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嫁将军》
1. 她的夫君
长阶微凉,紧闭的门窗上带着晨露。石阶上面覆满了瓜子皮,里面依稀可见有几处青苔。几个嬷嬷聚在这里唠家常,说笑声在整个院子里回荡。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青衣的姑娘蹑手蹑脚地出来后又赶紧关上门,看着底下的众人,皱着眉头道:“你们声音小点,吵到公主殿下可如何是好?”
底下传来一声嗤笑,一个嬷嬷不阴不阳地说道:“呦,翠儿姑娘,这么大的屎盆子可不敢往我们头上扣。要是让林将军知道了,怪罪下来,我们几个老婆子可承担不起啊。”
“有陛下赐婚又怎么样?林将军是何等人物,岂是凡夫俗子可以指染的?就怕有人不自量力,还做着春秋美梦呢。”几个人笑成一团,用手在空气中指指点点。
阶上的姑娘气地浑身发抖,拳头紧紧攥着,“你们......你们......”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反倒又被台下几个婆子好一番嘲笑。
慕南星听着外面的动静,懒懒地翻了个身。
她穿越到这里已经有好几日了。作为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慕南星兢兢业业在公司干了一个月,结果三千块的工资刚发,就被一辆奔驰而来的跑车撞了,再一睁眼就是这里。
发现自己穿越了的慕南星第一时间就去拍自己的脑袋,奔涌而来的回忆呢?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呢?小说电视里穿越的人不都带着原主的记忆吗?怎么她的脑中没有这个世界丝毫的痕迹?
慕南星两眼一闭,决定装成脑子受损的智障。
结果几天下来,发现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从那些嬷嬷们的碎嘴中慕南星大概总结出来,原主就是个爹不疼,娘不......娘爱不爱不知道,因为那个被皇帝酒后乱性强迫拉上床的丫鬟已经在生她的时候死了。皇帝膝下儿女成群,原主就像是被遗忘在皇宫里的一节枯木。
慕南星叹一口气,一国公主当到这个份上,好像跟她这个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没什么两样。
既来之则安之,慕南星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世界。
几个婆子调笑的声音还在继续,慕南星活动活动肩膀。原主的脾气她不知道,她可不是好惹的。慕南星推门而出,只听到稀稀拉拉地冒出来的几句“见过公主殿下”。
于是乎,慕南星突然发难:“放肆!区区贱婢,何敢置喙本宫?”
开玩笑,公主她没当过,甄嬛传可看过不少。当下,慕南星气质拿捏地死死的,一下子镇住了在场的人。
磕着瓜子的几人瓜子瞬间落了一地。
这人疯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这点。
“公主稍安勿躁,这些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
“啪”地一声,这人话还没说完,脸上赫然多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慕南星拿出一个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将那帕子随意地扔在地上。
“翠儿,你立刻进宫面见父皇,就说本宫不懂规矩,有人胆敢质疑陛下亲赐的婚事,要该如何处置,请父皇示下。”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嬷嬷下意识地狡辩,慕南星站在台阶之上,睥睨着下方的众人,冷冷吐出两个字:“是吗?”
底下的人纷纷低头回避慕南星的视线。
其实她们一直都清楚,皇帝自己对女儿爱搭不理是一回事,别人敢对皇室血脉不敬又是另一回事。
可十几年都这么过来的,她们自以为摸透了慕南星懦弱的本质,早就将尊卑抛到了脑后。
青衣小姑娘也震惊于公主的此番言行,但立马反应过来,说了句“翠儿遵命”便向外走去。
刚才说话的嬷嬷也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抱住翠儿跪倒在地开始哀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该打,该打!”说着,腾出一只手开始抽自己嘴巴子,另一只手还在紧紧拖着翠儿不让她走。
其他人被这么一提醒,也纷纷跪地磕起头来。
慕南星状似满意地点点头,放缓语气说道:“各位嬷嬷照顾本宫多年,本宫也知诸位不易,此事就此作罢。”
说到这里的时候,慕南星看到有人明显松了口气。
“你们下去吧,要是再让本宫知道你们再有任何......”
慕南星还没说完,底下的人就开始不停地磕头保证:“公主殿下放心,奴婢们不敢了。”
慕南星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些人连忙逃命似的走了。
翠儿在一旁看得热泪盈眶,她等所有人走了之后,跪下来朝着慕南星行了一个大礼,哽咽道:“公主殿下......”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慕南星赶紧扶起翠儿。
翠儿现在真的很高兴,可她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就该是这样的,您可是天皇贵胄,怎么能任由别人这般无礼。”
慕南星的心一颤,翠儿的情绪太过强烈,连带着慕南星也红了眼眶。
可是,对不起,慕南星想。你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你口中的公主殿下了。
慕南星正伤感呢,没想到翠儿忽然擦干眼泪跳了起来,两手重重地拍在一起,兴奋道:“我就知道公主殿下之前一直在韬光养晦而已!日后,整个长安城的人都会知道,他们有一位多么厉害的公主殿下。”
谢长安动作一顿。
好家伙,这志向定的跟她当年想考清华一样大。不对,重点是不仅没怀疑她不对劲,连借口都帮她找好了?
......
翠儿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没过多久眼睛就肿地老大。慕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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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帮她找点冰块儿敷一敷,翠儿说着“不用不用,公主殿下不用管”就捂着眼睛自己去取了。
慕南星闲坐在椅子上,第八百次想从兜里摸出手机,最后也只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左右无事,慕南星决定出门转转。
说是出门,走了半天还是在将军府内。这是林将军归京之前,皇帝特意派人新修建的府邸,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放眼望去,无不显示着奢靡与气派。
其中最大、景观最好的一处院落,便是慕南星现居住的地方。林将军自己则住在别院,旁边就是演武场和几个副将的住所。
慕南星忽然想起原主,按以前看过的穿越文来说,原主应该是死了。可翠儿说婚后一个月,慕南星都是正常吃吃睡睡,并无受伤的经历。自己又没有任何的记忆,也不知道原主去了哪里,不会是换到自己二十一世纪的身体里了吧?
慕南星想了想自己租的老破小,默默希望不是真的。她自己倒是向来看得开,害了人家可如何是好?
就这么想着,也没注意走到哪儿了,等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迷路了。
“我的高德啊~”慕南星又开始怀念那些有导航地图的日子。
四下无人,慕南星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电视小说里,许多人都随身带着影子暗卫,只要霸气地一喊“来人!”,便会有人幽灵似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要不要试一试?原主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说不定真有?
“来人!”慕南星说干就干,大呵一声惊起了树上的麻雀。
但......无人回应。
“来人?”
......
“有人吗?”慕南星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
好吧。
就在慕南星开始反思自己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时,不远处竹林之中,隐隐出现一个身影。
不是吧?还真能喊出来人?
还未反应过来此人从何而来,慕南星便呆住了。
即使是之前网络世界帅哥遍地,慕南星也从未见过如此标志俊美的人。
宛若是从诗画里走出来的少年,肌肤白皙如玉,一头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是添了几分肆意。衣服是寻常的黑色锦袍,领口紧束,袖口绣着精致的暗纹。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一块温润的玉佩悬于其下。
然而,不知为何,慕南星觉得这人全身上下缠绕着一缕难以言喻的煞气。让人心生敬畏,不敢轻易接近。
此人远远见了慕南星也似是在原地愣了一下,继而快步走近,抱拳行礼道:“末将见过公主殿下。”
慕南星在刹那之间想起来了,此人正是大将军林萧月——她的夫君。
2. 不懂帝王懂美男
慕南星的手比脑子快,在“免礼”两个字说出来之前,手已经抚了人的胳膊将其扶了起来。
“咳咳。”慕南星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我既已结发为夫妻,将军自不必多礼。”
这人退后两步,单膝跪地道:“礼不可废。”
慕南星看着近在咫尺的神颜,佯装镇定地将手伸到林啸月跟前,说道:“既如此,本宫命你起来。”
林萧月低头犹豫了一下,良久,伸手握住慕南星的手站了起来。
林萧月的手粗糙而结实,掌心布满老茧,手指关节处微微隆起。慕南星一时没忍住,撮捏了两下。
林萧月骤然缩回了手,发觉此举不妥之后复又跪了下去。
慕南星感受着手心丢失的温度,觉得自己好像个老流氓。
“你先起来,”慕南星道:“日后你见了我都不用跪,听到没有?”
林萧月默默站了起来,低声称“是”。
他比慕南星要高出不少,此时低着头,看上去乖巧无比。慕南星要看他,须得微微仰面,恰好此时林萧月低垂的目光正看向她,两相对视间,慕南星陡然一惊。
那双眼中看不见丝毫的情绪波澜,黑色的瞳孔里仿若藏着千年不化的坚冰,冷漠至极的眼神看向慕南星时,仿佛在透过她看向虚空。
慕南星这才惊觉,原来刚才第一眼看到的满身煞气并不是错觉。他只不过是刻意收敛了自己的锋芒,伪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而已。
慕南星忽然打了一个冷颤,那是她在面对一个满手鲜血的人时,下意识的恐惧。
林萧月似有所察,再次退后两步,拉开了和慕南星的距离。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就在慕南星快要落荒而逃的时候,翠儿的声音突然远远传来。
慕南星像看到救星似朝着那边看去,只见翠儿正拎着一个食盒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过来。
“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林将军。”
翠儿行完礼之后就不由分说地把手里的食盒塞给慕南星,又把慕南星往林萧月身边推了推,说道:
“这是公主殿下特意吩咐奴婢去雁水楼买的茯苓糕,林将军趁热吃。将军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日日担心将军从边境到京城来后吃不习惯,一听闻将军喜欢茯苓糕,立马就派奴婢去买了。”
慕南星僵直在原地。
谁?我吗?
