家。” 我霎时间就沉默了,他真的很会拿捏我呢,几句话就让我又开始心软了。 来到棋牌室,见到了李佩,在座的牌友,竟然都是熟人,一个是宣传部院报编辑,大二学姐小萤,另一个人是李佩的男朋友周一凡。 “你会,你来。”我邀请许邵清落座。 “你玩儿吧,我看你玩儿,我教你。你学会了,以后也能有个放松自己的爱好。”许邵清把我推到座位上,将我按下去坐下,然后搬来凳子,紧靠着我坐着。 “哟,瞧你俩,打个麻将还要秀恩爱。”李佩笑着望着我们调侃道,“你俩这样,输了钱,我们可是概不退还啊。” “输钱?不可能。你们等着吧,今晚我家夜宁要一捆仨,掏空你们的钱包。我可事先说好了,输了不许赖账。输光了就直接散场,下次牌桌上再战。”许邵清一边帮我理牌,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李佩回道。 “切~吓唬谁呢。我们可不怕你这个外国佬。”李佩自信满满地笑道。 这许邵清,教我打牌是挺认真,但是开始两局他就帮我点了两次炮,他狐疑地看着他一本正经教我打牌的模样问道:“你当真会打?” “会的,你等等。”许邵清一脸淡定,嘴角勾着笑,对我轻声说道。 “输钱没事啊,你俩,气势不能输。”周一凡开始嘲笑我们了。 输了几局后,局面终于扭转了。我终于开始赢钱了。我适才反应过来,许邵清这是在现学打麻将,他聪明过人,边学着打麻将,边教着我打麻将,总算是熬出头了。 “是吧,赢钱很容易的。”许邵清长舒一口气,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摸着我的手,在牌局上,指点江山,贴着我的耳朵,悄声问,“帮你赢光他们的钱,你怎么报答我啊?” 李佩输钱输兴奋了,偷听许邵清的情话,笑着逗我道:“咦惹~瞧你们那腻歪样儿,宁儿啊,你赶紧以身相许吧。他看着啊,像饿了十年的老虎,你 可怜可怜他吧……” 第46章 第 46 章 …… “碰!”我赶紧喊碰, 绕开李佩的话题。 “不行,这是周一凡打的幺鸡,你不能碰他的幺鸡。”许邵清捡起我推倒的一对幺鸡, 拒绝碰牌。 “为什么不能碰啊?不碰的话, 怎么胡牌呀?这是最后一个幺鸡了。”我沉迷牌局, 不解地问许邵清。 “我说不许碰, 就不许碰,这局输了就输了。就是不能碰他的幺鸡……”许邵清严肃地对我回道,但是就是不给我解释不能碰幺鸡的原因。 牌局继续进行着。其他人也没说话,似乎他们都懂原因,就我还是糊涂的。 过了几局后, 我又摸到了一对幺鸡, 这次小萤给我打出了一个幺鸡,我犹犹豫豫喊道:“等等, 等一下!” “等什么等,赶紧碰啊。”许邵清直接推倒我的一对幺鸡,碰上了小萤打出来的幺鸡。 “怎么又让碰幺鸡了?”我越发不懂了,觉得自己学了一晚上, 还是不会打麻将。 “男人的幺鸡不能碰, 女人打的幺鸡,许邵清让你随便碰, 因为女人身上, 压根儿也没幺鸡啊。”李佩终于对我说出了真相, 她说得倒挺轻松。 可我听着, 就忽然不好意思了,顿时只觉脸烫得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在心底暗自感慨:“阿清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太强了吧, 打个麻将,还有这么多禁忌呢,服了……” 我瞟了一下许邵清的脸色,发现他一脸严肃,似乎就是坚决认为,我是绝对不能在牌桌上碰男人打的幺鸡,吃幺鸡,那我不用问,更是不能了。 约莫到了晚上十二点,他们三人的钱都快输光了,李佩最先输光,她站起身来,伸了一下懒腰,意兴阑珊地说:“今天先玩儿到这里吧,明天还要上课呢。改天咱们再约啊。” “行。”许邵清随即起身,我也站了起来,拿起我赢下的一堆零钱,数了数,还真不少,够我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大伙儿在棋牌室门口道别时,许邵清忽然对他们大方邀请道:“明天晚上七点,在夜宁家小区门口集合,我请你们吃烧烤。” “好啊,太好啦,再见啦。”李佩与周一凡手牵着手,欣然应道。 “我不去啦,我明天晚上有课,去小学生家里补课。”小萤对许邵清婉拒道。 “改天吧,改天有空再聚。”许邵清客气地说道。 与同学们分别后,许邵清骑车自行车送我回了小区,到楼下时,我们面对面站着,他拉着我的手,刻意撒娇道:“能不能让我陪你回家?我又不吃人。你别老躲着我好不好?我真的会很伤心哒……” 我哪里受得住他这般作态,心一下子就软了。 “好啦,好啦,跟我回家吧。”我终于还是彻底败下阵来。 “真的吗?”许邵清高兴地嗓门都提高了许多,抱起我兴奋地转起了圈圈。 我忽然就被他抱着转晕了,捂着嘴开始干呕。 他慌忙放下我,一脸疑云,牵着我的手,进了电梯。 回到家后,许邵清给我泡了杯红糖姜茶,将茶捧给了我,轻声问:“是不是这几天出血太多,身子太虚了,就容易头晕恶心了?” “嗯,有可能。”我低垂着眉眼,点头回道。 “用我帮你洗澡吗?”他温声询问,我却吓得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不用了。”我怯怯地低声拒绝。 他伸过手来摸着我的手,轻声说:“你手心出汗了,你在紧张……不用怕,我只是想来陪陪你。” 我抬眼看他的眼睛,确实没在他眼里捕捉到情欲,他的眼神,平和里夹杂着淡淡的忧伤。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无意间瞄到了来电显示的备注:师父。 师父?他有师父?我懵然看着他接电话。 “什么?!”不知道电话那边的的人说了什么,他的情绪突然发生波动,眉头紧蹙,眼睛大睁,一副震惊又紧张的模样。 他向来遇事沉稳,很少会这般慌张。他看了看我的神情,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在家,把门反锁好。陌生人敲门,千万别开门。遇到意外的事,不要害怕,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许邵清站起身来,手扶在我的胳膊上,轻声对我叮嘱道。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去,换鞋开门出去,在门外匆匆地帮我将门关上。 我听见他快步离去的脚步声,心中茫然,很晚才睡着。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又开始恶心干呕,我顿感不妙,直接打电话到老师那里请了半天假,一个人坐公交来到附近的医院检查身体。 “早孕,六周。”抽血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我拿着报告,坐在医院大厅的走廊里,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我设想了一下,我才大一,等孩子足月上下来,我就刚上大二,等到我毕业,孩子就快上幼儿园了。我呆坐在医院里,忽然开始焦虑了,我想象自己将来大着肚子参加学校考试的模样,想着如何能做好一个母亲,如何不耽误大学毕业,可我能力有限,想不到一个折中的办法。 我拿起手机想给许邵清打电话,可想到肚子怀着的是陈牧清的骨肉,又犹豫了,这个孩子在精神上是鬼阿清和我一起要下来的,可在科学生物原理上,就是陈牧清基因,是他的孩子。 我不敢确定,如今的鬼阿清是否能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陈牧清已经下落不明,我担心如果他不希望我与陈牧清再有瓜葛,他也会不希望我生下这个孩子。 纵然有再多顾虑和不安,我也没想过要将这个孩子打掉。我离开了医院,坐公交车回到了学校。 中午时分,在食堂里打饭时,可以将以前偏素的饮食习惯改成了荤素搭配的饮食方法,虽然食欲低迷,但也在尽力多吃一点。 我一个人在学校和家之间,独来独往近半个月,就是怕身边有人看见我孕吐察觉我怀孕的事,在肚子还没显怀的时候,我不想让自己和肚子的孩子早早地陷入流言蜚语当中。 许邵清也消失了近半个月。我因为怕他发现我的秘密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一直没有主动联系他。这十几天里,许邵清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问我近来一切是否安好,我只是报喜不报忧。 周末的傍晚,我刚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就看见马路对面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瞬间慌了神,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我径直穿过马路朝他走过去,看清的脸后,我确认我没有看错,是他,他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看着很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陈牧清……”我惊诧又激动地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满含深情的眼神,喊出了他的全名。 可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他我怀孕这件事,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你的,又不是你的? 我该从何说起?我甚至都不确定是鬼阿清又上了他的身,还是,是他本人真回来了。 他展开双臂,紧紧地将我抱在了怀里,深情缱绻地激吻着我,在我耳边嗔叹道:“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我躲开他的深吻,强忍着泪凝望他的眉眼,低声问:“你是鬼阿清还是真正的陈牧清?” “我不是鬼阿清,我是你的陈牧清。”他盯着我的双眼,坚定地对我回道。 “你气色看着很不好,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灰白的薄唇,对他问道。 “最近刚从北方山洞里的一副棺材里醒过来,一路从北往南,找回来,路途遥远,所以 身体有些乏累……“陈牧清眼中含泪,对我轻声回道。 我心中一惊,联想到那晚许邵清接到电话后匆忙离开的事。我摸了摸陈牧清的手,惊讶地发现,他的手很冰很凉,此时江南春暖花开,他怎么会这么冷? 我试探着将手指轻轻触放在他的鼻子下方,瞬间整个人都吓得愣在了原地。泪水猛然夺眶而出,他竟没有呼吸! 我默然痛哭,手指不住地颤抖,他察觉到我发现了他的异样,抬手摸住我的手,难过地望着我问:“你是在害怕吗?你在怕我这个活死人是吗?” 我闷声落泪,望着他摇了摇头,努力平复情绪,低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父母知道你回来了吗?” “妈妈在国外接到了我的电话,爸爸在家,也接到了我的电话。我今天刚到,还没回家,第一时间就来学校找你了。找过你们的辅导员,路上遇到了你的同学,打听到,你可能在图书馆,我就过来了。”陈牧清眼神忧郁,轻声对我回道。 “你肚子饿吗?我们去食堂吃饭好不好?”我忍着心痛,温声问道。 “我饿。刚从棺材里爬出来,逃出那个山洞后,在北方的森林里,遇到一只老虎,那只老虎攻击我,想吃了我,被我反杀,我喝了很多老虎的血。接下来这些天,我就再也没吃过东西了。”陈牧清牵着我的手,边朝食堂的方向走去,边轻声对我说道。 我被他一路牵着手,可我却一直都感受不到他的手心里有一点热乎气,尽管心里莫名地感到恐惧,但我仍是让他牵着我的手,我相信,他不管变成什么异类怪物,他都不可能伤害我。 第47章 第 47 章 …… 我们来到食堂, 他只给自己点了三分熟的牛排,那种带着红血丝的牛排,他吃得很香, 我由于还在孕反期, 最怕的就是看见生肉和闻到半生不熟的肉的气味…… 呕吐物直冲我的喉咙, 我双手捂着嘴跑出了食堂, 一路坚持跑到食堂外的小树林里,扶着树下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陈牧清拎着我的书包追了出来,从我的书包里给我拿纸巾时,不小心看见了一直被藏在书包里随身带着的孕检报告…… 他僵直了站在树下, 看了看报告上的怀孕周数, 一边给我递纸巾擦嘴,一边黯然神伤地问:“我车祸那天做手术时, 意外去世,没再醒来,距离那天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时间对不上。你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扶着树,站起身来, 无助又茫然地哭了起来, 看着他的眉眼,低声说:“车祸那天晚上, 你就醒了, 我以为你活过来了, 跟你回到了公寓, 陪着你养伤,后来我也开始怀疑那不是真正的你,怀疑是鬼阿清附身在你的身体上, 我分不清自己爱的是你还是鬼阿清了……” 陈牧清看懂了我的欲言又止,他没有继续追问真相,而是将孕检报告撕碎了扔进了垃圾袋,拉起我的手,眼睛坚定地看着我说:“我听明白了。这孩子,就是我的骨肉。” 说完,他将我拥进了怀里。 我们并肩坐在学校的长椅上,他拉着我的手,轻声问我:“跟我回家好不好?你现在孕反这么严重,需要有人照顾你。” “我能照顾好自己,我有自己的家了。”我婉言拒绝了陈牧清。 “你有家了?你结婚了?”陈牧清眼底泛起苦痛,紧张地看着我问道。 “我们差点就结婚了呢,你的户口簿还在我家呢。”我给陈牧清看了看我左手上的钻戒,苦笑着对他感叹道。 “是他,是他借用我的身体,差点娶了你,是吧……可他为什么突然反悔了呢?”陈牧清很聪明,一下理清了头绪,神情落寞地轻声叹道,“难道是他发现你对我动了真情,他心生妒恨?他的高傲和占有欲,根本不允许他变成我的替身,所以……” “别自作多情了,夜宁心里只有我。”忽然,身后传来许邵清冷傲的声音。 我惊地回头,看见他双手插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长椅后面。 他眼神清冷,眼底泛着泪光,漠然瞟了一眼陈牧清,转而哀伤地看着我说,“你想嫁的人是我,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是我的。你旁边坐着的这个活死人,他给不了你幸福。他初一从棺材里跑出来的,今天十五,他只能每逢初一和十五能像活人一样行走和说话,其他时间,他就是一具尸体。” 我扭过头惊愕地看着陈牧清。 “是,原谅我刚才对你撒谎了。我爬出棺材那天是初一,我连夜跑了回来,到家时已经是初二,我在家昏死了十几天,今天十五,我清早醒来,就来见你了。”陈牧清满眼挫败感,蹙着眉头,无助地望着我解释道,“我醒来后,我爸爸告诉我,我昏迷在家的那十几天,他一直在给我输血,他提醒我,我以后可能离不开新鲜的血液。” 夜幕降临,我闭上了眼睛,一时间难以面对这样的变故。稍微平静下来后,我站起身来,将手轻轻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低声说:“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们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天色晚了,我要回家了,你们不要打扰我的生活,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 我挎起书包,独自朝回家的路走去。 “夜宁!”陈牧清不甘地大喊我的名字,我回头,看见许邵清挡在了他身前,用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别碰我……”陈牧清眼神冷戾,抬手掀开许邵清的手。二人很快就厮打起来。他们的速度极快。 眨眼间,他们就打进了树林里,我跑到树林里,寻找他们的踪迹,一抬头,发现他们已经打到了树林后边的山头上,刚想喊他们别打了,一晃神,他们又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这分明是两头怪物,哪里是我这个普通人能轻易管控得住的? 事态已经完全失控,考虑到肚子里孩子的安危,我没有继续在树林里寻找和等待。 我独自回到了家,还将门反锁上了。夜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听见门外有动静,我慌忙下床走到门口,听见了走廊里传来了类似猛兽低鸣的声响。我通过猫眼看向门外,看见陈牧清在走廊里急速漂移着,他双腿挪动的方式,看着快极了。他似乎不太确定我在哪间屋子里。 突然一下,他快速地停在了门前,眼睛紧盯着猫眼。我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前的大门就轻易被他撞开了。为了保护自己不被门撞到,我本能地快步后退着…… 看见我后,他冷冽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柔和起来,脚步也变得轻缓了许多,他推上了门,径直上前,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在了怀里,将头埋进我的脖子里,冰冷的唇在我的脖子上摩挲着。 他竟张开嘴咬住了我的脖子,我惊叫着喊道:“不要!” 他松开了我,我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咬痕,发现伤口很浅,可还是渗出了一点血迹。 “对不起,对不起……”看着我被吓哭了,他不停地对我致歉,痛苦地望着我说,“我跟他打到了大桥上,他不慎掉下了桥,桥下是汹涌的江水,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他不会有事的,他可是千年的老鬼。”我强作镇静,看着陈牧清不安地问,“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闻着你的体香找过来的。”他凝神看着我,眼波里的爱欲开始泛滥。 我的体香?我哪里有什么特殊的体香。我看他这是有了怪物的特性,进化出了超常灵敏的嗅觉,闻着味道找到了家门外。 “我好想你……”他猛地再次将我拥进怀里,强吻着我,在我耳边哑声道,“我原本是要在那口古棺里养尸三年,才有可能苏醒的。只是因为太想念你,才突破极限,这么早就醒了过来。” 他吻我的时候,用力很猛。我不敢拒绝,害怕激发他的兽性,让他做出失去理智的事,只能小心翼翼在他耳边轻声说:“你轻点,我怕疼,你别吓着肚子里的孩子 ……” 他停止强吻我,抱紧我凝望着我,忧伤地问:“我在古棺里,能感受到你对我的思念,你爱我,是不是?” 我没有即刻回答他,只是阴郁地看着他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心痛不已。 “是不是?!”他急了,抱紧我,晃了晃我的身子,激恼地追问道。 爱?说不出口。我早就错乱了,不知道自己到底爱谁了。只能苦痛地看着他快发狂的样子,默自悲泣。 “回答我,是不是?!”他痛哭了起来,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神里的瞳孔也变得越来越大,我预感到若是再不安抚住他的情绪,他很可能会丧失人性,变成发狂的怪物。 “是,是!”我慌张又心痛,哭着看着他点头。 他的情绪立即就稳定了些,用在发抖的双手轻轻触摸我的脸,忽地捧住我的脸,吻住我的唇,边吻边哭道:“我爱你,我爱你……” 他情欲达到顶峰,抱起我走进了卧室。 “你轻点!” 可怪物发情,哪里知道轻重,尽管我知道他已经竭力在用人性去控制自己,但是人的意志终究是有限的…… 万幸的是过了子时,进入农历十六,他就闭上了双眼,突然倒下,如许邵清所言一般,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艰难地迈着脚步,感觉到小腹有坠痛感,预感到情况不对劲,我来到客厅拿起手机,想打急救电话,可又考虑到卧室的床上还躺着陈牧清的尸体…… “对,联系他父亲,他父亲知道他的情况……”我在通讯里慌忙寻找着陈父的联系方式,却只找到了陈母的电话,我赶紧拨打过去,发现陈母的电话是关机状态。 我疼得冒冷汗,刚犹豫着准备打急救电话,忽然发现一个座机号给我打来了电话,直觉告诉我,这是鬼阿清打来的电话,我赶紧接通电话,无助地哭道:“阿清,我好痛,他来了,他变成了尸体,我该怎么办……” “哪里痛?他伤害你了是吗?”许邵清焦急地在电话那头追问,对我说,“我刚从江水里爬出来,手机泡水失灵了,这是路边的公用电话,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到。” 我扶着墙走到门边,刚站稳脚,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我。”许邵清在门外敲门,我赶紧给他开门。他浑身湿透,进门看见地板上的血滴,低眼看了看我小腿上的血迹,随即一个“公主抱”,将我抱出了门,他没关门,只是用腿轻轻将门勾住,虚掩上,转而抱着我进了电梯,下楼来到马路边,一路抱着我快速奔跑,来到了医院的急诊部。 第48章 第 48 章 …… “病人有流产迹象, 是要尽量保胎,还是直接做引产手术?”医生很快做出了诊断。 “保胎。”许邵清没有犹豫,冷静地对医生回道。他知道, 我想要这个孩子。也可能他和我一样, 都很爱这个孩子。 夜里, 我住进了单人间病房, 打了保胎针,慢慢出血量就减少了。许邵清守在病房里,用医院的电话联系到陈牧清的父亲。看来陈家人的联系方式早就被他记在了脑子里。 “你儿子闯祸了,现在就在我家里趟尸,我把地址告诉你, 门没锁, 你记得把你儿子赶紧弄走,出来时帮我把门关上。”许邵清用冷厉的语气对电话那头的陈父说道。 说完, 许邵清就撂了电话。他将湿透的外套挂在窗户边。身上穿着的黑衬衫,由于还是湿的,紧紧贴在他的肌肤上,将他的胸肌、腹肌的线条勾勒得十分明显。 我心虚又情怯, 不敢跟他说话, 甚至都没有勇气与他对视。可这样独处一室,又彼此不沟通的气氛, 也让人压抑。 “孩子是我的, 生下来跟我姓许。或者跟你姓夜也行。”许邵清温声打破病房里的沉寂。 “好。”我低声应道。其实孩子姓什么, 我不在乎, 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就好。 “不要对陈牧清抱有幻想。他一个月只有两天像个人,其他时间都是尸体。他每天都要及时定量摄取新鲜的血液,不然就会丧失人性, 变成嗜血的怪物。这样的怪物,不适合当老公。你趁早死心。”许邵清轻声说道,尽管话说得很有压迫感,但是语气是温柔的。 我不予回应,心里想:“一千年以前,你也是躺在棺材里的活死人,我不是也守着你,直到我死么。你不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就算他是个正常人,你也能找到一堆我们不合适结婚的理由。可你和他,一开始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时,就是同一个人。怎么忽然变成两个不同的个体了?我爱错了吗?我哪里错了……”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是怕我生气吗?”许邵清摸着我的手,温柔地问道,“还疼吗?” “疼。”我低声哽咽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愤懑地说:“下次找个机缘,把他关回棺材里,每逢初一、十五,就将棺材盖钉死。我舍不得碰的女人,却是被他这个畜生糟蹋坏了,我真想锤死他。” “是你把他送到了北方山洞里的那口古棺里,让他有了苏醒的机会吗?”我轻声询问。 “是。但我是被胁迫的。我没你想得那么伟大。他本来早就应该死掉了。我没有哪个闲情将他养成活死人。是他母亲,他母亲手里有我的把柄,逼着我想办法让她儿子醒过来,哪怕醒来变成活死人,她也愿意。”许邵清有些郁闷地轻声对我解释道。 “陈母不是出国了吗?她的电话都打不通。她怎么会有你的把柄呢?”我困惑地看向许邵清。 “我起死回生,打破了阴阳秩序,自然就落下把柄。陈母陈父爱子心切,他们为了让儿子复活,早就不择手段买通阴阳两界的关系了,做了一些阴暗至极的勾当。可阴阳秩序一直存在,他们没有通天的本事,还是需要胁迫我出手相助。陈母没有出国,她在鬼市,忙着给儿子买通关系,你自然是联系不上她的。”许邵清沉声对我回道。 “鬼市?”我怯怯地看着许邵清。 “那种地方,活人去了是会折寿的,你就不要乱打听了。她如果不买通关系,她儿子的魂魄一旦被阴差抓走,那陈牧清就将变成一具再也不会苏醒的尸体。”许邵清温柔地瞟着我,对我讲述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老鬼了,我的面子大,一般阴差不敢惹我。还有师父,他一直在帮我。” “你师父?”我没能按捺住好奇心,怯怯地看着许邵清。 “我师父可是世外高人,没有他出手相助,陈牧清根本没有机会苏醒。不过他老人家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忙。”许邵清眼眸里爱意流转,盯着我温声说道,“我师父跟你挺熟,我说的是一千年前……” “他都这么老了么?那他是人是鬼啊?”我惊诧地看着许邵清温柔的眉眼追问。 “我师父是个道士,修炼到一定境界,破解了一些长生和驻颜的法术。现在,应该算是半人半仙吧。他常年在山中修行,很少与外界有联系。也只有我能找到他,偶尔他会给我打电话。”许邵清耐心地对我说道,“不过他没有手机,他只是用通灵的方式给我拨打电话,每次都是同一串数字,九个九,我就把这串数字备注成他的电话号码。” 我看着他轻声细语对我说话的模样,明明是我犯错了,可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对我的责备,全是柔软的爱意。 他越这般待我,我心里越发难受,我终于忍不住悲痛,闭上眼哭着对他说:“明明一开始,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事情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对不起,阿清,是我错了。” “不用给我道歉,是我的责任,是我失策了,也是我低估了陈家人的能耐。没料到让他们能买通阴界的关系,让本就阳寿已尽的人死而复生。这些事,早就超出了你能承受和应对的范围。都怪我,是我的错。”许邵清俯身靠在我身边,苦痛地皱了皱眉。 他难过地落泪了,对我说:“原本跟陈家商量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让我附身在陈牧清身上,跟你结婚生子,他们也愿意接受这个现实,让真正的陈牧清的魂魄按照阴阳秩序,去投胎。可是,我发现在你心里,更多的地方装着他的影子,我不想做他的替身…… 他父母见我临时变卦,就开始走极端……” “阿清,不要哭,我不怪你。”我抬手给许邵清擦拭着眼泪,心痛地安慰他,“我心里一直有你,原本就是因为把他当成了你,才爱上他的。后来的事,早就失控了,我是爱你的,请你相信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许邵清哽咽着,将潮湿温热的吻扣在了我的唇上。我抬手摸着他的脸颊,轻轻迎上的深吻。 吻到情动难耐时,许邵清努力克制住欲望,握着我的手,看着我轻声说:“等你身子恢复些,我们就结婚。之前在海滩求婚,你答应过我,要嫁给我的,现在你有了身孕,也是我离开前,你跟我怀上的。这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迎接这个孩子的出生。” “好。”我看着许邵清坚定的眼神,低声应道,他见我答应了,欢喜地落泪了,捧着我的脸又激吻起来。 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来换药的护士走了进来,撞见许邵清与我缠绵拥吻的画面,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醒道:“这个时期千万别同房啊,小心宝宝会掉。” “那什么时候能同房?”许邵清认真提问。 小护士羞涩地翻了一下白眼,冷声道:“至少要等孕周期到四五个月左右吧,那也要轻一点。七个月以后也要节制,不然容易早产。” “好,我记住了,谢谢护士。”许邵清诚恳致谢。 “晚上多观察啊,如果腹痛严重或者出血量变大,都要及时喊医生。”护士冷眼瞥着许邵清提醒道,说完就走出了病房,还帮我们将病房的门关上了。 “现在你怀孕一个多月了,到孕周期四个月,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唔……没事,我能忍住。”许邵清开始推算何时能与行夫妻之事。 说完,他又俯身到我身前,抓着我的手,边吻我边轻声说:“吻一下,解解渴,总可以吧……” 可是接吻也会让身体有反应,导致宫缩,我委婉地看着他说:“我还是会疼……” 他立即停止激吻我,而是趴在我床边,用纤长的手指拨弄我的手心和手背。 可这样,我也有感觉,我忽闪着一双泪眼,忍着疼痛,再次对他提醒道:“这样,也会疼……” “摸你都不行啊?”他委屈地看着我问道。 “我疼……”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哭了啊,我不碰你就是了。”他看见我眼底有泪在滑落,收起了手,趴在我床边,用一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轻声说,“你睡吧,我陪着你。” 我缓缓闭上眼睛,心安地慢慢睡着了。 清晨医生来查房,给我做了复查,告诉许邵清:“你是他老公是吧,你老婆的宝宝暂时保住了,但是胎气还是不稳,胎盘离宫口有点近,建议回家卧床保胎半个月再下床正常活动。” 许邵清一直点头,最后不忘对医生说句谢谢。办理完出院手续后,他取下窗户边被风吹干的外套,用他宽大的外套裹住我,抱着我出院了。 我们打车到小区楼下,他抱着我来到家门前,我们离开时匆忙,没带钥匙,他一脚就将门踹开了,并给了我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看见没,这扇门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我平时不闯进来,不是因为我进不来,也不是因为我不想进来,只是因为我想尊重你的选择。” 第49章 第 49 章 …… 将我放在沙发上后, 许邵清进了卧室,将沾着血迹的床上用品全部拆了下来,换上新的四件套, 才将我抱回卧室。他开始擦地, 洗衣, 将家里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一遍, 就连沙发套,都被他拆了扔进了洗衣机清洗,他似乎想清理干净陈牧清留在家里的所有痕迹。 忙完这些后,他去洗了澡,吹干头发后, 穿着不太合身的睡衣, 进了厨房做饭。这些睡衣都是他之前买的,跟他现在的这副皮囊不太匹配, 袖子短了,裤脚也短了一截,胸前的扣子绷得很紧,似乎随时都会炸开。 他端着煮好的一碗红糖鸡蛋, 来到床边, 执意要亲自喂我。我低垂眉眼,默默接受他的爱意, 生怕说错什么话就惹他不高兴。主要是担心他万一生气把胸前的扣子绷开了, 衣扣绷我脸上了肯定会很疼…… 他似乎注意到我在偷偷看他身上这套不合身的睡衣, 直接快速地解开了睡衣, 挺胸收腹,端坐着,对我说:“是想看是吧?来, 看吧,现在可以看个够了……” 我羞得扭过脸去,好不容易才憋住笑。 “真不知道你平时一个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冰箱里什么菜都没有,就剩几个鸡蛋和一点红糖。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都瘦了。”许邵清坐在床边,温柔地对我嗔怪道。 他叹了口气,对我轻声说:“我出去一趟,买些新鲜的肉和蔬菜,再去我的房子里把我的衣服带过来。学校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帮你请假了,说你生病了,在家养病。我去去就回,除了去卫生间以外,你不要轻易下地走动。电话放在手边,有什么事,要给我打电话。” 说着,他将我的手机放在了枕边。 许邵清离开后,我安静地躺在床上,心中暗暗劝自己,要努力彻底放下对陈牧清的感觉,理智告诉我,他一开始本身就是鬼阿清的替身…… 电话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了电话。 “夜宁,我是你陈伯伯,陈牧清的父亲。昨天晚上,他是跑到你家去了,是吗?我昨晚找到他时,在他待的房子里看见了你的书本,上面有你的名字,就猜到那是你住的房子。听说他弄伤了你?严重吗?你出院了吗?对不起啊,孩子,我家牧清其实特别爱你,如果不小心伤到了你,那一定不是他的本意。他身体里有尸毒,会影响他的行为……”陈父在电话那头愧疚地对我说道。 “陈伯伯,我没事了,已经回家了。我不怪他。”我轻声对陈父回道。 “没事就好啊,你……”陈父温声感慨道,欲言又止。 “嗯,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迟疑了片刻,对陈父回道。 “他没吓着你吧?改天他妈妈回来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你。你看行吗?”陈父低声对我问道。 我思虑了片刻,决意与这家人彻底断了关系,于是对陈父说:“没有,牧清没吓着我。你们,不用来看我。我男朋友在家陪着我,你们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牧清吧,辛苦你们了。” “哎,好吧,孩子,祝你幸福。”陈父在电话那头长叹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这一声满是沧桑的叹息,在我脑海里飘荡了许久。想到陈牧清的眼神,我还是莫名地心痛。可事已至此,我不能再优柔寡断,不能再伤透了鬼阿清的心。 许邵清很快就回来了,进家后换上合身的睡衣,他将他的衣物打包过来,放进主卧的衣柜里,轻声说:“当初买房子时,就买了两套,另一套也是写的你的名字,就在对面的楼栋里,同样的楼层。主要是考虑到你跟我住一起难免会闹矛盾,你若是要撵我走,我也有个去处,不至于离你太远。” “你买房子的理由挺清奇的。你怎就知道我会跟你吵架,会撵你走呢?”我看着他整理衣柜时忙碌的背影,不解地问道。 “我在人间游荡上千年了, 年轻的小夫妻吵架不都这样么?再恩爱的夫妻,也会有矛盾。你这小脾气,真要是闹起来,将我撵走,也不是不可能的。“许邵清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完,转身望着我温声回道。 “你实话告诉我,你还有其他的房产吗?”我平躺在床上,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有啊,有套别墅,在市区的公园里,依山傍水,风景独好,目前别墅暂时让管家和保姆打理着呢。等你毕业了,我们就搬过去住。在大学附近买的这两套房,主要是考虑到你上学方便。”他平静地对我回道。 “你怎么这么有钱?”我好奇地望着他问道。 “有钱很好吗?我如果说给你很多很多的钱,让你跟我远走高飞,隐居山林,去过那与世隔绝的清净日子,你愿意吗?”许邵清眼神阴幽,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沉思了一番,认真回道:“你说的那种日子,我小时候就拥有过啊。当时我就幻想着快快长大,考上好大学,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现在,还没看够呢。哪天我看够了这花花世界,说不定愿意跟你隐居山林……” “所以,你看吧。钱不是万能的。钱买不到纯粹的自由,买不到纯澈的真心。钱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工具。如果得不到你的爱,我要再多钱有何用。我生情孤僻,若不是为了融进你的学生圈,我真的不愿意跟人来往。对于我来说,钱甚至都买不到快乐。你的笑,你的爱,才是无价之宝。”许邵清坐到了我旁边,握着我的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掌心,阴郁地叹道。 我立起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沉默不语,只觉得怎样的话语,怎样的辞藻,都无法确切地表达出我此刻的心境。 中午他给我熬了鸡汤,炒了几个小菜,与我一起坐在餐桌旁吃饭,他轻声跟我解释:“希望你明白。照顾你的事,我想亲力亲为,不想花点钱请个保姆代劳。而且,我对陌生人的戒备心很重,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把别人请到家里来。” “嗯,我懂。”我点头应道。 下午的时光,我躺在床上看书,担心回学校后跟不上大家的课程,开始自学,被许邵清看见。他站在床边,用娇嗔的语气对我说:“你不要忘了你在养胎,学习是很伤神的事,希望你暂时把学习的事放下。你若不听,若是执意要学。那我就要到床上来,亲自给你上课了……” 我看了看他滚动的喉结,立马将书放下,老老实实平躺着,对他回道:“不学了,我累了。” “少学一点,不耽误你毕业。听话,好好养身子。”他躺倒在我旁边,双手叠放在身前,轻声对我说道。 “嗯,好……”我不敢碰他,怕招惹醒他的情欲,怕他难受,于是闭上眼睛,试着睡个午觉。 没多久,我就真睡着了。睡醒后,发现他已经不在床上了。我下床去了趟洗手间,他听见动静,拿着笔记本从客厅走进卧室,对我说:“给你下载了一些电影,你无聊了,挑来看看。” 我从床上坐起来,他拿着电脑和我并肩坐在床上,让我选电影,我看了看他给我下载的电影,发现都是一些温情的纪录片和一些轻松搞笑的喜剧片,以及温暖人心的爱情片,没有我爱看的悲剧和恐怖片。 他看出了我的失落,轻声对我解释:“你爱看的那些电影,不适合你现在看,容易影响你的情绪,不利于你养胎。等你胎气稳了,再给你找一些你最爱看的类型。” “好。”我试着点开一部纪录片,竟也慢慢看入迷了。 许邵清陪伴我的时光,安稳又舒适,为了保住我肚子里的宝宝,他每天都在换着花样给我做美食,陪我聊天,只是每晚帮我洗澡时,是他最难熬的时刻,可他不肯让我自己洗,偏要亲自帮我。 每次帮我洗澡时,他都会在一旁准备一桶冰水,他自己难受的时候,就拎起那桶冰水,将冰水从自己的头上浇下去。 冰水顺着他微卷的发丝,滑落到他的脸颊,再流淌进他的脖颈里,从他的胸肌到腹肌,蜿蜒而下…… 他用这样的方法是能克制得住欲望,可我呢,我只能咬牙强忍,我只能闭上眼睛,不敢多看一眼,他那极具魅惑的模样。 我甚至在心底狠狠地问:“你到底是在禁锢自己的欲望,还是在故意引诱我发疯?” 每次我有冲动的想法时,我就摸一摸自己的小腹,很快我就能冷静下来。 我俩和谐相处平安度过了两周时间,转眼就要到下个月的初一了。 天刚黑时,我们吃完了晚饭,靠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许邵清看了看时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今晚子时,他会醒过来,我警告你们,这次一定要看住他。如果他再跑出来惹祸,我保证你们父子今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许邵清说话的语气极具压迫感,仿佛是在给电话那头的人下达死亡警告。 听完对方的回答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抬眼观察他的神情,看他神色肃穆,眼神里透着一股杀气,莫名预感到今晚不会太平了。 第50章 第 50 章 ……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子时, 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许邵清看出我的慌张,抱着我回到卧室,跟我一起躺在被子里, 他握着我的手, 温声对我说:“不要怕, 有我在。” “他如果闯进来, 你会杀了他吗?”我终于将心里的顾虑问出了口。 “他早就死了,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所以你的这个问题,根本不成立。你之所以认为他还活着,是因为他活在了你心里。半个月前,你明知道你怀了他的骨肉, 却没能克制住兽性, 将你害得差点流产,你就应该知道, 以前的那个他,早就已经死了。”许邵清轻声对我回道。 我陷入了沉默,忽然意识到,鬼阿清真是人间清醒, 总是能一语道破问题的本质真相。是我愚钝不自知。 时针指向子时, 我凝神屏息,紧张地抓紧了许邵清的手。 “他父亲会看住他的, 你不要怕。”许邵清轻拍我的手背, 对我安抚道。 “嗯……”我怯怯地应道。可我怎么能不怕呢?我怕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怕他们一碰面就打架, 怕他们任何一方被打坏打残打得魂飞魄散, 又怕万一许邵清没能拦住陈牧清,怕自己保护不了肚子里的宝宝…… 接近凌晨一点时,客厅的门被敲响了, 许邵清立即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了出去。 “夜宁,是我。”陈牧清在门外喊我,他还知道敲门,说明他还没发狂。 许邵清或许是不想让家里的门再被撞开,万一门被撞坏了,还要花时间请人来修,他直接打开了门,对着门外的陈牧清冷声说道:“你走吧,夜宁要跟我结婚了。以后别来骚扰我们的生活。” 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们二人面对面交谈着。 “我不信,她说过,她是爱我的。”陈牧清躁郁地对许邵清回道,并试着进来,却被许邵清直接拦在了门外。 “陈牧清,我们之间结束了,你走吧。”我鼓足勇气走到了许邵清身后,对门外的陈牧清狠心说道。 “为什么?是因为我变成这副活死人模样,你嫌弃我了是不是?”陈牧清的情绪逐渐失控。 面对这样的局面,我心智不够强悍,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发慌,喘气都有些困难,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化解这样的矛盾。 “没有,我没有嫌弃你,你那天失控了,你记得吗?我肚子的宝宝,差点就没了。”我试着用宝宝的事,让陈牧清克制住情绪。 “我记得,所以今天才着急来看你,那是我的孩子,我跟你一样爱着这个孩子。我失控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好像得了一种怪病,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对不起,夜宁。你原谅我,让我进来,好不好?”陈牧清在门外紧张地对我解释道,语气越来越急躁。 “你既然知道自己生病了,会发狂,会失控,你就应该趁自己清醒时,赶紧离开,我的宝宝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意外了……”我无助地走到门前,哭着对陈牧清回道。 “夜宁!”门外的陈牧清趁机伸过手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的力度极大,我痛得惊叫了一声,感觉自己的手骨差点被他捏碎。好在他看见我痛苦的模样,惊慌地及时松开了手。 “你滚!”许邵清有些忍无可忍了,一把将门外的陈牧清推到了对面的墙根里。 陈牧清被激怒,暴躁地冲向许邵清,二人当即扭打在一起。只是这次,许邵清早有准备,他先发制人,将陈牧清压制在** ,从门内墙角的木箱子里拿出他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快速地将陈牧清的手脚都捆绑起来。 陈牧清躺在地上,用满是痛苦和绝望的眼神,狠狠盯着我,他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挣扎,而是哭着看着我说:“我拼了命地爬出棺材,跑出深山,就是为了回来找你,可你却让人这样侮辱我,像捆野山猪一般,将我五花大绑。早知你这般厌嫌我,不如当初长眠于古棺里,至少还能在你心里留下一份对我的真心挂念。” “你想回古棺是吗?我今夜就送你回去。”许邵清冷眼瞟着地上的陈牧清说道。 “哼,我知道你着急将我送走,你怕我妨碍你跟夜宁做夫妻是不是?我偏不成全你。她肚子的孩子,是我陈家的骨血!我凭什么要将自己的妻儿拱手让给你?”陈牧清愤恨地看着许邵清回道。 门半开着,门外路过的邻居听见家里的动静,好奇地凑到门口看热闹。许邵清反感地将门关上了。 许邵清搬了凳子,坐在陈牧清身前,高傲地睥睨着他,冷声道:“你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一个月里,只有初一和十五像半个活人,其他时间是一个需要喝血的尸体。你怎么好意思给别人当爹呢?你会害死夜宁的,你知道吗?我都懒得骂你了,打你,我都嫌手疼。你自己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吧。” “我爸爸妈妈说了,会找办法治好我的这个病,让我尽快恢复成正常人。你不用老拿我的这个病贬低我侮辱我。就算我暂时不能照顾好夜宁,我父母也会帮我好好疼她。总之,我不会把她让给你。你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凭什么看不起我。”陈牧清很是不甘心地对许邵清回道。 “我何时又贬低侮辱你了?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你就这么脆弱么?听几句实话,你就破防了?千年以前,我也和你一样,是个活死人,除了初一和十五,我也只是一具尸体。我理解你的痛苦。我爹娘那时候也是想尽办法想救活我,可终究是束手无策。千年难解的谜题,你父母若是能解开,那也是一桩奇闻。”许邵清半睁着眼,淡漠地看着陈牧清叹道。 “我爸爸妈妈一定会找到办法的。”陈牧清倔强地看着许邵清回道,转而望着我,委屈又痛苦地说,“夜宁,跟我回家,我让爸爸将我关在铁笼子里,一旦我发病,你们就把我锁起来。等我病好了,我就能照顾你和宝宝了,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你跟我走,好不好?” 说着,陈牧清就痛哭了起来,他的泪溢出眼眶,滑过脸颊,一滴滴落在了地板上。 我努力忍住泪水,扭过脸去,不忍心看着曾经潇洒俊逸的陈牧清如今被折磨成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 过激的情绪促使我又开始恶心干呕起来,我捂着嘴一路小跑回到了卫生间,蹲在马桶边,边哭边吐。 “我送你回去吧,你再这样刺激她,她肚子里的孩子真就保不住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被我照顾得能吃能睡,胎气也稳固了些,你一来,这是要索她的命啊。你这是爱吗?是不甘心吧?”许邵清在客厅里无奈地对陈牧清劝道。 “牧清啊,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陈父的声音。 我闻声来到客厅,站在墙角,靠着墙,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立着。 “把你儿子弄走吧。”许邵清冷着脸打开门,对着门外神色慌张的陈父说道。 “牧清,走,回家。”陈父进门来,在许邵清的帮助下,将地上的陈牧清扶了起来,将儿子背在了背上。 “爸爸,夜宁怀了我的骨肉,那是我的孩子啊。您帮我劝劝夜宁,让她跟我回家。”陈牧清被捆绑着,靠在父亲的背上,却还试图劝父亲帮他。 “牧清啊,家里的保姆和司机都被你吓跑了。爸爸年纪大了,对一些事,也越发感到力不从心了。你听话,跟爸爸回去。夜宁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不能强迫她。尊重女性,这一直都是我家的传统啊。”陈父艰难地背着儿子走出门,无奈地对他劝道。 “我不回去,爸爸,我跑回来,就是为了跟夜宁在一起。如果不是那场车祸,我可能已经跟夜宁结婚了。”陈牧清在父亲背上愤然挣扎,将陈父直接压倒在地上,他还趁机挣脱开了绳索,再次闯进门来,与堵在门口的许邵清厮打起来。 许邵清的耐心被陈牧清消磨殆尽,他用手狠厉地劈了一下陈牧清的脖子,直接将陈牧清劈倒在地上。 “不要打我儿子!”陈父护子心切,从走廊里站起身来,朝许邵清冲过去,并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黑晶短刀,趁着许邵清不注意,将那黑晶短刀直接刺进了许邵清的胸口。 我都来不及叫喊,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看着许邵清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我跑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越睁越小,一副即将失去意识的模样。 “阿清,你不要睡啊,你不要丢下我,我害怕!”我慌张哭喊着,抱住许邵清的手,可他还是沉沉地闭上了双眼,我伸手试图去拔掉那把刺进许邵清胸口里的黑晶短刀,可被陈父一把拉开了。 陈父拉住了我,并对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陈牧清使了一个眼色。 陈牧清即刻走到我跟前,一个“公主抱”,将我抱进怀里,不顾我的挣扎与反抗,用双臂禁锢着我的身体,抱着我走出了门,走进电梯,在我耳边疯疯癫癫地说:“走,跟我回家,我爸爸妈妈把我们的婚房都布置好了,还有儿童房,也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 我被陈牧清和陈父强行带回了陈家。这一夜, 陈牧清抱着我来到他们家早就为我们布置好的婚房里,将我放在红色的大床上,睡在我旁边, 拉着我的手, 时而笑, 时而哭, 时而又抱住我一阵强吻。 “你别怕,我不碰你,我知道你和宝宝现在都需要静养。我能忍住。”陈牧清泪流满面,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可我刚想坐起身来, 就被陈牧清用力按倒, 他激动地哭着质问我:“你又想跑是不是?你又想你的鬼阿清了是不是?如果我变成了鬼,我也是鬼阿清了啊, 到时候,你怎么区分我们俩啊?你心里还是很爱他,是不是?” 说着,他已然失控, 狠狠用力撕开了…… “陈牧清!不要这样!”我歇斯底里挣扎和怒吼, 可都无济于事。 这个男人就这样,将他留在我心里最美好的样子彻底撕碎和摧毁。我甚至连带着厌恶上他的家人, 因为他们在门外听见我的惊叫, 竟也不管不顾。 “不要怕, 我不会弄疼你的, 我只是……太想你了。”陈牧清在我耳边哑声安抚道。 “你疯啦?!牧清,你快住手!”我无助痛哭道。 可他瞳孔变得越来越大,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般的低鸣声, 整个人已然陷入失控和癫狂的状态。 发泄完**后,陈牧清似乎是饿了,看见床上的血迹,差点将我当成他的猎物,看见他朝着我的脖子张开了嘴,我惊呼了一声:“阿清!阿清救我!” 我脖子上吊坠里忽然冲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将陈牧清弹飞出去,他撞在了卧室的墙上,被这股力量震得直接晕倒在地。 我在衣柜里快速翻找了一件长裙套在身上,早已顾不上自己在流血,强烈的求生欲,让 我整个人都保持在亢奋状态,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我打开了门,看见陈父站在楼梯口拦着我的去路。 我丝毫不惧,快步走到他跟前,摸着脖子上的棺材吊坠,厌恶地看着陈父吼道:“让开!” 随即,那股强大的力量就将我面前的陈父掀飞出去。我跑下了楼梯,一路狂奔,跑回了家,门是虚掩的,我推开门就看见了躺倒在地上的许邵清。 我俯身在他胸前,触摸他的鼻息,发现他的气息很微弱,想起我之前伸手要拔他胸口的黑晶短刀时,被陈父强行拉开…… 我握住了黑晶短刀,毫不犹豫地将短刀拔了出来。许邵清猛地睁开了双眼,大口喘着气,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我身下满地的血迹。 看着他安然无恙站起身来了,我忽然恢复了所有的感觉,浑身最后的一丝力量也消耗殆尽,直接朝着地面倒去…… 许邵清及时抱住了我,将我从地上抱起来,看着我裙摆和双脚上的血迹,他咬着牙,阴郁的眼神里泛起杀光。 我强忍疼痛,靠在他怀里,已经没有力气喊疼了,只是用沾着血迹的手轻轻摸在他心口,试着从他的心跳上汲取一点温暖用来止疼。 “我们去医院。”他红着眼眶,心痛地看着我说道。他捡起地上的那把黑晶短刀,将刀放进口袋里,抱着我疾步穿行在马路边,朝着附近的医院奔去。 在许邵清怒火中烧,抱着我去医院抢救时,陈牧清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他朝着我和许邵清迎面大步走来。 许邵清看见陈牧清后,眼底的怒气和杀气已然到达顶点。当陈牧清像一头野兽一样朝我们扑过来时,许邵清愤然抬起腿,只是一脚,就将陈牧清踢得飞了出去。我早就见识过鬼阿清的武力值和杀伤力,他前几次对待陈牧清的方式,算是他很克制了,可这一次,陈家人彻底将他得罪了。 不知死活的陈牧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他摔飞在马路上后,再次爬起来,朝许邵清冲撞而来。 许邵清忙着赶路送我去医院,这一次他直接一脚将陈牧清踹倒在地上,一脚踩在陈牧清的胸口,又奋力将脚劈向了他的脖子,似乎要给他一个“断头杀”,可他突然收回了脚…… 陈牧清再次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欲从许邵清的怀里将我抢走,许邵清拿着那把黑晶短刀,原本将刀尖刺向了陈牧清,却又忽然犹豫了,将刀收了回来,咬牙切齿用手肘击中陈牧清的脖子,将陈牧清再次打晕过去…… 陈牧清晕倒在地上,许久没再爬起来。许邵清将我送到医院急诊部,医生给我做了检查,确认胎儿已流产,但是宫内有没有流干净的组织,导致我的血一直没能止住,需要给我做一个清宫手术。 我被推进手术室时,看见许邵清红着眼眶被医生拦在手术室外,我眨了眨眼,恍惚间看见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站在许邵清身旁,她咧着嘴笑着,朝着我挥手,刹那间,泪水再次从我眼底汹涌而出。 在手术台,医生给我推了麻药,很快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病房里,许邵清坐在我床边,而那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女孩依然站在他身侧。 “她是谁啊?”我看着许邵清忧郁的脸,低声问道。 许邵清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侧,茫然问道:“什么她是谁?我身边有人吗?” “你身边有一个小女孩,她扎着冲天辫,胖嘟嘟的,大眼睛,高鼻梁,她在笑,嘴里的小牙很细很白,穿着一件粉色的小裙子,好可爱的小宝贝。”我看着许邵清身旁的小女孩,对他轻声描述道。 许邵清忧虑地看着我,沉默片刻后,低声对我说:“你刚做完手术,阳气弱,你看见鬼了。” “是吗?你本来就是千年老鬼,你看不见鬼吗?”我困惑又心惊,望着许邵清问道。我看见那小鬼用小胖手摸了摸许邵清的手指。 “我当鬼的时候,自然能看见鬼。附魂上身后,由于阳气够强,就看不见鬼魂了。不过,我身份特殊,一般的鬼魂不敢靠近我。你看见的这个小鬼,可能是我们刚失去的孩子。”许邵清低声说着,眼底泛起了泪光,他似乎感受到了小鬼头在用手勾他的手指,他轻轻抬起掌心,盯着自己的掌心,黯然神伤。 小女孩将小胖手放在了许邵清的掌心,奶声奶气地叫了句:“爸爸。” 许邵清看着自己的掌心,低声叹道:“我好像感受到了她的存在,她是不是在摸我的手心……” 随即,两行泪从他眼底滑落,他眨了眨泪眼,眼睛忽然盯着身前的小女孩,哭着笑道:“我看见她了,她长得跟你真像!” 许邵清抬起双臂,将小女孩抱进了怀里,用脸蹭着小女孩的脸蛋,闷声落着泪。 “爸爸不哭。”小女孩用胖乎乎的小手给许邵清擦着眼泪,嘟着小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我不哭。”许邵清痛苦地蹙着眉头,对怀里的小女孩哽咽着问道,“你有名字吗,小宝贝?以后就跟着爸爸妈妈生活吧,好不好呀?” “妈妈已经给我取好名字了。”小女孩从许邵清怀里爬出来,来到我床边,倒腾了一下小短腿,爬到了我的病床上,用额头蹭着我的脸,对着我挤出甜甜的笑脸。 “是吗?你给孩子取的什么名字?”许邵清眼泪朦胧看着我和小鬼头,轻声问道。 “夜樱,樱花的樱。”我摸着小夜樱的脸,心痛地哭了起来。 “跟你姓夜,挺好。这个名字很美。”许邵清低声叹道,极大的悲痛致使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这个婴灵本就是我俩爱情的结晶,我们没有福气等到孩子的平安出生,如今却能看见孩子的魂魄,自然心中的悲苦更深更痛。因为我们都深知,人鬼殊途…… “小夜樱,你过来,让爸爸抱抱,妈妈身子虚,让她好好休息。”许邵清伸开双臂,看着一直在往我怀里钻的夜樱召唤道。 “我想妈妈,想跟妈妈一起睡。”婴灵眨着天真的大眼睛,不肯去许邵清那边。 我感受着她的灵动,忍着她周身传递开来的寒凉,将她拥在臂弯里,亲吻着她的小脸蛋。她太小,她都可能还不懂人和鬼是不同的族类,不能太亲密。 我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可我还是觉得浑身冷得直发抖,我知道放开怀里的小鬼头,我就能暖和些,可我舍不得…… “夜樱,来,让爸爸抱抱,爸爸想你了。”许邵清站起身来,对着我怀里的小夜樱伸开双臂,温声对孩子撒娇道,“不要只抱妈妈嘛,爸爸也想要宝宝的抱抱。” 小夜樱将头埋进被子里,开始跟许邵清捉迷藏,忽而又将头探出来,欣喜地看着许邵清笑道:“爸爸你来抓我呀~” 许邵清被可爱的小鬼头逗得露出了微笑,刚弯腰伸手准备来抱孩子…… “救命,救命啊!”病房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惊叫声,有野兽的低鸣声在走廊里回荡。 “拿着,保护好自己和夜樱。我出去看看。”许邵清从口袋里拿出那把黑晶短刀塞进了我手里,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第52章 第 52 章 …… 走廊里似乎乱成了一团, 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我握着黑晶短刀,看见怀里被吓坏的小鬼头,她眨巴着大眼睛, 望着我悄声问:“是什么怪物在外面叫啊, 妈妈?我好害怕。” 咚的一声, 病房的门被撞开了, 陈牧清嘴角沾着血迹,快步来到病床前,盯着我怀里的鬼娃娃,见孩子一直在喊我妈妈,在惊慌哭闹, 他冷声问我:“这是谁的孩子?为什么会喊你妈妈?是你和鬼阿清生的鬼宝宝?” 说着, 他用力掀开我身上的被子,一把就抓起小夜樱, 将孩子举在半空中仔细端详…… 他像野兽一般来回扭动脖子,盯着被自己举在半空中的鬼宝宝,阴声说道:“叫我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你放开我!”小夜樱恐慌地大哭道, 使劲挣扎着, 晃动着胳膊和腿。 看着陈牧清随时都有可能将小夜樱摔出去,我下了床, 举着手里的黑晶短刀, 对他威胁道:“把孩子还给我。” “给你。”陈牧清放低手臂, 突然松 手, 根本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就让他手里的夜樱摔在了地上。 我瞬间对这个男人失望透顶,蹲在地上, 一手握着短刀,一手抱起被吓坏的孩子,痛苦地哭了起来。 “是个鬼宝宝,你要这鬼孩子有什么用,她又长不大,走,跟我回家,我们一起生个正常的孩子。”陈牧清并未意识到自己有错,他伸手来拉我的胳膊。 “别碰我!”我挤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恨意,顿时爆发,我拿着短刀的那只手狠狠推了他一下,刀尖不小心划破了他的手背,黑色的血液从他的手背上流了出来。 “你想杀我?我那么爱你,你竟然想杀了我?这是道家用神符猝火炼制的黑晶短刀,专杀鬼怪的。我只是一具刚复活不久的尸体,阳气极弱,你拿他划破我的身体,就是在要我的命。我知道你恨我,我早就该死了……死在你的刀下,我可以瞑目了。”他似乎很痛苦,直接跌坐地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越弱,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 我哪里知道自己手里握着的这把黑晶短刀有如此神力,这可是陈父去我家时,带在身上拿来攻击许邵清的那把短刀,想不到陈父用心如此歹恶。 我看着陈牧清慢慢倒下,他一点一点缓缓闭上眼睛,完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也不曾从我身上挪开,可他这副模样,并未能打动我,反倒让我感到恐惧。 病房里阴风阵阵,我站起身抱着夜樱走到病房门外,看见许邵清倒在走廊里,脖子上全是血迹…… 几个护士和医生可能是被鬼怪打斗的场面吓傻了,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跑到许邵清身前,靠在他胸口听见了他的心跳声,于是大声喊道:“快,快救人啊,他还活着。” 医生、护士开始跑过来给许邵清施救…… “病房里,有,有具干尸!”一个小护士跑过来惊慌地喊道。 我看着医生在处理许邵清脖子上的伤口,血止住了,他们在给许邵清消毒缝针。我走到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发现陈牧清原本鲜活的尸体,竟在短短几分钟内,似乎被风瞬间抽干,变成了一副皱巴巴的干尸。 曾经那样风华正茂的大才子,一眨眼,怎就变成这副模样,我愣在风中,心里满是遗憾和悲痛。 “不要看了,你会做噩梦了。”许邵清不知何时醒了,忽然出现在我身后,语气阴沉。 我猛然回头,看见那几个帮他处理伤口的医生和护士都愣在了原地,或许是没料到,这个病人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可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许邵清拿走了我手里的黑晶短刀,将刀放进了口袋里,对我轻声说:“医院太乱了,你的消炎针已经打完了。他父亲很快就会赶过来处理他的尸体。我不太想看见这些人。我们回家。” “好,回家。”我抱着小夜樱,点头应道。 回到家时,天蒙蒙亮,小夜樱突然在家里不安地哭喊着说:“妈妈我疼,爸爸,我好疼。” 许邵清似乎知道孩子哭闹的原因,他来到儿童房,踩着凳子,用家里的布帘将儿童房的窗户遮得密不透光。小夜樱在屋子里暴躁乱跑,他耐心地将孩子哄进了儿童房。 小夜樱进了不透光的儿童房后,情绪忽然就稳定下来了。许邵清趴在地上,让夜樱爬到他背上,他驮着小鬼头,在儿童房里爬来爬去,没多久,竟将小鬼哄睡着了。 我将许邵清背上的小夜樱轻轻抱了下来,坐在儿童房的小沙发上,看着许邵清温柔又细致地,在给儿童房的小床铺棉被。我们一起把小鬼头轻放在小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许邵清看着孩子安睡的模样,长舒一口气,牵着我的手来客厅,看着我身上沾着血迹的衣裙,蹙着眉头,低声说:“我帮你洗个热水澡吧,然后你再好好睡一觉。不要担心陈牧清会再找来,刚复活的尸体被那把黑晶短刀划伤,基本没有救。” 说完,许邵清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我的眼神里侦查出我的情绪变化。 我眨了眨眼,躲开他灼灼的眼神,轻声说:“这对于他来说,兴许是一种解脱。” “要怪,也是怪他父亲,为了杀我,刻意找高人打造了那把黑晶短刀,想不到,杀我不成,反倒彻底结束了他儿子的一生。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愿意耐心地跟他们周旋。可你都看到了,这些人,心怀不轨,自食恶果。希望你,不要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就当是,做了一场噩梦吧。”许邵清伸手将我抱进怀里,摸着我的头,轻声对我抚慰道。 “镯子,陈牧给我戴上的镯子不见了……”我适才低眼注意到手上的那枚玉镯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低声叹道,“丢了也好,一直想摘下来,却怎样都摘不掉,这下,倒称心如意了。” “可能是碎掉了,但你没留意。该丢掉的东西,到了时间,自然就丢掉了。这也说明,你和陈家的缘分,彻底了结了。”许邵清轻抚着我的脊背,对我温声劝慰道,忽然将我抱了起来,一个“公主抱”,直接“端着”我进了浴室。 我们站在浴缸边,等浴缸里放满热水…… 我看着手上和裙摆以及脚踝上的斑斑血迹,抬眼望着许邵清问:“你,你会嫌我脏吗?我……我被他……” 话到嘴边,终是难以启齿,只有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他这样占有欲极强的男人,连我跟别人打麻将时,都不允许我在牌桌上碰别的男人打的幺鸡,他怎么会不介意我跟陈牧清…… 我刚问出口,就后悔了,恨自己为什么要问呢。 许邵清见我低下了头,他抬手轻轻捏着我的下巴,深情地看着我的泪眼,温柔地说:“他只是我的一个替身,让他有了自己的意识,是我的失误。这场错误,不应该让你来承担苦果。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问这种傻问题。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纯洁无瑕的。我只恨这世间的斑驳会弄脏你,我只想将你当成一件至宝,独自珍藏。” 说完,他捧着我的脸,轻轻将吻扣在我唇上,他吻得很克制很轻柔,似乎是怕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弄疼我。我在他缠绵的拥吻里,渐渐放松下来,被他抱进了浴缸里…… 洗完澡,他帮我吹干头发,抱着我回到卧室,开始洗衣煮饭,做着家务琐事。期间,儿童房的婴灵醒了,他会跑进去给孩子唱儿歌,跟她做游戏。我在卧室里就能听见他们的欢笑声。 可听着听着,我又难过了起来,那可是一个小鬼啊,他都能这般怜爱。如若是个活生生的小孩子,他不得将宝宝举高高,满屋子欢跑。 我怀疑我得了类似于小产后的忧郁症,时常陷入一种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明明许邵清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明明他每次吻我时,我都是有感觉有欲望的,我确认我爱着他,可我的心还是会莫名其妙地坠入一片漆黑潮湿的怪洞里,我需要很努力,才能从那情绪怪洞里艰难爬出来。 夜里,小夜樱会跑出来,爬到我的床头上,用小嘴吧唧吧唧地亲吻我的脸颊,她想往我的被子里钻,却被许邵清劝住了。 “你的小手太冰,妈妈生病了,怕凉。你不要进被子好不好呀?”他夹着嗓子温柔地哄着小夜樱。 “好呢,好呢。”小夜樱甚是给他面子,点着头,继续趴在床头上,用一双胖乎乎奶呼呼的小脚丫,拨弄我和许邵清的头发。 凌晨时,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黑白无常,他们要将我的小夜樱带走。看见许邵清后,他们面露怯意,不敢强制带走婴灵,但对我们提了一个要求。 “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孩子,我们先不带走了。但是呢,你们俩得帮我们一个小忙,这样我俩才能帮你俩到地底下买通人情,让这个孩子暂时留在你们身边,等你们再有缘分怀上孩子,就让这小鬼再投胎到你家。”黑 白无常异口同声,对许邵清商议道,“您看,这样行不?” 第53章 第 53 章 …… 许邵清坐在椅子上, 抱着臂弯里正安睡着的小夜樱,翘着二郎腿,用阴冷高傲地眼神瞟着黑白无常, 冷声斥道:“这世道真是乱了啊, 也轮到你俩跟我讨价还价了, 什么东西!才当几天差, 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行,行,行啊,爷您瞧不上咱俩,咱俩这就撤……让我们上头的大阴司来跟你说话。到那时, 局面不好看了, 也别赖俺俩没提醒你们。”黑白无常同声同气说着话,连肢体动作都一模一样。 “慢着。”许邵清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黑白无常, 阴沉着脸,瞥着他们问,“陈牧清的魂魄呢?” “那小子啊,他变成僵尸后, 闯大祸了, 魂魄刚才就被地府里的其他钦差押走了。说来也惨啊,怪就怪他父母手段过激, 接受不了儿子英年早逝, 到处求人, 又在鬼市贿赂阴差……如今倒好, 害得儿子的魂魄到了地底下,还要遭罪挨罚,哎。人死不能复生, 何苦呢。”黑白无常唉声叹气对许邵清回道。 我沉不住气了,跪在了黑白无常跟前,诚恳地祈求道:“两位大哥,帮帮忙,让这个小鬼留在我家吧,她本就是我们的孩子。二位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将事情做到你们满意为止。” “咿呀,还是你这小娘子懂人情世故啊,快起来吧,我们既然留下来了,自然是能跟你们好商好量。”黑白无常胆怯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许邵清,转而弯着腰,将我从地上快速扶起来。 黑白无常对我谄媚笑道:“地府里的一汪泉眼最近干涸了,那是给酆都王族特供的泉眼,酆都王族就喜欢喝这只泉眼里的水,可这水啊,是阴阳两界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留下来的眼泪。如今这东西,变成了稀世罕物,不知道小娘子能不能帮我们收集一百零八个至情至真至爱之人魂的眼泪,我们需要将这些眼泪倒入泉眼中,唤醒干枯的泉眼……” 说着,他俩还刻意给我鞠了一躬,愁眉苦脸叹道:“否则啊,时间久了,酆都里的那些大爷们发现他们喝的水不对劲了,我们底下这些小鬼差,就都没有好日子过啦!” “那如何收集这么多人的眼泪啊?我……”我被黑白无常的情绪带动,竟跟着也着急了起来。 “你过来。”许邵清严声唤我,打断了我的话。 我默然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冷厉的眼色,不敢多说了。 “一百零八个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你俩知道,这有多难找么?世间人和鬼,满心皆是贪嗔痴,有几人有真心呢。你俩这不是在给我们下套吗?到时候任务完不成,再将泉眼干枯的罪责扣到我们头上,你们想坑害我们,让我们做你们渎职的背锅侠,是么?”许邵清摆着一张臭脸,傲然斜眼瞟着黑白无常说道。 “爷啊,我的亲爷!我们哪敢坑害你们啊?这事儿是难办,我们都知道,要不然也不能来求您呐,这不是因为我们知道你俩正是那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吗?帮帮忙吧,求您呐。只要你们肯帮忙,这小婴灵,你们想留在身边多久,就留多久,我俩保证,谁也不敢将它带走。”黑白无常对着许邵清不停作揖。 “若是我们不愿意帮这个忙呢?”许邵清泰然坐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那,那就只能按照规矩办事了。我俩不是您的对手,自然有高人来收拾您,哼。告辞。”黑白无常异口同声说道,还同时白了一眼许邵清。说着,便开始转身…… “我愿意。我愿意帮你们,只求你们让我的小夜樱留在我身边。”我看着黑白无常高声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任务的期限是多久。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事项。” “你说你愿意,可你家主子他同意你接下这任务吗?”黑白无常再次转身,看着我阴阳怪气地问道。 “我就是我家的主子,我家的事,全是我说了算。”我毫不犹豫地对黑白无常回道。 “当真?”黑白无常面面相觑,一脸不可置信,转而又怯怯地看向许邵清,低声问,“这小娘子说她能接下这任务,可是她说了算的?” 许邵清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阴沉冰冷的脸上,忽而多了几分晦涩的笑意,他看向了我,蹙着眉头笑道:“是,咱家她说了算。” “世道是变了哈,女人能当家做主了。”黑白无常俩看向对方感慨道,转而齐齐望向我说,“是这样的,小娘子,这个任务呢,期限是有的……” “咳咳!”许邵清故意咳了两声。 “期限,期限?”黑白无常忽然犯了难,看着许邵清冷戾的眼色,忽然望着我说,“没有期限,小娘子在人间生活,得空了,就顺便帮我们找找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就行,可千万别累着了。” “没有期限?”我狐疑地看着黑白无常,觉得这没有期限的任务,聊胜于无啊。 “是,是。小娘子心善,愿意帮我们,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再对小娘子提要求啊。相信小娘子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我们尽快完成任务的。只希望小娘子不要太辛苦啊,千万别累着就好啊。”黑白无常谦卑地对我作揖,说着客道话。 “二位阴差太客气了。你们肯让我留下小夜樱,我一定会时刻惦念你们的恩情,不会忘记你们交给我的任务。”我诚挚地望着黑白无常回道。 “嗯呢,小娘子一看就是知恩图报之人啊。只是,关于你留下这个婴灵之事,我们还有一点小要求……”黑白无常小心翼翼地说着话,又齐齐望向了许邵清,见他面色平静淡漠,便转向我,继续说道,“这个婴灵,可以让你留下,但不能让她在你身边随意走动,这样太惹眼了,被其他不懂事的阴差看见了,容易招来麻烦,所以……” 黑白无常再次望向了许邵清。 “这样吧,让夜樱的魂魄藏到夜宁身上的棺材吊坠里,这是两全之策。”许邵清冷声对黑白无常回道。 “好,好,如此甚好。”黑白无常连忙点头附和,说完,黑白无常同时抬起他们的右手,用他们的食指对着许邵清怀里熟睡的婴灵勾了勾魂,婴灵就化成一缕粉白色的烟雾,飘进了我脖子上的棺材吊坠里。 “小娘子,你用这物来收集眼泪吧。”黑白无常一人掏出一把折扇,将一黑一白两把折扇一对叠,扇子竟变成一个黑白相间的方盒,他们伸出手,将这个精巧的小方盒递给了我,认真对我说,“这方盒有玄机,能……” “咳!”许邵清高声咳了一下,阴声说道,“她知道的越多,就会招来越大的危险。二位说什么话之前,请三思。” “对,对,对!是俺俩大意了。看这小娘子满眼求知若渴的模样,忍不住就想多教她些东西。”黑白无常赶紧卑微地对许邵清道歉,“对不起啊,是我们粗心大意了。” “这黑白方盒能干什么呀,倒是告诉我呀。”我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许邵清,转而望着黑白无常问道,“就是用它收集眼泪么?那若是眼泪落进去,没多大会儿就干透了呢,还作数么?” “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一旦落进去就立即起效了。哪怕后来干透,也一样有用的,自然是奏效的。小娘子果然是个心细又聪明的人,问的问题都如此细致周到。”黑背无常低头弯腰对我解释道,还不忘吹捧我一下。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夜深了,我们要歇息了。”许邵清闭了闭眼,冷声对黑白无常催促道。 “好,好,告辞啦。”黑背无常点头应道,转身便飘到门口处,穿门而出,消失不见。 “有些脏,我帮你洗洗。”许邵清站起身来,从我手里拿走黑白方盒,边 走向卫生间,边轻声对我说道。 我追着他的脚步来到卫生间,看见他打开水龙头,用自来水将这个黑白方盒里里外外都仔细地冲洗了一遍,甩干上面的水,再将盒子交到我手里,抬眼盯着我轻声说:“这小盒子,你拿来当笔盒吧,轻巧好用。” “用来收集眼泪的,怎么能当笔盒呢?”我很是严肃地望着许邵清回道。 “不要把收集眼泪这件事太当回事。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着急给自己定下任务,特别是,跟阴间有关的任务,尽量少碰。”许邵清像个老父亲一般,温声对我劝诫道。 “这家不是我说了算么?”我将黑白木盒放进了书包里,转身很不服气地望着许邵清问道,“难道你根本就不打算让我去完成黑白无常交给我的任务?” “这件事,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不是你努努力,吃吃苦,就能达成目标的。”许邵清将我抱到身前,温柔地望着我说,“你正值青春年华,应该学会享受当下,譬如,学着品尝爱情的甜蜜……” 说起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我的脑海就不自觉浮现陈牧清的泪眼,他眼中深深的执念,让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他还会不顾一切逃回人间找我…… 第54章 第 54 章 …… 许邵清用纤长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 将温暖湿热的吻扣在了我唇上。 我感受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知晓他这又是动了情欲,我知道自己身体不方便, 不敢给他太多回应, 怕他难受, 也怕自己难熬。 “我疼……”我在他吻得最是痴醉时, 不合时宜地轻叫了一声。 “嗯……”他嗔叹着松开了我的唇,一把抱起我,将我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给我盖上被子,握着我的手对我轻声说, “睡吧, 好好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我闭上了眼睛, 刚准备睡觉,忽然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很大的疑问,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刚躺下的许邵清问道:“怎样分辨谁是至情至爱至真的人魂啊?人魂就是人或者鬼魂吗?” “大多一些纯善之人的眼泪, 就应该能奏效吧, 不必太较真啊。”许邵清抬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头,轻声对我回道。 “嗯, 我感觉我们学校就有很多善良真诚的人, 这个任务其实没那么难完成, 是吗?”我瞪大眼睛看着许邵清问道。 “是, 这任务交到你手里,指定是不难完成的,你可是学霸, 是你们院系的积极分子。快睡吧,不要想这些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小事。乖~”许邵清轻轻拍了拍我的天灵盖,对我温声回道。 “唔,困了,晚安~”我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清晨醒来,许邵清将做好的早餐端到了床上来,在床上支了一张小桌,我眨着睡眼,好似梦游一般,吃完早餐,再次躺到床上回了一个回笼觉。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参加大学里的期中考试,可是发现自己很多题都不会写,急得在梦里直挠头,突然一蹬腿,把自己气醒了,坐起身来,来到卫生间洗脸刷牙,走进客厅,看见许邵清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午饭。 “邵清,我的手机呢?”我在书包里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手机。 “着急找手机做什么呢?一会儿马上吃午饭了。”许邵清快步从厨房走出来,看着我问道,“是有什么急事要打电话吗?” “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该去上学了,我想看看手机,看有没有老师同学给我打电话……”我走到许邵清跟前,抬眼望着他回道。 “就是不想让你太操心学校的事,才将你的手机放起来的。你刚小产,才在家养一天,就待不住了?急着去上学啦?”许邵清捏着我的鼻子,像是在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没有血了,说明没什么事了,学习又不是很辛苦的体力活儿,不影响我养身体的。我好多天没去学校了,我想老师同学了。”我看着许邵清,严肃又认真地对他回道。 许邵清捏了捏我的脸,瞪了瞪我,温声对我说:“你不光要学习啊,你们院系宣传部和院报的事,你都要跟着忙活。我不想你太早回学校,担心你累着,身体会吃不消。再养几天身体,再回学校,好不好呀?” “好吧,我再在家待几天。可是,你能告诉我,你把我的手机藏哪儿了吗?”我噘了噘嘴,忘了注意自己的措词。 “什么叫藏你手机?我是那种人吗?”许邵清不爱听这句话,挤了挤眉头,对我说,“就放在书房的抽屉呢,在你的记事簿底下,你再去翻翻看。” “好。”我赶紧走向了书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是关机状态,我一边按开机键,一边在心底暗暗嘀咕,“藏这么隐蔽,还说没藏我手机,哼,老鬼就是狡猾,还要面子……” 开机后,我发现有许多未接来电,大致数了一下,将近二十个未接电话,多数都是辅导员朱老师和院系宣传部以及同班同学的电话,另外有两个电话分别是陈父和陈母的电话。 还有一些未读短信,也是这些人给我发来的消息。我坐在书房里,没有着急回他们电话,而是开始一条一条读他们的短信。发现原来班级里又开始传我的谣言了,说我跟酒吧认识的野男人一夜情怀了孩子,还当了小三…… 看着同学给我发来的小道消息,我差点气笑了,只觉得离谱。关键是辅导员还半信半疑,给我发信息问:“什么时候回来呢?出大事了,你知道不?你被几个同学联名举报了,说你恶意逃学,跟已婚男人厮混……” “吃饭啦。”许邵清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我温声喊道,见我面部表情有些抽象,轻声问,“怎么啦,这是?学校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很大的事,听说我跟已婚老男人一夜情有了孩子,还跟人私奔了呢。”我拿着手机,站起身来,边瞪大眼睛严声说着,边走到客厅的餐桌旁坐下,看着桌上丰盛的菜,放下手机,等着许邵清坐到我对面,拿起筷子对他说,“吃饭吧,天塌了,也要先吃饱饭。” “是么?咱们不是早就请假了么?怎么还能传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呢?”许邵清忍着笑,给我夹菜。 “我不在江湖,江湖一直有我的‘传说’,不,不是传说,是流言。这红烧肉真好吃,香而不腻。”我看着许邵清憋笑憋得很痛苦的样子,盯着他说,“你想笑,就笑出来吧,你这样憋着,比直接笑我,还招我恨呢。” “怎么恨我呢?我一直陪着你,照顾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许邵清咧嘴笑开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揍模样,笑着问我,“那个,跟你有一夜情的有妇之夫,长什么样啊?有我帅吗?” “你等着啊,等我吃饱饭。”我咬了咬下嘴唇,对许邵清发出了“家暴预警”,忍耐着,吃饱了饭,洗干净手,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开始给辅导员回电话。 “夜宁啊,怎么又关机这么多天啊?到底干嘛去了?”辅导员朱老师在电话那头焦躁地问道。 “生病了啊,一直在家养病呢,出这么大的事儿了?听说我跟人私奔了?学校准备开除我?”我焦头烂额,对电话那头的朱老师大声问道。 “是啊,有几个学生专门盯着你旷课的事,造谣生事,联名举报,前几天学校的教导员都找我了,说你这个情况是个典型,要开除你,以儆效尤。”朱老师严肃地对我回道,躁郁地问我,“你的病好些没啊?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到底生的什么病?有医院的诊断报告吗?你能下地活动吗?要不让你家里人带着你的就医诊断书之类的东西,来一趟学校啊,一起去教导员那里,说明一下情况……行不行啊?” “我快好了,明天我就来学校报到。先别着急开除我啊!”我着急地对朱老师回道。 “行,那你明天到学校了,直接来我办公室,不用先去上课。大约几点到啊?”朱老师的语气听着有些急躁。 我隐约感觉这次事闹得有点大,不是听几句批评,低头认错,就能将风波摆平的。 “明天……”我正准备跟朱老师约时间。 许邵清伸手过来,示意要帮我沟通,我随即将手机递给了他,他拿着我的手机对电话那头 的朱老师心平气静地说:“我是本校中文系研一的学生许邵清,这些天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夜宁学妹,我能证明她是个清白的好学生。不过,考虑到夜宁的身体状况,她明天还不能去学校报到,下周吧,下周一我跟她一起去见教导员,当面将事情说清楚。” 说着,许邵清给手机按了免提键,方便我让我听朱老师的回话。 “许邵清啊,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中文系篮球队的灌篮高手嘛。我说最近你怎么没参加篮球比赛呢,让我们院系的篮球队有机会打进了总决赛。原来你跟我们班的夜宁一起请假了啊。那,既然夜宁身体还没恢复好,先别着急回学校了,下周一再来吧,教导员那边,我先帮夜宁解释解释,把事情压一压。”朱老师语气平和了些。 “好,老师再见。”许邵清看出我并没有想继续跟朱老师沟通的意思,于是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我。 我拿着手机,翻看这些天未读的短信,发现李佩出事了,她在短信里给我写道:“宁儿啊,我好像遇到渣男了,就是咱们院篮球队的队长周一凡,我发现他脚踏两只船,我真想磨刀剁了他的第三条腿。” “宁儿啊,我自闭了,你怎么这么多天不来上课啊。手机也打不通。我前天撞见周一凡跟别的女人牵手,我打架了,把他俩一起打了。我惹祸了,周一凡被我打成脑震荡,住院了,情况有点严重,两天过去了,他还没醒……”这是李佩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时间是昨天夜里凌晨一点。 “真出大事了……”我慌张地将手机短信拿给许邵清看。 “呵,你的这位同学,真是女中豪杰。”许邵清勾着嘴角,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 第55章 第 55 章 …… “这你也能笑出来啊?李佩都自闭了, 你没看见吗?”我躁郁地从沙发站起来,一拳头轻砸了一下许邵清的胸口。 “确实没看见她自闭过。她在短信上说她自闭了,可没准她发完短信就去酒吧蹦迪了。这个女孩, 风风火火, 敢爱敢恨, 怎么可能拿别人的错误来消耗自己呢。”许邵清勾着嘴角笑道, 一把抱起我,坐到沙发上,将我搂在他怀里,吻着我的耳垂,轻声说, “都说你跟人私奔了, 要不,我俩私奔吧, 不然对不起这些辛苦造谣的人啊。”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事,一说,我就来气!”我气得差点从许邵清怀里蹦起来, 却被他再次用力将我摁在了臂弯里, 我抱着他粗壮的大胳膊,咬牙切齿地说, “我也想学李佩, 将那些造我黄谣的人打成脑震荡!” “你?你这小拳头, 打在我身上, 就跟挠痒痒似的。你能有李佩那力气,将人打成脑震荡?”许邵清用手掌包住我的拳头,蹙眉笑道。 “你还笑, 哼~”我气得用另一手捏成拳头捶向许邵清的胸口,他被我捶得笑得更欢了。 他将我的拳头按在心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突然用力将我禁锢在怀里,像饿虎扑食一般,激吻着我,在我耳边哑声说:“都说打是亲骂是爱,你这一顿捶我的胸口,是不是爱我要爱疯了……” 我被他吻得意识都朦胧了,像只掉进了花蜜里的小蜜蜂,晕晕乎乎,左扑右倒,都无法从这甜蜜的港湾里飞逃出去。 见我一脸沉醉,许邵清也知道我情欲正盛,他一副心痒难耐的作态,失去理智,抱起我就往卧室走去…… 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瞬间让我和许邵清都清醒了过来。 “接电话。”我双手勾着许邵清的脖子,示意他将我抱回到沙发那边。 他嘴角弯起笑意,抱着我转身来到沙发边,一看手机来电显示是陈母,他顿时脸色就变得阴郁起来。我也迟疑着,不敢接电话。此时这通电话,彻底将我的欲望击退。 电话响了一阵就安静下来了,可很快又响了,看来陈母想跟我沟通的决心很大,我想着,他们家人都知道我家的地址了,我这样逃避也不能解决问题,万一他们找到门口了,事情就麻烦了。 我接起了电话,许邵清探出食指,给我按了免提,他也想听听陈母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夜宁啊,听说牧清害你流产了,对不起啊,孩子。我送你的玉镯,你那晚落在家里的床上了。我给你送过去吧?”陈母温柔地说道,语气里透着哀伤。 “事情都过去了,您不必自责,多保重。玉镯,我不要了。不必给我送来。”我憋闷得吸了一口气,对陈母轻声回道。 “牧清的遗体已经被火化了,葬礼明天举行。孩子啊,我家牧清这一生很短暂,你是他这短暂一生里唯一的挚爱。他在变成僵尸之前,从来不曾伤害过你一丁点。甚至为了救你,自己倒在了车轮下。那天,你哭得很伤心,你说你要把自己的心脏给他,你还记得吗?”陈母在电话那头悲戚地哭着。 而我被她悲伤的情绪带动,回想往事,忍不住默然落泪了。 “我家牧清变成僵尸后,是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但你要相信,那绝非是他的本意,他身体里有尸毒,所以行为有些失控,可能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如今,他的尸体已经被烧成了骨灰,他再也回不来了。我想,他最放不下的人,应该是你。明天,你能来参加他的葬礼吗?来送他最后一程,好不好?”陈母在电话那头哭着对我请求道。 我沉默着,一时间犹豫不决,抬眼看着许邵清的神色,见他脸色阴郁,幽深的眼眸里闪着苦痛和醋火……我不想再因为死去的人,而伤害鬼阿清了。 “对不起,阿姨,我不能参加他的葬礼,我身体很虚,再也经受不住更多的刺激了。”我立马做了决定,盯着许邵清的眉眼,对电话那头的陈母婉言拒绝道。 “呜呜呜,孩子啊,你也太狠心了啊……”陈母痛哭了起来。我注意到许邵清眼里的醋意消减了些。 “不是我狠心,是你和陈伯伯所作所为太过分了,你们为了你们的儿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天我被牧清掳回家,他害我流产了。这件事陈伯伯至少有一半的责任。你们做的孽,你们心里有数。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们能早日走出悲痛,积极乐观地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我委屈地哭着,对电话那头的陈母回道。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靠在沙发上,忍声痛哭起来。 许邵清坐到我身旁,将我抱进怀里,轻抚着我的头发,将吻扣在我的额头上,低声对我说:“如果真想去参加他的葬礼,我陪你去,你心里难过,就痛快哭出来吧……” “我不去,我不想见到他们。”我哭着对许邵清回道。 “那就不去了,我是觉得,我们都没有必要再跟陈家人有任何联系。那把黑晶短刀,足以证明他们的阴险和歹毒。跟这样的人,一定要划清界限。”许邵清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迹,冷声感叹道。 “嗯,是的。”我靠在许邵清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今天外面的阳光特别充足,暮春时节到了,天气暖和了,好多花都争相开放了,我开车带你出去散散心吧。”许邵清温柔地对我说道,他用指腹轻触着我的眉头,似乎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抚平我眉间的忧愁。 “好啊。”我低声应道,其实并不想出门,但是我知道我应该出去走走,给自己也给万物一个治愈我的机会。 许邵清给我找了一间长袖的淡绿色连衣裙,还给我搭配了一 条白色裤袜,找了件白色镂空开衫配裙子,给我穿上软底的黑色小皮鞋,用卷发棒一缕一缕给我的长发做造型,帮我从头到脚精心打扮了一番。 许邵清拿来一支玫紫色的口红,给我点涂上口红,用手指的指腹将我唇上的口红一点点晕开,拉着我走到镜子前,浅笑着对我说:“前天去商场给你买春装时,路过一家化妆品店,店员给我推销他们的口红,我给你买了几支,想着你最近气色不好,给你涂一点口红,你看看你能喜欢不?” 这是我第一次涂口红,我看着镜子里气色变得明艳起来的自己,突然就爱上了口红,觉得这东西甚是神奇,好看,又好闻,是个好宝贝。 “喜欢。”我抿了一下唇,勾着嘴角着看着镜子,对许邵清轻声回道。 “那专柜店里还有许多的胭脂水粉呢,我看你平日也没有涂抹胭脂的习惯,本来你正值青春芳华,本身的肌肤就白里透红,光滑细腻。但我还是被店里的推销员成功说服,给你买了一堆好东西,那推销员说,女孩子都爱美,只是有些女孩,更在意的不是外表,才不会刻意打扮自己。她说,我应该让自己的女朋友知道,她可以更美艳地活着。”许邵清从梳妆台的柜子里拿出一袋化妆品、护肤品,将他们逐一展示给我看,看着我温声说道。 我一个山野里长大的孩子,第一次见这些稀罕物,木讷地望着许邵清说:“我不会用这些东西,根本不懂化妆。去年参加元旦晚会,还是去校外的小店,花了点钱让别人给我化的妆。” “我会啊,那天在专柜买这些东西时,我站在一旁,看见店里的小姑娘给客户化妆的全过程,我已经学会啦。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每天给你描眉,帮你涂胭脂,为你画口红,慢慢地,你自然就学会了。”许邵清浅笑着,看着我温声说道。 “还是先别化妆吧,虽然我确实爱美,但是我班上的女生,大多数都不化妆。我本来最近就被传出各种流言蜚语,这个时候再化妆回到学校,他们更是要在我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了。”我卑怯地对许邵清回道。 “嘿,那我就更是要给你化妆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你背后戳你的脊梁骨。”许邵清捏着我的下巴,轻吻了一下我的红唇,呲牙笑道,“你稍微打扮一下,是更有一番韵味呢,忍不住更想多亲几口了。我偏要给你化淡妆,胭脂水粉画在你脸上,都是在给你的美貌做点缀。就像那些争相开放的各色鲜花,都是在给春天做装扮。你只管美就够了,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说着,许邵清打开了粉底盒,拿着化妆刷,开始在我脸上轻轻涂抹和描画…… 他给我描眉时,我望着他专注的模样,觉得他仿佛是将我当成了他的一件作品,在竭尽心力将他的这幅作品打磨成一件珍宝。 被爱的感觉,是甜蜜而幸福的。 许邵清给我化完妆后,站在我身后,看着镜子里的我,满意地笑道:“走吧,我带你出去,跟春天比美。我们在花丛里拥吻缠绵,让整个春天都为我们的情事羞红了脸。” 我看着镜中许邵清的眉眼,脑海里又猛然闪过陈牧清那双深情的泪眼,心悄然抽痛了一下,他悄悄活在内心阴暗的角落里。