但话已经被说出去了,慕南星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一时沉默下来,无言地将食盒递了出去。林啸月不知作何感想,在接稳食盒之后便再次流利地跪了下来,诚恳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
“应该的应该的。”慕南星扯出一抹微笑。
翠儿还在一旁对慕南星挤眉弄眼,慕南星无力扶了扶额,当即提出了告辞,然后努力让自己很端庄地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慕南星总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一道嗜血的目光紧紧扒着自己。直到转一个弯,林萧月被竹林彻底隔绝开来,慕南星这才松下了紧绷的神经。
慕南星一把抓住翠儿,很想问问她刚才到底是在做什么!结果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一个偌大的演武场。
慕南星瞬间领悟到,定然是自己刚才喊“来人”的时候,声音刚好被正在演武场里的林萧月听到了,他这才过来查看情况。
!!!!
好尴尬啊!
慕南星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脸。
结果这一举动被翠儿看在眼里,完全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
翠儿满眼粉红泡泡地看着慕南星说:“公主殿下是不是见到将军不好意思了?下回该多说些话的。我看林将军也十分在意殿下,这会儿说不定正在懊恼为何没有多加挽留殿下呢。”
慕南星:你不去写话本可惜了。
慕南星迅速放下手,转移话题道:“你还没说,刚才是怎么回事?茯苓糕是哪儿来的?”
翠儿嘿嘿一笑:“我回院里的时候发现公主不在,料想公主是去找将军了,便立马去买了茯苓糕来,想着要是公主送给林将军的话,林将军一定很开心。”
慕南星:“......”
慕南星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原是想去街上转转,结果还没出去呢自己先迷了路,这才碰上了林将军,并不是一开始就要去找他!”
慕南星正想着翠儿要是不相信该怎么办,没想到翠儿突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太好了,公主终于愿意出门了!走!翠儿陪公主出去走走。”
慕南星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翠儿的脑回路,可看到翠儿的笑容也不禁眉眼一弯,将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轻声说了句“好”。
长安不亏是一国都城,晌午时分街上就已经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宽阔的青石大道笔直地伸向远方,街头巷尾满是小贩的吆喝声。
慕南星无视了一柜子繁琐华贵的常服,穿戴着普通的服饰和翠儿坐到了一家路边摊上。
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下肚,慕南星满足的揉着肚子。
光是皇帝给她的那些嫁妆就够她花好几辈子了,料想将军府也不会克扣她的月银。活了两世的慕南星终于靠着别人的身份实现了财富自由。
此时美美畅想大好未来的慕南星不会想到,三个时辰后她会面如死灰地回到将军府。只因为她跑到了三教九流的汇聚地、八卦的传播点——一间不起眼的酒楼里。
慕南星是原打算多听听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知道的越多她越安心。结果这一听,一颗心彻底揪起来了。
当今陛下独断专权,眉头一皱,便是雷霆万钧,轻则贬谪边疆,重则抄家灭族。朝堂内外,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便触怒龙颜,引来灭顶之灾。在这样的高压之下,群臣噤若寒蝉,朝堂上多是察言观色、逢迎谄媚之辈。
而林萧月则是从尸山血海中建立起无上荣耀,自林老将军不幸遇伏去世之后,年仅十五岁的林啸月接过战旗。此后五年,大大小小的数百场战役,无一败绩,四方边境在林啸月手里固若金汤。时人提起林将军无不推崇至极,以为榜样。
而她慕南星,虽有静乐公主之名,实际上皇帝对慕南星从未过问,直到林萧月在边关屡战屡胜,将军威名越传越广,皇帝才想起来自己有这么一个适龄的女儿。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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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只因自高祖皇帝时便立下一条祖训——当朝驸马不得兼任官职。
没人知道林萧月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在赐婚第二日便上交了兵权。帝心甚慰,并不在意林萧月在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躺倒在林氏祠堂不省人事。
......
慕南星:要完。
根据她一个现代人的经验来看,功高盖主的将军没几个有好下场。即使林啸月现在被栓在京城,皇帝也不可能放过他,早晚会找个由头卸磨杀驴。
有好下场的,基本都起兵谋反自己做皇帝了。
不论结局如何,她这个两边都不搭理,但却夹在中间的人下场定然很惨。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沐儿的手在慕南星眼前晃来晃去,慕南星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问沐儿知不知道林将军的一些情况。
沐儿一听,立马来劲儿了。她老早就关注着林将军的动向,现在见公主终于问起,一口气全倒出来了:
“林将军每日早晨都会在演武场练两个时辰功夫,下午一般待在书房。偶尔会被安定侯爷家的世子拉去雁水楼喝酒,但听闻将军不喜京城里的酒,因为没有边疆的酒烈,不过将军每次去都会点雁水楼里的茯苓糕,所以奴婢猜测林将军很是爱吃。还有,听说林将军清晨时分总喜欢去肃北山下跑马......”
慕南星惊地都坐直了身子:“你先等等,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大家都这么说的,京城里好多小姐到处打听林将军的消息呢。”沐儿提起林啸月是一脸的骄傲:
“将军不知是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公主殿下。”
慕南星:“......”
很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情况明显不怎么乐观,你家公主只是个棋子啊你醒醒。
算了,这都是以后的事。
慕南星仔细分析了一下局势,想明白了。就目前来说,虽然她境地有些尴尬,可性命十分安全,不论自己做什么,在皇帝和林啸月两个人彻底闹掰之前双方都暂时不会动自己。
所以,她最好是能在这段时间缓和一下与林啸月的关系,再去修复修复和当今陛下的父女感情。这样,不论哪方成败,她都能有个后路。
要求不高,活着就行。
想通这点之后,慕南星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林萧月的那个眼神。她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了。
要知道,久经沙场的将军怎么可能是个温顺的少年?他懂皇帝的猜忌与不安,也懂皇帝的狠厉与谋算。
少年将军拥兵百万,选择自毁爪牙臣服还是咬碎锁链反目,全在他一念之间。
可是少年选择走进明晃晃的圈套中,主动交出自己的利刃,却依然换不来皇帝的信任。
回忆起早晨与林萧月的相遇。阳光透过竹林,洒落在这位少年将军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慕南星有些恍惚,这样一个人,何以被那位陛下当成心腹大患?
不懂帝王心术的慕南星此刻已经给林啸月打上了赤胆忠心的标签,并暗自为林萧月叫屈。当然了,慕南星承认自己有看颜的部分。
3. 你们的将军夫人
慕南星穿越后的日子不可谓不舒坦,既没有公婆要伺候,也没有小孩儿需教导。每天都睡到自然醒,然后美美地伸个懒腰,打开窗户让阳光肆意地倾洒。
然后,就会有一个元气满满的翠儿从窗前蹦出来,满脸期待地发问:“公主殿下要去找将军共进午膳吗?”
慕南星只能无可奈何地给这个小丫鬟认真解释:“我现在用膳是因为我才刚起床,但是林将军饮食规律,还没到林将军饭点儿呢。”
“哦~”翠儿眼里的光稍微黯淡下去一点,但马上又重燃激情:“那公主殿下想去雁水楼里吃糕点吗?”
雁水楼嘛,这个倒是可以。里面的食客来自天南海北,她刚好可以从多听听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
结果一到雁水楼翠儿就开始东张西望,慕南星顺着翠儿的视线乱瞟一气,什么也没发现。
“嗯?你看什么呢?”慕南星干脆上前和翠儿面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翠儿。
翠嗫嚅着不肯说话。
“翠儿?”慕南星贴地更近。
迫于慕南星的威慑,翠儿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听说林将军今天来雁水楼喝茶了,奴婢以为会在这里碰到林将军。”
慕南星:“......”
“林萧月不就在府里吗?要找他还不容易?”
“那不一样,公主殿下应该和将军有一个浪漫的偶遇,然后两个人一起......”
“停停停,”慕南星及时打断翠儿的无限畅想。
翠儿幻想的场景终究没有出现,吃完好几盘糕点,磨磨蹭蹭到下午,林萧月依然没有出现。
最后,是慕南星强拉着翠儿走了。
趁着出来的机会,慕南星干脆在街上多转转。她一路上在这个小摊挑挑,那个店里瞅瞅,没一会儿,手里就拿了一大堆东西。
突然,一阵哭声吸引了慕南星的注意,她循声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姑娘穿着丧服跪在路边,身后躺着一个人,旁边放着一个纸牌子,上面不知道写了什么。
走过去之后发现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卖身葬父”竟然被自己给遇到了。
毫不犹豫地,慕南星让翠儿拿出钱袋来,也不数,直接就给了姑娘。
她未提卖身的事,只对姑娘温柔地说道:“你拿着这些钱安葬了你父亲之后,找个地方好好地生活,知道吗?”
姑娘感激地看了慕南星一眼,连连磕头感谢。
慕南星事了抚身去,深藏功与名。
直到慕南星偷偷折回想看一眼那个姑娘处理地怎么样了时,才发现她竟然还跪在那里,不停地朝着路人哭诉。
慕南星:嗯?
好像遇到骗子了?
翠儿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找她理论,走到半道儿突然停住,拿出了吃瓜的架势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
“不好,又有人要被骗了。”慕南星也看到了那个姑娘身前站定的几个人,正要上前阻止,就被翠儿拉到了一旁,悄悄对她说道:
“殿下莫急,为首的那个黄衣男子是户部侍郎李颖的儿子李遏坝,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经常欺行霸市,强抢民女。这种人被骗了那叫老天开眼。”
慕南星惊奇地看着翠儿:“你到底哪里知道的这么多八卦?”
“这点小事,不在话下。”翠儿得意地摇晃着脑袋:“我以前出宫那么多趟可不是白出的。”
这点慕南星是知道的。原主身边的嬷嬷们一向不上心,吃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翠儿就偷偷拿着攒的钱出宫去给慕南星买一些糕点。没想到竟然还能顺到这么多消息。
慕南星不由得比了个大拇指。
“不行,如果李遏坝真不是什么好人,那姑娘岂不是入了狼窝?”慕南星眼看着姑娘已经跟着李遏坝走了,下定决心,被骗一事另说,这事不能不管。
“公主!”翠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慕南星已经拦住了李遏坝一众人的去路。
李遏坝见有人竟然敢不长眼挡自己的路,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只是他眼睛本就不大,慕南星甚至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慕南星友好地朝众人笑笑,说道:“刚才在下已经向这位姑娘付过买身钱,她自然已经归我。多谢公子帮忙,姑娘我就带走了。”
说完,慕南星不由分说拉起这姑娘的胳膊就走。
“慢着!”随着李遏坝的一声响起,慕南星和姑娘被李遏坝的一群手下围在了中间。
李遏坝猥琐地摸着下巴,发现来的这人比刚才那姑娘还要貌美些,不由地伸出手往慕南星脸上摸去,嘴里说着:“娘子好生良善,不如去我府上坐坐?李某必当重金感谢。”
慕南星厌恶地退后几步,拍掉伸过来的咸猪手。
“去不去可由不得你。”李遏坝自认对美人有着十足的耐心,一脸坏笑地招招手,手下围着的圈开始缩小。
翠儿见势不对,微微侧身挡在慕南星身前,中气十足地喊道:“大胆!尔等竟然敢对静乐公主不敬,还不跪下!”
静乐公主?
李遏坝眯着眼睛打量着慕南星。他虽然浪荡,但不愚蠢。哪些人可以随意打杀,哪些人得罪不起他一清二楚。
静乐公主之名他在数月之前从未听说,还是林啸月归京被赐婚时才知道皇宫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公主。
李遏坝心下思量万千,可他现在被美色迷了眼,哪里肯轻易放弃。万一这人是在装腔作势呢?
李遏坝微微弯腰,行了一个三不像的礼,道:“既是静乐公主,那李某更应该邀至家中小聚,还望公主殿下不要推脱。”
慕南星:“???”
不是说封建王朝制度森严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对她这个皇亲国戚毫无畏惧?
看来古人出门带几个侍卫不仅仅是为了装逼,是真的有大作用啊。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李遏坝已经逼到了身前,几个穿戴盔甲的小将突然冲破人群将慕南星和翠儿挡在身后,三两下就将李遏坝的那些人手撂倒在地。
一个小将军朝慕南星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慕南星故作沉稳,冷静说道:“嗯,免礼。”其实已经心花怒放,要不是他们,今儿这事儿还真说不好要怎么收场。
一旁的李遏坝认出这几个小将正是林将军的府兵,竟然恬不知耻地问慕南星:“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慕南星完全不想搭理他,拉起那姑娘的手就要走,没想到被姑娘一把甩开。
慕南星疑惑地转头看去。
只见那姑娘轻轻一跪,对着慕南星说道:“多谢公主殿下。只是李公子为小女安葬父亲,小女无以为报,只愿能做牛做马答谢李公子大恩。”
“不是,他......你......”慕南星震惊地指着李遏坝:“他刚才什么样你没看见吗?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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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什么也不说了,只倔强地看着慕南星。
旁边的小将轻声道:“公主殿下,该回去了。”
慕南星看了眼小将,又看看眼前的姑娘,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这个李遏坝绝非良人,你若是死了心要跟他,我也无权插手你的决定。但你若是在任何时间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随时来将军府找我。”
慕南星走后,李遏坝抬脚就踹了自家躺地横七竖八的手下,骂道:“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快去驾马车!”
发泄一顿过后,李遏坝一把捞起姑娘搂在怀里,嬉笑道:“还是你懂得感恩。”说着,往姑娘胸前使劲捏了一把,姑娘顿时娇羞地叫出声。
进马车前,李遏坝不甘心地望了一眼慕南星消失的地方,恨恨道:“静乐公主?老子记住你了,你等着!”
将军府。
回到将军府之后慕南星就一直呆坐在窗边,她总觉得心神不宁。翠儿把热茶放在慕南星手边,问:“公主殿下还在想今天的事?”
慕南星叹了口气。
“要我说,那姑娘定然不是纯良之辈,不值得公主惦念。”
见慕南星没吱声,翠儿自顾自说道:“外人不熟悉殿下,自然不敢赌殿下的善良。却清楚李遏坝对美色的垂涎,她若一人无依无靠,难保不想借着自己的容貌赌一把。”
慕南星又叹了口气。
“其实殿下想通了就会发现,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另有一件大事公主殿下要尽快行动了。”
“什么?”慕南星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事要做,她不是每日吃吃喝喝,混吃等死就行了?
“林将军呀,”翠儿急道:“今天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李遏坝与您的争吵。您得去找林将军说清楚今天的事,切莫让他误会。”
“清者自清,这有什么解释的?”况且那个人还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重点不是这个!”翠儿语气都凝重了起来:“将军肯定是信任您的,但重点是您得让将军知道您的态度。况且,这也是一个极好的接触机会,殿下可以趁机和将军拉近拉近感情。”
慕南星迷茫地“啊?”了一声,然后就看见沐儿“噔噔噔”地跑出去,不一会儿又“噔噔噔”地跑进来。进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碗粥。
一碗莲子百合粥。
沐儿把托盘小心翼翼地递到慕南星手里,说道:“公主,我刚问过了,林将军现在就在书房,您过去的时候端着这个,就说亲手为将军做的。林将军肯定感动坏了。”
慕南星惊呆了,这碗粥是什么时候做的??!!
难道刚才翠儿一本正经地安慰她,其实就是为了给最后这两句铺垫一下?
慕南星深吸一口气,掰着翠儿的肩膀很严肃地问:“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翠儿的脸上逐渐浮上红晕。最后,慕南星看到了翠儿从床底下哼哧哼哧地搬出来的一箱书。
慕南星翻开一本,顿时两眼一黑,上面写着《霸道王爷爱上我》。
翻开另一本——《邪魅将军他又纯又欲》
继续翻——《状元郎的小娇妻》
......
慕南星疑似失去了所有力气。
“公主殿下,等回来之后您再细细看这些书,粥马上要凉了,您得赶快给林将军送过去。”
慕南星在心中狂吼:谁要看这些书啊!不对,谁要去送莲子百合粥啊!
4. 你一口呀我一口
慕南星走到林萧月书房的时候,恰逢今天见过的一名小将从里面出来。
看来林萧月已经知道今天的事了。慕南星沉吟着,不知道林萧月是个什么态度。
门口侍卫前脚刚去通报,后脚林萧月就亲自来门口迎接。慕南星注意到,林啸月看见自己手里的粥时有略微的停顿。
慕南星微微挑眉,低下头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再抬起时已经面带郝羞:“南星闲来无事,想着做点粥给将军尝尝,还请将军莫要嫌弃。若是不合口味,南星下次重新再做。”
慕南星说着,将托盘微微举起向林萧月示意。结果林萧月并没有如慕南星预料的那样装模做样地顺从,只盯着那碗粥,半晌都没动作。
就在慕南星以为林萧月要一掌将粥打翻在地时,林萧月终于动了,他自然地接过来交给旁边的副将,感激道:“多谢公主殿下,末将定然细细品尝,不负公主美意。”
哦?是吗?
慕南星的耐心已经全花在刚才的等待上了。现在,她缓缓迈步靠近林萧月,及至脚尖对着脚尖才停下来,一抬头,两个人的呼吸就在彼此之间流转。
慕南星轻轻启唇:“你怕我下毒?”
林萧月居高临下地望着慕南星:“不敢。”
慕南星寸步不让,抬眼直直望向林啸月的双眸,似耳语般道:“待会儿该凉了,将军要趁热吃。”
林萧月又没了音,静静地与慕南星对视。半晌,忽地勾唇一笑,低低地说了声“好”。
同时,林萧月主动退后两步,拿过粥碗舀了满满一勺子放进嘴里,咽下去之后再次舀起一勺。这一次却没有自己吃,而是递到了慕南星的嘴边,温声道:“味道当真不错,公主要尝尝吗?”
“咯噔”一声,慕南星的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开始毫无预料地加速跳动。
骨节分明的手就在自己眼前,慕南星心一横,就着这个姿势张口吃了下去。
“确实还行。”慕南星嚼着莲子,含糊不清地说道。耳边似是传来一声轻笑,慕南星不敢再抬头。
“那当然了。”翠儿宛若魔咒般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养尊处优,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次特地为了将军学的厨艺呢。”
“是吗?有劳公主殿下费心了。”林萧月的声音自上而下,按照慕南星的猜测,这人又该如前两次般跪下了。
结果,没有。
林萧月等慕南星咽下去后,抬起勺子自己又吃了一口,然后再次神色如常地舀起满满一勺粥递到了慕南星嘴边。
慕南星:“......”
好!你有种!你敢喂我就敢吃!慕南星恶狠狠地一口吞了下去,朝林萧月挑挑眉。然后,慕南星眼睁睁看着林啸月开始重复前面的动作。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地在房门前吃完了一整碗粥。
慕南星一度觉得这个场面十分荒谬,可林萧月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慕南星觉得自己坚决不能败下阵来,于是一碗粥就那么见了底。
“嗝~”
慕南星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靠!都怪今天上街的时候吃太多了,这一下子就输了好大一截气势。
林萧月一抬手,副将就收走了空碗。慕南星不动声色地抿抿唇,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情绪左右,这才开口道:“南星来此还想感谢一下今天那几位小将军,若非有他们,南星今日恐遭不测。”
“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逢凶化吉,平安顺遂。况且能为公主出力是他们的福分。”
“无论如何......”