他的父母那般爱他,只要他们活着,他们一定还会想尽办法让他们唯一的儿子重返人间。我莫名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陈牧清,他很快就会回来…… 第56章 第 56 章 …… 我将心事埋藏。出门前, 我习惯性地背起了书包。 “不是去上学,还背什么书包啊?”许邵清不解地看着我问道,还给我拿出了一个休闲的斜挎包, 示意我换下书包。 “还是喜欢背我的帆布书包。”我执意要背书包出门。 “怎么就对书包有这么深的执念呢?谁家好孩子, 休假时还一天到晚想着背上书包出门呀?”许邵清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 笑着感叹道。他帮我拎着书包, 将书包里厚一点的书都拿了出来,将家里的相机放进了书包里。 “没有什么执念吧,只是背书包背习惯了,不背着它出门,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像少了什么东西。”我跟着许邵清来到楼下, 喃喃回道。 许邵清领着我来到小区里的停车场,将我带到一辆崭新的白色大吉普前, 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一手拎着我的书包,一手将我扶进了副驾驶座上。 为什么特意要扶我进去呢?因为他的大吉普底盘太高了, 我腿不够长, 上去有点费劲,他腿长海拔高, 随便提溜我一下, 就能将我塞进车里。 他朝出城的方向开着车, 我端坐在车里, 好奇地问他:“你以前开的那辆黑色宝马呢?我记得还是新车啊,怎么不开它了?” “那辆车啊,被我停在车库里了, 现在这副皮囊腿太长,开那辆车,腿有些伸不开。”许邵清淡淡地对我解释道。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系着安全带,不自觉地晃了晃自己悬空的双脚,轻声叹道:“这辆大吉普空间是大了很多呢。” “带你去看花海……”许邵清笑着说道。 我听着车里舒缓空灵的音乐,没多久就睡着了,一阵鸟叫声,将我从甜梦中唤醒,我一睁眼,发现许邵清趁我睡着时,悄悄将车座放平了,他正坐在驾驶座上,眯眼看着窗外的粉色花海。 窗户半开着,春风和煦,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我们的身上,周遭花香弥漫。 我坐起身来时,他转过脸来,看着我轻声问:“这里的环境多静谧啊,鸟语花香,适合睡觉,你怎么不再多睡会儿呢?” “去看花海呀,再睡下去,太阳就要下山了。”我看着窗外迷人的风景,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车门,忘了这辆车的底盘格外高,伸出一条腿,半天没碰到地面,顿觉尴尬,我努力将身子探出去,试着用脚尖点地,还是没能碰到地面…… “下来吧。”许邵清下车来到我面前,伸出手一把将我从车里抱了出来,甚至还将我举了起来,举着我在花丛里转起了圈圈,我整个人都像在飞,肩后的长发和身下的裙摆,都在花香四溢的春风里飘荡…… 第一次对“被宠得像个孩子”这几字有了真切的体会。 他欢快地笑着将我放下,用手臂勾住的腰,紧贴着我,将鼻尖顶在我的鼻头上,使劲蹭了蹭我,盯着我的笑眼,轻声说:“你的笑,比春风还让人沉醉。” 我踮了踮脚,将吻扣在他的唇上,嗔叹道:“你的嘴,比蜜糖还甜。” “你说,如果我们在花丛里拥吻打滚,这些花会害羞吗?会一朵朵都将盛开的花瓣都闭合上,将他们羞红的脸都藏起来吗?”许邵清满眼爱欲,一边与我深吻,一边在我耳边哑声叹道,“好想要你,要馋疯了……” “那些被压倒的花,会疼的……”我委婉地用这一句话回应了许邵清。 “是呢,花会疼,你也会疼,我再等等……”我捧着我的脸,收住情欲,克制地浅浅吻着我的唇瓣。 我看着他不断滚动的喉结,知道他忍得辛苦,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拉着他的手,对他说:“我们去散步吧,用双脚丈量一下,这片花海有多大。” “好……”他从车里拿出相机,牵着我的手,开始在粉色的樱花树林里漫步,时不时我们还能偶遇到同来赏花的人。 我们来到花海边际的湖岸边,我端着相机想拍一张湖面里樱花树的倒影,可就在我用镜头寻找最佳角度时,我发现远处的角落里,有个男孩站在水边发呆,神色凝重,好像在哭,我刚定睛想仔细观察一下他的状况,他竟扑通一下跳进了湖里…… “阿清,救人啊!”我对着在一旁看风景的许邵清大喊道,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个落水的男孩。 只眨眼的功夫,许邵清就速移到了男孩落水的地点,趴在地上, 伸出他的长臂,一把将人从水里捞上了岸。 “不要救我啊,让我死啊,我不想活了!”男孩大哭大闹,绝望地再次往湖水里扑去。 等我一路小跑来到他们跟前时,许邵清已经将男孩一路拽到了离湖水很远的草丛里,用手按住了男孩的肩膀。 “什么事这么想不开,告诉我们,说出来,心里也许会好受点。不要想不开啊,好不容易来人间走一遭,怎么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蹲在男孩身前,看着他轻声劝道。 “爸爸妈妈离婚了,都不要我了,说我已经十八岁了,他们不需要再对我的人生负责了。呜呜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男孩绝望地大哭道。 “姐姐比你大一岁,我爸爸妈妈也不管我了,我考上大学那一年,他们就跟我断绝了关系。弟弟,你看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活着么。父母把我们带到人世上,可这世间的风霜雨雪,还是要我们自己去经历,美景和美食,也是要我们自己去寻找和品味。你看看,这春天多美,你的人生才刚开始……”我太容易共情,难过地看着男孩安慰道。 “他们不爱我了,可是我很爱他们啊,我感觉我被我最爱最亲的人抛弃了,呜呜呜——”男孩依然走不出悲伤的情绪,坐在草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不要这样想,他们不爱你,不要为了不爱自己的人放弃自己,真的很不值得。”我继续耐心地劝着男孩,抬眼看了看许邵清,发现他一手按着男孩的肩膀,一手插在裤兜里,正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湖光水色,神色淡然。 他果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如此淡漠安然,那淡漠的模样,似乎就差噘嘴哼点不合时宜的小曲儿了。 我蹲的时间有些久了,腿酸,直接坐在了草地上,怕自己走开后,男孩还会想不开,想着,等他哭累了,慢慢想开了,再劝他离开湖边。 太阳快下山了,许邵清站得乏了,也坐在了草地上,陪着我守着这个哭了很久的男孩。 “至情至爱至真之人的眼泪……”我看着男孩眼底滴滴哒哒的泪水,忽然脑海里闪过这个声音,随即翻出书包里的黑白方盒,打开盒子,放在男孩下颚底下,接他的眼泪。 “小姐姐,你在干嘛?”男孩哭着望着我,好奇地问道。 “在收集眼泪。”我看着男孩的泪眼,低声答道,趁机转移他的注意力,轻声对他编纂道,“你这样至情至爱至真之人的眼泪,是宝藏,是药引子,我把你的眼泪收集起来有大用,你看看,你多么珍贵,你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啊。” “真的吗?呜呜呜——那我多哭一会儿,让你多收集一些眼泪。”男孩原本哭累了,这下子又来劲了。一旁的许邵清对着我做了一个痛苦面具,似乎是觉得我劝人的本事不行,让人家哭得更大声了,吵着他了。 “不,不用。这眼泪收集一滴就够用了,你别哭了,哭多了再把身体哭伤了,就不好了。”我赶紧收起黑白方盒,看着男孩劝道,“父母亲人不爱我们,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自己学会爱自己就够了,我们努力自强,我们去读书,去看风景,去吃美食,这些都是爱自己的方式。” “天快黑了,你们回去吧,我想开了,我要好好活着。谢谢你们救了我。”男孩忍住了泪水,看着我低声说道。 可我根本不放心将他独自留在夜晚的湖岸边,我站起身来,看着他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吃一顿大餐,就会好很多。你帮我收集到了最珍贵的眼泪,我请你吃顿火锅吧。” “是很辣很辣的那种火锅吗?”男孩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望着我问道。 “对啊,我喜欢吃辣,你呢?”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杂草,笑着对男孩回道,“走啊,那家的火锅,可好吃了。” “我爱吃辣。谢谢小姐姐。”男孩站起身来,终于说了点积极正向的话语。 “走,出发,去吃火锅。”许邵清站起身来,拍干净身上的草屑,抬起手,捏着男孩的胳膊,带着男孩来到大吉普前,打开车门,将男孩塞进了后排座上,再又拉着我到副驾驶座的门边,拉开车门,抱起我,一把将我“端”进车里。 “系好安全带。”许邵清坐在驾驶座上,一边给我系安全带,一边叮嘱后排座上的男孩系安全带。 通过后视镜,我注意到男孩乖顺地系上了安全带。 我们驱车进城,来到火锅店,吃起了火锅,男孩逐渐被治愈,吃得满头大汗,吃高兴了,还点了啤酒,他喝着啤酒,对我说:“我快高考了,原本想放弃自己的人生,现在我想开了,我要努力冲刺一把,争取考上一所好大学,像姐姐一样,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姐姐你在哪所大学上学啊?我想跟你做校友。” 第57章 第 57 章 …… 我不假思索将自己母校的名字告诉给了男孩。 “哇, 好厉害的小姐姐啊,这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很高的。我的成绩离分数线还差七八十分呢。可是我好想考进去,跟小姐姐做校友呀。”男孩兴奋地高声感叹道。 “加油, 有目标, 就朝着梦想奋发图强, 一切皆有可能。”我握着拳头给男孩加油打气。 “孩子你的梦有点大呢。”许邵清淡漠地扫了一眼我和男孩, 漫不经心地对男孩说道。 我在桌子底下用力踩了一下许邵清的脚,警告他说话注意点,不要把男孩刚燃起来的斗志扑灭了。 许邵清收到了我的警告,疼得瞪着我,咬了咬下嘴唇, 假惺惺地说:“孩子你要加油啊, 这位小姐姐说得对,一切皆有可能。” “嗯!”男孩自信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以后, 我们开车将男孩送回了家。返程的路上,许邵清轻声问我:“差七八十分,能短时间提升上去吗?” “理论上是很难,但是也有奇迹啊。不好说呢。”我认真分析道。 “你踩疼我了, 你怎么补偿我?”许邵清忽然夹着嗓子开始撒娇, 让我猝不及防。 我愣了愣神,看着他的侧脸, 低声问:“等回家了, 我帮你洗澡啊?” “你帮我洗澡?我可不敢。我怕我会疯, 你不要太相信我的自控能力, 我也有失控的时候。”许邵清轻声叹道。 “那你想要我怎样补偿你嘛?”我诚心诚意望着许邵清问道。 “晚上睡觉前,你给我踩踩背吧。”他勾着嘴角笑道。 “行,行, 没问题。”此时涉世未深的我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夜里我们洗完澡吹干头发,像往常一样,窝在床上看电影,临睡前,我忽然想起自己答应给许邵清踩背的事。 “你趴着吧,我给你踩踩背。”我招呼许邵清趴在床上。 猫猫踩奶,我踩背,我和猫猫一样,想法单纯…… 可结果是……我这只“猫猫”,被主人反手就抓进了被子里,狠狠地亲吻,再小心翼翼,“浅浅地爱”。 很浅很浅的爱,但还是很销魂…… “这么长的‘铁棒’,有何用,有些多余,根本不敢进去。”事后,许邵清发表了一下简单的总结,但还是心满意足地感叹了一句,“解馋了。” 我羞地躺在被子里,从此再也不敢正视“踩背”这件事。 我不敢想象,如果让他彻底放纵,我的骨头会不会被他撞酥掉。 接下来几天,再也不轻易问他:你要什么补偿嘛。 什么苦什么冤屈,都且让他受着吧,我是一个冷情冷心的人,我的字典里没有“补偿”这两个字。 转眼到了新的一周,清早他就亲自给我化妆描眉,我们穿着最新款的情侣装,他开车大吉普,送我到教学楼底下,将车停好后,来到车门前,一把将我从座位上捞出来,搂着我的腰,在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下,走着洒脱不羁 的步伐,来到了辅导员的办公室,见到了我们院系的教导员。 “夜宁,你这二十来天,生的什么病?医院的病例,带来了吗?”教导员是一位中年妇女,短发背头,微胖体型,看着就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让人心生畏惧。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整个人看起来像硬邦邦的石头。 “我……”我刚想回答。 许邵清用力锁了一下我的腰,对教导员冷声回道:“病例是个人隐私,主任你没有资格随意查看学生的病例吧。夜宁并未违反校规,按照流程跟辅导员请的病假。不知道,主任为何一副兴师问罪的作态。是有什么证据证明夜宁犯错了吗?” “有学生有群众打电话到教育部举报她,行为不点,辱没校风。”教导员横眉怒目,瞟着我,对许邵清严声回道。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您的脑子就是用来轻信,那些恶心造谣者的流言蜚语的吗?你们不会调查吗?你们坐在那个位置上,尸位素餐,就不能做点实事吗?”许邵清冷戾地瞟着教导员讽刺道。 文化高的人骂人就是不一样呢。 “许邵清,你说话注意点。”辅导员朱老师厉声呵斥许邵清,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注意?注意什么?我说几句实话,有什么不妥的吗?我父亲在教育局任职局长那些年,从来都是教导我要诚实正直,也没教我该撒谎啊?”许邵清义愤填膺,冷眼扫视着辅导员和教导员,冷声反问道。 辅导员朱老师听了这话,立马站起身来,指着许邵清问:“你父亲是许……” 朱老师没报出名字,而是挺直腰杆,望着教导员说:“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证据,您总不能为了平息民愤,让无辜的人背受莫须有的罪名吧?夜宁这孩子,根正苗红,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 教导员看着许邵清凛冽的目光,完全被许邵清的气场镇压住,她放低了声音和姿态,对我说:“不管什么原因,你也不能长时间旷课还不接老师电话啊,你还是院系里的干部,要以身作则,做好表率啊。以后不能再这么任性了,知道了吗?至于别人举报你的事,我们会认真调查清楚的,不会冤枉你。” “好,谢谢老师。”我赶紧低头谢恩。 “你的学生,你自己好好教育吧,我要去买菜了。”教导员对朱老师冷声说道,说完,她挎起了菜篮子,冷着脸,走出了办公室。 朱老师将门关上,等教导员走远后,他悄声对我和许邵清说:“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事业编,在校长办公室端茶倒水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不过我不敢不给她面子啊。许邵清,不得不说,你真行,能把她给镇住,一般人都不敢惹她。” “老师,还有别的事吗?我要赶去上课了。”我惦记着去上课,看着朱老师轻声问道。 “都请了二十多天假了,没见你着急来上学,这会儿你倒是急了?你俩给我坐下。”朱老师瞪圆了眼睛,坐到了办公桌前,冷脸发号施令。 “她急,是我不让她来上学的。”许邵清同我一起坐下,他看着朱老师解释道,“医生叮嘱她要卧床休息,我担心她想提前回学校,就把她的手机关机了。” “你俩什么情况?同居了?”朱老师严肃地看着许邵清问道。 “是,我俩在处对象。”许邵清拉着我的手,笑着对朱老师回道。 “行啊,你。要认真对待大学恋情,对女孩子要负责任。别再老旷课了,影响不好。”朱老师看着许邵清平和地说道。 “那没什么事,我就送夜宁去上课了。”许邵清微微点头,似乎不吃朱老师这一套,他拉起我的手,欲起身走人。 “你这小子,跟陈牧清的眼神,怎么有点像呢?陈牧清去世了,前几天举行的葬礼,你们知道吗?前段时间他母亲跟我打电话提起过叫阿清的鬼魂。这次我去参加了葬礼,陈母告诉我说就是这个鬼魂害死了他们的儿子,这事,你俩清楚么?”朱老师将声音压得很低,用很是神秘的眼神,瞟着许邵清问道。 “一个老妇人由于中年丧子导致精神失常胡言乱语,你怎么能当真?你可是大学老师,请你相信科学。”许邵清脸色阴沉,瞥着朱老师冷声回道。 “我小时候亲眼看见过我奶奶的鬼魂。我相信这世上有鬼。不过你们的时间对不上,陈牧清前几天才去世的,你跟夜宁已经相识近一个月了吧,那老鬼不可能同时上两个人的身……”朱老师皱着眉分析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师请注意你的身份。”许邵清冷着脸,对朱老师提醒道。 “夜宁,你为什么没去参加陈牧清的葬礼?之前你们的感情那么好,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他去世了,你怎么都不肯去见他最后一面?他之前那么爱你,你就不怕他的鬼魂来找你么?”朱老师突然盯着我,阴声问道。 我心虚地避开了朱老师犀利的眼神,内心不够强大,没有即刻回答他的一连串问题。 “因为分手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不想再见呗。老师,你管得未免太宽了吧?你会参加你前女友的葬礼吗?也不一定吧?”许邵清有些不高兴了,瞥着朱老师不耐烦地反问道。 朱老师被许邵清的气势压制住,点头低声说:“是,我不该管这些事,你们去上课吧。” 许邵清随即拉着我的手,走出了办公室。我还不忘匆匆与老师道别,说了句:“老师再见。” 走在去上课的路上,许邵清闷闷不乐地问我:“这学,是非上不可么?” “何出此言?大学生活多美好啊。”我困惑地看着许邵清俊美的侧脸,轻声问道。 “你觉得美好就好啊……”许邵清淡淡地叹道,他将我送到教室门口,说要去买菜回家给我煲汤,等中午过来接我回家吃饭,然后就挥手离开了。 我倒也觉得我们这样分开一段时间也挺好,给彼此空间。 “你回来啦,大美女,哟,这妆化得挺精致啊。你是不是知道我今天生日,特意选在今天回来上课啊?”刚进教室,李佩就走过来跟我打招呼。 我看李佩的精神状态挺亢奋,便知道她真如许邵清所言,是一个根本不会真正自闭的人。 “生日快乐。”我抱着李佩,及时送上了祝福。 “晚上去蹦迪啊,叫上你家许邵清。今天可是我生日,你们谁也不许扫我的兴。”李佩将手搭在我肩上,笑着对我说道。 第58章 第 58 章 …… 其实我不喜欢蹦迪, 那里面的环境只会让我感到头晕目眩,短暂的释放后,留在脑海里全是一些天旋地转的画面。但我不想即刻扫她的兴, 于是点头对她应道:“我下课后跟邵清申请一下。” “蹦迪都要跟对象申请啊?这点自由都没有吗?”李佩坐到了我身旁笑着调侃道, 并凑到我耳边悄声说, “周一凡出院啦, 我们彻底分手了。我又新交了男朋友。” “嗯?换男朋友了啊?”我惊讶地看着李佩。 “你不也是么?刚跟陈牧清分手不久,就和许邵清在一起了。咱俩啊,谁也别笑话谁。都秉承着同一个思想:只要对象换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李佩撞了撞我的胳膊,笑着轻声回道。 我默然发愣, 不做辩解, 也不置点评。 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后,已接近十二点, 我刚下楼,就看见许邵清开着他的大吉普朝我缓缓靠近,将车停在我旁边,伸手到副驾驶座, 帮我打开车门, 再探出身子,一把将我拉上了车。 这个年代, 能开上大吉普的人, 非富即贵, 同学们纷纷投来艳羡和惊奇的目光。 “怎么样, 旷课二十多天了,课堂上还能适应吗?”许邵清边开着车,边温声对我问道。 “还行, 在家休息时,一直有抽空自学,勉强能赶上老师的进度。”我轻声回道,想到李佩的邀请,对许邵清求助道,“李佩今天生日 ,说晚上想让我们陪她去蹦迪,我不想去,就暂时告诉她,我需要向你申请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想办法。” “不忍心直接拒绝,怕她扫兴是吧?”许邵清瞬间懂了我的心思,替我出谋划策道,“你就告诉她,说我不愿意让你去蹦迪。但是,为了给你最好的大学同学庆祝生日,我愿意请你们去吃饭去唱歌。” “她最喜欢蹦迪了。这样说,她不会不乐意吧?”我心虚地问道。 “不乐意就不乐意呗。你没有必要刻意去讨好谁。她有什么不乐意的。真让你去蹦迪,我还不乐意呢。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蹦迪,更不希望你去蹦迪,那种地方,乱糟糟的,什么人都有。”许邵清漫不经心地对我说道。 “好吧,下午下课后,我再告诉她,我们不去蹦迪,我们想请她吃饭唱歌。”我点了点头,对许邵清轻声回道。 回到家后,许邵清从厨房端来刚煲好的鸡汤,又现炒了几个快菜,陪我坐在餐桌旁吃午饭。 “吃完饭睡个午觉,我会掐准时间喊你起床,开车送你去上课。”许邵清给我盛了碗鸡汤,用筷子帮我将鸡肉撕成小块,夹到了我碗里。 “想给李佩买一份生日礼物,但不知道买什么送给她比较好。” “下午放学,我带你去挑。” 我点头,乖乖吃饭,睡午觉。 中午我睡得正沉,许邵清在耳边轻声唤我:“起来上课了,夜宁同学,你快迟到了。” 我惊地坐起身,快速穿衣梳头,洗脸,挎起书包往门口跑,许邵清背着我出了门,一路奔跑到停车场,开车将我送到学校教学楼的楼下,挥手与我道别。 上完一节课后,我跟李佩边走边闲聊,在赶往下一个上课地点时,许邵清忽然从我前路上的一棵大树后走出来,手里捧着一袋糖炒板栗,加入了我们的话题里。 “许邵清,夜宁说你们家不让蹦迪,我猜是你管得太严,对不对?”李佩吃着我递给她的板栗,很不服气地望着许邵清问道。 “那地方太乱,我怕我家夜宁在那里遭遇咸猪手。”许邵清给我剥着栗子壳,浅笑着回道。 “夜宁说晚上请我吃饭唱K,可我还没想好晚上吃什么呢,可我今天特别想让你们陪我去蹦迪啊。”李佩憋着嘴,似乎在撒娇。 “那就一起去……”我心软了,想着人家生日,就让人家称心如意一下吧。 许邵清快速地打断了我的话,再次对李佩婉拒道:“一起去唱歌不就能跳舞吗?不用非得去酒吧蹦迪吧?我家夜宁大病初愈,真不适合跟你去酒吧蹦迪。” “好吧,其实,是我男朋友,他在酒吧上班,所以想带你俩去看看他,帮我把把关,我俩刚牵手,还没有进一步发展。”李佩用求助的眼神望着我,轻声对我说道。 我再次心软,刚张嘴准备答应她,许邵清就将剥好的板栗仁喂进了我嘴里。 “帮你把把关自然没问题,但也没必要非去酒吧看他,才能把好关呐。你晚上把他叫出来,我们一起吃饭喝酒,一起唱歌,接触下来,我大致就能帮你分析一下,他是什么样的人。”许邵清淡漠地对李佩说道。 我吃着干香绵甜的板栗,心底只感叹自己的太容易心软,佩服许邵清的果决。明明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为什么要为了成全别人而勉强自己呢?许邵清不单单只是在爱我,他也在教我如何爱自己。 李佩发现不管是激将法还是撒娇,都没办法改变许邵清的主意,她终于放弃了,对我们协商道:“那下午我下课以后去找他,我们到时候约时间地点,一起吃饭,然后再去一起去唱K。” “好,我们请客。”我点头对李佩回道。 “不要你们请客,我生日,当然是我男朋友请客。”李佩噘嘴对我回道。 我愣了愣神,感觉李佩是有些不高兴了。 “哟,你还心疼上我俩了?怕我们为你花钱啊?”许邵清提高嗓门,高声对李佩调侃道,一下子就打破了我的尴尬处境。 “切,别自作多情,张嘴闭嘴就你俩你俩的,我只会心疼我家夜宁。”李佩挑着眉,不屑地对许邵清笑道。 “你心疼她就行啊,不用心疼我,我家夜宁她懂得疼我就够了。”许邵清轻松地接住了李佩的话。 来到教学楼下后,许邵清将板栗递给了我,与我挥手道别,说:“小学妹,我也要去上课啦,上完课以后,我来接你放学。” “好。”我点头与他挥手道别。 李佩抓了一把我手里纸兜里的糖炒栗子,边吃着板栗,边轻声叹道:“又甜又腻,哎,好吃呢,越吃越上瘾。” 我傻傻地点头,嗯了一声。 坐到教室里时,李佩继续剥着板栗,喃喃地感慨道:“我怎么看着许邵清的眼神和说话的语调以及走路的姿态,都有点儿像以前的陈牧清呢……啧,真奇怪。你找男朋友,就专找这一类型的?不换换口味?” “嗯,不换。”我低垂眉眼,心虚地点头。 “不换?你换得这么勤,还说不换?”李佩被我笨拙的回答逗笑了。 “嗯……”我黯然低头,实在不知该怎样接话,但心里确实有些难受,我并不觉得这件事好笑。 下午的课上完以后,许邵清提前到教学楼下等我,我刚走出教学楼,他的车就停在对面的大树底下,树上的樱花开得正艳,他推开副驾驶旁的车门,朝着我挥手,大声喊着我的名字,生怕我走在同学当中,听不清他在叫我。 我定神看了看树下的他,望着他脸上灿烂的笑,还有落樱在他的车前飘落,他的爱意好似这校园的春天一样,给人无尽的温暖和希望。 “你俩这样高调秀恩爱,不怕惹人嫉妒吗?”李佩拥着我走到车前,对着许邵清挑眉笑道。 “高调吗?谈恋爱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难不成还要偷偷摸摸,玩儿地下恋情?”许邵清不屑地轻笑道,一把将我捉进了车里,直接关上了车门。 “稍我一段路呗,我也要去北门。”李佩站在窗户前,对许邵清说道。 “不顺路啊,今天我们不去北门,我们从南门走。”许邵清平和地对李佩拒绝道。 “好吧,晚上几点吃饭啊?在哪家餐厅?”李佩认真询问。 “待会儿定了时间地点,让你家夜宁给你打电话。”许邵清淡漠地回道,说完,就启动了车子。 我对着车窗外的李佩挥手,见她默然转身,担心她生我们的气。 “怎么就不顺路了呢?我们回家不都是走北门吗?”车子开远后,我疑惑地问许邵清。 “今天确实不走北门啊,南门那边有很多卖小礼品的商铺,你中午在家吃饭,不是说想给李佩买生日礼物吗?我带你去给她挑选礼物。”许邵清开着车驶向南门,轻声对我解释道。 “嗯,她不会真生气吧?”我回想起刚才她跺脚的画面,低声叹道。 “别多想啊,她不能跟你生气,她可喜欢你了,不然她能特意邀请你陪她过生日么?你们班那么多同学,你看她还邀请了其他人么?”许邵清温声对我安抚道。 “是啊,我也觉得她不能跟我置气。”听完许邵清的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我们来到南方的小市场,许邵清陪着我逛了一家商铺,我在一个橱柜前,被一个在播放音乐的八音盒吸引……深棕色的实木底座,上面是球形玻璃球,玻璃球里有一个翩翩起舞的姑娘,在随着八音盒的旋律,不停地旋转,玻璃球里有细碎又闪亮的沙粒在姑娘周身漫漫飞扬。玻璃球的顶端有几只展开着翅膀的飞鸟,他们随着八音盒转动,像是随时都要飞走。 我正看得入迷,这是我第一次被八音盒吸引,心里想着,这么美好的东西,我要把它送给我最好的朋友,许邵清对店里的服务员招呼道:“服务员,打包一下这个八音盒,包得精致一点,我们要送人。” 我们带着礼物来到餐厅,定好了包间后,我给李佩打去了电话,李佩并未接电话,等到天黑时,我又给她打去电话,她仍是没给我回电 话,没多久,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我和男朋友在酒吧蹦迪,你们别等我吃饭啦,我好像看见了陈牧清……” 第59章 第 59 章 …… 我不敢把短信拿给许邵清看, 闷闷不乐地问他:“她是不是真生气了?” 许邵清摸了摸我的头,轻声对我安抚道:“别想多啦,她没有生气啊, 她只是太贪玩儿了。以她的性格, 她如果真生你的气, 就不会回你的消息, 而是直接与你断联系,撇清关系。她爱蹦迪,刚好找了一个在酒吧上班,每天都能陪她蹦迪的男朋友,不是挺好么?走吧, 咱俩吃饭去。” 我跟许邵清在餐厅吃完晚饭就回家了, 他见我情绪低落,就找了一部喜剧片, 陪着我窝在沙发里看电影。 快到凌晨十二点了,我也没有等到李佩的电话,期间好几次想给她电话,都被许邵清劝住了, 他拉着我的手, 平静地看着我说:“她是我行我素的人,你也应该自我一点, 不要太卑微, 无论什么时候, 第一重要的事就是, 好好爱自己。时间不早了,关机睡觉吧,你还在养身体, 不能熬夜。” 我拿着手机,正犹豫着要关机,李佩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接通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对我说:“出来唱歌呀,我在酒吧跟男朋友喝了点酒,蹦迪太开心了,忘了看时间。你们快出来啊。”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一旁的许邵清也听见她说什么…… “改天吧,夜宁身体在康复期,不能熬夜陪你唱歌了。”许邵清直接拿起我的手机,毫不犹豫地对李佩拒绝道。 “别这样嘛,今天是我生日啊。”李佩笑着在电话那头撒娇。 “今天都要结束了,我们要休息了。”许邵清完全不吃这一套,继续冷声拒绝。 “出来玩啊,今天在酒吧撞见一个人,长得可像陈牧清了,差点以为活久见鬼了。”李佩轻快地在电话那头高声说道。 许邵清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阴沉了,眉头轻蹙,狐疑地问李佩:“你说什么?你撞见陈牧清了?他不是已经火化了,葬礼都结束了么?” “你们赶紧下楼来啊,出来聊啊,在电话里面,几句话也说不清啊。我俩已经到你们小区门口了,要不,我俩去你家喝点儿啊?”李佩的语气欢快又兴奋。 “我们马上下来。”许邵清随即答应下楼。 我们换掉身上的睡衣,快速地换上出门穿的衣裳,来到了小区门口。只见李佩被一个大高个的陌生男生搂着腰,男生还特意对着我和许邵清招手问好。 这男生留着齐肩的卷发,穿着牛仔外套和喇叭裤,浓眉大眼,白白净净,脸上带着痞笑,他让我们叫他梵心,说这是他的艺名,还主动伸出手跟许邵清握了握手。 我们几人步行来到附近的KTV小包厢里唱歌,李佩的这位新男友是酒吧的驻场歌手,拿起话筒,唱起歌的样子确实很有范儿。 李佩看起来格外喜欢这个新男友,不停地给他鼓掌,满眼都是对他的爱慕。 我从包里拿出礼物,递给了李佩,她打开礼盒,双手端起里面的八音盒,笑着看着八音盒,问我:“你俩怎么不问我在酒吧看见陈牧清的事儿呢?” “没,没有,当你跟我们开玩笑,为了喊我们下楼,故意这样逗我们呢。”我强作淡漠,对李佩回道。 我是想问,但是不敢问。但我不明白,许邵清为什么不问。 李佩将八音盒放进了她的包里,转而凑到我耳边悄声说:“没跟你们开玩笑,我是真看见了一个人,长得跟陈牧清特别像,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喝多了,看花眼了呢。我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并不认识我,只是模样有几分像陈牧清。如果不是碰到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是热的,我差点以为我见了鬼呢。” 李佩嘻嘻哈哈地笑着,可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KTV里的噪音很大,她跟我说这些悄悄话时,坐在一旁的许邵清估计很难听清她在对我说什么。 “肯定是看错了。”我好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 李佩拿起酒瓶,跟他男朋友对饮,放下酒瓶后,继续拍手给她男友打拍子。他俩倒是玩儿得很开心,但我和许邵清今晚各有心事,都无心唱歌。 “怎么样啊,我的新男友,是不是很带劲?”李佩边唱边跳,蹦到许邵清跟前,笑着问道。 “还不错,你俩挺合拍。”许邵清喝了杯啤酒,平静淡漠地对李佩回道。 李佩听了这回答,更是跳得欢快了。许邵清伸出胳膊,搂住我的腰,将我贴紧到他身旁,将头靠在我肩头,轻声问:“你说,李佩在酒吧里看见的那个人,是陈牧清本人吗?” “不可能,陈母都说了,他已经被火化了。李佩说,她在酒吧碰到了那个人的手,是热的。不可能是鬼,也不是僵尸。”我低声对许邵清说道。 “应该是不可能。”许邵清淡淡地说道。 我精力有限,有些乏累了,看着李佩和她男朋友又唱又跳,却是一点也提不起精神,甚至有些犯困。 许邵清注意到我睡眼惺忪的模样,拉起我的手,对李佩说:“凌晨一点了,我们得回去睡觉了,夜宁身体还在恢复期,不能陪你熬大夜,我们先回去了。” “好吧,再见。”李佩笑着与我们道别。许邵清带着我来前台,给包厢结账,另外给他们又点了酒水和果盘,预付了后半夜的费用,就搂着我,走在散步回家的路上。 “累了吧,来,我背你回家。”许邵清温声对我说道,随即站住脚弯下腰。我顺势趴在他后背上,让他背起了我。 夜上浓妆,我靠在他肩膀上,眨了眨睡眼,看着深夜都市的春景,昏昏欲睡。 “如果陈牧清变成了正常人回来找你,疯狂追求你,你还会给他机会吗?”许邵清清冷的话语,打破了夜的沉寂,我惊地睁开了双眼,就怕他对我问出这样的问题。 “什么机会?过去的事,就放手吧。那个人不可能是他。李佩喝多了,看花眼了。我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你怎么还当真了呢。”我靠在许邵清的背上,轻声对他回道。 回到家后,许邵清进浴室给我放热水洗澡,我躺在浴缸里,困得就差闭上眼睛直接睡在浴缸里了,迷迷糊糊洗完澡,回到卧室躺着,听见许邵清拿着吹风机再给我吹头发,终于不管不顾放松下来睡着了。 天亮时,我起床,发现许邵清不在卧室里,我看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精神抖擞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赶紧洗漱,换上衣裙,挎起书包,准备跟他一起去上学。 “你过来。”他忽然叫住了我,拍了怕沙发,示意我坐过去。 “嗯?”我坐到了他身旁,懵然地看着他。 “你昨晚说梦话了,你知道吗?”许邵清面色阴幽,轻声对我说道,“你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我猛地心虚不已,可我真的不记得自己说梦话的事,甚至都忘了自己夜里做了什么梦,我只好装糊涂,问许邵清:“谁,谁的名字?我说梦话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牧清。”许邵清盯着我的眼睛,轻声吐出这几个字。 “你估计是听错了。我已经放下他了。”我直视着许邵清的双眼,坚定地对他说道,“我已经想通了,我从头到尾爱着的人,都是鬼阿清,只是爱意被延绵到鬼阿清的附体上了。我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希望你认识到这一点。以后不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结。放过你自己。” 许邵清听完我的回答,抑郁的眼神里忽然多了几分欣喜,他勾着嘴角,看着我问:“你成熟了吗?不到二十岁,你就自称自己是成熟的女人了?” “熟了,被你这个千年老鬼催熟的,已经熟透了。”我着急去学校食堂吃我爱吃的牛肉海带面,站起身来,笑着对许邵清回道,还不忘亲一下他的额头,试图用亲吻驱 散他眉头上的忧愁。 “真的吗?”许邵清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一把将我捉进怀里,一边激吻着我,一边温柔地说,“我不信你已经熟透了,熟透的女人,清早起来第一件事不应该是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痴缠吗?你怎么就只知道背起书包往外跑?你这,不就是一个没熟透的小学妹吗?” 我被他的吻瞬间迷醉,为了证明自己“熟了”,我不甘示弱,用力迎上他的深吻,咬住他的舌尖,再轻轻松开他,舔了一下嘴唇,直勾勾望着他,轻声说:“我最近在养身体,等我身体养好了,我就让你好好尝尝我到底是不是熟透了。” “好呢,我拭目以待……”许邵清将我摁在怀里,再次深吻住我。 拥吻一阵后,许邵清开车送我来到学校的食堂,我如愿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牛肉海带面,我俩吃完早餐后,许邵清将我送到教室门口,搂紧我的腰,笑着低声说:“这位熟透的女士,请专心上课,不要到处释放你的魅力。” “放心吧,我的心里只有学习……和你。”我笑着对许邵清轻声回道,目送着他转身离开。 转身进教室时,却被教室最后一排坐着的一个人的模样,吓得失了神。可我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假装没看见他,坐到了离他很远的一个座位上。 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发现他一直在朝我这边看,我心乱如麻…… “你看见他了吗?是不是很像陈牧清?”李佩瞪着一双大眼睛,凑到我跟前,在我耳边悄声说,“听班长说他叫谢朗清,从金融专业转专业到我们班来的。他本来应该是大二的学长,但是因为生病休学了一年,才回来的。你自己说,他长得是不是很像陈牧清?” 第60章 第 60 章 …… “嗯, 有点像。”我强作镇静,对李佩回道。 我看过那位叫谢朗清的同学好几眼了,他起止是有点像陈牧清, 他简直像是陈牧清的孪生兄弟。 上课铃声响了, 老师来了, 点名让新来的同学谢朗清上台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谢朗清站起身来, 一瘸一拐走上了讲台,看着他腿瘸的样子,我的脑海里就猛然闪过那场车祸的画面。 “大家好,我叫谢朗清,晴朗的朗, 清澈的清。”谢朗清边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边在黑白上铿锵有力地写了他的大名,转而继续自信昂扬地望着在座的同学介绍道, “我是本市人,是你们上一级的学长,由于一年前在美国参加滑板比赛,出现意外, 导致左腿粉碎性骨折, 休学了一年多,在家人和学校老师的协调和帮助下, 来到了我们的这个班级。相聚是缘, 希望以后, 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记得来找我这个学长,我一定竭尽所能给大家提供帮助。” “我们学校的谢朗清可是曾经全国范围内赫赫有名的滑板少年,虽然少年折翼, 但仍是一心向阳。相信他接下来的新的学习生活里,也能再创辉煌的成绩。”老师对谢朗清夸赞道,和同学们一起鼓掌,欢迎着新同学的到来。 谢朗清笑着在掌声中走向讲台,一瘸一拐地走回他的座位。 看着谢朗清自信阳光热情的模样,还有他说话的语调,我有些恍惚了,觉得他像陈牧清,但又不像陈牧清,陈牧清是跟他一样自信,但没他这般热情阳光。 同学们看完台上的谢朗清,纷纷将怪异的目光投向了我,看来他们也看出来这位新来的同学长得像我的“前男友”。 这堂课,上得我心神不宁。我甚至走神了好几次,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他跟陈牧清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模样这么像?他会不会就是陈牧清呢?不是已经火化了吗?黑白无常不是说他的魂魄被抓到地府了吗?” 我胡思乱想着,未察觉到已经下课了。 “这位学妹……”突然,谢朗清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桌前,一脸疑云看着我问,“我听大家说,我长得像你死去的前男友,这是真的吗?” 吓我一跳,我强作镇静,近距离地盯着他看了看,发现他一边眉毛的眉峰上有颗痣,陈牧清脸上没有痣。 “不像。别听他们胡言乱语。”我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昧着良心撒谎道。 “不像吗?你再仔细看看,他们都说我很像呢……”谢朗清饶是认真地将脸凑得更近了,还将手里叠着的一张报纸展开了,指着旧报纸上一张我与陈牧清的合影,较真地说,“这是刚才一位同学递给我看的旧报纸,这明明就是像啊,你怎么不敢承认呢?” “他去世了,不想老提他,怕他在地底下,会不安宁。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的是,学长你不要太在意这些,好好学习吧。”我努力保持冷静,端坐着,望着谢朗清严声回道。 “好吧……”谢朗清收起了报纸,瘸着腿走回座位。 我长舒一口气,等着上课铃声响起。 忽然,谢朗清挎着书包再次来到我身边,直接坐在了我身旁,一脸天真地望着我说道:“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 他看起来真不认识我,他单纯的眼睛里不含一丝杂念。我不相信他的演技有这么好,明明记得我,可以装得这么陌生?可他主动接近我时,我的精神又错乱了,怀疑他就是陈牧清,可他为什么会“演”得这么自然?我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如果许邵清来到教室门外,看见了这一幕,我能想象到他的眼神会有多“锋利”。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下一节课在另一栋教学楼,我看着腿脚不便的谢朗清先离座,等他走出教室后,我麻利地挎起书包,跟他走相反的方向,绕着路,一路快跑赶到了下一节课的教室。进教室时,特意扫了一眼在座的同学,发现谢朗清坐在了教室的最东边,那我就坐在最西边,离他最远的位置。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我在心底慌乱地默默祈祷,终于,上课铃声响了,他真的没有再走过来。谢天谢地。 关于另一种设想,如果谢朗清他再过来了,我也可以撵走他?我做不出来这样粗暴的事。人家初来乍到,身残志坚,坐到我旁边学习,我能让他滚吗?不能,我受的九年义务教育,不允许我这样无礼。 可我的心真的很乱,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被这位新来的同学彻底扰乱了。我不敢想,等许邵清过来接我放学回家吃饭,他看见了谢朗清,他会不会原地发疯,当场劝我退学?! 这一上午的课啊,上得我心惊肉跳的。上午最后一节课,还没到下课时间,我就挎起书包,从后门偷溜了。我要给自己稍微辩解一下,我这不叫早退,这叫错峰放学。 许邵清果然提前到了楼下,他今天没开车来接我放学,我走上前,他习惯性地牵起我的手,对我说:“西南门有一家蒸菜馆,我俩去尝尝鲜,看看好不好吃。” “好。”我点头应道,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牵着我的手,漫步在一段宽敞的下坡路上,路两旁的樱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让开,让开一下!”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男孩的警告声,伴随着滑轮快速滑过的声响。 我刚回头,就看见谢朗清踩在滑板上,迎面撞过来,许邵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看见滑板上的人的脸时,他也惊呆住了。 就这样,谢朗清踩在滑板上失去平衡,撞在了我和许邵清身上,在我们没有一丝防备的情况下,将我 们纷纷撞倒在地,他从我们中间穿过去,借着撞击时产生的阻力,缓冲了一段距离,平安地从失控的滑板上跳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滑板失控了,不好意思啊,真是抱歉啊。”谢朗清捡起地上的滑板,尴尬地不停对我和许邵清道歉。 许邵清本能地伸手来拉我,可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看向谢朗清,看得出来,许邵清也是跟我今天上午一样,一脸惊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手背被地面擦破了一点皮,许邵清因为一直在看谢朗清,并未留意到我的伤,他拉着我靠近他的胸口,看着谢朗清的模样,低声感叹道:“这世上竟然有模样如此相似的人?没听说过他有孪生兄弟啊?” “夜宁小学妹,对不起啊,让你受伤了。”谢朗清看见了我手背上的擦伤,随即从他的书包里翻出一张创可贴,拉起我的手,认真地帮我贴上了创可贴,还咧嘴尴尬地笑着解释,“我玩儿滑板经常摔跤,所以书包里常备创可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认识?”许邵清再也无法淡定了,听见谢朗清直呼我姓名,他顿时觉得事情蹊跷得不行,他推开了站在我身前的谢朗清,用满是敌意的眼神盯着谢朗清问,“你到底还想干嘛?你对夜宁造成的伤害还不够吗?” “至于么?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你们一下吗?干嘛这么凶?”谢朗清一脸委屈地看着许邵清,低声嘟囔道。 许邵清愣了愣,可能是觉得故人的演技有些太高超,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 “你叫什么名字?来学校多久了?你怎么认识夜宁?”许邵清像审问罪犯一般,睥睨着谢朗清询问道。 “我叫谢朗清,原本应该读大二了,但是因为受伤了休学了一年多,今天刚来学校报到,是夜宁的同班学长。”谢朗清谦逊有礼地对许邵清回道。 许邵清和我一样懵,看不出来谢朗清有“演”的痕迹,他摸了摸额头,脸上的怒气突然消减了许多,可很快,稍微温和的眼神里猛地又多了几分醋火,突然当着谢朗清的面,一把将我捉进怀里,捧住我的脸,就开始强吻我,还时不时看看一旁谢朗清的反应…… 谢朗清羞红了脸,尴尬地挠头,低声嘀咕道:“休学一年,感觉错过了一个世纪,大学校园现在变得这么开放了吗?” 许邵清仍是不满意这个回应,不死心地抱紧我,继续疯狂激吻我,吻得浑身失去力气,只能勾住他的脖子,才能勉强保持自己的重心。 “你们没事吧,没事的话,我就去吃午饭了……”谢朗清低声对我们问道,我睁开迷醉的双眼,看了看他的神情,发现他整张脸包括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眼底全是羞涩和窘迫,不带一丝别的感情。 许邵清搂着我的腰,冷傲地瞥着谢朗清,冷声对他说:“我们没事了,你走吧,下次玩儿滑板,记得长点眼睛,别再撞到我们,不然我把你的滑板一脚踩成两瓣。” 谢朗清低着头,喉结滚动着,低声说道:“好的,再见了,夜宁学妹。”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 谢朗清转过身去, 将滑板放在脚下,滑了几下,轻松跳上滑板, 加速, 向前, 丝滑地踩着滑板, 在我们的视线里越行越远。 “同学啊……啊?”许邵清眼神复杂,用犀利至极的眼神看着我,轻声问,“你看你的这位新同学……像他吗?” “不像。”我强装淡定,轻声回道。 “是吗?”他挑起我的下巴, 用极具压迫感的眼神盯着我, 轻声叹道,“我也觉得他不像。如果是他, 他刚才根本不可能那么乖巧,他会直接发疯。” “乖巧?是害羞吧?他看起来,像是被你启蒙某种知识……羞涩不已。作为研一的老学长,你教坏了底下的好学生, 你知道么?”我努力保持平静, 还刻意装出局外人看戏的作态,对许邵清打趣道, “以后校园里到处都是随意拉手亲嘴的情侣, 都是跟你学的。” “那我的功德挺大啊, 给大家做了两性教育启蒙师, 后来的学弟学妹都得尊称我一声师爷。”许邵清阴鸷地笑道,用手臂勾着我的腰,漫步在校园里。 我们来到西南门的蒸菜馆吃了午饭, 继续在校园的烂漫春色里牵手漫步。 “我看了一下你的课表,下午就一节课,还是体育课,要不,别上了吧,我下午带你去郊外看看风景。”许邵清看似云淡风轻的提议,实则是计谋,他明显有了危机感,想在调查谢朗清的来历之间,杜绝我与谢邵清再见面。我就猜到了,他会阻止我上课,但是没猜到他会这么“委婉”。 “体育课也有考试分数啊,最近上的排球课、乒乓球课以及八百米短跑,考试的时候,分数也和其他学科一样,要记入总分的。体育课,也应该去认真上课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看着许邵清据理力争道。 “他再踩着他的破滑板撞你怎么办?”许邵清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凝视着我,问出了他的顾虑。 “撞倒了就说对不起。”我不假思索地回道。 “呵,你坚定又纯洁的眼神,像是在做入党宣誓。”许邵清苦笑了起来,突然脸色一转,极为严肃地盯着我说,“要不,你休学吧,我带你出去旅游几年,环游世界。” 这话语的内容听起来像是在跟我商议,可这眼神和语气,分明是在命令我。 那我能被他拿捏住吗?我的大学校园,我都没游够,我着急游什么世界?休学几年?这是他的托词吧……真休学了,可能一旦跟他结婚,被他宠溺在蜜罐里,生一窝宝宝,就再也不能回归校园了……我可不傻。 我冒着激怒许邵清的风险,摇头婉言拒绝道:“韶华易逝,朝花夕拾,只会徒留遗憾。我的人生,我想自己做主,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 “那转专业?”许邵清被我说服,又动起了别的心思,反正就是不想让我与谢朗清做同班同学。 “转专业很麻烦的,再说了,我本专业学得挺好的,还拿了奖学金,换到别的专业,我学不好会很压抑的。”我忧愁地望着许邵清婉拒道。 许邵清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捏着我的下巴,盯着我,温柔地问:“不听话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扛回家,让你下午没办法上课?” “不要啊,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关键是,我心里已经放下他了,你到底在怕什么呢?”我不知该怎样让许邵清放下心结,只能对他嘟嘴撒娇。 “好吧,我最近有很多时间,我陪你上课,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什么来头。”许邵清不忍心看我失落,做出了退让。 “好啊,你陪我上课,你安心,我也心安。”我笑着对许邵清回道。 “是,看不见你我是很不安心。我一个千岁老鬼,冷心冷情脾气硬,唯独有你这个软肋。”许邵清低声叹道,困惑地说,“只是这位谢朗清太可疑了……我必须要调查清楚他的底细,我怕他会伤害你。” “别太多心,有你在呢,没有人敢轻易伤害我。谢朗清眼神清澈,为人单纯,看着不像坏人。”我好意安慰许邵清。 “才刚认识,你就这么确定他不是坏人么?”许邵清脸色一沉,盯着我阴声问道。 “直觉吧。”我无力地解释道,心里懂得,他为何这般别扭。 许邵清拉着我的手,用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凝望着我,阴声说:“这个人看着似乎很简单,但往往这样,才能降低你对他的防备,我还是很担心你……” “担心我对他动心,是吗?你一直都不相信我……对吗?”我直面问题的本质,看着许邵清的眼睛,黯然问道。 许邵清默然与我对视了片刻,突然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轻声说:“真要动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担心有什么用呢。可是我知道,你心里真正爱着的,只有我。其他幻影,都是我在你心底投射的影子罢了。” “你既然想得这般透彻,就应该更洒脱一点。”我淡然地对他说道,站在树下,只觉得身子有些乏了,抱着许邵清的胳膊,低声说,“困了,我要你背我回家睡觉。” “好啊。”许邵清笑着弯下腰,我趴在了他背上,他背着我穿过校园,回到了家里。 午睡前,我特意告诉许邵清:“ 如果我睡过头了,就别叫醒我了,最近身子格外乏累,不太想上体育课,等身体恢复些了,以后再上体育课吧。” “好,你睡吧。”许邵清陪着我,轻抚我的长发。 我很快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谢朗清踩着滑板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笑着对我说:“夜宁,你跑不掉了吧……” 我猛地睁开眼睛,脑海里还响着滑板在周围滑来滑去的声音,看向窗户,发现天都黑了。 许邵清听见我起床的动静,从客厅端着一杯热茶走进了卧室,打开了房间的灯,轻声问我:“饿吗?晚上你想吃什么菜?” 说着,将一杯温热的红茶递到了我手边,我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想起刚才的梦境,心有余悸,望着许邵清忧虑地说:“他好像真的又回来了,是回来报仇的么?” “你也察觉到异常了?”许邵清并未表现得多意外,平静地望着我问道。 “嗯……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多半又是陈母和陈父在背后做了什么阴暗的勾当……”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安地对许邵清低声回道。 “不用怕。有我在。你有这份警惕心,我就很知足了。我还担心对你说太多提醒的话,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多么小心眼的人呢。想不到,你自己也能看出其中有问题。哎,看来你是真长大了,要熟透咯……”许邵清像老父亲一般,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欣慰地感慨道。 “想吃烤鸭和春饼了。”我喝了几口红茶后,忽然感觉到饿了。 “走啊,换衣服,出门带你去吃地道的烤鸭。”许邵清轻松地笑道。 我们刚下楼坐进车里,李佩就打来了电话。 “宁啊,你在哪儿呢?吃晚饭没啊?上次我生日,你们还欠我一顿饭呢,要不今天请我啊?”李佩在电话那头大方地笑着问道。 “刚下楼,在车里,我们准备去吃烤鸭,你一起去不?我们去接你啊。”我热情地回应着李佩。 “梵心,大烤鸭,你吃不?”李佩在电话那头询问男朋友,很快对我回道,“我们在酒吧门口,你过来接我们一下吧,一起去吃烤鸭。” 很快,我们来到酒吧门外,接到了李佩和梵心,二人手牵手坐在了后排座位上,开始闲聊。 “许邵清,你今天看见我们班新来的那位瘸腿的同学了吗?”李佩藏不住一点心事,见面就开始问许邵清。 “嗯,看见了。”许邵清开着车,淡漠地回道。 “诶,你们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李佩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严肃起来,让我也跟着突然有些紧张。 “不知道呢。”许邵清轻声敷衍道。 我照着许邵清的答案,对李佩回道:“不清楚,可能,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我以前不信。最近有些信了。特别是看见谢朗清后,我总觉得是死去的陈牧清又回来了,来找你了,他根本放不下你。”李佩直抒胸臆,丝毫不在乎这些话会不会影响到我和许邵清的感情,她没有什么心眼,从来都是有话直说。 “今天撞见那小子了,是有点像哈,不过他是个大活人,不是鬼。大晚上的,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许邵清语气轻松,对李佩说道。 我在一旁附和点头。 “亡魂是可能附身到活人身上,再次找到自己的爱人的。只是可能由于某种原因,他有可能会忘了以前的事,记不起自己曾经的爱人是谁,但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牵挂,会让他本能地去靠近他的爱人,哪怕他不记得她了……”一路沉默的酒吧歌手梵心,用他播音员般的嗓音,发表了讲话。 第62章 第 62 章 …… 我和许邵清陷入短暂静默。 “诶,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真有点像你说的那么回事呢。之前陈牧清爱夜宁,爱得死去活来的。真有可能死后, 亡魂归来寻找挚爱。”没心没肺的李佩兴奋地赞同了男朋友的说法。 “不可能,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你俩是看恐怖电影看多了吧。”许邵清笑着回应道, 笑声听起来很放松。我越发佩服他的演技了。 “我也不相信有鬼。可是大晚上的, 你们不要讨论这些好不好,我胆小。”我试着终止这个话题,因为我怕我家大冤种万一没绷住演技露馅了…… “怕什么呢?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梵心用他的低音炮,对我发出灵魂质问。我在这里不得不感叹一下, 他和李佩真是一家人, 一个没心,一个没肺, 凑一对。 我好意请你们吃饭,你们却在映射我心里有鬼?啊? 像我这样大度的人,怎么会跟他们计较……越计较不就是越心虚的表现? 我笑了,笑着对他俩说:“你俩在一起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吧……” “是啊, 我们那天晚上, 从天黑聊到了天亮。”李佩大方承认道。 “哟,真快呢, 睡一起了啊?什么时候生孩子?”许邵清借机开始转移话题, 对李佩和梵心调侃道, “我和我家夜宁, 都没能生米煮成熟饭呢,虽然同居,但也只是有过一次很浅的交流。你们倒是进展挺快啊, 羡慕……” “很浅的交流?是什么意思呢?”李佩这个大丫头,真不知道害羞的,直接好奇地高声询问许邵清。 “别问了,晚上我告诉你怎么回事。”梵心拉着李佩,尴尬地悄声对李佩劝阻道。 “都是新时代青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要问清楚。”李佩坚持要问个明白,站起身来,拍了拍前排驾驶座上许邵清的肩膀,追问,“你倒是说啊,很浅的交流,是个什么交流法?为什么同居这么久,你们不深入交流呢?是你不行?” 我侧目看了看此时许邵清的身影,我看见他尴尬地笑着,将舌头斜放在了一边,轻咬着舌头,似乎是想咬舌自尽?后悔不该多说话了吧? “是,我不行。”许邵清竟然承认自己“不行”。这让我很意外。 “真的啊?”李佩真信了他的鬼话,一脸不可置信,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纠缠着我问,“许邵清真不行啊?是真的吗?我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在外面承认自己不行,一般不都是到处吹牛说自己很厉害吗?你家的这个,怎么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啊?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我不知道。”我尴尬极了,低声对李佩回道。我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个问题,但确实也是真不知道许邵清的实力几许。 “你心真大,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问。”梵心忍不住对李佩提醒道。 “当然啦,我一直都是这个率真的性格。我妈夸我这样的性格招人稀罕。”李佩真以为梵心是在夸她,高兴得笑了起来。 “到了,到了。”许邵清匆忙将车停靠在烤鸭店门口,招呼后排的李佩和梵心赶紧下车,他俩下车后就勾肩搭背大步流星走进了烤鸭店。 “什么叫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样,你不知道?”许邵清瞪着我,温柔地问道。 “以前,那不是以前吗?你,这不是换了身皮囊吗?实力不详?这是事实吧?”我压低声音,情怯地抬眼看着他悄声回道。 “行,你有理。等看明天吧,你们班的同学都得背后笑话你的新男朋友不行……”许邵清无奈又不甘地叹了口气。 “人家爱笑话,就让人家笑话去呗。我早就不在乎了。”我走进烤鸭店,小声嘀咕道,“你自己告诉人家你不行,怎么现在又怨到我头上了呢,哼~” 来到大堂里的餐桌前,李佩和她男友已经点完了菜,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了,我们落座后,后厨推着餐车,开始现场给刚出炉的大烤鸭切片,还有京酱肉丝、五彩大拉皮、涮羊肉,许邵清又点了黄焖鱼翅、清汤燕窝。 菜上齐后,李佩俏皮地挑眉问许邵清:“生日宴不喝酒的么?” 许邵清随即让服务员开了瓶上好的白葡萄酒。 “你俩喝吧,我开车不喝酒,夜宁身体还没康复,不能喝酒。我和夜宁以茶代酒,陪你们。”许邵清给我和他的茶杯里斟上热茶。” 干杯。“李佩跟梵心喝起了交杯酒,根本不在乎我俩是否能陪他们喝酒,她不是那种矫情人。 他俩喝高兴了,在餐厅里抱着亲吻了起来。对于秀恩爱这种事,许邵清不屑于跟人比赛,他今晚表现得格外绅士谦逊,安静地给我夹菜,陪着我吃着饭,静静欣赏着眼前那对恋人亲昵无间的行为。他们不尴尬,我们也挺自在,看着看着,自然就习惯了。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许邵清结了账,他俩又想去唱歌了,考虑到我需要多静养,许邵清婉拒了他俩,开车将他们两口子送到了梵心上班的酒吧门口。 回到家后,许邵清帮着我洗头洗澡,刚给我吹干头发,我就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 “真困了,出这么大事,你还能睡着?”许邵清用手指梳理着我的长发,看着我困倦的模样,轻声感叹道。 “能有多大事?鬼怪,僵尸,我都见过了,现在,只是一个正常的活人回来了,我慌什么呢?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同学不就够了。生活总是要过下去的,慌张,逃避,都解决不了问题啊。”我眨着朦胧睡眼,懒声回道。 “唔,你这个心态确实成熟了不少。困了就睡吧。”许邵清温声说道,将吻扣在了我额上。 我闭上沉沉睡眼,抱着许邵清的胳膊,安然入梦。 清晨起床上学,我们来到大学食堂吃早餐,许邵清看着我精神饱满的模样,笑着问我:“我陪着你上课,你开心么?” “开心啊,我没上过幼儿园,上小学前上过一年学前班,第一次去上学,就是我一个人去的。没想到混到了大学,竟然会有个男朋友送我上学,陪我上课。小时候,我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我抬脸望着许邵清,笑着回道。 许邵清笑得合不拢嘴,轻声问我:“不会嫌我太粘人么?” “不会呀,我开心着呢。能上学,我就很开心。有人陪我上学,那我更是感到幸福得要飞起来了。我记得我小学刚毕业那一年,父亲就让我辍学,说女孩读完小学就够了,读那么多书没有用,过几年就嫁人了。我吓哭了,哭着告诉父亲,他们如果不让我继续念书,我就去学校求老师,父亲气得打了我一耳光。他怕丢人,怕村里人笑话,又继续供我上学了。”我望着他的笑眼,认真回道。 许邵清的笑眼里泛起一丝泪光,满眼怜爱,对我说:“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段经历呢?是我错过了。难怪你这么爱上学,原来,原因在这里啊。” 我含着眼泪,挤出微笑,对许邵清说:“现在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时光。谢谢你来到我的生命里,给我爱和陪伴。” 说完,我站起身来,亲了一下许邵清的薄唇。 “走吧,我送你去上课,好孩子。”许邵清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勾起我的手,走在了去上课的路上。 靠近教学楼时,身后又响起了滑板声,我和许邵清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看,果然是谢朗清踩着滑板飞滑而来。别看他走路时一瘸一拐,他踩在滑板上滑行时,顺滑自在又快乐的样子,像是在低空飞翔。 看着他“低空飞翔”的姿态,一瞬间,我也产生了想学滑板的念头,想像他一样踩着滑板,在校园内飞速滑行,体验一番飞行的感觉。 “早上好啊!”谢朗清踩着滑板从我们身旁滑过时,还主动与我们打招呼,满脸皆是阳光灿烂的笑,倒显得我和许邵清太拘束了。 滑行至教学楼门前时,谢朗清跳下滑板,挎着书包,拎着滑板,一瘸一拐走上了台阶。滑板上的飞行姿态,和上台阶时的艰难摇晃,瞬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教室在一楼,他就能直接飞进教室了。”我低声唏嘘道。 “他这腿估计是玩儿滑板的时候摔残疾的吧?”许邵清看着谢朗清的背影从台阶上消失后,轻声猜道。 “是呢,你猜得挺准。”我低声回道。 “这,还用猜吗?飞得越快,摔得越重……”许邵清淡淡地感慨道。 我们慢悠悠走上台阶,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找了最后排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怎么?你也喜欢陪读啊?”李佩做着鬼脸凑过来,盯着许邵清问道,“看见了吧,那个踩着滑板飞行的帅哥,像不像你的情敌?” “像我这样强劲的对手,谁敢当我的情敌?你不要天天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许邵清轻笑着对李佩回道。 “嘿,这学,真是越上越有意思了,我就等着看你跟滑板帅哥打架了。”李佩歪嘴坏笑道。 第63章 第 63 章 …… 上课铃声响了, 李佩麻溜地坐回座位,时不时还回头对着我和许邵清做鬼脸。 我认真听讲,偶尔会不自觉用眼睛的余光瞟一下坐在教室最前排的谢朗清的后脑勺, 不得不暗自在心底感叹:连背影都一模一样。 下课去往下一节教室的路上, 许邵清有意拉着我的手, 选了一条小路, 避开大部分同学的路线,只为跟我享受片刻的二人世界。绕路的话,会多耽搁几分钟,他为了赶在上课前到达教室,直接将我背在了背上, 他腿长啊, 走起路来,比我快很多。 他背着我, 走在鲜花盛开的蜿蜒小路上,我趴在他背上,一抬手就能轻易触摸到树上的簇簇花朵。似乎,离树越近的地方, 空气也格外清新香甜。 教学楼出现在我们的视野时, 不远处的广场上聚集了一群人,像是在围观什么事。 许邵清背着我路过时, 看见大家正在围观谢朗清玩儿滑板。 谢朗清踩着滑板在广场上画圈, 用脚下的滑板画下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圆圈, 还有十分标准的五角星, 兴奋地对围观的同学们说:“我要创建滑板协会,期望对滑板感兴趣的同学积极报名,前十名报名的同学, 我每人赠送一块进口滑板。” 我从许邵清的背上滑下来,也动了报名的念头,可我知道这个谢朗清不是普通的同学,换作其他人,我报名参加他的协会,许邵清会热情支持我,但是谢朗清太“特殊”了。 看着真有同学举手积极报名,谢朗清高兴地拿出纸和笔,记下这些人的姓名、院系班级以及联系方式,他被同学们围着,青春自信的模样,似乎在发着光。 我强作淡定,躲着脚步远离围观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向教学楼,可还是会忍不住回头看一下那些人…… “怎么你也想报名参加那个协会啊?”许邵清看穿了我的心事,轻声对我问道。我本能地点了点头,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又抬头看着许邵清摇了摇头。 “想去就去吧。那小子看着也挺不容易的,咱俩一起报名,支持他一下。一会儿他进教室了,我就去找他报名。”许邵清坦荡地笑了笑,对我说道。 不得不说,我挺意外,没想到许邵清会表现得这么洒脱。我有点不敢相信,怕他是在试探我,于是再次摇头道:“不了,不去了,就算喜欢滑板,那我也可以自学啊。不想跟他学。” 许邵清微笑着,用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着我,没再说话。 进了教室后,我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而许邵清一直站在门外等着,等来了谢朗清,跟谢朗清在门外的走廊里攀谈了起来,两个人似乎聊得还挺开心。这……我又看不懂了。 这是男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吗?他们竟然看起来相处得挺融洽?怎么回事呢? 上课铃声响了,他俩一前一后进来了,坐在了前排靠墙的位置。他俩竟然坐在了一起! 我傻眼了。完全猜不出许邵清的心思和意图,怪我太傻。 这一课,四十多分钟,却异常漫长,他俩坐在前排角落里,还时不时贴着耳朵说几句悄悄话,这……有必要吗? 我整个人都傻愣了。由于下一节课,还是在这个教室里上,下课后,大家都悠闲地在教室里溜达,闲聊。 我抱着头趴在桌子上,不太想看许邵清和谢朗清的背影,因为看不懂。我偏过脸去,看向窗外的树梢,发呆。 “哇哦!哇哦!”教室 里传来一阵喧闹和欢呼,我好奇地转过脸,循声望去,看见许邵清和谢朗清面对面坐着掰手腕,二人正在僵持中。 不出意外的话,谢朗清会输,果然,僵持了不到一分钟后,谢朗清输了。但是两个大男生掰手腕时,手臂上肌肉和青筋爆出的样子,确实很吸引人,引得围观的同学欢呼。 谢朗清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许邵清的对手,握着许邵清的手,想再比一把。许邵清继续开始“表演”掰手腕,与谢朗清僵持了更长时间,才将对方打败。 “再来!”谢朗清不服输。 许邵清回头看了看我,转而继续他的表演,这一次他输了。谢朗清高兴地从座椅上蹦了起来,笑道:“终于赢啦。” 许邵清笑着对谢朗清竖起了大拇指,只有我,知道许邵清的实力,看出来他是在陪着谢朗清玩。 就在我手托着腮,百无聊赖看着这二人击拳比力气的时候,他们忽然站起身,朝我这边走了过来,我尴尬地坐直了上身,看着谢朗清挎着书包来到我身旁的位置上坐下,许邵清也走到了桌边站着…… 我不明白,他们这是要干嘛,只能强装镇定,因为许邵清那双睿智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 “给你选一下滑板的眼色,这些,你喜欢哪一个?”谢朗清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册子,打开册子,将里面各种样式的滑板的图片展示给我看,让我挑选。 “这个。”我指了指图片上一款深绿色的滑板。 “好,估计下个月,给你们定的这批滑板就能送到国内。”谢朗清笑着对我说道,一双干净清澈的笑眼里,投射着纯洁的同学情谊,他指着册子上另一款奶黄色的滑板,对我说,“这是你男朋友给自己选的滑板,你俩的滑板颜色恰巧是情侣款,你们真是有默契呢,嘿嘿。” 我微笑着,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学长,你坐吧。”谢朗清浅笑着站起身来,挎起书包坐到了我前排的座位上,把我身旁的座位让给了许邵清。 “谢谢你们支持我创办滑板协会啊,我们班,目前就你俩报名了。”坐在前排的谢朗清回过头来,望着我和许邵清欣喜地笑道。 “不用客气,应该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你的滑板协会,加油。”许邵清坐在我身边,对前排的谢朗清轻声鼓舞道。 “什么协会?你们在说什么?”李佩忽然从角落里窜出来,来到我桌前,好奇地问道。 “我新创办的滑板协会。你要加入吗?”谢朗清随即拿出他自己制作的宣传册子,将册子递给李佩观看,热情对她发出了邀请。 “有意思,我报名。”李佩毫不犹豫地申请加入,还拿起我的笔,在谢朗清那里留下了联系方式,并且很是认真地问,“我男朋友是校外人员,能申请加入你这个协会吗?” “可以的,你推荐的人,当然没问题。”谢朗清爽快地答应道。 李佩对着我挤眉弄眼一番,转而望着谢朗清鼓励道:“加油,祝你新创办的滑板协会越办越成功。” 随即,李佩也拎着书包坐在了离我们仨很近的一个空位置上,一脸喜意,上课期间,时不时地看看我们,还会挑眉用挑衅的目光瞪许邵清,灵动俏皮的眼睛似乎在说话:“许邵清,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终于下课了,许邵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整节课都在对着我们挤眉弄眼的李佩冷声说:“我怀疑你得了一种面部肌肉抽搐症,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我才没病,是你有心病啦。”李佩站起身来,笑着许邵清回道,说完,她便快速将书本收进书本,挎起书包就笑着飞跑出了教室,赶往下一节课的上课地点。 谢朗清挎起书包,走在我和许邵清前面,忽然回头对我俩说:“我帮你们定制一条双人滑板,等你们熟练了单人滑板,你俩可以练习使用双人滑板。那一定很酷,很浪漫。滑板的颜色就用樱花粉,像你们的爱情一样,绚丽美好。” “谢谢。”我轻声致谢,对目前这个情况,始料未及。 “一会儿下楼,你让我试试你的滑板,你先教教我,教会了我,我再帮你一起教协会里的其他人。”许邵清一副热心肠模样,对谢朗清轻声说道,说到“教其他人”时,还特意看了看我。 来到楼下后,谢朗清将滑板放在平地上,开始现场教学,如何起步,如何维持平衡,如何点刹,如何拐弯,加速,减速…… 基本上教了一遍之后,许邵清就踩上滑板,嗖地一下滑出好远一段距离,再丝滑地调头转身,回到谢朗清跟前,跳下滑板,一副轻松模样,笑叹道:“其实并不难嘛……” “太厉害了,你!相当有天赋了!”谢朗清一脸崇拜,望着许邵清鼓掌赞叹。 “来,你试试看?”许邵清嘴角勾着笑,望着我轻声问道,说着,就一手握着我的手,另一手摸着我的腰,试图扶我上滑板。 我深知许邵清的实力,他能轻松学会的东西,我可能要付出十倍的精力,还学不到他的十分之一,我摆手婉拒道:“时间紧迫,改天吧,还是赶紧去下一个教室,去上下一节课吧。” “行,一会儿上完课,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你俩跟我学,很快就能学会了。”谢朗清热情地对我和许邵清笑着说道。 “好啊,一会儿下课了,一起去食堂吃饭,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你。”许邵清随即对谢朗清邀约道。 “好啊,没问题啊。”谢朗清笑着应道,跟着许邵清一路并肩走着,有说有笑,来到了上课的教室门外,站在走廊里,谢朗清跟许邵清讲述起他在美国参加滑板比赛时的经历…… 我独自走进教室,选了后排临窗的位置坐下,看不清状况的我,突然在心底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个奇特又大胆的想法:“你们这么聊得来,难不成你俩才是一对?” 第64章 第 64 章 …… 想到这里, 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为自己的这个猜想感到震惊。 “你笑什么呢?看见死去的前男友又回来了,还跟现男友处成了好朋友, 你高兴坏了是不是?”李佩欢快地凑到我跟前, 坏笑着问道。 “没有啊。”我收住笑, 强作淡漠, 对李佩回道。 “两个一起谈吧,又不犯法。”李佩拍了拍我的肩膀,给我出了个这个馊主意。 “你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我苦笑着对李佩调侃道。 “青春短暂,要敢爱敢干,你别怂啊。”李佩拍了拍我的胳膊, 兴奋地对我挑了挑眉毛。 “真愁人……”我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用手肘枕着脑袋,已经放弃了挣扎, 就让许邵清和谢朗清俩人好好玩吧,我其实可以一个人先回家的。 上课铃声响了,我强打精神,坐起身来, 看见许邵清和谢朗清又并肩坐在了教室里最前排的座位上。 我深吸一口气, 又沉沉地将这口气叹出来,一整课的时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黑板, 还是在看他俩的后脑勺。这两个人, 乱我道心啊。我是多么热爱学习的人, 却被他们俩搅乱了心神,听课都听不进去了。 十二点,下课, 准备去食堂吃午饭。为了稳住道心,我不打算凑到许邵清和谢朗清跟前了,我绕路从后门快步走出教室,趁着走廊里拥挤时,我挤出去,一路小跑,将那两个人甩没影了。 真好,我一路快跑,回头时,也没看见他们二人的身影。我特意挑了一家我从来不去的食堂吃饭,就是想着许邵清猜不到我能来这处食堂,我好躲个清净。 我也确实如愿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吃完饭,我从书包拿出手机,原本上课的时候习惯给手机调成静音的,这会儿一看手机,好几个许邵清给我打的未接来电,还有短信:“你去哪儿了?你接电话啊……” 短信还没看完,他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你跑到哪里去了?”许邵清的声音很温柔,但是听 着有情绪。 “不好意思啊,刚看到手机,我刚才在东二食堂吃过饭了。”我强作镇静,对电话那头的许邵清回道。 “东二食堂,清真食堂啊。你不是从来不去那里吃饭么?”许邵清轻声细语对我回道。 “这不……想换换口味吗?你吃过饭了吗?”我心虚地对他解释道,并不忘关心他一下。 “我吃什么饭,一转头,发现你不见了,我还有什么心思吃饭?你东二食堂外面是不是?我这就过来找你。”许邵清轻声对我回道。 “好。”我在食堂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努力调整着纷乱的情绪,等候着许邵清。 “你进东二食堂,给我去买一份牛肉面,我马上到。”电话那头的许邵清温声对我嘱咐道。 “好。”我轻声应道,走进食堂排队买牛肉面。 等我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刚走向最近的空位置时,许邵清大步走进食堂,来到我跟前,稳稳从我手里端走了这一大碗面,低眼望着我问:“你干嘛放学了不等我就跑了?” 说着,他端着碗找了位置坐下,拿着筷子,严肃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我,再次问:“回答我啊,为什么不等我啊?” 我扭捏了半天,看着天花板,嘟嘴说道:“我……我不想当你跟谢朗清的电灯泡……” 其实,我知道许邵清是钢铁直男,我是故意这么回答他,因为真实的答案太长了,我一时间说不清楚,更怕说多错多,引燃他的醋火。 “你说什么?!”许邵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吃了两口面后,将耳朵凑到了我跟前,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等你吃完了,我再慢慢跟你讲……”我不敢直视许邵清的眼睛,低眼看着桌面,低声对他回道。 许邵清埋头吃面,吃完面后,擦了擦嘴和手,站起身来,一把拎起我的胳膊,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我拎到了食堂门外的大树下,将我顶在树前,很是严肃地问:“你放学为什么要偷偷跑掉?咱们不是跟谢朗清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一起学习滑板的吗?” “那是你跟他约的,并不是我跟你们约的。我不想跟你俩吃饭,那会影响我的食欲。”我强装出理直气壮的模样,看着许邵清回道,实则心虚得很。 许邵清听完我的回答,愣了愣神,似乎大脑宕机了片刻,他咬了咬下嘴唇,抬手捏着我的下巴,猛地亲了一下我的嘴,低声叹道:“这小嘴,还挺会狡辩呢……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呢……” 说完,他将我顶在树下,再次用力狠狠地“啄”了一下我的嘴。 “你到底想干嘛?你怎么跟他交上朋友了?”我靠在树下,仰面看着许邵清,困惑地问道。 “就……单纯地想跟他做朋友啊,不可以吗?”许邵清轻蹙眉头,认真地望着我问道,“你不希望我跟他交朋友啊?” 我不解地眨了眨眼,轻声回道:“你想跟谁交朋友,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不理解,你这是在干嘛……我不懂。” “所以,你就躲着我俩?”许邵清被我迷糊的眼神逗得笑了起来,轻轻捏着我的脸问道,“你不是想学滑板吗?我俩就跟他学滑板呗。答应我,以后不许不打招呼自己偷偷跑掉,行不行?” “我不打招呼就偷跑掉,这不是跟你学的么。你是我的启蒙老师啊。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样跟他相处的目的是什么呢。”我不服气地瞥着许邵清回道。 “我的目的,就是跟他交朋友啊。”许邵清一副坦荡的作态,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轻声回道。 “哼,你骗我。”我脸色一沉,低声回道,狐疑地瞟着他,摆出一副“我可不好骗”的样子。 “呵,你还想学滑板不?”许邵清看着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我的下巴,温声对我问道。 我犹犹豫豫道:“想学,又不想学。看着你俩无话不谈的模样,我心里害怕。” “害怕?你怕什么呢?”许邵清满眼笑意,盯着我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害怕。”我一时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怪异的感觉,糊里糊涂地摇着头,对许邵清回道。 许邵清俯身低头,收住笑意,凝神望着我的眼睛,悄声问:“你该不会是害怕,你会再次爱上他吧?” “你,又来了,又开始不自信了?”我避开他凌厉的眼神,偏过脸看着草地上的小花,懒声叹道。 “你,长大了,变狡猾了呢……会打太极了,会避重就轻了,还会装糊涂了。”他用纤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用鼻尖轻柔地蹭着我的鼻头,笑着轻声叹道。 “都是跟你学的。”我瞪着他回道。 “嘿嘿……”他被我瞪笑了。他的笑那么迷人,似乎能把路过的蜂蝶都迷醉。 许邵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千禧年最新款的滑盖手机,丝滑地接起了电话。 “找到她了,刚吃完饭,你也吃完饭了是吧?好,我们这就过来。”许邵清在回电话,挂完电话后,拉起我的手,就往我们院系的操场走去。 “是谢朗清,他已经到操场了,在等我们了。我们都商量好了,要他教我们玩滑板。”许邵清边走边对我说道。 我们来到了院系的操场,看见谢朗清正踩着滑板,在绕着操场快乐地滑行着,见我们来了,他踩着滑板快速地朝我们“飞来”,停在我们跟前,热诚地笑着问我:“夜宁学妹,你放学怎么一个人跑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是有点急事。”我心虚地眨了眨眼,敷衍着回道。 “来,你上来试试,找找感觉……”许邵清拉着我的手,笑着说道,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我站上滑板的样子…… 我无知无畏,抬脚上滑板,刚踩上去,就直接失去了重心,结实地摔向了地面,还好许邵清眼疾手快,一把将即将摔趴下的我捞了起来。 “哈哈哈!”一旁的谢朗清被我窘迫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竟然能笑得这么开心,他可真是纯纯的钢铁大直男!他在嘲笑我啊?! 此刻觉得谢朗清真不可能是陈牧清,因为不管我多笨,陈牧清也不会这样嘲笑我。我这些日子,已经被阿清宠坏了,可受不了这种气。我又羞又恼,只觉脸烫脖子热,蹬脚凶道:“不学了,不好玩。” “怎么就不学呢?很好学的,我教你啊。”许邵清拉着我的手,试图劝我,我快步朝操场外走去,负气地说,“我的脑子跟你的脑子结构好像不太一样,我感觉我学不会,太难了。” “夜宁学妹,你别走啊,你俩可是我好不容易招来的协会成员。怎么第一天就放弃啦?”谢朗清着急地追上来,一瘸一拐,摇摇晃晃,让人看着,心里挺不好受的。 “回去学吧,你看看你,把人家急坏了。”许邵清拉着我的手,低声对我劝道。 “夜宁学妹啊,其实笨,并不丢人。只要肯用心,肯下苦功夫,完全可以笨鸟先飞啊!”谢朗清走到我面前,很是严肃地对我鼓舞道。 可这话,我不爱听,因为他当着我的面说我笨!我可是院系里的学霸啊,我只是天生平衡能力差,缺乏运动天赋……一旁的许邵清听了谢朗清的这番话,努力压着嘴角,一直在憋着笑。 我算是看出来了,许邵清就没安好心。难不成许邵清就是在利用我来试探谢朗清的底细? 第65章 第 65 章 …… “学, 我学!学不会我就不叫夜宁!”我暗暗较劲,攥了攥拳头,朝着操场上的滑板走去。 许邵清紧跟着我的脚步, 见我要独自上滑板, 他赶紧伸过手来, 扶着我的胳膊。 “放开手吧, 让我自己上去,找找平衡感,多摔几次就会了。这和学自行车应该类似。我学自行车的时候,就摔了好几次,才学会的。”我冷静地看着许邵清说道。 “不行, 还是让我扶着吧, 看着你摔跤,我会心疼。”许邵清坚持要扶着我。 “不许扶我, 不然 我可能永远都学不会。在操场上摔几跤,不会有多疼的。“我看着许邵清的眼睛,坚定地拒绝道。 “对,你不能扶她, 你得让她自己找平衡, 找感觉。我小学一年级第一次接触滑板,也摔了好几次, 才学会玩滑板。”谢朗清走过来, 一脸真诚, 对许邵清说道。 可我听到的不是鼓励, 而是感觉又受到了打击,人家小学一年级摔几次就会了,我都上大学了, 如果我摔好几次也学不会,岂不是更坐实了“我笨”的名头。 就这样,在许邵清和谢朗清的瞩目下,我踩着滑板,连续摔了好多次,才终于找到了平衡感,当我第一次双脚踩在滑板上,滑行出一段距离时,就在那一段短暂的时间内,我仿佛真的体验到了低空飞行的感觉,虽然,没多大会儿,我又摔倒了,但是我终于看到了希望。 我顶着中午时分的春日暖阳,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摔了多少次了,总之不低于十次吧,滑板难怪是个小众运动项目,它比骑自行车难学多了。 快到下午上课的时候,我勉强学会了踩着滑板直行,可怎样都学不会拐弯,每次遇到需要拐弯的地方,我都是先停下来,用脚调整滑板的方向,再踩上去继续滑行。 每一次摔倒,许邵清都会及时出现在我身旁,伸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用满是疼爱的眼神望着我,他了解我的倔脾气,只能默默支持着我。 “夜宁,快到上课的时间了。”许邵清站在操场边,望着我轻声唤道。 坐在树荫下的谢朗清站起身来,走到我和许邵清跟前,对我点评道:“你确实缺乏运动天赋,是我见过的学滑板的人里面,比较笨的那一类。但是,你有很顽强的意志力,你有毅力克服万难,恭喜你,终于学到了玩滑板的一点基本功。” “谢谢。”我面无表情,对谢朗清轻声回道。我除了对他说谢谢之外,实在没有办法再多跟他说别的话语。 “累了吧,我背你。”许邵清弯腰背起了我,我趴在他背上,被他背到了教室门口。而谢朗清踩着滑板,早就先来到了教室里。 上课时,我端坐着,认真听着讲,许邵清静坐在我身旁,忽然伸手来,撸起了我双臂上的衣袖,看见我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心疼得直叹气。 可能是怕我会冷,他又快速地将我的衣袖扯平,趴在桌子上。他那一双大眼睛,灵动地四处张望,时不时就盯着我痴看。百无聊赖下,他用手勾着我的长发打圈圈,等着我下课。 下午的三节课都在同一间教室,下课时间里,我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她真的挺笨的,摔了那么多次,才勉强能找到平衡。这种资质,想真正掌握滑板的技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她过了新鲜劲以后,能不能坚持住。”这是谢朗清的声音。 “小点声儿吧,她睡着了,别吵醒了她。”许邵清漫不经心地对谢朗清回道。 “她这么笨,你怎么看上她的?”谢朗清带着调侃的语气问许邵清。 “我就是看上了她的笨。”许邵清轻声笑着回道。 “天啊,真的吗?”谢朗清低声感慨道。 “是呢,你去忙你的吧,别吵醒了她,她中午累坏了,让她多睡会儿。”许邵清在催促谢朗清离开。 我继续装睡,等到上课铃声响了,我才睁开眼睛,端坐着开始听课,假装我没听见他们在课间偷偷议论我笨的这件事。 又上完一节课,我还是觉得很困很累,倒在桌上,想再打个盹…… “诶,我听说你学会了玩儿滑板了。是真的吗?”李佩风风火火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没有呢,只会一点点。”我强打精神,看着李佩回道。 “谦虚了吧,中午有人看见你在院系的操场上玩滑板了,说你滑得挺好的。”李佩兴奋地看着我问,“是不是不难学啊?” 我怀疑看见我玩儿滑板的那位同学,可能是恰巧看见了我滑得最远的那一次吧。 “不好学呢,你放学了,借谢朗清的滑板去操场上试试就知道了。”我如实地对李佩回道。 “不好学?真的吗?你家许邵清不是一下就学会了吗?你也会了。那应该不难吧?”李佩不敢相信我的回答,疑惑地看着我追问道。 “试试吧,试试就知道了。”我有气无力地对李佩说道,说完就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诶,别睡啊,跟我聊会儿啊。”李佩敲了敲我的手背,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可很快又困得闭上了双眼。 “放学再聊吧,让她眯一会儿。”许邵清冷声对李佩说道。 “放学你俩跟我一起去酒吧蹦迪啊?”李佩压低声音问许邵清。 “不去。”许邵清冷声拒绝道。 “哼。”李佩轻飘飘地哼了一句,走开了。 我很快就睡着了,可没多久就被上课铃声吵醒了。下午最后一节课,我努力对抗着瞌睡虫,终于把课上完。 许邵清挎起我的书包,拉着我的手,朝教室外走去。 谢朗清拎着滑板站在走廊里,看着许邵清问道:“吃完晚饭,我们仨一起去操场练习滑板吧?” “不去了,累了,回家。”我直接拒绝。 “这就累了啊?年纪轻轻,身体这么虚么?”谢朗清一脸疑云,看着我问道。 “嗯,很虚。”我冷眼瞥着他回道。 “我们晚上还有正经事要做呢,没时间跟你学滑板,改天再约吧。”许邵清很是客气地对谢朗清解释道。 说完,许邵清拉着我的手,朝楼梯间走去,谢朗清在我们身后高声问道:“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正经事,要晚上做?” “运动的事。”许邵清站住脚,回头看着谢朗清,高冷傲慢地回道。 “是男欢女爱方面的运动吗?”谢朗清追到我们身前,一本正经地望着我们问道。 他问得很大声,走廊里的同学都看向了我们。 “额,是,也不全是。”许邵清愣了愣身,面无表情地望着谢朗清回道。 “你们不要误会,我问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们,那方面的运动,会加重她身上的肌肉酸痛程度,她今天中午的运动量已经很大了,晚上,你们尽量不要运动了。不然,她明天起来,会感觉身上更疼。”谢朗清严肃地看着许邵清解释道。 “哦?是吗?”许邵清勾着嘴角,用狐疑地眼神盯着谢朗清,似乎开始怀疑谢朗清真正的意图。 “呵,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会喜欢夜宁小学妹这样的笨蛋吗?我只是作为你们的滑板教练,给你们提出专业的意见罢了。再见。”谢朗清轻蔑地看着许邵清笑道,说完,便一瘸一拐走下了楼梯。 我和许邵清愣在楼梯间,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傲娇滑板教练,走下楼梯,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 许邵清背着我来到停车场,开车带我回家。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回到家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洗头洗澡,因为身上摔得比较狼狈。 许邵清跟着进了浴室,默不作声帮我洗澡洗头发,洗完澡穿上睡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许邵清安静地拿着吹风机帮我将头发吹干。 “困了就去卧室睡会儿吧。”许邵清用手指梳弄着我的长发,轻声对我说道。 “不睡了,洗完澡忽然不困了,晚上再睡吧。忽然想吃饺子了。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包饺子吧?”我昂着头,看着站在沙发后的许邵清提议道。 “好啊。”他欣然应道。我们换上衣服,手牵手散步到附近的菜市场买菜,买了些芹菜和牛肉以及二斤饺子皮,回到了家,换上家居服,系上围裙,一起合作包了一顿饺子。 吃过晚饭后,许邵清泡了一壶红茶,陪着我喝茶看 电影。 “你觉得他是陈牧清吗?”许邵清忽然打破静默,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不是。”我淡漠地回道。 “我怀疑他就是。只是可能他真的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脑子里留存着原主谢朗清的记忆。也许未来某个契机让他突然想起自己是谁……到那天,他岂不是又要疯疯癫癫了?”许邵清凝视着我的眼睛,问我,“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应该不可能。就算是你猜的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完全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吧。我看他一点都不像是装的。陈牧清不是谢朗清那样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你想太多了。”我平静地看着许邵清,淡淡地回道。 “如果谢朗清就是陈牧清呢,你会怎么办?”许邵清拉住我的胳膊,颇为严肃地看着我问道。 第66章 第 66 章 …… “如果真是你猜的那样, 如果他将来想起了我,如果他变得失去理智,那么, 我会离开。”我看着许邵清的眼睛, 黯然地轻声回道。 “离开?是放弃学业, 离开这座城市吗?”许邵清半睁着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追问道。 “是,跟你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让他这一辈子都找不到我。人生很漫长,岁月会治愈他, 他终会重新面对生活。”我坚定地望着许邵清狐疑的眼神, 严声回道。 许邵清听完我的回答后,静默了片刻, 忽然将我按进怀里,一边激吻着我,一边蹙着眉头,用苦痛的眼神望着我, 低声问:“你选择离开, 只是为了让他重新面对生活。你那么在乎大学的学业,竟然为了他, 可以放弃学业。你心里, 还爱着他, 对吗?” 我倦怠地凝视着许邵清满是苦痛的眼睛, 凄然叹道:“你看,你又吃醋了吧。其实,不管我怎样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都会找到切入点,来怀疑我对你的真心。你那么在意那段过去,在意我心里有过他,你为什么不选择放手呢?让你解脱,也让我解脱。你总这样,反反复复,真的很让我心痛,你懂吗?” “你承认了,你心里有过他……”许邵清眼底泛起泪迹,狠狠抱住我,愤恨地低声叹道,“你教教我,我该如何放手?” 我被他晃得泪眼朦胧,无力地看着他回道:“找你师父,他不是神通广大吗?让他帮你找到可以抹去记忆的灵药,你将药喝下,彻底忘了我,我发誓,我绝不会去纠缠失去记忆的你,这样你我之间就结束了,我们就都解脱了。” 许邵清听完我的回答,气得咬着牙,哭着问我:“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忘了你,不纠缠你,你就不会再找我,不会再想我,你就会彻底放下我,是吗?” 我泪如决堤,望着他轻声回道:“是。” 许邵清涨红了脸,放开我,快步走进了书房,从书房里翻出了那把黑晶短刀,将短刀塞进了我手里,痛苦地看着我说:“来,你帮帮我,让我解脱。你只要将这把黑晶短刀往我心口上扎,我就能魂飞魄散,从此天上地下人间,不会再有我的存在。” 说着,他欺身而下,将胸口直逼向我手里的刀尖。 我看着他不顾死活,愤然地往我手里的短刀上撞,吓得猛然转身,恐慌地将手里的刀扔掉了……跌坐在地上,崩溃痛哭。 “你扔掉它干什么?你怕什么?”他跪倒在地上,将我从地上抱进怀里,苦恨地摇晃着我的身子,哭着问道。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总之他来情绪的时候,我说什么,都是错,我只能难过地哭着看着他,惶恐地说:“阿清,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控了,他抱紧我,将我整个身子贴在他身前,哽咽着轻声对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可我的情绪已经失控,泪水根本止不住。 “对不起……”他哭着不停对我道歉,抱着我吻着我的唇,试图用拥吻我的方式,将我心底的悲痛驱散。 “阿清,我爱你。”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迎上他的激吻,哀伤地对他哭道,“我们好好相爱,不要再这样折磨彼此,好不好……”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呼出的滚烫气息,一阵阵拍打在我的唇上,他终是无法再克制身体里汹涌的爱欲,一把将我抱起,抱着我快步走向了卧室。 “阿清,我想要你……”我情浓难耐时的一句嗔叹,似一根引爆炸药的火种。 后半夜,我出现在了医院的病房。 妇科医生冷着脸,拿着检测报告,站在床边,冷声对许邵清说:“患者……撕裂,已经止血。她……太小。你……太大。下次多注意点,记得千万要轻点。半个月内,禁房事。再留察半个小时,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大夫。”许邵清轻声对医生谢道。 医生离开病房后,许邵清抓起我的手,心疼得直落泪,边吻着我的手指,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没有收住力气,真的很抱歉……” “当时我也太放纵了,太疯癫痴醉,所以并没有感觉到很疼。以后,你轻点儿。不要难过了,我养一养,很快就好了。”我看着他愧疚不堪的模样,轻声安慰道。 “第一次用这个身体跟你……有些不熟练,这副身体以前没做过,这是第一次,因此似乎有些过于亢奋。可是你太勾魂了,我一时间,根本控制不住。下次,下次,我一定轻一点。”许邵清泪眼朦胧,抓着我的手,哑声对我说道。 “嗯……”我低声应道,情怯地避开他深情的泪眼。 留院观察半个小时后,我安然无恙,被许邵清抱着出院回家了。 回到家后,她将我放在沙发躺着,给我盖上被子,就进卧房里去换床单去了,家里静悄悄的,我能清晰地听见他在卧房里的抽泣声,可能是床单上的血迹,又让他心痛起来吧…… 他捧着被换下来的床单,走进了洗手间,在手洗着床单,他用力搓洗着,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洗手间门口,看着他蹲在地上的水盆边,盆里泡着床单的水被血染成了浅红色,他一脸苦痛和愧疚,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说:“你别站起来啊,好好躺着,等我洗完了床单,就抱你回床上睡觉。” 说着,他匆匆站起身来,擦干手,来到门口,将我抱起来,送到卧室的床上,给我盖上被子,红着眼眶,蹙着眉头,对我轻声说:“好好睡觉,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他的哭声断断续续从洗手间穿过客厅传进我的耳朵里,直到他再次回到卧室,进被窝抱紧了我,我才真正心安地睡去。 清早一睁眼,看见窗帘缝隙里的刺眼日光,我惊地坐起身来,边站在床上慌忙穿衣裙,边慌张喊道:“阿清,阿清,我要迟到了!” 许邵清系着围裙,端着一碗燕窝走到卧室门口,看着我在席梦思床上着急得蹦着穿着裤袜,笑着问:“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模样,身上不疼了吗?” “我不疼了,我要去上学,要迟到了……”我换完衣服,小跑着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快速地梳头发,麻溜地喝完许邵清给我端来的燕窝,挎起书包,换了鞋,开门就直奔电梯。 许邵清很快就追了出去,手里拿着一支口红,在电梯里,捏着我的下巴,沉浸地给我点涂口红,还不忘用他的指腹将我唇上的口红轻轻晕染开来。 许邵清开着车将我送到学校的教学楼下,我是踩着上课的铃声,赶到教室里的。 刚坐下开始上课,许邵清不慌不忙从教室的后门走了进来,坐到了我身旁,手托着腮,斜靠在桌子上,拿着笔绕着我肩后的长发,一副闲散纨绔的作态。还好我热爱学习,不然早就被带分心了。 “那些高年级的学长,不愿意学习就算了,别影响底下的学弟学妹哈。”老师终于忍不住,敲了敲黑板提醒道,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是大家都知道老师在说谁。 许邵清丝毫不在乎大家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继续拿着手里的笔,勾着我肩后的大波浪卷发,注意到老师在严肃地瞪他,他才将手放下,一脸阴鸷的笑,安安静静看着我,对外界的一切,不予回应。 下课后,坐在前排的谢朗清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走到我们桌前,认真又严肃地望着许邵清说道:“今天中午我们继续练习滑板吧,刚学会一点基础技巧,一定要趁着平衡感还在,加强练习。” 我看谢朗清是真把自己当成了我和许邵清的滑板教练了,我默不作声地轻轻摇头,表示拒绝。 “怎么啦?这么快就想放弃了?”谢朗清较真地望着我问道。 我歪着脑袋,不想解释。 “昨晚我们的运动量过大……所以,最近她身体可能有些不便,学滑板的事,先搁置一段时间吧。”许邵清压低声音,冷着脸,对谢朗清解释了一番。 “好吧,你们还是把我昨天的提醒没当回事。看来你们也不是真心热爱滑板运动。”谢朗清脸色阴沉,失望地对我们说道。 “你这话说的,比起床上的运动,滑板运动当然就没那么重要了。”许邵清冷傲地瞥着谢朗清说道。 “请你不要亵渎滑板运动。不要用你们低级的欲望跟滑板这样高级趣味的东西相提并论。”谢朗清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冷峻地看着许邵清提醒道,“你们这样,会失去我这个朋友的。” 许邵清努力憋住笑,看着谢朗清轻声说道:“好,我错了,对不起,谢教练。” “行了,暂时原谅你了。”谢朗清冷着脸,还真接话了。 等着谢朗清转身走回座位时,许邵清趴在桌子上,用手臂挡着脑袋,悄悄笑着低声问我:“他真把自己当成咱俩的教练了?” “好像是。”我看着许邵清努力憋住笑的模样,点头应道。 “他其实,还挺可爱的,比以前那个疯小子,有趣多了。”许邵清憋着笑,轻声对我说道。 我笑不出来,面无表情地望着许邵清回道:“你觉得可爱就好。我实在欣赏不来他这种‘可爱’。” “这个周末咱们院系里组织校外春游活动,愿意参加的同学,过来报名啊。”班长在讲台上,大声吆喝了起来。 第67章 第 67 章 ……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同学们开始踊跃报名。 “想去吗?”许邵清温柔地望着我问道。 “不想去。”我注意到谢朗清在跟班长报名。 “真的不想去?你不是一向都乐于参与这样的集体活动吗?”许邵清歪着脑袋瞅着我再次询问道。 “不去了。”我低声回道,偏过脸去,看向了窗外树上盛开着的玉兰花。 “真的不想去?这不像你的性格啊?”许邵清疑惑地凑过来, 差点就将脸贴到了我的脸颊上。 “身上有伤, 趁周末呆在家里, 好好养养。”我找了一个理由, 平静地对许邵清回道。 许邵清看见报完名的谢朗清走下讲台,转而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问我道:“早上你不是在床上又蹦又跳的?一路小跑着……这会儿又慎重起来了?” “学习的事,当然重要。那课外活动,少去一次, 没什么影响。”我枕着双臂, 歪着头淡漠地看着许邵清解释道。 上课铃声响了,我立即坐直了身子, 翻开课本,开始认真听讲。 下课后,我们走在赶往下一栋教学楼的路上,谢朗清踩着滑板快速地从我和许邵清身旁“飞过”, 都不曾回头看我们一眼, 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似乎是真跟我俩生气了。 “他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说我亵渎了滑板运动, 这可如何是好……他可是我在你们班上, 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就这么讨人嫌么?”许邵清看着谢朗清踩着滑板“飞远”的背影, 笑着打趣道。 “你嘴碎的时候,确实有点招人烦。”我抬眼瞟着许邵清那副满不在乎的作态,轻声回道。 “我如果不嘴碎一点, 我就会嘴痒,就会忍不住想亲你,我总不能在你上课时,在你下课后,在你去上学的路上,动不动就扑到你身上亲你吧?那样,大家伙儿岂不是更要当我是一个异类了?”许邵清牵着我的手,边走边邪笑道。 “下一节课,是英语写作课,代课的老师换成了七十岁被返聘回来的老教授,你可千万要收敛一点你的浪荡作风,别把老先生气着了。”来到教室门口,我特意对许邵清提醒道。 “老教授教了一辈子的书,什么样顽皮的学生没见过,你这不是多虑了么?”许邵清阴鸷地对着我笑道,说完,就径直走进了教室,竟又坐到了谢朗清身旁。 我走过他们身边时,听见许邵清正卑微地讨好着谢朗清,道:“别生我的气了,我晚上请你喝酒,好不好?” 我只觉得稀奇,完全看不懂许邵清这是在下哪招棋。 “不必了,我不会喝酒。”谢朗清冷着脸,婉言拒绝了许邵清。 “喝几次就会了,人生的趣事多着的呢,不光只有滑板运动值得你投入激情。给我个面子吧,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帮着你,把你的滑板协会建设起来。”许邵清低声对谢朗清劝道。 我坐在了他们后面,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中茫然,绞尽脑汁也猜不着来许邵清,这是在闹什么幺蛾子。听了两句后,实在心烦,又挎起书包,走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一个人坐着,躲清静。 上完一节课后,他俩还是坐在前排没分开,课间休息时,似乎聊得很火热,我按捺着好奇的心,没有凑过去,独自坐在最后面,继续看窗外的春景。 “你看他俩多投缘。”李佩坐到我身旁,坏笑着对我说道。 “唔……”我无话可说。 “你就不好奇他们在聊什么吗?”李佩挑着眉毛,笑着问我。 “不好奇。”我说着违心的话。 “我刚刚路过时偷听到了一点内容,他们在聊女人,在聊美国的女人,还有美国中学生里有很多同性恋的事。谢朗清说你家许邵清这种类型的大帅哥,在国外最容易招同性恋喜欢。”李佩嘻嘻哈哈地对我说道。 “嗯……”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还觉得挺稀奇。 “你不担心吗?”李佩忽然凑到我脸前,盯着我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不担心有男生会爱上你家许邵清?” “许邵清是钢铁铝合金硬核直男。没有男人能撩得动他的心。也没有女人能沾得上他的边。”我自信满满地瞥着李佩回道。 “哟,你还没看出来,谢朗清像是弯的么?”李佩用手敲了敲我的课桌,悄声提醒道。 “不可能。”我不假思索回道,用很怪异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李佩,无奈调侃道,“你这脑子,天天都在想啥呢,人家坐在一起聊个天,你就觉得有问题,男生和男生交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你还不信,走着瞧吧,嘿嘿。”李佩挑着眉,笑嘻嘻地走开了。 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后,许邵清来到我身边,挎起我的书包,对我说:“谢朗清说作为滑板协会的第一届会长,要请我们吃饭,感谢我们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给了他信心。” “不是你请他么?”我疑惑地看着许邵清问道。 “他不同意,他说他是会长,理应他请我们,晚上六点,在南门外的烧烤店,吃烧烤。”许邵清浅笑着对我回道。 可我觉得许邵清此刻的笑,诡异中带着几分变态。 “我不去,你俩去吧。”我冷声拒绝,双手插兜,走在去食堂吃午饭的路上。 “你这不是不给人家面子么?他可是本校滑板协会的创始人兼第一任会长。”许邵清在我身旁,搂着我的腰,轻声劝道,“一起去呗,晚上我再给他开瓶酒,等他喝多了,再看看他什么状态。” “你不是在交朋 友,你是在打探他的底细。“我冷着脸,低声对许邵清说道。 “没错。不弄清楚他到底是谁,我心里不踏实。你陪着我一起去呗,你在场,他就更容易暴露。”许邵清坦荡地对我回道。 “那我更是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不想掺和进去。万一我不小心说了哪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再又像昨夜那般发狂,那就不好了。何必呢,我看一眼他的眼睛,就知道了,他不可能是牧清。”我毫不犹豫拒绝道。 “牧清……你叫得挺亲切挺自然啊。”许邵清猝不及防又吃醋了,阴阳怪气地对我叹道。 “你看看你,又发病了吧……”我无奈地瞟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将他甩在了身后,回头看见他在苦笑,我赶紧铆足了劲跑了起来,跑进了食堂开始排队打饭。 他很快就追到了食堂,陪着我排队打饭。我知道食堂人多,他不会轻易发作。 吃过午饭,我们来到了自习室,我知道他是一个素质高雅之人,不会在自习室里发疯。 我看着书,他与我面对面坐着,沉默地盯着我看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拿出纸笔,给我写道:你晚上就陪我去呗。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了解他不会轻易罢休,于是在纸上写道:“你出去给你师父打个电话,将谢朗清的情况告诉你师父,问问他的看法。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还想办法接近别人,去试探别人。可能他真的只是另外一个人呢。” “我已经问过我师父了,师父帮我查了一下,说谢朗清的魂被换过,说陈牧清的魂魄就在我们周围。但他并不确定陈牧清的魂就在谢朗清身上。”许邵清阴郁地看了看我,在纸上写道。 “你师父都查不清的问题,你又何必执着找到答案。”我无奈地看着许邵清,淡漠地在纸上写下这句话。 “我害怕,害怕他哪天突然暴露真我,再偷偷将你的心抢走。”许邵清在纸上快速地写下他的顾虑。 “我爱你。”看着许邵清写在纸上的疯癫字迹,我不慌不忙写下这几个字,试图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这一招如果奏效了,他放下了手里的笔,趴在了桌上,安安静静地陪着我自习。 临近下午上课的时间,我收起书本,准备离开自习室,去教室上课,却看见许邵清趴在一旁睡着了,看他睡得很沉,我估摸着昨夜他定是守着我一夜未眠,我不忍心叫醒他,于是自己挎着书包离开了。 去往教室的路上,特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去上课了,见你睡得太沉,没忍心叫你。” 我刚来到教室坐下,就看见许邵清走进了教室,与我对视了一眼后,他又走到了谢朗清身边坐下。 我已经习惯了看他俩坐在一起上课的画面了,内心甚至变得毫无波澜。 上完下午的课,才三点半,谢朗清踩着滑板,与许邵清道别,约好了晚上一起吃烧烤的地点和时间。 回到家后,我坐在书房写作业,许邵清坐到我对面,看着我说:“你猜谢朗清为什么长得那么像陈牧清?” “猜不着。”我淡淡地回道。 “他俩的妈妈是亲姐妹。”许邵清兴奋地对我说道,“这是谢朗清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们家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甚至都有些恨你,不过他只是出于好奇,才接近你。他其实并不讨厌你。他转到你们班,还是陈牧清的父母亲帮他们托关系帮的忙。” 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仍是强作淡漠,轻声对许邵清回道:“嗯,原来如此,我说嘛,他就不是陈牧清。” “你不觉得陈父陈母这么做,动机太明显,心机太阴暗吗?”许邵清抓起我的手,不让我继续写作业,盯着我严声问道。 第68章 第 68 章 …… 我压制着内心的慌乱, 强装平静,看着许邵清回道:“陈母陈父什么动机?有何心机?我倒是想听听你这个千年老鬼的见解……” “活人养阴魂,等时机成熟时, 换魂, 换命。”许邵清抓着我的手, 看着我的眼睛, 阴声说道。 许邵清说得很简洁,但由于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了,我能从他说的这几个字里,听明白大概的意思。 “谢朗清可是陈母亲姐妹的孩子,她不能如此阴毒吧?”我深吸一口气, 不安地叹道。 “爱子心切, 早已入魔。只要能换回他们儿子的命,他们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至于为什么要谢朗清回到我们身边, 大概是因为你的存在,更能激发陈牧清魂归的欲望吧。”许邵清一脸肃穆,冷声叹道。 “陈牧清的魂魄在九泉之下,一定不知道父母的这场阴谋。他不是那种残害手足的人。”我忧虑地看着许邵清说道。 “你的这个看法, 我还是比较赞同的。陈牧清本性还是很纯善的。不过, 陈牧清的意念和愿力会无形中促使这场换命换魂之术的完成。人命关天啊,谢朗清也真是倒霉, 刚结束休学回归学校, 就被亲人暗中推到了活人养阴的诡计当中。”许邵清用手指摩挲着我的手心, 冷声叹息道。 “你的意思是, 谢朗清有生命危险?”我慌乱地望着许邵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态,轻声问道。 “不好说啊,谁知道这小子有运气活到哪一天呢, 他亲姨妈想用他的命换陈牧清的命。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岂能插得进去手管人家的家事?”许邵清淡漠地叹道。 我沉默了片刻,也觉得这种事,实在无计可施,打算用最笨的办法,于是抬眼望着陈牧清说:“今晚我们就把这些事都告诉谢朗清吧,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呵,你能想到的这些,你以为陈父陈母想不到吗?他们甚至都不怕我们发现他们的这个秘密。我今天问谢朗清,如果有人要跟他交换灵魂,他会怎么办?你猜谢朗清怎么说?”许邵清被我的低智商逗得笑了一声。 “嗯?他怎么说?”我无力地看着许邵清的冷笑,轻声问道。 “他说他不信鬼神,在他眼里,所有信鬼神的人都应该被抓去精神病院关起来。你想想,你把这些事告诉他,他会怎么看待我们?他会觉得我们是疯子,是傻子。夏虫不可语冰,你懂么?”许邵清轻皱眉头,云淡风轻地对我回道。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茫然无措,望着许邵清问道。 “在谢朗清看来,人是没有魂魄的,只要他有呼吸有心跳,他就是活着的。所以,就算他将来被换了魂,在他的世界观里,他也没有死。你的这套‘见死不救论’,在他那里,其实根本不成立。我劝你,不要操这些没用的心。很多事,我们都是无法改变的。”许邵清面色平静,对我严声回道。 我静静思索了片刻,觉得许邵清分析得有理有据,可我仍是有疑问,我望着他问:“那你今晚约谢朗清出来喝酒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测。还有另一只可能,真正的谢朗清已经死了,现在的谢朗清就是陈牧清的鬼魂附身,只是他们两个魂魄交替时,彼此的记忆叠加重合了,陈牧清自己的记忆可能被挤掉了。又或者陈牧清什么都记得,他只是在扮演谢朗清。所以我想约见他,看他喝醉后,是什么作态……我需要你也在场。”许邵清眼眸深沉,抓着我的手,低声对我解释道。 “行,我陪你去。”我点头应道,拿着笔,继续写作业。 写完作业,预习了一下新课,天差不多黑了。谢朗清给许邵清打来了电话,约我们出去吃饭。 出发前,许邵清还精心地给我画了一个冷艳的妆容,给我吹了一个迷人的大波浪卷发造型,还让我穿上深V红色连衣裙加黑丝袜,特意给我拿来一双我平时不怎么穿的细跟高跟鞋,亲自帮我换上。 我有些迷糊,还没到酒局,我就感觉到有些晕,我不懂许邵 清这样打扮我的目的是什么,是想炫耀他女朋友的姿色?还是他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把孩子打扮成勾魂的魅魔女妖了? 许邵清搂紧我的腰,散步来到了小区附近的烧烤一条街,见到了谢朗清。 可谢朗清对于今夜我的这身打扮,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都没正眼看我一下。 “你穿黑衬衫很帅。”落座时,谢朗清盯着许邵清身上贴身的黑衬衫,认真夸赞道,并问他,“你身材看着真好,虽然穿着衬衫,但是我能看出来你胸肌好大,你平时健身吗?” 可能也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欣赏”和夸赞,许邵清竟有些懵,他尴尬地勾着一抹淡笑,用手伸到我背后,用力地勾住我的腰,对坐在他对面的谢朗清说:“健身?我平时都是拿夜宁来健身。譬如,抱她,背她,推她,撞她,用力吻她,床咚她……” 谢朗清冷漠地扫了我一眼,转而望着许邵清说:“她太小了,你用她健身太浪费你的时间了,你不如换一个体格子更强壮的人。” 这话,我不爱听了,我仔细品味,甚至有点想发火。说我小?我哪里小了?更过分的是,当着我的面,建议许邵清换掉我?!他在拱火啊!忍忍吧,再忍忍吧,我咬牙忍。 许邵清搂着我的腰,用手指紧紧勾住我,似乎在暗暗劝我,别跟谢朗清计较,沉住气…… 烤串都摆上桌后,许邵清点了几瓶高度啤酒,亲自帮谢朗清打开瓶盖,他们一人一大瓶啤酒,将酒杯倒满。 “来,我敬你,祝你如愿创办了我校首届滑板协会,未来,我们母校广大学子们大学生活的丰富多彩,有你一份功勋。”许邵清端着倒满酒的酒杯,与谢朗清碰杯,说完,就一仰脖,将满杯啤酒一饮而尽。 “多谢,干。”谢朗清不甘示弱,皱着眉,将满杯的啤酒一口气喝完了。 二人你来我往,很快就喝光了十瓶高度啤酒。我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许邵清给我炮的热茶,吃着不加辣的烤串。 许邵清进入微醺状态,越发地放荡不羁,将我摁在怀里,抱紧我一顿疯吻,边吻边嗔叹道:“你今晚,为何如此迷人,你是想勾我的魂吗?” 许邵清看起来很开心,吻了一阵后,继续跟谢朗清喝酒闲聊。而谢朗清的情绪越发不对劲了,他酒量很小,已经醉了,坐在那里,身子晃来晃去,说话也有些吐词不清了。 许邵清也注意到了谢朗清的情绪变化,觉得谢朗清这是快绷不住了,要暴露真我了,于是再次将我捉进我怀里,用力勾住我的腰,猛力吻着我的唇,笑着吻吸着我的唇瓣,还故意用了点力气咬了一下我的唇珠。 “疼……”我忍不住压低声音叫道。 “你不要这样对她。”对面的谢朗清忽然开口说话了,眼神抑郁,语气幽怨。 “她是我的恋人,我太爱她了,实在情难自禁,我这样对她,有什么不对吗?”许邵清将我搂在怀里,勾着嘴角,浅笑着望着谢朗清问道,似乎在等着看谢朗清情绪失控…… “我喜欢你,我看着你跟别人这样亲热,心里很痛。”谢朗清眼含热泪,对许邵清轻声回道。 我听到这些,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许邵清不停地眨眼,似乎也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喜欢你,第一次在校园里看见你时,就开始暗恋你了。我想问你,你介意多一个男朋友吗?比如我……”谢朗清泪眼汪汪地看着许邵清,卑微地问道,“我可以做你的恋人吗?” 许邵清听完这些话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甚至都不敢喘气,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看着谢朗清说:“对不起啊,我不能接受你的这份感情。我这一生,只爱夜宁一人。” “再多爱我一人,不行么?我不挤走你的夜宁,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谢朗清黯然神伤地望着许邵清,泪如决堤。 我竟忽然有些动容?甚至有点想劝许邵清:要不你接受他吧,我虽然不能忍受你跟别的女人暧昧不清,但是我没说你不可以接受别的男人啊? 当我脑子里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怀疑我可能是闻着风里的啤酒味闻多了,我醉了? “很晚了,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就这样吧。我们该回家了,再见。”许邵清搂着我站起身来,与坐在桌前痛哭的谢朗清道别。 “我不想回家。你们能不能再陪我多待一会儿?”谢朗清泪流满面,卑微地抬脸看着许邵清恳求道,“就多待半个小时,好不好?” 许邵清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搂着我坐下,看着谢朗清,低声劝道:“我们学校还有很多优秀帅气的男生,他们当中,可能会有人懂你爱你。我们真的不可能……” 第69章 第 69 章 …… “不做恋人, 做普通朋友总可以吧?比如像今天这样,陪我喝酒,或者哪天, 你能邀请我去你家, 吃一顿你做的饭, 就这样, 也不行吗?”谢朗清哭红了双眼,望着许邵清谦卑地问道。 晚风习习,许邵清凝神看着对面的谢朗清,沉默许久,忽然说:“可以。我可以带你去我家吃饭。” “那就今晚吧, 我想去你家喝杯茶。”谢朗清站起身来, 看着许邵清轻声问道,“可以吗?” 许邵清眯了眯眼,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竟点头答应了谢朗清的请求。 然而,我慌了。 “太晚了,下次吧。”我拒绝了谢朗清。 “去家里喝杯茶, 他就走, 你看他哭得多伤心,都是姐妹,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许邵清拍了拍我的背, 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好似就我格局小了?我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怎么谢朗清喝一顿酒就变成了女人了?这世界怎么了?我真是惊呆了。 回到家关上门后, 许邵清的言行就变得怪异起来, 他亲手脱掉我的小外套,让身穿着深V吊带长裙的我,在家里帮忙烧水泡茶。我稍微一弯腰, 基本上就有“春光”在屋子里翻涌。 我正准备去衣帽间换身保守的睡衣,却被许邵清拉到了沙发边。 “你坐着,陪你这位姐妹谈谈心,我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小点心。”许邵清将我按在沙发上,让我紧靠着谢朗清坐下,还故意用胳膊推了我一下,让我不小心撞在了谢朗清的胸口…… 我知道许邵清这是在利用我疯狂试探谢朗清…… “喝茶。”我端起茶杯,招待谢朗清。厨房里传来许邵清切菜的声音。 气氛很诡异,我看向谢朗清时,他却一直目视前方,他根本不敢看我。我眼睛的余光瞥见自己腿上的丝袜不知什么时候被勾破了一个洞,本能地就将双腿交叉往沙发底下收了收。 可我无意间一转脸,竟看见谢朗清在盯着我看,他的脸涨红,连耳朵都是红的,方才进屋时,他的脸还没有此刻这般红,我慌张地凝视他的双眼,竟在他眼眸的深处,看见了深深的隐忍和苦痛…… 这一瞬间,我便清晰地意识到:他是陈牧清。 他伸出手,悄悄地摸了摸我的手指,喉结滚动着,又似乎害怕被许邵清发觉他的异样,慌忙收回手,转过脸去,继续一副冷淡模样,目视前方。 他可真会演戏啊。可我笨拙,我不会,察觉到他就是陈牧清时,回想着他这些天的所有言行,我只在心底感叹:“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你?你差点骗过了所有人。你这样辛苦地去演你弟弟,又把自己‘演成’同性恋,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回想刚才在烧烤摊,他看着我与许邵清热吻的画面,他哭得那般心痛,原不是为了许邵清,而是为我…… 我看着他的侧脸,再也无法忍住眼泪,怕许邵清很快就会察觉到不对劲,我站起身来,离开了客厅,回到了主卧里的洗手间,将门反锁,打开水龙头,在流水声的掩护下,我坐在洗手间里忍声痛哭起来。 可很快我就努力调整好了情绪 ,我知道许邵清能轻易从我眼底觉察到这件事的蹊跷,他故意带谢朗清回家,就是想从我这里找到整件事的突破口。 见我许久没出去,许邵清来到卧室里敲了敲浴室的门,轻声唤我:“夜宁,谢朗清已经回去了,你是在里面洗澡吗?” “是,我在泡澡。”我此刻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泡在浴缸里,对门外的许邵清回道。 “好,我去擦地,你泡完澡,累了就先睡吧。”许邵清对我温声回道,说完就走开了。 我洗完澡,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吹着头发,许邵清闻声走进来,站在我身后,拿走我手里的吹风机,温柔地帮我将长发吹干…… 许邵清闻了闻身上的酒气和烧烤味,没有像往常那样将我抱到床上,而是对我轻声说:“我去洗澡了,你先睡吧。” “好。”我走到床边躺下,盖上了被子,轻轻闭上了眼睛,听见许邵清进了浴室洗澡。 他洗完澡,吹头发时,我还未能睡着…… “睡着了?”许邵清吹干头发,钻进被窝,在耳边轻声问道。 “没呢,快睡着了。”我不敢在他面前装睡,因为我发现每次装睡,都能被他发现。 “刚才在客厅,谢朗清抱我了,所以我着急洗澡。”许邵清低声对我说道,“当时我都慌了,真怕他会强吻我。太吓人了,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知为什么,我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 “是吗?他吓着你了?”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睁眼看着许邵清问道。 “你还笑?你知道你的男人被别的男人惦记上了吗?你就没有一点点危机感吗?”许邵清亲吻着我的唇瓣,苦笑着问我。 “不能容忍别的女人跟你暧昧,不代表不能包容别的男人追求你啊。格局打开……”我憋着笑,看着许邵清深邃的眼睛,轻声回道。 “这格局,我打不开。以后我再看见谢朗清,我都想躲着他一点。他今晚临走前抱我时,我整个人都麻了,你不懂,我当时差点就想把他推飞出门,可我想着,他的内在是个女人,我不能对女人太粗暴,我忍住了,把他送出了门。”许邵清皱着眉,轻声细语对我说道。 “你不是喜欢跟他坐一起么?明天上课,继续去找他一起玩啊。”我笑着望着许邵清打趣道。 “明天我不去了,你自己去上课吧。我现在看见他的身影,我就会害怕。”许邵清忧愁地说道,说完还叹了口气。 “怕什么啊?他那么懂礼貌,对你那么温柔的……”我憋着笑,看着许邵清的愁容。 “怕他抱我,怕他会像我强吻你一样,强吻我……”许邵清尴尬地闭上了眼睛,直叹气,甚至还打了一个冷战,似乎是被他脑海里想象的画面惊出的冷战。 “困了……晚安。”不知为何,我忽然笑不出来,又想哭了,我闭上眼睛,暗暗劝自己快睡觉。 许邵清伸手关了灯,我抱着他的胳膊,慢慢入睡了。 我醒得很早,收拾好书包,许邵清给我做好了早餐,吃完早餐我挎着书包走到门口,看着他问:“真不跟我去上课了么?” “让我缓缓吧,我真的怕他。”许邵清站在沙发边,无奈地对我说道。 “一起去呗,你突然不陪我去了,我有些不适应。不要怕他啊,他顶多就抱你一下。”我站在门口,看着许邵清诚心劝道。 “他抱我一下,我做一晚噩梦。梦见他把我身上的衬衣扒掉了。你去上课吧,中午回家吃饭,我在家做好午饭等你。”许邵清一脸别扭模样,望着我低声回道。 “那……再见。”我与许邵清挥手道别。 来到教室后,我发现谢朗清依旧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的最前排,我走进教室时,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当我路过他的课桌旁时,他看着我问:“许邵清呢?他今天没陪你来吗?” “没有,他今天有事。”我简单敷衍道,快步走到了教室后面空位置坐下。 我刚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谢朗清就一瘸一拐走到了我的课桌前,冷着脸,望着我再次问道:“许邵清为什么没来?是在躲着我么?” 我凝神看着他清冷的眼神,心中暗叹:“还在演呢,你昨晚已经在我面前露馅了,你不知道么?” “没,没有,他真是有事。”我翻开课本,看着新课的内容,对爱演的谢朗清淡漠地回道。 “好吧,一会儿我给他电话,问他到底是不是在躲着我。”谢朗清幽怨地说道,转身走回他的座位。 我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发现他真拿起手机在打电话…… 心里莫名一阵心酸,暗自叹道:“演这么辛苦,何必呢?放下我,放手,不好吗?” 谢朗清挂断电话后,我就收到了许邵清发来的短信:“他刚才打电话对我说,如果下午再见不到我,他放学就跟你一起回家来看我,怎么办啊?我要疯了。” “那你看着办呗,我要上课了。”我简短地发了条短信回复许邵清。 为什么不对许邵清坦白呢?当然是因为我不敢。许邵清死死抱紧我问我到底爱谁的时候,我真的很崩溃。我还担心,一旦我向许邵清揭穿谢朗清的伪装,谢朗清会面临许邵清的“暴力打击”,我想让谢朗清安然无恙地活着。 下课去另一处教学楼的路上,谢朗清总会踩着滑板,假装不经意地从我身旁“飞过”,他演得特别真,甚至都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看着他演得这么辛苦的份上,我也不能出卖他。我深知,一旦这层窗户纸被捅破,许邵清会发狂,我会被逼疯,谢朗清可能会被揍傻。 那就好好保守这个秘密吧,过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多挺一天,算一天。 上午的课结束后,我看见许邵清的车停在了教学楼底下,他坐在驾驶座上对我招手,我刚坐进车,就看见谢朗清挎着书包拎着滑板走了过来。 可许邵清没有给他跟我们说话的机会,直接启动车子,快速地带着我逃离现场。 车子快开出校门时,许邵清从后视镜里看见了谢朗清踩着滑板追了上来,忍不住躁郁地感慨道:“他追上来做什么啊?他也太粘人了吧?” 第70章 第 70 章 …… “他, 他可能有什么话着急对你说吧……”我忍着复杂的心绪,强作淡定,对许邵清低声回道。 “这样追上来, 多危险啊, 他不要命了吗?”许邵清坚持将车开出了校门, 从后视镜上看见许邵清踩着滑板一路追着我们的车, 来到了马路上。 我回头看了看谢朗清踩着滑板拼命追赶过来的模样,心中猛然袭来一阵酸楚,又怕眼底的疼痛被许邵清察觉,赶紧眨了眨眼,假装麻木, 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 许邵清终是不忍心, 将车靠边停下,等着谢朗清踩着滑板追到了车门前, 许邵清摇下车窗,看着窗户外的谢朗清问:“你追上来有急事吗?” “没,没有急事,我只是想看看你, 想提醒你, 开车别开太快。”谢朗清一脸深情地望着许邵清回道,语气里夹着淡淡的忧伤, 他甚至都不曾看我一眼, 好似生怕万一看了我一下, 就会被许邵清看穿他的伪装。 “好, 知道了,谢谢,再见。”许邵清迫不及待想甩掉谢朗清, 再次启动车子。 终于,谢朗清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家后,许邵清陪着我吃饭,再也不问我关于谢朗清是不是陈牧清之类的问题。 这种纠缠和逃避的日子,过着也挺充实又匆忙。转眼到了周末,我和许邵清一致决定,在家里过两天清净的二人世界,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 周六的早晨,我睡到自然醒,跟许邵清悠闲地享用完早餐,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我拿起手机,一开机…… 好几个未接电话,大周末的,辅导员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正疑 惑着,老师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夜宁,院系的春游活动,你怎么没参加?”辅导员朱老师的语气有点凶。 “不是自愿参加的吗?”我不解地问道。 “你是宣传部的副部长,这么大型的校外活动,你怎么能不来?我们院系学生会其他的干部,都忙冒烟了。你倒好,你直接没来。你是不是就光顾着谈恋爱了,不在乎你的职务了?”朱老师的语气莫名还有些委屈。 许邵清坐在一旁默默听着,我知道,他为了躲着谢朗清,这两天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我当然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学生会职务,我低声对朱老师回道:“我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春游,没想那么多。” “你赶紧过来,拿上你的相机,过来拍照,再写点文稿,下周宣传部的院报要报到这次春游活动。可能学校的校报也会报到我们院的这次活动,对我们院以后在学校里评奖都有作用,兹事体大,你明白了吗?”朱老师严肃地对我催促道。 “好的,老师,你把具体地址发到短信上。”我低声回道。 “你快点过来啊。”朱老师挂电话前,还不忘再吼一嗓子。 “阿清,我要去一趟院系春游的现场,拍照,写新闻报道。”我站起身来,边走进卧室换衣服,边对许邵清说道。 “我陪你去吧。”许邵清走过来,也开始换衣服。 中午的时候,许邵清开着车带我来到了郊区的湖边,将车停好后,跟朱老师以及学生会的其他干事会合。 “来这么晚,三点钟就都要回去了。”朱老师很不满地瞪着我说道。 “拍照记录活动内容,写新闻嘛,我一个小时内都能完成。”我拎着相机,拿着笔和纸,站在春日暖阳下,不慌不忙对朱老师回道。 “行,你们去忙吧。这些海报,你随便拍几张照片。”朱老师指了指排列在路边的海边,对我吩咐道。 我随即扛起相机拍照,见我拍完照,几位宣传部的干事就把海边收起来了。大家四散着走开了,剩下我和许邵清在景区里漫步。 “挺晒的,今天。”许邵清用手挡在我额前,帮我遮太阳,低声道,“下午回去,咱俩去商场逛逛,该买几顶遮阳帽了……” “春天的太阳,不怕的,多晒晒,很舒服啊。”我将许邵清挡在我额前的手扒下来,笑着对他回道,开始拿着相机记录附近同学们春游的画面。 就在我按动快门时,不远处的拐角处,谢朗清踩着滑板笑着朝我们滑行过来,恰巧这一瞬间,被我用相机定格了下来。 一看见谢朗清踩着滑板“飞”过来了,许邵清就有些慌不择路,不知是该向左拐还是向右拐,尴尬得差点在原地转圈。 “你来啦。”谢朗清踩着滑板停在许邵清身前,满脸灿烂的笑,对许邵清问候道。 “嗯,是。”许邵清的嘴角随意地抽动了一下。 “一起去吃饭吧,正好是饭点,这个景区有一家牛肉板面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吃啊?”谢朗清笑着对许邵清邀请道。 “早晨吃太饱了,还不饿,你自己去吧。”许邵清淡漠地婉拒。 “都到了饭点了,一起去吃点吧。”谢朗清笑着抬起手,用拳头轻轻碰了一下许邵清的胸口,似乎是在撒娇? 许邵清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可能是害怕再不同意,又会遭受更多的“袭击”,他皱着眉低声道:“好,去。” 我偏过脸去,捂嘴偷笑,从来没有预料到过,死去的前男友会回来,变成我的“情敌”。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许邵清如此窘迫又尴尬的模样。他们这是棋逢对手了吗?可我只是观棋人啊,观棋不语…… 许邵清牵着我的手走在谢朗清身后,谢朗清踩着滑板给我们带路,飞远了还会调头滑回来绕着我和许邵清转一圈,猝不及防就伸手轻推一下许邵清的胸口,对着许邵清露出羞涩的笑,赞叹:“身材真好……” 许邵清黑着脸,已经被男人撩得有些自闭了,一路沉默不语。 我能想象得出来,如果许邵清一旦发现谢朗清是在故意骗他耍他,他会暴怒成什么样子。我这个“观棋人”更是不敢吭声了。 到了板面馆,我们点了三份板面,面汤里加了牛肉、卤蛋、卤肉肠和小油菜。 许邵清确实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面和几块牛肉,碗里的卤蛋和卤肉肠都被剩下了。 “你的蛋,你的肉肠,给我吃吧……”谢朗清见许邵清放下了筷子,拿着纸巾擦嘴,看他不吃了,就盯着许邵清碗里剩下的蛋和肠,轻声说道,没等许邵清做出回应,谢朗清用筷子夹走了许邵清碗里的卤蛋和肉肠。 “真香,好吃。”谢朗清埋头吃着卤蛋和肉肠,不忘发出感叹。 许邵清坐在凳子上,噌的一下,向后颠了一下凳子,整个人和凳子一起往后滑行了一段距离,他压抑,他躁郁,他无语…… 我见状,赶紧把自己碗里的卤蛋和肉肠吃完了。 吃过午饭,谢朗清踩着滑板在我和许邵清身边溜来溜去,热情地问许邵清:“春日湖边玩滑板很惬意的,你要试试么?” “不用。”许邵清都不敢看谢朗清谄媚的脸,偏过脸去,直接拒绝。 “夜宁学妹,你试试不?”谢朗清语气冷漠地问我。 “不。”我赶紧摇头。 许邵清看着我的脸,注意到我一直时不时用眼睛的余光去瞟谢朗清脚下的滑板,许邵清看出来我其实想玩…… “你下来吧,让我带夜宁玩儿会儿。”许邵清随即对着一旁,踩着滑板绕着我们转圈的谢朗清冷声说道。 “好啊。”谢朗清欣然同意,脚点地刹住滑板,跳下滑板。 许邵清眯眼看了看湖边灿烂的春光,轻松踩上滑板,对我伸出手,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上来吧,我带你玩儿。” 我没有迟疑,把自己交给他,我从来都没有过顾虑。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直接被他一把拉到了滑板上,我双脚的脚尖踩在他的一只脚的脚背上,整个人属于半悬空的状态,他稳稳地控制住我的重心,双手抱紧我的腰,用另一只脚控制着滑板的速度,带着我踩着滑板,在湖边的长长的自行车道上,轻松自如地滑行着。 很快,许邵清将身后的谢朗清远远地甩出了视线之外。 我们滑行到了树林深处,离谢朗清很远很远的地方。许邵清将滑板放在树下,抱着我站在开满花的玉兰树底下,一边激吻着我的唇瓣,一边轻声问我:“滑板好玩儿么?” “好玩儿……”我迷醉地迎上他的吻,轻声叹道,“感觉刚才自己好像在你怀里飞了起来。” “你很喜欢飞起来的感觉?”许邵清深吻着我,哑声叹道,“那我再让你飞一会儿……” 我们在花树下缠绵拥吻…… “救人啊,快救人啊!”远处的湖岸边隐约传来呼救声。 许邵清抱着我踩着滑板,快速滑出树林,来到湖边,看见岸边聚集了很多人,湖中间有只船翻了,不少人落水,已经有人下水朝着湖中那些掉下船的人游过去。 我从小在河里摸鱼抓虾,虽然不会游泳,但借着游泳圈之类的东西,我能划水。我从路人的手里取了一个游泳圈,拉着游泳圈的绳子,脱了鞋,就准备往湖水里跳,想去湖中间救人。 “你别下去,在岸上等着我。”许邵清脱下外套和衬衫,拿走我准备拿去救人的游泳圈,一头扎进湖水里,朝着湖中央那些落水的人快速游了过去。 “这只游船不小呢,上面总共有十几个人,好像还有一个半岁大的婴儿。”岸上围观的人在议论。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 没多久, 许邵清就救回来了一位中年大姐,他匆匆看了我一眼,继续朝湖中游去。 大姐浑身滴答着水, 趴在岸上大哭:“我的老公和儿子都在水里呢, 天啊, 保佑他们不要有事啊, 不然我也不活啦……” 路过的大爷 ,看见湖中的情况,脱了外套就跳进湖里,奋力地朝着出事的湖中央游了过去。 许邵清和其他几人又一起陆续将落水的两个人送到了岸上,去施救的人有些体力不支, 也跟着爬到了岸上, 大口喘气,也有新的施救人员跳入湖中, 接力救人。许邵清不知疲倦地在事发地点和湖岸之间来回穿梭,每次将落水人送到岸上时,他都会看我一眼,再继续往湖中游去。 我在岸边帮忙将游到湖边的人拉上岸, 忽然在施救的人员看见了谢朗清的身影, 现场很乱,我竟不知他到底是何时跳下湖参与救人的。 太阳快下山时, 经过大家的接力, 落水的人几乎全被救到了岸上, 施救的人也平安上岸。 “你们有没有谁看见我的孩子啊, 一个小女娃,才七个月大。”地上昏迷的溺水者被救醒后,茫然地环顾四周, 无力地哭了起来。 可远处平静的湖面,透着一股死寂。此时距离他们落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五个小时,一个还在湖底的七个月大的孩子,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没有人往湖水里跳了。我就算再替这个女人感到心碎,我也是有理智的。 谢朗清忽然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走到湖边,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湖水里,朝着湖水中央头也不回地游了过去。他果然是陈牧清,属实是疯得不轻。 没有人喊他回来,也没有人加入他的壮举,大家沉默着,齐齐看向湖面,天色越来越暗,岸上的人陆续有人离开。 我坐在那个失去孩子的落水女人身旁,试图安慰她,却被她绝望崩溃的情绪击垮,陪着她一起大哭起来。 许邵清终是不放心,叮嘱我一定要在岸上等他,而后就跳进了湖水里,朝着谢朗清追去。 天彻底黑了,营救的人和落水的人都陆续离开了,有人小声嘀咕道:“明天天亮了有人来打捞……” 岸上只剩下我和这个失去孩子的女人,我们哭累了,依偎着坐在岸边,盯着黑夜里冰冷的湖面。 忽然,湖水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我和身旁的女人不约而同被哭声吸引到了湖边,跪在岸边,循着哭声,真的看见了孩子的影子,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浮在湖面下。 女人伸手去拉孩子的手,看她很吃力,我赶紧伸出了援手。可我发现这个浮在水面下的婴孩很诡异,它的身子格外沉,我和女人两个人同时拉她的手,她竟纹丝不动。 就当我觉察到不对劲,打算撒手时,这个婴孩突然在水底睁开眼睛,双手猛力一拽,将我和岸上的女人同时拽进了水里,由不得我挣扎,我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到了湖底,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睡衣,我听见客厅里有人说话。 “你回去吧,天快亮了。谢谢你帮我救回她。”许邵清轻声说道。 “我如果不帮你,你就会在湖底陪她死,我不是为了救她,只是为了救你。我的心,你还不懂吗?”谢朗清又开始表演了。 “不要再说这些了,我们之间不可能。我这一生,只爱夜宁一人。希望你不要再纠缠我,我真的很无奈,也很累。”许邵清冷声回道。 “我喜欢你,这有罪么?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谢朗清又开始闹了。 “走开,别碰我!你回去吧!”许邵清似乎又遭受到了肢体上的“袭击”。 我试着坐起身来,却发现头晕得慌,刚挣扎着坐直了身,头就开始疼,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脑海里突然闯入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画面里有只巨大的黑色牛蛙形状的怪物,将昏迷中的我拽进了湖底下的一个漆黑的洞穴中…… 许邵清游到了洞穴中,找到了我,抱着我逃出洞穴时,被紧追上来的大水怪抓住了小腿,他们在水底下打斗起来,我被水底的水流冲到了湖底的礁石洞里。 谢朗清来到了礁石洞,将我抱在怀里,痛哭着深吻着我……将我抱出了礁石洞,找到了跟水怪打得两败俱伤的许邵清,将我放在了昏迷的许邵清身旁。 谢朗清抱起石头,给昏死过去的大水怪致命一击,将水怪的头砸爆浆了。 谢朗清躲在黑暗里,等许邵清睁开眼睛后,才朝着许邵清游过去,帮着许邵清将昏迷中的我拉出湖面。 可我明明昏迷了,为什么会看见这些画面?我猜测可能是我的灵魂在我昏迷时出窍了,替我的身体目睹了这些场景…… 头好痛,我试着回忆我水底下那些画面,可剧烈的头痛,让我不得不终止回想。 “你醒啦,你脸色很差,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许邵清送走了谢朗清,来到卧室,看见我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床上。 “阿清,我头好痛……”我痛得哭了起来,无助地望着许邵清,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我踉跄地挣扎着爬下床,跑进浴室里,跌坐在马桶边,对着马桶一阵作呕,吐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脏东西,看着马桶里诡异的黑色呕吐物,我直接被吓傻了…… 许邵清快速地按了一下冲水马桶,将马桶里的呕吐物全部冲干净,一把抱起地上的我,将我抱回到床上,拥着我,坐在床上,在我耳边轻声安抚道:“不要怕,都过去了。” 我靠在许邵清的胸口,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吐过以后,头也不那么痛了,身体好受了些,我也不敢再去回想那些画面,只怯怯地问许邵清:“我好像在湖底看见了大水怪,这是我做的噩梦吗?” “是,你掉湖里,撞到了头,昏过去了。你受到了惊吓,做噩梦了,很正常。”许邵清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轻声对我回道。 “我记得掉下水之前,看见了那个孩子,我和她妈妈一起拽她……”我哽咽着对许邵清回忆道。 “那不是孩子,那是水鬼,那个女人跟她的孩子都淹死了,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许邵清抱紧我,低声对我回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疼地哭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我抬脸看着许邵清阴郁的脸,疑惑地问:“我刚才吐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没什么,你沉入湖底时,嘴里灌进了一些湖底的泥水,吐干净了就好了。都过去了,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许邵清眉头轻蹙,双眼满是忧虑,抚摸着我的脸,轻声安慰道。 我靠在他怀里,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忽而看见他眼底溢出了几滴眼泪。 “你别哭啊,我没事了,你别难过了……”我用手指触摸他的眼泪。 “我没事,只是有些后怕。”许邵清忍住泪水,抱着我躺下,吻着我的额头对我说,“有我在,你安心睡吧。” “嗯……”我倦乏地靠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长梦难醒,痛苦和惊恐的梦境一点点被爱的画面击退,最后留在我脑海里,最深刻的画面是在那个昏暗的礁石洞里,被谢朗清紧紧抱在怀里,他像找到了至宝,又像是偷到了什么他不敢觊觎的宝物,一脸窃喜,忽而又痛哭起来,发疯一般捧起我的脸,狠狠亲吻…… 我睡醒时,脑海里浮现的仍是他在礁石洞里深吻我的画面。仅仅依靠着这一个画面,我便将我遭受的其他恐惧和痛苦都抛到了脑后。这是我对抗噩梦的一剂良药。 周日,许邵清陪着我在家躺了一整天,给我熬滋补的汤羹,他下午去了一趟中医馆,让老中医开了祛湿寒的药浴药方,将药材买回家,给我熬了很多药汤。夜里,我泡在浴缸中的药汤里,出了很多虚汗。 这一夜,我终于没再做噩梦,睡得很香很沉,清晨醒来时,感觉自己的“电量”又充到了顶格。 吃过早饭,我挎起书包,换鞋出门时,见许邵清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好奇地问:“又不陪我去上课了么?” “不去了,谢朗清太烦人了,动不动就凑到我跟前来,摸摸碰碰的,实在受不了。”许邵清冷脸看着报纸,低声对我说道。 “那好吧,我自己去上学啦,中午我是回家吃饭,还是在食堂吃饭啊?”我换好了鞋 ,站在门口,看着许邵清问道。 “今天你自己在食堂吃饭,下午放学,我再去接你。手机不要关机,就算是上课,也要及时回我的短信。知道了吗?”许邵清放下报纸,很是严肃地望着我说道。 “嗯,好。”我乖乖点头,跟他挥手道别。 到小区门口,花五毛钱租了保安大爷的自行车,骑上自行车,就潇洒地往学校飞驰。 第72章 第 72 章 …… 来到教室后, 看见谢朗清坐在第一排的老位置上,在埋头写东西。我继续假装跟他不熟,淡漠地走到教室最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在这种位置上能找到安全感。 上完一节课后, 在赶往下一个上课地点的路上, 谢朗清踩着滑板来到我身边, 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一本正经地问我:“你家许邵清呢?为什么又没来陪你上课?又是躲着我是么?” 他来了,他踩着他的滑板,来给我表演同性恋来了。 我真的,有时候有一种冲动,想当面拆穿他的冲动。可一想到他一旦被揭穿, 那种窘迫又疯癫的模样, 我就又不忍心了。他爱演,那我就尽量配合吧。 “他有别的事要忙。”我抬眼看着谢朗清, 面无表情地回道。 “借口,你也帮着他骗我是吧。”谢朗清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对我怨声说道。 “戏真多……”我忍住压低声音,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你在骂我是不是?”谢朗清越发来劲了, 仿佛是戏精上身, 抓起我的胳膊,生气地看着我问道。 我没有说话, 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迎上他的目光, 静静地看着他, 脑海里全是他在湖底礁石洞里偷吻我的画面…… “是,我说你是戏精,算是骂你了, 行吧,你想怎样吧?”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对我发脾气。 他突然用手臂狠狠勾住我的腰,将我捉到他怀里,用凌冽的眼神看着我,轻声对我威胁道:“再敢骂我一次试试,小心哪天我把你掳进小树林里糟蹋了,我看他怎么把你当宝。” “哟,真让人害怕。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你把这话跟他也说一遍,来……”我伸手从口袋里掏手机。 谢朗清用力推开了我,我身体失衡,后退着跌向了地面,他又踩着滑板急急上前,伸手拉住了我,并再次伸出双手将我抱在了怀里,慌乱间,我以为他要“崩人设”了,要向我表露真心了。 “我警告你,你要敢阻拦我追求许邵清,我就给你吃点苦头,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没想到,他把我贴紧在身前,在我耳边说着如是阴狠的话。说完,他再次用力丢开了我。这次我总算是稳住了重心。 我差点被他吓笑了。可我转念又想哭,觉得他演得好辛苦,只替他感到悲苦。 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强装淡漠,继续往上课的地方走去,他似乎一直站在我身后,但我并未回头看他。 到了教学楼底下时,身后传来一阵滑板声,他踩着滑板跟了上来,捡起滑板,默然与我擦肩而过,一瘸一拐走进教学楼,迈上台阶。 我故意放慢脚步,就是不忍心看着他瘸腿行走的背影,因为多看一眼,心也会痛。 来到教室,他依然坐在他的第一排,我走到了教室最后排,我们之间隔着一教室的同学,也隔着一整座山海。 许邵清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你骂他了,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吗?” 我的嘴都要气歪了,谢朗清演的这个同性恋怎么还是个“绿茶”?我咬着下嘴唇,给许邵清回短信道:“你没来,他生气了,你还是来吧,要不然他看着我就来气。” “你挺着吧,谁让你爱学习呢。我可不去,我怕他。”许邵清很快就给我回了短信。 上课铃声响了,我将手机调成静音,开始认真听课。 后来我终于明白,谢朗清为什么一直都坐第一排,因为他要全部同学都帮着他监督他自己,他不能回头,不能“崩人设”。 下课了,又开始往下一个上课地点奔波,这次距离还挺远,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我们大学排课的时候,不同的课要排到不同的教学楼去?是为了让我们在课间奔波找教室的时候,锻炼身体吗? 突然想起我刚来大学的时候,有几次在找教室的时候迷路了,错过了上课的时间,坐在小树林哭的往事。 一上午的课,上完了,我挎着书包去食堂打饭,接到了许邵清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温柔地问我:“身体吃得消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身体感觉良好啊,打了不少饭菜,都会吃光的。”我如实回道。 “好想你啊……”他在电话那头哑声叹道,轻声问我,“你想不想我?” “想啊,都想傻了。我先吃饭,一会儿吃完饭,给你发短信啊。”我乖戾地对他回道,听见他说好,我便挂断了电话,专心吃饭。 吃过饭,我来到自习室坐下,拿出书本,准备写作业,电话响了,是辅导员朱老师找我。 “夜宁,你在哪儿呢?”朱老师在电话那头着急问道。 “我在自习室呢。”我把书本收进书本,站起身来,接着电话,朝着辅导员办公室的方向赶去,猜到了他会直接叫我过去。 “你过来,来我办公室。”朱老师严声对我回道。 “好。”我挂断了电话。 来到朱老师的办公室,竟发现谢朗清也在。 “前天湖边出事了,那个时间,我们院系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了。听说你和许邵清在现场帮忙救人了。你们都还好吧?”朱老师看着我严声问道。 “都没事。谢谢老师关心。”我低声回道。 “院系里要对你们几个见义勇为的行为提出表彰,你准备一下获奖感言吧。”朱老师认真地望着我说道。 “不用了,老师。我们不要表彰。”我看着朱老师,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这可是好人好事,是一份荣耀。你为什么不要?”朱老师瞪着我,惊讶地问道。 “就是不要,没有别的事,我就去自习了。”我冷着脸,不愿意多说这个事。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叛逆?好事找上你,你怎么还拒绝上了?谢朗清同学就愿意积极配合院系里的一切工作。”朱老师又准备开始说教了。 “老师,我也不要这个表彰了。”谢朗清突然开口说话了。 “刚才把你叫过来跟你说这个事,你可是同意的。这么快就变卦了啊。”朱老师尴尬地翻了一下白眼。 “夜宁他们不要,我也不要。我学他们,做好事不留名。”谢朗清低声对朱老师回道。 “你跟你哥一样啊,都是围着夜宁转啊?”朱老师阴阳怪气地对谢朗清调侃道。 “我哥已经不在了,希望老师不要老提他。我不是围着夜宁转。相反,我其实挺讨厌夜宁的。请老师以后不要乱开这种玩笑。”谢朗清一脸肃穆,对朱老师冷声回道。 “好吧,那这件事就这样吧。你们出去吧。”朱老师黑着脸,对我和谢朗清说道。 来到教学楼外时,谢朗清“厌夜宁”人设演得很到位,他没跟我说话,甚至似乎不曾看我一眼,自顾自一瘸一拐走远了。 下午的课堂上,老师点名让我到讲台上,在黑板上答题,是一道英语语法题,我答得中规中矩吧,老师和同学都没挑出什么毛病。 谢朗清举手了,被老师看见了,点名让他答题,他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走到讲台边,拿起粉笔,在我写的答案底下,重新又写了一遍他的答案,还挑出了我答案里的纰漏之处。 我认真接受他的点评,觉得他指出的问题,有一种鸡蛋里挑骨头的感觉,嗯,是,他在针对我。但老师很委婉地表示,谢朗清指出的问题,只是很少见的一种可能性。也就说,我的答案, 其实没毛病。 “很少见,不代表不会出现在考试的选项里。夜宁同学应该正视自己的问题和不足。”谢朗清大声地在讲台上反驳老师的看法。 “是,你说的也对。”老师笑着点了点头,谢朗清才心满意足地走向讲台,高傲的姿态,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 后来我发现,只要是老师点我名字回答问题,谢朗清都会随后举手,针对我的答案,提出他的不同看法。 他这样针对我,在我和同学们面前立“厌夜宁”人设,可能是不知道我早就看穿了他,而且我在湖底昏迷时,魂魄出窍看见了他偷吻我……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我只是觉得他爱我的方式有些“变态”,变态得让人心疼。 上完下午的课,我有些疲惫,扶着楼梯下楼,看见许邵清站在楼梯底下,手捧着一大束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笑着望着我。 我的心情忽然开朗了些,蹦下楼梯,跳到了他的怀里。他捧着向日葵和我,走出教学楼,来到车里,看着谢朗清走了过来,他这次没有选择快速开车逃离,而是刻意等了一下谢朗清。 “你们要去哪里,能不能带上我?”谢朗清走到车窗前,看着许邵清问道。 “我们要去约会,抱歉啊,不能带上你。”许邵清明确地拒绝道。 “前天在湖底,是我把你俩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你俩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谢朗清一脸委屈,望着许邵清高声问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腿瘸,所以不愿意跟我做朋友?” 谢朗清用嘴给我们定的这几项“罪名”都挺大啊,换谁也遭不住吧…… “上车吧。”许邵清无奈地对谢朗清说道。 第73章 第 73 章 …… “我不要坐后排, 我不想看着你俩的背影,我要坐副驾驶座,我要跟你一起坐在前面!”谢朗清噘嘴提要求, 他这股酸溜溜的别扭劲, 还真有点“娇妻”的感觉。 “副驾驶是夜宁的专属座位, 除了她, 没有人可以坐这个位置。你就说你到底要不要上车吧?”许邵清阴沉着脸,不太耐烦地对谢朗清回道。 谢朗清走到后边车门前,拉开车门,闷声坐进了车里。 “你们打算去哪里约会?”沉默片刻后,谢朗清冷声问道。 “先去一家老字号中餐厅吃晚饭, 然后去婚纱店。”许邵清漫不经心地回道。 “婚纱店?你们要结婚了?”谢朗清的语气明显有些躁郁了。 我也挺惊讶, 看着许邵清的侧脸,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带我去婚纱店。 “定制婚纱, 需要一段时间,先准备好,等到了时机,再举办婚礼。”许邵清轻声回道。 “这么快, 你们就准备结婚了?”谢朗清低声问道, 似乎在调整情绪,突然暴躁地问, “许邵清, 你是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我对你早点死心?!” 吓我一愣。 “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早就想娶她了。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要不然, 你就下车吧,别影响我和夜宁的心情。”许邵清冷漠地对谢朗清回道。 “我要下车。”谢朗清似乎快失控,努力压低声音。 许邵清靠边停车…… “我不下车了, 你开车吧。”谢朗清又改变了主意。 许邵清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脾气,继续开车。 来到中餐厅后,许邵清将菜单递给我,让我点菜,我点了几道菜,谢朗清听了菜名,都不满意,就是故意跟我作对,毕竟他现在是“厌夜宁”人设。 后来,许邵清另外拿了份菜单,让谢朗清点他想吃的菜,而我点的菜,也全部被摆上了餐桌。 吃饭的时候,谢朗清看见许邵清给我夹菜,摆出一副吃醋的模样,噘嘴对许邵清说:“给我夹菜……” 我正喝着汤,差点没被谢朗清做作的模样逗笑喷了。 许邵清拿着公筷,给谢朗清夹菜,试着安抚他脆弱的心。 我心大,顾不上餐桌上他们二人眼神交汇时暗流涌动的场面,只专心埋头吃饭。 许邵清习惯性地搂了一下我的腰,谢朗清就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一下许邵清的脚,吓得许邵清直接站起了身,双手插兜,很是愤懑地瞪了一眼谢朗清。 吃完饭后,我们驱车来到了婚纱店。许邵清搂着我的腰,在豪华的婚纱店里欣赏里面一件件华美的婚纱样品,轻声问我:“有你喜欢的款式吗?可以试一试……没有的话,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店员,他们能请专业的婚纱设计师按照你的意愿,给你设计你理想中的婚纱。” 大概每个女孩都有一个公主梦吧,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婚纱店,看着一件件华丽的婚纱被摆放在灯光下。那些婚纱闪闪发光,像每个女孩的公主梦一样璀璨。 谢朗清一直默不作声跟在我们身后,估计又是在酝酿情绪,一会儿好发作。 “我想试试这件。”我指着模特身上的一件抹胸鱼尾婚纱裙,对一旁的服务员说道。 服务员取下婚纱,领着我进了试衣间,在试衣间里帮我穿上婚纱,我穿着婚纱走出试衣间,看见许邵清和谢朗清两个人同时都愣住了。 许邵清痴看了我一眼,转而又看了看我脚上的帆布平底鞋,轻声说:“我出门时,把你的高跟鞋带上了,放在了后备箱,你等等,我去给你拿鞋,你穿上高跟鞋,配上这身婚纱,一定绝美。” 说着,许邵清匆匆转身离开了婚纱店。 “服务员,去给我倒杯水。”谢朗清面色阴幽,冷声支开了服务员。 随即,谢朗清径直走到我身前,伸过手来,用力搂住我的腰,将我抱到了墙角,他眼底含泪,咬着牙轻声对我说:“你敢嫁给他,我就敢在你们的婚礼现场发疯。” 说完,他又猛力掐了一下我的腰,再轻轻将我松开,一瘸一拐后退了好几步,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服务员端着一杯水递给了谢朗清,谢朗清接过水杯,但并未喝水,只是冷着脸,用阴郁至极的目光盯着我。 许邵清拎着我的高跟鞋回来了,来到我身边,蹲下,亲自帮我换上高跟鞋。 我穿着高跟鞋,走到镜子前,看见了自己第一次穿婚纱的模样。 “你身材真好,像条美人鱼。”服务员在一旁笑着夸赞。 许邵清走到我身旁,伸手勾住我的腰,让我与他紧贴着站在镜子前,轻声叹道:“真希望明天就能跟你举行婚礼。” “二位真是太有夫妻相了。”服务员对着我俩笑着夸道。 “胸口太低,穿成这样举行婚礼,是要在现场给新郎喂奶吗?”谢朗清不屑地嘲讽了起来,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许邵清转过身,望着谢朗清冷声说道:“有一天你会后悔说过这样的话伤她。” “为什么会后悔?她这么讨人厌的女人,我只后悔对她太客气了。我现在就想撕烂她身上的婚纱!”谢朗清红着眼眶,对许邵清愤懑地说道,“你怎么可以娶她?!我也想嫁给你,你不知道吗?!” 我默默叹了口气,只在心底感慨:“陈牧清啊,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演艺界的一大损失。” 一旁的服务员都惊得捂住了嘴,似乎很怕自己叫出声,会让顾客不高兴。 “回去吧。”我不忍心让人看笑话,转身走向试衣间。 “再试几件吧……”许邵清拉住了我的胳膊,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温柔地说,“既然来了,就好好选一选,选出一件你最满意的婚纱,再按照你的尺寸,订做一件新婚纱。” “就这一件吧,不 选了。“我不愿扫了许邵清的兴致,轻声对他回道。 换下婚纱后,服务员给我量了一下身高和三维,并拿出婚纱的布料类别,让我们挑选材质,我不懂这些东西,有些倦怠地对服务员说:“用差不多的材质就行……” “用最好的布料。婚纱上的钻石和珍珠,都要用上好的真钻石和海珍珠。”许邵清对服务员严声说道,“婚纱做好了,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好的,先生。”服务员点头应道。 我脱掉高跟鞋,换上帆布鞋,拎着高跟鞋走出了婚纱店。 上了车后,许邵清冷声问坐在后面的谢朗清:“我送你回家啊?还是你自己打车回去?” “不想回家,我爸爸妈妈最近闹离婚。我能去你家吗?我睡地板就行。”谢朗清卑微地低声问道。 “不行。”许邵清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睡地板都不行吗?”谢朗清哭了起来,哭得真像一个无家可归受尽委屈的小女孩。 许邵清可能听不懂谢朗清哭声里的心酸苦楚,可我似乎能感受到谢朗清内心的痛苦,听着他抽泣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一阵阵抽痛起来。 我强作镇静,默默看向了窗外都市的夜景…… “我还有一处房子,就在我们小区里,你实在不想回家的话,我可以把那处房子的钥匙给你。”许邵清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对谢朗清说道。 “好啊。”谢朗清瞬间止住了哭声。 许邵清苦闷地皱了皱眉,开车进了小区的停车场,我们三人来到单元门前。 “你在这里等我吧,不用跟我们一起上去了。我上楼去家里把那个房子的钥匙给你拿下来。”许邵清冷着脸,对谢朗清说道。 谢朗清气得跺脚,噘嘴,愤然对许邵清说道:“都住一个小区了,还不让我进你家了?有必要吗?前天我把你俩从湖底救上岸,陪你们回家,你怎么没半路把我撵下车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亏我这般迷恋你,哼。” 被骂了一通的许邵清,情绪依旧淡漠,冷声对谢朗清说:“劝你早点对我死心。我不可能因为你救了我俩的命,就让你成为我们家庭的一份子。” “那你要我怎样做,你才能接纳我,要我把命给你吗?”谢朗清泪光闪闪,委屈地望着许邵清问道。 “我可不要你的命。你好好活着吧,老实在这里等着。我待会儿就给你把钥匙送下来。”许邵清面无表情,对情绪激动的谢朗清冷声说道。 “我就要跟你回家……”谢朗清倔强地跟紧许邵清的脚步,见许邵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怒气,遂又低声说,“我去你家喝杯茶不行吗?喝杯茶我就走……” 许邵清黑着脸,推开单元门,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谢朗清也趁机进了单元门,跟着我们一起进了电梯。 我看了谢朗清一眼,见他面色平静,眼神清冷,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他入戏出戏的速度真快…… 回到家后,许邵清伸出胳膊将谢朗清直接拦在门外,看着我进门换鞋,对我说:“去书房抽屉里把我的那把钥匙取来。” 我穿上拖鞋,将怀抱里的向日葵花放在了茶几上,一路小跑进书房,拿到了钥匙,跑到门口,将钥匙递给了许邵清。 “走。”许邵清拿到钥匙后,将门关上了。 “你是要陪我一起去吗?就我们俩吗?”门外谢朗清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格外兴奋。他又开始演了…… 第74章 第 74 章 …… “对面楼, 六楼,一单元一号门,给你钥匙, 你可以走了。”许邵清的语气很冷。 “我想进去喝杯茶再走……”谢朗清的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 “你走吧, 你这样, 真的让人很厌烦, 很累。”许邵清无奈地拒绝道。 “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我进去?是觉得我脏吗?你歧视同性恋?”谢朗清又开始故意将矛盾升级了…… 我将茶几上的一大束向日葵花插进花瓶里,打开了门,看着门外两个僵持着的大男人,平静地说:“进来坐会儿吧,喝杯茶。” 谢朗清随即脱鞋, 快速换上家里的拖鞋, 快步走进来,乖巧地坐在了沙发上, 眼睛一直在盯着许邵清…… 许邵清换了拖鞋走进来,将家里的门关上,指着客卧自带的卫生间,看着沙发上的谢朗清说:“去这边的卫生间洗手。” “好。”谢朗清随即走进了客卧里的卫生间, 洗完手后, 他回到了客厅,端坐在沙发上。 我进了主卧的卫生间, 洗手, 疲惫地站在镜子前发了会儿呆, 不太想去客厅应付那些尴尬的场面。 许邵清在厨房洗手烹茶, 家里虽然有三个人,但是静得可怕,好像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我的心里很吵很乱。 我关上主卧的门, 反锁,换下身上的衣裳,进了浴室,再将浴室的门反锁上,给浴缸放满了热水,泡在浴缸里,放松身心,躲清静。 心太乱,躲在浴缸里,有什么用呢?我洗完了澡,穿上睡衣,吹干头发,隔着卧室的门,还能听见客厅里那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谢朗清的这一杯茶,喝的时间有点久啊。 “我不白住你的房子,我给你租金。”谢朗清在说话。 “不用,我不差钱。你住着吧,别把家里弄得太脏就行。”许邵清语气低沉。 “那怎么好意思,那我怎么报答你啊?要不,我每天晚上过来这边给你们做饭,来帮你们打扫卫生?”谢朗清轻声询问。 “不必,我家不需要保姆。你如果能少来骚扰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许邵清有些不耐烦了。 “你怎么能说我骚扰你呢?我只是太想你了。我喜欢你,我有什么错,我也没办法啊。就像你爱夜宁,你能控制自己不想她吗?能做到一天不见她吗?”谢朗清的话越来越多。 “茶喝完了,你该走了。我们要休息了。”许邵清冷冰冰地回道。 “我渴,我还想喝。”谢朗清骄横地说道。 客厅里陷入沉寂。 “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你父母为什么要离婚?”许邵清似乎在找话题。 “我父母就生了我一个。他们离婚的原因,是我爸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谢朗清低声回道。 “哦,是谁要离的?”许邵清轻声追问。 “我妈要离,她说她过够了这种貌合神离的日子,她马上退休了,她要去过她自己的人生。”谢朗清越说越兴奋了。 “你那位死去的哥哥,陈牧清,他父母最近好吗?”许邵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我妈说,他们已经走出了丧子之痛,夫妻二人最近领养了一个孩子。”谢朗清小声回道,忽然阴森森地说,“大晚上的,聊我哥哥陈牧清的事,你就不怕他的鬼魂找上门吗?” “咳~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说么?”许邵清狐疑地问。 “我是不信,可你们信啊。我是不怕的。但我站在你的角度,我感觉你应该会怕,毕竟你抢走了我哥哥最爱的女人,对么?”谢朗清悄声回道。 “我不怕。因为夜宁早在一千年前,就是我的妻。你哥哥,才是那个横刀夺爱的人。他若是变成鬼魂找上门来了,我能把他打得魂飞魄散。”许邵清冷傲地回道。 “一千年前?难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谢朗清惊诧地唏嘘道。 “有啊,不过你不信。我对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茶喝完了,你赶紧走吧。夜深了,我们要歇息了。”许邵清又开始逐客了。 “你跟我说说呗,或许我慢慢就会相信这世上有鬼呢?”谢朗清不慌不忙地回道。 沉默片刻,许邵清阴声问:“你是陈牧清吗?” “我如果是陈牧清,那你那天在湖底就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我更不会冒死去救你。我对你一片痴心,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我的真情。”谢朗清的语气满是落寞和悲伤。 “对不起,是你跟他长得太像了,我很难不怀疑你。”许邵清低声道歉了。 “如果我是陈牧清,你已经死在了湖底。可我不是,我是谢朗清,是爱你爱到要发疯的傻瓜……”谢朗清又开始表达深情了。 “别过来,别碰我!”许邵清又急了。 我隔着门,听这动静,就猜到了,一定是谢朗清对着许邵清表演情深难耐时,加上了肢体动作…… 我甚至都不敢开门出去,我不想围观这场对于我来说并不好笑的戏 剧,我担心我的眼神让许邵清看出端倪,或者谢朗清看见我时会演砸他的戏。我怯怯地站在门后,进退两难,心乱如麻。 “请你离开。”许邵清声音里满是克制。 “我不走了,你推倒我了,我摔晕了,走不动了……哼~”谢朗清开始像个女孩一样撒娇耍赖。 “你信不信我把你挒起来,扔出去?”许邵清躁郁地威胁道。 “扔吧,反正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亏我对你一片痴心啊。”谢朗清入戏太深,竟开始哽咽了。 我听着他的哭声,总觉得他没有在演戏,他可能只是想到夜里他深爱的女人要睡在别的男人怀里,心痛又绝望,才会哭得那般悲戚。 可我能怎么办,我冲出去对他说:你别演了,我早就看出来你是陈牧清了? 那接下来,局面会更乱,弄不好真可能出人命。 那我还能怎么办?我打开门,出去劝许邵清,就让谢朗清留下来,住客卧里?也不行啊,许邵清疑心那么重,他会联想到很多种可能…… 我站累了,回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刚忍不住默然落泪,又赶紧忍住眼泪,怕待会儿许邵清来卧室发现我哭过,又要一顿猜疑。 片刻后,许邵清来到主卧门前,发现门被反锁了,轻声敲门问:“夜宁,你睡了吗?” 我起床走到门前打开房门,默默看着他一脸愁容的模样。 “我让他去客卧睡觉了,你不会介意吧?”许邵清皱着眉,看着我低声问道。 “介意。好好的二人世界,怎么变成三人世界了,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我转身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回道。 “那我这就去撵他走。”许邵清低声回道。 “你去撵他,他又要大哭大闹了。大晚上的,别折腾了,让邻居听见了闹笑话。洗洗睡吧。”我强作淡漠,对许邵清回道。 “好吧。”许邵清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对我说,“他最好不是陈牧清,一旦我发现他在做戏,我会将他打得魂不附体。” 我听了这话,心更慌了,于是强作镇静,冷声说:“陈牧清多高傲啊,谢朗清他多卑微,他们也不像啊。” “是不像。如果他是陈牧清,我直接把他扔出去就行了。可他不是,他还跟我闹,像个女人一样纠缠我,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怎么就招惹上他了呢,哎。”许邵清走进浴室,边放水洗澡,边无奈地叹道。 “你那几天,天天跟着人家坐在前排上课,找人家聊天,打听人家的底细,让人家误会你了吧,以为你是在关心他,是对他有好感……”我躺在床上,侧卧着,看着许邵清的背影,轻声回道。 “是,是我自找的。”许邵清洗完澡,开始站在镜子前吹头发。 “把卧室的门反锁上吧……”我轻声提醒道。 “怕什么呢,怕他半夜闯进来不成?他没有疯到那种程度吧?”许邵清不解地望着我问道。 “我怕他想你想疯了,会想睡到我俩中间。你俩的事,你俩单独去处理,不要吓着我了。”我乖戾地瞟着许邵清解释道。 “他做不出来这种事吧?”许邵清似乎有些怕了,走到门前,将卧室的门反锁上了。 “不好说,我看他对你用情很深。”我闭上眼,压制着凌乱的心绪,淡淡地回道。 “睡吧,别瞎想,他其实挺有礼貌的,没你想得那么疯狂。”许邵清来到被窝里拥着我,在我耳边轻声安抚道。 “他有礼貌?你这是对他也有好感了?你俩这是真互相看对眼了?”我故意调侃道。 “我可是钢铁直男,你别冤枉我啊。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还行,那天在湖边,他帮忙救了不少人,后来他一个人跳进湖里去救孩子,他很善良啊……”许邵清轻声感慨道。 “嗯,是很善良,但愿老天爷善待他。他也是个可怜人。”我低声叹道。 “是呢,大晚上的,哭哭啼啼,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我看着也难受,就心软了,让他暂时留下来了。”许邵清黯然地感叹道。 第75章 第 75 章 …… “睡吧, 困了。”我怕聊太多,会想哭,强作平静, 结束了聊天。 “晚安。”许邵清拥着我, 吻着我的耳垂, 道了声晚安。 天亮后, 我与许邵清洗漱完,换好了衣服,来到客厅,看见谢朗清竟已经将做好的早餐摆放在了餐桌上。 “来尝尝我的手艺吧,鸡蛋打卤面。”谢朗清笑着望着许邵清招呼道。 我们坐在餐桌旁吃面, 这个味道, 我一吃,就能吃出来, 是陈牧清的手艺,以前住在学校公寓里那段时间,他经常给我做打卤面吃。 “味道不错。”许邵清吃完面,不忘点评一下。 去上学的路上, 许邵清开着车, 我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俩不是热恋期么?昨天晚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难道是因为我的出现, 让你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这么说, 许邵清对我也是有点感觉的?”谢朗清坐在后排座上, 又开始高调“表演”了。 许邵清半天没搭理他, 或许是懒得搭理他吧,嫌他嘴碎。 我当然也没吭声。 “许邵清你不说话,这是默认对我有感觉了, 是么?”谢朗清欣喜地感慨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许邵清你跟我是一类人,嘿嘿。” 许邵清还是没有搭理他,继续开着车,将我们往上课的地方送。 “夜宁,你别伤心。只要许邵清不跟你分手,我也不会逼着他离开你的。”谢朗清似乎越演越上头了,笑得很灿烂。 “咳~”一直沉默的许邵清,干咳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冷声对谢朗清说道,“夜宁前阵子因为撕裂伤,大晚上进了趟医院,最近在养身子,所以,我们晚上睡得比较早。” “撕裂伤?”谢朗清阴声问道,“你是畜生吗,你?!” “你说什么?”许邵清将车停在教学楼下,惊诧地回头,用狐疑的眼神盯着谢朗清。 我也回头看了看谢朗清,看着他阴郁的脸色,心里想:你没绷住啊,怎么一句话就破功了? 谢朗清低垂眉眼,调整了一下情绪,抬眼看着许邵清狠声说道:“我说你是畜生啊,你那么大的体型,应该找我这样的床友才对,我结实,我体格好。夜宁太小太弱,跟你不配。你真的应该认真考虑考虑我……” 许邵清眼睛里的狐疑之色瞬间减少了许多,他冷着脸,对谢朗清说:“我不会考虑你的,你死心吧。” “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跟你才是天生一对。”谢朗清眼里含泪,愤恨地瞪着许邵清说道。说完,他就开车门,下车了,挎着书包,拎着他的滑板,一瘸一拐走进了教学楼。 “你去上课吧,我不上去了。”许邵清一脸愁闷,低声对我说道。 “别犯愁了。”我伸手摸了摸许邵清微皱的眉头,将吻扣在了他的唇上,对他轻声安抚道。 “快上去吧,上课铃声要响了。”许邵清情绪低落,对我低声说道。 我挎起书包,刚走进教学楼,就听见上课铃声响了,赶紧一路快跑,踩着铃声,跑进了教室,跑到最后排的老位置。 就这样,这种三人同居,二人同班的日子,我们竟相安无事地过了近一个月。 如果说许邵清相信谢朗清是同性恋吧,但他从来不会让谢朗清与我在家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出个门买个菜,都要将谢朗清捎带上。证明许邵清一直对谢朗清有猜疑心和戒备心。 但你说许邵清怀疑谢朗清是陈牧清吧,似乎他也没有什么证据。谢朗清每天都粘着他,他比我会撒娇,比我更像许邵清的“小迷妹”。 晚春的傍晚,吃过晚饭后,不知什么原因,许邵清忽然一定要谢朗清搬出去住,任凭谢朗清再怎样撒娇哭闹,许邵清的态度都很坚决。 “都住一个月了,不都挺安生吗?我也没给你们惹祸,也没破坏你们的感情,为什么突然要撵我走?是我做的饭不好吃,还是我擦的地不干净?这个家,就不能多我一个人吗?”谢朗清像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家庭主妇”,赖在沙发上,哭天抹泪。 我坐在阳台窗户下的榻榻米上,怀里抱着小熊玩具,静静地看着谢朗清对许邵清撒泼,这种场景,这些天,我见多了,早就习惯了…… “我们要过 二人世界,我忍你一个多月了,忍不了了,你懂吗?你再不自己走,我可真要将你拎出去了?“许邵清气得面红耳赤,看来他是真的心意已决,今日非赶走谢朗清不可。 “什么二人世界?你俩天天晚上睡一起,还不算是二人世界么?我又不是要跟你们睡一张床,我影响你们什么了?难不成是夜宁的身体恢复了,你想今晚上做点什么运动,怕我大晚上跑到你们的房门前偷听不成?我不会偷听啊,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谢朗清疯疯癫癫地对着许邵清哭闹道。 “你走。”许邵清指着大门,冷声对谢朗清说道。 “就不。”谢朗清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双臂环抱,噘着嘴。 许邵清咬了咬牙,一把抓起沙发上的许邵清,又将他往门口拖去。 谢朗清顺势就扑到许邵清怀里,贴在他胸口,娇声道:“你真有力气,能不能再用点力?” 许邵清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用力甩开了怀里的谢朗清,后退好几步,无奈地看着坐在地板上的谢朗清,忽然转脸望着我说:“夜宁,走,我们出去,这个家,他爱待,让他自己待吧。” “你,你这是冷暴力,你知道吗?”谢朗清坐在地上,又哭闹了起来,指着许邵清控诉道,“我对你如此痴心,你却像拖死狗一样,将我往门口拽,眼下,又联合夜宁,跟我来冷暴力,什么这个家我爱待,让我自己待?这个家没有你许邵清,我就不活了,我不活了!” 谢朗清开始拍地板,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看起来像是真不想活了一样。 许邵清也可能是一千多年以来,头一次遇见这样难缠的人,他也懵了,他一脸茫然,愣在原地看着谢朗清发疯,忽而再次看向我,径直朝我走来,一把将我从阳台抱起来,抱着我走进了我们的卧室。 许邵清用脚将卧室的门踹上。 许邵清抱着我来到床上拥吻,我听见客厅里谢朗清的哭声停止了。 一个多月没有行云雨之事,许邵清明显有些焦渴,可我一想到谢朗清就在门外…… 这个家的隔音其实并不好,我和许邵清之间任何一点动静,隔着门,估计谁在外面客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放松不下来,我提不起兴致。我感动浑身别扭,觉得自己很残忍。 许邵清激吻我时,看出了我眼里的慌张和凌乱,并没有强行进行下一步,他坐在床边,无奈地悄声叹道:“我知道,他在这里,你很难放松下来。这种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今天我必须将他撵走。” 我主动从许邵清背后环抱住他,将手摸在他心口,试着让自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许邵清的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快,他摸住我的手,将我捉到身前,搂紧我的腰,再次吻住了我的唇…… 倾泻完压抑已深的欲望后,许邵清的情绪变得温和了许多,我靠在他的臂弯里,昏昏欲睡。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许邵清吻醒了,他搂着我的腰,又放纵了一次…… 天亮时,我们起床来到客厅,发现谢朗清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他像是一个被冷落了一夜的怨妇,瞟着许邵清说:“你们昨晚太吵了,你们知道吗?我一个晚上都没办法睡觉,客卧与你们主卧中间隔着一个洗手间,但尽管这样,我躺在床上还是能够听见你们床上的声音……” “昨天撵你走,你不走,这能怪谁。我和夜宁只是过上了正常的夫妻生活。你不爱听,你可以直接走的,这个家,原本就不欢迎你。”许邵清冷漠地瞥着谢朗清回道。 “我就不走。昨晚我听见夜宁的叫声了,好几次,我都以为她要断气了,照这样下去,她这小身板,迟早扛不住,哪天她不小心在你的床上真断气了,她死了。我就有机会了。”谢朗清用阴暗的眼神瞥着许邵清回道。 许邵清上前猛地甩了谢朗清一耳光,厌恶地看着谢朗清说:“你敢咒她死?!你触碰到了我的底线,你知道吗?!” 我被这突发状况吓得愣住了,可一想到谢朗清只是在“演戏”,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我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心痛得想哭,努力试图忍住泪水。 “你打我?!你竟然动手打我?你为了这个小病猫一样的小东西,你打我?!”谢朗清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凑到许邵清跟前,愤然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来啊,你继续打啊,你打死我算了,这么多天,我死心塌地跟着你,为你哭,为你笑,小心翼翼地围着你转,生怕你会嫌弃我,怕你一不高兴就会撵我走,我卑微得都不如一条狗。我那么爱你,你却这样折磨我,你好狠好狠的心啊……” 说着,谢朗清又开始痛哭起来。可我,总觉得他最后骂的这几句话,似乎是在影射我…… 第76章 第 76 章 …… 看谢朗清哭得悲恸, 我心痛得快哭了,正思索着如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憋住眼泪, 忽然就想起一件正事…… 我从书包里拿出了黑白无常大哥留个我的那个黑白方盒, 打开方盒的盖子, 走到谢朗清跟前, 用盒子接了几滴他的眼泪。 许邵清被我的举动都惊着了,他惊诧的眼神仿佛是在对我说:“我为了你忙着跟人吵架,你却忙着完成你收集眼泪的任务,你这个冷血的女人。” “你在做什么?”谢朗清哭红了眼,懵然看着我收集走他的几滴眼泪, 疑惑地问道。 我盖上方盒的盖子, 躲开谢朗清溢满了苦痛的双眼,强作淡漠, 低声回道:“在收集这世上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啊,你的眼泪很珍贵啊。时间不早了,上课快迟到了,我走啦。” 我将黑白方盒放进书包里, 走到门口换鞋, 身后两个大男人终于安静下来了。我背对着他们,才敢表露出悲伤的模样。 我快速走进电梯, 见没人跟上来, 便自己坐电梯下楼了。来到保安大爷那里, 租了大爷的自行车, 骑上自行车,快速地往学校飞奔。 一路上,我逆着风, 默然抽泣。 我将自行车停在教学楼底下时,谢朗清踩着滑板来到我身边,他似乎看见了我眼底未干的泪迹,冷着脸问我:“你刚才哭了?” 我面无表情,强作淡漠,对他回道:“没有啊,是刚才骑车太快,风沙迷了眼睛。” 说完,我快步跑上楼梯,进了教室,坐到了最后排的角落里。 可直到上课铃声响,我也没看到谢朗清走进教室。一节课上完后,他还是没来。 上午的课结束了,也没有再看见谢朗清的身影,我走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似乎产生了幻觉,总像是听见身后有滑板的声音。 吃过午饭,我在自习室里写作业,许邵清给我发来短信:“我开车带谢朗清去国际物流站取快递了,是之前他给大家定的进口滑板,我 们大概下午五点左右能回来。你放学以后先回家等我们吧,我回来以后,给你打电话,我们再一起去外面吃饭。” 我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许多。我给许邵清发短信回道:“好,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上完下午的课后,我骑着自行车来到小区,刚走到单元门口,李佩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坐在单元门前的长椅上,接起了李佩的电话。 “夜宁啊,我明天要去跟梵心领结婚证了。你晚上能出来陪我去蹦迪吗?陪我度过最后一个狂欢自由夜。”李佩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怎么这么突然?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就要领结婚证了?”我疑惑地问李佩。 “我怀孕啦,才一个多月,前天检查出来的。梵心说不能打胎,他跟我求婚了,我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领结婚证,把孩子生下来。”李佩在电话里对我平静地说道。 我能感觉到,李佩并不是很期待结婚,她的情绪听起来甚至有些低落。可这是人家的终身大事,关乎婚姻,关乎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我一个局外人,不敢乱提意见。 我停顿了片刻,对李佩轻声回道:“恭喜你呀,要当新娘子了。” “谢谢你呀。你是全班唯一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明天我就要去领结婚证了,所以,今天晚上特别想放纵一下,好希望你能来陪陪我啊……”李佩在电话那头笑着对我说道,可我却从她看似欢喜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无奈和心酸。 “好啊,我晚上去陪你蹦迪。我跟许邵清商量一下,定了时间,就告诉你。”我对电话那头的李佩回道。 “嗯,等你。”李佩挂断了电话。 我随即拨通了许邵清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可是接电话的人是谢朗清。 “夜宁,我们出车祸了,在高速公路上,我们的车子被大车追尾,翻到高架桥底下了,邵清,他,他伤得很重……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电话那头,谢朗清的声音里充满了慌张和惶恐。 我顿觉胸闷得慌,一时间像是喘不上气,心痛地问:“你们要去哪家医院?我这就打车去医院等你们。” “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部,你不要慌,到地方了,等着我们。”谢朗清紧张地对我回道。 “好。”我的眼泪早就夺眶而出,我打了辆出租车,朝医院的方向赶去,手机一直没有挂断电话。 “病人呼吸骤停,抢救!”电话那头传来了医生护士说话的声音,我听着这些话,心越发痛了,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我赶到医院时,在抢救室门外看见了谢朗清,他告诉我,许邵清正在抢救室里抢救…… “病人的病危通知书,家属过来签字!谁是许邵清的家属?”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大声喊道。 “我,我……”我凑到医生跟前,用一直在发抖的手,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字我就再也支撑不住了,我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因为我意识到,许邵清很可能会死亡,我双脚失去了力气,身上所有的气力像是瞬间抽空,我跌坐了急诊手术室的门前,绝望地忍声痛哭起来。 “不要怕,他不会有事的……”谢朗清蹲在我身前,伸出手抱住了我,轻声对我安慰道。 “邵清他到底伤到哪里了?为什么会这么严重?”我看着谢朗清额头上的擦伤,哭着问道。 “车子侧翻到了高架桥底下,他的驾驶座那一侧最先着地,当时他那边的车窗还是开着的,他的头撞到了地面的石头上……我后座的车窗是关着的,所以我侥幸躲过了一劫。”谢朗清一脸痛苦模样,对我低声回道。 我看着谢朗清眼底的泪光,我确信他真的不希望许邵清死。 我挣脱开谢朗清的怀抱,无力地坐在手术室门外,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默默流着泪,对上天祈求道::“苍天有灵,菩萨保佑,求求你们救救邵清,我不能没有他,求求你们让他活下来……” 谢朗清一瘸一拐走到我身后,低声劝慰我:“他不会有事的,他可是千岁的老鬼怪,算是半个鬼仙了,他一定会逢凶化吉。”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确实好受了些,可还是会恐惧,怕他醒不过来,怕他的魂一旦去了阴间,便一去不复返…… 夜里凌晨两点,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告诉我,许邵清各项生命体征趋向平稳,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说一般人头部伤成他那样,大概率是救不活的,他创造了医学奇迹。 我在病房看到了许邵清,他的整个头都包着纱布,只有眼睛、鼻子和嘴露在纱布外。 可直到第二天中午,许邵清也没能醒来,医生告诉我,他的脑组织受到了损伤,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我听到这个消息,顿觉天塌了。 他跟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时不时就会向我的银行里转钱,似乎就是为了预防哪一天出现意外,我不会因为钱的事发愁。 可我发现,有些事,再多钱,也解决不了。过了72小时黄金苏醒时间,医生告诉我,病人苏醒的几率越来越小,我越发慌了,守在许邵清的病床前,除了每天喝点水,根本没有胃口吃一口食物。 谢朗清日夜在病房里陪护着,期间好几次劝我吃饭,可我却根本拿不起筷子,就算勉强喝一口粥,也会即刻反胃作呕,把吃下的食物全吐出来。医生说我这是悲伤过度,产生的应激反应,如果超过了一个星期没有好转,就要强行给我打营养针。 许邵清昏迷不醒的第四个夜晚,我趴在他的病床前,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了阴间的忘川河里飘着一条破船,阿清白衣飘飘,长发披肩,在船上被两个鬼魂押解着,他戴着手铐脚镣,眼神里满是悲伤,似乎在与我诀别…… “阿清,你回来,只要你肯回来,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跟你走,跟你浪迹天涯……”我哭着从梦中醒来,抓着许邵清的手,对他哭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回来!” “你别这样,你天天这样哭,迟早身体会垮掉……”谢朗清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胳膊,焦虑地望着我劝道,“你要振作起来,别没等到他醒来,你先倒下了。” “我知道你是谁,你不要碰我,阿清如果也知道了你是谁,他会生气的。”我完全失去理智,推开谢朗清的手,哭着望着他说道。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谢朗清吃惊地盯着我问道。 “你第一次去我家,我就看出来你是谁。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完美吧?”我悲苦地看着谢朗清回道,“你既然重新活过来了,你就珍惜这次重生的机会,离开我吧,去开始你崭新的人生,别再这样纠缠下去了,我看着你天天演戏,我都替你感到辛苦,心酸。你走吧,我这一生只爱阿清,心里容不下别人。” 谢朗清眼底溢出泪水,阴郁地望着我,轻声说:“你撒谎,如果你不爱我,那么你早就当着许邵清的面揭穿我了,你怕他一旦知道我是谁,会暴怒,你怕他暴揍我,你才装糊涂,帮我隐瞒。这一切足够证明,你很爱我。我知道了,那天许邵清打我,我在教学楼底下撞见你眼眶发红,眼底有泪,你当时骗我说是风沙迷了眼睛。其实你是为我哭过……” 第77章 第 77 章 …… 我泪如决堤, 望着谢朗清哭道:“我知道阿清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他那么聪明,他或许早就看穿了你我的伪装, 只是在陪着我们演戏。他伤心了, 所以不肯回来……你走吧, 我不爱你, 真的不爱。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 你能忍住不哭, 一字一顿告诉我,你不爱我。如果你做得到, 我发誓,我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视线里。”谢朗清哭红了双眼,悲哀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我努力调整情绪, 忍住了眼泪, 站起身来,走到了谢朗清面前, 抬眼迎上了他的目光, 看着他眼底深渊般的苦痛和浓浓的爱意, 我狠心说道:“我, 不,爱,你……” 可话音未落, 眼中的泪早已奔涌而出,我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转过身 想逃到许邵清的病床边。 谢朗清猛地伸出手,将我抱住,捉到了怀里,凄然地笑着看着我哭道:“跑什么呢?明明就很爱我,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也不明白,我怎么能同时对两个男人都产生了爱恋,我对不起鬼阿清对我的情意,我怎么可以这样?! “阿清知道了以后,会伤心,会生气,可能就真的不会回来了,你走吧,别再这样折磨我了……”我在谢朗清的怀里,无力地挣扎着,痛苦地哭着求道,“我求你了,放开我,你放手吧,离开我,好不好?” 他双臂死死禁锢着我,用力将我顶到了墙根,哭着强吻着我,愤恨地说道:“他不回来,才好呢!今夜,我就在他身边,强要了你。他如果是个男人,他就赶紧醒过来,起来揍我一顿。” “不要,别这样对我……”我愤怒地挣扎着,却怎样都躲不开谢朗清的强吻。 “阿清,阿清……”我在心底一遍遍绝望地喊着阿清,被谢朗清发疯了一般吻住了唇,在强烈的精神刺激下,我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出现一个沧桑的老婆婆的声音,她问我:“你真的很希望你的鬼阿清回来吗?” “是。我很想他,我离不开他。”在梦里,我坚定地回道。 “你能为他做什么呢?他在人间的时间不多,只剩下不到两年,可他没有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他每天陪着你,等着你,他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生孩子,可他不敢对你提要求,他爱你爱得深,你呢?你只是享受被他爱护和照顾的感觉罢了。你从头到尾,为他做过什么呢?”那个沧桑的声音在冷声质问我。 “我为了完成学业,一直在让他等我。我不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我以为他可以陪我到老到死。既然现在我知道了。我决定,就在上学期间,跟鬼阿清结婚,我要跟他生孩子。只求他回来,只要他能回来,我立刻跟他结婚,备孕。求你,求你帮帮我,我真的很想他。”我在梦里哭着哀求道。 “好,我帮你。记住,这是我们之间的的约定,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鬼阿清。”那个沧桑的声音,越飘越远。 我哭着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许邵清竟然就坐在我的病床边,我以为这是梦境,我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疼痛感,让我意识到,这不是梦。 “阿清!”我激动从床上坐起来,抱住许邵清大哭起来,看着他头上全是纱布,我又怕弄疼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快速收住了哭声,只是闷声落泪。 “你怎么那么多天都不吃饭啊?医生说你有严重的低血糖……”许邵清在我耳边轻声叹道,“你太不听话了,你以前早就答应过我,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生活的。你刚才醒来,为什么要用力掐自己啊?” “掐疼了才敢相信这不是梦……”我抱着许邵清哭道。 “真傻……”许邵清抱紧了我。 “邵清,你之前帮我定做的婚纱,好了吗?”我看着许邵清的眼睛,认真问道。 “设计师手工缝制的婚纱,应该快完成了。怎么啦,着急嫁给我啦?”许邵清眼含笑意,温声问道。 我羞涩地低垂眉眼,轻声问许邵清:“你头上的伤,什么时候能痊愈啊?是不是很痛?” “好了,你看。”许邵清竟当着我的面,亲自动手拆起了他头上的纱布。 我看着他拆下纱布后,光光的脑袋上还有一道道伤疤,那肉色的伤疤带着肤色的针脚,像一条条冷白皮的蜈蚣…… 我不敢想象他刚受伤时,脑袋上该有多少鲜血淋漓的伤口。 “害怕吗?”许邵清笑着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模样,轻声问道,说着,他又将纱布缠到了头上,悄声对我说,“我伤口愈合的速度太快了,不能被医生看见了,不然他们会被吓到的。一会儿,咱俩就趁医生和护士不注意,偷偷出院回家吧。” “好啊,我们回家。”我抱着许邵清的胳膊,低声应道。 中午时分,趁着医生护士忙着去吃饭的时间,许邵清带着我溜出了医院,我们打车回了家。 许邵清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我进浴室,帮我洗澡,跟我一起泡鸳鸯浴…… “我昏迷的这几天,你是不是很想我?” “想啊,差点都不想活了……” “是么?都不想活啦?那……我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感觉……” “死在你怀里,我做鬼也是快乐的。” “这小嘴,说出的话越来越勾魂了啊……” 浴缸的水,不停地在荡漾,水花猛力而快速地拍打着浴缸的边缘,有许多水花被强烈的震波挤到了浴缸外面,水流沿着浴缸的外侧,一浪紧接着一浪,倾斜而下,滴滴哒哒落在了瓷白的地面上…… 一场酣畅淋漓的覆雨翻云后,许邵清抱着我来到卧室,帮我将长发吹干,拿着我的手摸在他的光头上,笑着问我:“如果我以后都是光头,你还会这么爱我吗?” “会呀。”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回道。 “逗你呢,我的头发长得很快的,过几天就长出来了。”许邵清笑着对我说道,说着,又凑到我面前,吻住我的唇瓣,吸吻着我的舌尖,沉醉地深吻着我,再次勾起我的情欲。 许邵清按照习惯,在“进攻”之前,拿出了安全套。 “以后都不用它了……”我坐起身来,夺走了许邵清手里的安全套,将它撇在了一旁。 许邵清立即懂了我的意思,笑得愈发欢欣了,纵欲的姿态也越发癫狂了。 我们在床上一直交欢到日落时分,许邵清打电话让附近饭店做好了饭菜,将饭菜送到了门外,吃过晚饭后,我们继续在家里用肢体做深度交流,以解这么多天积累的相思之苦。 沙发上,地板上,茶几上,阳台上,厨房里,浴室里,墙角,到处都有我们爱过的痕迹。 这样只谈风月,不问世事的日子,持续了近十天。 直到一个清晨,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门外传来谢朗清的声音。 “什么事?”许邵清不愿意开门,隔着门问话。 “夜宁要被开除了,你知道吗?连续无故旷课半个月以上,严重违反了学校的规定,学校经过一致商讨决定,决意开除夜宁的学籍。”门外的谢朗清高声回道。 许邵清回头看着我的脸,平静地问我:“还想回去上学么?” 我想起梦境里那个老婆婆跟我之间的协议,望着许邵清摇了摇头。 “你走吧,夜宁不打算回去上学了。”许邵清淡漠地门外的谢朗清说道。 “夜宁,这真的是你的决定吗?你忘了你当初的梦想吗?你这样放弃自己的学业,就不怕你故乡的父老乡亲耻笑吗?”谢朗清在门外高声问道。 我系上了身上睡裙的衣带,打开了门,看着门外的谢朗清,冷静地说道:“人生不管怎样抉择,都会有遗憾。我决定放下学业,以后朝朝暮暮陪在邵清身边,这是我的选择,我的人生,我做主。你们谁都没有资格来质疑我或者讨伐我。” “那你只是应该开机,接一下朱老师的电话,跟他解释一下吧,这么多天,你手机关机,老师和同学都很担心你。”谢朗清眼神里满是落寞,严声对我说道。 “手机,丢了,好像是在医院里弄丢的。”我恍惚地看着谢朗清解释道。 “用我的手机,给老师回个电话。”谢朗清抬脚准备进门,被许邵清推了出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关上了门,关门的刹那间,我看见了谢朗清眼中溢满的凄苦。 “夜宁!你会后悔的!”谢朗清在门外悲哀地高声喊道。 我转过身,径直走向了卧室,许邵清紧跟着我,来到了卧室。 “你怎么,忽然不想上学了?”许邵清疑惑地看着我轻声问道。 “上学,哪有上你重要?”我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直接揪住了许邵清 的衣襟,将他推倒在床上…… “夜宁,你出来,跟我回学校!”谢朗清还在门外大喊大叫。 第78章 第 78 章 …… 许邵清坐起身来, 阴沉着脸,皱着眉,狐疑地看着我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忽然不想上学了?难怪这些天, 你都不提上学的事。我还以为是你太想我了, 想着等你缓解了一些, 再送你回学校, 也不迟。未料到,你竟另有打算?” “我就是馋你的身子馋疯了,一分钟都不愿意与你分开。所以不想去上学了。这个理由,不行吗?”我乖戾地看着许邵清,轻声问道。 “行, 当然行。我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许邵清盯着我的眼睛, 看出我心意已决,不再多问,而是将我捉到了怀里,一边激吻着我, 一边哑声叹道, “难怪这些天也不要我做安全措施了,原来你是想跟我结婚生孩子了……” “夜宁!”谢朗清还在大门外喊我的名字。 许邵清滚烫的爱意已经涌入我的身体。 我们交欢的声响彻底盖过了门外的呼喊声。过了好几个小时, 当我们云歇雨停时, 发现门外的叫喊声终于消失了。 夜深时, 我从甜蜜的梦境里醒来, 看见许邵清坐在卧室的阳台前,喝着红酒,神色淡然。 “我们搬家吧。”我坐在床边, 看着许邵清商议道,“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 “你的银行卡里,有你这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也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许邵清温柔地望着我轻声说道。 “我的愿望很小,我就想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们再生一个孩子,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认真地看着许邵清回道。 许邵清喝了口红酒,用迷醉的眼神看着我,温声说:“答应我,就算哪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不许像前段时间那样,绝食至晕倒。你都要打算做妈妈了,以后万一有了孩子,而我却未能如愿陪伴你,你不坚强一点,孩子怎么办?” “你既然这么不放心我和孩子,那你就努力争取永远陪伴在我们身边呀……”我走到许绍清跟前,笑着对他回道。 “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许绍清将我捉进怀里,用鼻尖顶着我的鼻头,盯着我问道。 “不能,我就不答应,我就要你,永远陪着我,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倔强地看着许绍清笑道。 我笑着笑着,眼底就泛起了泪花。 许绍清喝光了酒杯里的酒,放下杯子后,一把抱起我,激吻着我,将我放在床上,用他的“长鞭”,对我进行了一阵“鞭打”…… “你不答应我是不是?”他长鞭直入。 我哼唧嗔叫,咬着下嘴唇,就是不服软。 被“鞭打”到天亮,我也是没有答应的。 我睡到傍晚才起床,跟着许绍清出门觅食,他的头发已经有手指那么长了,需要去理发店修剪一下发型,不过他天生一头咖啡色的卷发,随便修剪一下就很好看。 我们吃过晚饭,从理发店做完头发回家时,已经是深夜了。 到家门口时,看见谢朗清拿着两块新滑板站在门口处。 “这是当初给你们定的滑板,你们留着吧,以后搬家了记得带上,别轻易扔了。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大抵也不会通知我了。搬家更是不可能告诉我搬到哪里去了。你们两个人,一个人的手机丢了,另一个人的手机当初在车祸现场摔碎了,这么久你们也没买新手机,估计是不想跟我们这些同学和朋友再有联系,所以才故意没着急买手机。” 谢朗清落寞地眨了眨眼,黯然叹道:“祝你们幸福吧。” “谢谢,来抱抱吧……”许绍清双手接过滑板,笑着对谢朗清展开双臂。 “不想抱你,想抱抱她,这一别,怕是再难见到她了。”谢朗清眼中含泪,拒绝了许绍清的拥抱,用满是苦痛的眼神望向了我。 “不想抱我,想抱她?你怎么不装了呢?你不是一直喜欢我么?”许绍清幽愤苦笑,望着谢朗清问道,原来他真的知道谢朗清是谁。 谢朗清一副无所谓等着挨揍的作态,冷眼瞟着许绍清说:“那天在医院,你昏迷不醒,我强吻她,她晕倒了,我慌张地叫她的名字,没能把她喊醒,倒是把你叫醒了……你都看见我抱着她哭了,我还有必要装下去吗?装得挺累的,我不装了,我摆烂了,你看着办吧,反正我腿有残疾,你想打我解解气,你就动手吧,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滑板我会留下,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们确实打算搬家了。”许绍清神情淡漠,冷声对谢朗清说道。 “我会离开的。可是,临走前,我想抱抱她。”谢朗清卑微地看着许绍清的脸色。 “我不会抱你的,你也别过来抱我了。你走吧。忘了我,好好生活。”我抬眼看着谢朗清,冷声拒绝道。 “让我抱抱你,好吗?抱一下我就走了,再也不来打扰你们的生活了……”谢朗清哭着一瘸一拐朝我走过来,对我展开了双臂。 我看了看许绍清的脸色,看出来他吃醋了,遂慌忙后退着试图躲开谢朗清的怀抱,可还是被他狠狠地扑来抱进了怀里,他死死地抱住我,在我耳边哽咽道:“你一定要幸福下去,知道吗?” 许绍清脸都气绿了,走过来用力推开谢朗清,指着他警告道:“希望你体面一点,别逼我动手揍你!” 谢朗清丝毫不顾许绍清的警告,他哭着望着退到了墙角的我,难过地说:“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爱着你。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爱你,夜宁!” 我不敢看谢朗清的脸,怕自己情绪失控,我慌忙拿出门钥匙,开门进家,背对着门外两个深爱我的男人,匆匆脱鞋,来不及换上拖鞋,就一路小跑进主卧里的浴室,打开了水龙头,将浴室的门关上,反锁。 想起与陈牧清的那段错乱情事,悲从中来,我泪流满面,开着水龙头,用水流的声音掩盖哭声。我靠在浴室的门边,听着门外的动静,由于有流水声干扰,我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但我能确定一件事,他们没有打起来。 没打起来就好,我不希望他们伤害对方。 我听见关门的声音,许邵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进了卧室,但没来敲浴室的门。 我努力平复情绪,关了水龙头,打开浴室的门,看见许邵清就站在床边,神色阴幽,眼睛里有明显的醋火。 “你哭过了……”许邵清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是陈牧清的?” “那晚你跟他喝酒,带他回家后,你推搡着我坐在他身边陪他喝酒,我与他对视了一眼,我发现他是陈牧清。”我躲开许邵清灼人的目光,低垂眉眼,如实回道。 “就只是对视了一眼,就发现他是陈牧清了?”许邵清走到我跟前,捏着我的下巴,用冒着醋火的目光盯着我,阴声追问道。 “是。”我被许邵清满是压迫感的眼神盯得透不过来气。 “你们彼此爱得很深啊,一个眼神就能认出对方是谁。倒显得我格外愚笨了,被他耍弄了那么长时间,你也不稍微提醒我一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许邵清狠力将我按在胸前,幽愤地看着我,声音虽低,但语气很重。 “我知道不管我怎样解释,在你眼里,我都只是在掩饰。可我只是怕你生气,怕你们互相伤害,所以不敢告诉你。”我忍着眼泪,看着许邵清咄咄逼人的眼神,轻声回道。 “很爱他,是吗?他也挺可怜的,为了靠近你,附魂在瘸子身上,还要装同性恋追求我,他这一套操作,没有强硬的内在,是很难坚持这么久的,被我打了,还能继续装下去。我如今仔细回想,才恍然大悟啊,他好几次其实已经败露痕迹了,只是在你的掩护下,他 又装回去了。你俩装得都挺辛苦吧?啊?“许邵清用手臂禁锢着我,气得晃了晃我,声音低沉,可眼神能杀人。 “他一开始不就是你吗?你附魂在他身上与我相认,我从此便爱上陈牧清。爱过的人,是想忘就能忘得掉的么?或许,哪一天我不爱你了,也就能彻底放下他了。”我痛苦地看着许邵清的眼睛,轻声啜泣着。 “好,既然你们如此相爱,我成全你们。我让他回来,留在你身边,我走。”许邵清红着眼眶愤懑地说道,说完,他便放开了我。 “你又要走是不是?!”我幽怨地看着许邵清凶道,“除去你这次车祸意外昏迷,你已经不告而别两次了,第一次是附魂在陈牧清身上陪伴我,然后突然消失。第二次是你再次附魂在陈牧清身上,在我们约好领结婚证前夕,你又消失!你如果再决定要走,你再也别回来了!你给我买的房子,我都不要了!你给我的钱,我也全捐出去!这一次,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再抛弃我一次!我恨死你了!” 第79章 第 79 章 …… 我从柜子里翻出我的旧书包, 将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装进书包,拎着书包就往大门口快步走去。 许邵清沉默地快步追上我,面色沉静, 挡在大门前, 低眼看着被气哭的我, 轻声说:“不许走。” “我就要走!凭什么总是你不告而别?!这一次, 我来教你,什么叫真正的人间蒸发!”我气得跺脚,打算新仇旧怨一起报。 我都要气爆了,他却像一尊脸上毫无喜怒之色的大佛,岿然不动地挡在门前, 平静地低眼看着我哭闹。 “让开!”我气得推了他一把。他还是一动不动挡在门前。 “你让开!”我用两只手同时推他…… 他突然动手了, 一把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揽腰抱起, 抱着我大步朝着卧室走去…… 衣服被撕碎了扔了一地。房间里除了哭声就是叫声。 我们爱恨交织,痴缠了一整夜。天亮时,我再也没有一点力气闹离家出走了……被许邵清抱在怀里,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睡醒后, 听见厨房有声响, 是许邵清在做午饭。我坐到床边,想下床, 刚站起身来, 发现腿完全使不上力气, 试了好几次, 就是没有办法站起身来,我吓哭了,以为自己这是要瘫痪了。 “阿清!”我哭着叫许邵清。 许邵清系着围裙, 闪现在卧室门口,看我坐在床边哭,宠溺地笑着问我:“怎么啦?醒来没看见我,吓哭了?” “腿,腿没知觉了……”我惶恐地望着许邵清哭道。 “是么,我看看……”许邵清解下身上的围裙,走到床边,轻轻掐了一下我的腿,温柔地看着我的泪眼问,“疼吗?” “疼~”我懵然看着他回道。 许邵清扶着我,用手贴着我的腰,给了我支撑。我终于站了起来,感受到双脚的力量,慢慢恢复了平衡,能扶着他的胳膊,勉强走几步路。 我情绪渐渐恢复平静,心里想着没有瘫痪就好啊。 “看你哭的,像个小花猫。只是腿麻了,活动活动就好了。”许邵清抬手擦着我脸上的泪迹,嘴角勾着一抹阴鸷的笑,温声对我说道。 他进浴室帮我挤好牙膏,等着我洗漱完,见我走路还是不太利索,直接抱着我来到客厅里的餐桌旁坐下…… 吃过午饭后,许邵清抱着我来到阳台前坐着,沐浴着晚春的阳光,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一边帮我的双腿疏通经络,一边笑着问我:“以后还敢跟我闹离家出走么?” “不敢了。”我小声回道,但我的眼神还是倔强的。 “怎么,不服?”许邵清忽然抓住我的脚踝,笑着望着我轻声问道。 看着他笑眼里的狼欲,我赶紧点头回道:“服,我服。” “过两天是个好日子,我们搬新家。以后,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住了。这里的两套房产,你想怎么处置呢?”许邵清坐在我身旁,轻声与我商议道。 “这边房子暂时留着吧,以后万一想回来追忆大学时光,还能过来住一段时间。”我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低声对许邵清回道。 “也好,你怎么选择,我都无条件支持你。”许邵清淡淡地回道。 “下午我们去买手机吧,是把以前的号码再补办回来,还是新办两张电话卡呢?”许邵清握着我的手,轻声问道。 我思量片刻后,看着许邵清的眼睛,淡漠地回道:“用以前的手机号吧,我觉得真没有必要刻意逃避过去的人和事,过去,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许邵清凝视着我的眼睛,认真说:“我建议,我们还是换新手机号吧,我不希望有些人再扰乱我们的新生活。你觉得呢?你再好好想想……” 我陷入了沉默,我也在纠结。 许邵清捏起我的下巴,幽深的眼眸盯着我,轻声说:“这样吧,给你把以前的手机号补办回来,再给你选一个新手机号,给你买两个手机,你要怎么用,都随你。” 我看着他眼底的柔情,一念间,下了决心,对他说:“不用了,你说得对,过去的人和事,会打乱我们的新生活。我决定丢掉过去了。给我办一张新的电话卡吧,我们俩,开始崭新的生活。” 许邵清弯着嘴角浅笑道:“好啊,都依你。” “我们的新家,在什么地方啊?距离现在的家,远么?”我看向窗外一株开败了的晚樱,好奇地问许邵清。 “新家在稍微再往南一点的城市里,跟现在的城市有近两百公里的距离。开车过去,大约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许邵清看着我温声回道。 “两百公里,那也不算很远啊,更南边的城市?那冬天,会下雪吗?”我转过脸看着许邵清阴幽的目光,恍惚地问道。 “会啊,那里也是四季分明的,冬天也会下雪,跟现在这个城市的气候,比较相近,你应该很快就能适应。”许邵清勾着笑意,望着我回道。 “嗯,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所以你想去那里生活……”我困惑地望着许邵清问道。 “我在那里有一位老朋友,他年纪很大了,在帮我打理市区里的一处很大的庄园,我们应该回去看看他了。”许邵清平静地看着我回道。 “嗯……你还有大庄园呢?你到底有多少房产啊?你不会背着我金屋藏娇吧?”我歪着脑袋,惊诧地望着许邵清问道。 “不多,目前有的房产,今天为止都告诉你了。背着你金屋藏娇?你这小脑瓜子,成天乱想些什么呢?我藏你,都怕你跑了,我哪还有别的闲心啊?”许邵清被我逗笑了,捏着我的脸,笑着感慨道。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之前告诉我有套别墅以外,没有别的房产了。”我狐疑地看着许邵清回道。 “那处庄园严格上说,不能算是房产,它不能在市场上流通。只能私住,我是继承人,等我们结婚了,有了孩子,你和孩子也能继承那座庄园。”许邵清试着跟我解释。 “只能继承,不能在市场上流通?嗯……”我其实根本没听懂,以我此时拥有的知识和理解能力,只能迷糊地点头。 “没有别的庄园了吧?”我傻乎乎地盯着许邵清问道。 “目前是没有,以后不一定。”许邵清狡黠地笑着望着我回道。 “什么不一定?还有秘密瞒着我么?”我瞪着许邵清追问道。 “以后你如果特别向往哪个城市,我也会想办法去你向往的地方置办房产或者租买庄园,都是有可能的。我能有什么秘密啊,你就是我心里最大的秘密。”许邵清捏着我的鼻尖,笑着对我回道。 “我是你的秘密?什么意思?”我越听越糊涂,双手勾着许邵清的脖子,困惑地望着他问道。 “我瞒着鬼神,偷偷爱了你许多年。所以,你就是我最大的秘密啊。”许邵清眼里 满是欢喜,盯着我轻声回道。 “你能瞒得过鬼神?为什么爱我的事还要瞒着鬼神呢?”我懵然望着许邵清深邃的眼眸问道。 “人鬼殊途,我钻了阴阳轮回的空子,借了这副皮囊来守护你,这种事不瞒着某些鬼神一点,怎么能行呢?”许邵清用纤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门,笑着对我解释道。 “瞒着某些鬼神,哦……”我似乎是懂了一点,呆呆地看着许邵清点了点头。 “这一走,不一定什么时候有空回来呢……出去逛逛吧?”许邵清摸着我的头,温柔地问道。 “好啊。”我看着窗外的春日暖阳,兴致勃勃地望着许邵清点头。 我们打车来到了商场里闲逛,挑了两个最新款的手机,选了两个情侣手机号码,我们电话码号前几位数字都一样,他的尾号是13,我的尾号是14。 大商场的一楼大厅有车展,许邵清牵着我的手在车展上闲逛,指着那些最新款的汽车问:“你喜欢哪款?” “你以前的车呢?”我勤俭节约习惯了,第一反应是以前的车还能用。 “当旧车处理掉了,出过事的车,不想再开了。你选吧,选好了,我们直接刷卡提车。”许邵清漫不经心地回道。 “那就它吧。”我选了一款线条柔滑的宝蓝色越野车。 “行,就它了。”许邵清领着我走到柜台前,刷卡付款,签了字,确认了一些事宜后,让我选车牌号,我选了尾号是520的车牌号…… “这么爱我的么?连选车牌号都要暗示得这么明显?”许邵清一边签字提车,一边勾着嘴角,对我轻声笑道。 “不是啊。”我严肃地看着许邵清摇头。 “什,什么意思?”许邵清收住了笑容。 “这车是你开,车牌尾号520,是在提醒你,要记得爱我。”我认真望着许邵清解释道。 “行,收到。我会记住的。”许邵清伸手勾住我的腰,将我贴在胸前,暖暖地笑道。 “什么时候,你也学个驾照,我给你买辆车,也选一个尾号是520的车牌,也来提醒提醒你,要记得爱我,好么?”许邵清笑着看着我问道。 “我路痴,我不想为难自己,我不想学开车。有你给我当专属司机,就挺好的。”我毫不犹豫地看着许邵清拒绝道。 “也好。”许邵清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跟柜台前的销售人员确认了一下提车的事。 销售人员考虑到我们近期要离开本市,给我们办了加急的手续,告诉我们,明天下午五点前,他们公司的人能帮忙把车牌和新车一并送到我们小区楼下。 我们买完车后,又继续在商场里溜达,路过一家婚纱摄影楼,许邵清忽然想到给我定做婚纱的事,摸着额头叹道:“你的婚纱应该做好了,可是他们这段时间联系不上我们,之前留的手机号都作废了。我们赶紧去那家婚纱店问问吧。” 很快,我们打车来到了定做婚纱的地方,询问前台的服务人员,被告知,由于长时间未能联系到我们,加上有位姓谢的顾客,一直要求买下这件婚纱,于是他们的老板用双倍的价钱,把我的那件婚纱卖给了那位姓谢的顾客。说完,服务员将违约金赔偿给了许邵清。 第80章 第 80 章 …… 许邵清听完前台服务员的话, 脸色立马变了,愤懑地冷声对服务员说:“你,现在就给你们老板打电话, 让你们老板赶紧给我把婚纱要回来, 这赔偿金, 你们留着。告诉你们老板, 我另外再加十倍的价钱,重新购买那件婚纱。” 服务员立即拿起座机拨打电话,按照许邵清的要求跟老板沟通了一番。 服务员谦卑地看着许邵清回道:“对不起,许先生,我们老板说, 婚纱一经售出, 是不能要求顾客再退还的。老板说,可以免费再给您的夫人定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婚纱。您看可以吗?” “不用了。”许邵清冷着脸, 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婚纱店,连赔偿金都没拿。 “婚纱没拿到,订金付过了, 赔偿金也不要?”我站在店门外看着许邵清生闷气的模样, 嘀咕了几声,丢开他的手, 转身进店里, 走到前台拿走了赔偿金, 掂了一下这沓钱, 喃喃道,“你们有钱人,真不拿钱当钱。” 说完, 我就将钱塞进了许邵清的口袋。 回家后,许邵清还是闷闷不乐,像个打了败仗的将军。 我们心照不宣,都猜到了那位执意买走我的婚纱的谢姓顾客是谁。许邵清不提这件事,我自然不能提。 吃晚饭时,许邵清似乎没胃口,他忽然放下筷子,阴沉着脸,轻声骂道:“他是不是有病……” 我不敢回应,安静地把饭吃饭,看着他起身收碗筷,洗碗,擦地,我想搭把手,却被他按住手,阴幽地看着我说:“这点家务活,你还要抢着跟我干么?你是要给我节省点力气,好让我一会儿在床上能多折腾你半宿,是么?” 我摇头,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洗手,双手插兜。 他心情不好,我不敢招惹他,自己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打开了一部恐怖片,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背后,摸了一下我的肩膀,阴声问我,直接吓得我从沙发上窜到了地上。 “你干嘛吓我?”我站在沙发边,气得跺脚。 “我没有啊,我只是想找你说会儿话。”他被我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见我在生气,赶紧憋笑。 我回头将电影暂停,坐到沙发上,抬头望着许邵清回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明天去领结婚证吧?我们的户口都在本市,后天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去外省了,到时候,领结婚证也不方便。”许邵清坐到了我身旁,抓着我的手,认真地对我商议道。 “好啊。”我点头应道。 “想好了么?”许邵清颇有些不安地看着我问道。 “早就想好了啊。去年冬天,你在海边跟我求婚,我都答应你了。早就答应你的事,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我看着许邵清平静地回道。 “真嫁给我,不怕后悔么?”许邵清忧郁地看着我问道。 我用心思考了一番,天真地看着许邵清回道:“一生一世一双人,从此一人撑伞两人行。嫁给你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有什么好后悔的。” 许邵清看着的眼睛,笑着眨了眨眼,用手捏了捏我的脸,轻声说:“没事,你若后悔,我就换副皮囊,再来追求你一次。” 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许邵清问道:“你竟还有这样的打算啊?那你下次再换皮囊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一个心理准备啊?” “所以,你真的考虑好了要嫁给我这样的人?”许邵清握紧我的双手,阴郁地望着我再次问道。 “嫁啊,当初答应好了,要嫁的。”我傻傻地眨了眨眼,认真对他回道。 他忽然捧住我的脸,激动地吻住了我的唇瓣,动情地叹道:“怕你后悔,怕你哭……” 我忽然想起,之前他也是跟我约好了明日领证,可第二天他就消失了。 “你不会明天又失踪了吧?上次就是约好了要去领结婚证,第二天就失联了。”我惊慌地瞪着他问道。 “不会啊。”许邵清看着我似乎对他的失踪产生了应激反应,心疼地抱紧了我,吻着我的耳垂,哑声叹道,“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肯要,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你的命,我只想要你一直陪着我,要你爱我。”我微闭双眼,沉醉在许邵清的吻里,轻声回道。 我们缠抱在一起,深情拥吻…… “这是谁家男人啊?!喝醉了躺在走廊里了……一身酒气,熏死人了!”门外忽然传来邻居抱怨的声音。 我和许邵清 面面相觑,似乎同时猜到了门外醉倒的人是谁。 “要死啦?大晚上的,吓死人了!叫保安啊!”另一个路过的邻居在尖叫。 我紧张地咬住了下嘴唇,根本不敢直视许邵清的眼睛,也不敢动。 “是你家的男人吗?你家男人喝醉了!开下门吧……”保安来了,还敲响了我家的门,要知道以前陈牧清的这张脸跟保安混得挺熟。 我越发紧张了,尴尬不已,只觉得脸颊烫得慌,但这事能怨我吗?这不都是鬼阿清惹下的孽债吗?我有什么错?我也是受害者…… 我咬着下嘴唇,抬眼幽愤地瞪着许邵清,对他表达我无声的控诉。 “夜宁,开门,我要回家!”谢朗清的声音听起来醉得很深。 “开门啊,你家男人喝多了,你俩小夫妻吵架了吗?先让他进家吧,怪可怜的。”保安在门外着急地劝道。 许邵清刚缓和没多久的情绪,这会儿又变得躁郁起来,他阴沉着脸,走到门前,打开了门,看着门外的保安阴声说道:“你看清楚一点,我才是这个家的男人。” “年前这家女主人刚搬过来时,不是地上这个男人陪她来的么?当时他们还说他们快领证了,这……我记错了?”保安指着地上的谢朗清,一脸茫然,望着许邵清低声回道。 我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羞得赶紧背过身去,生怕让保安看清了我的模样,指着我说:就是她,是她啊,没记错啊。 “夜宁,我爱你,你不要走……”倒在门口的谢朗清,还在醉醺醺地叫着我的名字。 “这位女士,你倒是说话啊,他是你家男人不?”保安似乎认出了我,尽管我已经背对着他了,他还是在追问我。 “不是。”我怯怯地低声回道。 许邵清冷声对门外的保安说:“听见了么?都说了不是,你们当保安的,能帮忙把门口这滩烂泥扔到楼下去么?” “你骂谁呢?谁是烂泥?啊?”地上的谢朗清忽然扶着门边站起身来,直接大步走进了门,揪起许邵清的衣领,愤恨地骂道,“你凭什么骂我?!” 许邵清一脚将门狠狠踹上了……我慌张地看向他们,预感到谢朗清要被暴揍了。眨眼睛,许邵清的铁拳就捶在了谢朗清的胸口上。 “陈牧清!我忍你很久了!”许邵清边打人边愤懑地吼道。 “我也忍你很久了!”谢朗清瘸着腿,捏紧双拳跟许邵清厮打起来。 我鞋都来不及穿,站起身跑到他们身边,试图将他们拉开,可我人小体弱,他们随便推我一把,就把我推得后退好几步。 拉不开他们,看着他们把彼此打得鼻青脸肿,我心痛又崩溃。谢朗清终究不是许邵清的对手,他被许邵清打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许邵清用脚踩着他的胸口,幽愤地看着他骂道:“看在你重活一次不易,我没有对你下狠手,你倒不识好歹,得寸进尺。你难道不知道,我如果想要你的命,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看着许邵清脸上的盛怒,慌张不已,真的担心他一怒之下会将谢朗清打死。 可我心里更清楚,我绝对不能为谢朗清求情,不然只会变成在许邵清的怒火上浇油,让他的愤怒更甚。 我战战兢兢,强忍眼泪,紧张地看着许邵清。 “夜宁,你还记得我刚从美国回来那天,在大街上第一次看见你,你系着一条白色的围巾,长发飘飞,跌倒在我的车前,也跌倒在了我的心尖上,那是真正的陈牧清第一次看见你,只一眼,我就对你产生了深深的迷恋。那一夜,在我的新车上,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掉你在我怀里哭泣,在我怀里发抖的样子。我爱你,你知道吗?”谢朗清躺在地上,哭着哀叹道。 我低垂眉眼,跌坐在谢朗清和许邵清身边,默然哭泣着。我知道谢朗清故意在许邵清面前说出这些话,就是在刺激许邵清,激怒许邵清。谢朗清想让我亲眼看看,许邵清盛怒之下杀人的可怖模样。他想用他的死,让我这辈子再也没办法正视鬼阿清的爱。 此时,我已经做好了一个准备。 许邵清轻轻踩在谢朗清胸口的脚忽然高高抬起,再重重落下,不过我在他起了杀念的一瞬间,快速扑倒在了谢朗清胸口。 我替他挡下了这一脚,虽然很痛,虽然我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虽然我听见死神在我耳边尖叫,但是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痛快,我想我要彻底从这段错乱的感情里解脱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 我吐了口鲜血, 可意识仍是清醒的,剧痛让我觉得自己快失去了呼吸的气力。 终于咽气了,可魂魄游离出身体了, 是怎么回事?我的魂魄飘到了天护板上, 还能看见眼前的景象, 但终于感受不到疼痛了。 这两个死男人, 谁都没料到我会挡下这一脚,此刻都在懊悔中发疯嚎哭。 谢朗清瞬间伸手抱住我的身体,抱着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任凭许邵清如何拉拽他,试图从他怀里将我夺走, 可他死死抱紧我, 就是不肯撒手,哭着吻着我嘴边的鲜血, 绝望地嘶吼道:“她死了,她死了啊!我也不活了!许邵清,你快杀了我吧!” “你放开她,或许她还有救, 你这样抱着她的身子摇晃, 她可能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许邵清哭红了眼,拉不开谢朗清, 只能无奈地大声对他劝道, “我得赶紧送她去医院, 我要救她。” 谢朗清大哭着放开我, 看着许邵清抱起了我,开门后,一瞬间, 他就抱着我进了电梯…… 许邵清抱着我在夜晚的街道边,以诡异的速度快速奔跑,我的魂在后面使劲追,都没能追上他。我这次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事实是,我的魂根本追不上他。最后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我的身体,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在附近的几家医院都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许邵清和我的身体,第一次做鬼,我还挺慌的,找不到人,我慌慌张张飘到了家门口,见门是关着的,我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鬼,我伸手试了试,真就穿门而过,进了家门。 我慌里慌张在空无一人的家里飘来飘去,来回思索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死亡这件事。 天快亮时,白昼的光芒照在我的魂身上,我竟感受到了一阵刺痛,我慌了,在熟悉的家里四处找地方躲藏,最后慌不择路,钻进了书包里的黑白方盒里。 可我的魂魄刚钻进黑白方盒,就发现自己的魂身顿时失去了平衡感,我感觉到自己一直在一个灰蒙蒙的空间里随风飘飞,虚无和寂寥,将我包围,飘飞得久了,我的意识也变淡了,陷入一片混沌和虚无当中。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花海里,暖风拂面,好不惬意,我只觉得浑身乏累,舒服地躺在花海里,根本不想动弹。 “夜宁,你回来啊。”我躺在花海里勾着双脚吹着风,忽然听见湛蓝色的天空里传来许邵清的哭声。 随即,天空就下起了大雨。我坐在雨里,无处可躲。雨越下越大,我被大雨浇得睁不开眼睛。 “你回来!”突然感觉到一只大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把将我从地上拽飞到了天上。 等我再次缓过神来时,我看见了自己躺在家里卧房的床上,脸上湿哒哒的,许邵清正 趴在我旁边哭。 “我回来了?”我抬手摸了一下许邵清的脸,触摸到他温暖的肌肤,有点不敢相信,我这是活回来了? “嗯,你回来了。”许邵清抓住我的手,边哭边亲吻我的手指,欣喜地望着我说道,“你昏迷九天了,你知道吗?你要吓死我了!你这个贪玩的小东西,我师父说你的魂跑到了虚空界里去了,他一直在设坛摆阵求神,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躲进了黑白方盒里,不小心掉到了虚空界。我也想回来,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魂身。”我看着许邵清那皱眉痛哭的那副可怜样,低声解释道。 “黑白方盒?你胆子不小,那个地方你也敢去。如果不是我师父神通广大,你这次真就回不来了,你是想吓死我啊……”许邵清凑到我脸前,哭得像个两米高的大孩子。眼泪大颗大颗地往我脸上落,砸得我的心跟着阵阵发疼。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别哭了。”我伸手抱住许邵清的脖子,感觉背上并没有疼痛感,直接坐起身来,惊诧地看着许邵清问,“这么快就好了么?我记得我背上的骨头好像是断了的……怎么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你没事,骨头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许邵清眼神闪躲,摸着我的头,轻声对我回道。 “哦?是吗?我记得当时我好像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呢,我还吐血了,我记错了?”我傻傻地瞪着许邵清问道。 “是呢,你记错了,当时慌了神,魂魄都吓飞了,记忆出现错乱,也很正常。”许邵清将我拥进怀里,在我耳边轻声安抚道。 “阿清,我饿了,想吃肉。”我靠在许邵清的肩膀上,轻声对他说道。 “好,我给你煎牛排。”许邵清随即起身,走出卧室,进了厨房。 我坐在床上发愣,下床来到窗户边,拉开了窗帘,看见窗外的树木已郁郁葱葱,那些春天里开的花,都落尽了,我才恍惚意识到,我真的昏迷了近十天,春天远走了,初夏来临了。 我走进了浴室,准备洗漱,却被镜子里自己的脸色吓得呆住了。我的脸上毫无血色,唇瓣都是灰白色的,如果不是自己呼出的气息是热的,我差点以为自己在镜子里看见了鬼。 洗脸刷牙后,我从化妆盒里翻出一只口红,对着镜子学着许邵清给我涂口红的方法,给自己的嘴唇点涂上了口红,还用指腹在唇上,将口红轻轻晕开,又拿出胭脂盒,笨拙地在两颊轻轻拍了一点淡粉色的腮红。 再照镜子,终于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了些许活人的气息。 我走到了客厅,来到厨房门口,看见许邵清系着围裙,正在煎牛排。 “阿清,牛排我要三分熟。”我看着许邵清的背影,轻声说道。 “三分熟?你以前不是一直只吃七分熟吗?”许邵清回头温柔地望着我问道,忽然又躲开我的目光,轻声说,“可能是跟我在一起久了,被我的口味同化了,跟我一样爱吃三分熟的牛排了,你坐在餐桌旁等我吧,牛排马上就好了。” 我坐在了餐桌旁,闻着厨房里牛排的香味,强烈的饥饿感,让我觉得自己能够吃下一头牛。 许邵清将牛排摆上餐桌时,我迫不及待拿起刀叉,开始沉浸式享受三分熟牛排,一块吃完,不够饱,两块吃完,还不够饱…… 我一共吃了五份牛排,才稍微感觉自己有点饱了。我为自己惊人的食量感到震惊,震惊过后,就是恐慌。 许邵清看起来比较平静,甚至还给我准备好了第六份牛排,问我要不要再吃一点。 要知道我平时的饭量,一顿就能吃一份牛排。 “不吃了,不能再吃了。”我站起身来,擦嘴擦手,站在窗户边,不安地问许邵清,“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了?我怎么突然这么能吃?” 许绍清噗呲一声笑道:“你昏迷九天了……九天没吃没喝,醒来吃这点东西,算什么稀奇?怎么就把自己吓着了?” 许绍清坐下,开始吃牛排。 我端起他给我榨的苹果汁,又喝了一大杯果汁,才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饱腹感。 中午十二点左右,许绍清接了一个电话,我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她醒了,状态很好,你放心吧,别再天天打电话来问了。” 说完,许绍清就挂断了电话。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许绍清的脸色,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的醋火,我就猜到了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 我站在阳台前,看着窗外初夏的光景,心里暗暗嘀咕:“不是说换了新手机和新电话号码,重新开始新生活,不和过去的人和事纠缠不清了,你怎么就跟他又通上电话了呢?你都躲不掉他的纠缠,那我怎么办啊?” 初夏的江南闷热潮湿,我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披散着长发,站在阳台看窗外的风景,微风拂面,我在风里嗅到了夏天独有的味道。 许邵清干完家务活,站到我身后抱住我,吻着我的耳垂,轻声说:“你进去换件衣服吧,他一会儿要过来看你……” 我惊诧地转过身,抬眼望着许邵清,虽然猜到了他说的这个人是谁,但还是想确认一遍,我低声问:“他,是谁?” 许邵清眼里醋火翻腾,面色上保持着平静,盯着我回道:“陈牧清。” 我沉静的心顷刻间慌乱不已,不敢与许邵清对视,只是低垂眉眼,强作镇静,轻声对他说:“别让他来了,我不想看见你俩吵架打架,太折磨人了。” “我也不想看见他。可是他发短信说了,这些天他都没能看见你,今天如果再不让他看看你,他就到家门口发疯。我想想还是算了,让他进来看看你吧,他不怕丢人,我怕。你放心吧,这次,我保证不打他……”许邵清一脸阴郁,温柔地看着我说,“如果他气着我了,我就当着他的面狠狠吻你,我也气气他……” 我看着许邵清眼底的愁闷和苦痛,无奈叹道:“这种纠缠的痛,何时能解脱……” “明天准备搬家了,离开这座城市,去我们的庄园开始新生活。”许邵清抱紧我的腰,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埋进了我的脖颈里,吸吻着我颚下的肌肤,在我的脖子上“种草莓”…… 第82章 第 82 章 …… 我双手轻柔地搭在他的肩上, 光着脚踩着他的脚背,整个人微微悬空,微闭着双眼, 沉醉他的激吻里。 “好饿……”许邵清在我的耳边哑声叹道, “想要……” 我听着他情动难耐时嗓子里发出的野兽般的低鸣声, 捧着他的脸, 主动用力迎上他的激吻,用舌尖攻入他的嘴里,去撩拨他的舌尖,与他深吻痴缠…… “开门!许邵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他来了。 许邵清眨了眨迷醉的双眼, 瞬间切换成另一副清冷面容, 意犹未尽地轻轻将我放下,对着门外的人躁郁地回道:“等一下!” 我匆匆走进卧室, 在衣帽间里找了一件白色的方领短袖长裙,将身上的吊带睡裙换下,对着镜子,擦掉了唇边被许邵清吻得晕开的口红, 注意到自己的脖子上有好几颗许邵清新种的“草莓”, 赶紧拿起粉底,用粉底不停拍在“草莓”上, 掩盖许邵清的“诡计”。 “夜宁她人呢?还在卧室睡着么?”谢朗清的声音很高很亮, 听脚步声, 他在快步往卧室门口走来。 “你干什么?谁允许你靠近卧室的?”许邵清愤懑在质问谢朗清。 “太想她了, 没控制住,不好意思啊。”谢朗清在门外卑微致歉。 “没控制住?希望你克制自己。”许邵清语气里的火气越来越重了。 我赶紧打开卧室的门,看见许邵清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卧室的门口处, 我只能通过他身侧的缝隙,去观察他身前的谢朗清。 “哟,能下床了,恢复得不错啊,出来走几步给我看看,让我好心安,我已经接连好多天没睡着过了……”谢朗清笑着通过缝隙望着我说道。 “你去客厅坐好等着。”许邵清继续挡在卧室门口,用命令的口吻对谢朗清冷声说道。 “你怕什么,怕她一走出来,我就会把她捉进怀里吗?”谢朗清冷傲地问许邵清。 “对,我怕。”许邵清阴声回道。 “是,我是很想抱她。你至于这么小心谨慎么?我抱抱她犯天条啊?”谢朗清幽愤地瞪着许邵清回道。 “你碰她一下,在我这里,就是犯天条,就该死。”许邵清低沉着声音,冷声回道。 “你这是威胁我呢?”谢朗清被气笑了,无奈摇头道,“我倒不怕你揍我,但是我怕小夜宁再替我挡下你的拳脚,那还不如让你直接打死我呢,哎,我这就去客厅沙发上坐好,你让她出来吧,我好好看看她就走,我妈妈跟爸爸离完婚了,我要跟我妈去美国生活,明天的飞机……” 谢朗清说话的语气越来越消沉,说完便转身走向了客厅。 许邵清随即拉着我的手,我走向谢朗 清时,见他端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我,他的眼眶已经红透,眼底闪着泪光,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可他的手一直在攥着拳头,似乎在拼命克制。 茶几上摆放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花,几百上千朵红玫瑰组成的花束,几乎将整张茶几铺满。 “我要去美国留学了,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跟许邵清在一起,可一定要幸福啊。”谢朗清眼含热泪,嘴角上扬,望着我轻声说道。 “多保重。”我咽下汹涌的情绪,强作淡漠,轻轻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许邵清一直握着我的手,站在我身旁,片刻不敢松手,似乎是在时刻防备着谢朗清。 “许邵清,你撒手,让夜宁自己走几步路给我看看,不然,我不放心。我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安然无恙了。”谢朗清眼底落着泪,看着许邵清冷声说道。 “我可以撒手,但你得保证你老实坐着,别乱动。”许邵清像防贼一般,盯着谢朗清阴声回道。 “我保证我不乱动,你放手,让她自己走几步……”谢朗清望着许邵清承诺道。 许邵清轻轻松开了我的手,可我根本不敢朝着谢朗清走去,只是走到许邵清的身后,绕着许邵清走了一圈,回到原地,强颜欢笑道:“你看,我真的好了,你安心去美国留学吧,开启你崭新的人生。” 谢朗清眼底的泪大颗大颗落下,笑着望着我哽咽道:“如果我是许邵清,该多好。” “不,你做你自己,就很好。”我强忍眼泪,低声对他回道。 “我想做许邵清,这样,我就能每天陪在你身边,不用被迫与你分离。”谢朗清开始痛哭起来。 “你失控了,你该走了。”许邵清牵起我的手,冷声对谢朗清催道。 “这是夜宁的房子,她没有开口撵我走,我为什么要着急离开?你凭什么催我离开?难道,这房子表面上写的是夜宁的名字,可其实她根本不能决定谁能留在她的房子里?”谢朗清忍住哭声,幽愤地看着许邵清质问道,说着,他便站起了身,一瘸一拐朝着我走了过来。 “请你克制。”许邵清拉紧我的手,挡在我身前,伸出手推在谢朗清的胸口,阻止他继续靠近。 “夜宁,抱抱我好吗?就当是跟一个老朋友道别,只是抱抱,都不可以吗?”谢朗清悲伤地哭着,温柔地唤着我的名字。 许邵清握我手的力气越来越重,我知道,我不能过去抱谢朗清。 “抱一下都不可以吗?啊?夜宁,你可是新时代的大学生,怎么在许邵清的调教下,倒退成了封建时期的女子了,不能抱自己丈夫以外的任何男人了?他也不是你的丈夫啊,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吗?你就被他控制成这般模样了?”谢朗清皱着眉哭着讽刺道。 他很聪明,每一句话都击在我的心上,我甚至真的开始在心底质疑自己思想倒退了? 可我仍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忍着心痛,低声对谢朗清说:“你走吧,我们之间,早该结束了。你如今换了身份,你应该放下过去,好好开始你全新的人生。忘了我吧。” 谢朗清痛哭着看着我说:“可以啊,只要你过来抱抱我,我就离开,我就听你的,放下过去,重新生活。” 我抬眼看了看许邵清的眼神,他皱着眉头低眼看着我,轻声说:“你想去的话,就过去抱抱他吧,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样……” 说完,许邵清松开了我的手,却在用手指轻碰我的手背,似乎也在犹豫。他推在谢朗清胸口的那只手也放下了。 谢朗清黯然伤神地流着泪,默默看着我…… 我迈出了一步,走到谢朗清身前,没有抱他,只是与他保持一拳的距离,伸手轻轻搭住他的手臂,对他轻声道别:“保重。愿你往后的人生,平安顺遂,繁花似锦。” “夜宁!”谢朗清猛然用力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呜噎道,“记住,我爱你,不管将来遭遇怎样的绝境,你一定记住,我爱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 我泪如决堤,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怀抱,预感到许邵清随时都会发狂。 谢朗清看着我默自落泪的模样,与我对视的一瞬间,他突然强吻住我的唇瓣…… “你给我滚蛋!”许邵清一把抓起谢朗清的胳膊,愤恨地用力掰开他抱紧我的双臂,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朝门口丢过去。 谢朗清被许邵清丢飞了出去,跌坐在门口的地上,他疯魔地笑着从地上爬起来,舔着嘴唇,像一个窃食成功的狂徒,狂妄地看着许邵清笑道:“真软,真甜!” 许邵清彻底被激怒,速移至谢朗清跟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打开大门,将谢朗清一把扔出了大门,随即用力将门关上了。 “夜宁!再见了!”谢朗清在门外高声喊道。随即门外便陷入了沉静。 许邵清眼神阴郁,一步一步朝着我走来,一把勾住我的腰,将我的身子紧贴在他胸口,看着我的泪眼,轻声问:“你,特别舍不得他,是不是?” “你又要对我发脾气了吗?”我忍着泪,抬眼望着他,小声问道。 他看着我的眼睛,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我见他眼底的醋火消减了些,便抬手轻轻摸着他的胳膊,低声说:“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忽地低头,捏起我的下巴,吻住我的唇,哑声叹道:“你这个勾人的小东西,我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着,他一边激吻着我,一边将我抱起来,将我抵在墙上,狠狠地深吻着我,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迷醉地享受着他的疯吻。 他似乎很不喜欢茶几上的那一大束红玫瑰,直接将我放在了花束上,将一桌的玫瑰全部压碎…… 茶几是实木的,但也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无数红玫瑰被挤得爆出花瓣和花蕊,一片片花瓣沿着茶几的边沿,不停地颤落到地面上…… “小东西,你爱我吗?” “爱……” “想要吗?” “要……” “说,说你爱我!” “阿清,我……我,爱你~” 许邵清的爱欲到达顶峰…… 上千朵红玫瑰被压碎,散落一地,我躺在铺满了红玫瑰花瓣的茶几上,醉倒在许邵清浓浓的爱意里。 第83章 第 83 章 …… 这一场翻云覆雨, 持续到了傍晚,才停歇。 洗完澡,许邵清帮我吹干头发, 看了看时间, 对我提议道:“我们去领证吧, 趁他们还没下班。” “好啊。”我从衣柜里挑了件喜庆的红色长裙, 穿在身上。 许邵清穿着黑衬衫,开着尾号是520的宝蓝色越野车,载着我来到了附近的民政局,我们顺利地领了结婚证。 来到餐厅吃晚饭时,在等餐的时间里, 许邵清一直在捧着我俩的结婚证傻笑, 时不时感叹一句:“你终于是我的妻子了。” 菜上齐了,我以茶代酒, 举杯对许邵清笑道:“恭喜你啊,这位先生,祝贺你成功地变成我的合法丈夫,往后余生, 请多多指教。” 许邵清端起茶杯, 与我干杯对饮,甜蜜地笑道:“许太太敬的酒, 喝一口就醉了。” 我听见他这样称呼我, 突然还有些不习惯, 羞地低垂眉眼, 笑着轻声说:“以后可不许再凶我了。” “疼你都嫌不够,怎么舍得凶你呢。”许邵清一边给我夹菜,一边温声对我回道。 我们正吃着饭, 忽然一个熟悉身影来到桌旁。 “好久不见啊,你俩,是不是都快把我忘了?”李佩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挑着眉望着我笑道,眼睛 的余光瞥见了许邵清手边的结婚证,遂欣喜地说,“哟,你俩领证啦?恭喜啊。” 许邵清拿起结婚证,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里,客气地看着李佩说:“吃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啊。” “我刚吃完饭,我老公在前台结账呢,你看,他过来了。”李佩朝餐厅的前台指了指,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了梵心刚结完账朝我们走来。 “哟,是你们啊,真是,多少天没见过你俩啦。”梵心一脸稀奇,搂着李佩的腰,望着我们笑道。 “那天,答应跟你去蹦迪,后来出了意外,邵清出了车祸,我忙着去医院看他,忘了告诉你了。”我愧疚地望着李佩解释道。 “没事啊,一切都是天意。如今你我再重逢,都已经是婚姻里的人了,真是想不到啊,前段时间听说你被学校开除了,我还打你电话,打不通电话,去你家楼下等过你,也没能等到你,以为你搬走了呢。世事无常啊。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李佩拍了拍我的肩膀,泰然感慨道。 说着,李佩眼含热泪坐到我身旁,在我耳边低声问我:“我听谢朗清说,你要离开这座城市啦,是真的吗?” “是啊,明天就启程出发了。你跟梵心,一定要幸福啊。”我看着李佩眼底的泪迹,突然一阵心酸起来,这个向来阳光乐观的女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伤感呢。 “夜宁没有被开除学籍,你听到的那都是谣言,我托人帮忙找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她只是暂时休学了,以后想回来上学,随时能回去的。”许绍清看着李佩严声解释道。 “那挺好啊,许邵清,你的关系挺硬啊。我就不行,我当时一冲动就办理了退学。”李佩苦笑着望着许绍清感叹道。 我愣了一下,才知道许绍清默默帮我办理了休学手续,我这些天都以为自己被学校开除学籍了。 “抽吗?”梵心给许邵清客道地递了根烟。 “不会。”许邵清摆手婉拒,起身走到了餐厅的前台那边,跟服务员说了几句话。 许邵清从前台那里要到了一个空的大红包,将一沓百元大钞塞满红包,双手递到了李佩手里,温声说:“给孩子的。” “哟,今天真是个黄道吉日啊,出个门儿吃个饭,这是撞上财神爷啦。”李佩大方收下红包,高声笑道。 许邵清拿出手机,将我和他的电话号码报给了李佩,平静地说:“孩子出生了记得跟我们报喜,到时候一定抽空来喝满月酒。” 我很意外,我以为许邵清不愿意让我与过去的人再有联系,没想到他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帮我与李佩牵上这根联络的线。 “好,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们打电话,我家宝贝有你这样的财神爷做叔叔,真是好福气。”李佩轻拍腹部,笑着对许邵清回道。 “以后有空常联系,我们,还得回家收拾,明天就要出发了。”许邵清跟梵心握了握手,轻声说道。 李佩随即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再见啦,我的小姐妹儿。” 我看着李佩笑眼里的泪光,抱了抱她,轻声对她说:“多保重啊,记住,千万不要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其他人。” “好,放心吧,我懂。”李佩拍了拍我的背,低声对我回道。 来到餐厅门外,梵心打开车门,护着李佩坐上了他们家的小轿车。我站在路边,与他们挥手道别,目送他们离开,我看见李佩坐在车里擦眼泪。 “别看啦,都走远了。我们也回家吧。”许邵清一把勾住我的腰,轻声对我说道。 回到家后,许邵清把家里打扫干净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沙发套、桌椅套,将家里的家具物什,全部盖上,又到厨房,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收纳进橱柜里,关掉了煤气阀。 我们一起来到卧室收拾行李,我把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拿出来,想打包带走。 “带几件最近穿的夏装就行,其他的东西留在这里吧,新的住所离商场也近,买衣服很方便。旧的衣服都过时了,带在路上,也是个累赘,你说呢?”许邵清看着我温声建议道。 “好多都是新的……”我傻傻地看着许邵清,一时间未能领悟他的言外之意,但很快就想起之前从公寓搬到这里的往事,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补充道,“样式是会过时,每年流行的款式都不同,那就不带这些衣服了。” “嗯,是,你身材姣好,模样俊俏,就应该每年都买最新的款式,穿在身上,在我眼前绽放……”许邵清勾着嘴角,笑着对我回道。 只带几件衣服,那行李一下就缩减了一大部分。我们很快就收拾好了行装。 夜里躺在床上,许邵清捧着我的手,笑着轻声说:“在你很小的时候,我附魂在一只猫身上,陪伴了你好几年。我一直记得你特别喜欢花花草草和小猫小狗,你经常把山野里不知名的小花挖回家,种在家门口的篱笆边,可你的母亲总是把种的小野花当杂草拔掉,你因此,还偷偷伤心了好几回。有一次,你从小溪边捡回一条小狗,你母亲要你把狗扔掉,你哭着抱着小狗拒绝,你母亲狠狠揍了你一顿……” “你还记得这些事呢,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家里的黑猫把母亲的手抓破了。母亲气得一脚把那只猫踢飞出了门。后来,猫怎么死的,我就记不太清了。”我抱着许邵清的胳膊,迷迷糊糊回忆道。 “那只小狗,被你送到了山上你爷爷那里,后来小狗长大了,生了七八只小狗崽子,你高兴坏了,挨个儿给他们取名字。再后来,你上中学去了,那些狗有的被你母亲送人了,有的才长大就被人偷走了,老母狗在一个冬天的雪夜,被倒塌的茅草屋压死了……你放假回家,因为此事,哭了好久。”许邵清轻声对我讲述道,我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对我的怜爱。 “这些事,我只记得一点片段。没想到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原来从我出生起,你就一直陪着我,只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摸着许邵清的心口,感动地鼻子一阵发酸。 “庄园的生活,你一定会很喜欢。到那里,你可以随意种你想种的花草,你想养多少只猫猫狗狗,就养多少只猫猫狗狗,我要你快乐得像个孩子,永远都不要长大。”许邵清眼含热泪,捧着我的脸,笑着对我说道。 “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啊。”我淡然看着许邵清回道。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一个需要呵护需要被爱的小姑娘。”许邵清将我抱至胸口,温声对我叹道,说着就吻住了我的唇瓣,将舌头攻入我的嘴中,撩拨着我的舌尖,深情地吸吻着我的唇舌。 他用爱包围着我,激发着我释放身体里的欲望,再慵懒地趟在怀里,沉沉地睡去。 清晨醒来,我将那个一直舍不得放下的旧书包留在了这个房子里,跟着许邵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邵清将行李箱放在了车子的后备箱,开车带我先来到路边的早餐店吃早餐,我俩正吃着元宝馄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朝我们走了过来。 许邵清眉头一蹙,放下了筷子。 “你们也喜欢吃他们家的元宝馄饨啊?真巧,我也喜欢。”谢朗清一瘸一拐走进早餐店,坐在了我们的桌边。 “你不是今天去美国么?怎么还没走?”许邵清冷着脸,瞟着谢朗清问道。 “还早呢,我是晚上七点的飞机。你们,这是准 备出发了?“谢朗清眯眼看了看路边停着的车,看着车牌号,笑道,“520,这是小女孩选的车牌号吧?” 我吃完碗里的元宝馄饨,擦了擦嘴,看着谢朗清说:“不是小女孩选的。是我选的。” “呵,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啊。”谢朗清看着我的眼睛,灿烂地笑道。可我分明在他的笑眼里看到了无尽的苦痛。 许邵清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故意当着谢朗清的面,打开了一下结婚证,将上面的我俩的合照抖了一下,让谢朗清瞄了一眼,然后快速收起结婚证,将结婚证稳稳地放进口袋,装出一副不小心给人家看到的样子,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要赶去那边的庄园吃团圆饭。” 第84章 第 84 章 …… 谢朗清的笑脸顿时凝固, 破碎,黑脸。 “领证啦?!哼,我等着小夜宁跟你离婚……”谢朗清阴暗地瞟着许绍清说道。 “我们不会离婚。”我认真地对许绍清说道。 “不会离婚?!那我等你丧偶。”谢朗清幽怨地看着我说道。 “你!你怎么咒我老公?!”我生气了, 抬腿狠狠踩了一下谢朗清的脚背。 “嘶哈~你下脚挺重啊, 我怀疑你有家暴倾向啊。”谢朗清假装很痛的样子, 眼含热泪, 对着我笑道。 “走啦,我们该出发了。”许邵清站起身来,牵着我的手朝着路边停着的车走去。 “夜宁,你的婚纱还在我这里呢,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嫁给他?”谢朗清站起身来, 看着我的背影高声喊道。 许邵清打开车门,拉着我的手, 将我快速扶上车,关上车门,他快步绕到驾驶座那边,开门上车, 启动车子, 扬长而去。 我心神不宁地坐着,不敢吭声。 “系上安全带。”许邵清边开车边轻声提醒我, 说完,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 另一只手伸过来迅速地帮我系好安全带。 车子驶离这座城市时, 我忽然有些不舍,回想起刚进城上大学的那些时光,往事历历在目, 心中百感交集。 “怎么哭了?”许邵清开着车,刻意看了看我的脸,见我脸上有泪迹,阴幽地问道,“是为他哭么?” “不是。”我看着前路上的陌生风景,低声回道,“我只是有点感怀过往。” “两座城市相距不到二百公里,开车回来也很方便的。不用这么伤感。想回来了,随时告诉我,我们开车回来也行,坐飞机坐火车回来也好。”许邵清稳稳握着方向盘,温声对我安抚道。 “好。”我点了点头。 “今天大清早,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替我们照看庄园的徐伯给我打的电话,他说庄园里最近来了只流浪猫,是一只布偶猫,今早生了一窝小猫,奶呼呼的,可有意思了。徐伯说,这是猫妈妈预感到你的到来,提前给你准备了一窝小奶猫,作为给你的见面礼。”许邵清嘴角上扬着,对我笑着感叹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看着许邵清的侧脸激动地问道:“布偶猫长什么样啊?总共生了几只小奶猫?” 许邵清微笑着对我回道:“徐伯说这只大布偶猫是丁香色,蓝色的眼睛,今早生的小猫一共有五只,小家伙还没睁眼睛呢,等中午我们到了,看看他们都长什么模样。你现在赶紧想想,该给他们取什么名字。” “额……”我顿时忘却了悲伤,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开始冥思苦想,该给这些猫取什么样的名字。 “我拿笔先记一下。”我从随身背的双肩包里翻出笔和便签,开始逐一给猫咪们取名字。 “猫妈妈叫念希,寓意是对美好事物的怀念和对未来充满希望。五只小奶猫,老大叫稚一,老二暂定为双喜,老三叫……三月吧,老四叫四月,江南的三月、四月最美了。老五,就叫悟心,暂定这些名字吧。”我拿着笔,边说着,边记下了这些名字。 “呵,你还挺用心的,这些名字,看起来挺随意,实则都很别致,还挺好记。这些猫遇到你,是他们的福气。”许邵清轻笑了一声,暖声对我说道。 我将笔和纸放进背包里,仰面默念了一遍这些名字,发现确实一下就能将他们的名字记住,于是颇为满意地点头笑道:“都记下来啦,嘿嘿,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这些小宝贝了,就很开心啊,我才是最有福气的那个人。” “是我最有福气,因为我能拥有你。”许邵清笑着轻声说道,一边认真开车,一边对我说,“徐伯是我祖上那一脉传承下来的管家。我们氏族千年来经历了风雨和战火的摧残,家族里的血脉在五十年前彻底断绝,只剩下徐伯一人了,他今年已入古稀。” 我听来觉得稀奇,低声感叹道:“哦,这么说,徐伯替你看护的庄园是你们祖上流传下来的古宅咯?” “不是古宅,那处宅院在民国时期被后人翻新重建了,现在是欧式风格的小城堡。徐伯前阵子听闻我找到他你了,知道我计划带你回去,他就联系了装修公司,把住宅里面的地板和墙纸换成当下流行的田园简欧风格,购买了新欧式的家具以及当下最新款的家电,这样我们回去,能住得习惯一点。他还特意牵了网线呢,知道我们年轻人爱上网。”许邵清温声对我回道。 “徐伯不愧是你祖上一脉传承下来的管家,做事如此周到细致。”我不禁幽幽感叹道,忽而脑子里冒出一个疑问,不解地问许邵清,“那你都换了这副皮囊,他怎么认得出你啊?” “你可别小看这老头,他懂一点阴阳术,还会卜卦,别说我换了皮囊,他能轻易辨认我是他家祖上主人的少爷,就是你,他看一眼,就能认出你是千年前少妇人的转世。”许邵清淡然地对我回道。 “听起来挺厉害呢,你们家祖上的人都不简单,哪怕是管家,也是深藏不露。”我低声叹道。 “什么‘你们家’?那是咱家啊,你千年前可是与我的妻,你忘了我跟你讲的往事啦?还有,我们昨天刚领的结婚证,你也忘了么?我们是一家人,你记住了么?”许邵清较真地对我提醒道。 “嗯,对,咱俩现在是夫妻,我差点忘了这事了。”我迷迷糊糊点头应道。 “回去就让徐伯为咱俩举办一场婚礼,我要给你过一个让你终生难忘的洞房花烛夜,好让你牢牢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许邵清气得咬了咬下嘴唇,厉声对我说道。 “洞房花烛夜?是像电影里面那样么?”我瞪大眼睛,望着许邵清精致的侧脸,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你是从哪部电影里了解洞房花烛夜的,不过很快,我会让你真正体验到现实版的洞房花烛夜,必定让你铭记一生。”许邵清面色肃穆,轻声对我回道。 “我,我在一部恐怖片里看见过洞房花烛夜的片段……”我认真地看向许邵清,低声回道。 “恐怖片?你还真是恐怖片的忠实粉丝。你放心,我要给你过的洞房花烛夜,不是恐怖片,是缠绵悱恻的爱情片。”许邵清专注地目视前方,开着车,温声对我说道,说完,他嘴角忽地上扬,露出一抹阴邪的笑意。 看着他嘴角的那抹邪笑,我顿觉双腿发麻,不禁偷偷打了一个寒颤。 沉默片刻后,我看着车道两旁快速后退的明朗 山景,轻声问许邵清:“徐伯他有家人么?” “徐伯有过妻儿,不过都不幸离世了,他现在是个孤寡老人,身体很硬朗,庄园里几十亩田地,都是他在打理。”许邵清阴幽地对我回道。 “想不到这个老人命还挺苦呢。几十亩地,他一个人打理么?那岂不是很辛苦?”我轻声唏嘘道。 “徐伯性格很开朗的,早就看开了生离死别。那几十亩地,是他在负责打理,但并不是他一个人在种地啊,农忙时,他会雇人帮忙的,你这小傻瓜。”许邵清被我一惊一乍的模样逗笑了,笑着对我说,“那几十亩,大部分都种上了药栀子和山茶树,栀子春天开花,山茶初冬开花,夏天树下可以采蘑菇,秋天收获的栀子仁晒干了当药材卖掉。茶叶烹茶,茶树果晒干了可以榨成山茶籽油,药食同源。” “嗯,我知道药栀子和山茶树,我老家的山上也有这些植物,这些植物相比庄稼,要好打理多了,基本上第一年种下,以后每年稍微打理一下,就可以等着他们开花结果了。”我点头附和道,脑子里开始想象庄园里种满了山茶树和栀子树的画面。 “是呢,所以,徐伯的生活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辛苦,他只是喜欢跟土地打交道。”许邵清微笑着对我说,“徐伯今早还在电话里问我们计划什么时候生孩子,说流浪猫来家里产小猫了,预示着我们也快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羞涩地低垂眉眼,低声道:“咱们的管家,还负责催生呢?” “没有催生,只是关心我们。你不要有心里压力,生孩子的事,随缘就好。你如果有自己的计划,也可以告诉我,比如你想暂缓几年再要孩子,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的,我们就暂时这几年做好避孕措施。”许邵清淡然地对我回道。 我想起许邵清车祸后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我做的那个梦境,梦里有个苍老的声音告诉我,他只剩下两年时间了…… 虽然不确定这件事是真是假,但那个声音提醒我,这件事是契约是秘密,不能声张,否则可能连两年的时间都没有。我根本不敢赌。 “还是早点生宝宝吧,趁我们还都年轻。”我低声对许邵清说道。 “好啊,我正有此意,到家后,我再加把劲。”许邵清嘴角弯着笑,对我轻声回道,“徐伯把婴儿房都给我们布置好了。” 第85章 第 85 章 …… 听完这话, 想着关于“生孩子”的事,我顿觉脸颊烫得慌,不想让许邵清察觉我的羞怯, 遂偏过脸去, 看向窗外向后散开的起伏山岚。 “害羞啦?都是合法夫妻了, 谈到生孩子的事, 怎还能羞红了脸呢……呵~”许邵清看了我一眼,轻声嘀咕道,他不禁又笑出了声。 “你不许笑话我,我还小,我还没过十九岁生日呢。”我低声嘟囔道, 说完, 还噘了噘嘴。 “是呢,想起来了, 你快过生日了啊。我得好好想想,该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给你呢……”许邵清笑意盈盈地对我回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我都记不清自己的生日了,记忆里, 父母亲很少会给我过生日, 我只大致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在盛夏的某一天。 “你有生日愿望或者特别想要的礼物吗?”许邵清认真地对我问道。 “我都不记得到底哪天是我的生日了,更是没有想过什么生日愿望之类……可能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你的到来, 让我明白, 原来我是可以被人当宝藏一样珍惜和疼爱的, 我不是没人爱的野草。”我看着窗外的风景, 低声对许邵清回道。 “你可是不野草啊,你是开在我心尖上的一朵幽兰。”许邵清严肃对我纠正道。 “你是我幽暗生命里的一道光。”我靠在椅背上,轻声叹道, 听着车子里悠扬的音乐,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安然睡着了。 车子进入市区时,我被窗外各种车的鸣笛声吵醒,睁开眼看着外面陌生的城市,满心都是对新生活的期待。 “是快到了吗?”我看着窗外道路两旁的行人和车辆,兴奋地问许邵清。 “快到啦,还有大约十分钟的路程。”许邵清笑着对我回道,“刚才徐伯跟我通过电话了,他已经做好了饭菜等我们。” “这么大年纪了,还给我们做饭,真是辛苦他了。”我满怀感恩地轻声叹道。 “不用这么客气的,一会儿到家了多吃点他做的饭菜,就是对他厨艺最大的肯定,他今天心情特别好,在电话里笑着说,终于是等到我们回家了。”许邵清温声对我回道,脸上满是喜悦。 “初次见面,我应该给老人家准备一份见面礼的,就这样去见他,会不会太唐突了。”我惭愧地对许邵清说,“到附近的商场门口停一下吧,我想给老人家买礼物。” “不必这么客气啊。再耽搁,饭菜就凉了。先别去商场挑礼物了,别让徐伯等着急了。”许邵清淡然笑道。 “好吧。”我看着窗户,吹着风,看见车子开进了一条小胡同。车子停在了胡同里一堵高墙下的大红门前,刚停稳时,高高的朱红色大门就缓缓打开了。 “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啦。”一位白发苍苍梳着背头,精神矍铄,瘦瘦高高的老人,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地对我们高声喊道。 下车时,阳光晃了一下我的眼睛,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看着眼前古朴的欧式小楼和小楼门前远处的那一片金灿灿的麦田,有种穿越回旧时代的错觉。 “徐爷爷您好。”我走到徐伯身前,笑着跟他问好。 “少夫人啊,可千万别叫我爷爷,我可受不起啊,您叫我徐伯就好。”徐伯望着咧嘴笑道,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看着许邵清将车开进了大红门里面,随即将大红门关上。 “那您也别叫我少夫人,我听这称呼,直起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回到了旧时代,我还喜欢大家叫我夜宁或者小宁。”我笑着对徐伯回道。 “我一个管家护院的下人,怎么敢直呼少夫人的名字呢,您可别吓我这老头子。”徐伯引着我和许邵清走上台阶来到小楼的正门前。 许邵清拎着行李箱走进了门,对身后的徐伯严声说:“时代变了,您早就不是封建时代的下人了,您是我们的家人。您就叫她小夜宁吧,叫我邵清就好。别一口一个少爷少夫人地叫了,我们都听不习惯了。” “好的,邵清。”徐伯点头应道,接过许邵清手里的行李,将行李箱暂搁在了楼梯口,引着我们来到餐厅。 目测餐厅就有六十多平米,都是新式的装修风格,圆圆的金丝楠木大餐桌直径看起来至少有六米,触摸着桌台四周花纹的包浆和润感,感觉这口餐桌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 徐伯将热乎的饭菜端上桌,站在一旁热情地招呼我们赶快尝尝他的手艺。 我看着十几道精致的菜品,只觉得老人家太用心了,拍了拍一旁的椅背,对他招呼道:“徐伯,坐下来一起吃啊,做这么多菜,真是辛苦您了。” “不,不,我从不上桌吃饭,这是规矩。”徐伯摆手拒绝。 我接受不了这种封建时代遗留下的糟粕习俗,看着许邵清严肃地说:“阿清,喊徐伯坐下吃饭。” “徐伯,快坐下吃饭吧,这个家以后都是她说了算,咱俩都得听她的。”许邵清被我倔强的模样逗笑了,对一旁的徐伯笑着说道。 “好。”徐伯拿来他的碗筷,又加了一副公筷,坐在离我和许邵清有一段距离的座位上,等着我和许邵清动筷子了,他才拿起公筷夹菜…… “徐伯吃鸡腿……”我用公筷夹了一个大鸡腿,把胳膊伸到最长,还没能够到徐伯的碗边,徐伯见状赶紧站起身来,双手捧着碗,伸出碗接住了我夹给他的鸡腿。 “谢谢,谢谢少夫人……”徐伯局促地低头弯腰,对我连声说谢谢,见我皱了皱眉,赶紧纠正道,“不,谢谢小夜宁。” “徐伯不要客气,我们是一家人。”我挪着椅子,坐到了徐伯旁边,轻声对他说道。 “不敢,不敢。”徐伯低着头,低声说道,半天不拿起筷子吃饭。 “徐伯快吃饭吧,夜宁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过去那套规矩,你早该丢掉了。”许邵清认真地看着徐伯说道。 “是。”徐伯谦卑地看着许邵清点头应道,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外面大饭店都做不出来这么香的味道,徐伯真是太厉害了。”我边吃饭边热诚地夸赞道。 “过奖了过奖了,都是些家常菜,只是做饭的年岁多了,手艺磨炼出来了。”徐伯笑着对我回道。 “这个狮子头,特别好吃,您也吃呀。”我用公筷给徐伯夹了一个狮子头。 “谢谢,谢谢。”徐伯忙低声致谢,时不时还用紧张的眼神看看许邵清。 吃过午饭,见徐伯一个人在收拾餐桌和碗筷,我便主动帮忙洗碗,手刚伸进洗碗池里,徐伯就慌张阻止道:“不行!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 吓我一愣。许邵清赶紧走过来,拉着我走出了餐厅。 “来,我带你上楼去参观参观我们的新家。”许邵清拎起行李箱,牵着我的手,走上楼梯,来到了小楼的二楼,开始带我逐一参观二楼的每一个房间。 我发现小楼里面新装修的风格和我之前那套新房的装修极为相似,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原来的家里。这可能也是许邵清的用意,让我能在陌生的环境里找到熟悉感。 “以前这座庄园有好几栋这样的小楼,民国年间发生战乱,其他几栋楼被炮火击毁,就剩下这一栋楼。当时三楼也被炮弹削掉了房顶,直到战乱平息后,家族遗留的后人才慢慢将这栋小楼修缮重建起来。这小楼占地面积虽然才一百平,分上下三层,但已是整个家族断绝后,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份希望。这些年多亏了徐伯帮忙照料这里的一切。”许邵清引着我走到大主卧的阳台里,看着远处的金色麦田和绿色灌木丛,轻声对我讲述道。 “这也不小了,三层加起来三百多平了,徐伯一个人照料这栋小楼,平时打扫卫生都会很辛苦,刚才让他一个人洗碗,我都怪不好意思的。他年纪大了,你告诉他,以后别干这些活儿了,我能干家务,我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人。”我颇为严肃地对许邵清说道。 “你们谁也别争着干这家务活,我一会儿就让徐伯联系一下家政服务公司,请保洁人员以后每天定时定点来这里干活儿。”许邵清轻声回道。 他站在阳台里,沐浴着初夏的日光,指着麦田周围的灌木丛笑着对我说道,“南边那一片是山茶树,北边那一片是山栀子,麦田正前方那一片地种的应该是玉米和地瓜,门前栅栏里围着的是菜畦,菜畦旁边是荷塘。看见了么,栅栏旁边好几个新砌的花坛,西南角那片空地计划今年入冬前给你盖一座阳光花房。” “这片田野真广阔啊,真想每个清晨和傍晚都绕着田野奔跑一圈,尽情享受这份恬静。”我看着楼下的一大片田野,欢喜地感叹道。 “喵呜~”几声猫叫从楼下隐约传来,我才想起来许邵清跟我提起的那只刚生完宝宝的布偶猫。 “猫呢?我听见猫叫了。”我激动地拉着许邵清的胳膊问道。 “猫应该在一楼呢,走,我带你去找猫。”许邵清拉着我的手,走下楼梯,开始循着猫叫声查找猫的踪迹,终于在一楼一间洒满阳光的空房间里找到了一窝猫。 “念希,你好漂亮呀。”我蹲在猫窝前,看着刚产子的母猫慵懒地趴在猫窝里,正在给她的五个孩子喂奶。我发现,这五只奶猫都长得各有特色,模样十分可爱。 “这猫还挺有灵性,第一次见我们,竟也不怕生。”许邵清抬手轻轻拍了拍母猫念希的头,温声笑道。 “邵清,你前阵子在电话里说,让我帮忙准备家族婚礼仪式的物品,我都准备好了,东西放在了三楼的储物室,你挑好了举行婚礼的吉日了吗?”徐伯站在窗外,认真询问许邵清,并刻意压低声音说,“你们最好尽快完成婚礼仪式,我卜卦算出,今年庄园会有不速之客,唯恐喜事被耽误……” 第86章 第 86 章 …… 许邵清脸色一沉, 站起身来,对着窗外的徐伯严声说:“择如不如撞日啊,我看今天就是一个黄道吉日, 婚礼就选择今日举行吧。” “那我这就给你们布置洞房……”徐伯站在窗户外, 低声询问, “是按照你们夫妻一千年前的拜堂仪式来办这场婚礼吗?” “对。我帮你一起布置。”许绍清迫不及待朝门口走去。 “我也去。”我积极地响应。 “你别跟着去楼上啊, 我们家的规矩,不允许新娘子帮忙布置婚礼。你先在楼下跟这些猫熟悉一下吧,你好好看看,能分出这几只奶猫的大小顺序不。等我们忙完了,会下楼来招呼你上去。你若等得无聊了, 就去看看门口的那些新砌的花坛, 你估摸一下养哪些花草,明日清早我开车带你去买花苗。”许绍清回头看着我温声细语说道, 说完对着我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好吧,我等你们下楼叫我。”我点头应道,开始观察猫窝里的小奶猫,一心想着怎样辨别出他们的大小顺序。 可我发现, 这些刚出生的小奶猫都差不多一样大, 还都闭着眼睛呢,我根本分不清他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 我把这个问题交给小奶猫们, 对着一窝闭着眼睛踩奶吃奶的猫宝宝们郑重宣布道:“等你们睁开眼睛了, 我报数, 从一报到五, 你们自己挨个站出来,你们都先商量好啊,谁是家里的老几。” 说完, 我又蹲在猫窝边,看了好半天的猫。起风了,窗外远处的麦田里传来了成熟麦穗在风中摇摆的声响,那是金灿灿的麦浪在迎风起舞,只有农村长大的孩子,才能够懂得这个声响有动人。 江南的小麦,在暮秋万物凋零时播种,历经寒冬,拥抱整个春天,奔跑进夏季,在夏天刚刚拉开帷幕时,他们抽出麦穗,吻着夏日的暖阳,浑身从头到脚逐渐幻化成太阳的颜色,变得金灿灿的,熟透时,他们轻轻低下头,向大地倾吐心事。这是一个象征着坚韧不拔向阳而生的神奇农作物。 我被这声响深深吸引,往麦田那边走去,路过菜畦边的荷塘时,顺手摘了一片荷叶顶在脑袋上,用以遮挡初夏的阳光。 “阿清真是太了解我了,这样的田野,我能一个人在里面玩一整天。”我坐在了麦田的田埂上,闻着成熟的麦子散发出来的浓浓的甜香味,听着风吹麦浪的声音,整个心神都彻底放松下来,伸手摘了一朵麦穗,轻轻挼搓出麦穗里的麦子,塞一颗麦仁进嘴里慢慢咀嚼,顷刻间,把秋天、冬天、春天和夏天的味道,全都尝了一遍。 我走到了麦田中间的一条田埂上,身两旁全是金灿灿的麦穗,展开双臂,漫步在田埂上,双手的指尖一路从麦田里划过,闭上眼睛,幻想着自己是一条在麦田里游泳的鱼。 穿过麦田,我来到了山茶树林,这些树并不是很高,我需要微微低头弯腰,才能钻进茶树林中。 夏天的茶树上结满了深绿色的茶果,茶树底下一片阴凉,在麦田里晒过一阵太阳后,此刻坐在茶树底下,恰好能贪享这份清净和阴凉。茶树底下的空地上投射着斑驳的树影,偶尔能听见草丛里蛐蛐的叫声。 在茶树底下静坐片刻后,我钻出了茶树林,沿着林子的边缘走到了树林的尽头,发现一堵高墙,沿着墙角用脚步丈量整个庄园的大小,一路游荡到小楼门前,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我站在门前栅栏边新砌的花坛边,开始思考明天去买哪些花苗来栽种,要买蔷薇、玫瑰、百合、绣球…… “姑娘,你是这家的新娘子吗?”忽然,身后传来一位老阿姨的声音,我回头,看见她梳着矮发髻,穿一身蓝底红花的旗袍,手里挽着一个精 致的藤篮,藤篮里装满了各种胭脂水粉的盒子,她笑着问我,“我是你们家请来的喜婆,特意来给你化新娘妆的。” 说着,喜婆就笑着朝小楼的台阶上走去,时不时回头对我招手,示意我跟她进去。 我跟着喜婆走进小楼,上了楼,来到了二楼主卧的梳妆台前,可我心里莫名不安,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又起身一路小跑,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看见了徐伯站在走廊里。他手里捧着的那套大红绸衣裙,应该是我的嫁衣。 “吉时快到了,您应该去化新娘妆了。”徐伯面色肃穆,轻声对我说道。 我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许邵清的人影,心里忽地有些慌张,眼下天黑了,越发想他了,望着徐伯轻声问:“阿清呢?” “他在等你,等你化完新娘妆,换上嫁衣,我就领你去跟他拜堂。”徐伯面无表情,对我低声回道,说完,他朝我走了几步,用双手将手里的红嫁衣递给了我。 : “来啊,新娘子快来化妆啊。”喜婆站在楼梯口笑着对我喊道。 我双手抱着沉甸甸的红绸嫁衣,走下楼,跟着喜婆进了主卧,再次坐到了梳妆台前。 喜婆拿出她化妆的一套工具,开始给我化新娘妆。化完浓艳的新娘妆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觉得我“成熟”了好几岁。喜婆拿出她自带的木梳和发蜡,开始给我梳头,边轻轻梳头,边轻声念念有词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我凝神听着,心底悄然升起一种庄重的仪式感。喜婆一丝不苟地梳起我的长发,给我梳上了温婉典雅又复古的发髻,关上卧室的门,亲自帮我换上了嫁衣,还从嫁衣的喜兜里掏出一堆金首饰:一对龙凤金钗、一对凤尾金耳环、一条大金锁福坠、一对大金镯。 楼梯间灯光昏暗,喜婆帮着我将这些金首饰一一戴上,扶着我的胳膊,将我送到了三楼的一处房门前,扣门高声喊道:“新娘到啦!” 这一声高喊,惊得我顿时站直了身子,声音落时,整个房子里的灯突然都熄灭了,我偏过脸望向身旁,发现喜婆不知何时趁我不注意,已经走开了。 整座小楼霎时间陷入一片静寂中,我忽然有些慌,想叫一句阿清,又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吉时已到!”一个沧桑高亢的声音打破了小楼里的沉寂,随即,我身前的门缓缓打开了。 屋子里的烛火在门开的瞬间,一盏接着一盏,悉数亮了起来,我刚走进房间,身后的门就重重地关上了。走到房间的中央时,四周的烛火全部亮了起来,在烛火的映照下,我才看清这个房间的布局,只见这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却只摆放着一口棺材。 我懵然一愣,竟感到有些恐惧,转身朝着门口逃去,可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无论我怎样使劲,都打不开这扇门。 