“末将明白,末将已经替公主赏过他们了。”
“哦~”慕南星没话了。
“季沧,”林萧月突然喊了一个名字,对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说道:“日后你便带着两个人随身保护公主殿下。”
“欸不用......”还没等慕南星拒绝,就听季沧一声干净利落的“是”,然后朝着两人的方向单膝跪地。
林萧月:“公主千金贵体,万不能有闪失。若有什么粗活累活,也尽管驱使便是。”
慕南星一想,也对。世道不太平,出门得小心。要是上次就有这么一群人高马大的侍卫,还怕他小小的李遏坝?
然而,还没等慕南星定下自己下一次的出行计划,就被一个消息劈头盖脸地砸来——李遏坝死了。
“你说什么?”,慕南星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大理寺卿杨世安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捻着颤颤巍巍的两缕胡须,听见慕南星的话连忙弯腰解释,额眉间的汗珠若隐若现:“公主稍安勿躁,老臣此番前来只是例行询问。”
“大人坐下细说。”
杨世安坐下时又顺手捧起早已空了的茶杯,说道:“公主可还记得前两日遇到钟素时的场景?”
“钟素是?”
“噢,此人是两日前李公子从街上买回去的女子,听李府下人说当日您也在场。”
慕南星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卖身葬父的姑娘,心下考量一番,并未找到需要隐瞒的地方,于是将那日的情况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老臣明白了,既然公主殿下当日只是凑巧路过而已,那老臣便不打扰公主,退下了。”杨世安说着,起身就要告辞。
“大人!”慕南星跟着站起来:“大人方便说一下李遏坝是怎么死的吗?和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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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
“唉,钟姑娘的妹妹被李遏坝折辱致死,其兄上官府申冤却反被溺于河道。如今也算是......因果吧。”
短短一句话让慕南星的脑袋里跟炸开花儿了一样,星星点点的白光笼罩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她非要跟着李遏坝走,如果当初能......
“公主殿下,此案尚未了结,按规定案情是不能外泄的,只是既然公主殿下问起,老臣就多嘴了几句。”
“本宫明白,大人放心。”
“杨大人来过?”林啸月坐在书房,看着眼前的案件卷宗。
“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李颖那边盯得紧,当日公主既然在场,杨大人总得做做样子。”
旁边一个人轻声劝道:“将军,现在境况特殊,各方势力全盯着将军呢,要不这件事情就暂且别管了吧。”
“暂且不管?那什么时候管?等老钟家最后一个孩子也死了之后吗?”一旁的副将陈风一把揪起说话人的衣领,怒道:
“当年若非老钟死死拖住敌军三日,哪里有你我的今天?现在老钟的尸骨已经填进西北的沙子,他拼死守护的京城却了无声息地要了他儿女的命!章夷陵,你怎么有脸说出刚才那句话的?”
章夷陵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燥火:“那你说怎么办?皇上现在盯死了将军,你是嫌皇上抓不着把柄吗!”
陈风的拳头握紧,眼眶发红,他吸吸鼻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如论如何都开不了口,最后只能松开章夷陵,蹲在地上捂着脸。
“吵什么吵,一天天的也不消停点儿。”林萧月过去拍拍陈风的脑袋,吩咐道:“你安排下去,尽可能走访一下老将们的家眷,别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是。”陈风耷拉着脑袋去了。
林萧月又对着章夷陵吩咐了几句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
林萧月独自坐在书桌前,书里的字一个都看不清楚,屋外的鸟鸣吵得人心烦。
直到屋外淅淅沥沥地起了雨声,林萧月打开窗,一股潮湿卷着风声扑面而来。
以前的他很喜欢这种天气。
雨天,意味着战场的情况更加复杂,敌军出兵会更加谨慎,若是连着几天的雨,双方在大多数情况下会默契地休整喘息。偶尔突袭,效果因人而异,林萧月往往能大胜而归。
然而,这里是京城,纵使没有真刀实枪的杀戮,一夜的雨也洗不去这里的肮脏泥泞,枉死前的嘶吼穿不透金碧辉煌的宫殿,纸醉金迷的贵人听不见幸存者的低吟。
林萧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喃喃道:“父亲,人都会变的,是吗?”
......
5. 找个地方去种菜
“公主,查清楚了,钟素杀人的原因正如杨大人所说是为了报仇。她没有功夫,又没有人脉,平时根本接触不到李遏坝,所以想出了那么一招。当晚李遏坝在房中屏退了众人,钟素趁机在酒里投了毒。”
翠儿一进屋立马关上门,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我还听说李遏坝并不是当场死亡,是被钟素捂着嘴用簪子在心脏和那个位置戳成了泥酱之后活活失血而亡。”
慕南星诡异地看着翠儿,她原本是想让翠儿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零散的消息,结果翠儿竟然查地这么清楚。
“那......之前钟素的兄长不是去报案了吗?他又是怎么死的?”
“这个就是京兆府尹那个狗东西做的好事了。京兆府接到报案后发现事关户部侍郎李颖他儿子,竟然偷偷把消息透露给了李颖,第二天钟素的哥哥就被人发现溺毙在护城河里,官府对外说是失足跌落。”
慕南星听着明晃晃的阴暗,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哦对了公主,说起来钟素的父亲是林将军的旧部,如果钟素能找到林将军帮忙的话,说不定事情走不到这一步。”
“那她父亲为何不出面......”
“可是钟素的父亲是部队前锋,两年前战死了。母亲听闻噩耗后卧床不起,没多久便跟着去了。剩下兄妹三人在京城安稳营生,没成想遇上了这事。”
“......既然是战死,就没有补偿什么的?军人战死了,他的家人也没有被多关照吗?”
“这个啊,是有的。朝廷早有规定,为国战死者按其职位与杀敌数给与家眷一定的银两和米粮,至于官府有没有照做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说林将军经常拿出自己的私银补贴亡者家眷,想来应该是多有照料,可是毕竟在战场上能活下来的才是少数,林将军又事务繁忙,无法顾及所有人。”
慕南星压着牙,恨恨说道:“林将军忙,那朝堂上那么多当官儿的是死了吗!”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慕南星向来想地开,骤然到了这个世界也没有丝毫的慌张,很快就接收了这个事情。她以为只要自己稍微谨慎一点,不至于把小命玩儿没,那就跟换了个地方吃饭没什么区别。
可当这个霸道而阶级固化的王朝以血淋淋的方式真实而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时,她才发现“适应”这两个字远远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钟素最终会怎么样?有没有生还的可能?”慕南星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翠儿看着慕南星的样子,迟疑道:“当今陛下权分六部,除了大理寺和御史台,就属各部的尚书和侍郎官最大。李颖在户部侍郎的位置上这么多年,况且那个李遏坝还是李颖的独子,恐怕没人能阻止......”
慕南星长长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翠儿,开个窗吧。”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
两日后,传来了钟素的死讯。
慕南星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该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何去何从。翠儿在身后犹豫许久,终于拉住了慕南星。
“公主殿下,再走就出城了,您打算去哪里?”
慕南星看也不看她:“怎么,我出不得城?”
“不敢,奴婢失言。”翠儿说着,就要跪下去,被慕南星一把捞起来。等翠儿站稳之后慕南星便不再搭理,继续往前走。
翠儿不敢再言语,赶紧跟上了慕南星的步子。
慕南星看着巍峨的城门,一步步迈了出去。
或许我可以就此离开?慕南星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她做不到对生死视若无睹,但又无法左右这个时代,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自己找一块儿小天地种菜养鸡,饿不死自己就成。
慕南星这样想着,脚下步子越来越快,也不知走出去多久,恍然间一抬头才看见太阳已然撤走了最后一丝余晖。一旁的翠儿传来大口大口的喘息声,身后只见树影憧憧,看不见一丁点儿长安的影子。
翠儿见慕南星终于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自己的满头大汗,抓紧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以防慕南星一声不吭接着走的时候她跟可以跟上。
慕南星看着翠儿,想说你回去吧,我要离开了。可一张嘴就想到,眼前人哪有地方可以回?如果自己不明不白地离去,手底下人能得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慕南星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天光终于消失无踪,月亮肆无忌惮地映着夜未归的人。
翠儿的呼吸声逐渐平息,安静下来之后周遭只听得见虫声唧唧,连风都不再添扰。
乍然之间,远处起了惊响,直到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清晰,慕南星才后知后觉地看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远方的动静,身前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挡住了视线,慕南星心下一紧,还以为对方要谋财害命,散了一天的心神一下子就收了回来。
靠!在这个遍地都是打家劫舍的强盗的世界她真的能够独自活下去吗?
“公主殿下莫怕。”身前一个人突然出声。
“季沧?”
慕南星这才发现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个人正是那日林萧月派给自己的侍卫。
慕南星更惊了,难道他们就一直跟着自己?
不知季沧此前在林萧月那里是做什么活儿的,此时季沧尽职尽责地分析着局面:“远处有两拨人,一拨人追杀另一拨人至此,公主且放心,他们之间的争斗应当不会波及到公主。若是他们不长眼,属下们自会送他们上路。”
这话说地狂妄,然而季沧等人举止间十分谨慎,紧握兵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慕南星看着被挡地严严实实的前路,十分安心。
刀剑声叮铃咣啷地在耳边响起,慕南星按捺不住好奇,在人墙中轻轻拨开一条缝,眯着眼睛向前方看去。
结果这一眼让慕南星钉在原地。
只见层层树木之后,几个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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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速撤退,一群穿着官制样式衣服的人穷追不舍。
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到其中一个黑衣人扶着一个女人径直逃离,其他黑衣人则与对方缠斗不止,企图拖住追兵的脚步。
再仔细看,慕南星捂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脑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慕南星推了推季沧,说:“你们能不能去救一下?”