我站在闪着烛火的房间里,慌乱不堪,在心底悄悄安慰自己:“这是梦境吗?我是不是在田野里睡着了,梦魇了……听说梦魇了,在梦里弄疼自己,就能醒过来……” 我蹲下身来,端起地上的一盏红烛,伸出手,将滚烫的烛泪滴在了手背上,把自己烫得吱哇乱叫,可还是没能摆脱眼前的景象。我才意识到,这很可能就不是梦境。 “不是答应嫁给我了么?怎么,后悔啦?”昏暗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了鬼阿清的声音。 听见阿清的声音后,我顿时就不怕了,站起身来,盯着那口大棺材,幽愤地高声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缠绵悱恻的洞房花烛夜么?” “一千年以前,你就是这样,一个人穿着嫁衣,嫁给棺材里的我。我只是在跟你重温旧梦罢了。如果你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鬼阿清轻声对我说道,话音落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似乎是在告诉我,我可以随时离开这间鬼屋。 “我才不怕呢……”我走到门前,将门关上,还顺手将这房门反锁上,看见那口棺材倔强地说道,“十八岁时,知道你是鬼,就不曾怕过你,如今都跟你相识相知相爱几百天了,就更不会怕你了,你是藏在了这口棺材里了吗?” 说着,我朝棺材走了过去。 “先别过来。我们还有仪式未完成呢。”鬼阿清空灵缥缈的声音在鬼屋里飘荡开来,话音落时,屋子的墙角几盏烛火越来越亮,将墙上的一个神龛映照出来,我随手托起一盏红烛,走到神龛前,举着烛火,看清了神龛上的字样:祖德流芳,底下刻着祖训和宗亲明细…… 我正举着蜡烛凝神品读上面的字迹,鬼阿清的身影忽然闪现在我身旁,他还是古时的模样,长发戴冠,一身红袍,手里捏着一个红盖头,在烛火的映照下,他清冷俊美的脸庞越发迷人,这是鬼阿清魂魄的真身,而非任何人的皮囊。 原来,今夜我是要与鬼阿清拜堂。 “一千年前,你着急嫁我,忘了盖红盖头了,我帮你盖上。”鬼阿清嘴角勾着温柔的笑意,抬起手来,亲自帮我盖上了红盖头。 第87章 第 87 章 …… 可我不乖了, 一把将头上刚被阿清盖上的红盖头扯了下来,举着烛火,凑到鬼阿清的脸庞前, 屏气凝神, 痴痴地望着他, 轻声对他说:“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好久不曾见到你魂魄的样子了,都快忘了你具体的模样。阿清,我真的真的太想念你了……” 鬼阿清眼眸幽深,眸子里含着泪,含情脉脉, 勾着嘴角笑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 才分开半日,你就这般想我了么?盖上红盖头吧, 我们该拜堂了。” “一千年前就拜过堂了,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我举着红烛,走到鬼阿清身前,单手勾住他的脖子, 踮起脚, 吻住了他冰冷的薄唇,看着他满是柔情的目光, 轻声叹道, “今夜, 不许你用任何人的皮囊娶我要我, 我就要你这副身子,再冷再阴寒,我也不怕。” “不行啊, 你会伤风寒的。我用魂身与你拜堂,再用许邵清的皮囊与你洞房,两不耽误,你看可好?”鬼阿清忽闪着眼眸,迷醉的望着我轻声回道。 我不听这建议,默然吻住他的唇,用他平日里强吻我的方式,直接吻住他的薄唇,丢掉了手里的蜡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深吻着他,蛮横地哑声叹道:“就要你这副鬼身子,我不怕伤风寒,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你就得依我的意思……我就要你。” 说着,我抬手拂掉他身上的衣、冠…… “你怎么要得这般急,平日里,是我没喂饱你么?”鬼阿清被我推倒在地上,阴柔地看着我嗔叹道。 我俯身在他胸前,将附近的红烛移到他的头顶,仔细地看着烛火下他的脸,阴郁地说道:“皮囊给的爱和这副魂身给的爱,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不都是我在爱你么?”鬼阿清眼眸里爱欲翻腾,望着我轻声问道。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焦渴地吻住他的唇,像只饿了很久的馋狐,在鬼阿清的身上放肆地讨要他那冰冷又炙热的爱意。 一次不够,两次也不够,三次还不够…… “你不要命啦?”鬼阿清摁住了我的手,试图按灭我对他的情欲。 “今夜是洞房花烛夜,你敢凶我?”我咬着下嘴唇,含着泪痴看着他。 “好,给你,我都给你~”他欺身而下,捧起我,继续与我痴缠拥吻。 这一夜,我抛却了一切顾虑,在拿命爱他。 在烛火的海洋里缠绵翻滚时,烛泪不慎滴露在了我的肌肤上,可我沉沦在与鬼阿清的交欢里,根本顾不上别的事。 这一夜,我只恨它过得太快。天快亮时,鬼阿清抱着我走到了棺材前,我看见了棺材里的许邵清,他好似睡着了一般。 鬼阿清将我放在了棺材里许邵清的怀里,他抬脚进了棺材,在我的瞩目下,他附魂在许邵清的身上…… 我摸着许邵清温热的怀抱,看见他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紧紧地抱住我,将我翻转至身下…… 他狂热地吻住我的唇,哑声问:“要不要?” “要……”我轻咬嘴唇。 太阳升起来了,我还在棺材里与许邵清颠鸾倒凤,直到我彻底乏透了,我才沉沉地闭上双眼。 我再次醒来时,已经睡在了二楼大主卧的床上,大夏天,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我忍声轻咳着坐起身来,看见许邵清穿着睡衣坐在床边,一脸愁容地望着我,愧疚自责道:“昨夜我不用魂身见你就好了,你就不会伤风寒了……” “我愿意,我最爱的还是你的 魂身。“我抱住许邵清的胳膊,低声回道,回想昨夜自己纵情泄欲的作态,羞得低下了头。 卧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徐伯在门外轻声说:“药好了。” 许邵清下床快步走到门前,打开门,接过徐伯递来的药,关上房门后,端着药汤来到床边坐下。 “有点烫……”许邵清端着药,用小汤勺舀起一勺药汤送到嘴边尝了一下,皱眉道,“真苦啊……” “是给我熬的药么?是治伤风寒的药?”我抬眼望着许邵清轻声问道。 “嗯,太苦了,我去楼下给你拿几颗糖上来……”许邵清阴郁地看着碗里的药汤,随即将碗放在了床头柜上,起身要去给我拿糖。 “不用。”我端起床头柜上的药碗,捧起碗,一仰脖,将温热的药汤一口气都喝光了。 “这么苦,你怎么喝得下?!”许邵清眨了眨眼,愣在床边,满眼怜爱,望着我叹道。 “不苦啊,想着昨夜与你洞房的感觉,一口喝下,就不觉得苦。”我拿着空碗,抬眼痴看着许邵清回道。 “真的不苦?”许邵清忽然凑到我面前,捏起我的下巴,吻住我的唇瓣,用舌头拨开我的齿贝,舔了舔我的舌头,哑声道,“唔,真甜……” 说着,他便用他温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们拥吻着,情难自禁时,我们重温了一番昨夜洞房的感觉。 被许邵清抱在怀里“热身”了一阵后,我身上的风寒通过出汗的方式,散发出去了不少。 傍晚时分,我的精神头明显好转了些,被许邵清抱到了楼下,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欣赏着夕阳下的农庄…… 远处的麦田里,风吹麦浪,连空气里都是麦穗成熟的甜香味。荷塘里有青蛙在鸣叫,徐伯在给菜畦里的各种蔬菜浇水,猫窝里的五只小奶猫在闭着眼睛喝奶。 “明天要请附近的民工来帮忙收麦子了,过两天可能有大雨。”徐伯浇完菜,笑呵呵地走到台阶上,看着我和许邵清说道,“收完了麦子,就要播种夏花生了。你俩可不许又唠叨我,说怕我累着了啊。这些农活儿,在我看来,都是乐趣。什么都不让我干了,我或许就真活不长了。” “过两天,我病好了,帮你一起收麦子。”我伸手摸了摸摇椅旁猫窝里的念希,对徐伯笑着说道,“我能理解你,我也觉得田间地头里有无穷无尽的乐子。” “收麦子很热很苦的,可千万不能让你下地帮忙收麦子,不然邵清看着要心疼毁了。我已经提前雇好了几个民工,到时候,一天的时间里,就能把麦子收割完,脱粒完成,一部分麦子磨成面粉,一部分麦子卖给周围的老街坊,一部分麦子储存在屋后的储粮室里。你们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在一旁凑个热闹看个稀奇就好。”徐伯和蔼地笑道。 “可我想尝尝收麦子的味道。”我笑着看了看徐伯,回头看向坐在我身后的许邵清。 许邵清摇着蒲扇,轻轻给我扇着风,轻蹙眉头望着我,温声说:“可以让你下田帮忙割麦子,不过只能割两刀,多一刀都不行。怕你伤着手了。” “好吧。”我低垂着头,转脸又望向了远处的麦田。 我接连喝了三天的中药,伤风寒的病终于痊愈了。清早农庄里就热闹起来,徐伯招呼来几个帮忙收麦子的民工,在麦田里热火朝天地收割麦子,许邵清帮忙开着拖拉机运输麦草。 我将披肩长发扎成了一根麻花辫,穿上轻薄的长袖长裤衣物,换上运动鞋,偷摸来到麦田边,问一位老婶要了一把镰刀,刚弯腰试着割了两把麦子…… 再挥刀时,发现一双大手从我身后伸过来,直接从我背后将我揽腰抱起,将我从麦田里捉走了。看着这双白皙纤长的大手,我就认出是许邵清,他不仅将我从麦田里抓了出去,还顺势将我手里的镰刀撸走,把镰刀还给了麦田里的老婶。 许邵清把我抱到了拖拉机上,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轻声嗔怪道:“调皮,割破手了怎么办?都雇了这么多人帮忙收麦子,你还要下地跟他们抢饭碗?” 在运送麦草到周边的草场时,许邵清开着拖拉机,直接将我放在了他座位旁边,时刻将我带在身边,好似怕我会趁他不注意又溜进了麦田里。 天黑时,收麦子的工作告一段落,徐伯给这些民工每人付了一百块的工钱,领着他们到外面的餐馆吃饭去了。 “你看看你,跟着我坐一天拖拉机,弄一脸灰,走吧,回家去,我帮你好好洗洗。再开车带你去附近的西餐厅吃牛排,好么?”许邵清捏着我的脸,轻柔地吹了一下我鼻子上的灰,笑着对我问道。 “好啊,好啊,今天有点闷热,我还想吃冰淇淋。”我欢欣地望着许邵清回道。 “好,给你买。”许邵清捏了捏我的鼻子,一把将我抱起来,走进了小楼,来到二楼主卧里的大浴室,给浴缸放满水…… 在帮我洗澡这件事,许邵清向来做的很细致,周到。 洗完澡,许邵清认真地将我的长发吹干,看着我穿上新款的长裙,捧着我的脸颊,轻声叹道:“还好庄园里那些干活的人都被徐伯带出去吃饭了,要不然你刚才在浴室里,那些让人听了就会害臊的叫声,若是被人听见了,以后他们天天没事就蹲墙根偷听怎么办……” 我羞得低眼看着地面,用我最低的声音说:“我也不想叫出声,可,实在是忍不住……你每次帮我洗澡,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单纯地只是给我洗澡么?” 第88章 第 88 章 …… 许邵清被我的傻模样逗得轻笑了一声, 对我说:“我是想老实地给你洗澡啊,可我的意志总是不够坚定,这……你不能怪我, 谁让你太勾人呢。” “饿了, 走啊, 阿清, 去吃牛排。”我躲开许邵清灼热的目光,走在前面,对许邵清轻声唤道。 “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呢?都结婚了……”许邵清走到我身后,轻声感慨道。 “结婚了怎么啦,结婚了就不许不好意思么?哼~”我走在前头, 气得快步走出了好几米。 许邵清追上我的脚步, 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说:“呵~可爱,想要……” 我装作没听见, 一路走到车边,开门坐进了车里,许邵清开着车带我来到了西餐厅。 吃完西餐后,我们牵着手来到附近的电影院看了部爱情片, 看到情深处, 我们在幽暗的电影院里情不自禁拥吻起来…… 夜里回到庄园,又是一夜痴缠。次日清晨, 许邵清开车带我来到附近的花鸟市场, 我们选购了很多花花草草, 回到庄园, 忙着将花草栽种进花坛里。 这种白天在庄园里跟田野和花草打交道,晚上跟着爱人约会看电影的日子,真是逍遥快活又自在。如果可以, 我真希望一直这样生活,到老,到死。 半个月后,布偶猫念希的猫宝宝们陆续睁开了眼睛,我将小猫放在太阳底下排排站,数到一,谁先向我走过来,谁就是老大,用这样的方式,定下了老大到老五的名字:稚一、双喜、三月、四月、悟心。 “你这个分出猫宝宝大小的方式,不失为一个很完美的笨办法。”许邵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被这一幕逗得忍俊不禁。 “她这办法可不笨哦,这几只猫宝宝确实是按照她分出来的这个顺序出生的。”徐伯蹲在地上看着这一窝猫,笑着说道。 “真哒?”我瞪大了眼睛,差点就信了。 “嗯呢,你可是这庄园 的女主人,你指认谁是老大,谁就是咯。“徐伯笑着对我挤了挤眉眼。一旁的许邵清听了这话,笑得更大声了。 盛夏的清晨,我打着赤脚挽起裤腿,在门前的荷塘边摸鱼抓虾,大猫带着五只奶猫在岸上的草丛里喵呜呜地叫,似乎是在给我加油打气。 “夏天的荷塘里有蛇哦,你要小心一点。”在一旁菜畦里的浇水的徐伯笑着温声对我提醒道。 “哎呀,抓到了一条角角鱼,背上有角,会扎人呢,哈哈哈!”我在荷叶底下的水草里摸出了一条手掌那么长的角角鱼,兴奋地将鱼放到了岸上的桶里。 “龙虾,有大龙虾!”我捉鱼时,看见了荷塘的泥洞口有只深红色的龙虾,忍不住又欢叫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抓起龙虾的背部,大龙虾在我手里挥舞着一对大钳子,似乎很生气…… “不要生气,中午把你做成红烧虾尾,你在油锅里翻腾几遍就舒坦啦,嘻嘻!”我对着大龙虾嬉笑道。 约莫抓了半桶的小鱼大虾,我招呼着被鱼腥味馋得一直在嗷嗷叫的六只猫跟我回家吃鱼。 路过菜畦旁的一株大槐树时,见树上的槐花开得正艳,我放下手里的桶,爬到了树上摘槐花,将一串串洁白馨香的槐花摘下,用衣裳兜着,衣服兜不住了,我就将花串的柄部衔在嘴里,不一会儿,我的唇间就衔满了一串串的槐花。 “下来……”许邵清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伸出双手将我从花树上强行“摘”下来,将我捧在怀里,一把撸掉我嘴里衔着的一串串槐花,笑道,“你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可知道啊?回家吧,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我的槐花,别扔了,可以吃的。槐花煎蛋,能把人香迷糊啦……”我被许邵清横抱在怀里,望着他手里那些从我嘴里撸走的槐花,饶是认真地对他提醒道。 “好,不扔,回家吧,今天你可是小寿星。”许邵清笑着继续抱着我朝小楼大门口走去。 “我的鱼呀,你把我的鱼忘在树下了。”半路上我想起了自己抓的鱼,一回头,看见徐伯拎着我捉鱼的桶,臂弯里抱着那五只奶猫,笑着朝我们走来。 许邵清将我抱到一楼的大卫生间,用热水帮我冲洗干净双脚上的泥渍,抱着光脚丫的我来到客厅坐下,从椅子旁的一堆礼物盒里拿出一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给我穿上鞋,又拿出一件粉白色的连衣裙,牵着我的手进了一楼的一间储藏室里,关上门窗,拉上窗帘,亲自帮我换上新裙子。 再次回到客厅时,许邵清又像变魔术一般,从礼物盒里掏出各种珠宝首饰,一一给我戴上,还给我买了最新款的口红,帮我涂上,拉着我走到镜子前,笑着说:“生日快乐啊,许太太。” 我看着镜子里被他像变魔术一样,变出来的精致小女人,欣然笑道:“谢谢你啊,许先生。” 徐伯给我做了一桌生日宴,特意将我摘的槐花做成了槐花煎蛋,至于我抓的小鱼小虾,被徐伯炸成了香煎鱼虾。这些被油炸过的鱼虾,焦脆干香,透着一股早已离我远去的童年的味道,猫都跟我抢着吃…… 白驹过隙,转眼到了初秋,徐伯在麦田里播种的花生丰收了。荷塘里的荷花开败后结出了许多莲蓬。 清晨的一碗鲍鱼莲子粥让我莫名开始干呕,徐伯通晓医理,当即给我把脉,欢喜地对我和许邵清笑道:“恭贺你喜怀麟儿,福运绵长。” 许邵清激动地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直接抱着我走出餐厅,走上台阶,将我抱回卧室,轻放在床上,宠溺地看着我轻声说:“这会儿你可不能像以前一样上树采花,下水摸鱼了,好好将养着身子,别动了胎气。” 我本来想为自由再争辩几句,可想到自己之前错失胎儿的经历,瞬间沉默了,不敢不听话了。 自从这一早有了孕吐反应后,我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是在孕吐当中度过的,徐伯坚持每天给我熬保胎的汤药,许邵清日日都在惶恐不安中煎熬着,因为徐伯给我把脉之后告诉他,我的胎气不稳,有随时滑胎的迹象,只能尽量躺在床上养胎到孕中期,才可以随意下地活动。 别说过夫妻生活了,我们连接吻都只是“点到为止”,就生怕我稍微一动情,就会动了胎气。 初冬时节,庄园里的山茶花都开了,洁白的山茶花透着沁人心脾的芬芳,我躺在卧室里,就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茶花香。 是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黑白无常大哥了,二位阴差在梦境里明确地告诉我:“小娘子啊,你若想保住你腹中这一胎,你就得赶紧履行你当初包揽下的职责啊,那一百零八位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你收集齐了吗?” 我惊地从梦中醒来,才想起这档子事,可能是婚后的生活太甜蜜了,我竟忘了我还有任务在身。 醒来后我就开始动脑筋了,要怎样快速顺利地收集起这么多人的眼泪呢…… 大清早,我就召集起徐伯和许邵清,开起了紧急家庭会议,将我计划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集齐眼泪的要务正式提上日程。 徐伯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后,主动请缨,胸有成竹地对我说道:“孩子,这事不难办。我会卜卦,只是年纪大了回归田园了,所以不出摊了。从今天开始,我打算重操旧业,在一楼的猫房里摆上桌椅,挂旗算卦。这样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找我卜卦,这些人啊,大多信因果,多为善类,找到我求神问卦时,都会哭诉悲苦身世,我正好能收集他们的眼泪……” “徐伯果然是隐世高人啊,这个法子太妙了。”我忍不住拍手叫好。 “可是他们的要求是要夜宁亲自收集眼泪啊,旁人帮忙收集的眼泪,能作数么?”许邵清忧愁地望着徐伯问道。 “这个好办,我每天给人算命卜卦时,让小夜宁坐在一旁当香童,她负责点香,我负责问卦,遇到合适的眼泪,我就让她拿出黑白方盒收集眼泪。”徐伯信心满满地看着许邵清回道。 “她这身子,胎气未稳固,能长时间坐在你的卦桌前给你当香童吗?”许邵清蹙着眉头,不安地看着徐伯问道。 “来,我再给你把把脉……”徐伯轻轻搭手,查探了一下我的脉象,惊诧地叹道,“胎相比昨日稳固了许多啊,看来是起心动念后,起到了正向积极的作用。看来这个计划必须尽快施行。按照目前的状态,夜宁是可以坐在一旁帮忙问卦的。” “这办法能保准有用么?”许邵清阴郁地看了看我,转而望着徐伯问道。 “我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吧,有些事,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徐伯看着许邵清轻声叹道。 “好,那有劳徐伯了。”许邵清点头对徐伯说道。 “客气,能帮到你们俩,我很欢喜。”徐伯沉声回道。 中午时分,一楼的猫房就被徐伯和许邵清改造成问卦的香堂。 徐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吃过午饭就去附近的印刷店打印了一堆宣传卜卦的小卡片,自己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地发放他的小卡片。 傍晚时分,就有人按照小卡片上留的电话和地址找上了门。徐伯等候在高墙下的大红门边,将问卦的人引进门。 我坐在香堂里,小奶猫满屋子爬,第一次观摩徐伯用六枚铜钱问卦的场景,很神奇,也很玄妙,虽然我看不懂。 “夜宁,点香。”徐伯问完卦就会招呼我点香。 我在这香堂里看见过鬼上身,还见过山妖现形。不过有徐伯和许邵清镇场,这些小鬼小妖都不敢造次…… 坐镇香堂后,我的胎气一日比一日稳固,一个月时间过去后,我一共集齐了一百零五个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眼看大功告成,徐伯却在初雪天里一个人在田间散步时,不慎滑倒,被许邵清背回家时,已经不省人事。 这些天跟徐伯朝夕相处,看着他为了我和许邵清的小日子忙前忙 后,我早就把徐伯当成了至亲之人。 徐伯病倒后,我坐在他的病床前,难过又自责,忍不住大哭起来。 许邵清冷静地拿着黑白方盒,趁机收集了我的眼泪,低声叹道:“还差两个人的眼泪,下次我被你气哭的时候,你记得收集一下我的眼泪,我的眼泪也很真很纯,就像我爱你的心一样……” 我眨了眨眼,继续哭着,好怕徐伯再也醒不过来。 深夜,徐伯忽然睁开了双眼,还坐起了身,笑着说:“好饿啊,想吃一碗饺子,冰箱里有几十个我前阵子包的牛肉馅大饺子……” “我去给你煮饺子。”我赶紧站起身来,走向了厨房,开火给徐伯煮饺子。 等我煮好了一大碗饺子来到徐伯的卧房时,我看见许邵清坐在徐伯的床边,神色黯然。 “徐伯,饺子好了……”我端着饺子来到床前,却发现徐伯双眼紧闭,一脸安详躺在床上,我叫他,他也不搭理我。 “徐伯!”我将饺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凑到床边,用手推了推徐伯的胳膊,发现他竟已去世,我顿时情绪失控,坐在床边大哭起来。 “你要节哀,他已经走了。你这样大哭,小心动了胎气。徐伯临走前说了,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见我们的孩子出生,你可千万要节哀……”许邵清愁苦地紧蹙眉头,将手里的黑白放进了口袋里,低声叹道,“刚才收集了一滴徐伯临走前落下的眼泪,至此,就差最后一滴眼泪了。等我哪天哭出来了,你这个任务就完成了。” 处理完徐伯的后事以后,整座庄园像是失去了他们真正的主人,在冬日里,陷入一片萧瑟和死寂当中。 徐伯走后,许邵清开始学着徐伯教他的方子,每天给我熬安胎药,还特意雇了一位钟点工,每天定时来家里打扫卫生,其他洗衣做饭的活儿,都是许邵清亲力亲为,包括主卧以及主卧里的套间浴室和衣帽间,他都不让外人涉足。 寒冬时节,我的孕态越来越明显了,许邵清经常摸着我的孕肚,感受着胎动,孩子每动一下,他就笑得格外灿烂。他越来越不敢吻我了,每次贴紧我时,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会隔着肚皮踹他,吓得他赶紧夹着嗓子给孩子道歉:“爸爸不碰妈妈,爸爸只是亲亲妈妈,你别激动啊。” 腊八节时,许邵清开车带我来到城里的一座寺庙前,吃一碗庙里熬的八宝粥,图个平安吉祥。我喝完粥,肚皮上的毛衣忽然鼓起一个小拳包,许邵清恰巧看见了这一幕,遂伸手摸着这个小拳包,欢喜地笑道:“爸爸抓到你啦,哈哈~” “是谁在叫爸爸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寺庙的墙后传来,我们循声望去,看见谢朗清穿着一身黑色的长款呢大衣,系着咖色围巾,双手插兜,踩着狂狷的步伐,朝我们大步走来。 第89章 第 89 章 …… 许邵清脸上的笑刹那间就凝固破碎了, 他站起身来,挡在我身前,看着谢朗清冷声问道:“哟, 出国半年多, 腿怎么不瘸了呢?” “刚刚还瘸着呢, 听见你叫爸爸, 瞬间就有劲儿了。”谢朗清冷傲地瞟着许邵清,阴阳怪气地回道。 “看来国外的那些强盗、流/氓文化将你腐蚀得不轻啊,你r如今说起话来,比以前粗俗多了。可惜啊,当初多好的一个谦谦君子啊, 怎么就变成这副泼皮无赖模样了……”许邵清不屑地勾着嘴角, 对谢朗清冷声嘲讽道。 “要说无赖泼皮,谁能比得过你啊, 你这副皮囊,问谁借的啊?原主同意了么?就不怕哪天魂魄又被逼出肉身,原主回魂,再多一个像我这样的情敌么?”谢朗清鄙夷地瞥着许邵清嘲讽道, 转而侧身弯腰看了看许邵清身后的我, 看着我隆起的腹部,轻声叫嚣道, “这不是我的孩子么?快出生了吧?” 许邵清挪了一下脚步, 再次挡住谢朗清的视线, 二人面对着面, 火药味极浓,看起来有随时动手打起来的可能。 “原主自杀坠楼时已魂飞魄散,永远不可能回魂。至于你, 只是一个意外。你再这样作闹下去,迟早也会魂飞魄散。夜宁肚子里的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请你说话干净一点。”许邵清冷声对谢朗清警告道。 谢朗清沉声叹道:“抱歉啊,我现在就是这副德行。一看到夜宁,我身体里每一个细胞就开始躁动起来,有种随时都想发狂,想从你身边抢走她的冲动。可这,不能怪我啊,是你用我的皮囊亲自演习,教会我身上每一个细胞、器官和每一寸肌肤如何爱这个女人的。如今你又想将我爱她的本能和习惯,从我的骨血从我的灵魂里,生生割离。你才是那个最残忍的刽子手,你懂么?” 我在一旁听着,竟悄悄觉得,谢朗清说的还真有点道理。 我心虚地摸了摸隆起的腹部,感受到了胎动,暗自在心底提醒自己:我爱鬼阿清,阿清不是这种人,他有他的苦衷…… “按照阴间生死簿上的时辰,陈牧清早该死了,在我第一次附魂到你身上之前,你的阳寿就尽了。你知道吗?你之所以回魂,是陈家人在背后操作,买通阴阳两道的关系,再用极其阴毒的手段,将我的魂魄逼出陈牧清的皮囊,让他回魂,这些手段,哪一样不卑劣?包括,你现在这副皮囊,这可是你弟弟的身体,他的元魂呢?是被你父母封印起来了,还是被他们狸猫换太子,代替你去阴间受刑了?你清楚么?”许邵清阴声讽刺着谢朗清。 许邵清向身后摸了一下我的胳膊,继续对谢朗清冷声说道:“我附魂,都是在救人,让原主起死回生,至于他们的原魂,只是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或者得到了他们该得到的果报。你呢,你这次从阴间逃回来,借用你弟弟的身体复活,你这是间接害死了你弟弟,你良心不痛么?” “我没有害死我弟弟!他本来就快死了。因为在美国参加滑板比赛摔断腿的事,他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一直在休学,在家里闹自杀。两家人商议好了,才在他最后一次吞药自杀濒死时,让我附魂回来的。他们说了,至少这样,两家人的两个孩子还能有一个是活着的!”谢朗清愤慨地对许邵清大声反驳道。 听完谢朗清的话,我又顿觉一阵心酸,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你父母想杀我!那把黑晶短刀就是铁证!你很无辜吗?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们能这样疯癫极端吗?”许邵清躁郁地质问谢朗清。 “我不无辜吗?你知道看着挚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是什么感觉吗?生不如死啊!死了也不甘心不放心,想回来看着她,守护她!你懂吗?!当初若是死了,身体被火化了,我就不会再有机会认识夜宁,更不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她,我就不会像今天这般狼狈又崩溃……都怪你!至于我父母想杀你,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如果想杀你,那天在湖底,你被水怪打得昏死过去时,我就有机会杀死你,你知道吗?!”谢朗清情绪处在失控的边缘。 许邵清沉默了,黯然伤神地转过身,双手将我扶着站起来,将手轻放在我的腹部,低声对眼眶泛红的谢朗清说:“我们或许都不无辜,但夜宁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将来做什么决定,说什么话之前,多替这个孩子考虑考虑……” 谢朗清低眼阴郁地看了看我,转而将目光落到我的腹部,轻声对许邵清回道:“这就是我的孩子,不用你教我该如何疼爱她。” “阿弥陀佛~”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忽然从庙门里轻快地走出来,对着我们作揖行礼,严声道,“二位施主莫要在庙门前争论不休了,我师父在庙门的高墙下扫地,不巧听见你们的谈话,让我出来送你们几句话:前世五百次回眸,方换得今生擦肩而过,前世不相欠,今生不相见,几位的缘劫,并非偶然,是几世姻缘结下的因果。师父劝各位施主,放下心中怨念,早日悟道,离苦得乐。” “多谢。”我双手合十,对小沙弥致谢道。 “施主慈悲。”小沙弥亦双手合十,看着我的腹部,低声说,“这小女孩一定会平安出生,岁岁安康。” 说完,小沙弥踱步走进了庙门。 “这么说来,你我还有前世的缘分?啊?”谢朗清绕过许邵清,走到我跟前,低眼温柔地望着我,笑着问道。 许邵清看着谢朗清离我越来越近,极不耐烦地捏起他的胳膊,将他推开,冷声道:“别自作多情了,起开。” “天冷,回家。”许邵清牵着我的手朝我们的车走去。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阔别已久 的老同学的么?“谢朗清在我们身后高声问道。 许邵清没有回头,默然将我护送上车坐好,轻轻帮我系上安全带,然后坐上驾驶座,正准备启动车子。 “嘿!别这样啊!”谢朗清快步走到了车前,双手插兜,一脸痞笑,看着许邵清高声说道,“顺路捎带我一程呗。” “不顺路。”许邵清冷着脸,对谢朗清拒绝道。 “你们要去哪儿?”谢朗清站在车前,歪着脑袋,瞟着许邵清严声问道。 “我们要回家。”许邵清一脸无奈,瞥着挡在车前的谢朗清,启动车子开始倒退,拐弯…… “真巧呢,我刚好也是想要去你家。”谢朗清疾步追到许邵清的车窗前,厚着脸皮笑道,“别这样啊,好久不见,今日正好是腊八节,咱俩喝点儿呗。我保证我不作妖。” “呵,你发誓。”许邵清冷笑着看着谢朗清说道。 谢朗清站在庙门前,指天发誓道:“好,我发誓,我如果去你家作妖,我就是小狗。” “我看你现在就像小狗。”许邵清很明显对这个毒誓不太满意,继续调转车头,准备甩掉谢朗清。 “我发誓,我去你家敢作妖,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谢朗清被逼急了,再次指天发誓了一遍。 “你上车吧,别在庙门前发疯了……”许邵清停下车,对着谢朗清冷声回道。 谢朗清随即快步走到车前,开门上车,坐在后排座上,一副得逞后故作淡定的模样,淡漠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心软的。” “我是怕你继续大喊大叫,打扰了庙里出家人的清修。事情因我而起,我担不起这罪过。”许邵清开着车,无奈地冷声对谢朗清回道。 “你也承认,你有罪咯?”谢朗清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有罪,当初怎么千挑万选,从几个该死的人当中挑中了你上身呢?如今,酿成这种局面,甩都甩不掉。以为你出国了,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了,没想到,这还没过年呢,你又找上门来了。真让人头痛。”许邵清认真地开着车,漫不经心地对谢朗清回道。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并不慌张啊,怎么,早料到了我还会找过来吧?”谢朗清轻笑着问许邵清。 “闭着眼睛用脚想,也知道你会找来啊。你多疯狂啊,酆都的鬼门都关不住你这狂躁的灵魂,怎么让你又跑回人间了呢。”许邵清苦笑着轻声感慨道。 “比起你,在人间当鬼,追妻上千年,护她几世轮回。我这点动静,又算什么呢……你不用看不惯我,我将会是另一个你,甚至比你更癫狂。”谢朗清沉声对许邵清回道,语气忽而变得格外严肃。 “你要这样说,我可就要你下车了。我们家不欢迎疯狗。”许邵清躁郁地对谢朗清发出警告。 “别啊,我刚坐上车,我不是在庙门前发过毒誓了么?我去你家,不作妖啊。难不成要我一路上不停地发誓,你才安心将我带回去?我看是你有点疯魔了……”谢朗清卑微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张狂。 第90章 第 90 章 …… “我可告诉你, 夜宁的胎气刚坐稳,你去我家吃饭喝酒,都无妨, 你要是胆敢刺激她, 让她动了胎气, 我就揍你!直接把你扔到墙外边去。”许邵清冷声对谢朗清再次发出警告。 “放心吧, 我比你更爱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咱俩互换身份,让你在一旁看着我跟她结婚生子,你早就把我捶死了。”谢朗清阴幽地低声叹道。 许邵清并未回应谢朗清,他似乎不屑于在这件事上与谢朗清争论,而是一手握着方向盘, 一手伸手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 轻声说:“手有点凉,回去我就把炭火升起来。” “什么时候的预产期?”谢朗清在后面低声询问。 “预产期是明年立春后一周。”许邵清轻声回道, 说着,又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胎动,安然地感受着生命的律动。 “很好摸么?是孩子在动?”坐在后排的谢朗清忽然站起身来,弯着腰将头探到前排, 看着许邵清一只手摸着胎动的模样, 低声笑道,“能让我摸摸么?” “你下车吧。”许邵清突然停车, 冷眼瞟着谢朗清驱逐道。 “开玩笑嘛, 不让摸就拉倒呗, 干嘛动不动撵人下车……只是想去你家喝顿酒, 难不成还要我给你下跪?”谢朗清卑微地坐下,幽怨地低声嘟囔道。 “你若是敢作妖,就算是事后给我下跪求我原谅, 我也会打死你。”许邵清双手握稳方向盘,对谢朗清发出死亡警告。 “看来你很怕我啊,这一路都在反复警告我。”谢朗清阴声叹道,随即对许邵清承诺道,“放心吧,我是人,不是僵尸,我不会失控的。” “但愿吧,但愿你是个人。”许邵清沉声回道,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车子开进庄园后,许邵清走到车门前将我扶下车,冬日的暖阳洒满庄园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来到小楼前,拿出钥匙开锁进门。 谢朗清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山庄里的旷野,不禁感叹道:“田野,荷塘,菜畦,爬满了牵牛花的栅栏,种满了玫瑰、蔷薇的花坛和花墙,你许邵清,果真是个老鬼头,知道只有这样的地方,才留得住夜宁的身心。” 我月份大了,行动明显没以前灵巧了,走进猫房里,将几只猫都放了出来晒太阳。 我抱着稚一,招呼着其他几只猫来到了门口的太阳底下,一抬眼看见谢朗清走到了我跟前,他用温柔又克制的目光注视着我,轻声对我说:“看你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 许邵清搬出靠椅,放在屋檐下的台阶上,扶着我坐在了靠椅上,随即招呼谢朗清:“走吧,咱俩去附近菜市场买些下酒菜回来。” “你自己去买菜吧,我陪夜宁晒会儿太阳。”谢朗清搬出凳子,坐在我身旁,眯眼看着远处的田野,懒声拒绝道。 说完,他在地上随意捞起一只猫,恰巧将最调皮的四月捞进了怀里,四月不怕生人,直接从他的怀里爬到了他的肩头上,用小粉爪扯起他的头发。 “你看见没,我家猫都在扯你的头发,觉得你欠揍。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了,我让你跟我出去买菜,不是建议,是命令,你明白吗?”许邵清一脸阴郁,瞟着谢朗清冷声说道。 “是命令啊,那,那我得赶紧服从指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可不敢违抗许大哥的指令……”谢朗清不情不愿阴阳怪气地说道,将头上的四月撸掉,轻放在凳子上,站起身时,还刻意用手指勾了一下我肩旁的长发,装出一副不小心碰到的样子,转身就跟着许邵清出门去买菜了。 他们二人离开后,我慵懒地靠在摇椅上,几只小猫一个个陆续爬到了我怀里,我对他们轻声说:“刚才那位先生,是我们家的客人,不许再对他无礼啊,尤其是你,四月,不能再扯人家头发啦,不然,晚饭扣你一根小鱼干。” “喵呜喵呜~”四月用圆圆的脑袋轻轻蹭着我的肚子,似乎在撒娇在认错。 我抱着猫在屋檐底下打了个盹,没过多久,许邵清、谢朗清就已经买完菜回来了,他俩刚进高墙的大红门时,我就听见了动静。 “你家别墅这么大地方,给我留间房呗,我愿意在你们庄园当长工, 给我管饭就行,我不要工钱。“谢朗清在低声请求许邵清。 “你还是赶紧回美国上学吧,我这儿池子小,养不下你这么大的王八。”许邵清骂骂咧咧,冷声拒绝谢朗清。 二人聊着天来到了小楼门前的台阶下,见我闭着眼睛,以为我睡着了。 “嘘~”许邵清悄声嘘道,一件带着体温的厚衣裳被人轻轻盖在我身上,闻着衣服上淡淡的香气,我就知道这是许邵清的外套。 “你过来。帮我做饭。”许邵清低声对谢朗清命令道。 谢朗清走进了门,我听着他的脚步声,不料他在进门的一瞬间,用指腹偷偷地碰了一下我的脸颊……我听见他嬉笑着跑开了。 我原本不想装睡,可听见他俩在厨房说起了悄悄话…… “你还剩多少时间?”谢朗清在悄声问许邵清。 “一年零六个月,你小点儿声,别让她听见了。”许邵清小心翼翼地低声回道。 “我的天啊,才剩这么点儿时间,到那时,孩子才一岁多,那她的天岂不是要塌了。你不能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么?”谢朗清低声感叹道。 “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么?你别装了。我看你都有些迫不及待……”许邵清阴声回道。 “对,我很矛盾,一会儿盼着你死,一会儿又希望你好好活着陪着她。我不敢想象,到那一天,她会有多心碎,想想我就心痛……哎。”谢朗清低声哀叹。 “好了,别说这件事了,别让她听见了,不然她要闹了……”许邵清悄声制止谢朗清讨论这个话题。 我闭着眼睛,又装睡了一会儿,直到许邵清来到门口,将我抱起来,我才缓缓睁开眼睛…… “醒啦……”许邵清将我抱在怀里,温柔地看着我问道,“还想再睡会儿么?我抱你去楼上睡吧?” “不睡了,你们打算做些什么下酒菜啊?需要我帮忙么?”我看着许邵清满含深情的眼眸,认真问道。 “一些家常菜,不用你帮忙。”许邵清轻轻将我放下,搂着我的腰,将他之前披在我身上的外套拿了起来。 我站稳了脚,帮着许邵清穿上外套,整理着他的衣领,轻声问:“你们晚上想喝什么酒?我去酒窖给你们拿酒……” “我要喝女儿红,你们家酒窖有女儿红么?”谢朗清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我和许邵清问道。 “有,你自己去酒窖取吧。酒窖在一楼后门左手边的地下室里。”许邵清冷眼瞥着谢朗清回道。 “好嘞。”谢朗清转身进厨房放下锅铲,快步走向后门,去酒窖取酒去了。 谢朗清进了地下室酒窖后,许邵清拥着我,低眼看着我轻声问:“他说他想住下来,你看行么?” “不行啊,他会闹的。”我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主要是我知道谢朗清会闹,许邵清也会跟着闹,最后不得安宁的人是我。 许邵清凝视着我的双眼,温声说:“还有不到两个月,你就要生了,找其他人来帮忙,我更不放心,谢朗清会做饭,会干家务,主要是他是真心爱你和孩子,遇到危险时,会跟我一样,拿命护你。要不,就让他暂时留下来吧,偌大的庄园,冬天一片静寂萧索,多一个人,多一份热乎气。你看呢?” 我看着许邵清幽深的眼眸,猜不透他的心思,沉默片刻后,再次拒绝道:“就怕他一旦住下来,这庄园就热闹过头了,你俩弄不好就会吵架打架,还是让他出去住吧……” “没想到,最不欢迎我的人是你啊,夜宁。”谢朗清抱着一坛女儿红,站在一楼后门的门口,一脸落寞,望着我唏嘘道,“我不就是在变成僵尸后,对你发过两次疯吗?你一直记恨我到现在吗?” 说着,他的眼眶红了,眼泪滴滴哒哒落了下来,弄得我特别愧疚,显得我多无情多凉薄似的。 “我,我没有记恨你,僵尸身上有尸毒,你当时发狂,是受了尸毒的影响,我早就原谅你了。”我眨了眨眼,苦痛地看着谢朗清轻声解释道。 “原谅我了吗?那你就同意让我住下来。我什么活儿都会干,田间地头的活儿,家里洗衣做饭的活儿,我全都会干!等你生了孩子,我还能帮忙给孩子换尿布!让我留下来吧……我不会做伤害你们的事的,我不傻。”谢朗清抱着一坛女儿红,踱步走到我和许邵清跟前,用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睛望着我恳求道。 我避开谢朗清满含爱意的目光,默然抬眼看向了许邵清。 “菜还没做完呢,咱俩继续去炒菜做饭吧。”许邵清看着谢朗清卑微到尘埃里的作态,轻声对他招呼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不愿意让我住下来啊?”谢朗清回到厨房, 一边用力颠勺炒菜,一边郁闷地问着许邵清。 “可能是怕你发疯吧……”许邵清一边切菜,一边低声回道。 我突然心情烦躁, 孩子又在肚子里做体操了, 胎动很频繁, 我捧着肚子缓步走到门外的屋檐下, 晒着中午时分的暖阳,眯眼看着冬日里的庄园景象,深呼吸着,慢慢地让情绪平静下来。 “喵呜~喵~”我正调整着呼吸,忽而隐约听见几声虚弱的奶猫叫声, 看了看台阶上的几只猫, 发现不是他们在叫,我捧着肚子走下台阶, 循着微弱的奶猫叫声,来到了庄园的高墙底下,终于在墙下的蔷薇丛里发现了一只小狸花猫的身影。 许邵清叮嘱过我,让我孕期不要碰外来的野猫, 我记住了这个方位, 捧着肚子走回到小楼门口,来到厨房的窗户前, 看着许邵清唤道:“邵清, 有只流浪猫, 在墙角……” 许邵清放下手里的菜刀, 洗了洗手,来到屋外,在我的指引下, 找到了那只小狸花猫,他从家里拿出一个纸盒,把小猫放进纸盒里,将纸盒放在门口的太阳底下,温声对我说:“我等会儿送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扎疫苗,做完驱虫,再将它放进家。前半个月,不能让它跟家里的猫混在一起。” “好。”我点头应道,进猫房里拿了些猫粮放进了纸盒里,顺手想摸摸小狸花猫,被眼疾手快的许邵清拉住了胳膊。 “先别碰它,过半个月再碰它,记住没?”许邵清紧张地望着我轻声叮嘱道。 “好。”我点头收回手。 饭菜做好后,许邵清对谢朗清说:“走吧,跟我先去一趟宠物医院。夜宁刚捡了只流浪猫,我得送猫去体检。” 谢朗清解开身上的围裙,跟着许邵清出了门,捧着纸箱子,苦笑着阴阳道:“她能给流浪猫一个家,却就是不肯让我住到这个家里来,合着,我还不如这只小猫呢,哎~” “你话挺密,猫如果都像你这样话多,估计她也不能这么喜欢猫了。”许邵清领着谢朗清走向大红门,冷笑着对谢朗清挖苦道。 他们开车出门了,几分钟就回来了,附近的宠物医院离家很近。 进家后,许邵清就招呼谢朗清跟他一起去洗手间用消毒液洗手消毒,并对我严声说:“这猫有猫瘟,被我留在宠物医院治病了,我给医生付过钱了,等猫病好了,他们会给我打电话,到时候我去把猫接回家。” “嗯,谢谢邵清。”我温声对许邵清回道。 “谢什么呢,你的猫就是我的猫。”许邵清勾着嘴角望着我笑道,开始跟谢朗清一起将酒、菜摆上餐桌。 谢朗清在忙着端菜时,忽然快步走到我跟前,坏笑着看着我悄声说:“谢什么呢,你的猫就是我的猫,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这话被许邵清听见了,他走过来,一脚踹在了谢朗清的脚肚子上,愤懑地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你轻点踢啊,别把我再踢成瘸子了,我好不容易才在美国治好了我的瘸腿。”谢朗清转身对许邵清幽怨地嗔怪道。 “你再这样神神叨叨,我就直接把你的腿踢断。”许邵清阴沉着脸,瞪着谢朗清警告道。说着,他扶着我坐在了餐桌前,给我盛汤,夹菜…… “这女儿红,真香啊,是好酒。”谢朗清坐在桌旁,着急打开了酒坛上的盖子,闻着浓郁的酒香味,笑着感慨道,忽而收住笑容,乖戾地看着坐在了我身旁的许邵清说,“你刚才说你要踢断我的腿?你真踢断了我的腿,那我这辈子就赖在你家不走了,你 得用好酒好菜招待我到老到死,哼。” “那挺吓人,我还是直接把你踢死吧,省去了中间的过程。你省事了,我也省心了。”许邵清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冷声对谢朗清回道。 “嘿,踢死我,我还会想办法回来的。”谢朗清不屑地笑道,给许邵清的酒杯里斟满了酒后,又给他自己的酒杯里倒满酒,端起酒杯就给许邵清碰杯,道,“好久不见啊,甚是想念,我先干为敬啊。” 说完,谢朗清将一杯陈酿女儿红一饮而尽,喝完后,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第一次喝酒,我可是见过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你在美国没少喝威士忌吧?”许邵清小酌了一口酒,面无表情地瞟着谢朗清问道。 谢朗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着酒杯笑着对许邵清说:“我干杯,你随意。” 说完,他又喝光了杯中的女儿红。 “你慢点喝,先吃点菜,别喝出胃出血了。”许邵清担忧地看着谢朗清提醒道。 “不会的,我都喝习惯了,在美国想你们想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喝酒,喝醉了就能睡着了,我身体好着呢,放心吧。”谢朗清笑着将自己的酒杯倒满。 我闷声吃着饭,孕晚期的我,胃口比较好,我也想跟他们说几句话,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样组织措词,才会恰当得体,顾虑太多,我又选择了沉默。可听着谢朗清的话语,我又难免心酸,我只想快些吃完饭,然后离开餐桌,不然我担心,再听下去,自己就藏不住情绪了。 “吃点菜吧……”许邵清用公筷给谢朗清夹了几块牛肉。 谢朗清拿起筷子,吃了块牛肉,忽然看向我,轻声说:“你也尝尝这道剁椒炒牛肉,以前在公寓里,你最爱吃我给你做的这道菜了。” 我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我放下了筷子,慢慢站起身来,笨拙地走向餐厅门口,低声说:“我饱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去喂猫了。” “别走啊,坐下来再吃点啊……”谢朗清喝多了,说话的声音格外大。 “不吃了,吃饱了,你们吃吧,少喝点,喝多了伤身体。”我扶着门边站住,回头看着谢朗清低声回道,说完又快速转过头来,生怕让许邵清看见了我眼底的泪迹。 我拖着笨重的身子,将门口的一窝猫召唤进了猫房,轻轻关上房门,给六只猫的碗里分别倒上猫粮,默然坐在猫房里的靠椅上,想着他一个人在国外,睡不着就喝酒,如今喝白酒像喝水一样轻松,想着他卑微求我留他住下时的眼神,我终是忍声哭了起来,猫咪们吃粮的动静恰巧能掩盖住我啜泣的声音。 许邵清走到了猫房门前,轻推开房门,看见我泪眼婆娑躲闪着他的目光,他走进来,关上房门,来到我身前,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低声说:“就猜到了你会躲起来哭……别让他看见了,不然他又要发疯了。” 我哭得收不住,扶着许邵清的胳膊站起身来,低声对他说:“我上楼去卧室睡午觉了。” “我送你去吧。”许邵清扶着我走出猫房,朝楼梯口走去。 “夜宁,你怎么哭了?是许邵清惹你生气了么?”谢朗清走出餐厅,撞见了我,快步走到我跟前,关切地望着我问道。 “不是,邵清对我很好的,我只是孕晚期有些焦虑,情绪不太稳定……”我躲开谢朗清炙热的眼神,低头看着地板,对他回道。 “你还替他撒谎呢,指定是他说什么话让你伤心了。”谢朗清冷声对许邵清说,“你不要老介怀我与她的那段过往,她是无辜的,你有什么怨气,你可以往我身上撒,是我去纠缠她的,是我追着她不放的。你如果不能原谅她,你就把她还给我……” “我没有!”许邵清无奈地沉声反驳道。 我闷声痛哭,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地板上。 “你就有!你一定欺负她了!不然她为什么好好的,忽然就哭了?”谢朗清激动地愤然对许邵清说道。 “走,夜宁,跟我走。”谢朗清拉起我的手,就将我往大门口拽。 “邵清,我疼……”我突然感觉到腹部阵痛,抱住许邵清的胳膊,哭着喊道。 “怎么了,夜宁你哪里疼?”谢朗清慌张地看着我问道。 “快去开车。”许邵清冷眼瞟了一眼谢朗清,将兜里的车钥匙递给了谢朗清,一把将我从地上拦腰抱起。 谢朗清开着车,许邵清抱着我坐在车后排的座位上,冷静地给谢朗清指路,让他开车将我们送到附近的大医院楼下。 许邵清抱着我来到了妇产科,产科医生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体,监听了胎心,对许邵清冷声嘱咐道:“孕晚期的假性宫缩,没什么大问题,注意不要刺激她的情绪,情绪过激容易引发假性宫缩,也可能导致胎儿早产。” 谢朗清站在病房门口,一脸愧疚,等医生走后,他才走到病床前,低声道歉:“对不起,我终于猜到了你为什么哭,是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一定改。” “你心里有数就好。去楼下开车吧,我们可以回家了。她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也没事。希望你好好改改你话多的毛病。”许邵清冷着脸,对谢朗清严声回道。 第92章 第 92 章 …… 回到家后, 许邵清将我抱上了楼,给我换上睡衣,盖好被子后, 摸着我的手, 轻声对我说:“我去给你熬安胎药。” “好。”我目送着许邵清走出卧室。 “谁让你上来的?我同意你住下, 但并未允许你随意在这个家里走动。以后除非我们叫你上来, 其他情况,你都不许来到楼上,你的房间在一楼猫房的隔壁。”许邵清在门外厉声训斥谢朗清。 “行。我记住了。”谢朗清低声回道。 我听见他们下楼的脚步声,可我的心却陷入一片沉闷当中。 我睡了一觉,醒来时披着斗篷来到阳台里看风景, 许邵清端来安胎药, 看着我喝完药,温声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给你做?” 我看着楼下不远处的荷塘,轻声对许邵清说:“想吃莲藕炖排骨。” “你在家等着,我这就带谢朗清去菜市场买莲藕和排骨。”许邵清说完,随即转身离开卧房下楼去了。 我在阳台上看见他们二人出门的背影。 很快, 他们又回来了, 许邵清站在楼下看着阳台上的我高声说:“菜市场的莲藕卖光了,剩下的一点莲藕品质不太好, 我和谢朗清决定下荷塘, 挖几根新鲜的莲藕给你煲汤……” “不要挖了, 天气冷, 荷塘里的水冰得刺骨。今天不喝藕汤了,明早去买莲藕,再熬藕汤就行啦。”我看着楼下的许邵清和谢朗清大声回道。 “没事的, 不冷啊,喝完酒浑身都热,我去挖莲藕,我小时候就在藕塘里挖过莲藕,我有经验。”谢朗清仰面望着我,笑着对我说道。 “真的不用啊!不要去挖!”我歉疚地劝阻他们。可他们已经拿起了铁锹走向了藕塘。 我穿上棉衣棉鞋,来到楼下,走到门外,看见这两个很少干农活的大男人站在藕塘里,弄得浑身上下都是泥,连脸上都有泥渍,好不容易才挖出几节莲藕。 谢朗清抓起一把泥 ,糊在了许邵清的脸上,刚笑两声,就被许邵清狠狠反击,扔了他一脸的泥。 两个大男人在泥塘里作闹起来,像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看着他们不针锋相对不互相说话,也不阴阳怪气了,我心里的包袱倒也轻了许多。 他们在泥塘里玩闹一阵后,去了一楼的大浴室里洗澡,期间谢朗清故意大声对我喊话道:“夜宁!你老公欺负我了!他又动手打我了!你进来管管他吧!” 你们两个大男人洗澡,喊我进去做什么呢?疯了吗?我装作没听见,捧着自己的大肚子,慌忙逃到了楼上的卧室里。 直到听见他们二人在厨房里做晚饭,我才又来到楼下,给猫咪喂水。 “你洗澡的时候为什么要抢我的肥皂?”谢朗清边炒菜边愤懑地质问许邵清。 “那是我的肥皂。我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一块肥皂。”许邵清冷声回道。 “那我不是没有肥皂吗?才用了你的肥皂,我还没用完,你就把我的肥皂抢走了,我感觉我都没洗干净,晚上我还得再洗一遍。”谢朗清沉声抱怨道。 “那我管不着,你以后不许用我的肥皂和毛巾,一会儿吃完晚饭,你自己去外面的超市买一些你的生活用品。”许邵清阴声对谢朗清说道。 “你们楼上有浴室吧,以后不要在一楼用我的大浴室洗澡,那是我洗澡的专属地盘。”谢朗清乖戾地对许邵清提要求。 “今天身上泥渍太重,我不想把污泥带到了楼上的浴室,才着急在一楼把自己洗干净,要不然我才不稀罕跟你一起洗澡呢。”许邵清傲慢地对谢朗清回道。 “哼,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一起洗澡啊,我是从泥塘出来后,身上又脏又冷,着急洗个热水澡暖和暖和身子……”谢朗清冷傲地回怼道。 “那你也不能抢我的肥皂和毛巾吧,我打你打轻了。”许邵清幽愤地叹道。 “不用肥皂和毛巾怎么洗得干净啊?你家大业大的,怎么就这么抠门呢?用一下你的东西,你怎么就动手打人?”谢朗清不服气地讽刺道。 “不是抠门,我有洁癖,除了夜宁,谁也不能碰我的东西。”许邵清无奈地冷声回道。 “你要这样说,那我也有洁癖,我的洁癖比你还严重,除了夜宁,我什么东西都不想碰。”谢朗清又开始耍不正经了。 “我看你还是挨揍挨轻了……”许邵清似乎将菜刀用力甩进了菜板里,我听见菜刀嵌进菜板里发出的尖锐声响。 “我看你不是想打我,是想杀我。你拿菜板撒气做什么?”谢朗清阴阳怪气地怼着许邵清。 “杀你?你比疯狗都难缠。我可不敢杀你。”许邵清沉声叹道。 我坐在猫房里,听着他们二人聊天的声音,看着窗外的日落,感觉这个庄园里忽然间多了些喧闹的气息,倒让人觉得这日子更有烟火气。 晚餐我如愿吃上了排骨顿莲藕,排骨软烂,莲藕粉糯,汤汁粉白又香甜。 谢朗清与许邵清对饮闲话古今趣事。几只猫围着我一起坐在炉火旁烤火,火盆上夹着泥炉,泥炉里炖着川贝雪梨羹。 蓝眼睛的悟心忽然跳上了窗户台,对着窗外喵呜呜地叫了起来,我顺着悟心的目光望去,见窗外竟洋洋洒洒下起了雪。 我瞬间来了精神,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大门前,开门迎着风雪,来到屋檐下,伸手去触摸今冬的第一场雪…… 许邵清拿着斗篷给我披上,伸手搂着我的腰身,陪着我赏雪。 谢朗清喝得微醺,踩着飘然的脚步,走出屋檐走下台阶,在门前的栅栏前,望着原野里的雪景,黯然叹道:“我就是在去年的初雪天失去你的。这一年,像过去了一个世纪,再回头看,真是,恍如隔世。” 我又想起去年雪天的那场车祸,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猛然升起一阵酸楚,庆幸的是,他还活着,还在我眼前鲜活地蹦跳着陪我看雪。 “夜宁啊!”谢朗清突然大叫着转过身来,眼里满是泪光,脸上挂着微笑,看着我高声说,“能再陪你看雪,真的很高兴啊!今晚喝了二斤女儿红,我去前面的田野里溜达一圈,就不给你们夫妻俩当电灯泡啦……”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朝着远处的田野一步步走去。雪越下越大,田野里浓浓的夜色逐渐将他孤独的背影吞噬殆尽。 夜深雪沉,我站在屋檐下看了很久的雪,许邵清一直将我拥在怀里,怕我招了风寒,又不想扫了我的兴致,摸着我的手,阴幽地说:“手指都凉透了,进家里去烤烤火吧,站了这么久,你还大着肚子,你的腿会受不了的……” “这么冷的天,他没穿大衣就跑到田野里去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我终是没忍住,看着许邵清的眼睛,问出了我的顾虑。 “我给他电话……”许邵清拿出手机,给谢朗清打电话,却听见餐厅里响起了谢朗清的电话铃声。 “他没带手机,你在家等我,我去找找看。”许邵清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低眼看着我轻声说,“你进屋去吧,在炉火旁的摇椅上躺会儿,我找到他了,就给你打电话。” 说着,许邵清搀扶着我走进了小楼,转身走出了门,还随手将大门关上了。 我走到窗户前,看着许邵清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原野里。可等到夜里十二点,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我着急地拿出手机给许邵清打电话,发现他的手机无人接听…… 实在坐立难安,我拿着手机和手电筒,打开大门,用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走在大雪中的原野里,每隔几分钟就给许邵清打一次电话。 当我走到原野深处时,手里的手电筒的光束突然打在了前路上的几个鬼影身上,光束瞬间穿透鬼影,从鬼影的身后发散出一团团微弱的光晕。 我愣在了原地。 “看见了她的肚子了吗?九爷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几个鬼影齐齐看向我,其中一个鬼魂指着我的肚子,阴声说道。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们,发现这五个鬼魂的衣着打扮,像是古代的钦差之类,还戴着官帽。 我强作镇静,我知道我这个时候跑也无济于事,我大着肚子,怎么跑得过鬼魂,壮着胆子,望着眼前的五个鬼魂问道:“九爷?阿清是九爷?你们看见阿清了吗?我找不到他了……” “你夫君他不叫阿清,他就是酆都大帝的第九个儿子,我们都尊称他为九爷,九爷刚才被阴差被带去酆都了,酆都大帝有急事找他。我们几个在抓一个从地府里溜出来的小伙,你有看见一个叫陈牧清的生魂吗?他好像与你是旧相识。”几个鬼差手扶在他们腰间的佩刀上,瞪着我严声说道。 “没,没看见过生魂。”我慌忙摇头回道,深呼吸一口气,摸着忽然又开始阵痛的肚子,艰难地问阴差,“那我的夫君,几时能回来啊?我好像快生了……” “那我们就不清楚了,酆都王族的家事,我们这些小阴差,哪敢多问。小娘子快回家去吧,外面风寒雪重,你大着肚子,很危险啊……”鬼差大哥好心对我劝道。 第93章 第 93 章 …… “几位大哥回到酆都后, 能不能帮我给我夫君带话,让他快点回来,告诉他, 我很想他。”我忍着腹痛, 无助地看着阴差大哥请求道。 “虽然我们很难有机会跟九爷说上话, 但小娘子既然求我们帮忙了, 我们一定想办法把话带到。小娘子快回屋去吧,人鬼殊途,我们也不能跟你说太多,咱们还有差事在身,先告辞了。”鬼差大哥严声对我说道, 说完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腹部的镇痛加上风雪的寒气, 让我的双手都不受控制地在发抖,我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一手捧着发硬的肚子,一手拿着手电筒,转身艰难地走在田野里的雪地里,往家门口一步一步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小楼门前, 可身子太笨重了, 一抬腿,在台阶前绊倒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大着肚子摔向台阶, 绝望地用双手抱住了肚子, 惊慌地大叫了一声, 可却终是无法掌握自己的平衡…… 我明白,这一跤若是摔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就完了。倒下去的一刹那, 我绝望极了。 我双手紧紧护在肚子前,膝盖承受了我身体所有的重量,摔跪在了台阶上,总算是保住了肚子,可是膝盖摔得很重,导致我痛得半天动弹不得。 我努力靠着双手发力,爬上了台阶,爬到门前,推开了大门,将大门推关上,挣扎着爬到了火盆边,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火上烤,靠近炭火,让身子尽快回暖,缓过劲来后,我扶着椅子终于站起身来,我坐在炉火旁的椅子上,感 觉腹痛轻了许多,腹部也不发硬了,我拿出手机,再次试着拨通许邵清的电话。 本来不抱希望了,可电话竟意外接通了,只是电话那头的风声听起来很阴森诡异…… “阿清,是你吗?”我忍声落泪,战战兢兢地喊着阿清。 等待了好一会儿了,也没听到有声音回应我。 “阿清,你能听见我说话了吗?”我惶恐地拿着手机哽咽道,“我在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一跤,摔伤了膝盖,没有摔到肚子,可是我好怕,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 我忍声痛哭,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听见恐怖如鬼哭狼嚎一般的风声。 眼看着炉火即将熄灭,我试着站起身来,想去取些木炭添进火盆里,可刚站住,膝盖忽地不听使唤,整个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我挣扎不动了,坐在地上哭,看着炉火慢慢熄灭,手脚都冻麻了,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发觉肚子里胎动频繁,无助地捧着肚子,哭着轻声哄着肚子里的孩子:“宝宝不要怕,妈妈没事的。” 院子鸡舍里的公鸡打鸣了,大门忽地被人用力推开了,我看见谢朗清满头满肩都是白雪,大步朝我走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抱着我走到楼梯口时,猛地站住脚,犹豫了片刻,又继续抱着我走上了楼梯,将我抱进开着暖气的主卧里,把我放在床上,帮我脱掉了脚上的鞋和身上摔脏的外套,抖开棉被给我盖上。 谢朗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我通红的双手捧在他的手心里,不停给搓手,试图让我的手尽快变暖,他阴幽地看着我,低声说:“我看见他被带走了,我躲在山茶树底下,不敢出来,怕那些鬼差认出我,把我也带去了地府。公鸡打鸣时,鬼差必须回地府,所以我才赶紧跑了回来。”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我忍着泪水,望着谢朗清问道。 “不知道啊,我听见那些鬼差喊他九爷,说是酆都大帝有急事找他。我相信他会尽快回来的,你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你别担心他,他不会有事的。眼前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的身体。”谢朗清紧紧捧着我的双手,忧虑地看着我轻声安慰道。 “嗯,好。”我低声回道,只觉得浑身冷得发抖,卧房的暖气开得很足,可我感觉自己的双脚像冰块一样冰凉,膝盖疼,脚也疼,却不敢告诉谢朗清我哪里难受。 “刚才进门时,看见你坐在地上哭,你是摔倒了爬不起来了么?摔着哪儿了?你告诉我呀……”谢朗清盯着我的泪眼,抓着我的手,紧张地追问道。 我慌乱地眨了眨眼,怕他知道我哪里受伤后会掀开被子查看我的伤,于是摇头低声回道:“我没事。” “你骗人,你撒谎的时候,眼神是飘忽不定的,你知道么?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要亲自查看你的身子了?”谢朗清满眼忧虑,黯然看着我轻声逼问道。说着,他就伸手进被子…… 我慌张地看着他回道:“我摔在门口的台阶上了,是跪着摔倒的,膝盖疼,脚踝好像也扭伤了。” “跪着摔倒的?是为了护住肚子里的孩子么?”谢朗清眼底猛地泛起泪光,直接掀开被子,撸起我的裤腿查看膝盖上的伤,沉声叹道,“都摔肿了,还好穿得够厚,没有伤到骨头,你的脚太凉了,我去给你弄热水来泡泡脚。” 说着,他给我盖好被子,去浴室给我打了一桶热水拎到床边,扶着我从床上坐起来,我随即挪动双腿,将双脚放进了热水里,他蹲在了水边,将双手直接伸进了热水里…… “不,不用,我自己洗就行。”我慌张地将双脚抬出水面,不敢让他帮我洗脚。 他抬眼用抑郁至极的眼神盯着我,猛地一下将我湿淋淋的双脚抱在了胸口,幽怨地看着我说:“我连给你洗脚都不配是吗?!” 我心酸地看着他满是苦痛的双眼,默默地将双脚放进了水里,低着头,看着他埋头给我洗脚的样子,忍不住闷声落泪了。 等我的手脚都变热了以后,他才心安地将我的手脚都放进被子里,将洗脚水拎到浴室倒掉,再次回到床边,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我脸上的泪迹,伸过手来给我擦了擦泪,低声安抚道:“别哭了,他很快就能回来的。” 我努力控制情绪,不作任何解释,宁愿他认为我只是因为没看见许邵清而无助落泪,也不想让他发现我也在为他感到难过。 “你,是不是挺烦我的?”他见我情绪逐渐平静了,盯着我的眼睛,认真问道。 我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怎么不说话?你是在怕我吗?是不是被我当初变成僵尸的样子吓出心理阴影了?”他卑微地盯着我,低声追问道。 我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我担心我如果说我不怕他,他会看出来我心里有他,我又害怕我如果撒谎说怕他,他又会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痛苦当中。 “我知道了,你就是在怕我,我变成僵尸那次,伤你伤得太狠了,你怕我会再次对你发狂,怕我伤到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只是太爱你了,我变成僵尸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魔性。你原谅我好不好……”他失落地低声叹道。他果然又陷入自我谴责当中。 说着,他眼底忽闪出两行泪。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怪你了。你也放过自己吧。不要总活在过去的苦痛里……”我看着他轻声回道。 “可是,过去不光有痛苦,还有你爱我的珍贵片段,我舍不得放下我们的过去。”他忽然将手伸进被子里,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我的心顿时陷入一阵慌乱当中,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指尖传递进我手心里的深深爱意,我越试着挣脱开他的手,他就越是用力抓紧我的手,他明亮又伶俐的眼睛,一直在紧紧地盯着我的双眼,似乎想从我的眼神里侦查到我掩藏起来的情意。 我心虚,害怕他发现我心里有个角落还藏着他,我闭上了眼睛,强作淡漠,冷声对他说:“我累了,你出去吧。” 一个温热的吻猝不及防扣在了我的唇上,我惊慌睁眼,恰巧看见他用一双含着泪水也饱含狼欲的眼睛狠狠盯着我,我偏过脸去,想躲开他的吻,他直接用手掐住我的下颚,再次强吻住我的唇,疯吻着我,哑声叹道:“就算我不碰你,他回来了也不会相信你我是清白的。” “你疯啦?!”我惊叫着抬手欲打他,可手刚挥到他的脸旁边,我又下不去手…… 他并未躲开,而是像头狼一样狠狠地看着我,满眼擎着泪,似乎就在等着看我到底忍不忍心打他。 他赢了,我输了,我不忍心打他,扬起来的手,到了他脸边就停住了。 他见我舍不得动手打他,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强烈的信号一般,越发癫狂不自控,跪在床边,双手捧住我的脸,就开始不停地强吻我,边吻边疯魔地嗔叹道:“明明你就很爱我,为什么还要嫁给他,你要逼疯我了,你知道吗?” 我整个孕期,都不曾与许邵清激吻过,可谢朗清这个疯子,逮住这个机会,就抱着我疯吻起来,因为心里还有他,我的身体本能地起了反应……眼神迷离,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第94章 第 94 章 …… 我看着他的脸, 想起过往种种,不禁泪湿了眼眶…… 谢朗清的手摸到胎动,他苦笑着将我放下, 给我盖好了被子, 下床站在床边, 歉疚地低声说:“对不起啊, 差点没忍住。还好你的宝宝隔着你的肚皮踹了我一脚,提醒我要克制。” 我闭上了眼睛,轻声对他回道:“你出去吧,我困了。” “好。”谢朗清低声应道,走出 了卧房, 帮我将门关上了。 我睁开了眼睛, 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我问自己:你怎么能同时爱上两个男人呢? 可我能怎么办?我的心里就是装着他们, 不是我想逃避,就能躲得掉的。我开始深思:不小心爱上了爱人的一个影子,是罪过么? 可爱这种东西,一旦在心底扎根, 是任凭我怎样掩盖怎样用火去焚烧销毁, 一旦等到心潮回暖时,它仍旧会发芽, 会在我的心田里悄悄长出藤蔓, 纠缠着我的心, 让我疼, 让我哭,让我的心开出血色的花。 最后为了将自己乱掉的心哄安宁,我悄悄告诉自己:我没有错, 是鬼阿清的错,是他不该让替身复活,我没爱错人,他们都是他,对,我没爱错。 如是这样催眠自己的心,我终于心安了些。夜深,只觉浑身乏累,枕着风雪声,我倦怠地睡着了。 我睡得正沉,忽而被一阵温热的湿吻惊醒,以为又是谢朗清这个疯子闯进来了,一睁眼,看见是许邵清,顿时就有些心虚,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还知道回来呀?”我低眼看着被子上他的手,低声嗔怪道,“我去找你,回来时摔在门前的台阶上了,当时吓坏了,你知道么?” “我在电话里听见你跟我说了……为了急着赶回来,我爹开出的条件,我一口气全答应了。”许邵清摸着我的脸,阴郁地对我回道。 “那你为什么不在电话里对我说句话呢?我只听见了恐怖的风声……你爹?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我抬眼困惑地望着许邵清忧郁的眉眼问道。 “我爹是酆都大帝,我是他的第九个儿子。他想让我早点回酆都帮他处理一些要务,我答应他,等孩子出生了,你的身体康复了,我就回酆都。”许邵清轻蹙眉头,看着我黯然回道。 “九爷?”我忍着心酸,盯着他轻声唤道。 “你怎么知道?”许邵清嘴角勾起一抹酸涩的笑,看着我轻声问道。 “我看见鬼差了,他们告诉我的,说他们都叫你九爷。你的意思是说,等我生完孩子,你就要离开人间了么?”我忍着泪眼,盯着许邵清的眼睛问道。 “是。”许邵清慌乱地躲开我的目光,低头沮丧地回道。 “不是说好,是两年时间么,怎么忽然提前一年多了?你们酆都的王族,也这么不守信用么?”我委屈地看着许邵清质问道。 “什,什么两年?谢朗清把两年之约的事告诉了?”许邵清抬眼,皱着眉惊讶地望着我问道。 “不是他。那次你出车祸,昏迷不醒,有个老婆婆在梦里跟我说了,你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还不让我把这事告诉你。所以我才当即决定放弃学业,跟你结婚生子,就怕来不及。可我还没生下孩子,你们就变卦了,原本还剩下不多的时间又突然折半了?!”我幽愤地望着许邵清回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难怪我那次车祸醒来后,你忽然就不肯去上学了。”许邵清眼底霎时间溢满了泪水,歉疚地望着我叹道,“你啊,心思挺重啊,这个秘密,瞒了我这么久。” “瞒得久有什么用?我以为保守住这个秘密,你就能陪我两年呢!可是呢,你现在告诉我,你等我生完孩子就走。竟然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年多啊!”我眼含着泪,憋屈地瞪着许邵清凶道。 说完,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还能回来,你别生气。”许邵清慌张地给我擦着眼泪,愧疚地望着我低声说道。 我心一狠,咬了咬牙,负气地对许邵清悲绝地回道:“不生气,实话告诉你吧,你走了,我就跟谢朗清过,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你说什么?!”许邵清顿时就被我气哭了,声音都颤抖了,捏着我的下巴,盯着我的泪眼,幽怨地问道,“你想跟他过是不是?!你爱他,是不是?!” “是!我和他都是普通人,没有什么要务缠身。你可是酆都九爷!我哪里有福分独占你。我跟你在一起,天天提心吊胆,总怕你忽然人间蒸发……大着肚子去风雪中找你,摔倒了爬回家给你打电话,你接了电话却不回话……我恨你。”我哭着瞪着许绍清回道。 “我在那边说话,你是没办法听清的。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不要我的话,那我现在就走……”许邵清眼底落着泪,悲戚地看着我轻声问道。 “你走吧……”我绝望地哭道。 “你不哭我就走。”许邵清哀伤地轻声对我说道。 “我没哭。”我使劲擦干眼泪,强忍眼泪,倔强地回道,但就是不敢看许邵清的眼睛。 “我看看……”许邵清又捏起我的下巴,强行与我对视,我的泪又不争气地从眼底奔涌而出。 他苦痛地看着我,用力吻住我的唇,轻声哽咽道:“我可是酆都九爷,岂是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你要我走,我偏不走。你能奈我何……” 我哭着迎上他的深吻,像发情的猫一样,扒掉了他的衣服。 风痴雪缠的夜,许邵清丢掉了他所有的克制和顾虑,与我抵死缠绵。 清晨,太阳升了起来,我坐在二楼的阳台里晒太阳,养腿伤。 “你疯了吗,昨天晚上?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她孕晚期了,你不怕把她弄得早产啊?你是畜生吗?!忍一下会死啊?!”谢朗清在楼下对许邵清骂骂咧咧。 “她扒我衣服了……我能怎么办?我是她老公,我得履行我的职责和义务。”许绍清的语气有些张狂。 “她扒你衣服?!真的假的?!她这么主动的吗?!我不信。”谢朗清高声问道。 “真的……我们都半年没有夫妻生活了,她一直在养胎。她有些急了,很正常吧……你干嘛大惊小怪的。”许绍清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骗我的吧……我不相信她会扒衣服……”谢朗清阴声说着,突然走到门前的花坛前,昂起头往二楼的阳台上看。 坐在阳台里的我立即抬手扶额遮脸,尴尬起身,躲进了卧室里。 “她躲起来了……”谢朗清在楼下嘀咕,“从来没有见识过她主动的一面,许绍清你吃的比我好多了……我终究还是没有你福气大。” “你小点声吧,她听见了真的会害羞。一会儿不肯下楼了……”许绍清低声提醒道。 “我昨天晚上一晚没睡,先是听见你们吵架,说什么要走。吵架吵得好好的,你俩怎么就突然颠鸾倒凤起来了呢?我听见那动静,好几次想上去敲门提醒一下你们注意一下,特别是你,要轻点,别吓着孩子……可我忍住了。我怕你打我。”谢朗清阴阳怪气地感慨道。 “听得很清楚吗?这房子隔音那么差?”许绍清淡漠地低声问道。 “三更半夜的,是你们动静太大 了。你也不顾我的死活啊……我是人,她是我爱着的女人,你们这是在摧残我,你们懂吗?“谢朗清唉声叹气。 “那你可以走啊……离我们远一点,你的世界不就清净了?”许绍清冷傲地回道。 “我不放心她,昨夜凌晨,我回来时,进门就看见她坐在地上哭,小手冻得通红,我当时心都碎了,你根本做不到好好陪伴她照顾她,我是不会轻易走掉的,除非你把我扔到高墙外面,那我也会想办法翻墙再回来……”谢朗清忧伤地沉声对许邵清说道。 “所以,是你抱她去楼上卧室的?”许邵清低声问道,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醋意。 “不然呢?让她一直坐在地上捧着肚子哭么?她膝盖和脚踝都摔肿了,她是从门外爬进屋的,你知道么?!”谢朗清越说越激动。 “你碰她了?”许邵清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是在审问我么?”谢朗清躁郁地问许邵清,“我不碰她?怎么抱她?你不用问得这么含蓄!我这就向你汇报,我不光把她抱到了二楼的大床上,我还给她洗脚了,我还拉她的手了,直到将她的手和脚全焐热。我还强吻她了!” 啪的一声,是扇耳光的声响。我慌地从床边站起身来。 “你打!打死我,我也是逮住机会就要碰她的!”谢朗清气愤地对许邵清叫嚣道。 “你走吧,你第一天就越界了。”许邵清冷漠地轻声对谢朗清驱逐道。 “我不走。要走,也是带着她一起走,离开你!”谢朗清愤慨地对许邵清回道。 “你去带她走,你看她肯跟你走不?她能爱你,不过是因为你曾是我的替身。就连许邵清这副皮囊,在她心底的位置都是次要的。那日洞房花烛夜,她连命都不想要,就是要跟我的元魂抵死缠绵……她爱谁,你还看不明白么?”许邵清冷声对谢朗清回道。 第95章 第 95 章 …… “邵清, 你在喊他带我走是么?你把我当什么了?是你的小猫小狗是么?是你随意就能招呼人领走的小东西是么?”我扶着楼梯,慢慢走向楼梯,走到客厅里, 难过地看着许邵清问道。 “不,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许邵清见我眼底溢满泪水, 遂慌张地对我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他带不走你。” “他当然带不走我,可你怎么可以叫他带我走?!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我可是你的妻子……”我心碎地哭了起来。 “我错了,我不该说这话,对不起……”许邵清抱住了我, 沮丧地给我擦着眼底不停溢出的泪水。 “你不要哭了, 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被我气疯了才说错话的。我错了, 是我话太多,我去菜市场买菜。”谢朗清脸上还带着被扇耳光的红印,卑微地看着我说道,说完, 就转身走掉了。 “不哭了好不好?我错了。”许邵清低眼看着我闷声落泪的模样, 慌乱地低声道歉道。 “小时候妈妈不喜欢我,让爷爷带我走, 爷爷忙着放羊和打棺材, 让附近的山民带我去村子里溜达, 我就像一个多余的物品, 被人送来送去。遇到你,嫁给你,我便以为, 你不会丢下我,可你今天竟然说出这种话,你要他带我走,你是在考验我么?可你知道我听见这句话,心会碎么?”我抬眼悲苦地看着许邵清,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我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才能原谅我……”许邵清见我哭得止不住,慌张地抓起我的手,往他自己脸上拍。 “你可是酆都九爷,我可不敢惩罚你。”我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冷声对他回道,“等我生完孩子,你要走的话,把你的孩子也一起带走,我要回学校继续完成我的学业。” “你……你连孩子都不要了么?”许邵清慌乱又惊诧地看着我问道。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克服万难把她生下来,就对得起她了。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亲人。她爹可是酆都九爷,让她跟你回酆都吧,将来非富即贵。跟着我,是要吃苦头的。你要走,我不强留,走之前把你的孩子也打包带走就行。”我狠心地哭道。 “你这话,是气话,我懂。”许邵清低声叹道。 我看着他慌乱的眼神,严肃地说道:“不是气话,是通知。” “那,那孩子不能没有娘,你也跟我回酆都,行不行?”许邵清慌张地拉住我的手问道。 “不可能。听见酆都大帝、酆都九爷这些名号,我就对你们望而却步了。我见过你们酆都的鬼差,你们的言行举止还停留在封建王朝时期,我满脑子受的都是新时代的教育理念,最看不惯的就是男尊女卑那套旧思想,还有见面就要磕头行礼那一套。再说了,我爱这人间,对酆都的生活,并无兴趣。”我忍住眼泪,漠然拒绝道。 许邵清看着我倔强的眼神,垂头丧气叹道:“没想到说错一句话,你竟然就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 “残忍?是我残忍,还是你残忍啊?”我怒了,哭着对许邵清凶道,“你一次又一次离开我,眼下又告诉我,等我生完孩子,你就回酆都了,你总是有你的理由,次次都让我理解你原谅你,我做出你意料以外的决定,就叫残忍了?这世上本没有谁离不开谁,你能离开我,我也能离开你,我们相安无事,各自生活。” “不。我离开你,没办法好好生活。我只是有苦衷才不得不离开你。孩子,一旦跟我回酆都,就很难再回人间了,她会被我爹送到酆都王族的学院里学习,要等到成年以后,通过了考核,才能有机会回人间。”许邵清双手摸着我的胳膊,郑重地望着我低声回道。 “你不用吓唬我。她是你的孩子,跟你回酆都,那是她的命。我放弃学业,跟你生活生子,是对我们这份感情做出的最大的诚意。我今天终于醒悟了,你是谁啊,你可是酆都九爷,我能留得住你吗?”我黯然神伤,已经没有足够的气力高声说话了,只是落寞地低垂眉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的手凉,炉火升起来了,过来烤火。”许邵清见我没了吵架的力气,拉着坐在了炉火旁,捧住我的双手,温柔地看着我低声说,“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当初你执意要放弃学业,我偷偷托关系帮你办理了休学,就是考虑到有一天你会想回去,我给你留好了退路。” 说着,他给我泡了一杯红枣菊花茶,端到我手边。 我接过茶盏,吹开漂浮在茶汤上的菊花,喝了口热茶,冷静下来后,对他说:“爱你是真的,恨你是真的,舍不得你跟孩子,也是真的……但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是山野里长大的小狼。没有人能真正驯服我。” “我看你不是小狼,你是小狐狸。小狐狸长大了,变成了会勾魂摄魄的小狐妖。谁敢驯服你啊?谁能驯服你呢?我在酆都杀伐果决,冷酷孤傲,名声在外。到了你跟前,不还是要为你鞍前马后,洗手作汤羹么?是你驯服了我啊……”许邵清拉着我的手,深情地凝望着我的眉眼,轻声叹道。 “那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我可没驯过你。”我放下茶盏,躲开许邵清含情脉脉的目光。 许邵清再次捧住我的双手,将我的手捂他的手心里,温声叹道:“这就是你厉害之处,不曾耍一点心机,也不曾用一点手段,就将我彻底驯服。” “你俩吵完架啦?”谢朗清拎着菜站在门口处,挑着眉嬉皮地望着我和许邵清问道,“我能去厨房做饭么?你们不饿,肚子里的孩子也该饿了吧?” “买了什么菜,我帮你一起做吧。”许邵清站起身来,走过去帮忙拎菜,招呼着谢朗清一起进了厨房。 二人进了厨房,我坐在客厅角落里的炉火旁烤火喝茶,听见他们在里面小声聊天。 “你知道错了么?”谢朗清低声问许邵清。 “我俩很少吵架,可你一来,她的脾气就容易上来,都是你惹的祸,你再这样多嘴,我就把你的嘴缝上。”许邵清无奈地叹道。 “是,怪我。看见她那心碎的小模样,我的心也跟着碎了,我虽然不想看见你们夫妻恩爱,但我也不想看见她伤心落泪。哎,这次怪我行了吧?”谢朗清压低声音,卑微对许邵清回道。 “少耍嘴皮子吧,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本来就很辛苦,咱们应该想办法让她每天都开心一点。”许邵清温声对谢朗清说道。 “好啊,我最乐意做的事就是哄她开心。”谢朗清轻笑着回道。 我悄悄地长舒一口气,只在心底叹道: “我不需要你们刻意哄我开心啊,你们俩只要不吵架不打架,我就谢天谢地了。” 吃过早午饭,谢朗清去外面的超市买了扑克牌,在客厅的炉火旁摆了一个小圆桌,拉着许邵清过来,要三个人一起玩斗地主。 把斗地主的规则讲完一遍后,开始定输赢的筹码。 “我俩谁赢了谁就可以亲一口夜宁,如果是夜宁赢了,她愿意要什么,要多少,只要我们有的,都给她。”谢朗清坏笑着望着许邵清说道。 “你想得挺美。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你赢了就能亲夜宁,你当我真是输得起的人么?我输不起。这牌,不玩也罢。”许邵清白眼翻到了天上,对谢朗清冷声拒绝道。 “哈哈,知道你玩不起,跟你开玩笑的。”谢朗清大笑起来,一边洗牌,一边问许邵清,“这家你岁数最大,你好像至少是有一千多岁是吧?这牌局输赢筹码,由你来定吧,您看行么?” “用夜宁的眉笔,谁输了,就在谁的脸上画一笔,我今天一定要在你的脸上画出一个完整的鳖。”许邵清漫不经心地看向谢朗清回道。 “我去楼上拿眉笔。”我遂准备站起身来。 “你身子重,你坐着吧,我去拿。”许邵清按住我的手,让我继续坐在靠椅上,他站起了身,朝楼梯口走去。 谢朗清的脸顿时切换成一副阴鸷模样,看着许邵清走到楼上后,突然伸过手来,抓住我的手,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猛地抓起我的手,似窃香偷玉一般,轻悄而快速地吻了一下我的手指,便松开了我。 我正嗔怪地瞪着他,他将食指单立唇前,狡黠又情怯地望着我,生怕我声张。 楼梯间响起许邵清的脚步声,谢朗清随即低下头,双手把玩着扑克牌,笑着说:“我都想好了,我要在你许邵清的脸上画一张骷髅脸,正好符合你酆都九爷的身份。夜宁呢,我只打算赢她两局,我要给她画上两撇小胡子,然后我等着再看她跟你吵架,看着她对着你的一张骷髅脸吹胡子瞪眼……哈哈哈。” 第96章 第 96 章 …… “你能赢我?我看你真是过分自信。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在我的脸上画一笔。”许邵清冷傲地瞟着谢朗清回道。 “摸牌吧, 女士优先。”谢朗清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痞笑着将洗好的牌放在桌上。 我伸手拿牌,许邵清是我的下家, 每次我摸牌的时候, 他都会提前伸出手, 摸着我的手指, 等我把我的牌摸走,他再从我的手底下摸他的牌。 “你这样摸牌,很爽吧?每次都要先摸一下夜宁的手,你天天在被窝里,没摸够吗?非得当着我这条单身狗的面秀恩爱吗?狗的命就不是命吗?”谢朗清看不下去了, 躁郁地瞟着许邵清调侃道。 “不好意思, 我克制克制,尽量不杀狗。”许邵清勾着嘴角, 似笑非笑,抬眼皮瞥了一下谢朗清,淡漠地回道。 我刚伸手摸牌,谢朗清直接跳过许邵清, 朝牌堆伸手, 学着许邵清的样子,摸住我的手……摸住就不撒手了。我慌地将手抽离, 连牌都不摸了。 “到你了吗?你就开始伸手了?!”许邵清用力拍打了一下谢朗清的手, 瞪着他阴声凶道。 “嘶~不好意思啊, 看你伸手摸她看花眼了, 一不小心自己就上手了。”谢朗清疼得呲了呲牙,痞笑地望着许邵清解释道。 “都别摸了,我来发牌。”许邵清冷着脸, 将剩下的牌堆扣在手心,开始发牌。 “哟,你这发牌的手速挺快啊,不像是第一次玩啊。”谢朗清挑着眉,阴声笑道。 “你都说了我至少一年多岁了,我能有什么不会的……”许邵清冷脸怼道。 最后留了三张牌放在桌上,开始叫地主了。 “我不要。”我手上的牌最大的只有一个2,我拒绝抢地主。 轮到许邵清了,他勾着嘴角也说了句:“不要。” “你俩都不要地主?我手上都没有大牌,你俩手里把着大牌却不要地主,是吧?夫妻俩合着坑我呀?”谢朗清皱着眉,温柔地扫了我一眼,转而狐疑地看着许邵清问道。 许邵清面无表情,瞟着谢朗清冷声问:“你到底要不要地主?不要的话,就重新洗牌咯。” “你看我像是怂人吗?”谢朗清啪的一下,翻出了铺在桌上的三章底牌,竟是一个大王,一对2。 “难怪……你们不要地主,合着你们手里也没大牌啊。”谢朗清得意洋洋地捡起这三张牌,出牌就是从3到J的一把顺子。 “要不起。”我老实回道。 “炸。”许邵清扔下四个A,炸了谢朗清的这把顺子。 “我先说清楚啊,有炸输了要翻倍,一炸一笔变两笔,两炸两笔翻倍成四笔哦?”谢朗清诡笑着看着许邵清提醒道。 “知道,斗地主有炸弹的话,输赢筹码不都是翻倍么?”许邵清满不在乎地冷声回道。 “对王,炸你的炸弹,嘿嘿~”谢朗清抽出一对大小王拍在桌上,笑道,“这把如果我赢了,你们一人脸上连画四笔哟。” “行,你出牌吧。”许邵清淡然回道。 “顺子……”谢朗清又扔出一把顺子。 “要不起。”我摇头。许邵清微微张嘴,道:“不要。” “一个5。”谢朗清出牌了。 “一个7。”我终于有机会出了张牌。 “2。”许邵清潇洒地把手上最大的一张牌扔了下来。 “要不起。”谢朗清盯着许邵清回道。 “顺子。”许邵清手一摊,一把牌全放在了桌上,赢了地主。 谢朗清愣住了,把手里的牌放在桌上,双手托腮,准备接受惩罚。 许邵清拿起我的眉笔,嘴角勾着一抹阴笑,第一笔在谢朗清的脸上花了一个椭圆的大圈,第二笔在圆圈的顶端画了一个乌龟的头,第三笔和第四笔分别画了乌龟的左右两只前爪。 “到你了,你画吧。”许邵清把眉笔递给了我,我没有接着许邵清的“画作”继续画,而是在谢朗清的两边的嘴角上各画了两撇“猫须”。 “他把我画成鳖,你把我画成猫,足以看出他内心阴暗,骂人不带张嘴的,而你,心里将我类比成你的宠物猫,你很爱我啊。”谢朗清笑着看着我说道,又开始给他自己加戏了。 “谁阴暗了?输不起就别玩了呗。”许邵清不屑地冷声对谢朗清说,“鳖可是神兽,给你画鳖,那是看得起你。” “哼,继续!”谢朗清主动洗牌,发牌…… 轮到许邵清叫地主了,他看了一下手里的牌,直接翻开了桌上的三张底牌,分别是两个3一个4。 “三个3带对4。”地主许邵清出牌了。 “要不起。”谢朗清沉声回道,转而盯着我,似乎在怀疑我不会全力跟他一起打地主。 “三个A带对8。”我出牌了。 “不要。”许邵清轻声回道。 “我也不要,你出牌吧。”谢朗清见我出大牌打了地主,心满意足地笑着对我说道。 “一个J。”我出牌了。 “一个2。”许邵清出牌。 谢朗清摇头道:“要不起。” 我也摇头道:“不要。” 许邵清轻松地把手里的一把牌摊在桌面上,又是一把顺子,并将手里仅剩的两三张牌合一起,不让谢朗清看出他剩几张牌。 “我炸!”谢朗清出了四个K。 我摇头道:“不要。” 许邵清将手里的牌摊开,是一对大小王。地主赢了,又是一局筹码翻了四倍的牌局。 许邵清拿起眉笔,用手指托起我的下巴,仅用四笔在我的眉心上画上了一朵花,转而拿着笔凑到谢朗清脸前,用剩下的四笔,将谢朗清脸上鳖的雏形完成。 斗地主,从上午玩到下午两点,我就没赢过,有时候拿到一对大小王,凭着良心当地主,还是没能打过他们两个人。许邵清果真没 有输过一局。谢朗清靠着不服输的精神,给了许邵清将他脸上的“鳖”画得完整又精细的机会。 这只鳖很有细节,头上甚至还有一对眼睛,简直栩栩如生。 “呵,夜宁,你额头上的花都被许邵清画成大牡丹了,你怎么也打不过他啊……”谢朗清顶着一张“鳖脸”,反倒开始取笑我了。 “我也没想过能赢他呀。你去洗洗脸吧,用热水洗。”我憋着笑,对谢朗清回道。 “好啊。”谢朗清笑着走进了一楼的浴室,似乎是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脸上的“鳖”了,在浴室里骂骂咧咧道,“许邵清你的鳖画得挺出神啊,跟你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鳖。” 许邵清根本没回应,只是扶着我站起身来,看见我坐久了脚似乎麻了,走路有些费劲,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抱着我来到楼上的卧房里,端来一盆热水,用毛巾蘸着热水,一点一点擦着我脸上的“花花草草”。 “不好洗呢,眉笔好像是防水的……”许邵清取来洗面奶和卸妆油,继续帮我清洗着脸上的“画作”。 “许邵清!你给我下来!我脸上的‘鳖’,怎么洗不掉啊?你到底做什么手脚了?你真是畜生啊,你!”谢朗清站在楼下的楼梯口,对着楼上暴躁地大喊道。 许邵清被谢朗清骂笑了,一丝不苟将我的脸洗干净以后,拿着我的洗面奶和卸妆油走下了楼。 我肚子沉,身体乏累了,没有下楼,而是脱了棉衣和棉鞋,躺进被窝里,准备小睡一会儿,养一养精气神,听着楼下隐隐约约传来的许邵清与谢朗清的说话声,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梦见了大学里的时光,梦见了老师和同学们,梦见自己参加大学的期末考试,可是由于长时间旷课,好多题我都不会写,我急醒了。一睁眼,发现天已经黑了,许邵清就坐在我的床边。 “醒啦,晚上吃火锅,用羊蝎子熬的火锅底汤……还有你最喜欢吃的财鱼片、鱼丸、牛肉片和红根菠菜。”许邵清打开卧室的灯,将我从床上扶起来,帮我将棉大衣穿上,给我穿鞋时,发现我的脚肿了,心疼地叹道,“孕晚期脚肿得越发厉害了,辛苦你了。” “没事,决定跟你结婚生子时,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只要孩子能平安降生,这点苦,不算什么。”我淡然回道,说完便走进浴室,洗脸刷牙。 许邵清见我下楼时越发笨拙了,直接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抱着我下楼来到了餐厅坐下。 “怎么了,这是?腿疼严重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谢朗清系着围裙,在切菜摆盘,见我是被许邵清抱进餐厅的,忧虑地看着我俩问道。 “不是,她没事,只是孕晚期脚有些水肿,走路不太利索,我就直接抱她过来了。”许邵清轻声对谢朗清解释道,说着,他便系上围裙,帮忙将火锅端到了炭火上,准备开始吃晚饭了。 “孕晚期水肿么?昨晚我给她洗脚时,发现是扭伤了导致的水肿啊,你到底看清楚没呢?”坐下吃饭时,谢朗清不安地望着许邵清问道。 许邵清眼冒醋火,瞟着谢朗清冷声道:“多吃菜,少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第97章 第 97 章 …… “行, 是我话多。”谢朗清低头喝酒,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 这顿饭吃得比较放松,他俩好像是找到了和谐相处的模式, 就是:少说话多干活多吃饭菜多喝酒。 谢朗清喝多了就去一楼猫房的隔壁卧室睡觉了, 也不耍酒疯了。 夜里小楼寒气重, 许邵清早早抱着我回到楼上, 将卧室的暖气开到最高,打了一桶热水,给我洗脚,按着我脚上的经络。 许邵清接到了宠物店老板打来的电话,说我们送过去的小猫被治好了, 老板的一位朋友想领养这只猫, 问我们是否愿意,我和许邵清都一致同意, 让老板的朋友领走那只猫,它能遇到它的有缘人,我们当然要放手,要祝福它。 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大年夜, 离我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 肚子里的宝宝随时都有发动的可能。 这两个男人心里清楚我随时都可能要生孩子,比往常越发小心了, 特别是谢朗清, 彻彻底底变成了任劳任怨的老实人。 但我能隐约感觉到这种看似风平浪静的生活, 其实每个人心底都暗流涌动, 因为孩子一旦出生,就意味着许邵清离开的日子开始倒计时了。 三个人的团圆饭,气氛很怪异。由于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很大了, 子宫似乎顶到了我的胃,我胃口并不好,可我也尽力多吃点东西,补充营养和体力。 许邵清早就准备好了待产包,谢朗清考虑到我随时都可能生孩子,把酒都戒了。 大年三十晚,按照习俗,需要守岁。吃过年夜饭后,我们三人围坐在炉火旁,看起了春节联欢晚会。 到了十二点,我们来到小楼门口,开始放炮仗和烟花。烟花在庄园的夜幕里绽放时,我双手合十,看着烂漫夜空,默默许下了新年愿望。 炮竹声此起彼伏,我们赏完一阵烟花后,就进门了,关好大门,许邵清扶着我走向楼梯,刚准备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我就感觉到腹部阵痛,羊水瞬间就破了…… “阿清,我要生了,快,去医院……”我扶着许邵清的胳膊,一动不敢动,羊水浸湿了我的棉裤,洒落在地板上。 许邵清慌张地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对着闻声跑出房间的谢朗清厉声喊道:“快上楼去取待产包,在楼上衣帽间的衣柜门口。” 