季沧看慕南星一眼,低头称“是”。慕南星还没看清眼前人是怎么没的,季沧等人已经与追兵打斗了起来。
原先黑衣人之所以且打且退,是因为追兵人手众多,他们这边还要顾及带着女人。季沧等人加入之后局势瞬间反转,然而,还没等慕南星松口气,一股血腥味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毫无预兆地,鲜血在空气中炸开了花。分不清是人是鬼,只见得手起刀落,鲜活的头颅便凭空飞起,再重重跌进血海之中。
树上、地上、身上,无一不是血,世界好像被人刻意调慢了进度条,慕南星的眼睛里倒映出每一滴血是如何洒出来的,刚刚干涸的土地又是如何重新覆上鲜红。
慕南星抹了把自己的脸,看见自己的掌心也是鲜血淋漓。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翠儿焦急的声音伴随着不知是谁的临死前的哀嚎,莫名的恐惧抵着慕南星的脊髓,直达灵魂深处。
这才是真正的血淋淋。
没有遮挡、没有预告,就那么大剌剌地跳到慕南星面前,张牙舞爪地嘲笑着慕南星的自以为是。
最后一个追兵没了生息,季沧的人连同黑衣人开始给伤者上药,就在一旁的残肢断腿旁边休整喘息。
季沧清点完人数,朝着慕南星走来,到了十步之外跪地行礼道:“禀公主,人已救下来了。”
季沧也受了伤,用手捂着腹部面色苍白,但很难说请伤势有多重,因为季沧整个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头发上还沾着缕缕碎肉。
“你先去看一下伤口,”慕南星听见自己说。视野中季沧隐隐约约低头说了什么,起身向后走去,过程中随意地将自己的伤口包扎一下,紧接着便和其他人一起在尸体堆里翻找自己不慎身亡的弟兄。
“呕~”
慕南星终究是忍不住,捂住嘴干呕了起来。
还好这两天没胃口没吃什么东西,不然就得吐的一塌糊涂。慕南雄莫名其妙生出这么个念头。
一旁的众人见慕南星这个样子,立马围了上来。
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劲儿,慕南星咬着舌尖,让自己恢复一丝清明。
苍凉月色,照不清慕南星脸上的细碎汗珠。抬手一抹,汗渍在微风中消失无踪,徒留冰凉的手指微微颤动,上面何曾有什么血光?
只道是被魇住罢了。
慕南星在一众担忧的目光中摆摆手,然后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6. 林萧月的脸真帅
慕南星在尸山血海中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筋疲力尽,一脚踏空跌落在地,眼前出现一张清晰的人脸,前一秒还带着笑,下一秒眼眶中凸起的眼球“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泂泂的鲜血一滴不落地溅到了慕南星的脸上。
“啊啊啊!!!!”
嘶吼的声音穿透现实与幻境,慕南星蓦然转醒,心脏还在激烈而不秩序地狂跳,慕南星攥紧了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
“公主!公主殿下您醒了!太医!公主殿下醒了!”翠儿的声音越来越远,应该是去找太医了。
慕南星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尽力不去想刚才的一切,脑子里过花灯似的将有趣的回忆全拎出来过了一遍,最后停在林萧月那一张脸上。
嗯,真帅。
慕南星默默赞叹。
之前在孤儿院,慕南星经常做噩梦,后来她就发现了这种方法。效果很明显,恐惧逐渐褪去,慕南星再次陷入了沉睡。
一觉睡到大天亮,慕南星再没有被噩梦侵扰。
打开窗,阳光瞬间倾洒在慕南星身上,微风带起沙沙树响。慕南星伸了一个懒腰,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微微眯起眼睛,慕南星这才发现院中的亭子里站着一个人。
身姿挺拔如松,体态修长,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慕南星也能想象到此人惊为天人的容貌。
“公主,”翠儿小碎步快跑过来,“太好了公主终于醒了,刚才我找完太医回来,一看公主又睡了过去,差点没吓死。好在太医说公主殿下只是睡着了,没有大事。”
慕南星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被吓晕过去也太没面子了,她以前也不晕血啊。
“咕咕咕~”慕南星的肚子传来异响,翠儿一拍脑袋,说道:“公主殿下快用膳吧。”
见慕南星的目光还停留在院中人身上,翠儿的眼睛里粉红泡泡又要溢出来了:“公主是不知道,打昨儿公主殿下到将军府上起,林将军便一直在门前守着。”
“将军!将军!”翠儿远远冲着林萧月喊道:“公主殿下醒了,惦记着您呢,您快来和公主说说话。”
慕南星扶着窗沿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
慕南星心中狂吼:翠儿你不要二次创作了好不好!!!
林萧月刚走到窗下,慕南星肚子的“咕咕”声又响起来了。
慕南星:“......”
林萧月麻利地单膝跪地道:“膳食已经备好,公主殿下随时可以用餐。”
慕南星心中默念:不就是饿了吗?有什么可尴尬的?有什么可......好尴尬啊!!
吃饭的时候,林萧月很有边界感地没有过来打扰。慕南星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所有饭菜,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钟素走了?”慕南星问。
“回禀公主,那几个黑衣人护送着钟姑娘离开了。钟姑娘让我给公主带句话,她很感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顺手而已,我又没出力。行了,你去雁水楼帮我买一些茯苓糕来。”
翠儿一听,立马激动起来:“公主是要给将军买吗?公主果然记得将军最爱吃什么!公主稍等一下,翠儿去去就来!”
“欸不是......”还没等慕南星说完,翠儿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慕南星:“......”
我只是想要给林萧月说一下我用他的人救了钟素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用了他的人还是说一声的好......
林萧月照旧在书房里不知道捣鼓什么,慕南星站在门口等人禀报的时间忽然想到:传说中公主不应该除了皇帝寝宫,剩下地方都可以直接闯进去吗?
慕南星被自己逗笑了,果然人活久了就挺敢想。
“参见公主殿下。”林萧月单膝跪地,那张脸与记忆中的重合,慕南星忍住想要摸一把的冲动,扶起林萧月把糕点塞到林萧月手上。
“路过雁水楼顺便买了点,你尝尝。”慕南星发现翠儿的方法还是挺好用的,一见面先起个话头,避免了单刀直入的尴尬。
林萧月当即打开食盒,取出一块儿。小小的茯苓糕一整块儿也没多少,被林萧月放进嘴里一口就嚼没了。
眼看着林萧月下一步动作又是要道谢,慕南星赶紧说道:“其实,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
林萧月听闻,把盖子盖好,端稳食盒侧身道:“公主里面请。”
慕南星跟在林萧月身后进了书房,心下斟酌着词句:“你认识一个叫钟素的人吗?”
“钟素?”林萧月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是这两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户部侍郎之子死亡一案中的那个钟素?”
“正是她,她......”
“我记得此人已在昨日腰斩于市,公主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就是我吧,昨天......等等,你说钟素在昨天已经被腰斩了?”慕南星懵了。
林萧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慕南星桌前,疑惑道:“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两天不是老听人说起嘛,就想问一问。”
“嗯,昨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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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寺卿和户部侍郎亲自监刑,只是不知为何,昨日行刑结束之后原本都抬走埋起来了,户部侍郎忽然说要检查尸体。”
“啊?那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公主要是想知道,我派人去查查?”
“不用了!”慕南星骤然拔高了声音。意识到林萧月在看着自己,慕南星心虚地挠挠头。
“其实也有可能钟素没死?”
“什么意思?”林萧月十分不解。
“害,我瞎说呢。”慕南星觉得情况不对,还是先观望观望。
“公主殿下,您不用跟末将客气,无论公主殿下想做什么,想问什么,都可以随时来找末将。”林萧月半跪在慕南星身前,微微仰着头颅看向慕南星。
没有骇人的寒意,此刻的林萧月眼神柔和,墨染的眼眸望过来时,很容易让人解读出里面饱含着深情。
慕南星一抬手就抚上了自己蓄谋已久的脸庞,温度自指尖传来,慕南星再次感叹女娲捏人时真是不公,怎会有人生的如此好看。
“你......”慕南星缓缓靠近,捏了捏着林萧月的脸,近距离观察道:“打仗的人不都经常风吹日晒,你的皮肤为何还是如此白净?”
林萧月未回答,握住慕南星在自己脸上乱碰的手,轻声喊了句:“公主殿下。”
慕南星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逼的原则,把林萧月的脸摸了个遍。最后,对着近在咫尺的林萧月眨眨眼睛,低声说道:“将军,有人找你。”
书房门口的陈风手里的碗“铛”地一声掉在了地上,稀粥瞬间撒了一地。陈风说话都结巴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这就清理了。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慕南星好笑地看着陈风的动作,林萧月揉揉太阳穴,一个起身的功夫转头一看,陈风已经一溜烟儿跑了。过了一会儿进来另一个小将开始收拾一地狼藉。
林萧月:“......”
林萧月解释道:“听厨房的人说,公主近日胃口不怎么好,我便吩咐了去给公主熬些粥,没想到成了这个样子,我让人重新做一碗吧。”
“不用!”那天在书房门口你一口我一口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慕南星十分委婉地谢绝了这个提议。
慕南星走后,陈风期期艾艾地挪到林萧月身边。
林萧月看他一眼:“想说什么直接说。”
“将军,皇帝为了对付您都已经用上嫁女儿这种拙劣的法子,您可千万要和公主保持好距离。谁知道他们准备好了什么坑在前面等您。”
7. 只道是逢场作戏
“陈风,慎言。”
“我又没说什么,他们敢做还不敢认了吗?”
“陈风!”
“将军!您总说让我放平心态放平心态,可我放不平!凭什么将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他们整日里歌舞升平。现在将军仗打赢了,天下太平了,这些酒囊饭袋却不许将军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整日算计来算计去,只想着谋将军的权,害将军的命!”
陈风越说越气,一拳砸在桌子上,木头桌子当即出现几道裂痕。
“将军在边疆时是何等潇洒,现在被困在这破京城里动弹不得,还不得不跟一群小人虚与委蛇,委曲求全。将军的聪明才智该是体现在战场上,而不是用来防备自己人的明枪暗箭。”
林萧月瞥他一眼,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等陈风终于停下来之后,林萧月淡淡地来了一句:“说完了?”
陈风激愤的神情立马萎靡了下来,语气中都带着肉眼可见的丧气:“将军,我只是......”
“说完了就重新做碗粥给公主送过去。”
陈风的头“刷”一下就抬起来了,“将军,慕南星再无辜她都是慕渊的女儿,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能让将军入套。”
林萧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陈风,就冲这句话,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知不知道。”
陈风梗着脖子,一副要砍就砍的样子。林萧月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真入了套,咱们这位陛下才能睡个安稳觉呢。”林萧月长叹一声,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少不得要逢场作戏。戏越真,陛下才能越放心啊。”
眼看着陈风的眼眶越来越红,林萧月“啧”一声:“被赐婚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可是......”
“好了,”林萧月岔开话题道:“说起这次的事情,不管公主那边是不是巧合,但她既然来问我了,说明陛下并没有搜集到我的证据,此事总归能给老钟一个交代了。”
陈风撇撇嘴:“我才不信是巧合呢。怎么可能就恰好昨天突然想出城了,出城后也不打算在宵禁前回来,就乐意大半夜在荒郊野外溜达。溜达完又一个恰好就碰上了钟姑娘。”
陈风突然醒悟了过来:“我说昨天李颖上书的时候,陛下怎么把这个案子按了下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将军呢。要是将军说知道钟姑娘和钟将军的那一层关系,公主就能颠倒黑白说季沧那日救人是奉了将军的命令。谁都知道季沧对将军的确忠心不二,到时候将军可就百口莫辩了。”
陈风说着说着,拳头又硬了。第二拳砸出去的时候,桌子再也无力支撑,轰然倒塌。
随着桌子的倒下,陈风脑门儿上的冷汗也倏然而起。
林萧月反应迅速,一个及时的后撤步成功防止了自己被砸到。之后便不言不语,眯着眼睛直直地盯着陈风。此时林萧月的眼神仿佛有了实质,如千金重般压得陈风丝毫不敢抬头。
“将军,”陈风心惊胆战地捡起块块碎木,不着痕迹地往后退。“这个桌子年代有些久了,卑职给将军换个新的来。”
退到大概门口的位置,陈风估摸着可以了,一转头就向门外狂奔而去。结果估算失败,转头的时候一头撞上了门框,手里的木块儿全都散在地上。陈风被撞得在原地打了个转,最后不管不顾捂着脑袋跑了。
林萧月无语地看着陈风,不敢相信自己打仗的时候竟然就带着这么一个显眼包。
还是刚才的那个小将,轻手轻脚地过来收拾了残局。
“你去给陈风说,让他别忘送饭。他要受不了就找个演技好的去,把戏做真点儿别给我露馅了。”
小将低头称“是”。
古代人都什么毛病?慕南星看着林萧月捎过来的、即使里面添了点儿碎肉、一眼看过去依旧一很寡淡的白粥。要真想要对方吃地高兴,就该做一些猪肘子、猪蹄子类的硬菜,那才让人看了满满的食欲。
慕南星想象了一下下次去给林萧月送饭时,林萧月一打开食盒,里面是结结实实一整盒大骨头时的精彩表情,不自觉弯了嘴角。
“噗呲,”翠儿在一旁呲着个大牙笑出了声。
慕南星:等等!这个人的脑子里一定在想很不对劲的东西!
慕南星迅速转移话题:“翠儿,你知道那日救钟姑娘的黑衣人是谁吗?”
翠儿摇摇头,说:“我不太清楚,只听说那天钟姑娘要被提去刑场,结果在半道上有一处民居起了火,前路乱哄哄的就改了道,周围人越走越少,再后来就被放到一辆马车上直接出了城。”
慕南星思索着当日的情形:“那追兵是怎么回事?在出城的时候被发现了?”
翠儿仍旧摇摇头:“公主,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
“这些事能打听到?”慕南星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默认翠儿知道很多事情了
翠儿拍着胸脯保证道:“当然能!公主您就瞧好吧,不出一天,我保准儿打听地清清楚楚的。”
鉴于翠儿以前的战绩,慕南星居然觉得十分可信。“不过,你打算上哪儿打听去,得来的消息靠谱吗?”
“公主放心吧,我花了钱的,买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有假?”翠儿笃定道。
“花钱买的?跟谁买的?”
“酒楼里的伙计啊,他们什么都知道,只要花一点银子,他们就什么都愿意说。”
慕南星哽住了,电视里确实都这么演,但酒楼里的情报能力竟然真的这么强?她决定跟着翠儿去见识见识。
慕南星换了身衣裳,也没驾车,和翠儿步行着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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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走了一半儿,慕南星突然想起来上次,“抱歉啊翠儿,我昨天出城的时候语气有点冲。”
“怎么会啊,”翠儿一脸迷茫:“奴婢说错了话,公主训斥自然是应该的,更何况昨天都算不上训斥。”
慕南星摇摇头,说:“你没错,也没有什么是应该的。”
“公主您说什么呢,翠儿照顾公主、听公主的吩咐就是天经地义的呀。”
慕南星沉默下来,不再争执。
熟悉的香味传来,慕南星就知道到了。雁水楼其实是长安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并不是专门买糕点的。但是雁水楼里出的糕点十分受欢迎,买的人越来越多,老板就在一楼专门开了一个窗口买糕点。
慕南星和翠儿进去后找了个地方刚坐下,一旁的小二就麻利地过来把干净的桌子擦地更加明亮。
“这是我们店里的菜单,二位看来点儿什么?”
“公......”翠儿话刚一出口,慕南星就朝她瞧过去。
“龚小姐想吃虾吗?”翠儿一个大喘气,拍拍小心脏说道:“这里的龙井虾仁超级好吃,公......小姐要不要尝尝?”
小二在一旁殷勤道:“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店里的老食客了,这道龙井虾仁正是店里的招牌呢。虾钟有茶香,茶中有虾鲜,一口下去,必叫人回味无穷。”
慕南星一听,那当然是要尝尝了。翠儿确实对这里很熟,听慕南星说让自己看着随便点,当即就念出来一串儿菜名。
没过多久,小二就端上来了满满一桌子菜。慕南星看着店里的小二来来回回,面前的翠儿毫无动静,不禁趴到在翠儿耳边悄声问:“不问吗?”
翠儿四下看了看,悄悄说道:“再等等。”
慕南星懂了,打听消息这种事得有一个合适的时机。
最后一盘菜端上桌,慕南星发现端菜的小二换了个人。这人看着有些圆润,个儿也不高,一开口就乐呵呵的,与人说话时和和气气的,但并没像之前那个小二似的带点儿谄媚。
“翠儿姑娘带朋友来了?下次来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提前备好饭菜,免得让二位姑娘久等。”
这人认识翠儿?像是看出慕南星眼里的疑惑,翠儿靠近慕南星低声解释道:“我之前很多次消息都是找他打听的,问他准能行。”
慕南星明白了,固定联络人。
等翠儿寒暄一番之后,朝着联络人挥挥手,联络人自觉地弯下腰,头伸到翠儿不近不远的位置。
翠儿把一锭银子放到桌子上,问:“你知道昨天李颖在离开刑场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联络人左右看了看,把银子收进怀里,用手捂着嘴说道:“李大人的事情在下倒是知道一些,但这里人多眼杂,两位姑娘可愿在楼上小坐片刻?”
8. 富豪老板装穷酸?
雁水楼有三层,二三楼皆是独立雅间,后院则是厨房和伙计们住的地方。旁边还连通着一家雁水客栈供人夜宿,可谓是产业壮大,生意兴隆。
从二楼往下看去,视野开阔,底下正方形的桌子因人数的不同而拼成不同的长方形。靠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圆台,慕南星猜测应该是舞娘们跳舞的地方。
联络人注意到慕南星的视线,解释道:“楼里请了几个姑娘,偶尔在那里跳跳舞,今儿个晚些时候便有,不知小姐是否若是肯赏脸,留下来看一看。”
正说着,圆台的位置上方徐徐飘下来数段金纱,将圆台四周皆包围起来,因着金纱轻薄,无风自动,让人十分想掀开那片朦胧,看看里面是什么神秘的存在。
“金纱放下,是告诉客人今日会有演出。原本不想来吃酒的,或许也会来凑个热闹。”联络人笑道:“吸引客人的小手段罢了。”
不愧是长安城里最大的酒楼,和慕南星想象中的纸醉金迷一模一样。
“欸,跟你说正事啊,”翠儿兴致勃勃地看了两眼圆台后便正色下来:“你刚才说你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联络人起身把窗户关上,这才坐下说道:“听说啊,李颖一直派人跟着囚车,没想到中途遇到火情,押送囚车的队伍被救火的百姓全冲散了。李颖的人也跟丢了囚车,隔了一段时间才找到。手下人怕被怪罪,既没仔细查验囚车里人的身份,也没跟李颖提起这茬。”
“其实囚车里已经换上了另一个死囚犯。结果行刑都结束了,李颖不知怎么发现了猫腻,当即派出去追人了。”
慕南星想到昨天的追杀:“他动作还挺快。”
联络人接着说道:“但这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找不到,李颖要求让大理寺重新介入。但是大理寺不干了,我按你的要求把人抓了,罪定了,最后也是你看着人死的,现在突然跟我说杀错人了?无凭无据地又要让大理寺所有人为你去折腾,其他的案子不管了?”