谢朗清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拿到了待产包,跑到门外的车子旁,帮忙打开车门,看着许邵清抱着我坐到了车里,随即关上车门,坐到前面的驾驶座,将待产包放在副驾驶座上,拉上车门后,开着车将我们送到了医院的妇产科。 我在病房的床上,疼得翻来翻去,挣扎得满头是汗,痛得控制不住地大叫着哭了起来,许邵清心疼地握紧我的手,俯身在我身前,一边给我擦着头上的汗水和眼底的泪水,一边哽咽着哭道:“就生一个,以后再也不要你生宝宝了……” 医生来给我检查了一下开指的情况,冷声对许邵清说:“产妇生第一胎,开指会很慢,你让她忍着点,别把嗓子叫破了,节省点体力。” “有没有办法减轻她的痛苦?”许邵清哭着问医生。 “生孩子哪有不痛苦的?剖腹产也疼,顺产也痛,产妇自己要求要顺产的,她这个身体条件,也是比较适合顺产。等开了四指,才能上产床,现在还早呢。”医生严声对许邵清说道。 “还早啊?她都疼成这样了……”许邵清无助地哭道。 “有的人疼一天一夜也没能生下孩子,她这才疼多久啊,你们坚持坚持吧。”医生轻声说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求求你,帮帮她,她都疼成这样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痛苦成这样。”谢朗清站在门口堵住医生,扑通一下,竟跪在了医生跟前。 “诶,你起来啊。跪我也没有用啊。”医生慌忙地看着谢朗清劝道,“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的,没办法的事。” 说完,医生贴着门边走,匆忙地离开了病房。 谢朗清转身跪在了病房门口的走廊里,双手合十,对着老天爷祈求道:“求求你了,老天爷,让她快点生完吧,听着她痛得大叫,我要心疼死了!我求求你啦,我的老天爷!” 说完,他就开始给老天爷咣咣地磕头。 看着谢朗清磕头求神拜佛的背影,我咬住了毛巾,用力忍住身体里不断传来的阵痛,不让自己叫出声,许邵清看着我痛苦的模样,不停地抽泣着,自言自语道:“爹,帮帮我吧,你儿子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求你帮帮忙,让她快点平安生下孩子吧,求您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猛然袭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推着我瞬间迸发力气,剧痛伴随着一声惨叫,我感觉到孩子的头快出来 …… “快,快叫医生啊,孩子要出来了!”我抓着许邵清的手,慌乱地叫道。 “孩子出来了,医生啊!”谢朗清从地上爬起来,跑进病房看了一眼,随即跑出病房,在走廊里高声喊道。 医生带着护士慌跑进来,顿时乱作一团,医生还没开口教我怎样使劲,我就乱用劲,嘶吼着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了出来,鲜血沿着病床的边缘,哗啦啦地落到了病房的瓷砖地上,将白色的瓷砖地染红。 “太快了,这,刚才检查,才开了一指,怎么转脸就生了,连产床都没来得及上。”医生双手捧着孩子,剪完脐带,一边喃喃叹道,一边熟练地抓起孩子的双脚,将孩子倒立起来,拍打孩子的脚底板,把我的宝宝打哭了,让孩子学会了靠肺部呼吸。 “是个女儿,六斤八两,恭喜啊。”医生和护士听着宝宝洪亮的哭声,开始给我们报喜。 而我由于还没有将胎盘分娩出来,直接被推进了产房,上了产床,在医生的助力下,将胎盘分娩了出来,又由于自己生孩子太急,用力没有技巧,导致有撕裂伤,需要缝针。 缝针的时候,没有打麻药,第一针缝下去的时候,我就痛得手脚乱抖,医生让几个护士按住我的手脚,许邵清看见这一幕,心惊地制止了护士的行为,走到我旁边,轻轻按住我的胳膊,哭着对我说:“让我来按她的手,你们弄疼她了。” 许邵清按住我的瞬间,我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暖流在我浑身传递开来,可是缝针时的疼痛还是很剧烈,我痛得又大哭起来,声声惨叫。 经历了这一番苦痛后,我躺在产床上,感觉到浑身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 许邵清哭着擦干净我身上的血,给我换上产褥裤,用从家里带来的棉被裹紧我,将我抱到了病房里的床上,护士过来给我打点滴了。谢朗清一直抱着襁褓中的孩子,静静地站在病房的角落里,早已哭红了双眼。 “你们俩,还要看看孩子不?我刚给她换完尿布……是给她喂母乳还是喂奶粉呢?奶粉也准备好了……”谢朗清站在墙根里,望着我和许邵清,低声问道。 “给我抱抱吧……”许邵清看着谢朗清轻声说道。 谢朗清把孩子抱了过来,许邵清抱过孩子,坐在病床边,将孩子放低给我看,突然笑着大哭起来,对我哽咽道:“她跟之前见过的小夜樱长得一模一样呢……” “是呢,这小宝贝,根本不像外国人,一点没遗传你欧洲人的基因呢。看着,倒是有几分像我呢……”谢朗清懵然地低声嘟囔道。 “许邵清这副皮囊有一半中国人的基因,孩子像中国人,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可能像你,你说话别太离谱。她像夜宁,简直跟夜宁小时候一模一样。”许邵清冷眼瞟着谢朗清说道。 “是是,我胡说呢,你们别跟我计较。”谢朗清尴尬地低声对许邵清说道,忽地抬眼问许邵清,“难不成你还见过夜宁小时候的模样?” “当然。”许邵清轻声回道,随即把孩子放在了我怀里,满眼含泪,望着我商议道,“要不给孩子喂奶粉吧,喂母乳也挺苦的,还影响你休息和恢复。” “好。”我轻声应道。 “喂奶粉好啊,这样你俩晚上可以好好睡觉,把孩子给我带,反正我天天晚上睡得晚,我已经学会了怎么冲奶粉了,刚才护士教过我了。”谢朗清欣然附和道,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装着奶水的奶瓶,笑着说,“这是我刚才在护士的指导下,给小宝贝冲的奶粉,我怕它凉了,特意放在怀里的口袋里焐着……嘿嘿。” “你带孩子?你能行吗?”许邵清看谢朗清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了许多,对他轻声问道。 “我当然行。她刚生下来时,被医生打小脚底板,哇哇大哭,哭得都停不下来,我让护士把她给我抱抱,她一到我怀里就不哭了,这孩子跟我亲,你们没发现么?”谢朗清认真地看着许邵清回道。 “怎么好意思让你带孩子呢?还是我来照顾她吧,趁我们还在一起,哪一天她跟她爸爸去了酆都,我就再难见到她了。”我虚弱地抬手摸了摸孩子娇嫩的小脸,悲戚地哭道。 可能是孩子感应到我心底的悲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见她哭了,我更是心痛得不行,用臂弯搂着她,边哭边哄她:“宝宝不哭,妈妈错了,妈妈不跟你分开,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孩子在我的安抚下,哭声渐渐变小,闭着眼睛,小嘴不停地咂巴,好似在练习吮吸。 “是不是饿了?”谢朗清拿着奶瓶,凑到床边,试着将奶瓶的奶嘴轻轻送进孩子的嘴里,孩子真就开始不停用力喝奶了,把谢朗清逗得轻声笑了起来,叹道,“我的小乖宝,你还挺有劲呢……” 第98章 第 98 章 …… “我来吧。”许邵清从谢朗清手里接过奶瓶, 学着他的样子,继续给孩子喂奶。 “我开车回家去给夜宁炖鸡汤,再煮几个红糖鸡蛋。一会儿给你们送来。”谢朗清站在床边, 含泪笑道。 “好, 辛苦你了。”许邵清感激地看着谢朗清说道。 “不苦, 看着他们母女平安, 我心里别提多欢喜。”谢朗清眼中闪着泪光,转身前还刻意多看我一眼。 可能生完孩子后,体内的激素迅速下降,导致我很容易陷入抑郁,我一想到许邵清很快就要回酆都, 我就心痛想哭, 摸着孩子的小手,越发心碎, 我之前说什么许邵清如果要走,就带孩子一起走的狠话,此时看着孩子,我根本再也没办法将那种话说出口了, 试问谁能忍心跟自己生下的小甜宝分开呢。 许邵清一眼看穿我的心事, 坐在病床前拉着我的手,低声哽咽道:“我不走了, 你别哭好不好?我也很心痛, 舍不得你, 也舍不得孩子, 我不要跟你们分开。你刚生完孩子,这样哭,会很伤身体的。” “真的吗?真不走了是吗?”我哭着望着许邵清的泪眼追问道。 “是, 不走了。”许邵清轻声回道,浓密纤长的睫毛底下不停地滑落着泪水。 孩子吃完了小奶瓶里的奶,乖乖地睡着了,我摸着孩子的小手,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身体上的疼痛让我很难彻底睡安稳,迷迷糊糊中我听见谢朗清走进了病房,轻悄悄地站在床边给孩子换尿布,还小声教许邵清:“速度要快,不然咱们的小夜樱会冷……” 我睁开眼睛,看见两个大男人在专注地给孩子换尿布,冲奶粉,他们相互学习着,相互帮助着,全神贯注,这下他们真的没有时间拌嘴了。 “醒啦,来,起来吃东西啊,我给你炖的老母鸡,还有红糖炖蛋。”谢朗清笑着望着我轻声说道,扶着我从病床上坐起来,在病床上摆上折叠桌,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把装着食物的餐盒摆在我跟前,给我递来筷子,温声说,“尽量多吃点,这样身体才能快些恢复。” 我吃了半只老母鸡加三个红糖炖蛋,吃完东西后,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将被血染透的褥垫换掉,洗干净手上沾染的血,回到病房里,看见许邵清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谢朗清站在他身旁,拿着奶瓶给孩子喂奶,恍惚间觉得,他俩更像是孩子的爹娘。 吃过东西后,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孩子也不用我顾看,这两个大男人相处得挺融洽,我便心安地睡了过去。 大清早醒来时,只觉得胸口硬得像石头一般,翻身都硌得慌,我第一次为人母,不知道这是涨奶了,病房里的两个男人当然更是不懂,主要是我还不好意思开口说出自己的状况。 一直等到护士来给我打点滴时,我才悄声问护士:“胸口涨痛,是什么病啊?” “涨奶了,你喂母乳吗?喂的话,让孩子多给你吸吸,慢慢就好了。如果不喂母乳的话,要告诉医生,让医生给你开点退奶的药吃三天,奶水退下去就好了。期间如果还是很痛,多用热毛巾敷一敷,用手挤出来,少喝汤。”护士站在床边,严声对我说道。 一旁的许邵清和谢朗清听得目瞪口呆,也是和我一样,第一次了解到这种情况。 医生很快就来查房了,再次问我:“喂母乳吗?奶水这么足,不喂奶,挺可惜啊。有的人想喂奶,还没奶水呢。” 我有些犹豫,母性的本能让我动摇了,想给孩子喂母乳了。 “不喂,喂奶伤气血,还影响她休息,我们家孩子吃奶粉就行。”许邵清看出我在犹豫,随即抓住我的手,看着医生严声说道。 “行,一会儿给你开点退奶药,你吃三天,三天后,奶水就退下去了。”医生轻声 回道,检查了一番我恶露的情况,低声说,“产妇恢复得挺快,你们俩大男人把她照顾得挺好啊。抱着孩子的那位,是孩子的舅舅?” 医生看向了抱着孩子站在角落里的谢朗清。 “我,我,我……”谢朗清顿时结巴了,对医生说,“我是孩子的干爹。” “哦。”医生的面部表情瞬间就有些“复杂”了,她似乎还尴尬了,转身走出了病房。 许邵清关上病房的门,还拉上了帘子,将谢朗清隔离在帘子外。 “我摸摸看……这么硬,一定很疼吧?”许邵清心疼地看着我轻声问道。 “嗯,疼……”我抬眼望着他,低声回道。 “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敷敷,你记住,如果身体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忍着,明白么?”许邵清温柔地望着我轻声嘱咐道。 “好。”我点头应道。 给我热敷时,许邵清趁机轻轻搂住我的腰,附身下来,焦渴地吸吻住我的唇瓣,在我耳边哑声说:“好好养身子,等你出月子了,我要好好疼疼你……” “许邵清,你能不能别这么饥渴难耐,我和小夜樱都听着呢。”帘幕外抱着孩子站在墙根里的谢朗清幽愤地提醒道。 许邵清迷醉地轻轻松开我的唇瓣,站起身来,给我盖上被子,拉开帘幕,望着谢朗清轻声问:“我吻一下我的妻子,还得跟你们先打报告吗?” “你妻子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不是你的吻,你如果是那个地方憋得难受,我建议你直接将它剁掉得了。”谢朗清阴声回道。 “你说话太粗俗,我觉得你不适合带孩子……”许邵清严声对谢朗清说道。 “好,好,我错了,我闭嘴,还不行吗?谁也别跟我抢这个孩子,算我求你了,行吗?”谢朗清立即低声下气对许邵清回道。 “你这么喜欢小孩,我建议你去考一下幼师证,去幼儿园教书吧,那里面全是小孩。”许邵清抬眼看了看我手上点滴的流速,轻声对正在哄孩子的谢朗清打趣道。 “你还别说,我真打算等小夜樱上幼儿园了,我就去她的幼儿园应聘幼师。就算应聘不上他们幼儿园的幼师,我进去当个厨子或者门卫啥的,都行,只要能陪着她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谢朗清捧着襁褓里的孩子,咧嘴笑道。 “真是,感人呢。合着,我和夜宁俩辛辛苦苦帮你生了个女儿啊……”许邵清笑着摇头叹道。 “嘿嘿,她本来就是我的女儿,我抱她去找护士洗澡时,小护士说这孩子一瞅就是我亲生的,眉眼给我一模一样。”谢朗清眼底含泪,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和许邵清说道。 “呵,我看那小护士一定是被你这张帅气的脸迷惑了,看谁家的孩子都觉得像你。建议你去问那个小护士要一下联系方式,说不定,人家真看上你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许邵清轻声笑着对谢朗清调侃道。 “你拉倒吧,你自己的女儿长得像情敌,你心里酸了吧?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心里除了夜宁,装不下任何女人。”谢朗清笑着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淡漠地对许邵清回道。 “那你太小瞧我了。我的女儿,像不像我,都是我的亲女儿,只要她健康快乐平安,我心里就是甜的。她明明像她妈妈,笑起来时,右边嘴角还有一个小梨涡,和夜宁一样。”许邵清淡淡地笑道。 “是呢,这么大点儿的小宝宝,就会笑了,真是招人稀罕得不行,抱在手里,根本不舍得放下。”谢朗清暖笑着附和道。 “你一天到晚这么辛苦地帮我们做饭,带孩子,我会给你发工资的。”许邵清勾着嘴角对谢朗清打趣道。 “切~你看我像是差钱的主么?你如果能让夜宁和夜樱跟我在一个户口本上,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发工资,就当我替孩子给你养老了!毕竟你都是一千多岁的老东西了。”谢朗清痞笑着对许邵清怼道。 “呵~你看看你,又粗鲁了吧,骂我是老东西了,这孩子啊,真不能让你带下去,以后会说话了,张嘴闭嘴就喊我老东西,那可如何是好?”许邵清勾着嘴角,阴笑着对谢朗清回道。 “别啊,开玩笑呢,你当真啊?夜宁,我是抢不回来了。你不能不让我照顾小夜樱,不然我就跟你急眼,跟你发疯……”谢朗清捧着孩子,紧张地看着许邵清说道。 许邵清深吸一口气,面对着谢朗清,沉声叹道:“放心吧,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孩子能得到你的爱护,是她的福气。要辛苦你了……” “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我还挺不习惯。”谢朗清抱着孩子坐在了墙角,轻声笑道。 “来,给孩子打疫苗啦。”护士端着药剂、针剂来到病房,招呼谢朗清把孩子抱过来打针。 “怎么又打针?早上刚给孩子抽完血说做检查,这会儿又给她扎针,她怕疼……”谢朗清无奈地嘟囔着,把孩子抱过来,看着孩子被针扎哭了,他竟也跟着心疼地落泪了,抱起孩子就不停地哄…… 第99章 第 99 章 …… 谢朗清身上的“母性光辉”, 甚至让我自惭形秽,他都哭了,我不能再跟着哭吧, 只能默默抬眼看着许邵清阴幽的脸, 强作平静。 三天后, 我们出院回家了。月子里, 我基本没出过房门,许邵清和谢朗清白天轮流做饭和照顾孩子,夜里,由于孩子每隔几个小时需要喂奶和换尿布。 回家里的第一晚,原本是我和许邵清带孩子睡觉, 可孩子难免哭闹, 她一哭,楼下的谢朗清就急得站在楼梯口问:“是不是饿了?是不是尿了?是不是拉了?你俩到底会不会带孩子?啊?!” 许邵清一狠心, 直接把婴儿床搬到了一楼谢朗清的卧房里。孩子似乎到了谢朗清手里就不爱哭闹了。捧住孩子的谢朗清也好像情绪瞬间就变稳定了。世界顿时就清静了。 许邵清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无奈叹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刚眯眼打了个盹,许邵清忽然睁开眼睛, 慌张地自言自语道:“他不会把我们的孩子偷走吧?” 说完, 他又下床,快步跑下了楼, 我走到卧房门口, 听见楼下他与谢朗清一起带孩子哄孩子的说话声, 直到天亮, 他也没再上楼来。我终于又能每天睡整觉了。 出月子了,我的精神和气血都养得很足。出月子的第一天,我走下楼, 看见了谢朗清抱着孩子坐在炉火边喂奶,孩子胖了一圈,而谢朗清消瘦了不少。他的眼窝都有些凹陷,显得他的眼睛更大也更幽深了。 许邵清在厨房里做饭,一转身看见我下楼来了,关切地问:“才出月子,怎么就着急下楼了?身子骨不怕招风寒么?” “我哪里有那么弱不禁风?我都在房间里休养了一个多月了,再不下楼来散散心,人都要待傻了。”我笑着对许邵清回道,却注意到他鬓角竟生出了一缕白发,他才不到三十岁啊,怎就突然长白头发了…… 我心酸地走到他跟前,抬手摸着他发白的鬓角,无语凝噎。 “怎么啦?刚刚不还好好的么?”许邵清低眼看着我的泪眼,懵然又紧张地问道。 “你,你有白头发了……”我眨了眨泪眼,望着许邵清温柔的眉眼,低声说道。 “哦,白头发啊,因为这啊… …别难过啊,我最近思虑多,有点白头发很正常。“许邵清抬手捧着我的脸,轻声对我安抚道,见我情绪还是很低落,忽而弯腰凑到我的耳边,悄声说,“医生说出了月子就能行房事了,今晚我就让你看看,我的身体好着呢,我可没老哦。” 我羞地默然低下头,轻咬着下嘴唇。 “呵,又害羞了?”许邵清轻轻笑道。 “谁害羞?是我害羞。你俩要打情骂俏的话,就去楼上关起房门你侬我侬去吧。别在我身边刺激我,狗听了都受不了,别说我还是个正常的男人。”门口坐在炉火旁的谢朗清突然高声说道。 “那……我建议你今晚去外面酒店避一避。”许邵清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炉火旁正在给孩子喂奶的谢朗清认真说道。 “好啊,把孩子也带到酒店去住一晚,省得她不合时宜的哭闹,打断了你们的好事,你看怎样啊?”谢朗清冷眼瞟着许邵清问道。 “你去就行,孩子留下。”许邵清面无表情对谢朗清回道。 “怎么?还是担心我会拐走孩子啊?”谢朗清勾着嘴角痞笑道,“放心吧,孩子的妈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走不远的。” “给我抱抱吧。”我弯腰从谢朗清的臂弯里抱起孩子,看着孩子吃饱了吧唧小嘴的小模样,闻着她襁褓里的奶香味,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你俩笑起来还真是很像……”谢朗清站在一旁,看着我笑着叹道,将手轻放在肩后的长发上。 “过来,帮忙切菜……”许邵清拿着菜刀,看着谢朗清冷声喊道。 谢朗清立即放下手,走进了厨房。 吃过晚饭后,天色渐暗,谢朗清在卧室里给摇篮里的孩子换尿布,许邵清站在大门口,看着早春时节被暮色笼罩的田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顺着许邵清的目光看过去,在傍晚的田野里看见了一层雾气,那雾气缭绕的姿态,竟有点像鬼影。 “谢朗清,你把孩子抱出去吧,明天早上再回来。”许邵清严声说道。 “真的假的?真要我今晚抱孩子去酒店住一宿啊?你这是打算整多大的动静啊?”谢朗清站在卧房门口,探出头来,瞪着许邵清问道。 “多大动静,不好说,但你听了一定会疯,所以,我建议你避一避。”许邵清背对着谢朗清,沉声回道。 “好吧,我不想疯,我还要照顾小夜樱。”谢朗清将孩子的奶粉、奶瓶和尿不湿以及贴身的衣物收拾进背包里,背着双肩包,抱起襁褓中的孩子,阴沉着脸,走出了小楼,走到台阶下时,忽然回头,幽愤地瞪着许邵清说,“你身子轻薄,你别再把她弄出伤了。” 许邵清冷着脸,将大门关上,反锁,转过身一把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将我抱到了楼上的卧房…… “不要,我有话问你。”我按住许邵清的手,不安地望着他闪着狼欲的眼眸。 “我想要,我急。有什么话,等会儿再问。”许邵清抓住我的手,用力吻住我的唇。 一阵颠鸾倒凤后,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我坐起身来,问许邵清:“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许邵清再次将我吻倒……躁郁地发泄着他凶猛的爱欲。 直到我嗓子发哑,没了说话的气力,他还在疯狂地激吻着我,在我耳边哑声叹道:“我爱你,夜宁,我真的不想离开你,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我爱你呀!” 他不停地用他深沉的爱意叩击我的身心,他的癫狂,让我意识到,他真的要走了,我在他的怀里嗔叫着哭了起来。 凌晨时分,许邵清抱着我来到浴室,洗完澡穿上睡裙后,我根本不敢睡觉,因为他的脸色很奇怪,他眉头紧锁,眼神抑郁,嘴角下拉,嘴唇发白,像是在忍受某种不可言说的苦痛。 “邵清,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抓住他的手,惶恐地问道,发觉他的手竟是冰凉的。 “我没事,只是有些胃疼,你去附近的药店帮我买点胃药回来吧。”许邵清抬眼望着我轻声回道。 “好。我去给你买药。”我竟信了他的话,急急换上衣服,穿上鞋,拿着手提包,匆匆跑下楼,来到了庄园外的大街上,披着浓浓的夜色,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一家药店。 我买完了药,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可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走了好半天,又回到了原来的十字路口,我慌了,拿出包里的手机,想给许邵清打电话,可发现手机通讯里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好不容易记起来他的电话,可每次按出的数字都会出错…… 身后传来警报声,几辆消防车从我身旁驶过,发出急促的鸣笛警报声,我顺着消防车开去的方向,一路追着跑,才又找到了回家的路。 可我发现这些消防车开去的方向,就是我回家的方向,我慌了,哭着摇头,告诉自己:不会的,不可能的…… 当我追着消防车跑到小楼外的高墙下时,我彻底绝望了,眼前是一片火海,那栋小楼早已被大火吞噬,消防车撞开了大门,我大哭着,没有犹豫,直接冲进了火海,朝着被大火吞噬的小楼跑去…… 可我发现,小楼的大门像是被什么力量封印住了,我的钥匙打不开这扇门,我用脚踹,用手推,拼尽所有力气,也撞不开这扇门。 我哭着跪在了门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默自想着:“原来你是骗我的,原来你还是要走的……” 猫房的窗户被火烧炸开了,我听见了猫叫声,我爬起身来,来到窗户前,竟发现这些猫都还活着,我伸手从浓烟里将六只猫全都救了出来,用裙摆兜着这些猫走向了高墙的门口,想着把他们送出火海,再回头继续去撞那扇门,可把猫放下后,我就看见了谢朗清抱着孩子穿过马路跑了过来。 我趁谢朗清跑过来之前,再次决绝地转身,走向了火海,我仍是抱着幻想,想着只要我撞开那扇门,我跑进去找到许邵清,我抱住他,求他留下来,他就会心软…… 消防员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对我大声说:“不能进去了,里面发生了爆炸,火势已经完全失控了,很危险!” “放开我,我老公还在里面,我得去找他!”我彻底失去理智,挣扎着对试图保护我的消防员大声哭道。 “不能进去!”消防员用力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拖拽到火海之外。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老公啊!”我歇斯底里地挣扎着,消防员用两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可还是没能按住发疯的我,我找准机会,挣脱出去,跑向小楼…… “夜宁!”谢朗清疯跑着追上我,一把将我扑进怀里,死死地用双臂锁住我的身体,心痛地大哭道,“你疯啦!再往前就要葬身火海啦!” 第100章 第 100 章 …… “为什么他要这样?!为什么要一把火烧掉这一切?!”我崩溃大喊, 看着火海吞噬整栋小楼,失声痛哭。 “他不想让你停留在这里走不出去,他这么做, 可能是再也不会回来了……”谢朗清在我耳边哭着说道, “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呢, 为了来阻拦你做傻事, 我把孩子交给了消防员,你如果非要冲进去,我一定陪你……” 我隐约听见了小夜樱的啼哭声,心被剧痛撕扯着,脑海里全是与许邵清在这座庄园里生活的片段, 哭得太悲切, 一口气没抽上来,两眼一黑, 昏倒了。 清晨,我在酒店里的大床上苏醒,看见谢朗清坐在床边给夜樱换尿布,我下床穿鞋, 穿衣服, 不顾谢朗清劝阻,来到了火灾现场, 看见小楼被烧成了一栋空壳, 门外的空地上躺着一具烧焦的尸体…… 我一眼便认出了这副尸体正是许邵清, 殡仪馆的人拿来文件让我确认与死者的亲属关系, 我在配偶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根本哭不出眼泪,看着尸体被拖走时, 我闷声追着殡仪馆的车跑了一段路,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意识清醒时,我已经 回到了大学附近的那处房子里,天气闷热,日历显示的日期是8月15号,离许邵清去世那一天整整相差了五个月。 小夜樱都半岁了,比我记忆里大了许多,都已经会坐了,她一头黑色的自来卷,穿着小肚兜,坐在客厅地板上的防滑垫上,对着谢朗清咯咯地笑。而那六只猫,其中五只奶猫已经长成了很大的幼猫了……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我遗失了一段时光。 我坐在沙发上,努力回想,想找回这五个月我丢失的记忆,可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吃药了,夜宁。”谢朗清看了看时钟,给我拿来药和一杯温水,我记住了药瓶上的名字,吃过药以后,默默来到书房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自己吃的是治疗抑郁症的药物。 “谢朗清,过去五个月,我是生病了么?”我来到客厅,看见谢朗清在给孩子喂辅食,平静地望着他问道。 他忽地愣了愣,失神时,手里的小碗掉在了地板上,他慌忙站起身来,激动地看着我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是谁?” “你是谢朗清啊,是陈牧清的替身,你应该是陈牧清。”我看着谢朗清的眼睛,轻声回道。 “对,你说得对。你终于记起我是谁了……”谢朗清眼底溢出泪水,哭着将我抱进了怀里,在我耳边哽咽道,“你这段时间,一直把我当成了许邵清,医生说你是受刺激过度,接受不了许邵清去世的事实,才会精神失常,我一直在带你积极接受治疗。苍天不负有心人啊,你终于好了啊……” 我双手垂落在身侧,后退着挣脱出谢朗清的怀抱,忍着泪望着他黯然说道:“对不起啊,病了这么久,辛苦你既要照顾生病的我,还要照顾小夜樱。” 谢朗清伸手想拉住我的手,见我躲闪,他又放下了手,只是站在原地,落寞地望着我轻声说:“不辛苦。你生病的这几个月,有段时间把我当成了你父亲,经常哭闹着要去上学,问我为什么不肯带你去报名。我帮你办理了重新入学的手续,马上九月份开学,你就能回去继续完成你的学业了。孩子交给我照顾吧,我已经退学了。等孩子上幼儿园,我再回我爸的公司接手他手底下的业务。” “你为了我和孩子,牺牲得太多了。不要再浪费你的大好青春了。我欠你太多,不想看着你这样浪费自己的生命。以后孩子交给我自己照顾吧,我白天上学去了,就花钱请保姆照顾她,下课后回家自己带她。”我愧疚地看着谢朗清,低声对他回道。 谢朗清听完我的话,眼底的泪落得更凶猛了,他哭着咬了咬牙,他刚想说什么,坐在地上自己玩积木的小夜樱突然大哭起来,打断了他的情绪,他即刻转身跑到孩子跟前,抱着孩子哭着哄道:“小夜樱不哭,妈妈说的是气话,妈妈不会赶走爸爸的,爸爸每天都会陪在小夜樱身边。” “爸爸~”小夜樱伸手抱住了谢朗清的脖子,哭着亲着他的脸颊,清晰地喊了他一声爸爸。 “诶,爸爸爱宝贝。”谢朗清边哭边笑,将吻扣在孩子肉乎乎的小脸蛋上。 谢朗清收拾起地上的碗,重新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份辅食。 “妈妈抱抱……”我走到孩子身边蹲下,对她展开了双臂,可孩子看我时,我发现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她迟迟没有对我伸开双臂,似乎根本不想要我抱她。 看着孩子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对我的忌惮,我泪如雨下,哽咽着问谢朗清:“为什么她会怕我?我到底对你们做过什么可怕的事?” “上个月我们仨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散步,你突然发病,抱着孩子去追马路上的消防车,马路上的交通被扰乱,差点就出现意外,孩子可能是那次被你吓着了。”谢朗清满眼苦痛,低声对我回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跪坐在了孩子身前,心痛地大哭起来,对孩子致歉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生病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妈妈可能是想带你追着消防车,去救火,去把你爸爸救出来,妈妈错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我哭倒在孩子的一双脚丫旁,无法原谅自己竟做出这样疯狂的傻事。 “妈妈~”小夜樱俯下身来,双手捧住我的脸,将她湿哒哒的吻扣在了我的唇边,我顺势抱住孩子的小身板,贴着她的心口,闷声哭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孩子很爱你,你也该好好振作起来,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自己。”谢朗清坐在我身旁,用手轻抚着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人总要学着放下伤痛,重新面对生活。我相信你会恢复往日的活力,坚强地面对未来。” “我会好起来的,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和孩子。”我坐起身来,擦干眼泪,诚挚地看着谢朗清谢道。 “不用这么客气啊。你只要不撵我走,你就算是打我骂我,我也甘之如饴。你如果强行让我跟你们分开,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真的会疯。我希望你能够仁慈一点,我所求不过是能够与你朝夕相伴……”谢朗清心酸地望着感慨道。 说完,他给小夜樱冲奶粉,搂着孩子喂奶,没几分钟,孩子就在他臂弯里睡着了,他抱着孩子走进婴儿房,将孩子放在婴儿床上,给她打开小风扇,又轻轻地拿起夏凉被,盖住孩子的小肚腩。 他走到婴儿房门前,轻轻将门关上,伸出手勾住我的腰,强行将我抱至身前,双眼擎着泪对我哀求道:“不要撵我走,求你了,你就是我的命,你要我走,就是在拿刀扎我的心……你别试图带着孩子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你不能抛弃我,你应该知道的,我早就爱你爱疯了……” “我从来没有刻意离开过谁,都是我爱的人,一次次离弃我……”我心酸地看着谢朗清的泪眼哭道。 “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离弃过你。都是你在躲着我,都是你在撵我走。你好好看看我,我才是那个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的人,最爱你的人是我啊,你明白吗?”谢朗清双手掐着我的腰,晃动着我的身子,压低声音,激动地哽咽道。 “我懂你的心。是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你的爱。”我愧疚地望着谢朗清满含深情的双眼,低声回道。 “你配,你当然配得上。我从来没有后悔爱上你。”谢朗清哀婉地望着我叹道。 “我……生病的这几个月,有做过伤害你的事吗?”我歉疚地望着谢朗清问道。 “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了。我不怕你伤害我,我只怕你不要我。”谢朗清忧郁地望着我,不安地对我回道。 “我心里全是鬼阿清,我配不上你这份深情厚谊,你懂么?”我低垂眉眼,惭愧地对谢朗清说道。 “我就是你的鬼阿清,我愿意做那个人的替身,无怨无悔。”谢朗清抓起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他的唇上,吻着我的手指,温声对我回道。 “别傻了,鬼阿清是鬼阿清,你是你,你们都很好,让你做他的替身,对你太不公平了,也太残忍了。”我慌张地收回自己的手,紧蹙眉头,抬眼望着谢朗清哽咽道。 “我愿意,只要你肯让我陪在你和孩子身边,什么鬼替身,我都愿意做。你骗不了我的,你爱我。你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有几天一直在哭着求医生,求医生救陈牧清,你告诉医生,陈牧清出车祸了,你说你要把自己的心脏给陈牧清,你要他活过来……”谢朗清悲伤地望着我哭道。 “生病的时候说的话,你不要当真。”我慌乱地躲开谢朗清满是泪水的眼神,低声对他说道。 “那段时间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你。爱就爱了,为什么不敢面对?你知道吗?你生病的这几个月,时而把我当成鬼阿清,时而把我当成陈牧清,时而把我当成许邵清,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要你,可我都忍住了,因为,我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完整地拥有你的爱。”谢朗清一手搂紧我的腰,一手抬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泪眼动情地说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第 101 章 …… 说完, 他将吻用力地扣在了我的唇上,用手挤开我的唇,深吻着我, 声声叹道:“你病了五个月了, 我每日与你朝夕相处, 你糊涂时, 时常把我当成你的鬼阿清,天天念叨,要我帮你洗澡……我不想趁你不清醒时碰你,我只能咬牙忍住对你的欲望。我忍得好辛苦啊,你知道吗?” 说完, 他再次强势吻住我的唇舌, 我看他满脸涨红的模样,感受着他急促深沉的呼吸声, 我明白他的爱欲已然泛滥如山洪爆发。可我的心很乱,不想在这个时候与谢朗清发生关系,为了将他的唇舌从我的 嘴里逼退,我百般无奈下, 狠心咬破了他的嘴唇。 他终于松开了我, 用手擦掉唇瓣上的血迹,苦痛地叹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昨天晚上你还把我往你床上推呢, 娇羞地喊我阿清, 扒着我的衣扣, 声声问我讨爱, 我真后悔啊……” “后悔什么?”我意识到自己生病的时候,太折磨人了,心里满是对谢朗清的愧疚, 强忍心酸,无助地看着谢朗清满脸委屈的样子。 “后悔昨晚没跟你到床上,教你该怎样接吻才不会咬到人。”谢朗清苦痛地皱眉,苦笑着对我回道,说完,就将流着血的下嘴唇含在嘴里止血,忽然抬起手捂住嘴,痛苦地叹道,“嘶~好痛啊,这块肉好像被你咬掉了呢……” 我被吓得不轻,凑过去看着他的嘴,慌张地问:“不会吧?我明明收了些力气的,你给我看看,有那么严重吗?” 谢朗清慢慢放下他捂在嘴上的手,微微张开嘴,趁我凝神仔细查看他的伤口时,他突然伸出手再次将我捉进怀里,用带血的嘴唇强吻着我,边吻边疯笑道:“你咬啊,你如果不心疼我,不爱我,你就使劲咬我吧,咬死我算了……” 我尝到了他鲜血的味道,顿时像吃了他给我下的迷魂药,瞬间意乱情迷,缓缓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轻柔而沉醉地迎上了他的深吻。 见我这般反应,他眼底的悲情霎时间全部消散,他含泪笑着将我从地上抱起,一脚踹开了我卧室的门…… “爱我吗?”他迷醉而狂喜地盯着我,哑声问道。 “爱……”我眼眸忽闪,含着舌头,低声回道。 “我爱你,你知道吗?”他疯癫地“叩击”着我,激动地问道。 “知……知道……”我感受着他癫狂的爱,欲罢不能。 他的情欲刹那间如火山喷发,滚烫汹涌的浓爱,朝着我席卷而来。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没有停歇,一次又一次,抱着我释放他积压已久的爱欲。 孩子的哭声,促使他下床进了浴室。他匆匆洗了澡,换上干净的睡衣,跑进了儿童房。 而我,根本下不来床,腿麻。 他哄好了孩子,把孩子抱到了客厅的防滑垫上玩耍,他则在厨房里做晚饭,做好晚饭后,他走到卧室,咬着下嘴唇,阴鸷地笑着望着我,轻声问:“下不来床了是吗?” 我羞地低垂眉眼,试着扶着床边站起身来,他一个健步上前,一把将我抱起,抱着我来到客厅里的餐桌前坐下,吻着我的耳垂,悄声说:“不好意思啊,克制得太久了,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晚上我帮你好好按按……” 我拿起筷子夹菜,他忽地将头埋进我的脖子里,吻得我一阵酥麻,筷子从手里不慎掉落。 他笑着捡起桌上的筷子,将筷子塞进我手里,欢喜地笑着轻声说:“多吃点,晚上才有气力应付我……” 我默然吃完晚饭,趁谢朗清在给小夜樱喂辅食时,我扶着桌边站起身来,扶着墙走进了浴室,洗澡…… 我趟在浴缸里,想起那栋小楼里的往事,猛然被情绪反扑。我明明很爱鬼阿清,爱得死去活来,可为什么又会与陈牧清坠入爱河,想起鬼阿清的泪眼,我自觉悔恨和愧疚,可回想陈牧清的眼眸,我又心痛难捱,我蜷缩在水里,闷声痛哭起来。我沉到了水底下,屏住呼吸,我在水底下,恍惚间,好似看见了鬼阿清的脸…… “夜宁,你在干什么啊?!”一双大手快速将我从水里捞了出来,抱着我惊慌大叫道,“你又犯病啦?!” “阿清……”我看着他的脸,哭着哽咽道,“我好想你……” 谢朗清用大浴巾裹住我,把我抱回卧室,帮我吹干头发,孩子在客厅哇哇大哭,谢朗清气得哭红了眼,指着我低声说:“你等着,等我哄睡了孩子,我再来收拾你……” 猫咪悟心推开房门,夹着嗓子喵呜呜地叫着,走进了卧室,来到我脚边,用它的头不停地蹭着我的脚踝,我弯腰抱起悟心,发现它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大大的脑袋,圆圆的脸,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像大海般深邃。 我躺在床上,将猫咪举在脸前,它轻轻踩在我的胸口,忽然探过头来,伸出猫舌头,轻轻舔着我脸上的泪迹,我抱着软绵绵的小猫,闭着眼睛,任凭情绪撕扯着我的心,泪水一行行从我眼角滑落。 “孩子睡了,你起来,把药吃了。”谢朗清拿着治疗精神病的药,坐在床上,手里端着水杯,轻声对我说道。 “我的病好了,不用吃药了。”我抱着猫坐起身来,阴郁地望着谢朗清回道。 “你这几个月都这样,没有一次承认自己生病了。我知道你快好了。咱们得坚持吃药。乖,把药吃了。”谢朗清摊开掌心,把药递到了我嘴边,趁我不注意,强行将药塞进了我嘴里,熟练地挤开我的嘴,将水杯扣在我嘴边,试图给我喂水喝药。 “我没病!”我丢开手里的猫,双手用力推开谢朗清的手,吐掉了嘴里的药,奔溃大哭道,“我不要吃药,我好了,我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谢朗清阴幽地望着我问道。 “你是谢朗清,是陈牧清的魂魄附身在谢朗清身上了……”我哭着回道,特意详细地回答了一番,生怕他再把我当成病人。 谢朗清放下水杯,捏着我的下巴,苦笑着凝望着我的双眼,轻声问我:“那,你说,我和陈牧清哪里不一样?” “谢朗清的眉峰上有颗痣,陈牧清脸上没有痣。”我抽泣着回答着谢朗清的问题。 “呵,记这么清楚呢……”谢朗清苦涩地勾起嘴角笑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猛地吻住我的唇,再次追问道,“谢朗清和陈牧清还有哪里不一样?” “腿不一样……”我忽闪着眼泪,看着他狼欲四起的眼眸,低声回道,“谢朗清的腿,更粗更长,所以谢朗清要比陈牧清高几厘米……” “还有哪里不一样?”他的笑意里忽然多了几分欢喜,伸手抱紧我的腰,迷醉地盯着我继续追问道。 我知道还有哪里不一定,可我说不出口,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情绪亢奋的谢朗清说:“你,你轻点……” 说完,我又不住地抽泣起来。 “爱不爱我?”我抱紧我,抖着我的肩膀沉声问我。 我抽泣着,回避他这个问题…… 可他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癫狂的状态中,一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咬紧下嘴唇,忍声哭得更猛烈了。 “回答我,到底爱不爱我?”他痴狂地“扣问”我。 “爱……”我哭着回道。 床头柜上的水杯被震颤得倒落在地板上,水花四溅。天快亮时,我声音沙哑,说不出话,感觉自己有一双腿,又好像没有…… 他像一头刚吃饱的猛兽,搂着我,拉着我的手,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不敢动,怕惊醒了野兽,又会迎来一顿暴风模式的“扣问”。 不知什么时候,我也睡着了,等我一觉睡醒时,竟到了下午三点,我摸着墙根走到浴室洗头洗澡,看见谢朗清抱着小夜樱进了卧室,坐在浴室门口守着我,我猜到了他是怕我洗澡时又沉到了水底下,忽然心里很愧疚,这一瞬间,我决心要振 作起来。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我从衣柜里找了一件牛油果绿的修身鱼尾短裙,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走到谢朗清面前,望着他一脸惊诧的模样,勾起嘴角微笑地说:“晚饭去外面吃吧,再带小夜樱去商超里溜达一圈,买些小公主裙给她……” “好。”谢朗清眼神里满是惊喜,放下孩子,打开衣柜,翻找出门穿的衣服,换掉了他身上的睡衣。 我抱着小夜樱来到婴儿房,从她的衣柜里找出一件小粉裙,给她换上,还给一头自来卷的她扎了一个丸子头。 “走吧,出发。”谢朗清换好了衣服,拿出车钥匙,走到门口给我拿了一双细跟尖头的白皮鞋,接过我手里的孩子,看着我把鞋换上。 “你的包。”谢朗清抱着孩子,从客厅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只奶白色的单肩包,递给了我,告诉我说,“你的手机,在这包里,应该还有电。” 我接过包包,挎在肩上,踩着高跟鞋,打开门,走廊里的风迎面吹来,我仿佛嗅到了一股久违的清新的味道。 “走啦,妈妈要带宝宝出门玩啦。”谢朗清欣喜地抱着孩子,换鞋出门。 我跟着谢朗清坐电梯来到负一楼的停车场,走到一辆陌生的酒红色轿车前,谢朗清拿出车钥匙打开门,将孩子放在了后排特设的婴儿座上,熟练地给孩子系好安全带,孩子坐住了以后,兴奋地直拍手,似乎很期待坐车出门玩耍。此刻我越发愧疚,想振作的决心更大更迫切了。 谢朗清关上后排的车门,亲自帮我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笑着对我说:“上车吧。” 我坐进了副驾驶座,看见谢朗清在窗户外满脸欢笑,轻轻帮我关上车门。 谢朗清坐上驾驶座后,探过身来,麻利地给我系上了安全带,手还刻意从我的腿上滑过,坐回他的座位上后,系上他自己的安全带,启动车子,咧嘴笑道:“向崭新的生活出发!” 第102章 第 102 章 “我分分钟能让你我的…… 我们来到了母校附近的火锅店, 点的鸳鸯锅,火锅店的烟火气很浓,我吃着火锅, 看店内浮生百相, 再眼前谢朗清和小夜樱的笑脸, 只觉得生活刹那间变得鲜活起来了, 有了各种缤纷的颜色,我也应该努力活出精彩的人生。 吃过晚饭,我们开车来到附近的大型商场购物,谢朗清从车后备箱取出折叠婴儿车,将小夜樱固定在婴儿车里, 他推着孩子, 背着我的包,陪着我在商场里闲逛。 我们给小夜樱买了很多各色各样的小裙子和鞋子, 给谢朗清也挑了几套时下流行的男装,给自己选了好几件裙装,逛到一家化妆品店,我只觉得老板娘看着有点面熟…… “嗨!”老板娘先认出了我, 上来就拍了拍我的肩膀, 见我眼神恍惚,大笑道, “不认识我啦?我发福了, 变样儿了, 是吗?!” 一听这声音, 我终于确认这人正是李佩,她看起来至少比大学时期胖了六七十斤,不过整个人看着珠圆玉润, 手上戴着大金镯子,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还是和以前那样爱笑。 “是你呀!李佩啊!”我热泪盈眶,拉住她的手,激动得晃起了她的胳膊。 “其实啊,这几个月,我都见过你好几次了,只是你生病了,不认得我了,想不到你今天能认出我来。看来是谢朗清日夜照顾你,终于看着你变好起来了。”李佩伸出壮实的手臂,抱着我,在我耳边笑着感慨道。 “你的宝宝呢?应该比小夜樱就大三四个月吧?”我忍着激动的泪水,笑着望着李佩问道。 “我儿子,比你闺女大一百天,他在家呢,我爸妈在照顾着他,我和梵心都在忙做生意。”李佩眼底泛着泪光,握紧我的手,笑着对我回道。 “金链子真粗,你这是发财啦。”我欣喜地摸了摸李佩脖子上大金花链子,笑着感叹道。 “小本买卖,挣的都是辛苦钱,不像你们啊,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李佩满脸幸福的笑,拉着我走到她店里的柜台前,挑出几支新款的口红,放进专柜的包装袋,将袋子塞给我,笑着说,“最新款,进口的,这几支口红最近卖得火爆,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天天换着色号涂,美得很~” “刷卡。”我随即拿出银行卡要付钱,却被李佩噘嘴阻拦。 “笑话呢,我送你的东西,你付什么钱?你这不是见外么?”李佩欢喜地拉着我的手笑道。 “那,我收下啦。真不跟你客气啦。”我不好意思地笑着,拎着购物袋,瞄了一下柜台里这款口红的售价,心里有数,下次好挑礼物送她。 “在门口干什么呢?推孩子进来呀。”李佩看着门外蹲在婴儿车边逗着小夜樱的谢朗清,笑着招呼道。 “不进来啦,你俩唠吧,孩子每次进你的店就乱抓东西,抓一堆化妆品往婴儿车上放,你还真都送她了,实在不好意思了。关键是那么多化妆品,带回去用不完啊,放过期了都浪费了。”谢朗清站起身来,对李佩笑着回道。 “进来啦,没事呀。孩子喜欢,都给她又能怎样。”李佩笑着对门口婴儿车的小夜樱招手,笑着感慨道,“我怎么就没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小棉袄呢?” “我的小棉袄就是你的小棉袄啊。”我拉着李佩的手,笑着回道。 “那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你要不?”李佩勾着嘴角,调皮地望着我问道。 “要呀,借着你的肚子白捡一个儿子,为什么不要?”我欢喜得不行,笑着回道。 “真好,这样咱俩就都算是儿女双全的人了。”李佩挽住我的胳膊,像大学时期那般,与我勾肩搭背,开心地笑了起来。 “谢朗清对你真是,情比金坚啊,当初听说你被开除了,他立马就跟学校申请退学了,谁知道你其实只是暂时休学,他本来可以回美国继续深造的,可为了照顾你和孩子,他放弃了回美国留学的机会,这个男人,真是爱你爱惨了呀,你可得好好珍惜他啊。”李佩凑到我耳边,悄声对我说道。 “是我欠他太多。”我低声对李佩回道。 “那怎么办呢?以身相许吧。”李佩挑着眉,狡黠地望着我轻声笑道。 我羞涩地低垂眉眼,不敢看李佩的眼睛。 “哟,你还害羞呢?真是……孩子都快会走道了,你还像个少女一样,动不动就害羞……哈哈哈。”李佩见我羞得低下头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什么事你笑这么开心啊?”谢朗清抱着孩子走进来,走到了柜台前店员负责刷卡结账的位置,用孩子的身体挡住了刷卡机。 “笑夜宁呢,一提起你,她就害羞了,她还跟刚上大学时候一样啊,一点没变,可爱,真是要笑死我了。”李佩见我僵在原地羞涩低头的模样,忍不住又扶着腰大笑了起来。 “你别笑话她了,你越笑,她越不好意思,都不吭声了。”谢朗清温声对李佩说道。 门外棉花糖的小推车出现了,孩子眼神好,看见棉花糖,指着玻璃窗的推车,咿咿呀呀地叫…… 谢朗清在柜台前忙活几下,抱起孩子对我说:“夜宁,我们改天再来啦,孩子开始闹呢,该带她回家洗澡睡觉了。” “好,改天来看你。”我拉着李佩的手,与她道别。” 随时来啊,我基本天天都在店里,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李佩拍了拍我的手背,温暖地笑道。 “好,再见。”我挥手跟李佩道别,跟着谢朗清走了出去。 谢朗清在门外买了一颗棉花糖,递给我,对我认真叮嘱道:“给孩子舔一口,剩下的,你吃吧,不吃就偷偷扔掉。不能给孩子多吃,她太小了,吃这些不好消化。” 说完,他将孩子放在了推车上,他拎着一堆购物袋,推着孩子往商场门口走去,我拿着棉花糖,走到孩子跟前,给孩子尝了一口,又让谢朗清帮忙吃了一大口,然后自己走在他们身后,浅尝了一小口,实在吃不惯这味道,将剩下的棉花糖悄悄扔进了垃圾桶,因为我从来不吃糖。 坐到车上后,看着李佩送我的几支口红,我还愧疚地低声叹道:“这些东西都不便宜呢,我想想下次我得买什么礼物还她的人情呢……” “放心吧,我当时说的那些都是客气话呀。每回去她店里,都没白拿她的东西,我在柜台店员那里刷卡了,刚才趁你俩拉手聊天时。钱付过了,只多不少。”谢朗清开着车,轻声对我回道。 “还是你机灵啊。”我低声感叹道。 “这叫随机应变。不机灵,怎么能俘获你的心?”谢朗清勾起嘴角,痞笑着回道。 “没想到自己病了那么久,真是辛苦你了……”我看着窗外盛夏里的都市夜景,感恩地谢朗清回道。 “又客气了不是?孩子都喊我爸爸,我照顾孩子她的妈,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今天中午,你们的辅导员朱老师联系过我了,说帮你办好了复学的手续,九月一号你带上户口本和身份证,就能顺利缴费上学了,没让你留级,你开学直接上大三,不过你需要修够学分,考试学分不够的话,就需要补考,所以,你接下来的学业很很忙。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谢朗清认真对我回道。 “学业忙,倒是不怕。就是看你为了我退学了,心里很愧疚,再让你帮我带孩子,我的良心真的会痛。”我黯然看着谢朗清的侧脸,轻声回道。 “谢朗清是退学了,可陈牧清都上大四了,你忘啦?我是陈牧清,我可不想再上一遍大学。没有那一纸文凭,不影响我干事业。千禧年开始,经济迅猛发展,最近几个商业巨头都开始投资房地产,谢家和陈家看到了地产行业将会持续蓬勃发展的势头,成立了地产公司。我那两个爹,都着急喊我回去熟悉业务呢。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带着孩子去市区最高的写字楼里打卡上班了。”谢朗清漫不经心对我回道。 “好多未接电话啊……”我摸出包里的按键手机,看着狭窄屏幕上的一串未接电话,低声叹道,“没想到,你都快上班去了,我还在等着修够学分,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带着孩子去写字楼上班,影响不好吧?” “能有什么影响,我可是将来家族集团的唯一接班人,只要我愿意,我在我的办公室里开幼儿园,都没人敢有意见。”谢朗清淡然地轻声笑道,“你修你的学分,我上我的班,什么差距不差距的,只要你肯让我靠近你,我分分钟能让你我的距离变成负数……” “负数?”我迷糊地发问,等反应过来时,才羞得慌忙转脸看向窗外。 “嗯,十八厘米的负数。”谢朗清手扶方向盘,哑声叹道,“就算上班了,我也会每天回家的,在我心里,你比任何事任何人都重要。” 第103章 第 103 章 “钱我就不要了,我要…… 我只觉得脸颊发烫, 听懂了也不好意思回应他,默默看着窗外的夜景。 回到家后,小夜樱已经困得直迷糊, 我和谢朗清把她放在盆里洗澡, 她竟然坐在洗澡盆里打呼噜了, 小脑瓜一摇一晃…… 谢朗清一把抱起孩子, 用浴巾包着她,擦干她身上的水,用最小的风慢慢吹干她的头发,轻手轻脚给她穿上睡衣,把她放在了婴儿床上, 给她的小肚子盖上夏凉被, 他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熟练,而我作为孩子的妈妈, 倒显得笨手笨脚的,有时候根本轮不到我插手帮忙。 夜里,谢朗清又迫切地将我与他的距离变成了“负数”。 “在你开学前,我们搬家吧?我四个月前带着你和孩子在学校里, 全款买了一套两百平的公寓, 房产证写的是你和孩子的名字。房子是二手房,但是里面没住过人, 装修不错, 家具物什都是崭新的。这里有你太多回忆, 我怕你一直生活在这里, 会很难真正从情绪里走出来。”谢朗清发泄完情欲后,搂着我轻声商议道。 说完,他下床,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本房产证,将房产证拿给我看,上面的产权人写的是我和夜樱的名字。 “你……这是何苦呢?多少钱?我还给你。”我愧疚地看着谢朗清问道。 “还给我?我要的是你的钱吗?我要的是你的心,你的爱,你难道不清楚吗?”谢朗清放下房产证,跪坐在床上,捏起我的下巴,阴幽地盯着我的双眼,轻声叹道,“他给你的,你就要。我给你的东西,你就只一味拒绝。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么?” “不是看不上,是受之有愧,是对不起你……”我阴郁地看着谢朗清的泪眼,低声回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要给你的。我要你爱我,哪怕就爱那么一点点,我就满足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拒绝我?我难受……”谢朗清苦痛地望着我沉声叹道,激动地将我抱紧在胸前,强吻住我的唇,边吻边幽怨地问,“你要不要?” 我后仰着逃躲他的激吻,可他情绪上来了,根本不给我挣脱的机会。 他再次让我和他的距离变成了“负数”,一次次用凶猛的爱意“扣击”我的身心,声声问我:“你要不要?!” 直到我用颤抖的嗓音回答他:“要……” 他才稍微松了点力气,但仍是紧紧拥着我,开始“扣问”我:“爱不爱我?” “爱,爱……”我揪着床单,仿佛飘在云端。 他吻着我在发颤的唇瓣,猛然用力将他所有的爱意送进我灵魂的深处。 如是这样浓情的夜,我每晚都在经历,除去身体不方便的那几天。 转眼到了开学报名的时间,清晨,我翻出户口本和身份证,在户口本上看见自己是户主,婚姻一栏写的是“丧偶”,一整本崭新的户口本上,只有我和孩子两个人的户籍信息,最让我懵的是,我和孩子的户籍地址很陌生,是母校内的一套公寓的地址,我翻出谢朗清给我看过一眼的那个房产证,才对上信息。 “你可能忘了,这是前阵子带着你和小夜樱一起去办的新户口本。”谢朗清抱着小夜樱笑着坐在我沙发旁,轻声对我打趣道,“本来打算把我的名字也加到户口本上的,办理户籍的工作人员说,需要提供我俩的结婚证才行,我差点就带你去登记结婚了呢……” “啊?”我差点就信了谢朗清的玩笑话,懵然望着他。 谢朗清看着我发懵的眼神,笑着感叹道:“你生病的那五个月,我连床都没跟你上,又怎么会趁你不清醒时带你领结婚证呢?我就算是想娶你想疯了,我也要在你最有理智的时候,靠真心打动你,让你主动选择嫁给我。我只是趁你迷糊时,送了套大公寓给你罢了,我知道你病好了就不会要了。帮你换新户口本,都是按正常程序办理的。有了这个新的户籍地址,孩子以后上学,从幼儿园到初中,都是我们母校附属的第一梯队。” “没想到,户籍所在地跟孩子在哪里上学关联这么大呢,谢谢你啊,事事都替我和孩子考虑细微。”我感激地望着谢朗清回道。 “别这么客气啊,孩子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喊我爸爸,我不能对不起她的这一声爸爸啊。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去学校办理入学手续。”谢朗清欣喜地对我笑道,抱起孩子朝门口走去。 当车子开进校园里,看着窗外熟悉的校园景象时,回 想起两年前,也是这个时间,我第一次进城来到大学报道……陡然间,内心百感交集,泪湿了眼眶,我能重返大学校园,但那段青葱岁月,是一去不复返了…… 报名完毕,来到辅导员朱老师办公室时,他看到了我户口本上的信息,惊诧不已,低声感叹道:“我都还没对象呢,我的学生已经生完孩子了,哎~” “见到你,真开心。”我眼底含着泪,望着老师笑着感叹道。 朱老师皱着眉头,抬眼严肃地对我回道:“我不太开心呢。你这是要上大三了,你还差很多学分要补齐,学起来,会很吃力,很辛苦,你能追得上大家么?千万别再办什么休学了,老师我为了给你办这些手续,腿都跑要断了啊。” “我一定好好完成学业。我能赶上大家的步伐。多谢老师为我奔劳。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眼含热泪,对朱老师回道。 “孩子呢,谁替你照顾啊?”朱老师神色肃穆,盯着我忧虑地问道。 “孩子有我呢。”门外抱着小夜樱的谢朗清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笑着对朱老师招手。 “你退学就是为了照顾孩子啊?!”朱老师指着他的这个学生,严声问道。 “对呀,对呀,能照顾好祖国未来的花朵,那也是一份光勋荣耀啊,我在另一个领域,发光发热,也是一样哒。”谢朗清抱着小夜樱,嬉皮笑脸地对朱老师回道。 “行啊,管不了你们啦。”朱老师一脸无奈地对谢朗清回道。 “爸爸~”小夜樱嘟着嘴叫着谢朗清,还将甜甜的吻扣在了谢朗清的脸颊上。 “诶,乖宝宝,爸爸爱你。”谢朗清一脸欢喜,用脸使劲蹭了蹭小夜樱的笑脸。 朱老师眼珠子颤了颤,张嘴想说什么,又闭嘴憋回去了,沉默片刻后,将我新学期的全套课本递给了我,对我叮嘱道:“明天就正式上课了,你回去好好预习一下新课,遇到学不懂的,给班长打电话,我把她的手机号发到你的短信上了,她最近学得挺好,能帮到你。” “我能教她。”谢朗清捧着孩子,对朱老师淡然地说道。 “你教她?!你谢朗清总供就没上过几天学。”朱老师瞪着谢朗清斥道。 “真的,不骗你,我能教。”谢朗清一本正经地回道。 “行,行,你教吧,我看看她这次期中考试能考多少分。”朱老师冷着脸,摇着头,沉声对谢朗清回道。 “那,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家去学习啦?”谢朗清笑着望着朱老师问道。 “去吧,回去学习去吧。”朱老师对着我们挥了挥手。 “拜拜~”小夜樱笑着对朱老师挥手,奶声奶气说道。 “拜拜~”朱老师被孩子萌化,眼神忽地变得温柔起来,抬起手对着孩子挥手道别。 回到家后,谢朗清给孩子冲奶粉,孩子喝完一瓶奶就睡着了。 “来,我教你。”谢朗清拎着我的书包走向书房,饶是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来到书房坐在书桌前,翻出新课本,发现旷课一年的自己,确实有些学不进新课,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懂,学起来,确实吃力。 谢朗清拿着笔和本子,开始给我讲新课…… 他真的会呢。在他的帮助下,我终于学懂了新课。我仰慕地望着他问:“你怎么还记得这些课呢?” “开玩笑,我是陈牧清啊,你可以去打听一下,那些年,我可是你们院系里有名的天才学霸。可惜我大四快毕业时,英年早逝啦。”谢朗清挑着眉,掐着腰,站在我的书桌旁,痞笑着感慨道。 “那你多教教我呀,我有好多好多不会的地方。”我捧着新课本,低声对谢朗清回道。 “我必须教会你,不然对不起我当年‘天才学霸’的盛名。”谢朗清得意地笑道,忽然抬手捏起我的下巴,盯着我阴鸷地笑着问道,“那……咱俩先谈一谈补课酬劳吧?” “你还要酬劳呀?补一个小时多少钱呢?”我并未多想,傻傻地望着他问道。 “钱我就不要了,我要你的人。”谢朗清坏笑着看着我回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只觉得脸红心慌,低着头,躲开谢朗清滚烫的眼神,低声道:“最近,每天晚上,不都给你了么……还……不够么?” 谢朗清用手捧起我的脸,摸着我发烫的脸颊,用满是爱欲的眼神凝望着我,轻笑着问道:“又害羞啦,我的小学妹?” “我要学,学习……这里,这里我看不懂……”我用翘起食指,轻轻敲击着新课的内容,慌慌张张地逃躲着谢朗清的眼神,支支吾吾说道。 第104章 第 104 章 “试试,试试新床好不…… “我教你啊, 保证教会你……”谢朗清捧住我的脸,弯腰将吻扣在我唇上,动情地叹道, “饿了, 先吃一个小学妹解解馋, 吃饱了就教你啊……” 说完, 他把书桌上的课本和笔轻轻推到了地板上,一把将我抱起,轻放在书桌上…… “要么?”我激吻着我,哑声问道。 “要~”我双臂勾着他的脖子,迎上他的深吻, 轻声回道。 “吃饱喝足”后, 由于双方都大汗淋漓,还洗了个澡, 回到书房,开始正经学习起来。 除去吃饭,陪谢朗清一起照顾孩子,哄孩子睡觉, 其他时间, 我基本都在书房跟着谢朗清学习新课。 凌晨时分,我心系学习, 趁谢朗清累睡着了, 又轻手轻脚来到书房, 打开台灯又预习了一遍新课, 学了近两个小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舒展身体, 无意间看见了对面楼栋里同层的一处人家里还亮着灯,我凝神锁定了一下具体位置,确定那就是鬼阿清之前在这个小区里买的另一套房。 “他回来了?!”我心惊不已。 “看什么呢?还不睡觉?”谢朗清出现在书房门口,揉了揉睡眼,懒声问道。 “没,没什么。”我转身走向谢朗清,随手关了书房的灯。 他拉着我的手走回卧室,轻声安抚道:“别上火呀,新课旧课都能跟上,有我教你呢,你一定能修够学分,顺利毕业。” 说着,他拥着我躺在床上,抓着我的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我心事重重,难以入眠,想问他关于那间房子的事,又怕打扰到他休息,想着等天亮了再问他。 快天亮时,我才睡着。 “起床啦,要迟到啦。”谢朗清俯身在我耳边,轻唤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惊坐起,机械地穿衣洗漱,从餐桌上拿了一块三明治,囫囵吞枣吃完早餐,拎着书包跑到门口换鞋,跟着怀抱孩子的谢朗清来到地下停车场…… 车子驶离停车场时,一辆停在出口处的黑色宝马从我眼前一闪而过,车牌和车型有点眼熟。他有的是实力换一辆最新款的豪车,可他偏偏选择将这辆我再熟悉不过的旧车,停在容易被我注意到的地方。 这样明显的细节,似乎分明就是在“明示”我:他回来了。 我心慌,我凌乱,我刚收拾好心情,准备重新生活,他就又来到了我的生命里……可我很快又落入另一个猜想里:是我想太多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将我送到教学楼底下后,谢朗清和坐在后排儿童安全椅上的小夜樱,一起与我挥手道别。 我挎着书包走进教室的一刹那,同学们熟悉的面孔,瞬间让我的心猛地颤了颤:我真的又回来上学了。 上课期间,老师提问,我举手,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还真答对了,在老师的夸奖下,我终于重拾了学业这条路上的自信。 下课时,谢朗清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说:“我带着小夜樱搬家了,搬到了给你买的校内公寓里,中午你回新家吃饭吧,我做好饭菜在家等你。以后你上学和回家就方便多了,不用来回在学校内外奔波了。” 我愣了愣,思虑片刻后,对电话那头的谢朗清回道:“好。” “知道新家的具体位置不?就在你们院系研究生宿舍楼对面那栋朱红色的新楼里,七楼二单元1号门,记住没?”谢朗清温声对我问道。 “大致记住了,我先去上课了,中午回新家时,再给你打电话。”我轻声回道,匆匆挂了电话,走在赶往下一节课上课地点的路上。 由于离校一年多了,加上校内近一年内新建了别的建筑物,我对学校的路有些陌生了,似乎又迷路了,急得想跺脚,走到路人跟前开始打听新教室的方向,问准了以后,挎起书包就开始百米冲刺…… 跑到教学楼拐弯的地方,猛地一下撞在了一个从拐角处走出来的男生身上,撞得不轻,自己懵噔噔地踉跄着 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没跌倒。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慌张道歉,都没抬眼看看被我撞的人长什么模样,见他没说话,我便径直走进了教学楼。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站住脚,后退几步想去看看刚才被我撞到的人是否还在原地,却发现,他已经走远了,背影高高大大,黑色中碎盖的发型,露在短袖外的胳膊十分白皙,身形清瘦,是很陌生的身影。 “你又想多了吧,他不会再回来了,你该放下过去,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了……”坐在教室里,我暗自嘲讽自己。 中午按照电话里谢朗清的提示,我顺利地来到了新家的门外,轻轻敲了敲门,门打开了,家里的光线特别足,映入眼帘的就是客厅落地窗前那盆绿意盎然的大株天堂鸟,它的叶子像一把把绿色的大芭蕉扇。 家里开着空调,凉风习习,我换鞋进门。那六只猫在新家里爬着新猫架,一个个怡然自得。 “来吃饭啊,大中午的,外面很热吧?”谢朗清放下手里的婴儿辅食碗,站起身来,帮我挪开餐桌旁的椅子,继续坐回椅子上,给坐在儿童餐椅上的小夜樱喂玉米糊。 “这么热的天,你上午一个人带着孩子搬家,一定很辛苦吧?”我看着谢朗清轻声问道。 “不辛苦啊,联系了搬家公司的人。他们负责打包,搬运,和整理,最后离开前,还帮忙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干净。我只需要顾好孩子就行。”谢朗清望着我暖笑道,“以后你上学就方便了,我和孩子想你了,下楼走几分钟路,就能看到你……” “嗯……”我吃着饭,沉默片刻后,望着谢朗清低声问,“那以前的房子呢?是空着呢,还是租出去?” “你在那个小区有两套房子,没住过的那套之前就被许邵清租出去了,好像是租给了我们学校的一位老教授。我们住过的那套房子,你想把它租出去还是想空置着它,你自己拿主意吧。”谢朗清望着我认真回道。 我低眼看着碗里的饭菜,轻声对谢朗清回道:“那,先空着吧,不着急租出去。” “嗯,好。”谢朗清淡淡地回道,喂完孩子后,拿起筷子给我夹菜,陪我一起吃午饭。 吃过午饭后,谢朗清带着我参观了一遍新房子,是四室三卫二厅的格局,主卧、次卧、儿童房都带单独的浴室,主卧还连带大的衣帽间,书房很大,阳光充足。装修风格是地中海田园风,很温馨。 看完家里的所有房间后,孩子已经在儿童房里睡着了。我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山景,想起自己曾在那座山上与鬼阿清一夜痴缠,没想到新家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那座山。 “喜欢这个新家么?”谢朗清从我背后环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窗外的山景很美,谢谢你对我如此用心。”我看着谢朗清温暖的笑眼,轻声致谢道。 “实不相瞒,这栋楼就是我们谢氏陈氏合资投建的。这里是楼王的位置,景色视野都是绝佳的,我特意为你留的。之前告诉你说是二手新房,都是怕你会觉得这楼太贵重而拒绝收下它,这里的一切,都是我早在一年前就为你策划好的新家。一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树林呢。”谢朗清得意地笑着望着我说道。 我皱了皱眉,心酸地看着谢朗清的笑眼,黯然叹道:“你这片真心,我受之有愧……” 谢朗清将我搂至身前,深情地望着我说:“我给你的真心,你受着便是了。不必有愧。我爱你,自然想把世间的美好都奉于你手心。你如果心疼我,就收下我这份真情。我对你没有奢求,只想尽我所能,护你和孩子一生喜乐无忧。” “房子写的是我和夜樱的名字,户口都转到这里来了,你这是趁我病得迷糊时,强行将我与这套房子绑定下来了。我,可以给你转钱吗?当我买下它了,这样,我心里能好受一点。”我愧疚地望着谢朗清回道。 “又跟我提钱!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撵我走了?!”谢朗清气得泪眼汪汪,克制着情绪,幽怨地望着我问道,说完,他就抬手捂着胸口哭了起来。 我看着他被我气哭了捶胸顿足的模样,慌张地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别这样,我不提了。你别哭啊,我心疼……” “心疼我?”谢朗清瞬间冷静了些许,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娇嗔道,“你会心疼我么?我心里难受,要你现在立刻马上亲我一下!” 我抬手捧住他的脸,轻轻踮起脚尖,把吻扣在了他的唇上。他一哄便好,他的泪水一下就止住了,一脸狂喜,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 他抱着我来到了主卧的大床上,激动地吻着我,情动难捱地轻声说:“试试,试试新床好不好用……” 新床试过了,很好用,不管他多疯狂,床垫都不会发出一点异响,这样楼下的邻居就不会那么遭罪了。 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不能再对谢朗清说那些客气的话,不然很容易激惹他对我“拔枪”……这次是试新床,下次可能就要试新沙发、新书桌、新茶几、新椅子、新墙、新地板……没有他不想试的,只有我想不到的…… 第105章 第 105 章 他的爱来势凶猛 在谢朗清无微不至地照顾下, 我的生活和学习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转眼到了学校一年一度的迎新晚会时节,我被学生会推选到了院系宣传部的交椅上, 为了筹备院系里的迎新晚会, 忙得像个陀螺, 转个不停, 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为了凑个节目,我还自己上场,客串了一个小品里的男性角色,在晚会上,为了节目效果, 我梳起长发, 戴上谢朗清平时用的鸭舌帽,将头发藏进帽子里, 穿上男士衬衫和西裤,还给自己画了两撇胡子。 演男人,我是有师父的,像鬼阿清、陈牧清就是演艺界的“翘楚”。 一场表演下来, 台下的学弟学妹们纷纷夸我:“哇, 学姐好飒,演的男人, 入木三分呐!” 我的这点演技, 应付一下单纯的学弟学妹们, 自然是不在话下。谢朗清抱着孩子坐在观众席里, 带着孩子不停给我鼓掌,他们的笑眼,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一个高高壮壮的新生学弟跑到我跟前, 一脸灿烂欣喜的笑,望着我问道:“学姐!你还记得我么?” “有点眼熟……原谅学姐最近太忙了,真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呢。你是谁呀?”我恍惚看着新学弟笑着问道。 “我叫夏泽琛,去年春天,樱花园旁边的湖岸,你和一位学长救了我的命,后来你们请我吃火锅,我当时高三,说要考到学姐的学校来,跟学姐当校友,去年我没考上,差三十多分,复读了一年,今年总算考上啦。学姐,你记起我来了吗?”夏泽琛欢喜地笑着望着我问道。 “想起来了,是你呀,难怪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恭喜你呀,终于如愿考上理想中的大学。”我客道地伸出手与新学弟握手笑道。 夏泽琛握住我的手,竟一时握紧了,不肯撒手了,他满眼闪着光亮,羞涩地笑道:“学姐,你真好看。” 我顿时读懂了夏泽琛眼底的痴意,试着用力将手从他的手心里抽离,可他握得实在太紧…… “干什么呢,这是?握个手,不知道撒手啊?”谢朗清抱着小夜樱走过来,冷眼瞟着夏泽清呵斥道,“撒手啊!别吓着你们学姐了!” 夏泽琛尴尬地松开了我的手。我强作淡定,抬起手摸了摸谢朗清怀里的小夜樱,笑着问她:“看见妈妈表演节目了吗?妈妈棒不棒呀?” “妈妈棒棒~”小夜樱抬起一对小胖手,边给我鼓掌边笑着对我回道。 夏泽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面部表情变化极为复杂,先是尴尬低头,后又落寞抬眼,最后笑着感叹道:“想不到学姐都有孩子了呀。” “是呀。”我笑着对夏泽琛回道。 “你快去忙吧,那边有人叫你呢。”谢朗清指着晚会后台的地方对我提醒道。 “是呢,接下来还有别的节目呢,后台还有一些工作要忙,我先走啦。”我取下头上的帽子,将帽子还给了谢朗清,笑着对他回道。 “这两撇小胡子,还挺性感。”谢朗清抬手摸了摸我画在唇上边的胡子,宠溺地笑道,“去忙吧,别太累了,忙完了早点回家。这里闷热,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孩子回家给她洗澡哄她睡觉了。” “夜宁啊,主持人脚扭伤了,临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了,你熟悉流程,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你上吧……”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忙得焦头烂额,着急忙慌对我恳求道,“帮帮忙啊,不然要乱套了。” “好吧……”我点头应道,被文艺部长拉到后勤部化妆间,换上主持人礼服,快速化妆,做发型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给我匆匆扎了一个高高的丸子头。 我穿着抹胸晚礼服,踩着有点大的高跟鞋,拿着话筒,就被文艺部长推到了台上…… 对于我来说,这已经算是小场面了,轻松拿捏。到了晚会闭幕时,所有晚会的演职人员都走到了台上,齐唱校歌。 人群退散时,我放下话筒,走下舞台的台阶时,由于鞋不合脚,灯光昏暗,脚下不小心踩空了,整个身体瞬间失衡,朝着舞台底下跌去…… 摔下去的瞬间,感觉脸会先着地,心里恐慌地想:完了,要破相了。 一个陌生的身影嗖地速移到我身前,稳稳地抱住了我,慌乱中我看着他的脸,他一头中碎盖的发型,额前细碎的刘海下一双浓密的剑眉若隐若现,一双看狗都深情的大桃花眼,**的驼峰鼻,苍白的脸,清晰的下颚线,和紧闭的薄唇…… 他穿着贴身白衬衫和深灰色西裤,粗臂细腰,身材极好。好陌生的一张脸,好熟悉的眼神,不需要他开口说话,我就已经猜到了他是谁,可我不想再跟他相认了,他的爱来势凶猛,去时山呼海啸,我受不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抱着我,用忧郁而深情的眼神盯着我,轻声问道。这陌生的声音像低音炮一般,魅惑人心。 我强作淡漠,没有搭理他,心里想着:“又换了副绝色皮囊来靠近我勾引我呢?我已经长大啦,对美色免疫啦。不吃你这一套啦!” “放我下来,谢谢。”我冷眼瞟着他,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道。 他个头很高,把我放在地上时,还需要为了照顾我的身高而弯腰……像大人为了稳当地将怀里孩子放在地上,而刻意弓下身子。只是他站得离我太近,我穿的是抹胸礼服,从他的角度,他能看到太多“春光”,我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保持社交安全距离。 “你好,我是你们院系研一学长,我叫宫宴清,祝贺你们的迎新晚会圆满落幕。”他伸出手白皙纤长的手,想跟我握手。 我伸出手,又赶紧收回手,并未抬眼看他,主要是他海拔太高,看他的脸需要仰起头,我想保持我的高冷,目视前方,强作淡漠,对他说:“你好,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很晚了,我老公和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呢,再见。” 说完,我走进后台的化妆间,换掉身上的晚礼服,脱掉不合脚的高跟鞋,换上自己的衣服和鞋,挎起包走出化妆间。 来到教学楼外时,看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想绕路都没办法绕路,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走过树下时,努力保持平视前方,警告自己决不向树下瞟一眼。 “夜宁学姐!”树下的人影突然冲到我面前,双手奉上一本书。 吓我一愣,定睛一看,原来是夏泽琛学弟,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心绪,看着这本书问:“这是?” 夏泽琛紧张地看着我说:“我一直记得你的救命之恩,这是我为你写的一本散文诗,我整理出来打印成了一本书,希望你有空读一下这个作品,里面有很多我想对你说的话。” 我瞥了一眼散文诗集的封面书名:《致命之恋》,书的封面底图是血迹和红玫瑰,我顿时心慌,这我怎么敢收…… 我冷漠地对夏泽琛婉拒道:“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品读吧,学姐我最近学业太忙了,回家还要照顾孩子,根本没有时间读这些啊。” 说完,我绕开夏泽琛,快步将他甩在身后,心里不停地默念:“不要追上来啊,不要追上来!” “夜宁!”快走到新家楼下时,我看见七楼的窗户开着,谢朗清站在窗户口,对着我高声喊道。 我快步走进单元楼,坐电梯来到家门口,心慌意乱地脱鞋,换鞋进门,关上门后,看着谢朗清温柔的脸,低声叹道:“我是跑着回家的。” “我在主卧卫生间的窗户口能看到你的身影,有人在你身后跟着你,你知道吗?”谢朗清拉着我的手,轻蹙眉头,忧虑地望着我说道,“所以我才故意大声叫你,想震慑一下跟在你身后的那个人。” “我身上都是汗,我去洗澡了,一会儿跟你说……”我放下书包,走进了主卧的浴室。 谢朗清紧跟着我来到浴室门口,却被我强行关在了浴室门外,我实在累了,只想快些将身上的疲惫洗干净。 洗完澡,我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谢朗清走到我身后,拿起吹风机帮我吹头发,忧心忡忡地对我说:“以后晚上你回家晚的话,我抱着孩子去接你,不然,我实在不放心。” 我默然思索着该如何跟谢朗清说这些事,还是,我应该沉默或者敷衍着随便提一嘴…… 吹干头发后,他关掉了吹风机,我缓缓站起身来,面对着他,望着他深沉的眼眸,轻声说:“他,好像回来了……” 谢朗清眼底突然生出浓重的危机感,紧蹙眉头盯着我问道:“是你的鬼阿清吗?酆都九爷又回人间了?!” “应该是。尽管他换了一副完全陌生的皮囊,可我看一眼他的眼神,就能认出他。这次他叫宫宴清,跟我介绍说他是我们院系研一的学长。我没理会。装作不认识他。”我倦怠又惶恐地望着谢朗清低声问,“我好怕啊,怎么办?” 第106章 第 106 章 “你们结婚多久了?”…… 谢朗清阴幽地望着我, 捧起我的脸,轻吻着我的唇瓣,低声问道:“怕什么呢?怕他打乱你的节奏, 还是怕他扰乱你的学习和生活, 还是怕你自己会离开我而选择跟他走?怕我会伤心?” 我黯然凝望他的眼眸, 发现他太懂我了, 一眼就看穿了我所有的顾虑和恐慌,每一句话都点在我的心坎上。 “我对不起你,我心里一直有他。”我难过地望着谢朗清满含深情的眼眸,低声说道。 “不用跟我道歉。不是因为他,你也不可能爱上我。院系里明恋暗恋你的男生有好几个呢, 你一个都没看上他们。你为什么偏偏会对我有感觉呢?我自己心里清楚原因。”谢朗清阴郁地望着我轻声说, “你不用怕,跟着你的心走就行。我不会怪你。我不敢保证我不会难过不会心碎, 但再怎样痛苦,我都不会怨你,我会认命……” 说着,两行泪从谢朗清眼底猛然滚落。 “对不起……”我无助地望着谢朗清泪眼里无尽的苦痛, 奔溃地哭道, “我做好了他不会再回来的心理准备。但其实在心底,我一直幻想着他会回来, 可他真回来了, 我却慌了, 我也不知道 我这是怎么了……” “我懂你……”谢朗清哭着吻着我, 情绪越来越激动…… “不要。”我按住了他的手。 “为什么不要?是因为他回来了,你的心又跟他走了,是吗?”谢朗清难过地望着我问道, 他眼底的爱欲和苦痛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了满心都是疼痛。 “你都知道,你还要问我……”我痛苦地看着他哽咽道,“真的很抱歉,我们本就不该在一起的……我一开始就不该爱上你。” “爱上我怎么了?我不配吗?我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他就回来了……”谢朗清不想强迫我,他松开了我,一拳头狠狠砸在了墙上,咬牙哭道,“他为什么要回来啊?!宫宴清是吧?!名字又特意带一个‘清’字,又是生怕你认不出他是吧?!他本就死到酆都去了,还回来干嘛啊?!” 我不知该怎样安慰谢朗清,我深刻地理解他的苦痛,可我不会因为愧疚而跟他在一起。以前的每次跟他交欢,都是出于本心的动情。今夜的心太乱,我真的没有办法继续跟他同床共枕,我拿起一个枕头,默然哭着走出了卧室,走向儿童房…… 他没有追出来,或许他也想给我留出时间和空间,让我自己想清楚,再做出自己的抉择。 这种莫名产生巨大隔阂的日子,我们共同度过了近四个月,这期间,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宫宴清,我也从未刻意再去打听过这个人,直到元旦过后,学校放寒假,我考完试,回到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你怎么把他找来了?”我关起房门,在卧室里,困惑又躁郁地问谢朗清。 谢朗清神情黯然,对我低声说:“自从他出现后,你就不再让我碰你了。你每天跟孩子睡在一起。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堵无形的高墙。我一直试着解决问题,可总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白费力气。今天,我把这堵墙,摆在了你我面前。有什么问题,当面说清和解决吧。我不想看你这么痛苦地生活下去。” “他怎么跟你说的?”我靠在墙边,沉声问道。 “我今天找到他时,问他到底是不是鬼阿清,他根本不承认。他说他并不认识我们,他只是在迎新晚会上见过你一次,凑巧救了你一下。”谢朗清神色抑郁,轻声对我回道。 “是吗?我去问问他。”我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恨意,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认错人,我打开房门,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看见宫宴清正在陪着小夜樱玩耍,直接让孩子骑在了他的背上,他趴在地上,背着孩子满地爬…… 我家夜樱从来不让陌生人这样背她,可她却竟愿意跟初次见面的宫宴清,这般亲近,这就是血脉亲情的神奇之处。 他故意暴露,又大胆登门,眼下却嘴硬不承认,他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我径直走到他身前,一把抱起孩子,将孩子递给一旁的谢朗清,对谢朗清说:“怎么可以让孩子骑在陌生男人的背上呢?” 宫宴清默然站起身来,伸出手,想跟我握手,温声对我说:“是孩子她爸请我过来做客的,说我很像你们的一位故人,所以我就过来了,跟你们澄清一下,你们其实认错人了。” 我没有抬手跟他握手,而是偏过脸去看着落地窗前那盆茂盛的天堂鸟,强忍纷乱的情绪,冷声对宫宴清回道:“没事,是我老公太冲动了,不该冒昧去打扰你。既然确定是认错人了,那就请你赶紧离开吧。我们家向来不欢迎陌生人。” “好。”他低声回道,朝着门口走去。 “宫学长,请留步。我饭都做好了。你来都来了,吃顿便饭再走吧。”谢朗清急声挽留宫宴清。 “好。”宫宴清竟答应了,还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了。 这顿饭,就这样尴尬地吃上了。 “你们结婚多久了?最近流行拍婚纱照,你们怎么没拍点婚纱照挂在家里呢?”吃饭时,宫宴清客道地微笑着问谢朗清。 “我们其实没结婚呢。”谢朗清一脸阴郁,面无表情对宫宴清回道。 “没结婚吗?那她叫你老公?”宫宴清厚着脸皮继续追问道。 “学校里追她的人太多了,她烦得很,就习惯在外人面前喊我老公,拿我替她挡桃花。”谢朗清冷着脸,阴声对宫宴清回道。 “哦,这样啊。你们,为什么同居了还不结婚呢?孩子还喊你爸爸……”宫宴清放下筷子,端坐着,望着谢朗清问道。 “她心里放不下她死去的男人,不愿意嫁我呗。”谢朗清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冷戾地瞟着宫宴清说,“你问这么多,是在查户口吗?那我就告诉你,这个家的户口上只有夜宁和夜樱两个人的名字,户主婚姻信息一栏是丧偶,用不用我把户口本拿出来再给你确认一下呢……” “有酒吗?我想喝点……”宫宴清阴郁而快速地扫了我一眼,转而望着谢朗清低声问道。 “有啊,威士忌,你喝么?”谢朗清伸手打开一旁的酒柜,将他珍藏的一排排威士忌展示给宫宴清看。 “喝啊。”宫宴清淡淡地回道。 我压着脾气,见孩子吃饭吃困了,抱起孩子走进了儿童房,关上房门,躺在儿童床上哄孩子睡觉。 几分钟后,孩子睡着了,我坐在儿童房里,隔着门能听见他们在餐厅里喝酒聊天。 “九爷什么时候再回酆都啊?”谢朗清用幽愤的语气问宫宴清。 “百年以后。上次回酆都,我参加除魔大战,九死一生,斩杀了魔头,立了战功,酆都大帝特批我回人间待一百年。”宫宴清轻声回道。 “原来你是回去打仗去了啊?那魔头太菜了吧?怎么没把你打死呢?他真没用啊,竟然被你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杀了头。一百年?那我这辈子岂不是都没有机会了?”谢朗清骂骂咧咧地呛道。 “有机会呢,你没看出来她恨着我吗,她还没原谅我呢,你随时都有机会。”宫宴清沉声对谢朗清回道。 “没机会啊,自从你在迎新晚会上跟她碰面,从那晚起,她就不让我碰她了,四个月了,她天天晚上去儿童房抱孩子睡。我这辈子完了,注定要打光棍到死啦……我还盼着你永远都不要回人间呢,你干嘛又回来呀,卧草,我真想打你啊!”谢朗清唉声叹气。 “她对你这么狠的么?同在屋檐下,却不让你碰她?我离开这么久,你都没有得到过她么?”宫宴清阴声问道。 “我记得很清楚,今年8月15号,她的病刚好,认出了我,那天我靠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终于第一次碰了她的身子,之后每天都能得到她的爱,直到今年迎新晚会,她看见你以后,她就开始躲着我了。我上吊也没有用的,她会认为我在荡秋千。”谢朗清的语气里满是辛酸和无奈。 “其实我早就回来了,我上过猫咪悟心的身,看见过你们交欢的画面,猫哭了,你们没发现。”宫宴清压抑地说道,“我当时就犹豫了,要不要成全你们。” “你还上悟心的身啊,难怪有一阵子,这只猫老是扇我的脸,我去,原来是你呀!”谢朗清气得不轻,对宫宴清骂道,“你还真是个畜生啊,你直接成全我们多好,你还回来干嘛啊?!” “她每次叫。床时喊的都是阿清,难道你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宫宴清躁郁地问谢朗清。 “什么阿清,难道不是‘啊,轻点’吗?你别自作多情了,她爱我爱得紧,我心里有数……”谢朗清阴声对宫宴清回道。 “你跟她在一起这些日子,她对你发过脾气吗?”宫宴清淡然问道。 “没有啊,她很温柔,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更不曾凶我,反倒是动不动就爱跟我道歉,被我狠狠‘鞭策’过几次后,她好像知道那样会激起我的欲望,就不敢再轻易跟我致歉了……”谢朗清沉声回道。 “她是不忍心凶你吧,她在我面前,爱哭爱闹,活泼又欢脱,凶我的时候,像只暴躁发狂的小狐狸。她对 你更多的是歉疚,所以也不好意思对你凶。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她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开心,包括她知道我回来之前那些时间里,她虽然每天跟你睡在一起,但她也是时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哎~“宫宴清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107章 第 107 章 “酆都九爷,你听见没…… “你是观察得细致入微哦, 你上了老五的身,你挺兽啊,我跟她在一起的那些画面, 岂不是都被你看得一清二楚?你不知道害臊啊?!畜生啊!”谢朗清气得又骂骂咧咧起来。 “其实, 没看几次, 我也不爱看, 光听着,我都想发疯,后来我就没上猫的身了,找到了这副皮囊,他得了白血病, 在医院被宣布脑死亡, 他家里人拔了他的氧气管,我看见阴差来到病床边, 准备带走他的魂魄,我特意问他能不能把身体借我用段时间,他答应了,我就上了他的身, 目送阴差将他的阴魂带离人间。”宫宴清哀伤地感慨道, “夜宁她其实一直想念我,我每日都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思念, 她只是不曾说出口罢了。” “别说了, 我承认, 她爱你!接下来怎么办呢?那我走?!”谢朗清痛苦地高声问宫宴清。 “这是她的家, 让她自己做决定吧。我们说的这些话,她估计都听见了。我来了,她不可能睡得着, 只是在儿童房里躲起来了,可能还在偷偷哭呢……”宫宴清轻声说道。 我赶紧抬手使劲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心里骂道:“就你聪明,就你料事如神,我这次,偏不搭理你,谁出去看你,谁就是小狗!” “你说的有道理,我得去看看她,我不能让她躲着一直哭,好不容易才让她的病好起来,别又被你折磨病了……”谢朗清边对宫宴清说道,边快步走到了儿童房门口,轻轻推开了房门,看着我哭红双眼的模样,他呆立在门口,与我四目相对。 我将手指立在唇前,对着谢朗清不停摇头,示意他不要揭穿我。 “她睡着了……”谢朗清眼底闪过一丝泪光,轻轻帮我将房门关上,走到餐厅里,对宫宴清轻声说道,“你看你,又自作聪明了吧?她抱着孩子,睡得可香了。” “不可能。”宫宴清沉声说道,紧接着,他的脚步声就来到了儿童房门外,趁他打开门之前,我钻到被窝里背对着房门口装睡着了。 “你干什么呢?你这样礼貌吗?虽然你是酆都九爷,可你换了新皮囊,对于我们人类来说,你就是一个陌生人。你这样打开别人家卧室的门,合适吗?”谢朗清来到房门口,对宫宴清阴阳怪气阻止道。 “夜宁,我知道你没睡着,我明白你还恨着我,我不求你能原谅我,酆都有很多规矩,许多事不能让阳间的人知晓,有些事我刻意瞒着你,只是为了保护你和孩子,你们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我回来不是来破坏你的生活,我是来给你一个交代,我是回来守护你和孩子的。哪怕只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远远地观望着你们,我也甘愿。”宫宴清在房门口处,对着我黯然轻声说道。 “酆都九爷,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陌生的样子,让我感到害怕,我怕生人。”我强忍哭声,背对着我宫宴清,低声回道。 “既然决定来这里,我就没打算走了。我欠你和夜樱太多,我要留下来补偿你们。你现在怕我,我能理解,人都是慢慢从陌生变得熟悉起来的。”宫宴清温声对我回道。 “你不走了?你脸皮这么厚的吗?”谢朗清惊诧地问宫宴清。 “你现在打电话号去查一下你的银行卡余额,我早就把这套房子的钱打进你的银行卡里了,而且是原价十倍的价格。我们一家三口,不想欠你太多。”宫宴清沉声对谢朗清说道。 “那是你打的钱啊?查不到汇款人,我以为是我哪个爹偷偷给我打生活费呢。我的银行卡都被我锁起来了,连夜宁都找不到我的银行卡,我就是为了防着她给我打钱。你是怎么知道我银行卡卡号的?”谢朗清压低声音,愤懑地问道。 “我是酆都九爷,想查你的银行卡,太容易了。”宫宴清轻声说道。 “行啊,酆都九爷你了不起啊,我左右是斗不过你。十倍的价格啊!我把我们家这栋房产,卖出了天价呢!我那两个爹,岂不是要把我夸到天上去呢。想不到啊,我对夜宁的情意值这么多钱呢,呵~”谢朗清疯癫抑郁地嘲讽道,说着说着就开始抽泣起来,哽咽道,“你一回来,就是绝杀啊。我就像一个小丑一样,拼尽所有力气去奉上我所有真心给她,却不及你一个眼神,能让她心潮跌宕……” 我轻悄坐起身来,默然下床,走到门口,将孩子房间的门关上,不想打扰到孩子睡觉。我走到情绪失控的谢朗清面前,当着宫宴清的面,我抱住了在忍声痛哭的谢朗清,心痛地对他说:“你不要哭,你不是小丑,你的爱,救了我和孩子。我病糊涂了那么久,全靠着你对我和孩子不离不弃,我才能好起来……” “快五个月了,你终于又肯抱我了……”谢朗清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忍声痛哭道。 “我对不起你。”我哭着对谢朗清轻声回道。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是你的这份爱被割裂开了,所以你很痛。”谢朗清一手搂紧我的腰,一手捧着我的脸,落着泪,将吻扣在了我的唇瓣上,痛苦又慌张地呜噎道,“这怕是今生最后一次吻你了……” 我双唇紧闭,他哭着用力想吻开我的唇瓣。 宫宴清伸手一把推开了强吻着我的谢朗清,揪着他的衣领口,冷声道:“你是在挑战我的忍耐力么?非要当着我的面吻她?!” “呵,我都当着你的面要过她了,还怕当着你的面吻她么?你这个畜生!她在我怀里销魂的模样,你那些时日,都看清了吗?她到底爱不爱我,你心里不清楚吗?你为什么要回来啊?!”谢朗清绝望地哭着,瞪着宫宴清骂道,可能是考虑到孩子在睡觉,他连骂人都是克制着压低了声音。 “她能爱你,只是因为你身上有我的影子,每次你们在床上交欢时,她叫的都是阿清,只有那样,她才能把身心完整地交出来给你,她才会得到片刻的欢愉。这是事实。我回来,就是不想看着她继续在你面前割裂她的心。”宫宴清幽愤地沉声对谢朗清回道。 我靠在墙根站着,爱恨交织时,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决定,我余生,都要跟他在一起。请你,离开这个家。”我拉住谢朗清的手,平视前方,对宫宴清低声说道。 