“这话是大理寺卿杨世安说的?”慕南星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半只脚都快踏进棺材、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老头儿,他这么硬气?
联络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倒不是,是我根据情况瞎编的。”
慕南星看看联络人,再看看翠儿,怎么觉得这两个人说话方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相似呢。
“反正意思差不多,大理寺以案件已经结束为由拒绝了李颖。李颖一气之下直接就闹到皇上那里去了,在皇上面前声泪俱下,哭诉自己一把年纪连儿子的杀人凶手的抓不住。”
“陛下当时的原话是,”联络人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大理寺既然说案件已结,爱卿就不要多心了。”
“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慕南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皇帝身边是按了八百个窃听器吗?
“千真万确,”联络人一脸笃定:“皇上这么一说,李颖就明白皇上是想让这件事就此了结,李颖自然不敢再继续闹。”
“还不知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慕南星现在是真服气了,虽然口说无凭,可这人说得头头是道,慕南星心下已然信了八九分。
“噗嗤,公......”翠儿刚笑出声就烦躁地抓了抓空气,喊了十几年的公主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啊!
慕南星:“怎么了?”
“小姐我给你说这个人,非吹牛说自己叫什么百晓生,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就算是话本里的百晓生,那也只是外号而已。”
自称百晓生的这位听了翠儿的话,朝着慕南星浅浅一拜,抬头傲娇道:“鄙人不才,正是名为百晓生。上可知天文,下可知地理,能通晓阴阳,懂各种八卦。小姐要是想知道什么,来问我保准儿没错。”
“哦?”慕南星手撑着脸支在桌子上,问:“那你可知道我是谁啊?”
百晓生一顿,随即撩袍跪地俯身道:“草民叩见公主殿下。”
“哎~~你真知道啊。”翠儿眨巴着大眼睛,惊奇地看着百晓生。
就算他之前不知道,在你这个大漏勺下也早猜到了啊傻姑娘。
慕南星淡定地让百晓生免礼。
慕南星又问了一些东西后,百晓生便退下了。临走时还贴心地把凉了的饭菜端下去重新热了热。
慕南星问翠儿:“他真的只是雁水楼的伙计?”百晓生虽然穿着小二的衣服,可慕南星觉得这人的举止谈吐全然不像个普通人。
翠儿擦了擦嘴角的油,道:“是啊,一年前我在这里买糕点的时候碰到他,他说自己消息很灵通,有什么不了解的都可以问他。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骗子呢,没搭理。结果他又说自己最近没钱吃饭,想要靠卖消息赚点饭钱,我就给了他点儿银子,随便问了问。”
慕南星扶额,她很想知道到底哪种更像是在骗钱啊。
翠儿抹了把嘴,继续说道:“没想到这个人还挺靠谱的,问什么基本都知道。”
慕南星点点头,正要说话,听见门响了。
“翠儿姑娘,底下有人找您。”
“找我?”翠儿不明所以:“公主,我去看看。”
慕南星看着翠儿走出去,心下开始沉思。她早就发现除了翠儿,身边下人基本已经被各方势力买通,包括皇帝。
如果百晓生说的是真的,那皇帝就已经知道钟素已经跑了,并且正如慕南星所料,皇帝出手阻止了李颖继续追查。
所以她今天向院中众人透露是自己放走了钟素,这样一来,皇帝就是要算账也不会连累到林萧月。
可皇帝会怎么看待这件事?他不会在林萧月倒台之前让自己有事,但万一皇帝不高兴了,拿其他人撒气怎么办?
应该不会,慕南星安慰自己,大不了就去皇帝老头儿前面撒泼打滚......他堂堂一个帝王,总不可能抓着这点小事不放。
终于,门被人重新推开,慕南星刚松了一口气,却发觉进来的人不是翠儿。
百晓生跪在地上向慕南星行了一个大礼道:“还请公主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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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草民隐瞒之罪。”
百晓生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常服,慕南星不知里面卖的什么关子,状作毫不在意地问道:“何事?”
慕南星没让百晓生起来,百晓生就俯跪着的姿势答道:“禀公主殿下,草民其实是雁水楼的老板,穿着小二的衣服只是......以为今日来的只有翠儿姑娘,并不知道公主殿下大驾光临,还请公主恕罪。”
慕南星面上看着依旧云淡风轻,心里却放松了下来,看来喊翠儿离开的人不是皇帝。紧接着就已经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魂。
富豪总裁装成穷酸小子,这是什么cosplay小游戏吗?
慕南星咳嗽两声:“起来细说。”
百晓生起身说道:“几年之前,草民被仇家报复,命悬一线。幸而被翠儿姑娘所救,当时因仇家尚在,草民不敢让翠儿姑娘被牵涉其中,故而还未来得及报救命之恩便离开了。这两年草民尚且算是安稳,所以想尽自己所能为翠儿姑娘做点事。”
慕南星觉得桌上菜品齐全,就是少了点瓜子,只好把手边的茶喝一口,问道:“那你为何不告诉翠儿你的真实身份?”
“我找到翠儿姑娘时,翠儿姑娘并未认出我。我想,翠儿姑娘心地善良,大抵是不愿意别人被恩情裹挟,所以便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后来阴差阳错,翠儿姑娘以为我是雁水楼里的小二,我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便一直这样了。”
谢长安悟了:“你暗恋她。”
百晓生的脸“耍”地一下就红了:“我......我......草民不敢肖想,翠儿姑娘怎么会......”
“哎呀没事,”慕南星摆摆手示意百晓生不要紧张,“你们两个的事我不会干预的。要是翠儿喜欢你,你就好好待她。要是翠儿不喜欢你,你也别想强迫翠儿,知道吗?”
百晓生跪下来在地板上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草民明白,请公主放心。”
将军府。
季沧禀报道:“将军,公主今日去见了雁水楼老板,因雁水楼里暗卫众多,属下没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
林萧月还未应答,陈风急道一声“糟了”,他看向林萧月道:“雁水楼表面上是家酒楼,背地里却是江湖上有名的情报组织。之前一直是公主手下的那个丫鬟去对接,今日公主怎么会亲自出动,难道是皇上又要有动作了?”
林萧月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笔搁在砚台上,纸上的墨迹尚未干透。所谓字如其人,林萧月仗打得漂亮,字也遒劲有力,大气磅礴。林萧月提起纸张,希望墨能干地更快些。透过纸背,只见上面有七个字——“提携玉龙为君死”。
陈风忽的沉默了,半晌,陈风和季沧默默跪了下来。
林萧月看也没看下面两个人,说道:“季沧,我让你去是让你保护公主,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季沧低着头,答了一声“是。”
“出去吧。”
陈风和季沧不敢耽搁,起身退了出去。
9. 我因你而死
这天晚上,慕南星做了一个梦。
梦里,林萧月长发披散,坐在天牢里的稻草堆上,白色囚服上的道道血痕暴露出林萧月刚刚遭遇的严刑逼供。只有巴掌大点儿的窗户透进来一丝阳光,林萧月就在那点点光缝里温柔地看着她。
林萧月说:“我要死了。”
“为什么?”慕南星不解。
林萧月笑了笑,说:“因为......你啊,公主殿下。”
我?
为什么?
慕南星不断地问,久久没有听到回音,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声音。
林......
慕南星想要叫一声林萧月,可话捏在嗓子里,怎么努力都无法出声。林萧月就坐在那里,明明触不可及,可慕南星就是知道,林萧月的呼吸在渐渐减弱。
最后,林萧月悄无声息地在阳光下消散。
不要!
林萧月!
慕南星猛地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依然让慕南星觉得窒息。
“公主殿下,您醒了?”外面天已经大亮,平日里翠儿是不会喊自己起床的,今天是又无意识惊动了她?
梦里并未察觉到悲伤,不知为何,此时再回忆起来,眼泪竟然无声而至,难过像是被人捏成的泥团,毫无防备地砸向慕南星。
“公主,太后传您进宫一趟。”
翠儿一句话,瞬然之间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背后被惊起的一身冷汗。
几个深呼吸,慕南星终于冷静了下来。门外的翠儿焦急地拍着门,恨不得直接冲进来。
“知道了,进来吧。”
听见慕南星的声音,翠儿急急忙忙地进来说道:“公主,太后说......”
“我刚才听到了。是穿戴好就出发吗?”
“是啊公主,太后身边的瑾姑姑就在前厅等着呢,我们得动作快一点。”
“嗯。”慕南星沉声应道。
翠儿看着慕南星有条不紊的样子,不禁暗道自己真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虽然太后此前从来没有召见过公主,但现在公主可不一样了,太后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好的一个孙女,指不定有多疼爱呢。
其实慕南星心里慌死了,那可是太后啊,皇帝见了都要行礼的人。自己要是哪里礼仪不到位,会不会直接被拉去砍头啊。
可是慕南星真不知道见了太后要怎么行礼,要跪拜吗?还是欠身行礼就可以?要不然问一下翠儿?翠儿会不会一听自己连行礼都不会,当场晕厥过去?
请安的话要怎么说?太后会不会问自己一些答不上来的问题?救命啊!能不能给我一张这个世界的说明书啊!