谢朗清猛地抓紧我的手,狂喜地哽咽道:“酆都九爷,你听见没?她要你走啊。” 宫宴清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狠狠将我拽到胸前,另一手捏起我的下巴,强行让我抬起脸与他对视,他忧郁不堪地盯着我的泪眼,阴声说:“你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才的话,再对我说一遍。” “我,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泣不成声,努力张嘴想要重复刚才那些话,可却发现胸中有一股挤郁已久的暗流在猛烈涌动,话没挤出起来,一口血噌地从胸口里窜到了喉咙里,血迅速呛出了我的嘴角,我赶紧闭上嘴,用手捂住嘴,猛地咳了几口血,眼前一黑,脚下失去力气,晕厥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很古老的梦,梦见自己变成一个部落里的小姑娘,我嫁给了部落里的首领,他为了保护部落里的人,经常需要出去打仗。有一次他被其他部落的首领俘虏,我女扮男装混到敌人的领土,抱着赴死的心,找到了被关在牢笼里的他…… 当我千方百计弄到钥匙打开牢笼时,却被敌人当场抓住,被他们发现我是女儿身,他们将我献给了他们的首领,我用淬过剧毒的发簪 行刺这个首领,却被他当场识破,他夺走我的发簪,阴邪地:“你如果能说服你的丈夫交出那块碧血玉石,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我来到牢笼里,求夫君交出玉石,好保住性命,夫君告诉我:“正因为没有交出这块玉石,我们才能苟活到现在,一旦让他们找到那块碧血宝玉,你我都会被杀掉。” 夫君低眼看见我脖子上新鲜的吻痕,暴怒地问我:“他们欺负你了?!” “是他们的首领……”我哭着对夫君回道。 “我要杀了他。”夫君眼底溢满杀意,低声嘶吼。 我和夫君被关在牢笼里近一年,期间好几次被部落的人拖出去扔到首领的帐篷里,这种受辱的日子,让我几近崩溃,我在牢笼里哭着求夫君:“要么杀了他,要么杀了我!” 夫君摸着我隆起的腹部,屈辱地苦笑道:“你死不了,你怀了首领的孩子。我听说,他们昨夜找到了那块碧血玉石,我对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我很快就会被处死。” “我不要一个人苟活,夫君你带上我,我们一起走……”我崩溃又绝望地对他祈求道。 “活着吧。你不该来救我啊,是我害了你。是我无能,没能给你安定幸福的生活。我发誓,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找到你。”夫君捧着我的脸,悲痛地哭道。 牢笼被打开,他们将我从夫君怀里拉开,将我的双手掰到身后,控制着我。我亲眼目睹十几个敌人拿着长矛刺向我的夫君…… 第108章 第 108 章 “怕什么,是这张脸不…… 可怜他戴着上锁的手铐脚镣, 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 我痛哭着从噩梦中惊醒。 窗外天已经黑了,我看见宫宴清坐在床边,他眼中擎着泪, 哀伤地问我:“你, 又做噩梦了吗?” “我梦见与陈牧清的一世姻缘, 他做过我的夫君……”我只觉浑身乏力, 阴幽地看着宫宴清回道。 “那是好几千年前的一世情缘了,那时候还没有朝代。这……你都能梦见?下次回酆都,我要好好问问孟婆,她熬的汤是不是掺太多水了……”宫宴清皱了皱眉头,低声叹道。 “他人呢?”我无力地看着宫宴清问道。 “给你抓药去了, 你急火攻心, 吐血了。我给我师父打电话求助,师父给了我一副药方。谢朗清家里有医疗系统里的人, 他帮忙给你找药去了。”宫宴清眼神里溢满忧愁,轻声对我回道。说完,他伸过手来,试图拉住我的手。 “那个杀害陈牧清前世的首领, 不是你吧?”我躲开他的手, 较真地看着宫宴清问道。 “不是我呀,那个时候, 我还在酆都当小鬼娃娃呢, 不曾去过人间。我一身正气, 杀魔屠妖, 你怎么能把我跟那种强取豪夺之人联想到一块呢。”宫宴清无奈地着看着我回道。 “我看那人也确实不像你。我恨我那一世没能杀死他呢。陈牧清的那一世死得太惨了……”我回想着梦境,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无缘不聚。我也是最近在酆都才查到你们的那一世姻缘。我看似随意挑上陈牧清上身,原来在几千年前就种下了因果。没想到, 冥冥之中,我竟也是这场宿命的棋子。”宫宴清闭了闭眼,阴声叹道。 “我越发心疼他了,怎么办……”我无助地望着宫宴清哭道。 “前世尘缘,早已化为云烟。不过是一场浮梦。你要要问问你的心,你这一生的挚爱是谁。”宫宴清温声对我回道。 我闭上了眼睛,脑海里自然就浮现了十八岁的那个夜晚,我与鬼阿清在梦中痴缠的画面,我闭眼哭道:“我爱鬼阿清,我想与他生死相随。” “你看看我是谁……”耳边传来鬼阿清空灵的声音,我一睁眼,发现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宫宴清的脸变成了鬼阿清的模样。 “阿清!”我激动地坐起身来,抱住他,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心痛地哭道,“阿清,你以后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不管是生,是死,你都带上我一起走,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好,好,我答应你,往后余生,我们生死不相离。”他抱紧我,在我耳边轻声许诺道。 “你不许再骗我了,说好了生死不相离,就不能再丢下我了。”我靠在他肩膀上,哭着嗔怪道。 灯亮了,宫宴清捧着我的脸,深情凝望着我的泪眼,用低音炮般的嗓音,对我说:“别哭,再哭,我就硬了……” “我要鬼阿清,你给我变回鬼阿清的样子。”我娇嗔地望着宫宴清英俊但陌生的面容,对他说道。 “变成鬼,很伤身的,我有副好身体,才能更好地陪伴你疼爱你啊,我就是你的鬼阿清,你不是第一次见我,就认出我了么?别哭了好不好,我真的,已经硬了……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宫宴清痴望着我的脸,轻声叹道,随即将薄唇凑到了我嘴边。 我本能地后仰着躲开了他的吻,慌张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是鬼阿清,可是看着你这张陌生的脸,我还是会害怕……” “怕什么,是这张脸不够帅么?之前我上陈牧清的身,第一次走到你跟前与你相认,你也没见你这般抗拒我啊……许邵清倒是花了一段时间才俘获你的身心,难道是我换皮囊的次数多了,让你有了应激反应了,本能地越来越抵触我了?”宫宴清阴郁地望着我问道。 “是,是越来越害怕了,心里记住的是鬼阿清的脸,一睁眼,看见的是另一个男人的皮囊,次数多了,能不心慌么?”我委屈地望着宫宴清回道。 “不要怕我,我这副皮囊很干净的,没碰过任何女人,家世清白,无不良嗜好。”宫宴清无奈地望着我轻声安抚道,“我克制一下,在你没做好心理准备前,我不会强行碰你的。你别怕。” “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吐血晕倒?”我不安地望着宫宴清问道。 “我问过我师父了,你没病,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加上长年累月的抑郁,曾经伤心过度,本就未痊愈,又突然遭受猛烈的精神刺激,身体反应过激,就吐血了。你的病,不在身体上,在心里。师父说,你需要好好调养身心……”宫宴清眉眼满含愁虑,黯然对我回道。 “听你这么说,那我这病,这辈子大概不会好了……”我眼神游离,恍惚地感慨道。 “能治好的,他出去给你找药去了,药方里有一些名贵罕见的药材,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将药方里的药材凑齐。”宫宴清沉声对我回道。 我勾起嘴角,苦笑道:“他就是跑遍全世界的药材铺,也凑不齐药方里的药材的。我的病,不是喝药就能治好的。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别白忙活了。” 说完,我下地穿鞋,想去拿手机…… “让他找吧,他不为你做点什么,他就没有生活的动力,你还看不明白吗?”宫宴清拉住我的手,对我劝阻道。 “冬天了,外面天寒地冻,别让他奔波了。夜深了,他该回家歇息了。”我幽怨地看着宫宴清回道,说完,推开了他的手。 我来到客厅的沙发边,在茶几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给谢朗清拨去了电话。 “喂,你在哪儿?”我低声询问。 “夜宁,你醒啦!身体好些了么?我在市区最大的中药店呢,在给你抓药,有几味药材很罕见,我可能需要连夜去一趟外地。”他关切地回道。 “不用去了。我病好了。”我强作平静,对他撒谎道,并轻声劝他,“天冷了,你早点回家,孩子醒了看不见你的话,会闹的。” “小夜樱跟宫宴清玩儿也挺好的啊,他俩才是亲父女。孩子闹两天就会接受现实的。你们仨好好生活吧。你的病,哪能那么容易好,我又不傻,你别骗我了。等找齐了药,我就回来了。我要出发了,去长寞山寻药,你早点睡,我挂电话了啊,再见了,夜宁。”谢朗清在电话那头温声对我回道,不等我回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默然痛哭起来,还是想给他打电话,想劝他不要去给我寻药…… “别打电话了。”宫宴清一手撸走我手里的手机,坐到沙发上,拉着我的手,看着我泪流满面的模样,严声对我说,“酆都的大阴司一直在找他,不是每个鬼魂都能像我一样随意上人身的,陈牧清按照阴阳规定,早就该去阴间了,如果不是我帮他压着这件事,他的魂早就被阴差抓走了。我和我师父在救他,才用这一味药方将他引去长寞山。他只知道要去给你找药,不清楚他自己其实是在 逃命。” “为什么不告诉他实话?”我懵然望着宫宴清问道。 宫宴清轻蹙眉头,黯然回道:“告诉他实话,他也不会离开你和孩子的,他宁愿死,也要守着你们,这你应该能看出来吧。如果他真的死掉了,我了解你,你是承受不住的。他如果愿意离开你,也只会因为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救你的命。长寞山有我师父设的阵法,他只要走进了那片地界,酆都的鬼差就没有办法找到他。” 宫宴清抬手擦着我脸上的泪,轻声对我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和我师父一直在暗中帮他,其实他去年冬天那个初雪天,在庄园里就该被阴差抓走了,当时是我紧急去了一趟酆都替他求情,他才躲过这一劫。可你应该懂得,我能护得了他一时,可终究护不了他一世。我这样的身份,都是靠着被打得魂飞魄散的风险去杀魔头,九死一生才换来重回人间的机会。他呢?他偷活的每一天,都是对阴阳两界平衡戒律的挑衅。” “或者更早,他车祸那天,就不会再回来了,他的魂和尸身被我师父藏在古棺里,就是为了让他逃过阴差的抓捕。虽然当时我那么做,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受了陈母的胁迫,是陈母找到了通灵的道士,查到了我的底细,威胁我如果不帮她的儿子,她就揭发我在人间上人身乱阴阳的罪行。事实是,我帮了她,她还是去告发我了。”宫宴清轻声对我解释道。 我听完这些,才重新认识到鬼阿清的胸怀和苦衷,意识到自己错怪了他,心中对他的怨结悄然解开了,心疼地望着他叹道:“可尽管他们出卖了你,伤害过你,你还是没有放弃他们的儿子,你的心,还是慈悲。” “陈母揭发我以后,我就只能回酆都跟我爹求情了,我爹心硬,知道我的软肋是你,就逼着我帮他上阵杀魔,换取我回人间陪你的机会。我爹他爱他的酆都帝位,而我只爱你。我帮他稳固帝位,他帮我重归人间守护你。”宫宴清用手轻轻搂着我的腰,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反应,轻声细语对我回道。 第109章 第 109 章 左右都逃不过一顿激吻…… “爱我一场, 苦了你了。”我抬起手情怯地摸着他的胳膊,低声感慨道。 “不苦,相反, 心里很甜。因为我得到了你的回应和理解。”我试探着用力搂了一下我的腰, 盯着我的眼睛, 轻声问道, “我解释了这么多,你能原谅我么?” “原谅一大半了,还是有点恨你。”我幽怨地望着他温柔的眉眼,想起他离开时带给我撕心裂肺的苦痛,不禁又泪湿了眼眶。 “原谅一大半了?那我没白给你解释这么多, 我已经很满足了。你对我剩下的恨意, 我往后用我的爱慢慢化解。”宫宴清一把将我勾到胸口,对着我露出一抹阴鸷的笑, 痴看着我的泪眼,轻声叹道,“别哭了,再哭, 我的身体又有反应了……” “你又吓唬我……”我慌张地强忍眼泪, 瞪着他嗔怪道,“你刚才说过, 你不会强迫我的。” “我没有吓唬你, 不信, 你摸……”我轻蹙眉头, 满脸都是克制,趁我没反应过来时,他猛地抓起我的手按在…… 我像触碰到什么高危物品, 吓得惊叫了一声,手本能地就弹开了,他趁我惊慌时,将我搂进了我怀里,捧住我的脸,动情地吻住了我的唇瓣,他的呼吸急促又深沉,喉间发出轻颤音…… 我被浓浓的爱欲包围,怯怯地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攀附着他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迷醉地迎上了他的深吻,他得到了我的回应,瞬间癫狂不已,抱着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大步走进了卧房。 关了房间的灯,我脑海里全是鬼阿清深情缱绻的眉眼,哀怨又沉醉地在宫宴清的怀里放纵着自己挤压已久的情欲。 一夜未休。小夜樱也出奇地睡了一个整觉,不似平时夜里总是要醒来哭闹几番。孩子好像冥冥之中知道,自己的亲爹回来了,再跟亲娘重温旧梦,她乖乖睡到天亮,不打扰她的爹娘。 天亮时,我睡在宫宴清的怀里,看着他的脸,终于不感到那么陌生了,在他怀抱里,安然沉睡了过去。 这个寒假,我和宫宴清除了带孩子出去放风,买菜,购物,其他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因为他比我想象中更饥更渴……似乎分别的这漫长的九个月,他远比我更压抑更痛苦,他需要通过不停地与我交欢,才能逐渐释放他灵魂深处克制已久的浓情。 宫宴清每隔几天就会当着我的面给远在长寞山的谢朗清打电话,询问他的近况,确认谢朗清安然无恙。 他每次都当着我的面确认,似乎是在告诉我:“我已经帮你联系过他了,他还活着呢,你就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 我也真就从来没有主动给谢朗清打过电话了,我忍住了思念,扛住了担忧,却摆脱不了被那一世的噩梦纠缠。 我时常梦见与他在牢笼里的日日夜夜,他浑身是伤,双手双脚都是镣铐,他看着我被人玷污后生不如死的模样,悲痛又绝望地哭着对我说:“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啊?就当我死了不就行了么?这下完了,我们都逃不出去了……我对不起你啊!” 每次醒来,我的脸上都是挂着泪。若是不巧被宫宴清看见我哭,就左右都逃不过一顿激吻和“深入交流”,他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你最好少哭一点,被我发现一次,我就狠狠‘鞭策’你一次……直到你精疲力竭,连做梦的力气都没有。” 谢朗清也很克制,自从宫宴清回来后,那夜他出走为我寻药,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了,但他会每天主动给宫宴清打电话,询问我和小夜樱的情况,告诉宫宴清关于小夜樱的生活习惯和饮食喜好,便于宫宴清照顾好孩子。 这种看似平淡恬静的生活底下,却注定是暗流奔涌…… 转眼临近大年除夕,清早的时候,宫宴清就给谢朗清打去电话,他抱着孩子喂牛奶,所以把手机开成了外放,搁在桌边,他问谢朗清:“你过年会回来么?” “我还没找到那味药呢,虽然很想孩子,但是我听山下的村民说,那味药材就是在春节前后会出现在雪山上,我得等着,我现在每天都要上一趟雪山……”谢朗清在电话那头严声回道。 宫宴清抬眼看着我的脸,对着手机那头的谢朗清说:“过年了,别一个人在雪山待着了,明日是大年,我帮你定好了明早八点的机票。回来过年吧。” “真的啊?!可是药材还没凑齐啊。万一夜宁再发病怎么办?”谢朗清语气里喜忧参半。 “她最近身体调养得挺好的,你回来过个团圆年,无妨的。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宫宴清凝神望着我,对电话那头的谢朗清轻声回道。 “团圆年?你知道的,我是两家人共同的儿子,承载两家人共同的爱和希望,还有无尽的压力。我其实很痛苦,我不想跟他们过年。如果可以选择,我只想去你们家,吃顿饭喝点酒,看看孩子……和她。”谢朗清在电话那头辛酸地低声对宫宴清说道。 宫宴清盯着我,我躲闪着他的目光,怕他看出我眼底掩藏的苦痛…… “那就来我们家吧,我做好年夜饭等 你。“宫宴清看着我,淡然地对电话那头的谢朗清回道。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你们那儿过年吗?可以住在你们那里吗?”谢朗清的语气里满是狂喜,迫切地想确认宫宴清的意思。 我听着谢朗清激动的话语,只觉得心酸,怕自己眼底的泪迹被宫宴清看见,于是站起身来,假装去洗手间,离开了宫宴清的视线,来到了洗手间里,站在窗户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绪。 我听见宫宴清对谢朗清回道:“是。你回来吧。我把你的机票航班信息发到了你的短信上了,记得提前去机场候机。” “好啊,谢谢你啊,酆都大九爷。”谢朗清兴奋地高声笑道。 “再见。”谢朗清挂断了电话。 我打开水龙头,洗了下手,走回客厅,明明心里也期待谢朗清回来,可嘴上却故意问宫宴清:“他回来不会有危险么?鬼差找到他怎么办?” “大过年的,酆都的鬼差高低也得给我一点面子吧。回来待几日无妨的。”宫宴清一边陪着孩子堆积木,一边泰然地对我说道。 “我……明天除夕夜,可以喝酒么?”我看着宫宴清平静的神色,轻声问道。 “可以啊,你想喝什么酒,一会儿我们去商场,我给你买。”宫宴清平和地望着我回道。 “有没有入口甜,但是后劲强的酒啊?”我望着他温柔的眉眼,认真问道。 “杨梅酒,入口酸甜,是高度白酒加了杨梅和糖酿造的,所以后劲极强,适合你这样不常喝酒的女人。我待会儿出去帮你选购一款上好的杨梅酒。”宫宴清淡然望着我说道。 “好啊。”我浅笑着望着宫宴清回道。 吃过午饭后,天变得阴沉沉的,外面吹起了北风,天气预报有大雪。 “天气不好,你跟孩子在家待着吧,我自己去买酒买菜,备齐明天年夜饭的食材,明天除夕,我们就不出门了。还是,你想带孩子跟我一起去商场转一转啊?”宫宴清看着我温声商议道。 “孩子有点咳嗽,就不出去带她吹北风了。我们在家等你。”我安然地对宫宴清回道。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快去快回,你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想让我帮你买回家的么?”宫宴清拿起外套穿在身上,边走到门口换鞋,边对我询问道。 “没有啦,最近想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别忘了给我买我能喝的杨梅酒就行。”我抱着夜樱,目送着宫宴清离开。 傍晚时分,宫宴清采购了大包小包一堆东西回家了,有食材,有酒,还有一条红色的男士围巾。 “这是我给谢朗清挑的新年礼物,明天他来了,我就告诉他,这是你给他挑的围巾……”宫宴清拿着围巾,温声对我说道。 我看不懂他的用意,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直接告诉他,是你买给他的,这样有什么问题么?” “你是他活下去唯一的信念,他能去长寞山那样的苦寒之地,全是因为心里想着给你寻药,帮你治病。我送他围巾,他一定不会戴的。可如果是你送的围巾,我觉得他连睡觉都不会舍得把围巾摘下来。你就给他一点爱吧,我看他挺可怜的。如果他真死了,心碎的人,还是你。我不想看你心碎……我想开了,你爱他,也是在爱我,因为他一开始就是我的替身,是我的影子。”宫宴清阴幽地看着我,轻声对我回道。 我沉默着,狐疑地看着宫宴清,我太了解他了,他就是一个醋王,怎会忽然变得这般“大方”了? “你怎么会想着让我给他送围巾呢?大学里的情侣才会相互送围巾,寓意一生唯一,一生依偎。他不会是快死了吧?所以你才……”我惶恐地望着宫宴清问道。 第110章 第 110 章 “他是爸爸?那我是谁…… “你……你想多了。”宫宴清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望着我低声回道。 “是我想多了么?”我盯着宫宴清的眼眸,疑惑地反问道,“你那么爱吃醋的一个人, 突然主动要我跟他示好, 这么反常的举动, 不是预示着他要死了, 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说着,我眼底的泪就奔涌至眼眶里。 宫宴清见我情绪要失控了,慌张地抱住我,在我耳边沉声说:“你真的想多了,他不会死啊, 我和我师父都会竭力救他的。” “你又骗我……”我忍声落着泪, 满心无力感。 “你再哭,我又要硬了!”宫宴清捧着我的脸, 看着我眼底的泪止不住地滑落,阴郁地对我说道。可我一想到谢朗清快要死了,就根本没办法忍住泪水…… 孩子还在客厅里玩玩具,宫宴清就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 抱着我进了卧房泄欲…… 我哭着在他怀里发抖, 他用他的嘴堵住了我的嘴,怕我的叫声会让孩子听见。 一场交缠结束后, 他见我还在哭, 欲再来一次…… “爸爸, 妈妈!”卧房门口响起小夜樱的声音, 宫宴清慌忙地给我盖上被子,起身穿衣,走到房门口打开门, 发现小夜樱竟扶着墙,站在门外,笑着望着他。 “宝贝,你会走路啦?!”宫宴清欣喜地蹲在小夜樱跟前,惊喜地问道,说着,他刻意后退了几步,对着孩子展开双臂,笑道,“来,爸爸抱抱~” 小夜樱将小手从墙边放下,展开了双臂,像只小企鹅一般,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宫宴清的怀抱里。 “太棒了,宝贝你竟然会学走路啦,哈哈~”宫宴清抱起孩子,举着孩子欢喜不已。 孩子的笑声和成长的脚步瞬间治愈了我,我不再哭泣,趁宫宴清抱着孩子去客厅玩耍时,起床去浴室洗了澡,还洗了头,因为长发上有…… 吃过晚饭后,窗外下起了大雪,孩子睡着了,宫宴清接到了谢朗清打来的电话。 我只听见宫宴清对电话那头谢朗清说:“路上注意安全。” “他担心大雪封路,耽误行程,今晚已经提前到机场了,住在了机场酒店里,这样就能安心等明早的飞机了。”宫宴清挂完电话后,将我搂进怀里,看着我轻声说道。 “嗯……”我赶紧闭上双眼,怕他看出我内心的慌乱,假装困了,要睡了…… “你想他吗?”他低音炮般的嗓音在幽暗的房间里响起。 我没有回应他,努力装睡,心里祈求着他不要拆穿我。 “我听他的语气,感觉他想你都要想疯了。那样苦寒之地,他一个人呆在山里为你寻药,也是一片痴心啊,我如果是你,我也不可能不动容。明天他来了,你就把那条围巾送他吧,让他离开时,能带走一份温暖和甘甜。”宫宴清在黑暗里,用手摸着我的脸颊,轻声对我说道。 可我听他的言外之意,特别是那句“让他离开时”,心里就堵得慌,总觉得谢朗清的死期要到了,明知道这个时候哭,是躲不掉宫宴清的激吻和“鞭策”的,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你又哭了……”他在黑暗里摸到了我脸上的泪水,将我抱至身下,阴声叹道,“我要你……根本没有力气哭……” 窗外风雪交缠,可风雪声也无法掩盖我的嗔叫声。直到后半夜,我确实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躺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清晨,小夜樱将我吧唧一口亲醒了,我睁开眼看见她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连衣裙,爬到了我的床上,厨房里传来了切菜的声音,我看了一下手机上上的时间,已经快上午十点了。 我抱着夜樱下床,来到浴室洗漱,家里暖气足,我换上了一件梅子色V领修身毛衣裙,坐在镜子前化妆打扮…… 孩子乐颠颠地走去了厨房,看宫宴清做饭。 我将自己收拾利索后,来到厨房门口,抱起坐在地上扒卷心菜的孩子,看见宫宴清穿着大红色桃领毛衫,黑色西裤,系着围裙,他转身看着我笑着感慨道:“这身打扮真迷人,你真像一朵开在冬雪里的玫紫色玉兰花……” “这裙子,是你送我的节日礼物,你忘啦?”我微笑着望着宫宴清回道。 “记得呢,这件衣服能把你的身材完美地呈现出来,还衬得你的气色特别红润。今日过大年,你穿这一身,格外喜庆应景。”他笑着夸赞道,目光落在了我双脚上,笑着说,“小腿露在外面容易招寒气,虽然家里暖气很足,但是我建议你穿上一条黑丝袜,稍微挡一下冬天无孔不入的寒气……” “也是,听你的。”我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去衣帽间找了一条薄薄的黑丝袜穿上了。 “给你煮了饺子,你没吃早饭,先吃点垫垫肚子。”宫宴清将煮好的饺子端到了餐桌上,看着我穿上 黑丝袜走出来,邪笑着望着我说,“要不是忙着做大年的团圆饭,这会儿高低要把你抱到床上去好好跟你‘深入交流’一番……” “你还没吃饱啊?昨晚折腾了我半宿……”我羞地低声叹道,坐在餐桌旁吃饺子。 中午时分,门铃响了,我莫名心慌,为了掩盖自己的慌乱,我把正在爬沙发的孩子抱进了怀里,明明很想去开门,可还是抱着孩子坐在了沙发上,等着宫宴清走出厨房,走到门口,看着他打开了大门。 “来就来呗,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宫宴清伸手帮门外的谢朗清拎东西,喃喃叹道,“这东西也太多了,你怎么拎上来的,还有这么大一束花……” “让保安帮忙送上来的,给了人家一个红包,他已经进电梯下去了。”谢朗清笑着换鞋进门,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走进客厅,我看见他肩上和头发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花。 “想我了吗?”他捧着我走到我和孩子跟前,笑着问道,又刻意加了一句,“小夜樱,想我没?还记得我么?” 我没有接过他手里的那一大束鲜花,而是强作淡漠,抱着孩子站起身来,躲开他炽热神情的眼眸,低声问候道:“新年快乐。” 他见我没有要接过他递来的那束玫瑰花的意思,自己笑着将花放在了茶几上,低头弯腰,看着我怀里的夜樱笑道:“怎么不搭理我呢,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么?” 孩子瞪大眼睛打量了他片刻,突然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喊道:“爸爸!” “诶!还记得我呢!”谢朗清顿时热泪盈眶,欲伸手抱走我怀里的孩子,忽而又收回了手,笑着说,“好女儿,爸爸去洗洗手,再来抱你啊。” 说完,他脱下外套,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走进厨房的洗手池清洗双手。 我怀里的小夜樱目光一直在追着谢朗清的身影,扭头看着厨房里他的背影,忽然大声哭了起来…… “别哭啊,宝贝,爸爸洗好手了,这就来抱你……”谢朗清洗完手,擦干手快步走到我跟前,伸手抱走我怀里孩子。 孩子一到他怀里便不哭了,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用小脑袋瓜轻轻地蹭着他的脸颊和下颚,表达着她的思念之情…… 宫宴清将门口一堆礼品逐一拎进屋,关上门,来到谢朗清跟前,笑着望着他怀里的小夜樱问道:“他是爸爸?那我是谁啊?” “爸爸~”孩子毫不犹豫地望着宫宴清回道。 “行,孩子啊,你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一生下来就有两个爸爸!”宫宴清苦笑着感叹道,随即望着谢朗清问,“晒黑了,你瘦了啊,怎么,长寞山的风雪很熬人么?” “还好啊,山里有位老道长,教了我许多养生的知识。我身体挺好,瘦了点,那是因为我几乎天天都会上雪山寻药……”谢朗清淡然对宫宴清回道。 “那里的雪山上有猛兽,你可要当心啊。”宫宴清温声关心道。 “不怕的,有当地村民给我做向导,我还花钱雇人陪我一起上山寻药呢,并不孤独。真有猛兽出现了,我知道跑呀。”谢朗清望着宫宴清憨笑道。 说着,谢朗清抱着孩子看向我,他眼底噙着泪,望着我轻声细语问道:“你最近身体还好么?没再吐血了吧?我一定会尽快帮你把药找齐的……” “我……”我话到嘴边,却又乱了心神,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咬着下嘴唇,强忍眼泪,最后只能低着头,轻声说,“我挺好的,辛苦你帮我寻药,你一定要多保重……” 可我的眼泪太不争气了,滴滴答答地从我的眼底跑出来,落在了脚下的地板上。 “你不是给他买新年礼物了么?去拿出来吧……”宫宴清走到我跟前,挡住了谢朗清的视线,拉着我的手,轻声对我说道。 “对……”我立即转身,快步走向了衣帽间,坐在衣帽间的椅子上,深呼吸,努力调整情绪,在心底骂自己,“大过年的,你能不能长点出息?能不能不哭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第 111 章 “我若不回来,你就要…… 终于, 我将眼泪都撵走了,拿着包装着一条红色围巾的礼盒,来到了客厅, 亲手将礼盒递给了谢朗清。 “你给我买的啊?”谢朗清抱着孩子坐在沙发边, 拿着礼物盒迫不及待打开,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再次确认道,“真的是你给我买的么?” 其实宫宴清回来之前,我也经常给谢朗清买礼物。谢朗清这次反应之所以这么强烈,可能是觉得我应该不可能再给他买东西了,毕竟我的鬼阿清已经回到了我身边。 “是条围巾, 一生唯一, 你确定是送我的么?”谢朗清拿出礼物盒里的红色男士围巾,惊喜地望着我笑道, “宫宴清他有么?你不怕他吃醋啊?” 我其实我很想告诉他:这就是宫宴清买给你的。但我抬眼瞥了一下宫宴清的眼色,明显他在用阴幽的眼神警告我,千万别说实话。 “宴清不喜欢系围巾,他没有。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我凝神看着谢朗清的笑脸, 认真撒谎道。 谢朗清身上穿的是白色毛衫, 他直接将新围巾系在了脖子上,拿起红色围巾的一角轻轻嗅了一下, 欢喜地说:“有股淡淡的香味, 是你身上的味道, 我猜你一定拆开过它, 又亲手将它叠起来放进了盒子里……” “是,我拆开看过。”我点头应道,这一点确实是事实。至于他说的有香味, 也有可能只是我常用的护手霜的味道…… “这是四季款么?一年四季都能戴吧?”谢朗清系着围巾,抱着孩子,望着我欢欣地问道。 “能,是四季款,我当时也在场,我帮夜宁替你选的。”宫宴清见我在发愣,直接帮我回答了谢朗清的提问。 “那正好,我一年四季都戴着它,如果脏了,就晚上睡觉前把它洗干净挂床头上晒干,第二天接着戴。”谢朗清满眼痴癫,笑着说道。 “夏天会热……”我藏起眼底的酸楚,心疼地低头看着地面,轻声说道。 “不会热的,这是四季款,戴起来,冬暖夏凉,你真喜欢戴的话,一年四季随便戴……”宫宴清高声对谢朗清说道。 谢朗清点头应道,感激地望着我笑道:“嗯,谢谢你啊,夜宁。” “不用客气,你喜欢就好。”我抬眼微笑着看着谢朗清明媚的笑眼,轻声回道。 在与我对望时,谢朗清的笑眼逐渐盈满泪水,他笑着对我感叹道:“你气色比以往好多了呢,看来宫宴清才是治愈你心病的一方良药啊。” “哟,你好像是在夸我?真是稀奇,你不是向来看我就来气的么?”宫宴清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剥着大葱,一边对谢朗清笑道。 “看着夜宁和孩子都被你照顾得挺好,我就心安啦。”谢朗清抱着孩子走向厨房,对宫宴清感激地说,“你愿意邀请我来陪你们过年,我挺意外的,真的很开心啊。” “过年了,孩子也想你了,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照顾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请你来过年,是应该的。”宫宴清边走到灶台前切菜,边对身后的谢朗清温声回道。 “想起在小楼庄园里那段时光,那时候我俩还经常吵架,你一生气,还会揍我呢。我近日在长寞山,做梦都没想到,你会打电话喊我回来过年。”谢朗清放下孩子,走进厨房帮着宫宴清做饭,笑着感慨道。 “过年啦,别提以前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了……你是为了夜宁才去长寞山寻药的,我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你回来过年。”宫宴清淡然回道。 我牵着孩子来到她的玩具区,陪着她一起用积木搭建她的小城堡…… “你既然这么感激我,那今晚能不能让我实实在在过个年啊?”谢朗清压低声音,在厨房里乖戾地悄声问宫宴清。 “什么意思?”宫宴清语气有点冷。 “你这是在装听不懂呗,你知道我最馋的是什么……”谢朗清小声嘀咕道。 宫宴清哐当一下砍碎了一截菜板上的猪大骨头,阴声道:“这骨头挺硬……” “不同意就拉倒呗,你这一刀,好像砍在了我的骨头上,吓我一跳……”谢朗清低声叹道。 “你知道怕就好。别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你若不懂分寸,明年过年,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宫宴清冷声对谢朗清回道。 “好,好,我错了,我故意跟你开玩笑呢,你别生气啊。”谢朗清谄媚地对宫宴清低声说道。 “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么?你碰她,等于拿刀直接扎我的心窝,你懂么?”宫宴清阴声对谢朗清提醒道。 “我当然懂啊,因为我的心早就被你扎 成了马蜂窝……可我不也没记恨你么?“谢朗清语气里带着一丝苦痛和幽怨。 “那都是你自找的,我与她本就情投意合,你都死了,半路杀回来作甚?”宫宴清淡漠地反问道。 “你不也死了么,死去酆都杀魔了,你干嘛还回来呢……”谢朗清阴幽地轻声反驳道。 “我若不回来,你就要死了,你知道么?”宫宴清冷声回道。 “什么?你说什么呢?什么你如果不回来,我就要死?到底是什么意思?”谢朗清严声追问道。 宫宴清停顿了片刻,冷声对谢朗清回道:“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若不回来,你就要爽死了……” “噗~那确实是。”谢朗清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悄声痞笑道,“这一点你总结得很到位,她在床上太娇媚太勾魂了,我确实欲仙……欲死……” “无耻。”宫宴清气得轻声骂了句。 “嘿嘿,你这个‘低音炮’,骂人的时候,还挺性感呢。”谢朗清好似被骂兴奋了。 “你这样,我明年真不叫你来过年了。影响我们一家人过年的心情。”宫宴清漠然叹道。 “好吧,我错了。对不起啦。”谢朗清赶紧低声认错。 孩子玩累了,打起了哈欠,我给她冲了一瓶奶粉,她捧着大奶瓶喝热牛奶,喝着喝着,就在我的臂弯里睡着了。 我轻轻抱着孩子走进儿童房,跟着孩子一起躺在她的儿童床上,等她睡踏实了,我才下床,给她盖好被子,走到房门外,轻关上房门。 我走进大厨房,开到洗菜池边,想帮忙,却被宫宴清抓住手,轻声说:“你帮忙干活,是为了给我节省体力,好让我晚上在床上多挺几个小时么……”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菜叶子,一声不吭快步走出了厨房。 “啧啧啧,还得是你啊,够不要脸,才能三言两语把她这样一个从小就勤快的孩子,调教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甜妞。学到了,今天我又学到了。”谢朗清阴阳怪气对宫宴清打趣道。 “就是因为看她小时候干过太多活儿,所以才更不忍心让她跟着我生活以后,还继续辛劳。治她,用我这一招,足矣。”宫宴清轻声对谢朗清回道。 谢朗清痞笑着对宫宴清回道:“嘿嘿,那你得多让我干点活儿啊,来消耗我的体力。要不然,我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疯狂躁动,都在拼命地挑唆我跟你抢她,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轻举妄动……” “楼下就是学校的操场,你这样,我建议你下楼先去跑几圈,回家再洗一个冷水澡,包你每一个细胞都老实了。”宫宴清严声对谢朗清提议道。 “外面还下着雪呢,你要我去操场跑步?还要我洗冷水澡?你多损啊!”谢朗清乖戾地笑道,“你就这么担心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么?” “为了你好。这样你能躲过一顿揍。你敢碰她一下,我就拿刚才砍大骨头的那把刀剁了你的手。”宫宴清冷声警告道。 “哎哟,不行了,被你吓得快喘不上气了,好怕好怕~哈哈哈~”谢朗清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风雪中的山景,闻着茶几上那一大束红玫瑰散发的幽香,忽然有些乏累了,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一个吻扣在了我的唇上,我惊醒,睁眼一看,是宫宴清,他手里拿着薄被,正欲给我盖被子。 “不睡了,该吃团年饭了吧。”我坐起身来,转脸看见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肴,懒声道,“开饭吧,菜都上齐了么?” 谢朗清端着一盘松鼠鱼,从厨房走出来,将鱼摆在桌上,欣然地笑道:“好啦,齐啦,最后一道菜,年年有鱼(余),一共十六道菜,预示着明白一切顺顺利利。” “小夜樱呢,还在睡么?”谢朗清洗了洗手,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便大步走向儿童房,轻声说道,“吃团年饭,怎么能少了我的宝贝女儿……” 四个人围坐在餐桌旁,餐桌是六人座,我坐在宫宴清的左边,谢朗清抱着孩子坐在宫宴清右边,我与谢朗清之间隔了几个空座,这样他安全,我也安全。 可我还是低估了谢朗清这个男人内心躁动的程度,他竟在桌子底下,用他的脚轻轻叩击我的脚踝。我却不敢表露出任何迹象,实在是怕宫宴清忍不住发脾气会揍他一顿,那样,这团年饭还怎么吃…… 第112章 第 112 章 “你,再咬,我就要起…… 我吃了些菜, 拿出宫宴清给我买的杨梅酒,开始给自己倒酒,还特意问他们:“你俩喝杨梅酒么?” “我们喝这个……”谢朗清拿出一瓶威士忌, 笑着对我说道, “你那个酒太甜, 我们男人喝不惯。” 我看着谢朗清将他俩的酒杯斟满了酒, 于是举起自己的酒杯,淡淡地笑道:“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新年快乐, 干杯。” “干杯~”他俩举起酒杯, 笑着与我碰杯。 我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杨梅酒, 发现这酒入口微微辣,极甜,些许酸味,是我能接受的口感, 于是我又喝了一大口……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喝酒啦?”谢朗清温声对我问道。 “这不刚开始学么?”我手捧深红色的杨梅酒, 笑着望着谢朗清回道,说完, 我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慢点喝!!”这两个人竟第一次默契地异口同声对我紧张地提醒道。说完, 他俩还面面相觑, 彼此都挺吃惊。 “好喝。”我任性地捧着酒杯, 又喝了一大口。 “一会儿醉了就好玩了,你。”谢朗清在桌子底下边用脚碰我的脚踝,边痞笑着叹道。 “我才不会醉呢。”我轻声说道, 被他在桌子底下撩得有些慌乱,可尽管我一直在试着把脚,尽量往椅子底下藏,也始终躲不开他的大长腿。 我又喝了几口酒,慢慢感觉到了酒劲有些上头了,整个人进入了微醺的状态,只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浑身都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下来,心情也跟着变得豁然开朗了,终于明白,为何谢朗清说他一个人在美国睡不着觉时,就会酗酒。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下来,雪还在下,孩子被谢朗清喂饱饭后,坐在桌旁的玩具堆里,跟家里的六只猫玩耍起来。 微醺的我,忽然变得豪迈了起来,笑着问谢朗清:“长寞山的雪景美吗?明年冬天,我考完试,就跟宴清一起带孩子去长寞山找你,好不好啊?” “明年冬天?我过完年就能帮你把 药凑齐,你想去长寞山看雪,我们过完年就可以出发。“谢朗清天真地望着我回道。 知道“寻药”真相的我,黯然望着谢朗清一脸认真的模样,心疼地叹道:“有些药,是注定要找一辈子的。” “啊?什么药要找一辈子?你不会是在说,我要在长寞山呆一辈子吧?那你的病怎么办啊?那如果注定找不到那药材,我还去长寞山干嘛呢?我死也要死在你身边。”谢朗清惊诧地望着我转而又瞪着宫宴清,困惑地感叹道,“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喝多了,有些胡言乱语呢。”宫宴清脸色阴沉,抬眼凝视我,仿佛用眼神警告我:说错话会害死人的。 “你咋呼什么呢?我指的药,是治相思病的药。”我冷静下来,对谢朗清“放了一个烟雾弹”。 “治相思病的药?那肯定是找不到的。你日思夜盼的鬼阿清就在你身边啊,你怎会有……相思病?”谢朗清阴郁地望着我,轻声问道。 我扫了一眼宫宴清冒着醋火的眼眸,喝了一口酒,对谢朗清撒谎道:“我没有相思病,我指的是别人的相思病,无药可医。” “别人?你指的是我吧?”谢朗清喝完了一杯威士忌,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苦笑着对我说,“我就没想过要治好自己的相思病啊,我唯一的解药,被人抢走了,我没能力抢回来,注定是要病到死的。” “谁跟你抢了?你注意一下你的措词,她这一生,最先遇到的是我,最先爱上的,也是我,她一心想嫁的,还是我,是你该死不去死,回来横刀夺爱,我能留你活到今天,算你运气好。”宫宴清冷着脸,瞟着谢朗清阴声回道。 “什么?你留我活到今天?你的意思是,你能主宰我的生死?!是这意思么?!把话说清楚。”谢朗清也不高兴了,一脸肃穆,盯着宫宴清严声问道。 话题又上升到了敏感高度。 “我的意思是,你曾经夺我所爱,我没打死你,算你命硬。”宫宴清一句话,又将这团疑云拉回地面上。 “哼,那是,你可是酆都九爷,你要想让我魂飞魄散,简直易如反掌。谢谢你啊,留我狗命。”谢朗清打消了疑虑,气呼呼地冷声对谢朗清怼道,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我的酒劲彻底上来了,仿佛邪神上身,看着眼前两个男人横眉冷对的作态,挑起手指,指着他们笑着说:“你俩啊……可别在我家打起来啊,今天是大年夜,谁在我家动手,谁就给我出去,去楼下操场跑步,跑十圈,跑不完,不许上来。” “你喝多了,小手都在晃……”谢朗清宠溺地望着我笑道,“看这样子,一会儿该耍酒疯了,真好玩,想看。” 说着,他突然伸出长臂,用纤长的手指勾了一下我的手心…… 我像触电一般,慌地收回了手。 “干什么,你!”宫宴清啪的一下,用筷子头拍在谢朗清的手背上,阴声骂道,“臭小子,你想挨揍是不是?” “夜宁,你看啊,他动手打人了,他坏了你刚立的规矩,你快让他下楼去操场跑十圈啊!”谢朗清指着宫宴清,激动地对我说道。 “你怎么打人呢,有话好好说呀,你坏规矩了,下楼去跑十圈。”我歪着头,醉意朦胧,对宫宴清嗔怪道。 宫宴清端坐着,阴幽地望着我,轻声说道:“你刚才说的是动手打人坏规矩,我没动手,我动的是筷子。” “强词夺理,你不动手拿筷子,筷子会自己过来打我么?”谢朗清不服气地瞟着宫宴清说道。 “主要是用筷子打你不违规,直接动手得去楼下跑十圈。我可没违反我老婆立的家规,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宫宴清阴鸷地笑着看着谢朗清强行辩解道。 而我,已经醉得坐不直身子了,我直接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脑袋沉得慌,眼睛还涨得难受,我闭着眼睛晃了晃头,一睁眼,看见眼前两个男人竟然都变成了鬼阿清的模样,这是喝多了产生幻觉了么? “见鬼了,真见鬼了,还是两个一模一样的鬼。”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神神叨叨地感叹道。 “真喝多了,哈哈哈!”对面的“鬼阿清”大笑了起来,声音有点像谢朗清。 “你喝多了,我抱你去卧房睡觉。”身旁的“鬼阿清”握住了我的手,企图将我从餐桌旁抱走。 “我不去睡觉,你天天有事没事就知道喊我睡觉。我今天偏不,就不,不睡觉。”我嘟着嘴,摇摇晃晃跺着脚,对身旁的“鬼阿清”拒绝道。 “我还要喝,我还能喝……”我捧起桌上的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杨梅酒。 “不许喝了。”身旁的“鬼阿清”伸手来抢我的酒杯。 “不要抢。”我气得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可又不舍得用力,只是想震慑一下他。 “哈哈哈!还会咬人呢,真吓人呢。”对面的“鬼阿清”笑得花枝乱颤。 “松嘴吧,你,再咬,我就要起反应了……我不抢你的酒杯还不行吗?”身旁的“鬼阿清”阴声对我说道。 “哼!”我松嘴了,捧起酒杯,咕嘟咕嘟把一杯酒全喝完了。 这下好了,彻底放飞自我了,自己蹦着站起身来,来到了客厅的地毯上,打开了音响,放起了舞曲,捞起地上的猫咪,左手一只猫,右手一只猫,踏着舞曲,甩掉脚上的拖鞋,开始在地毯上跳舞…… 猫被我转得似乎有些晕了,一个一个从我的手心里窜逃跳到了地上,还刻意躲到了屋子里的角落里,其他的猫,见状也纷纷躲起来了,他们平时不这样的,平时都很粘我的…… 小夜樱被我欢快放纵的舞步深深吸引,天真地哒哒地跑到我身边,高高举起双手,拉着我的手,跟着我一起蹦跳起来。她看起来比我笑得还开心,发出咯咯的笑声。 餐桌旁,两个“鬼阿清”在举着酒杯,庆祝新年,每次我看向他们时,他俩都在看着我和孩子。 落地窗外绽放起了迎新年的烟花,小夜樱跑到了窗户前,看着烟火,发出“哇哦哇哦”的惊叹声。 忽然,一双手臂从我背后拥住了我,我一回头,看见“鬼阿清”满眼深情地望着我,我转到他身前,单手搭在他的肩头上,另一手扶着他的手心,踮起脚尖,踩着音乐的旋律,跟着“鬼阿清”跳起了华尔兹。 旋转一圈后,发现眼前出现了两个“鬼阿清”,我随意搭起其中一位“鬼阿清”的手,又开始沉浸地跳起舞来。 孩子有些困了,坐在地上哭着闹着要喝牛奶,另一个“鬼阿清”抱起哭闹的孩子,拿着奶瓶走向了儿童房。 而眼前这个跟我跳舞的“鬼阿清”手脚有些重,动不动就猛力将我拉进怀里,为了踩上舞曲的节奏,我推搡了他一下,他笑着再次将我捉进怀里,突然像饿虎一般,急不可耐地将吻凑到我的唇瓣边…… 第113章 第 113 章 “没想到真正的暴击才…… “阿清~”我动情地微微张嘴, 迎上了他的疯吻。 我感受着他癫狂的爱意,看着“鬼阿清”深情又迷醉的眉眼,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被他紧抱在怀里深吻着, 我双脚直接悬空了……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敲打在我身前的“鬼阿清”的胳膊上, 可我完全沉浸在他的深吻里, 都懒得睁眼看是谁这么不解风情,不让我与我最爱的“鬼阿清”拥吻。 我用了些气力,勾紧身前“鬼阿清”的脖子,继续贪婪地享受着他的深吻。 直到这股力量再次袭来,直接将我身前的“鬼阿清”打倒在地上, 我由于整个身子都悬在他怀抱里, 也 跟着他一起倒了下去,可我被一只大手搂住了腰…… “阿清~”搂住我的人, 也是“鬼阿清”,我眼前一片迷蒙,只能看清他们的脸和头部,看不清他们的衣着打扮, 已然完全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了, 我懵了,但很快, 我就疯笑了起来。 刚站住脚, 看见两个“鬼阿清”打起来了, 我霎时间笑不出来了。 “不许打架~”我拦在他们中间, 对他俩凶道,“谁再动手,就去楼下跑十圈。” “我不跟他打, 我抱你去床上,帮你醒醒酒。”眼前的“鬼阿清”轻声对我说道。 “我不去床上,我想跳舞,阿清,你陪我跳舞好不好呀?”我拉起他的手,蹙着眉头跺着脚,对他撒娇道,一低眼,看见地上躺着的“鬼阿清”嘴角在流血…… “你流血了,阿清,你流血啦!”我慌张地蹲到地上,拉起“鬼阿清”的胳膊,焦急地哭了起来,对着站在我身前的“鬼阿清”崩溃大喊道,“你把我的阿清打出血啦!你不要欺负他!我恨你!” 说着,我哭着将地上嘴角流血的“鬼阿清”扶起来,抬手擦着他嘴角的鲜血,心疼地哭道:“阿清,你是不是很疼啊?你不要死啊,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啊?我好想你的,每天都想你,真的很想你啊!” “鬼阿清”嘴角淌着血,皱眉痛哭着用力抱紧我,在我耳边哽咽道:“我也很想你啊,每天都想你想到发疯,经常一个人在雪山里暴走,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 “阿清……我爱你!”我吻着“鬼阿清”嘴角的血迹,苦痛地哭着,狠狠地对他说道。 “夜宁,你好好看看,我才是你的鬼阿清。”身旁站着的“鬼阿清”阴郁地喊着我,我抬眼看着他的脸,哭着问他,“为什么会有两个‘鬼阿清’?你们为什么要打架?我到底该爱谁?!” 他低头弯腰,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躁郁盯着我说:“你喝多了,看花眼了,这世上只有一个鬼阿清,那就是我,不要再爱错人了,我抱你去睡觉。” “我没有爱错人,我没有,我不要去睡觉,不去……”我醉得晕头转向,在他怀里无力地挣扎着。 “乖,是去卧室,不是真睡觉,我要给你……散散酒。”他抱着我大步走向了卧室,轻声对我回道。 “宫宴清!”坐在地上那个“鬼阿清”突然站起身来,愤懑地喊道,“你轻点,她怕疼……” 我被抱进卧室,他用脚幽愤地把门踹上了。 “你看看,我是谁?”他将我放在床上,俯身下来,阴幽盯着我问道。 “鬼阿清,你是。你看起来不高兴,是在生我的气么?”我迷醉地眨着双眼,抬手摸着他的脸问道。 “没有,没有生你的气……”他温柔地吻住了我的唇瓣,轻轻地激吻着我,在我耳边低声问我,“你爱我吗?” “爱啊~”我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醉醺醺的,困倦地闭上眼睛……又怕睡着了就看不见鬼阿清了,猛地又睁开双眼,忽闪忽闪着一双眼睛,在睁眼与闭眼之间来回挣扎…… “睡什么睡?把我撩惹得浑身是火,你倒是困了?”他用力吸吻着我的唇瓣,对我哑声叹道。 我眨着迷蒙睡眼,恍惚地问:“火?着火了么?快救人,救人……” “来……救我吧,你……”他滚烫的爱欲猛地涌入我潮湿的魂灵深处。 记不清与他缠绵了多久,更是记不住自己是何时睡着的,迷迷糊糊只记得一些片段,期间他好像抱我进浴室,洗过一次澡。 等我再次醒来时,都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我穿着睡裙下床拉开窗帘,天晴了,窗外阳光灿烂,地上白雪皑皑,楼下校园里有人在堆雪人。 我听见门外客厅里,宫宴清带着孩子跟谢朗清一起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他们笑得很欢快。 我走进浴室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发现眼睛还有些许浮肿,洗漱完后,我敷了张面膜,让脸上因为宿醉导致的水肿消减下去,敷完面膜后,我化了一个稍微浓一点的妆容,搭配我大年初一要穿的蓝底镶嵌着小黄花的墨蓝色滚边旗袍,梳了一个低发髻,在发髻上斜插了一枚白玉簪子,在首饰盒里挑了一对深海珍珠耳环戴上。 穿上肤色丝袜,从衣帽间里拿出崭新的酒红色高跟鞋,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客厅里…… 两个陪着孩子玩耍的大男人见到我这身打扮,顿时都愣在了原地。 “真美,从来没见你这般打扮过,突然之间,感觉你是真熟透了呢。”宫宴清勾着嘴角,笑着望着我轻声感慨道。 “我有点上火……”谢朗清痴看了我一番,忽然抬起手堵住了鼻孔,尴尬地走到茶几旁,拿了一张抽纸擦鼻血,低声嘀咕道,“我以为熬过了昨夜的各种刺激,我今天就算是冲破大关了,没想到真正的暴击才刚刚开始,真要命……我如果把她身上旗袍开叉的部位猛地撕开,不知道她会不会哭。” 谢朗清用纸堵住鼻孔,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从衣帽架上拿起他的外套穿上,背对着我和宫宴清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今天是小夜樱一岁的生日,我昨天提前帮她定好了生日蛋糕,大年初一,蛋糕店里没有人上班,没人帮忙送蛋糕,老板做好了蛋糕,让我自己过去取蛋糕……” 说完,他开门换鞋,低着头,在门外用力地关上了门。 我低眼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感觉挺传统挺保守啊,怎么能让谢朗清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懵然望着神色淡然的宫宴清问:“他……流鼻血,是你昨晚打他打得太重,有后遗症了吧?” “他?他可能对旗袍有什么特殊癖好吧……”宫宴清走到我跟前,伸手搂住我的腰,笑着痴望着我的脸,轻声叹道,“你这身打扮,多少是有点不顾他人死活的意味呢,我刚平息的**,这会儿好像又烧起来了……” “那,那我去换掉,我还有别的新衣服。”我低垂眉眼,羞地对宫宴清回道。 “不用。我吓唬你呢。孩子没睡呢,我能克制住。”宫宴清搂紧我的腰,轻声对我回道。 “他一会儿取蛋糕回来了……我还是去换掉吧,不知道他对旗袍这么敏感,我……”我低头小声说道。 “他下午的机票,待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不用为了考虑他的感受,刻意去换掉这身衣服,就穿着吧,我爱看。”宫宴清温声对我说道。 “好……”我轻声应道,听见他说谢朗清下午就要走了,心口忽地闷得慌。 “我们都吃过早饭了,等他取蛋糕回来了,一起吃午饭,给孩子过生日。吃完午饭,他就要去机场了。你没吃早餐,我给你炖了燕窝,你先吃碗燕窝吧。”宫宴清走进厨房,轻声细语对我说道,说完,端着燕窝走到餐桌旁。 我来到餐桌旁坐下,安静地喝着燕窝,可心里却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想哭,要忍住。 我抱着小夜樱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白雪覆盖下的山景,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别难过,开心一点,明年你就大四了,等你学分修够了,交完毕业论文以后,我带你来一场毕业旅行,我们带孩子去长寞山看他。你学习成绩优异,又拿到了新年的奖学金,以你现在的成绩条件,只要你修够了学分,你还可以申请提前毕业。”宫宴清站在我身旁,用手搂着我,轻声对我安抚道。 “大学能提前毕业,可人生这场考试,我一定很难及格。”我黯然看着窗外的雪景,低声对宫宴清说道。 “大学毕业就行,不然你会有遗憾。人 生这场考试,你若考不过,我可以帮你作弊……“宫宴清淡然对我回道。 “我昨夜喝多了,把你俩都看成了鬼阿清,好像还做了些不合适的举止,你心里一定很生气吧……”我黯然低声叹道。 “没有,我没生气。我打电话喊他回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喝的酒,也是我给你买的,既然让你喝,就应该让你尽兴。总之,我希望你心里能够痛快一点。”宫宴清温声对我回道。 “我知道,你喊他回来,也是为了我,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他。”我忍着泪,哀伤地对宫宴清说道。 “他如果死了,你的心病就更难痊愈了,我救他,不过是为了救你罢了。那条红色围巾,内含酆都王印,凡人肉眼看不见此印,捉魂的阴差见到此印,都要避让退散,能保他出入平安。但最安全的办法,还是让他去长寞山,那里有我师父布下的结界,阴差闯不进去。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要你感激我。只希望你听完这些,心里对我的恨能少一点。我要的,是你的爱。”宫宴清轻声对我解释道。 第114章 第 114 章 “临走前,我可以抱抱…… “你们, 本来应该是同一个人。自从你分割成两个人,我的心就割裂开了,每次想起你们任何一方, 我就会疼。”我强忍着泪, 看着窗外的雪景, 黯然对宫宴清回道。 “我会想办法治愈你的, 这辈子如果不行,还有来生,我不着急,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宫宴清淡然对我安抚道,“开心一点吧, 他一会儿取蛋糕回来, 如果看出你这样难过,他又要怪我, 又要跟我闹了……你知道的,你真闹起来,比女人还难缠。” “你很怕他闹?”我抱着孩子站起身来,抬眼笑着问宫宴清。 “当然怕啊, 我骂他, 你心疼,我打他, 你会哭。可他呢, 总是有办法轻易触怒我, 不断挑衅我的底线, 他疯起来,连命都能豁出去。死了吧,他还能从地府跑回来, 继续发疯。这种冤家,谁不怕?难道你不怕他么?”宫宴清轻蹙眉头,无奈地望着我反问道。 “忽然想起一件旧事,那个黑白方盒呢?我记得还差最后一滴眼泪呢。后来忙着待产,看孩子一切安好,就把这事忘了。”我看着怀里的小夜樱,疑惑地问宫宴清。 “最后一滴眼泪,当然是我凑齐的,用的是我的眼泪。帮你完成使命后,就把那集齐了一百零八个至情至爱至真之人魂的眼泪的黑白方盒,带去了酆都,替你交给了黑白无常两位阴差。你反射弧挺长啊,过去这么久,忽然想起这件事来了……”宫宴清淡漠地对我回道。 “遇到你以后,经历的事都太诡异离奇了,我还能做个正常人,没被关进精神病院,我就已经很厉害了。”我望着宫宴清幽深的眼眸,认真回道。 “听他说,你生病的那段时间,你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唯独一直记着鬼阿清……”宫宴清满眼柔情,望着我轻声叹道,“陈牧清,他其实一个值得你托付终生的好男人……” “怎么突然对我说这种话,难不成你又计划抛下我和孩子了?”我茫然地看着宫宴清回道。 “我不走。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宫宴清嘴角勾着笑,问我,“你说,以后一周七天,你一三五跟我,二四六跟他,星期日,你丢下我俩和孩子,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个安排,你感觉怎样?” 我看出来宫宴清是在开玩笑,我太了解他了,他的占有欲极强,他根本不会愿意让其他任何男人染指我。 我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坏笑着望着他回道:“挺好,这个安排深得我心,什么时候开始执行啊?” “你想得挺美……”宫宴清抬起手用他的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脑门,阴鸷地笑道,“那种日子,我活不长的,迟早要被你气死。” “那算了,你还是好好活着吧。至于你拟定的这个计划,择日再议吧。”我一本正经笑道。 门外响起敲门声,宫宴清随即转身走到大门口,打开了门,见谢朗清一手拎着大蛋糕,一手抱着一个大玩具熊,笑着对小夜樱喊道:“我的宝贝女儿啊,祝你生日快乐啊!” “爸爸!”小夜樱欢喜地从我怀里蹦下地,展开手臂摇摇晃晃地跑向了门口。 谢朗清脱鞋,换上脱鞋进门,蹲在门口,用怀抱接住小夜樱的拥抱,笑着对她说:“爸爸爱你啊,宝贝,你一定要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爸爸的钱将来都留给你。” 宫宴清关上了门,接过谢朗清手里的大蛋糕,将蛋糕摆到餐桌上,对谢朗清打趣道:“一会儿立个字据,签上名字按上手印,以免孩子长大忘了这事,不知道自己还能继承一大笔遗产。” “行啊,拿纸笔来。”谢朗清笑着回道,细心地将玩具熊外层的塑料膜撕掉,将玩具递给小夜樱,将脱下的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帽间上,进了客房的洗手间,洗完手后,他来到客厅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孩子。 “宝贝,陪你过完生日,爸爸就要去北方的长寞山啦,早晨那边的山民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在雪山里发现了我要找的那个药材,但是药材还没长成。我得赶紧去确认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就日夜守在那株药材前,等着它成熟,将它采下山,这样我就能凑齐所有药材,回来跟你们团聚……”谢朗清笑着对小夜樱说道。 听着这些话,我只觉得心酸。 宫宴清走到我身旁,搂住我的腰,对谢朗清温声说:“找药材的事,别太心急,一定要注意安全。等夜宁修够了学分,交完毕业论文,我就带着她和孩子去白寞山看你。” “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回来了。山民今早给我打电话了,找到药了。”谢朗清满眼是希望,兴奋地问宫宴清,“如果我找齐了给夜宁治病的药材,立下这特等功劳,这个家,是不是应该有我一席之地?” 宫宴清愣了愣神,兴许是被谢朗清的这份痴心打动,轻声对他笑道:“这里原本就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客房很大,里面都是你的东西,我一直给你留着呢。” “好,你,你说话可要算数哦。我找齐了药材,我就立马回来。”谢朗清欣喜地望着宫宴清回道。 “一定。”宫宴清沉声应道。 吃午饭时,我又拿出了昨夜没喝完的那瓶杨梅酒,却被宫宴清拦住了,轻声说:“晚上再喝吧,你现在喝,一会儿万一醉了,闹上了,怕是要耽误他赶飞机。” “是,晚上再喝吧。你如果现在喝,再哭了,我就没办法走了。”谢朗清帮着宫宴清对我劝阻道。 “好。”我轻声应道。可他们不知道,我是已经快哭了,想通过喝酒,麻痹自己的神经,缓冲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根本不饿,为了转移注意力,我站起身来,牵着孩子来到客厅一角的一堆礼物盒前,这些礼物盒都是我们三个大人为孩子准备的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 我带着孩子拆着礼物盒,孩子体验到了开盲盒的快乐,每次打开一个新的礼物盒,都会笑得拍掌,发出惊叹声,我的忧愁被孩子的欢叫声逐渐驱散。 他们俩吃完午饭,喝了点酒,开始给孩子点生日蜡烛。 唱过生日歌,吹完蜡烛以后,谢朗清眼含热泪,抱着孩子,用他的脸颊不停地蹭着孩子的脸蛋,笑着对孩子说:“爸爸要去赶飞机了,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 我最怕看见这样的场景,转过身去,强装淡漠,看向窗外。 “宝宝再见。”谢朗清放下孩子,走向大门口。 “爸爸!”孩子突然大哭起来,摇晃着跑向谢朗清。 “宝啊,不哭啊,爸爸很快就回来了。”谢朗清情绪彻底失控,蹲在门口处,抱着追上来扑进怀里的孩子,闷声痛哭起来。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甚至都不敢走到门口去送送他,怕他看见我哭。 “来,爸爸抱抱,爸爸给你变个小魔术。”宫宴清蹲在孩子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对着孩子吹了一下手心里的手帕,忽地一下变出一根彩虹棒棒糖…… 孩子瞬间被宫宴清的“魔术”吸引,扑进他怀里,抬手抓起他给的彩虹棒棒糖。谢朗清随即站起身来,穿上外套,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系的红色围巾,见宫宴清把孩子抱到了一旁,于是望着我问道:“临走前,我可以抱抱你吗,夜宁?” 我情怯地迟疑了片刻,还是强作镇静,一步一步走到门口处,刚还走到他跟前,他猛地上前一步,将我紧紧抱在怀里,用几乎在发颤的声音,对我说:“等我,我很快就能回来,我要治好你的病,我要你一辈子都幸福快乐。” 我双手悬在半空中,想抱抱他,又觉得不适宜,忽而又想,我的户口本上写的是“丧偶”啊,我为什么不能抱他? 我轻轻将双臂放在了他背后,忍着哭声,对他说:“你一定要多保重。” “好,你等我。”谢朗清深呼吸,抽泣了一下,将我松开,开门换鞋,在门外哭红了眼,与我们挥手道别。 宫宴清走过来将大门关上了,用极致阴郁的眼神看着我,默不作声转身抱着孩子走去了儿童房。 我知道他是去哄孩子睡午觉了,等孩子睡着了,他就要来“收拾”我了。 我有点慌,因为他刚才的眼神里“火药 味“有些重,我思虑了一番,躲进了书房,将门反锁上,拿出了之前从大四学姐那里借下来的大三下学期和大四上学期的课本,准备提前学习新课。 刚学习几分钟,书房门外就响起了宫宴清的脚步声,他在找我,家里有二百多平,他找了一会儿,才来到书房前,一推门,他发现门反锁上了。 “开门。”他在门外敲门,语气里满是躁郁。 “我在学习。”我强作淡漠,对门外的宫宴清轻声回道。 “开门。”他阴声催道,语气的火气又重了些。 “我要学习。”我越发不敢开门了,试图用这个借口将他撵走。 “开门!”他怒了,声音虽然很低,但语气里全是一股怒不可遏的意味。其实我知道他的本事,他如果想硬闯,这门锁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 第115章 第 115 章 “外面的霸道总裁可没…… 我站起身来, 走到书房门口,打开了门…… “这是你身上旗袍的吊牌,我在你衣帽间的椅子上看见的, 好巧不巧, 上面写了‘生日快乐’几个字, 这是你去年生日时, 谢朗清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是吗?”宫宴清拿着吊牌,红着眼眶,阴幽地盯着我问道。 我拿起他手里的吊牌,看了一下上面的字迹, 确认那正是谢朗清的字迹, 低头轻声说:“不记得了,那个时候, 我还在生病。今早从衣柜翻出这件旗袍时,只是觉得它好看,没注意吊牌上还有字。我不知道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难怪啊,难怪他今天看见你穿上这身旗袍时, 会那么激动, 竟还流鼻血了,哼~”宫宴清醋意大发, 阴声疯笑道, “还说什么, 如果从你旗袍开叉的位置, 撕开你的旗袍,你会不会哭……来,我帮他试试, 试过以后,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你有没有哭……” 看着宫宴清即将发狂的作态,我抬手捂住嘴,皱着眉头佯装咳嗽了一声,擎着泪,抬眼望着他躁郁不堪的模样,低声道:“胸口突然很痛,你不要这样子看着我,我害怕~” 他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柔软起来,慌张地望着我问:“很痛吗?是怎么个痛法?是刺痛?还是钝痛?还是阵痛?” 我低垂眉眼,怕他觉察出我眼里的慌乱,轻声道:“是钝痛,有点喘不上气,想喝你泡的红茶了……” 他顾不上发脾气了,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抱着我走进卧室,将卧室的窗帘拉上,扶着我坐在床边,伸手去解我脖子上的旗袍盘扣,紧张地说:“喘不上气,可能是这扣子系得太高太紧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我悄悄抬眼望向他,他凝神盯着我的双眼,突然搂住我的腰,狠狠瞪着我轻声问:“你在骗我?!好啊,你敢骗我……” 我竟不知自己是哪里漏怯了,怎么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就让他看出来我在装病,只是慌乱地后仰着,躲闪着他气势逼人的目光。 见我被他吓得直躲,他被我气笑了,松开了我,站在床边勾着嘴角,苦笑着望着我说:“挺好,不是真病了就好啊,又过了一年,你又长心眼了啊,知道装病拿捏我了,啊?” “你,你怎么看出来我在装病的?”我怯怯地望着他眼底逐渐翻涌起来的狼欲,低声问道。 “你的眼睛,还没学会撒谎呢。”宫宴清欺身而下,手顺势搭在了我旗袍的侧边,动情地嗅着我脖子里的香水味,哑声叹道,“没病就好啊,没病我就能好好给你长点记性了……” 紧接着,就是一顿“狂鞭厉策”,覆雨翻云。 天快黑时,因为孩子醒了,在门外叫爸爸,他才罢休。 他穿上睡衣,去带孩子去了。我已经没有下床的力气了。 地板上散落着旗袍的碎片,还有丝袜,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由于体力透支,我睡了一觉,等我睡醒时,已是深夜。宫宴清坐在我的身边,拿着手机,不停地按着上面的按键,似乎是在给谁发短信。 “孩子呢?”我扶着他的胳膊,坐起身来,瞥见他在给谢朗清发送短信…… “已经十点了,孩子睡了。”宫宴清边按着手机按键编辑着短信,边轻声对我回道。 他毫不在意我看见了他的短信内容,他在短信上给谢朗清写道:“你买的这件旗袍,是真丝的啊,不太好撕,正常人很难撕开它,不过我不是正常人,没费多大力气,就把它撕烂了。你猜对了,旗袍撕烂时,夜宁哭了呢……” 编辑完短信,宫宴清毫不犹豫地点击发送。 我看了看卧室的地板,发现原本一片狼藉的地板,已经被宫宴清打扫干净了,而那件旗袍,估计被他扔进垃圾桶了。 很快,谢朗清就给他回复了短信,就两个字:畜生。 宫宴清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嘴角挂着一抹阴邪的笑意,转过脸来看着我问:“你看见没呢?他又骂我呢。” 我没理会他,我坐到床边,慢慢下床,缓步走进浴室,卸妆,洗漱,洗澡,洗头发…… 宫宴清来到浴室,我刚卸完妆刷完牙,准备进浴缸泡澡…… 他忽然站到我身前,抬手捏起我的下巴,盯着我的双眼,阴幽地问道:“你很舍不得他,是吗?” “非要问,是吗?”我阴郁地望着他,无力地问道。 “是,你说说看,你有多舍不得他?”宫宴清咄咄逼人地望着我问道。 我被情绪猛然反扑,哭着望着宫宴清凶道:“是,我很舍不得他,这座城市,万家灯火,竟没有一盏属于他,才大年初一,他就孤身去往那苦寒之地,为我寻药!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要他走掉,我想告诉他,我可以陪他一起死!” 宫宴清双眼顿时溢满泪水,他心痛地忽闪着眼眸,捏着我的下巴,盯着我难过地阴声问:“你说什么?你要陪他一起死?!那我呢?我们的孩子呢?你都不要了么?” “不要了!”我捏着拳头,说着气话,躲开他的手,转身就跳进了放满水的浴缸里。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他走到浴缸边,哭着望着我追问道。 我被各种情绪撕扯着内心,扎心的话,我也没办法说第二遍,一时不知该怎样回应宫宴清,我憋着一口气,直接整个人都潜到了水底下…… 这一瞬间,世界都清静了,连大脑都陷入一片空白。 “你干嘛?!”宫宴清一把将我从水底下拎出来,哭着大声问我,“干嘛待在水底下不出来?!” 我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睁开眼睛,面无表情,望着宫宴清满是恐慌的双眼,阴声说:“水里清静。” “是吗?那我也要进来试试……”宫宴清被我气得泪流满面,丢掉睡衣后,就进了浴缸,哭着将我捉进怀里,一阵疯吻。 我也是逃无可逃,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躲到水里,他就在水里对我进行“思想教育”和“灵魂深入交流”以及“体罚”。 颠鸾倒凤,云狂雨泻。 我筋疲力竭,被 他用浴巾裹住抱出浴室,他帮我吹干头发,见我倦乏地紧闭双眼,他吻着我的唇瓣问我:“以后还敢沉在水底下不出来么?” “不敢了……”我低声回道。 他吹干了我的头发,坐到床上来,将我搂在怀里,轻轻吻着我。 我闭着眼睛,感觉有泪滴砸在了我的脸上,一睁眼,看见宫宴清正在闷声痛哭。 我心疼地抬手给他擦眼泪,他抓住我的手,吻着我的手指,哽咽着问道:“你真的不想要我和孩子了吗?” 看着他眼底的苦痛和恐慌,我忽而有些歉疚,摸着他的脸,黯然对他回道:“要啊,当然要,我说气话呢,你别当真,你和孩子,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嗯,我信你。”他哭得像个孩子一般,眨着泪眼,咬住了下嘴唇,模样实在惹人怜爱。 我勾住他的脖子,将吻扣在他唇瓣上,轻声对他哄道:“好了,不哭了啊,我爱你。” “嗯~”他抱紧了我,仍是在忍声抽泣。 怎么还哄不好了呢?我有些懵…… 我捧住他的脸,认认真真吻着他的薄唇,在他耳边动情地叹道:“阿清,我真的好爱你,只要你不哭,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你……”他突然又来了兴致。 怎么办,谁让他爱欲深浓,体力惊人呢? 我初二这天,基本上是在床上度过的。还好我的小夜樱会适时地找爸爸给她喂饭喂牛奶,让爸爸陪她玩,哄她睡觉,我才得以有闭眼睡觉的时间。 时间会让爱意满满深藏起来,也会让悲伤逐渐隐去身影。 过完元宵节,我开始将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学习当中,带孩子的事,就交给宫宴清吧。 开学后,我以高分的成绩,通过学校的几门考试。我向学校提交了提前毕业申请。紧接着就是,各种备考,为顺利提前毕业而刻苦学习。 我推掉了学生会的工作,也没有闲心去欣赏这个春天的校园,白天上课,晚上自学,通过日以继夜,半年的努力,我在大三期末考后,顺利修够了大学四年本科的学分,各科成绩都达到了优等的分数,如愿通过了提前毕业的申请。毕业论文也成功过审。 朱老师通知我,我只需要在大四下学期的五月份来参加毕业答辩就行,还特意提醒我,记得按时回来拍毕业照,到时候,他会打电话告知我具体时间地点。也就是说,我基本上算是提前一年毕业了。 我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宫宴清,他的反应很淡漠。 夜里,我在书房的电脑前给各大招聘公司投简历,被宫宴清看见了…… “你着急毕业,是为了早点出去工作啊?为什么要去工作?家里的钱,根本花不完……”他摸着我放在鼠标上的手,疑惑地望着我问道。 “体验人生啊。”我饶是认真地回道。 宫宴清搂住我的腰,将我从书桌前直接搂到他身前,阴幽地望着我说:“别找工作了,外面的霸道总裁可没我有魅力。既然学业已经完成了,我带你和孩子开启一场毕业旅行吧?第一站想去哪儿,你告诉我。” 第116章 第 116 章 “夜宁,你看见我师父…… 我看着宫宴清的眼睛, 其实心里有答案,但根本说不出口,怕他看出我的心事, 遂低眼看着他的脖子, 强作淡漠地说道:“都行啊, 你想去哪儿, 我都可以陪你去。” “那第一站就去长寞山看看我的冤家吧,正好那里夏天最高气温才二十多度,是避暑圣地。这个季节,那边海拔高一点的地方还能看见雪山呢。”宫宴清兴致勃勃地对我提议道。 我想见他,但也怕见他, 一想到他在长寞山为了给我寻药而忍受各种风霜雨雪和寂寞长夜的煎熬, 我就心痛,怕见了他会失去理智, 怕惹得这两个男人打架…… 我忍着心酸,想用忙碌的生活来麻痹自己,坐到电脑前打开自己的简历,对一旁的宫宴清轻声回道:“我还是继续找工作吧……” “找吧, 你去哪家公司上班, 我就买下哪家公司,去给你当总裁, 正好, 我也想体验一下当霸总的感觉。”宫宴清双手插兜, 斜靠在书桌旁, 露出一脸阴鸷的笑。 他这分明是反向阻止我出去上班,一副“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狂傲作态。 “不找了,你比霸总还霸道, 就不要去当霸总了,有点浪费你的演技。我这段时间为了学习,精神状态绷得太紧了,眼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突然觉得好累,我去睡觉。”我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书房。 “你睡觉怎么能不带我?”宫宴清追着我走出书房,挡在我身前,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走进卧室。 又是一阵云巅雨狂,缠绵不休。 凌晨时分,我在浴室洗澡,听见宫宴清深更半夜接了一个电话,顿觉有事要发生,他这个人从来不会晚上接电话,很多时候,他一到晚上,就会关机。 我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出来…… “严重吗?”宫宴清神色肃穆,在沉声问电话那边的人。 我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具体说什么,只听见宫宴清对那人回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过去。” 电话那边又说了几句话,宫宴清严声回道:“不行,我必须带上她和孩子,孩子离不开我,她都从来没有一个人带过一天孩子,留她一个人和孩子在家,我不放心。” 那边的人似乎又说了什么意见,宫宴清再次认真解释道:“那些问题,我们都能克服。我必须带上她。”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妥协了,宫宴清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对那人说道:“明天我们就过来,我马上订机票。” 随即,他挂断了电话,给航空公司打去电话,很快就定了三张去北方的机票,听见那个地址,我就猜到,他这是要带我们去看谢朗清。 他定完机票,挂断电话后,我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惴惴不安地问:“出什么事了?” “我师父刚才告诉我,谢朗清在长寞山的原始森林走失了。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宫宴清忧愁地望着我回道。 我的泪一下子就涌进了眼眶里,慌忙躲开宫宴清的目光,强作镇静,低声道:“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宫宴清给我盖好被子,温声对我说:“是,他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早点睡吧,明天清早要赶飞机,下飞机后,我师父会开车去机场接我们。” 我侧过身去,忍不住闷声落着泪,长寞山那种地方的原始森林里是有猛兽出没的,谢朗清在里面走失一天一夜了,简直是生死难料…… 宫宴清摸到了我脸颊上的泪水,沉声叹道:“跟你说实话,你就会伤心落泪。倘若这么大的事,瞒着你,等你知道了,你又要越发恨我。我真是进退两难。别哭了,好不好,你再哭,我……又要忍不住……” 说着,他一把将我抱至身下…… “你定是有什么怪癖,我哭一下都不行么?”我看着他满眼狼欲,无奈地哽咽道。 “你哭吧,你哭你的, 我忙我的……“他低头吻着我的脖子,将我的耳垂轻轻含在嘴里,在我耳边哑声叹道,“我要把你的体力消耗光,这样你才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哭去胡思乱想,才能好好睡觉。” 说完,他继续激吻着我……他是有本事的,也是有手段的。后半夜我确实没有力气去哭去胡思乱想了,乏累透了,昏昏沉沉睡着了。 “起床了,出发啦。”宫宴清的“低音炮”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睡眼,发现天已大亮,他已经把行李都整理好了,穿着登山运动套装,小夜樱也是一身小背包客的打扮,还戴着一顶夏季遮阳帽,坐在床尾玩玩具。 我匆忙起床,洗漱,将披肩长发扎成丸子头,换上他给我准备好的出行套装,穿上夏季运动鞋。宫宴清开车带着我们一家三口来到飞机场,办理值机手续,顺利登上飞机。 一岁多的小夜樱第一次坐飞机,看着窗外的云彩,小嘴时不时就惊呼一句:哇哦哇哦…… 正午时分,飞机落地,小夜樱坐在行李箱上,宫宴清推着行李箱背着背包,我走在前面,在机场大厅里看见了一位衣着打扮与众人格格不入的男子,他头顶黑色的太极髻,髻上系着两片白色飘带,面容清冷,眼神矍铄,身形清瘦,一身灰白色的道袍,仙风道骨,器宇不凡,像是从古装仙侠剧里走出来的道仙。 我正留意此人,此人恰巧看向我,还朝我踱步走了过来,我随即转过脸去,却看见宫宴清笑着对那人招手喊道:“师父……” 我有些发懵,心中暗暗感慨:“师父?你师父这么年轻?不是听说一把年纪了么?” “来啦,嘿嘿,给师爷抱抱好不好?”这位道士伸开双臂,看着坐在行李箱上的小夜樱,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孩子倒也不怕他,直接对他伸出双手,被他一把抱进了怀里,他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带我们来到机场外的路边,领着我走到路边的一辆黑色大越野车前,帮我们一一打开车门…… 宫宴清将行李箱放进了车后备箱,从道长手里接过孩子,抱着孩子,同我一起坐在了车后排座。 我坐在车里,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发现这位道长跟宫宴清聊天,跟孩子打招呼,唯独像是没看见我一样,将我忽略不计了?我心里不禁开始多想:“怎么?是讨厌我么?” “师父,她是不是还跟一千年前一样?”宫宴清轻声对前排开着车的道长问道。 “是。”道长沉声应道。 “师父你怎么不敢跟她说话?”宫宴清嘴角勾着一抹淡笑,继续发问。 “怕。”道长阴声回道。 “都过去一千多年了,还怕着呢?”宫宴清笑得更欢了,还刻意看向我。 道长没回话。 我听出来,他俩分明就是在说我,可我仍是沉默着,不想搭腔,对付高冷的人,我会比他更高冷,用“魔法打败魔法”。 “夜宁,你看见我师父后,觉得这个人眼熟不?”宫宴清笑着望着我问道。 其实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故意冷声回道:“没感觉。” “真的么?这么说,孟婆汤没掺水咯?”宫宴清轻笑着感叹道,对我介绍道,“我师父道号慕兮,千年前与你我是故知。” “嗯。”我紧闭双唇,淡漠应道。 “她既然都忘了,你就不要再跟她重提往事了。”正在开车的慕兮道长严声对宫宴清说道。 “好,我不提。”宫宴清收住笑脸,停顿了片刻,对慕兮道长问道,“谢朗清怎么会在山中走丢呢?不是一直有山民陪着他巡山采药的么?” “我卜卦给他算过了。是山妖作祟。他最近被一只狐妖缠上了,估计是被狐妖迷了心智,进了狐妖的阵法,没办法走出来。”慕兮道长冷声说道,“最近山里的妖怪闹得有点凶,所以昨晚在电话里叮嘱你,不要带她和孩子过来,你怎么不听话呢。” “你道法高深,区区几个山妖小怪,还能在你面前兴风作浪不成?不带着她和孩子,不行的,我已经离不开她和孩子了。”宫宴清轻声对慕兮道长回道。 “离不开了?有那么夸张吗?你不是走了好几次么?这一次怎就不行了?”慕兮道长幽幽叹道。 “不是这次不行,是往后都不行,我不能再跟她分开了,我答应过她的,生死不相离。”宫宴清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伸过来握紧我的手,沉声对慕兮道长回道,思索片刻,忽然问,“你刚才说谢朗清被狐妖缠上了?难道这小子是被狐妖看上了?被掳去山洞当郎君啦?” 我顿时屏住了呼吸,强作镇静,凝神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说的这个情况,也有可能。这小子相貌堂堂,性格开朗,还一身才华,主要是为人大方,这半年来,在山里寻药,与附近的山民都熟络了,每次请山民给他带路时,他总是会给山民不少辛苦费,大家都很喜欢他,真有不少山民想把家里的闺女介绍给他呢。不过……”慕兮道长淡然说道,却又忽地话锋一转,回头朝我看了一眼。 第117章 第 117 章 “道长,当今社会,表…… “不过, 这个狐妖是男的。按照我卜卦的卦象来说,他不是爱上谢朗清了,而是想上他的身, 企图借用他的肉身继续修行。”慕兮道长匆匆扫了我一眼, 转过头继续开着车, 对宫宴清阴声叹道, “这小子,多半是要化妖啊。一旦狐妖上了他的身,两个魂魄共用一副身体,谁的意志更强,谁就主导这副身体, 一旦合体成功, 这世间就要多出一个厉害的山妖了。” 宫宴清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轻蹙眉头, 强颜欢笑道:“再厉害的山妖,还能在你跟前造次不成?你一出手,不得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 “呵,你这样跟我说话, 我压力很大的。”慕兮道长冷声笑道, “这狐妖来历可不简单,跟你们夫妻俩都有渊缘, 不然怎会挑中谢朗清作为修行的皮囊呢, 你这小子, 这次摊上大麻烦了。” “难道是司言?!他不是早就死了么?”宫宴清双目瞪大, 瞳孔震颤,惊诧地望着慕兮道长问道。 “对,是狐妖司言。他的妖身确实很早以前就死掉了, 可妖魂一直躲在长寞山修行啊。主要是他不杀生不害人,我也没有理由镇杀他啊。众生平等,吾道慈悲,不能因为他是妖,我就将他打得魂飞魄散吧?”慕兮道长淡然笑叹道。 “这下热闹了,情敌又回来一个,关键是,这两个情敌要合体了,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有这一天。”宫宴清轻蹙眉头,苦笑着低声嘀咕道,“师父你得帮我啊,我这回怕是搞不定他们。” “哈哈哈~”慕兮道长大笑道,“你在这世上活了上千年,她也经历了几世轮回,缘起缘灭,你有几个情敌,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怕什么呢?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酆都九爷,是一年多以前在屠魔大战里一战成名的酆都战神,谁能打得过你呢?啊?这事啊,关乎你们的情劫,我也帮不上太多忙啊,我顶多能帮你俩看看孩子啊。哈哈哈!” 说着,慕兮道长又狂笑起来。 我安静地听着他们说笑,知道他们是在说我,但又感觉自己是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前世情事,心里有种“事不关己”的超然与淡漠。 为什么能平静呢?因为我听出来,谢朗清多半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最坏的结果就是被狐妖上身,这,我就不慌了。 “师父,我听你的笑声,觉得你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呢。”宫宴清一脸阴郁,沉声说道,“谁敢抢我的心上人,我就跟谁拼命。” “别啊,你们几个排个‘值日表’不行吗?为什么要为了爱打打杀杀呢?”慕兮笑着对宫宴清打趣道。 “值日表?亏你想得出来……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心慌焦躁了。”宫宴清抓紧我的手,苦笑着说,“既然谢朗清没有生命危险,那就让他跟狐妖在山里待着吧。我要带夜宁和孩 子回家,你调头吧,送我们回机场得了,我们不去长寞山了,你把他们封印在山里吧,这点忙,你总可以帮吧?” “开玩笑呢?谢朗清没有生命危险?你难道不知道我向来报喜不报忧啊?卦象有两个局面,我只说了最好的结果,最坏的结果就是谢朗清很可能会被狐妖害死。我再替天行道,杀掉那害人性命的狐妖。”慕兮道长严声分析道,忽地又阴阳怪气道,“诶,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最坏的结果,这样他俩都死了,你就没有情敌了啊。所以?你要回家?” 宫宴清慌乱地瞥了我一眼,转而对慕兮道长说:“你别逗我了,救人要紧,你还是带我们去长寞山吧。” “路途还远着呢,等下了高速,我们先去路边的餐馆里对付一顿午饭,然后继续往山里开,争取天黑前能抵达长寞山。”慕兮道长泰然回道。 下了高速,来到农家乐吃午饭时,宫宴清去了洗手间,孩子突然哭闹起来,我抱着她给她换纸尿裤时,有些手忙脚乱。 “我帮你吧……”慕兮道长走得过来,替我抱住了孩子。 我顺利换完孩子的纸尿裤时,抬眼望着他说了句:“多谢师父。”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与慕兮道长对视,他的眼神很奇怪,晦涩又抑郁,竟然有泪迹,这让我很诧异…… “你不能叫我师父。”他抱着孩子,阴幽地望着我认真说道,“你我并非师徒关系。” “哦,好。”我淡然地应道,甚至都懒得解释,我只不过是跟着宫宴清的叫法,想尊称他一声师父罢了,谁料到他如此较真呢。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他盯着我的眼睛,低声问道。 我凝视着他眼底翻涌的痴意,他这眼神,与鬼阿清当初与我相认时,那满是酸楚和疼痛的眼神极为相似。 陡然间,我有如醍醐灌顶,猜到自己估计是哪一世与道长有情爱上的纠葛,可我不想再过问前世之债了,只能装糊涂,强装冷漠,看着他澈亮的眼眸,冷声说:“第一次见面,道长为何说话奇奇怪怪……” 慕兮道长眼眶泛红,他落寞地望着我叹道:“不记得也好,不然你如何还得清你欠下的情债。” “聊什么呢?”宫宴清走了过来。 “聊你俩什么时候能把欠我的债还清。”慕兮道长把孩子交给宫宴清,起身走向他的车子,拿出一副墨镜戴上。 “还债?怎么?师父你还惦记着要我俩还债呢?我以为你早就看破红尘,放下前世恩恩怨怨了。”宫宴清轻蹙眉头,无奈笑道,“怎么莫名其妙又多出一个情敌了?” 慕兮道长戴着墨镜,坐到饭桌旁,高傲地说道:“这么多年,不提旧情,不代表我是放下了。身为你的师父,一直在对你尽责,我是不图回报,不代表我真就是无欲无求之人。” 菜上齐了,宫宴清拿起筷子给我夹菜,笑着对慕兮道长回道:“你这话,我听得,属实有些汗流浃背啊。真要还债,就让我一个人还吧,她的那一份,也算在我身上,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放过她吧。” “你替她还?情债,你能替得了吗?”慕兮道长戴着墨镜,声音高亢,一点也不顾虑我这个“失忆”人会多想。 “算了,不去长寞山了,顾不上那小子的死活了,我们一家三口还是打道回府吧。”宫宴清放下筷子,愁苦地对慕兮道长叹道,“你一个修行人,怎么一见她就乱了道心呢!我以为你早就放下了!” “我昨晚在电话里,让你千万别带她来。你偏不听,现在后悔了?”慕兮道长推了推高鼻梁上的墨镜,气势凌人地对宫宴清说,“可以,我现在就开车送你们返回机场,那小子的死活,交给天意吧。” 说完,他也放下了筷子。 二人沉默,却都只看见我仍是漫不经心地端着饭碗在吃饭。 “这山下的农家菜,就是别有一番风味啊,挺好吃。”我吃完一碗米饭,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抬眼望着神色凝重的宫宴清,温声说,“来都来了,你慌什么呢?我压根不在乎前世之事,我只知道今生,鬼阿清才是我的挚爱,其他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的债主,到我跟前,我是不会认账的。” 宫宴清眨了眨眼,不安地说:“长寞山,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咱们回家吧。” “谢朗清是为了我才去长寞山的,我不能弃他不顾。哪怕长寞山有刀山火海,我也要去闯一闯。”我眼神坚定,盯着宫宴清严声回道。 “走吧,道长,麻烦你开车送我们去长寞山。”我站起身来,边走向慕兮道长的车,边对他冷声招呼道。 “姑娘你果真是有魄力,还是像从前那般,杀伐果断,天不怕地不怕。”慕兮道长随即走到车前,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轻声对我笑道。 “姑娘?好别扭的称呼。我女儿都一岁多了,道长还是直呼我姓名吧,我听着比较舒坦。”我坐到后排座,冷声对慕兮道长回道,看着宫宴清抱着孩子坐到了我身旁。 慕兮道长开着车,悠悠地对我讲述道:“那我叫你表妹吧,毕竟一千多年前,我是你亲表哥,你我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惜你被山妖祸害致死,后来为了给你报仇,我才拜入道门,学了杀妖镇鬼的本领。可惜你都忘了。人间漫漫,我在你的下一世里痴痴等你,而你竟爱上我的徒弟,还为了救他,甘愿嫁给了棺材里半死不活的他。呵~” 说着,慕兮道长凄然冷笑起来,哀伤地哽咽道:“表妹,明明那一世,你很爱哥哥的,怎么喝完孟婆汤,投胎转世,转眼就爱上别人了呢,那人还是我徒弟,你说,我一个当师父的人,能跟自己的徒弟抢女人么?这就是上天要我渡的情劫吧,渡不过去啊,我。” 我虽然内心稍微有所触动,但望着宫宴清一脸醋意,顾及他的情绪,于是故作薄情,对慕兮道长冷声道:“道长,当今社会,表兄妹不能结婚,违法。” “表妹你不要怕,这一世,你我并无血缘关系。你若想与我再续前缘,我即刻便脱掉我这身道袍,随你步入红尘,为你洗手做羹汤。”慕兮道长深情地对我回道。 第118章 第 118 章 “我眼里有魔,怕吓着…… 我愕然, 正想开口拒绝慕兮道长这份旧得包了浆的情意。不料宫宴清抢先替我回应了道长:“师父,你这样,是一点也不想顾我的死活了呗?” “谁让你带她来乱我道心的?!”慕兮道长幽愤地对宫宴清斥责道, “我是人, 不是神。这么多年, 我不提她, 不代表我不爱她了。越是不提,越是说明藏得深,爱得急。你干嘛带她来见我?!我不顾你的死活?我救了你多少次了,你记得清么?可你!何曾考虑过我的死活啊?!” 我看慕兮道长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考虑到他开着车行驶在进山的山路上, 唯恐他带着情绪驾驶车辆会出意外。 “道长哥哥, 你好好开车,等到了山里, 救下我朋友,我一定好好谢谢你。”我夹着嗓子,故作乖巧,对慕兮道长说道。 “听你这一声哥哥, 我的心一下子就化掉了, 别说帮你救你朋友了,你就是要我替你朋友去死, 我也甘愿啊……” 宫宴清一脸懊悔, 阴声对在开着车的慕兮道长说:“师父, 我错了, 我高估了你出离红尘的境界。你现在,道心大乱,千万要小心, 别走火入魔了……” “嘿,我乐意。这就是你不听师父话的后果。等师父为情堕魔了,你身为酆都新晋战神,就拿出你的屠魔宝刀,给师父一个痛快吧。”慕兮道长疯癫笑道。 宫宴清单手扶额,一脸无奈,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孩子,轻声叹道:“这一世,一不该上陈牧清的身,二不该带夜宁来见您。” “呵,一切看似偶然,其实皆是天意。”慕兮道长疯笑了一声,还故意按了一下车喇叭,表达他亢奋不羁的心情。 睡在宫宴清臂弯里的孩子,被这一声喇叭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宝贝不怕啊,不哭,爸爸在,爸爸抱抱~”宫宴清忙着哄着怀里的孩子,又将孩子哄睡着了。 “抱歉啊,没注意孩子睡着了。”慕兮道长收敛住癫狂的情绪,轻声说道。 “师父,我求你了,你别这样,我害怕。”宫宴清一脸疲惫,对慕兮道长卑微地说道。 “害怕?晚啦。哈哈~”慕兮道长握着方向盘,轻快地笑了起来。 宫宴清转脸望着我,见我神 色平和,他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似乎只能从我的眼神里觅得一分安宁了。 经历过陈牧清这样癫狂的债主上门要债,再遇上慕兮道长这样突如其来的债况,我自然是能淡定应付了。应对的方法很简单:不记得,不清楚。我再也不是那个恐惧债台高筑的人了,我这就是典型的“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看着宫宴清满眼忧愁,忽而有些心疼他了,主动伸手摸住他的大手,张嘴用最低的声音,悄悄告诉他:“我爱你。” 虽然声音低得几乎只有我自己能听见,但他看我的嘴型和眼神,就懂了我的意思,他眼底瞬间洋溢出欢喜,直接凑过来,将吻扣在了我唇上。 “宫宴清,你注意一点你的行为啊,我可是你师父,不要在师父面前做这样轻浮的举止。”前排驾驶座上正开着车的慕兮道长瞟着后视镜,冷声对宫宴清警告道。 宫宴清深吸一口气,迷醉地松开我的唇瓣,低声对慕兮道长说:“我们没有当着你的面啊,这不是在你的背后么?你专心开车,不要偷看车里的后视镜啊。” “偷看?你说什么混账话?这是我的车,我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师父这些年,是不是太惯着你啦?你这么没大没小的。”慕兮道长躁郁地对宫宴清训斥道。 “师父我错了,我闭眼睛陪孩子睡会儿……”宫宴清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车子里陷入了静默,宫宴清双臂一直保持着环抱孩子的姿势,他虽然双眼紧闭,可他的眼睫毛一直在扑闪,他根本无心睡觉,他只是心里太乱,在努力调整情绪。 夕阳西下时,车子停在了半山腰上的一处道院门口,孩子在被抱下车的时候醒了,可能是脚睡麻了,走进道院时,开始哇哇地哭,又被宫宴清抱进了怀里。 慕兮道长一直戴着墨镜,帮我们拎着行李箱,领着我拾阶而上,来到道院里的长廊里,指着南边的厢房对我们说:“听说你们要来,我昨夜连夜给你们一家三口布置的厢房,山中条件有限,你们凑合住吧。” “师父别这么客气,只要你不问我俩要情债,你就是要我睡在院子里,我也高兴。”宫宴清抱着孩子站在厢房门口,轻声对慕兮道长回道。 “呵,暂时没有空闲问你们要情债,你俩放好行李,就随我进山寻人吧,再耽搁下去,那小子怕是真要变成狐妖了。”慕兮道长手扶着鼻梁上的墨镜,望着近处的山林,严声说道。 “太阳都要下山了,师父为什么还要戴墨镜?”宫宴清沉声问道。 “我眼里有魔,怕吓着你们。”慕兮道长阴声对宫宴清回道。 我将行李放进厢房里,发现这间厢房的床是一张两米多宽的大木榻,睡下我们一家三口,绰绰有余,厢房里还带着独立卫生间,后边还有一处大阳台,阳台对着山林,可以晾晒衣物。 “你俩,谁跟我进山,谁留下来带孩子?”慕兮道长面对我和宫宴清严声问道。 宫宴清陷入两难,不安地望着慕兮道长问道:“这……你这道院安全吗?天马山黑了,夜宁带着孩子住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山妖厉鬼之类闯进来吧?” “放心吧,我这道院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被我设了阵法,山妖厉鬼都没办法闯进来,只要你们别走出院门,保你们平安呐。”慕兮道长双手插着腰,泰然对宫宴清回道。 “那,夜宁你带孩子留在道院吧,我拿着手机,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夜里山中太危险,你就别跟着去山里了。”宫宴清忧心忡忡地望着我轻声说道。 “好,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从宫宴清怀里抱过孩子,担忧地望着他回道。 “山里没信号,打不通电话的。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她,就留在道院吧,我一个人进山也行。”慕兮道长双手背在身后,望着暮色下的山景,低声对宫宴清说道,“你们来了,那狐妖灵性高,一定会有感应,很快就会现身。” 宫宴清焦虑地拉住我的手,满眼都是对我和孩子的牵挂,思虑片刻后,对慕兮道长说:“我还是陪你一起进山找他吧,这样事半功倍,找到他的几率更高。” “那走吧,出发。”慕兮道长踱步走下院子里的长阶,随即就抬手摘掉了墨镜,将墨镜搁在了院门口的一处假山上,对身后还在与我拉手惜别的宫宴清大声说道,“快点啊,天都要黑了,咱们争取早去早回,快些找到那小子,把他带回来。” “我走了,我带孩子在道院里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你和孩子一定不要走出院门。可能会有山妖和山鬼化成我的模样,在窗外或者道院门外蛊惑你,想骗你出去,你们千万别上当,记住没?”宫宴清抓紧我的手,心焦地望着我轻声嘱咐道。 “好,我记住了。一会儿我就带孩子进去睡觉了,我会关紧门窗,一直等你回来。”我看着宫宴清满眼的焦虑,轻声回道。 “好,我走了。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要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宫宴清恋恋不舍地松开我的手,温声对我说道,说完,便转身走向台阶,追上了慕兮道长的脚步。 我目送着他们师徒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道院门外,随即抱着孩子进了厢房里,将厢房的门关上,反锁,又来到阳台,将阳台的窗户关牢,打开了厢房的灯,从行李箱里拿出孩子的衣物和奶粉。 厢房里有热水壶,我烧了壶开水,待开水温度降下去些,给孩子冲了一瓶奶粉,带着她来到卫生间,带着她一起洗澡,换上舒适的睡衣,陪着她坐在大木榻上玩着她带来的小玩具,安然地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孩子喝完一瓶奶,在我怀里闹着吵着要爸爸,因为平时都是她爸爸哄她睡觉的,我哄了半天,她也还是在闹,我想了个办法,抱着她轻声唱起了童谣,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在我的歌声里睡着了。 孩子睡着后,我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可道院里还是一片静悄悄,只有山里的夏虫,时不时发出鸣叫声。 我已经很久没一个人这样在山里的深夜里静坐过了。一开始有些心慌,逐渐又沉浸在这片寂静里,就当我的心稍微安宁了一些时,我听见窗户外传来一阵敲击声…… 那声音越来越密集,让我顿时陷入恐慌,心里暗想:“是什么东西大半夜直敲窗户啊?是山妖么?还是厉鬼?把孩子吓着了怎么办?!” 我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是拿起手机,给宫宴清拨去了电话,本来不抱希望,只是想给自己壮胆,没想到电话竟然打通了。 第119章 第 119 章 “到了上元节,哥哥就…… “喂, 阿清,你们回来了吗?”我恐慌地对电话那头的宫宴清问道,连声音里都充满了恐惧。 “回来了, 在道院门外的山坡上, 我们受伤了, 很严重, 没办法走路了。”电话那头传来宫宴清的声音,听语气,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我刚坐起身来,忽而想起宫宴清离别前的嘱咐…… 我意识到这通电话可能是山鬼在诈我,于是轻声回道:“宴清, 你等我, 我这就出来扶你回道院。我给肚子里的宝宝想好名字了,我记得你昨夜说, 你还想要个女儿,对吗?” “是,我还想要个女儿,你出来吧。”电话那边的宫宴清阴声回道。 我哭着掐断了电话。因为至此我已经确认接电话的人根本不是宫宴清, 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也没有所谓的昨夜关于孩子取名的谈话内容,我只是在诈鬼罢了。 很快, 我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宫宴清, 我根本不敢接电话, 哭着强行按了关机,可诡异的是,手机明明已经关机了, 还是在响,我怕这声音会吵醒孩子,就战战兢兢拿着手机走进了卫生间,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把卫生间的门关死。 “咚咚……”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我怯怯地走到门前低声问:“谁?” “是我。”门外穿来慕兮道长清冷的声音。 我缓缓打开门,抬眼望着大半夜还戴着墨镜的慕兮道长问:“阿清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你哭过?为什么哭?”慕兮道长轻声问道,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刚才给阿清打电话,电话被鬼接通了,他假装是阿清,骗我出道院去扶他回家。我被吓哭的……”我看着慕兮道长,低声哽咽道,着急追问,“阿清呢?你快告诉我啊,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出了点意外,他被狐妖司言强行留在了山洞里。我已经尽力了,可还是没能将他们成功解救回来 。“慕兮道长轻声对我回道。 由于他一直戴着墨镜,脸上的神色也很淡漠,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到这个消息,我的泪越发止不住了…… “哪个山洞?我要去找阿清……麻烦道长给我指路……”我抽泣着望着慕兮道长问道。 “天亮了也许他就回来了,他可是酆都九爷,不会出事的。可能狐妖留他,只是想跟他叙旧。你的两位阿清,在妖洞里团聚了,都活着呢,你别哭了。”慕兮道长低声对我回道。 “不行,万一狐妖要害他们呢?我必须去找他们。听你们说,那狐妖与我的前世有渊缘,我去求狐妖,说不定狐妖看在我的面子上,能放过他们。”我哭着望着慕兮道长追问,“道长,你能给我指路吗?” “这是狐妖的计谋,他就是想用这样的办法引你走出道院,你要冷静。”慕兮道长挡在门口,轻声对我回道。 我低头哭着,对道长说:“我没有办法冷静。我必须去找他们。道长,你不给我指路,我也要去山里找他们。麻烦你帮我守住我的孩子……” 说完,我抬手推开挡在房门口的慕兮道长,毅然决然走下台阶,朝着道院门口奔去。 “你回来。”慕兮道长在我身后追着我。 我心慌又紧张,着急跑出去寻阿清,摸着黑跑下石阶时,一晃神,脚下踩空,身体失去平衡,朝着台阶下跌倒…… 慕兮道长似乎有轻功,一个健步上前,在我倒地前抱住了我,抱着我轻轻倒在了石阶上,他后仰着跌倒在地,而我被他稳稳护在胸前。 “不要出去,不要上当。”他紧紧抱着我,仰面哀声叹道,“你看,今夜的月亮多圆。” 我慌张想从他怀里挣脱,可他却抱我抱得更紧了,他躺在石阶上,一动不动,似乎并无起身的意思…… “道长,请你自重。”我又气又急又慌乱,用手攥着拳头砸着慕兮道长的胸口,对他凶道,“你放开我!我要出去找阿清!” “呵,你打吧,最好打死我,这样我就能身死道消,彻底解脱了。”慕兮道长癫狂地苦笑了起来,双手仍是紧紧将我禁锢在怀里。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凌乱中手不小心将慕兮道长脸上的墨镜打落了…… 只见他双眼擎满泪水,神色阴郁至极,他痴痴地看着我,悲戚地说:“表妹,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与我的那一世情缘了么?你我定下生死契约,说好了,来生你还要嫁我的……” 说着,两行清泪从他眼底轰然滚落。 我看着他泪眼里的苦执,被他的情绪感染,哭着劝道:“上千年前的旧情,道长你该放下了,放过自己吧,我已经不记得你了,早就不爱你了。我爱阿清,我这一生只想跟他白头到老。” “我帮你!我帮你想起来!”慕兮道长低声嘶吼,抱紧我猛地从台阶上坐起来,一手搂紧我的腰,一手扣在我的脊背上,用早已哭红的双眼,盯着我的眼睛,阴声呜噎道,“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看着他的泪眼,忽而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对孩童的身影,眼前幽暗漆黑的院落景象刹那间消失了,四周变成了一处阳光明媚的宅院…… 我的心魂化成了古时的小姑娘,被一位玉面少年郎背在背上,在院子里的一株苍老的桃花树下奔跑。 我趴在少年郎的背上,欢喜地问:“哥哥,爹娘告诉我,我们快成亲啦,是真的么?” “是啊,过完年,到了上元节,哥哥就要来娶你过门啦。”少年郎背着我在桃花树下欢跑,兴奋地对我说道。 我羞得脸颊滚烫,在少年郎的耳边悄声说:“等我们成亲以后,我要给哥哥生十个小娃娃……” 少年郎听完我的情话,将我放在桃花树下,捧着我动情地深吻起来,哑声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我们在桃花树下缠绵拥吻,突然画面一转,来到了上元节新婚夜,我们欢天喜地成亲,在洞房里结发为誓,颠鸾倒凤之间,定下生死契约,愿来世还做夫妻。 可这一夜,城中大乱,妖魔横行,妖怪闯进我们的洞房内,将我掳走,残害致死…… 他给我收尸时,哭得双眼泣血,从此遁入道门,苦修道法,四海为家,镇鬼屠妖。 我像做了一场古老的梦,哭得浑身发抖,再次缓过神来,又回到了道院的真实景象里…… 慕兮道长抱着我,用哭红的双眼痴看着我,悲苦地问道:“都想起来了吗?你凭什么要我放下你?啊?” 他哭着狠狠吻住了我的唇瓣,我刚想挣扎,可眼前的画面忽地回转成古时洞房花烛的场景,他还是他,我已不是我,而是那个他刚娶进门的小娇妻,我以为我又回到了旧时的荒梦里,迎上了郎君的深吻…… 梦中情切,巫山云雨。我在郎君的怀里缱绻沉睡。 一觉醒来,天已蒙蒙亮,发现自己安然躺在厢房的木榻上,孩子还未睡醒,我衣衫整齐,刻意看了一眼厢房的门,发现门是反锁着的,我恍惚闭上眼,回想昨夜种种,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做了一场春梦罢了,顿觉自己好荒唐,怎会做这样的荒梦呢,简直让人难以启齿。 “那狐妖,酒量不行啊,哈哈~”门外传来谢朗清轻快的笑声。 “你这酒量,连山妖都甘拜下风,属实惊人。”宫宴清轻叹道,脚步声来到了厢房门口。 “她和孩子还没睡醒吧,我俩去慕兮道长的道房里先待一会儿吧,别吵着他们母女俩睡觉。”谢朗清在门外轻声对宫宴清说道。 明明只是做了一场荒梦,我却羞怯不已,一时心虚得慌,不知该如何面对门外的人…… “我想她……”宫宴清在门外低声对谢朗清回道。 我快速平复心绪,打开了门,看见了满目含情的宫宴清和一脸胡茬的谢朗清并排站在门外。都入夏了,谢朗清脖子上还戴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红色围巾,他身上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将这条红色围巾衬托得越发显眼,可多看两眼,倒觉得他这样的搭配,还挺别致。 “你醒啦,昨夜睡得好么?”宫宴清迫不及待伸手将我抱进怀里,温柔地望着我问道。 “睡不踏实,有鬼。”我抬眼望着宫宴清眼底的柔情,黯然问道,“你们怎么天亮才回来?” “昨夜,我师父带我找到了狐妖的道洞,我们仨陪那狐妖喝了一宿的酒,他一直不肯放我们走,说我们没让他喝尽兴,直到天快亮,那狐妖才被我们彻底灌醉。我师父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他还在那狐妖的道洞外设结界,要将那狐妖封印在道洞里,不让他再跑出来作乱……”宫宴清搂着我的腰,浅笑着对我回道。 我闻着这两个人浑身散发的酒气,抬眼看了看一旁模样憔悴不修边幅的谢朗清,转而望着宫宴清低声说:“你们都安然无恙就好,我在这里睡不踏实,没什么事,我们今日就启程回去吧,家里的六只猫,没人顾看,我不放心。” “刚来就要走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宫宴清回来了,这样你们为了把我救出妖洞,还能多在山里陪我几日呢。”谢朗清苦闷地对我笑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第120章【结局】 第120章 结局 “一人撑伞…… “表妹别急着离开啊, 难得大家承蒙天意眷顾 ,能凑到一起,相聚于我的道院中, 我们应该把酒言欢, 日日笙歌, 才不枉费苍天恩赐的这份久别重逢的契机。要知道, 我们当中,隔着不只是今生,还有前世。“慕兮道长从院门口拾阶而上,一字一顿,阴幽地说道, 路过门口处的假山时, 又将那副被他搁置在假山上的墨镜拿起,勾着一抹不羁的笑, 将墨镜轻轻戴上。 “这……天刚亮。道长你为何要戴墨镜?”谢朗清看着走上台阶的慕兮道长,困惑地对他发出疑问。 “我的道院里只生荒草,从不开花,昨日, 院里忽然开出一朵明艳的娇花, 我不敢多看,怕乱了道心, 只能戴上墨镜, 来躲避那朵娇花发出的光亮。”慕兮道长走到谢朗清身前, 浅笑着对谢朗清解释道。 谢朗清环顾四周, 低声问:“有吗?我怎么没在院子里看见哪朵花开了?” 慕兮道长面对着我,阴声对谢朗清回道:“你眼拙啊,这么晃眼的一朵羞花, 你竟看不见?” “哦,你在说夜宁啊,道长,你?!”谢朗清后知后觉,惊诧地指着慕兮道长,好似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呵,我才是真正跟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拜过天地的结发夫君,你们,都没资格跟我争。”慕兮道长勾着嘴角,疯疯癫癫轻笑道,说完,他竟还伸出手来,用细长的手指勾弄我肩后的长发,吓得我慌忙后退着逃躲…… “师父,你喝多了,我扶你去你的道房歇息吧。”宫宴清一把按住慕兮道长的手,架着他朝厢房对面的道房走去。 “没想到啊,你跟道长他还有一段前世情缘呢,这下好了,咱们几个能凑齐一桌麻将了。”谢朗清一脸邪笑,望着我轻声打趣道,说着就伸手拉住了我的手,我羞得低下头,甩开他的手。他逼近我,直接用手臂勾住了我的腰,我吓得退进了厢房里…… “谢朗清,你给我滚过来!”宫宴清在对面道房门口,对着举止轻浮的谢朗清厉声呵斥道。可谢朗清完全不理会,低眼对着我欢喜地笑着,直接紧逼我的脚步走进了厢房里。 谢朗清像一头发狂的饿狼一般盯着我痴笑,我用力将他推出了厢房,心慌地将房门关上了。 “你也喝多了是吧?!”门外宫宴清在训斥谢朗清。 “在那妖洞陪司言大妖喝了两三天了,能不多么?嗝~”谢朗清放浪地高声回道,还重重地打了一个酒嗝。 我忽而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怀疑是自己大清早被这三个大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酒味熏晕了头。 我关紧房门,回到了榻上,抱着还在熟睡中的孩子,睡了一个回笼觉。 一闭眼就又入梦了,梦境还是关乎一千多年前表妹与表哥的那一世情缘,我在梦中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清醒过来,可身子太乏太沉,乏沉的身体一次次带着我的心魂再次坠入梦中。 胸口的一阵刺痛将我从梦中拉扯出来,我睁开眼睛,发现孩子不在榻上,遂慌张下床,鞋都来不及穿…… “师父,她有点发烧,做梦一直在喊哥哥,是不是你通过什么神秘道术,让她回忆起你们的前世了?”门外传来宫宴清的声音。 “知道我为什么自从看见她以后,时常戴墨镜吗?因为她只要与我对视,就会从我的眼睛里攫取我们那一世情缘的记忆……她看过我的眼睛,想起了我,这你不能怪我。谁让你要带她来呢?”慕兮道长冷声回道。 “昨夜你中途返回道院取镇妖法器时,你们有没有接触过?你实话告诉我!”宫宴清的语气变得越来越躁郁,仿佛是在质疑在拷问他的师父。 “接触了啊,我抱她了。”慕兮道长在门外轻描淡写地回道。 “抱她?!你为什么要抱她?!她是我的妻!师父你怎么能碰徒儿的妻子?!”宫宴清压低声音,痛苦质问。 “她没有嫁给你啊,宫宴清。她现在是丧偶。你忘了吗?再说了,我抱她也是出于当时情况特殊。她哭哭啼啼大半夜要跑去院门外找你,我劝不住,想追上她拦住她,不巧她慌不择路摔倒了,我怕她摔伤了身子,就抱住她给她当了一下人肉地垫,让她避免了脸着地摔倒,保住了她的花容月貌……”慕兮道长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之后呢?你对她做什么了?”宫宴清声音极低,但是语气冷厉。 “她哭啊闹啊,不顾死活就是要出去找你,我只能用力抱紧她啦。她在我怀里发脾气时打落了我脸上的墨镜,看到了我的眼睛,我趁机用眼神给她催眠,她终于闭眼睡觉了,我就把她抱回厢房。然后我就去山里跟你会合了啊。她看过我的眼睛,会做关于我们前世的梦,这很正常啊。你师父我可是正人君子,我警告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同我讲话,否则我跟你断绝师徒关系。”慕兮道长阴郁地回道。 “就只是这些吗?只是抱了她而已吗?你有没有吻她?”宫宴清低沉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没有。”慕兮道长不耐烦地回道,并厉声警告,“你再这样跟我说话,我就不会再认你这个徒弟了!” “师父,你的道心呢?”宫宴清阴声问道。 “道心?拜你所赐,在你带她来见我的那一刻起,我的道心已经被你们彻底摧毁了。”慕兮道长冷声回道。 我听着门外他们师徒之间的对话,心顿时慌乱不堪,我知道我哭闹着要出去找宴清的部分是真实发生过的,也确认洞房缠绵的部分只是梦境。只是,那阵拥吻,是真是假,我有些分不清了。 我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开房门,于是我打着赤脚转身轻悄悄地走向床边…… “你醒了。”我听见门被推开了,宫宴清恰巧看见了我打着赤脚悄悄走向床边的背影。 “嗯。”我强作镇静,转过身来,望着走进门并顺手将门关上的宫宴清,轻声问,“孩子呢?被谢朗清抱去玩儿了吗?” “是啊,谢朗清太久没见孩子,给孩子喂完饭以后就抱着孩子去他的秘密花园看他养的小动物去了。”宫宴清面无表情地回道,一步步走到我的跟前。 看着宫宴清眼底里翻滚的醋火,我心里直发慌。 “我师父昨夜抱你了?”他一把将我捉进怀里,低眼盯着我的双眼,轻声问我。 “是……”我低垂眉眼,不敢与他对视。 他抬手捏起我的下巴,强行抬起我的下颚,让我继续与他对视,阴幽地望着我问:“你想起你们的前世姻缘了?” 前尘旧梦悄然撕裂了我的心,泪水顿时在我眼中翻滚,我努力强忍着眼泪,望着他低声道:“嗯。” 他哀伤地看着我的泪眼,轻声问:“爱上他了?” 我慌忙望着他摇头。 他用幽暗又阴鸷的眼神盯着我问:“他碰过你吗?” 我愣了愣,眨了下眼睛,泪水大滴大滴从眼底滚落,委屈地望着他咄咄逼人的模样,哽咽道:“你是在怀疑我与你的师父有染吗?” 他眼底泛起泪光,紧紧抱着我,低声说:“告诉我实话,如果他碰你了,我即刻出去杀了他,他这个妖道,该杀。” 我惊慌地望着他摇着头哭道:“没有 。他没有碰我……” “没碰你,你为何看起来这般委屈和慌张?”他狐疑地捧着我的脸,望着我轻声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怀疑我。我就算说了实话,你也不会完全相信我的!”我幽愤地对他哭道。 “他吻你了?”他摸着我的嘴角,眉峰一厉,咬牙问道。 我慌乱地眨眼,唯独这件事,我是不确定的,我哭着望着他伶俐又幽深的眼眸,呜噎道:“我不知道。我觉得那可能只是梦境,我分不清了。” “梦境?在梦里他吻你了?你该不会梦见你俩的洞房花烛夜了吧?”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闪着泪光的眼眸里,全是醋意。 “梦见我与他的一生,从幼年时到少年时,再到新婚夜,全都梦见了。”我气愤地看着他这种盛气凌人的模样,哭着问他,“你问这么多,难道你想要听我给你详细描述一下我的梦境吗?” “他故意的!他明明可以不让你想起这段旧情的。他是故意让你想起来的。”宫宴清躁郁地骂道,“妖道!这个妖道!是我太高看他的修行了。我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 看着宫宴清发怒的模样,我哭着收拾起行李,只想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 “你在干嘛?你要走?”宫宴清见我将东西装进行李箱,拉起我的胳膊,幽怨地望着我问,“这事还没完呢?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离开?” “我要回家,你们的事,跟我无关。家里的六只猫,没人管,我要回去。”我愤懑地回道,用力挣脱开宫宴清的手,继续收拾行李。 “我临走前留了把钥匙给小区物业公司的管家,管家每天都会去家里帮忙喂猫,查看猫的情况,你不用挂牵家里的猫。”他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再次将我捉进怀里,用满是醋火的眼神凝视着我,忧郁地问,“你慌了,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你的心,又乱了,对吗?” 我痛苦地望着宫宴清那副怨种脸,哭道:“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你吃醋的样子,跟疯子有什么区别?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容易对别的男人动心吗?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啊?是我愿意记起前世的事吗?我来之前,都不知道我与你师父还有前世姻缘!你都知道,可你偏要赌人性,你赌输了,怪我作甚?那我该怪谁啊?” “我要去杀了他。”宫宴清眼中翻涌着泪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疯啦?!”我追上去从他背后用力抱住他,哭着劝道,“他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那可是护了你上千年的师父,你不能杀他啊。” 他猛然转身,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盯着我阴声问:“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杀他,你真的爱上他了,对不对?我承认,他确实很有魅力,跟外面那些风流帅气的俗物不一样,他有仙气,你爱上他,也不为过。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 “我没有。”我无奈地哭道。 “说实话!”他激动地晃了一下我的双肩。 “我……”原本起床就感觉头晕的我,此刻被他这样连番刺激,晃动身子,终于扛不住了,胸中一阵刺痛袭来,很快,一口血从奔涌至嘴里…… 来不及反应,我喷出一口血,全吐在了他怀里,瞬间整个人就再无一点气力支撑起这副躯体,软若无骨,跌向地面。 他吓坏了,一把将我抱起来,抱着我走到榻边,将我放在榻上,慌张快步跑向房门口,打开门,对着门外大喊:“师父!快!快来救救她!她又吐血了!” 慕兮道长闻声而来,他仍旧戴着那副墨镜,快步走进厢房,来到榻边,伸手搭脉,温热的指腹触摸在我的脉搏上,冷声对许邵清说道:“那次被你一脚从背后踢伤,虽然你带她找鬼医接上了骨头,但是落下了后遗症,是由于那次过于心伤心急落下的病根。你呀,多气气她,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你气死的。到时候,她就能与你彻底解除这一世的纠缠了。她来世,不一定能再看上你咯。” “怎么回事啊,这是?”谢朗清抱着孩子回来了,疾步走到榻边,看了看榻上虚弱的我,又瞥了一眼宫宴清胸口衣衫上的血迹,惶恐道,“夜宁又发病啦?吐血了?!不行,我还是得赶紧上山,去给她采药……” 谢朗清慌忙将怀里的孩子放在榻上,眼底含泪,望着我轻声说:“夜宁,你等着我,我去给你寻药,就差最后一味药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此刻,被这些事伤透了的我,彻底失去对生活的热情,也丧失了理智,看着谢朗清的背影,哭着说:“别去了,没有用的,他们都是骗你的。我的病,无药可医。” “什么?你说什么?”谢朗清满眼是泪,转身望着我问道,“什么叫无药可医?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她说气话呢,她是太心疼你了。”宫宴清走到谢朗清跟前,挡住他看我的视线,对他严声说道,“她看你为了她待在深山吃了太多苦,心里过意不去,她想放弃了。” “是么?”谢朗清冷声问宫宴清,“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突然又吐血了?早晨我看见她时,她还好好的。你刚才是不是又跟她吵架了?你有这闲工夫跟她吵架,为什么不去山里帮她寻治病的药?难道,真像她说的那样,你和你师父合起来骗我,把我骗到这深山里,去找那永远都找不到的药材?难道,你就是想用这样的办法,将我从夜宁身边赶走?” 慕兮道长搭住我脉搏的手,从我的手臂轻轻滑到我的掌心,又轻悄地穿过我的掌心,收回了手,站起身来,懒声对宫宴清说:“你们继续吵吧,我困了,回我的道房睡觉去了。如果我表妹被你们气死了,记得来叫醒我。一定要让我亲自来给她办后事,这方面的事务,我最熟悉了。” 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狠声说道:“不要再求我救她了,我看她跟你们纠缠,我都替她感到痛苦。你们这两个臭小子别惹怒了我,本道若是真发怒,拔剑杀了你俩,你们要知道,本道的剑,杀身也杀魂,让你俩身死魂灭,那样,我表妹今生来世就彻底摆脱你们的纠缠了。” 说完,他转过头抬手摘下脸上的墨镜,大步走了出去。 “回家。”宫宴清开始收拾行李了。 “回家?你都来了,跟我一起进山采药去呗?为什么要着急回家?留在这里避暑,多好啊。”谢朗清不解地问宫宴清。 “你傻啊,看不出来么?我师父要堕魔了。再不走,他道心大乱,真走火入魔,就出大事了。”宫宴清阴声对谢朗清回道。 “不至于吧?就因为他刚才说要杀了我俩?那是他在跟我们开玩笑呢。不能当真。”谢朗清痴痴傻傻地看着宫宴清说道。 宫宴清脱掉身上带血的衬衫,换了件干净的T恤穿上,整理好行李箱,对谢朗清严声说:“那是你不了解他。我师父向来不爱说气话,他说的可都是心里话。赶紧去收拾你的行李吧,别去采药了,跟我们一起回去吧。采药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谢朗清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乖戾地瞥着宫宴清说:“没采到药,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俩走吧。我不怕道长杀我。只要能治好夜宁的病,就算搭上我的命,我也是甘愿的。” 宫宴清看向床上的我,一脸愧疚,低声道:“你劝劝他吧,他喜欢跟我唱反调。你劝他,他能听你的。” “跟我们回去吧,家里的孩子和猫,都离不开你。”我看着谢朗清轻声说道。 “你跟我说,你想我了,我就跟你回去。”谢朗清痴痴望着我回道。 “我……”我欲言又止。 “你还是别回去了吧。”宫宴清冷声对谢朗清说,“夜宁对这里水土不服,我必须带她离开。” “好,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我得赶时间上山去寻药,必须赶在天黑前回来。不然夜里容易在山路上撞见山妖和厉鬼……”谢朗清落寞地看着我,低声对宫宴清说道。 “你既是为了我而留在深山寻药,我怎么好意思留你一人上山涉险,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坐起身来,强打精神,边下床穿鞋,边轻声对谢朗清回道。 “都别闹了,都跟我回家吧。”宫宴清躁郁地望着我说道,“以后每个星期五,我带孩子出去一天,留你俩单独相处,别再跟我闹别扭了,行吗?” “真的?!”谢朗清狂喜又诧异。 “不行。我不同意。”我幽怨地看着宫宴清说,“你不相信你能容忍自己心上人跟别的男人有纠缠。你的占有欲有多强,我比谁都清楚。我也不是那贪得无厌什么都想要的女人。我这一生,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可我被你的控制欲占有欲折磨够了,我决定不要跟你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 话音落时,泪水涌出了我的眼眶。 “你说什么?!你要跟我分手?!”宫宴清气得双唇都在发抖。 “你不要再骗他了,他离开长寞山就会被阴差索魂。你把他骗回去等死吗?我没有办法陪你演戏了,我决定了,我要跟他走。”我痛哭着望着宫宴清回道。 我站起身来,踉跄地跌到谢朗清怀里,绝望地哭道:“我想你,每天都很想你,你带我走吧,哪怕只能跟你做一 日夫妻,那么我们明天就会死。你带我走……” “好,我带你走。”谢朗清心疼地将我从地上抱起,哭着对宫宴清说,“是她不要你了,不是我硬抢走她的,其实你们所谓的寻药的真相,我前两天被狐妖抓进山洞时,就已经知道真相了。之所以继续跟你装糊涂,念在你一心想救我,我将计就计,想成全你和夜宁……” “原来你知道真相了。你放下她。她是在说气话。她爱的人是我。”宫宴清恍然大悟,紧张地看着谢朗清说道,“她刚才跟我闹脾气了,这会儿是在报复我呢,她不是认真的。” “爸爸!”榻上玩着玩具的孩子突然掉到地上,摔得哇哇大哭。 宫宴清转身去抱地上的孩子…… 谢朗清抱着我,一眨眼就跑出了厢房,跑下台阶,跑到了道院门外,嗖地一下,抱着我遁入深山当中。 他奔跑的速度异常飞快,像极了修炼成精的山妖。 他将我抱到了山谷里的一片雾气缭绕的樱花林里,坐在树下,满眼痴意,拥着我笑道:“你永远都是那朵开在我心尖上的幽兰,纯洁无暇,芬芳馥郁,我不允许任何人伤你半分半毫。” “阿清,你,是不是被狐妖上身了?”我怯怯地看着他问道。 他欢喜地笑着说:“是啊,慕兮道长他们在妖洞里看见的那位狐妖,是另一只狐妖,原本抓我的那只狐妖,早就在他们赶来之前,已经和我达成契约,我让他上我的身了。以后,我就是半妖半人了,你会害怕么?” 说着,他故意显现了一下他的狐狸耳朵,那是一对竖起来的毛茸茸的白色尖耳。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狐狸耳朵,触感很真实,类似于大型的猫耳朵,他被我摸笑了,激动地吻住我的唇瓣,轻声说:“狐仙在我身上,但是我们之前定好了协议,这副身体还是由我主导,他只借我的皮囊修行,不干预我的一切行为和抉择,还会在我有危险时救我的命。所以,你别怕阴差会来索我的魂,我身上的狐仙很厉害的,他能跟阴兵斗法。” 我轻轻避开他的激吻,诧异地望着他问道:“道长他竟然没看出来你已经被狐妖上身了?” “我身上的狐仙道法深厚,他已经近乎脱离妖道,接近仙道了,他没什么妖气浊气,更多的是仙气,道长没看出来我身上有妖气,自然就以为我没被狐仙上身。”他温柔地触摸着我的脸颊,浅笑着对我回道。 “那你现在到底是谁?”我怯怯地看着他的眉眼,不安地问道。 “我是陈牧清,也是谢朗清,我的身体里住着狐仙司言,你也可以叫我司言。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司言……”他笑眼里满是狂喜,将薄唇凑到我耳边,阴声对我回道。 “司言?你是狐妖,你不是陈牧清。”我慌地从他怀里挣脱,站起身来,惶恐地看着他的笑脸。 “我是陈牧清,你好好看看我,我真的是你爱着的陈牧清,你看我的眼睛……”他随即站起身来,低眼凝视着我,痴痴地说,“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得,包括你洗澡时,习惯最先洗哪个部位,我都清楚。” 说着,他动情地将我捉进我怀里,将我抵在花树下强吻。 “阿清,你不要这样,你让我缓缓……”我抬手试着推开他,轻声对他拒绝道。 “阿清?那不是你对酆都九爷的爱称么?你到现在,还是将我当成他的替身了,对么?”他眼底泛起醋火,抓住我的胳膊,幽怨地盯着我问道。 看着他眼底燃烧起来的醋火,我越发肯定他是司言,并非陈牧清,陈牧清从来不会跟我辩证“替身”这个问题,他一直都说他心甘情愿做阿清的替身。 “司言,你从他身体里出来吧,我想要同他说话,不是跟你交流。”我阴幽地望着他,冷声说道。 “我们俩达成了生死协议,如今两个魂魄合为一体,他就是我,我即是他。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的魂魄割裂开。”他用力抱紧我,盯着我阴声回道。 我克制住内心的慌乱,看着他轻声说:“阿清,我冷,送我回道院,我出来时匆忙,忘了带衣服。” “回去?不能回去了。万一被道长看出来我是狐妖,他一旦对我拔剑,我必是难逃一劫。”他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他不经意间露出的这抹冷笑让我心底发怵,我强作镇静,对他说:“那我自己回去。你放开我吧。” “好……”他真的松开了我,我转身就朝着山下跑去。 可我在山间跑了很久,发现自己迷路了,在雾气缭绕的樱花谷里,我似乎是一直在围着几株樱花树转圈,我抬头看太阳,想试着从太阳升起和降落的方向来辨别方位,可我发现天空里的日光很模糊,我看不见太阳的具体位置。 直到天色暗下来,我已精疲力竭,我才清醒地意识到,靠自己这样慌跑,是走不出这片迷障的。浑身乏力不堪的我,坐在树下歇息时,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吉时已到!”一句沉闷的叫喊声,将我惊醒,我一睁眼,发现自己头上遮着红盖头,我掀起红盖头,注意到自己趴在一个老婆婆的背上,她的装束类似于旧年代的喜婆,而我身上竟穿着大红嫁衣。 而不远处的高台上,谢朗清一身大红的喜袍,头顶大红色镶金边的翼善冠,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高台底下坐满了宾客,可那些宾客的举止怪异,像极了动物园里的各种动物。 “看阵势,这狐妖是要强娶我啊,我得跑。”我心里如是想着,试着从喜婆的背上滑下去,却发现这老婆婆看着不壮,可她力气极大,双手紧箍着我的双腿,将我死死地控制在她的背上。 “姑娘,你别想跑,狐仙娶妻,是天地间一大喜事,各路妖魔鬼怪今日都来贺喜了,你这个时候跑掉,岂不是让大家伙儿看我们老狐仙的笑话啊,狐仙一旦动怒,你的家人包括你的子孙后代都会跟着遭殃哒。”喜婆阴笑着对我威胁道。 “你不用吓唬我,我才不怕你们的狐大仙,你放我下来!”我在老婆婆背上躁怒地凶道,“你就算把我送到那高台上,我也是不会跟他拜天地的!不如现在就放了我,不然等会儿,到了高台上,我不配合成亲,底下那么多人看着,狐仙就更是难堪了。” “姑娘啊,嫁我们狐仙,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啊。我们狐仙一身正气,仪表堂堂,术法高深,他这一生,只中意你一人,从不曾倾心于其他女子,这样的好郎君,你不嫁他,你是糊涂了啊~”喜婆背着我快步走向高台,一路还在劝我。 “我不嫁!”我扯下红盖头,倔强地叫道,仍是被喜婆直接背到了高台上,她放下我后,我拔腿就要跑,却被一旁的狐妖司言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喜婆趁机将被我扔掉的红盖头再次盖在了我头上。 “你不嫁,是因为你的孩子还没来给你贺喜么?要不,我请人去把你女儿抱过来,见证我与你的喜事,可好啊?”司言用力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阴声问道。 这分明是威胁,是恐吓。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这样逼迫我嫁给你,你得不到我的心,又有什么用呢。不如放了我,我还能在往后余生里,感念你一片痴心。”我不敢乱动,在红盖头底下,对身旁的司言慌张地说道。 司言轻声笑道:“得不到你的心?陈牧清,你爱他吧?我就是陈牧清,他的魂就是我的魂,我不信,一会儿到了洞房,你看着我这副模样,你会不动情?陈牧清爱你爱到不顾生死,能娶你,是他最大的心愿。一会儿到了洞房,我让他出来跟你说话,你一定会心甘情愿把你自己的身心都交出来的。” “一拜天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司言见我不跪,伸手扣住我的腰,猛地用力,将我扣倒在地,强行与他行礼,跪拜天地。 “夫妻对拜!”这一声高呼,让我越发想即刻逃离现场,我从地上爬起来,抬手刚想扯掉红盖头。 “你敢跑,我就把你的孩子也接到山上来。”狐仙严声对我说道。随即走到我跟前,搂住我的腰,撅我的身子,让我再次跪倒在地,他则双喜跪在了我对面,要与我行对拜之礼。 可我挺直了脊背,就是不跟他对拜。 狐妖拉起我的手,往他身前猛力一扯,我在倒地的瞬间快速伸直了双腿,在形式上,还是没有完成对拜之礼。 “啊!”这狐妖太心急,用力过猛,拉我跟他对拜时,将我摔疼了,我最怕疼了,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狐妖慌了,将我从地上抱起来,跪坐着,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扯掉我头上的盖头,见我泪眼婆娑,他心痛地紧蹙眉头,难过地问:“明明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就因为我一开始就是他的替身么?” “阿清,我这一生已经拜过天地,嫁过人了,同样的路,我不想再走第二遍了。我爱你是真的,可没有人说,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嫁给他呀。”我忍着泪水,悲戚又无奈地看着眼前人眼底的痴意。 “可我想要你嫁给我啊!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你不与我对拜没关系,一会儿马上进洞房了,在洞房里,我会想办法让你与我对拜的,我就不在这高台上对你动手脚了,让人看了笑话。”他幽怨地望着我说道,说完,拉着我同他一起站起身来。 我趁他刚站起身来时,用力甩开他的手,朝着高台下快步跑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赶紧逃…… 他疾步上前,再次拽住我的手,忽地一道闪电劈下,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背上瞬间出现类似刀痕般的伤口,可他仍是咬着牙忍着痛,不撒手。 黑色的天幕里传来惊雷声,大雨瞬间倾盆而下。 “阴兵摆阵。”半空中的雨雾里忽现一身影,在闪电的照耀下,我看见他的容貌,他正是鬼阿清,只见他身披龙纹玄色战甲,手执弯月大刀,正在给他身后的一行阴兵发号施令。 底下那些观摩婚礼的各路妖怪顿时吓得四散逃开,大喊道,“是酆都战神!快逃,快逃!九爷来了!快跑!” 司言见状,一把将我捉进怀里,在暴雨中嘶吼着,分化出九条狐尾,狐尾拍地而起,高扬在半空中,与天幕中的阴兵对阵斗法。 鬼阿清手持长刀,从雨云里腾云落地,满眼怒火,用刀锋指着司言警告道:“放了她,我饶你一命。不然,本尊一刀下去,你身死魂消,你上万年的修为即刻散尽。” “她都说了,跟你分手。你还来抢她作甚?”司言的九条狐尾变成了九把长剑,剑悬于头顶,剑锋直指鬼阿清。 “夜宁,我错了,不该因为我师父的事跟你发脾气,你原谅我,跟我回家好不好?”身披战甲的鬼阿清,在大雨中,对我低声下气地说道。 “司言,你放开我,我要跟阿清走。”我挣扎着,对将我禁锢在怀里的狐妖司言厉声道。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不是不要他了么?”司言气愤至极,仍是不肯放手。 “你这狐妖,强娶豪夺,本尊这就替天行道,斩了你!”鬼阿清挥刀与狐妖斗法,单刀劈九剑,大雨中刀剑碰撞出无数花火,场面惊心动魄。 几个回合下来,九尾狐妖被酆都战神斩掉了三条尾巴,狐妖认清事实,在斗法的过程中,他始终不肯将我放开,为了保存实力,他抱紧我,转身逃遁进茂密的原始森林中。 狐妖司言将我抱在怀里,一路逃窜,从山底一直逃到了雪山之巅,由于雪山之巅常年覆盖着白雪,见我衣着单薄,冻得直发抖,他将身后又宽又大的狐狸尾巴摆放到身前,用狐狸尾巴盖住我的身子,抱着我躲进了雪山深处的一处温泉石洞里。 他眼神满是爱怜和不舍,阴幽地望着我说:“他会杀了我的。” 我心酸地看着他满眼的痴意,轻声劝道:“你逃吧,把我放下,他能找到我。” “我不会放下你了,除非我死了。”他阴郁地痴看着我的眉眼,轻声说,“你我本是山中一起修仙的山怪,我是狐,你是蛇,我们共修上千年化为人形,结为夫妻,可我一时迷恋上京都的繁华,在京都云游时,被王府郡主看上,我被权**惑,成为王府赘婿,将你弃于山林木屋中,你恨我至极,自断魂骨,只为将我从你的记忆里剔除,等我迷途知返,再回山中寻你时,你早已身死魂去,遁入了轮回道。是我对不起你……” 看着他眼底的泪水里掺杂着鲜血,我抬手轻轻擦着他的血泪,对他劝慰道:“都过去了,不必再跟我致歉了。我早就不记得你了,我心里爱着的人是阿清,你放下过往的恩恩怨怨吧。千万别为了我散尽修为。” 狐妖司言皱眉哭道:“我知道你不会再爱我了,所以我求着陈牧清,让他同意我上身,你爱他,我就当你是爱我了。我不在乎修为散尽,哪怕只能再拥有你片刻的爱意,我死而无憾。你好好看看我的脸,看看我的眼睛,我就是他,你叫他的名字,你一定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你试试看……” 我强忍心酸,看着他的眼睛,迟疑片刻后,轻声抽泣,凄然问道:“陈牧清,你还活着吗?” 他眼底的泪猛然滚落,捧着我的脸颊,强吻着我的唇瓣,哭着哽咽道:“我活着,我还活着,我爱你……” 我哀怨地抬手抱住他,哭着嗔叹道:“陈牧清,我爱你。” 我身上的狐尾忽然消失不见,他身后的狐尾也尽数消失,他疯吻着我,见我冻得发抖,抱起我,直接跳进了山洞里的温泉池中,我们拥吻着,沉入池底,抵死缠绵…… 一把长刀飞入池中,陈牧清在池底推开了我,张开双臂,笑着迎上那把长刀,我在池底,亲眼目睹,那把长刀对着他穿胸而过。 等我奋力游到他身边时,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将周遭的池水全部染红,我哭着将他拽出水面,推着他来到浅水区,看着泡在血水里的他,崩溃大哭,痛苦地祈求道:“你不要死,只有你爱我最深最真,你从不在乎我心里到底有没有别人,从不在意我的身子是否被别的男人染指过,我只能在你的眼睛里看见最纯粹的爱意,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死啊!” 他闭着眼睛咳着血,猛地睁开双眼,起身吻住我,将一颗滚烫的珠子喂进了我的嘴里,还捏开我的嘴,强行让我吞下了这颗珠子,凄楚地落着泪,哑声对我说:“我爱你。这是我的妖元,临死前,我将它赠与你,护你余生无病无殃,容颜不老。我……走了。” “不要!不要走!”我捧住他的脸,绝望地哭喊道,“你不要丢下我……” 可他还是躺倒下去,沉沉闭上了双眼。我坐在水池边,抓着他的手,靠在他胸口,大哭不止。 身披战甲的鬼阿清,手执弯刀,从山洞门口踱步走进来,见我趴在尸体上痛哭,一把将我从尸体上掀 开,我随即滑入水中,抬眼望着他问:“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何时见我杀他了?你看看我的刀,上面有血吗?”鬼阿清眼神抑郁至极,他抬起手里的弯刀,示意我仔细查看一番他的刀。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刀,刀上雕刻着一条飞龙,刀锋上并无血迹。我立即沉入水底,在池底找到了那把杀死司言的长刀,我想把杀人的凶器打捞出水面,可这刀太沉,我一时抬不动,只能在水底与其周旋…… 鬼阿清扑通一声跳入水底,将我捉出水面,惊慌地揪着我胸口的衣襟问道:“你在干什么?!你要沉池殉情是吗?!” “我在找凶器……”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 “别找凶器了,先看看他还能不能活吧……”鬼阿清的玄色龙纹铠甲上浸满了水渍,发出白色的幽光,他单手将我抱到谢朗清的尸体前坐下,用手指按在了他的眉心,低声道,“完了,两个魂魄都被打得七零八落了,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我的情敌,一下就少了俩。” 我听完这话,越发心痛了,趴在尸身上,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别哭了,孩子还在道院里等着我们呢。”鬼阿清抱起我,阴郁地望着我轻声劝道,“跟我回家吧。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跟你置气了。” 我摇着头,哭着看着鬼阿清说:“回不去了,阿清,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来之前,在池底,我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了,这下你心里对我的芥蒂,只会更深了,我不想余生都活在你质疑我的声音里。你我就这样分开吧,或许还能给彼此留存一点美好的记忆。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说完,我推开鬼阿清的怀抱,继续俯身靠在尸体的胸口痛哭起来,绝望地哭道:“这人世,最爱我的人,已经永远离开我了。” “最爱你的人,是我啊,傻瓜。”鬼阿清在我身边悲痛地哽咽道,“真正爱一个人,绝对只是想独占她的身心,没有谁愿意跟别的男人分享自己心尖上的女人……” “你走吧,我们之间结束了,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彼此越来越疲惫不堪。”我趴在尸体的胸口,用手擦着尸体眼角的血色泪迹,对身旁的鬼阿清凄然回道。 “我不走。”我身下的尸体突然张嘴说话了,我慌地看向他的脸,竟发现他睁开了眼睛,还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在我的瞩目下,坐了起来。 我慌忙环顾四周,发现鬼阿清不见了。 “你是……阿清?”我哭着望着他忧郁的眉眼,低声问道。 “是啊。”他哀伤地望着我说,“怕你面对这副尸体会哭坏身子,我只好上他的身,希望这样,你能好受一点。” “你……出来。”我突然哭不出来了,懵兮兮地看着他命令道。 “我就不。”他低声拒绝道,阴郁地望着我说,“我若出去,他将永远都是一具尸体……你又要大哭不止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让我现在想哭都不知道该对着谁哭……”我被情绪猛然反扑,望着眼前人痛哭起来。 “把我当成他的替身吧……”他用力将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无奈又悲痛地轻声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愿意做他的替身。” “我不要,我不要替身。”我哭着望着他拒绝道。 “你不要也得要……”他深情地吻住我的唇瓣,轻声叹道,“嘶~身上的伤口好疼啊,到底是谁暗刀杀人啊?我刚附魂在这副身躯上,就疼得差点喘不上气。” “很疼吗?让我看看,还在流血吗?”我低头心疼地用手扒开他伤口上的衣物,发现他的伤口竟还在流血,遂心痛地抽泣起来,恐慌地问,“怎么还在流血?你不会也会死掉吧?” “啊?你怕我也会死啊?”他抬手捏起我的下巴,抑郁地望着我惶恐痛哭的模样,轻声叹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关心我的死活呢……我疼死了就疼死了吧,反正你要跟我分手,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你就会说这样的话刺痛我的心。我恨你。”我泪如雨下,看着他嗔怪道。 我再次将吻扣在我的唇瓣上,低声道:“你别哭了,再哭,我就又要起反应了……” “你!”我恼羞地躲开他的吻,推了他一下。 “啊!好痛……”他一脸痛苦,捂着胸口的刀伤惨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慌忙道歉,用发抖的双手去捂住他那还在流血的伤口,情急之下,用牙撕烂自己内衫的一角,用撕下来的布条帮他包扎着伤口。 我慌乱地处理完阿清身上的伤口,发现血终于止住了,才稍微放松一点,抬头看向他,恰巧迎上他满含深情又溢满了狼欲的目光…… 不敢再推他,也不忍心再凶他。 他躁郁地将我捉到怀里,狠狠地吻住我,用手挤开我的唇瓣,深吻着我,哑声道:“给我!” 我们从水岸边痴缠到了温泉池里,像对发了情的野兽,在雪山之巅的山洞里,歇斯底里地发泄着魂灵深处的情欲。 嫁衣被他撕成了碎片,鞋也早就不知掉到什么地方去了。天亮时,我们走出了山洞。 下山时,我身穿着一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长衫,打着赤脚,在雪地里奔走着,竟丝毫感觉不到冷。 “穿上!”阿清追上我,要给我穿他的外套和鞋袜。 “不穿,我不冷。”我躲开他,快步往山下跑。 我还发现,自己奔跑的速度比往常要快许多,不过阿清是鬼怪,他能轻易追上我的脚步。 跑下了雪山后,来到了绿色的丛林里,气候变得温暖潮湿起来,阿清给我领路,带着我快步走回了道院。 太阳洒在夏日的道院里,我们恰巧撞见慕兮道长带着孩子在院落里骑木马玩耍。 慕兮道长没有戴墨镜,他抬眼打量了我一番,望着我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打着赤脚的模样,神色凝重地对我说:“女人这样……很危险。” “师父,我们回来啦。”阿清挡在我身前,用手指着厢房的门,示意我赶紧回厢房里去洗漱换衣服。 “哟,你这是上了情敌的身呐。打不过情敌就变成情敌?!还是你手段高哦。”慕兮道长阴阳怪气地对阿清打趣道。 我走进厢房,关上房门,从行李箱找出衣裙,正准备去卫生间洗头洗澡…… “那棺材里那副宫宴清的尸体怎么办?”隔着门,我听见慕兮道长在跟阿清商讨。 “帮我厚葬吧。他早就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了。”阿清沉声对慕兮道长回道。 我拿着衣物站在厢房里又多听了几句。 “你的女人身上有妖气,你知道吗?”慕兮道长阴声对阿清提醒道。 “有妖气我也喜欢。师父你管得别太宽。”阿清乖戾地对慕兮道长回道。 “呵,我师兄的斩魂刀呢?我用那把斩魂刀帮你杀了两个情敌,你怎么不把刀给我带回来?”慕兮道长冷笑了一声,对阿清问道。 “你用仙诀御刀杀妖,刀丢了,别赖我啊,我可不会负责替你把刀捡回来。”阿清淡漠地回道。 “孽徒!”慕兮道长阴声骂道。 “孩子跟你待得挺开心啊,师父你可真是带孩子的高手。我去洗澡了,待会儿再来聆听您的教诲。”阿清笑着回应慕兮道长。 很快,阿清推门而入,见我手里拿着衣裳,愣在原地。 他随手关上房门,大步走到我跟前,轻声问:“怎么,在等我帮你洗澡么?” “在听你们师徒对话,听他骂你时,我觉得很痛快。”我抬眼瞥着他的眉眼,面无表情回道。 “痛快吗?那下次,我想办法让他多骂我几句。”阿清嘴角勾着一抹阴鸷的笑,一把将我从地上抱起,走进了卫生间。 关于阿清帮我洗澡的诸多细节,我就暂且不做详细描述了。 事后,我被他抱到榻上,乏累地睡着了。 等我睡醒时,已是正午时分,他们师徒二人带着孩子做好了饭菜,我刚走向餐桌,就见慕兮道长赶紧转身,拿起他的墨镜戴上。似乎只有我出现时,他才不得不戴上这副墨镜。 吃过饭,坐在院子屋檐底下喝茶聊天,孩子在一旁的小竹床上午睡。 阿清对慕兮道长说:“师父,你最近替我忙前忙后,上午又帮忙厚葬了宫宴清,我给你的银行卡里转了一笔辛苦费。” “多谢。”慕兮道长冷声回道,戴着墨镜靠在竹制摇椅上,翘着二郎腿。 “明日清早,我们就回去啦。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你清修了。”阿清温声对慕兮道长说道。 “好啊,到时候我打电话让山下的人开车来道院门口接你们,送你们去机场。 我就不送你们了。我破戒了,一年内都走不出长寞山了。不能送你们下山了。“慕兮道长沉声叹道。 “破戒?师父破什么戒?”阿清脸色一沉,匆匆扫了一眼正在喝茶赏景的我,转而望着慕兮道长问,“我不记得我们师门还有什么特殊戒律啊?” “色戒!”慕兮道长冷声回道,“你是我收的俗家底子,当然不必遵守我师门的戒律。” “色戒?师父,何时破的色戒?”阿清脸色变得幽暗起来,盯着靠椅上的慕兮道长紧张地追问道。 慕兮道长坐起身来,面对着我,不慌不忙地对阿清回道:“梦里破的。” 阿清狐疑地望着慕兮道长追问道:“梦里贪欲,也算破戒?师门的规矩如此森严么?” “你问这么多,不就是想问,我现实里,是否染指过她么?”慕兮道长面对着我,对一旁神情慌乱的阿清反问道。 我忽然觉得手里捧着的茶杯有些烫手。 “我去整理行李,你们聊。”我尴尬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对他们师徒二人说道。 “坐下。”阿清一把拉住我,将我按回椅子上。 我慌乱无措,强作镇静,望向院门外的山景,一语不发。 “师父大可把话说清楚。经历狐妖司言强娶豪夺的事件后,我已经想开了,只要夜宁不嫁给别人,她被谁惦记上了,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她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就行。”阿清黯然低声对慕兮道长说道。 “既然不在乎,为何要问清楚呢?难道她跟你闹着要嫁给我?”慕兮道长面对着我,对阿清冷声反问道。 我实在受不了这师徒二人相互耍心眼的这股劲,只能说他们不愧是师徒,各自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想起狐妖司言和陈牧清的魂魄双双葬于他们师门的斩魂刀,我胸中就莫名翻涌起一股恨意…… 我抬手摘掉了慕兮道长的墨镜,幽愤地盯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御刀斩杀狐妖司言和陈牧清的魂魄?你们修行人是这样滥杀无辜的么?!” 慕兮道长眼神躲闪,忽又强作镇定,躁郁地望着我,义正严辞道:“我告诉你我斩魂的原因,先说狐妖的罪状:第一,狐妖蛊惑凡人,强娶民女;第二,狐妖公然与酆都阴兵对阵斗法,藐视天地公法。再说陈牧清的罪状:第一,生魂逃出地府扰乱阳间秩序,按照阴阳律法,该杀;第二,他与狐妖勾结,对抗阴兵执法,该斩。我道门,替天行道,龚行天罚,正义凛然。” “那他呢?!他为何能躲开阴阳律法的束缚?是你徇私枉法吗?”我躲开慕兮道长犀利的眼神,指着阿清对他问道。 “他是酆都九爷,在屠魔大战里立了战功,得到了酆都大帝的特赦。那些凡夫俗子和妖魔鬼怪能跟他相提并论吗?”慕兮道长阴声对我回道,他眼底闪着泪花,伸手撸走我手里的墨镜,戴上眼镜后,面对着我低声问,“你为什么要质疑我们师徒二人呢?难不成你还想为那两个小妖小鬼报仇雪恨?想杀我呀?” 说着,他竟抬手勾住了我的手指,吓得我直接站起身来,慌乱后退,转身就快步走向了厢房。 “师父你又失礼了。”阿清在责怨慕兮道长。 我关上了房门,坐在榻边,想起故人,闷声落泪。 “是她摘我墨镜的。你知道的,我不能跟她对视,否则容易唤醒心魔。可她大胆……竟敢扯老虎的胡须。都是你惯的!”门外传来慕兮道长激动的声音。 “师父,我们明早就走。你再忍耐半日。”阿清低声回道。 我擦干眼泪,起身收拾好行李,拎着行李箱走到门外,对阿清说:“我们现在就走吧,这里,我一刻不想多待。你打电话联系山下的司机开车上来接我们。” “妖,都是惧怕道院和道士的。我理解你。我这就给山下的司机打电话。”慕兮道长靠在椅子上,伸手从桌旁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阿清!他说我是妖!”我气得跺脚。 “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你太美太勾人,像妖。”阿清站起身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在我耳边悄声说,“别跟我师父计较,他这两天心魔闹得厉害,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我们赶紧离开就对了。” “什么?你们的车明天才能上山?!”慕兮道长拿着手机严声问道,“我加钱,加一倍的价钱,你们今天能开车来把人接走吗?” “好。”慕兮道长挂了电话,躺在摇椅上,懒声对我们说,“一会儿车就上来了,你们别着急啊。” “把行李先拿进房间吧……”阿清拎着行李箱,拉着我的手进了厢房,关上门,低声对我说,“我师父心里其实很苦,他特别怕与你对视,明明舍不得我们离开,却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千万别再摘了他的墨镜,那是他对你设的防线。这一劫,他渡过去了,可能就能获得仙位,如果过不去,很可能会堕魔……” “这么说,我是他的劫?”我不安地看着阿清问道。 “嗯,准确地说,是我俩都是他的劫,一边是师徒情,一边是前世情,左右都是他的磨难……这两样纠缠在一起,他更是痛上加痛。我很担心……”阿清忧虑地看着我解释道。 “很少见你这样焦虑,看来这件事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很多。”我惶恐地看着阿清说道。 “爸爸!”门外传来小夜樱的哭喊声,孩子午睡醒了,在找爸爸。 我和阿清随即开门快步朝睡在竹床上的孩子走去。 “宝贝不哭,爸爸在呢,爸爸在啊……”慕兮道长抱起了哭闹的孩子,轻轻拍着孩子的脊背,温声安抚道。 我和阿清面面相觑,顿时都发觉慕兮道长有点要犯病的征兆…… “师父,把孩子给我吧……”阿清上前伸手要抱孩子。 “你俩一回来就撇下孩子,着急去厢房里你侬我侬,这两日,可怜孩子每次哭闹找爸爸,都是我在哄,昨夜你们一夜未归,若不是我搂着她哄了一整宿,她估计要哭破了嗓子。你们就是这样做父母的啊……”慕兮道长不肯把孩子交给阿清,并开始絮絮叨叨教育我们,“早晨回来了你们也是先进厢房颠鸾倒凤,弄那么大动静,整座道院都回荡着你们的叫声,我实在没办法就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师父教训的是。其实我们平时在家不这样的。都是等孩子睡着了再……今日,是我,是我太疯癫了。”阿清低声跟慕兮道长解释。 “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慕兮道长幽愤地对阿清斥道,“你是牲口吗?大白天你忍一下会死啊?” 慕兮道长虽然是对着阿清责骂,但我自觉羞愧难当,退到了阿清背后,不敢看墨镜道长的脸色。 阿清低头认错,坐到了慕兮道长身旁,帮着他一起哄孩子。我不敢招惹道长,默默转身,快步逃离现场,回到厢房把门关上,焦急地等着山下的车开上来接我们离开。 可等了好久,直到窗外的山景被暮色笼罩,也没听见门外有人喊车来了。 一股浓郁的烤肉味,在四处蔓延。 阿清推门而入,淡 然地对我说:“车子在路上抛锚了,今天估计上不来了,我们要等到明早才能出发。师父为了给我们践行,把他养在后山的黑猪烤了一只。出来吧,今晚我们吃烤乳猪。” 我站起身来,突然脑袋里袭来一阵剧痛,我在脑海里听见了一个呼救声,是陈牧清的声音,他在喊:“夜宁救我,我被封印在斩魂刀里了,救我出去……” 紧接着,尖锐的耳鸣声,让我顿觉头晕难耐,差点跌倒。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阿清扶住了我,搂住我的腰,忧虑地望着我问道。 我看着阿清的脸,可我脑海里再次响起陈牧清的声音,他在苦苦求我:“夜宁救我,我在雪山之巅的石洞温泉底下,在那把刀里。” “你听不见有人在说话吗?”我慌乱地看着阿清低声问道。 “没有啊,你脸色突然很差,我让我师父给你把把脉。”阿清拉起我的手,走向了门外,来到了院落里的篝火旁。 孩子坐在木马上,手里把玩着慕兮道长给她用草叶编制的鸟雀。 “来啊,烤乳猪好了,趁热吃,才香。”慕兮道长戴着墨镜,将架在火上被烤得金黄的乳猪取下来,放在了餐盘里,开始用刀分割烤乳猪的各个部位。 “师父,她有些不舒服,你帮她看看。”阿清拉着我的手,坐在了慕兮道长身旁,惴惴不安地望着道长说道。 “趁热吃,吃饱了,再看她的病。”慕兮道长泰然地回道,给我们递来了食用烤乳猪的餐具。 我忍着身体里的不适,陪着他们吃完了晚餐。天彻底黑了,慕兮道长熟练地给孩子冲了一瓶热牛奶,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给孩子喂牛奶,一边轻声哼唱着悠扬的山歌,孩子喝完牛奶后,在他的臂弯里甜甜地睡着了。 “来,让我瞧瞧你的病。”坐在火堆边的慕兮道长,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抬脸面对着我,掐指算了算,严声说,“你吞了狐妖的妖元,导致斩魂刀无法将实力发挥到极致,只能把原本应该破碎的魂魄封印在刀背里。今晚,有一场大劫难……” 慕兮道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抱起孩子走进了他的道房,随即出来关上道房的门,还在门上贴了一张道符。 “你,守在门口看住孩子。”慕兮道长对阿清冷声命道。 “你,跟我去一趟雪山之巅。”慕兮道长面向我阴声说道。 “师父,我想跟你们一起去。”阿清忧虑地对慕兮道长回道。 “你走了,谁守着孩子?把你的心上人交给我,你是不放心么?”慕兮道长漠然问阿清。 “不去雪山之巅不行么?我不想跟她分开。”阿清阴郁地问慕兮道长。 “我再想想办法吧……”慕兮道长无奈地叹道。 而我,脑海里那个声音越来越强烈,在声声呼唤我去救他,我的心也开始刺痛,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利刃,在刺着我的心口。潜意识在告诉我,只有走出道院,走向雪山之巅,我身体里的痛苦才会减轻…… 在他们师徒二人还在商议权宜之策时,我已悄然踱步,快步跑下了道院里长长的石阶,像一头身手敏捷的灵兽,眨眼的功夫,就跑进了山林里,朝着雪山之巅一路狂奔。 很快,我就来到了雪山之巅的那处石洞里的温泉边…… “别跳!”慕兮道长追到了石洞门口,慌张地对我惊呼道。 可已经来不及了,一股魔力在催眠着我,身体里的痛苦在告诉我,只有跳进去,去抱住池地的那把刀,我才能解除我体内的苦痛。 我纵身一跃,一头扎进了温泉池中,潜入池底,找到了那把大刀,用双手去打捞沉重的大刀,慌乱中,手腕不小心碰到了刀锋,顿时,手腕处被割开一道伤口,鲜血不停地从伤口里溢出…… 诡异的是,我流出的鲜血并未被池中的水冲散,而是化成了一股血色细流,血流缠绕着斩魂刀,被刀身吸食。 只有我的手碰到这把刀时,我头痛和心痛的症状才会顿时减轻,为了缓解痛苦,我在水底用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拖着大刀,企图将它带出水面,可它死沉死沉,似乎比一块巨石还沉…… 慕兮道长潜入了水底,一把抓起我的胳膊,将我往水面上拽,挣扎中,大刀从我的手里脱离,瞬间,我痛得拼命挣扎,想挣脱慕兮道长,再次潜入池底去拿那把刀,可我是人,不是鱼,我明显有些缺氧了,为了这把刀,差点把自己淹死。 就在慕兮道长即将把我拽出水面时,我发现我的脚踝被一股红色的血流缠绕,血流的另一端在池底的刀上,这股血流像一根坚韧无比的细线,将我的脚踝死死缠住,阻止我被道长带出水面。 昏死的边缘,慕兮道长在水底直接抱住我,在水底下吻住我的唇瓣,给我渡气,我恍惚地看着他的脸,发现他的墨镜不知何时被流水打落了,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时而给我认真渡气,时而又动情地深吻着我,我贪婪地从他的吻里掠夺氧气,求生欲让我抬手抱住了他,就像抱住了唯一能给我输送氧气的氧气罐。 可我把他当初氧气罐,他却把我当成了他发泄情欲的恋人。在仙与魔之间,他癫狂地选择了为情堕魔,狠狠撕开了我与他之间最后的一层“防线”。 狂热的覆雨翻云过后,为了将我带出水面,他沉入水底,一只手拎起大刀,另一只手抱着我来到了池岸上。 我慌乱又心虚地整理自己的衣衫,靠着石洞的石墙,无助地痛哭起来,心里只觉得自己再也没脸面对阿清了,怪自己怎么可以像一头野兽一样,那般贪生又贪欲。 他握着刀,跪坐在我身前,哀伤地对我说:“这把刀已经入魔了,我要用我的毕生修为压制住它的魔性。从此以后,只要我握着它,你就不会被刀里的魔魂干扰,就不会感到头疼和心痛了。不过,我也和它一样,堕魔了。我不会再回道院了,很快,我的师门里所有的师兄弟都会为了追杀我而找到我的道院里。你的阿清,也会想杀我。我和他的师徒关系,彻底解除了。” “对不起,道长,都是我害了你。”我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里,羞愧地对他哭道。 “以后都别叫我道长了,叫我大魔头吧,呵~”他凄然冷笑起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心慌意乱无助痛哭的模样,阴幽地说,“你快逃吧,逃到山下的道院里去,趁我现在还有一点理智,待会儿我彻底化魔了,你很可能,就走不掉了。” “我……我没有脸回去见他了。你走吧。别让追杀你的人找到你。”我苦痛地看着他通红却满含泪水的双眼,绝望地对他说道。 他一手将刀立在地上,一手将我强行揽抱进怀里,深吸一口气,吻着我的唇瓣,哑声说:“那你跟我走。我早就爱惨了你,我不在乎你爱过谁,更不在乎你心里有谁……” “你快走吧。我不能跟你走。”我哭着看着他疯魔的眼神,抽泣着回道。 他轻轻触摸着我的脸颊,苦痛地望着我的泪眼,轻声道:“我不会丢下你自己先走的。你要么跟我走,要么去道院跟他一起离开长寞山。这荒山野岭,你不能一个 人乱跑,很危险。当然,现在的我,也很危险……” 说着,他再次紧紧抱住我,疯吻住我的唇瓣。 我克制住自己纷乱的情绪,奋力躲开他的疯吻,哽咽道:“不要,不要这样,我回去,我回道院。” 说完,我用力推开他,站起身来,跑出了山洞,一路跑下山,到了分岔路口,一条路是回道院,另一条路去山下的远方。 就在我决定一脚踏上去往陌生的远方这条路时,我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一回头,看见了慕兮握着大刀,将刀尖立于地面,一脸痴意。 我知道,一旦我选择走那条去往陌生远方的路时,他一定会跟上来,最后,我还是选择走上回道院的路。 刚走到道院门口,就看见了阿清立在夜色中的石阶上。 看见我的身影后,他快步上前拉着我的手走进了道院,来到道房门外的屋檐下,借着屋檐下昏黄的灯光,他打量了一番我一身狼狈的模样。 他幽深的眼眸里有太多情绪在流转…… “他在水底下给我渡气时,我们没克制住。阿清,是我负了你。我们分开吧。孩子平时都是你在照顾,你带走她吧。”我率先打破了我跟他之间的静默,低着头,苦痛地对他坦白道。 “没克制住?我就说了,你对他动了情,你之前还不承认。他没回来,我就知道,出大事了。没想到你会这么快主动跟我承认你们之间有私情。呵~你也不怕我心碎啊。”阿清抑郁至极,凄然苦笑道,我能听见他语气里的呜噎声,他在哭…… “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说那是私情,并不恰当。说到底,我只是一个丧偶的寡妇。我承认,我贪欲,是我对不起你。我配不上酆都九爷你的一片痴心。你我之间这份情,就到此割裂结束吧。你回酆都,求一碗孟婆汤喝下,把我忘了。从此你便能离苦得乐,自在快活。”我低着头落着泪,悲绝地对他回道。 说完,我怕自己露怯,强作洒脱,走向对面的厢房。 “你回来!”阿清一把缠抱住我的身子,他眼底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哭着对我说,“你因为他而负我,我认命,我不怪你,你不许离开我和孩子。” 他抱我时太用力,碰到了我手腕上的刀伤,伤口再次溢出鲜血,我疼得蹙眉轻叫了一声…… “你受伤了?!”他才在夜色下看见我手腕上的伤口,慌忙拉着我走进了慕兮道长的道房里,给我翻找出止血的纱布和药物,快速地帮我包扎伤口。 我看着榻上孩子恬静的睡脸,想到自己荒唐的过往,想着自己决心离开,猛然心痛,泪如雨下。 给我包扎完伤口后,阿清满眼含泪,望着我低声问:“伤口很痛吗?你是怎么受伤的?是谁伤的你?” “我在池底打捞斩魂刀时,不小心被刀锋划破了手。”我抬眼看着阿清紧张的神态,低声回道。 “斩魂刀堕魔了,谁碰它,谁就会被魔化,它喝了你的血,更是会激发出你的魔性。你是受伤以后,才跟他在池中情难自控,是吗?”阿清用手指抬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迫切地问道。 “是。”我避开他深情哀怨又滚烫的眼眸,低声回道。 “是魔刀害了你们,我不怪你,你不许走。”阿清痛哭着将我抱进怀里,惶恐地对我说道,“我不要你离开我。明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回去以后,我们谁也不提这里发生的一切。好不好……” 我看着他一脸痛苦不堪的模样,不忍心再说狠心的话,只默默点头,可我心里明白,这根刺永远扎在我和他的心底,也许哪一天,它还会生根,发芽,结出魔果。 我坐在榻边,握着孩子的小手,努力劝服自己要冷静,要多为孩子考虑考虑。 阿清坐到我身旁,低头将吻凑到了我唇边,我本能地躲开他,为了不让他多想,赶紧对他低声解释道:“我身体很难受,想睡会儿。” “你睡吧,等天亮了,我们就离开这里。”阿清扶着我躺下,轻声对我说道。 可我一闭眼,脑海里就闪现出自己在池底与慕兮道长痴缠的画面,我心神难安,浅睡着,熬到了天亮。 山下来接我们的车子准时达到院门口,我们匆匆带着孩子,拿着行李,坐进了车,来到山脚的小镇里,在卖米粉的早餐店里吃了早餐,继续坐车赶路去机场。 一路辗转奔波,下飞机后,阿清带着我们去机场的停车场开着我们的车回到了学校里,将车停在楼下的停车场。我们顺利回到家,看着家里六只猫安然无恙趴在猫架上,高冷地看着我们仨,我长吸一口气,进门后,直接来到了浴室。 我将浴室的门反锁,我知道这道锁挡不住阿清,我只是想用这样的行为告诉他:最好不要打扰我。 洗完澡和头发,我穿着睡裙,在卧室里吹着头发,阿清也刚给孩子洗完澡吹干头发,他牵着孩子走进卧室,低声问我:“你有什么别的地方想去游玩吗?我们休息几天,去旅游散散心好吗?” 我吹干了头发,疲倦地躺倒在床上,轻声对阿清回道:“暂时不想去旅游,我好累,想在家好好休息。你把孩子先交给我吧,你也去浴室好好洗洗。” “好。”阿清把孩子抱到了床上,从衣柜里找了套睡衣,走进了浴室。 孩子也是由于长途奔波,乏累了,在我怀里躺着,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阿清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将熟睡的孩子抱去了儿童房,回来时坐在床边,轻轻牵起我的手,查看我手腕上的刀伤,惊诧地叹道:“伤口痊愈得真快,你越来越像我了……” 说着,他将目光落在他自己胸前的刀伤上,那道刀伤也已经完全愈合了,长出了一条新鲜的疤痕。 他抓起我的手,吻着我的手指…… 我收回手,枕着双臂,闭眼轻声叹道:“我困了。” 他没有继续凑过来激吻我,而是走出卧室,去外面擦地洗衣收拾猫窝去了。 我睡醒时,已是傍晚,他做好了晚餐,在喂孩子吃辅食,见我起床了,温柔地望着我说:“来吃饭吧,吃完饭,我们下楼去学校操场散散步……” 我坐在餐桌旁跟阿清一起吃完晚饭,换掉身上的睡衣,简单地打扮了一番,跟着阿清和孩子来到了楼下的操场,看着孩子在操场上欢快地奔跑,才猛然发现她真的长大了好多,过年时,才刚学会走路,这会儿已经能跑起来了。 我和阿清各站一端,孩子在我们中间,来回欢跑,整个操场上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孩子玩累了,夜里回到家,洗完澡,喝了瓶热牛奶,就甜甜地睡着了。 我由于白天睡够了,晚上没了睡意,洗完澡以后,穿着睡衣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浏览各大网站,突然某论坛弹出一条社会新闻:高速公路发生特大车祸,一道长徒手将两辆侧翻的大巴车推起,拯救数十人性命…… 我定睛看了看新闻图片,光看这位道长的背影,看着他背上背着一把大刀,刀虽然被安放在刀鞘里,可刀的形状,我很熟。 我心里暗自感叹:“他不是说他要成大魔头了么?怎么下山来当救世主了?” 我有些懵,盯着有他背影的那张新闻图片呆住了。 “想他了?”阿清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旁,弯腰凑到电脑前,看着里面的图片,沉声叹道,“连背影都这么帅呢,难怪你看入神了……” 我挪动鼠标,关掉了这个新闻网页,我预感到我家醋王又要发作了。 我回头看着他看似波澜不惊的面容,轻声解释:“我在看新闻热点,凑巧看到他了……没有一直盯着他看,只是在想一些问题。” “看这条高速公路的地址,他应该就在我们附近,可能随时都会出现在你眼前,你期待吗?”阿清躁郁地看着我,阴声问道。 “你吃醋的样子,像没有拿到糖的小孩。”我调整情绪,强作轻松,勾着嘴角,望着他淡淡笑道。 “是么?那你是不是该给我这个上千岁的老小孩发糖了?”阿清苦笑着噘嘴,抬手捏起我的下巴,轻声反问道。 “小孩不能吃太多糖,容易消化不良。这还是你教我的呢。”我向后仰,躲开他的手,浅笑着望着他回道。 “不肯给我,是不是?”他一副委屈的作态,伸手将我从椅子上抱起来,勾紧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脖子里,深呼吸,轻声对我说,“给我糖,我要吃糖。” 说着,他焦渴地抬头吻住了我的唇瓣,见我微微张开嘴,迎上了他的吻,他瞬间像是尝到了那口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抱起我就快步走向了卧室。 直到看着我沉醉闭眼的模样,他才心满意足,用力地吻着我,在我耳边哑声道:“你还是很爱我,你给的这口糖,很甜~” 我怎么能不爱他?他顶着神似陈牧清的模样,内在是鬼阿清的灵魂,他这样的男人,我要如何才能对他祛魅?我做不到。可我怎会在池底那样贪欲,跟道长痴缠…… 我捧着他的脸,哭着吻着他说:“对不起……” 他吻着我的舌尖,满眼爱怜,轻声对我说:“这颗糖也甜,但是有点酸啊,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怪你,都是那把魔刀惹的祸,不哭了好不好……” 我难过地看着阿清深情缱绻的眉眼,哽咽道:“我想忘了他……你是酆都九爷,你有没有办法把我的记忆抹去一段?” “你想忘了谁?”阿清将我搂 在怀里,凝神望着我问道。 我思虑片刻后,对阿清认真回道:“我想忘了过去的一切。” “我和孩子呢?你也想忘掉?”他眼底泛起泪迹,委屈地望着我问道。 “关于孩子和你的记忆,那些岁月里还掺杂太多别的人和事,为了将过往的纠缠忘干净。我只能将你们全都忘掉。”我蹙着眉头,无奈地对他解释道,并恳切地望着他追问,“你能帮我吗?” “不能。”阿清眼底溢出泪水,憋屈地望着我哭道,“你休想忘掉我。我并不觉得你的过往有哪一段是不堪回首的,相反,只有你当你历经各种悲欢离合,探知了前世今生的秘密,回过头来,发现你自己依然爱着我,这样的你,何尝不是我心尖上的至宝。” 说完,他再次狠狠地吻住我的唇,抱起我泄欲。 直到我筋疲力竭,没了说话的力气,他才心安地拥着我,陪我入睡。 阿清和孩子对我毫无保留的爱,日日治愈着我,一年后,我顺利通过毕业答辩,拿到了毕业照。拍毕业照那天,还特意给小夜樱定制了一套小礼服,陪我一起拍毕业照,参加了我的毕业典礼。阿清穿着白衬衫,拿着相机,还单独给我们拍了照片,让同学帮着给我们三口人拍了合影。照片定格了我们温馨美满的画面。 我们搬到了市区公园里的别墅中,我每日修篱种花,养猫遛狗,我加入了市青年滑板协会、古典音乐协会、诗歌散文协会,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李佩在一个深夜给我打来电话,我不想吵醒一旁熟睡的阿清,拿着手机悄然小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通了电话。 李佩在电话那头伤感地说:“宁啊,我离婚了,他出轨了。我带走了所有的钱,带着儿子,在我爸妈的帮助下,定居墨尔本了。以后可能都不打算回国了。” 我很震惊,她曾经可是为了爱情放弃了学业,却只落得被辜负的结局,但我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压制着复杂的心情,对她轻声回道:“好好爱自己,你那么自信阳光,我相信你走到哪儿,都能收获幸福,也能活得很潇洒。” 李佩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了起来,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其实啊,我给你打电话,主要不是想对你说我的这些事。是有一个秘密,我压在心里好多年了,在国内,我不敢说出口,现在出国了,我终于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什么事啊?”我好奇极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辅导员朱老师吗?”李佩神秘兮兮地问道。 “当然记得啊。”我迷糊应道,忽而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一转身,看见阿清站在我身后,他双手插兜,歪着头温柔地看着我…… “朱老师在你们毕业后,就辞职了,回他老家考上事业编,做村官去了。你知道吗?”李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哦,这,我不知道呢。”我转过身,漫不经心回道。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啊?那他喜欢你,你也一点都没察觉吗?”李佩兴奋又惊讶地感慨道。 阿清坐到了我身旁,伸来一根细长的手指,点开了我手机通话界面的扬声器…… “别胡说啊,又造谣啊,你。都到了国外,还这么八卦。”我强作镇静,对李佩回道,看着阿清平静的眼神里猛然生出了几分醋意。 “你可真是当局者迷啊。那些年,他对你那么偏心眼,大家可都看得明明白白。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手机上跟我保持联系,时不时就会通过我,打听你的消息。至今,他还是单身。你没有他的手机号吗?”李佩的语气严肃又认真。阿清的脸色阴沉又抑郁。 “毕业后,我再没联系过朱老师了。”我看着阿清深邃眼眸里烧起来的醋火,淡然对李佩回道。 “我的天,你们竟然都没有再联系过啊。他却偷偷爱了你这么多年,昨天晚上还给我发短信,向我打听你最近的情况,问我,你过得好不好,你结婚了没,你男朋友对你怎么样,等等。我告诉他,你没再婚,但是你男朋友把你宠得像个孩子。他就回了句,那就好。都这么明显了,你不会还认为他对你没感情吧?”李佩的语气越来越重。阿清眼里的醋意越来越浓。 我深吸一口气,惊讶而无奈,这种事,只是李佩的一面之词,我只能装糊涂,对李佩回道:“那是老师对学生的关怀罢了。你想太多了。” 李佩沉默了片刻后,严声对我说:“你去看看他吧,我感觉他最近状态不对劲,好像得了抑郁症。” “我不会去的。”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是哟,暗恋明恋你的人,多得去了,如果每个人都因为你得了抑郁症,你岂不是要忙飞了?”李佩阴阳怪气地说,“你就当我刚才对你说的话,是个屁,你不用管朱老师的死活,他走不出来,是他活该。” 可李佩分明生气了,幽愤地继续对我说:“你真没良心。以后,咱俩也别联系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放在茶几上,调成静音模式,淡漠地瞥了一眼阿清眼神里流转的醋意,站起身来,走向卧室,轻声说:“困了,睡觉吧。” 阿清紧跟着我来到卧室,见我侧卧在床上,他从我背后抱住我,轻声问:“要不我带你去看看朱老师吧?” “不去。”我阴声拒绝道。 “那,那心里就不难受吗?”阿清低声追问道。 “不难受。”我木然回道,可脑海里忽然不停闪现曾经在校园里,与朱老师相处的每一个画面,心中猛然袭来一阵酸楚,不敢相信,他对我会藏着那样一份情愫。 “我感觉李佩可能是婚姻破裂,导致精神出了问题。我觉得朱老师只是在关心你,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正常情况下,这么多年了,如果他爱着你,一定会联系你的。我也是男人,我最了解男人了,根本忍不住的。”阿清吻着我的耳垂,温声对我说道。 “嗯,睡吧,别胡思乱想了。”我忍着复杂的心绪,轻声回道。 “李佩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心上,她过段时间又会找你的,她总这样,风风火火,神经兮兮。”阿清对我安慰道。 “不联系也罢,夫妻都会走散,更何况是朋友呢。我累了,阿清,我想睡了。”我藏着心事,漠然回道。 阿清拥着我,我沉沉闭上双眼,枕着幽幽往事,缓缓入梦。 盛夏时节,阿清带着我和夜樱开始自驾游,我们来到景区里的一家客栈下榻,我发现客栈的老板竟是朱老师。 他见到我时,整个人都愣在了柜台前。 “老师好。”我习惯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转而看向一旁的阿清,猜出来了,这多半是阿清特意安排的相逢,因为这次自驾游路线,都是阿清规划的。 “我早就不当老师了。别叫我老师了,叫我的名字吧。我叫朱言城。”他眼神里闪着柔亮的光,浅笑地望着我轻声说道。 “好久不见啊。”阿清笑着伸出手跟朱言城握了握手。 “哟,这是谁啊?长得跟咱家老板娘也忒像了吧。”一个胖乎乎的阿姨端着茶点,从客栈后厨走出来,笑着望着我打量一番。 我只是对着这位阿姨点头微笑,并未回应她的话。 “是么?你们老板娘在哪儿呢?”阿清笑着问道。 “她怀孕了,在睡觉呢。”朱言城淡淡地说道,用一个冰冷的眼神警告了一下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位阿姨,阿姨随即低着头,匆匆走进了后厨。 我们在朱言城的招待下,入住进客栈的山景大床房里。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不似从前在学校时,为了教育工作,总是絮絮叨叨婆婆妈妈。 他不让我叫他老师,可我又喊不出他的名字,导致我几乎不主动跟他说话,全是阿清在负责跟他沟通。 在客栈吃午饭时,我见到了朱言城的妻子 ,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的模样与我确实有几分相像,她第一眼见到我时,眼神里全是惊讶,可能也是第一次看见跟自己长得如此像的人吧。 可她好像不会说话,只是在跟朱言城打手语,原来她是个哑女……她大着肚子,眼睛会笑,一脸纯善。 吃饭期间,朱言城从不主动给妻子夹菜,反倒跟阿清一起逗着小夜樱玩。 下午朱言城嘱咐妻子留在客栈养胎,他则带着我们来到山里看风景。 走到一处幽静的峡谷里时,四下无人,只有我们几人。朱言城坐在大石上,对我和阿清说:“我妻子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她被前男友始乱终弃,大着肚子,又被家里人赶了出来,我在山里接送游客时,看见她大着肚子,在翻游客扔下的剩饭吃,当时心软,就把她带回了客栈,我们上周刚办完婚礼,领了结婚证,这样她的孩子出生时,才能顺利上户口。” “她能遇见你,真是三生有幸。”我终于主动跟他说话了。 “我没你想得那么高尚……我并不爱她,我只是看上了她的脸,不过我会对她负责到底的。”朱言城眼底泛着泪光,阴郁地望着我回道。 “这里风景真好啊。”阿清拍了拍朱言城的肩膀,高声感叹道。 “是啊,这里比较偏僻,一般游客都找不到这好地方。我心情不好时,就会来这里坐一坐。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们。”朱言城坐在石头上,抬眼望着我,阴声对阿清回道。 “珍惜眼前人吧。你妻子会感恩你的。”阿清故意走了两步,挡住了朱言城看我的视线。 “我们还没做真正的夫妻呢。我也没想过要她报答我。我告诉过她。等她生下孩子,给孩子上了户口后,我会跟她离婚,再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朱言城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继续看着我,问阿清,“你跟夜宁,你们,结婚了吗?” “我们早就结婚了。”阿清笑着回道。 “是吗?领证结婚了?我怎么没听李佩说过你们结婚的事?”朱言城狐疑地问道。 “是,我跟阿清领证结婚很久了。”我强作淡然,望着朱言城撒谎道。 “哦……”朱言城黯然眨了眨眼,沉声道,“祝你们幸福。” “谢谢。”我忍着莫名的心酸,浅笑道。 傍晚,看完山间落日后,我们几人散步回到客栈。我趁朱言城去后厨嘱咐阿姨做晚饭时,跟阿清商议,我不想留下来吃饭和留宿了,要连夜下山离开。 阿清尊重我的意愿,随即找到朱言城道别。 朱言城坚持要送我们下山,说天快黑了,山路不好走,他要给他们领路,他开着车,走在我们的车前面。 “怎么不愿意留在山上住一晚呢?”阿清开着车,跟在朱言城的车后面,幽幽地问我。 “看着朱老师那个样子,心里难受。待不下去。我知道,是你刻意借着这次自驾游的机会,带我去见他的。你这个人,总这样……”我忍着心中忧闷,低声回道。 “我只是想让你们见一面,好好道个别,让你们都看见彼此过得挺好的。我只知道他结婚了,妻子有孕。却万万没料到,他的婚姻真实状况是那个样子的。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去见他了,这下好了,你的心病更严重了。”阿清无奈地摇头叹道。 “我没有心病。是你有心病。”我冷声回道。 阿清苦笑着说:“是,我有心病,我的心病就是你。我总担心你有心事。总想为你做一些事,让你能够快乐起来。” “有你陪着我,我就很幸福。人活着,怎么会没一点心事呢。以后不要这样了。”我淡然回道,回头看了看后排儿童座上的夜樱,发现孩子睡着了。 “好,怪我,是我自作聪明了。以后,我保证不这样了。”阿清认真对我说道。 到了山下后,阿清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后,走向朱言城的车,跟他握手道别,我原本想坐在车里躲开这场景,可还是觉得应该下车走到朱言城面前,好好跟他道个别。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可亲可敬的老师。有你的关怀和帮助,我的大学生生活才了无遗憾。希望你往后的人生,能越过越幸福。我和阿清还要相约去远方看风景。再见了。多保重。”我看着朱言城忧郁的模样,轻声说道。 “能不能不要当我是老师,我现在是村官兼客栈老板。”朱言城愁眉苦脸,望着说,“能叫我一声朱言城吗?今晚这一别,这一生,可能都不能再见到你了。” “朱言城,多保重。”我猛然心酸,笑着对他回道。 朱言城突然推开挡在身前的阿清,一个健步走到我身前,狠狠抱住了我,在我耳边难过地哽咽道:“好好活着,不管经历了什么,永远像向日葵一样,向阳而生。” 说完,他便克制地松开双臂…… 我即刻后退两步,刻意不去看他的泪眼,低声对他说:“保重。” 说完,我转身走向车边,坐进了车里,看着阿清与朱言城聊了几句,就大步走来,来到车里。 “他要回山上客栈了,说他妻子预产期近了,随时会生,就不继续送我们了。我们进城去住酒店吧。”阿清启动车子,对我温声说道。 “好。”我轻声应道,看见朱言城开着车拐弯调头,走向来时的路。 进城后,我们住进了家庭套房,孩子在儿童房睡得很沉,阿清的情绪莫名地躁郁起来,趁我洗澡时,直接闯进浴室,什么话都没说,抱着我淋雨拥吻…… 我知道阿清今夜有**,更有醋火,我便由着他发泄。 是年秋天,李佩忽然又给我打来电话,说朱老师发了一封邮件给她,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她也知道我和阿清去见过朱老师,在电话那头对我说:“他说他终于跟你好好道别了,他也终于放下了。” “那你还跟夜宁断绝来往不?”阿清在一旁追问电话那头的李佩。 “不断,我舍不得。”李佩笑着回道。 我们闲唠家常,聊到很晚才挂断电话。 这年初冬时分,我们一家三口在附近的烧烤店吃烤串,外面下起了大雪,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烧烤店门外一闪而过。 他还是一身白色的道袍,和当年一样,戴着一副墨镜,背上背着被刀鞘包裹起来的的大刀。 “道长!请留步。”阿清站起身来,看着慕兮道长的背影高声喊道。他竟改口了,自从那一件事以后,他真就不再认慕兮道长做师父了…… “是你呀。”慕兮道长转身,摘下墨镜,笑着看着阿清叹道,“何事叫我啊?” “来喝酒啊。”阿清眼含热泪,对道长招呼道。 “我着急赶路呢,就不喝了吧……”慕兮道长嘴角上扬,眼中擎满泪水,看着我,对阿清说,“我只是路过而已。” 大雪簌簌地下着,我注意到在路灯底下,慕兮道长竟没有影子,才意识到,这是他的魂魄,想着他背负魔刀,才保我岁月静好,如今竟丢了性命,变成孤魂,明明是来与我们道别的,却戏称是路过…… 猛然间,心酸不已,我泪如雨 下,默然哭着,对他轻声说:“道长哥哥,坐下来喝一杯吧。” “听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忽然走不动了。那一世,你我两小无猜,我最喜欢听你叫我哥哥了,没想到,如今你我之间隔着前世与今生,你竟还愿意叫我哥哥,那我就留下来,陪你们喝一杯吧。”慕兮道长走到我们的桌旁坐下,开始与我们把酒言欢。 几杯酒下肚,慕兮道长告诉我们说:“由于破了师门的戒律,还私自带走师门的斩魂刀,那些偷看了我破戒的山鬼四处传播我的风流韵事,我一直背着堕魔的恶名,一路逃躲,终是未能躲过祖师爷的追杀,今日是我死后的头七,我路过人间,喝完这杯酒,我就要上路了。” 慕兮道长停顿了片刻,含泪望着我笑道:“这把魔刀,若是不让我背着,但凡它落到别的地方,对你,对苍生,都是一大祸患。我愿意用所有的修为压制住它的魔性,哪怕背上一世恶名,哪怕被师门驱逐和追杀,也死而无憾。” 说完,他将杯中酒饮尽,将酒和眼中热泪一并咽下,潇洒地笑着站起身来,大步向前,走进了灯红酒绿的都市夜色中,他脚下的路,被城市的大灯照得一路尽是光明。 我目送着他消失在城市繁华的夜景里,坐下身来,端着酒杯,喝下满满一杯酒,轻声哽咽道:“他是特意来跟我们辞别的,可他偏偏说,他只是路过。” “你不应该哭,你应该替他感到高兴。”阿清端着酒杯,喝完杯中酒,淡然地说,“他渡劫成功了。我刚才看他的背影,我看见他头顶上有一道白色的光晕,他马上就要去仙界承袭仙职了。” “真好,忘了恭贺他大道已成。”我放下酒杯,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万丈红尘是道场,你我皆是修行人。走吧,我愿与你在这红尘道场里共生共死共修。”阿清抱起孩子,拉起我的手,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泰然地说,“你知道么?道长背着魔刀去了仙界,魔刀里封印的司言和陈牧清的魂魄,他俩也会借着这个机缘,去往仙界,也算得道成仙了。这也是道长的一番苦心啊。” 夜里窗外,风雪交缠,我与阿清拥吻着,深入交流“巫山云雨”之事。 漫漫余生里,阿清一直在用心陪伴我和孩子,为了我们日日洗手作汤羹,而我只需要负责做我喜欢做的一切事。 除了年少时吃过一些生活的苦,青年时在了结前世姻缘时受了些情爱的虐。自从慕兮道长替我背起了那把魔刀后,他渡劫一遭,得以荣升仙位。而我的余生,在阿清的宠爱下,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人世的清欢与幸福。 感恩这一生被爱滋养。也愿每一个看到这个故事的朋友,余生都能“一人撑伞两人行”,不缺钱也不缺爱。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