任慕南星心里如何哀嚎,人已经走到前厅。没想到林萧月也在,另一旁站着几个嬷嬷,为首的应该就是瑾姑姑了。
“参见公主。”众人见慕南星来了,纷纷行礼道。
“姑姑不必多礼,都快起来。”慕南星快走两步扶起瑾姑姑,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要不要给这些人一袋银钱,毕竟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公主有所不知,自从公主出宫之后,太后便日日想着公主,就怕公主在外受了委屈。这不,明知中秋佳夜就能再见面,可近来太后实在念得紧,便使唤我来接公主回宫一趟,她好看看你。”
“南星有罪,让太后记挂了。”
“公主殿下说什么呢,太后怎么可能舍得怪罪与您,快随我入宫吧。”
慕南星有心同林萧月说几句话,奈何瑾姑姑在一旁看着,慕南星只好随着瑾姑姑出门了。
马车是太后特意遣来的,慕南星坐在马车里想着今天可能遇到的情形,脑子都快转冒烟了,也只得出一个结论——务必稳妥行事、保住小命。
车轱辘的声音变了,慕南星猜想,应该是快到皇宫了。
没过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瑾姑姑掀开帘子说道:“公主殿下,请下车。”
慕南星点点头,皇宫里禁行马车。
金碧辉煌的软轿四个人抬着,前前后后还簇拥着不少宫女。慕南星端庄地坐在其中,将窘迫藏得严严实实。
北京故宫慕南星是去过的,或许是现代化太重,慕南星看了故宫只觉得十分亲切。现在真正走在古人的皇宫大道上,才真切感受到其中的威严和肃穆。
过了好久,慕南星腰膀子都坐酸了,终于听见瑾姑姑一声“停。”
随着瑾姑姑的话音一落,慕南星的轿子也被稳稳放在地上。“慈宁宫”三个大字明晃晃地立在眼前,厚重的大门敞开着,窥不见里面的神佛。
一众宫女侍卫朝谢长安行过礼后,一个年轻点儿的小丫鬟“噔噔噔”跑进去。
瑾姑姑扶着谢长安道:“太后特意吩咐过,公主殿下到了之后不用请传,直接进去就可以。”
“有劳姑姑。”慕南星把拳头缩进袖子里,生怕瑾姑姑发现自己满手的汗。
又不知绕过了多少道路走廊,走过多少假山池塘,慕南星终于进了一间屋子。慕南星没敢傻愣愣地抬头四处瞅,只低着头用余光看到首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参见太后,祝太后万福金安。”慕南星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跪拜礼。慕南星想过,行礼不怕太过隆重被人笑话,就怕哪里不周到被认为是傲慢无礼。
“快起来,你这孩子。”太后说着,瑾姑姑上前扶起了慕南星。
“来,上前来,让哀家好好儿看看你。”
慕南星上前,在距离太后一步的距离时重新跪了下来。
“唉,”太后拉起慕南星的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拍着。“怪哀家一直身子骨弱,前两年更是头晕眼花的,没顾得上照顾你。要是有机会,哀家多想好好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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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至于让你和我如此疏离。”
哎呦喂,您这么大一个孙女在皇宫十几年没想起来,一出宫就醒悟了?慕南星偷偷在心里腹诽。
“是南星不孝,没能时时前来拜见太后,反劳太后记挂。”慕南星狠狠掐一把大腿,深吸一口气,眼泪便下来了。
太后叫自己来的目的很明显了。她总不可能平白无故真就念起了隔代情,九成九是为了背后的林萧月。是让自己在将军府当眼线?还是想让自己偷偷在林萧月的书房放一点林萧月叛国的证据?
不论如何,就看今天谁能忽悠得了谁了。
“太后说南星疏离,殊不知南星是花了多大的功夫按耐住心中的欣喜。眼看着皇奶奶就在跟前,生怕自己哪里不仔细做了错事。只是罚了南星倒也罢了,就怕恼了皇奶奶烦,皇奶奶再不见南星了。”
太后看着慕南星潸然泪下的样子,拉着慕南星的手不停地轻拍着手背说着:“好孩子,好孩子,皇奶奶怎么可能会生南星的气呢。”
慕南星在想什么,但她今天成功和太后你一言我一语地重温了亲情,到最后,连太后的眼睛都湿润了。
“唉,哀家老了,不中用了,很多事情还要靠我们星儿。”
慕南星眼神一暗,知道今天的重点来了。太后没有明说,只问:“你和林将军相处的如何?”
慕南星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太后在慕南星眉心一点,“日子过了快两个月,你们两个还是分房睡?”
慕南星娇羞地“嗯”一声。果然,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要我说,还是皇帝太过于骄纵林萧月了。你是公主,他是臣子。历朝历代都是臣子赘入公主府,哪有让公主跟着臣子住的?无端生了林萧月的傲气,让我家星儿被看轻。星儿,你可曾怪你父皇?”
“皇奶奶!”慕南星一脸的不赞同,“身为皇女,自然要替父皇分忧。星儿无能,做不得其他事,只管遵从父皇的决定便是。”
太后点点头,欣慰道:“你啊,就是性子太软。别说是林晓月,就连下人都敢欺压与你了。”
“皇奶奶?”慕南星愕然。
“你放心,皇奶奶给你做主。”太后说着,捏了捏慕南星的脸。
“带上来。”
太后一声令下,卫兵们带上来一个人。
来人刚进来的时候尚且有一些迷茫,在看到慕南星的一瞬间,准确地说是在看到慕南星依偎在太后身旁的画面时,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地滚圆,表情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慕南星只轻轻向她瞥去一眼,她便立马像个鹌鹑一样害怕地浑身发抖,头瑟缩着都快埋到怀里了。
“桂嬷嬷?”慕南星天真地看着太后:“这不是我院里的婆子吗?怎么在这里?她是不是惹得皇奶奶生气了?”
10. 她是妖女!
太后淡淡地向下一扫:“你将之前说给我的话再重复一遍。”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人在恐慌时大抵耳目是不清楚的,只会不停地求饶。只可惜,这一招只对少部分人有用。
“哼,你说静乐公主顽劣不堪,几次三番惹得林萧月不快。笑话,他林萧月算什么东西,也敢拿腔作势!”
“来人,把这个胆敢对主子不敬的贱奴拉下去,杖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蝼蚁尚且不甘心,想要为活着再搏一搏。
“太后!太后听奴婢说,这个人根本不是静乐公主!”蝼蚁撕心裂肺地指着慕南星,即使慕南星知道她是在垂死挣扎,胡乱咬扯,还是不免生出一丝惊疑。
“她是妖女!是妖女!数日前她突然性情大变!同往昔的静乐公主截然不同!太后明鉴呐~此妖女不除,我大澜国永无宁日啊!”
“放肆!”太后这次是真的怒了:“静乐有真龙血脉庇佑,哪方妖孽敢近身?你这贱奴竟然敢信口雌黄!来人!去给我查查到底是何人指使!”
慕南星叹一口气,不管真假,敢拿国运当托词,这人已经把所有的生路都亲手掐断了。
桂嬷嬷被呵斥过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已经被人手疾眼快地捂住嘴,面如死灰地被拖了出去。
慕南星给太后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背,安抚道:“婆子愚昧,皇奶奶别跟这种人计较,多看两眼都嫌碍了眼,胡言乱语最多也只是玷污了些许空气。待会儿让人折几枝木芙蓉来,摆在屋里去去这人留下的浊气。”
“还是星儿贴慰哀家的心,”太后把慕南星的手拿在手里:“别人喜欢什么亭亭的荷花,雍容的牡丹,哀家偏偏看着普普通通的木芙蓉喜欢的紧,不想星儿竟也和哀家一样。”
慕南星低眉一笑,心道你满院子进来大多种的都是木芙蓉,这还不好猜?慕南星正打算说一些什么人如其花,素有宁静纯净之心类的马屁,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骚乱,慕南星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穿着锦衣华裳的小姑娘跑了进来。
“皇奶奶~”小姑娘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奶声奶气地喊道,直把太后喊得心都化了,顾不得腿脚不便,亲自上前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皇奶奶,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小姑娘趴在太后肩上,咬着手指含糊不清地问道。
“快见过你星儿姐姐,你是排行最小的一个妹妹,星儿姐姐排在第九个,知道了吗?”
小姑娘乖巧地点点头,看着慕南星喊道:“念念见过九姐姐。”然后挣扎着要用手指去碰慕南星。太后干脆把小姑娘放下来,小姑娘蹦达着小短腿就往慕南星身上凑。
念念,慕念安,芳妃的女儿,而芳妃是太后的本家。
慕南星心中一动,这可是个大腿啊。
慕南星瞧着太后的脸色没有任何异常,蹲在地上轻轻一搂,小姑娘就被抱进了怀里。
慕南星虽然自己没有孩子,可是带孩子的经验那是相当足,几句话就把小姑娘逗得哈哈大笑。
太后自从小姑娘进来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她柔身问:“念念,喜欢你九姐姐吗?”
“喜~欢~”小女孩儿甜甜的拉长了嗓音。
“哀家也喜欢,可惜你九姐姐不住在宫里,不能经常来看我们。”
小姑娘的脸瞬间就垮了,不情愿的“啊~”了一声。两手紧紧抱住慕南星的胳膊,摇来摇去。
“九姐姐不喜欢念念吗?为什么不愿意和念念一起玩?”
“怎么会不喜欢念念呢,念念这么可爱。只是我已经嫁人,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
“那......”念念的眉头皱成两个小疙瘩:“九姐姐住的很远吗?不能经常来找念念吗?”
“这......”慕南星迟疑地看向太后。
太后回以慈祥的笑容:“别理她,她现在未到夫子教导的年纪,整日里就想着玩闹。你要是闲来无事,便进宫来陪陪她,顺便也陪陪你皇奶奶。若是嫌小孩子烦了,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
“九姐姐才不会烦念念!”个头尚且够得着慕南星大腿的念念奶凶奶凶的,抱着慕南星不撒手。
“那星儿可不客气了,”慕南星捏着小姑娘圆扑扑的脸蛋,说道:“先说好啊,以后来的多了,皇奶奶不准念叨星儿说‘这孩子怎么总往这边跑’,也不准说星儿饭吃得多。”
“说你傻你还不信,这儿可是你的家。哪儿有人不欢迎自个儿孩子回家的?”
小孩儿总是没有什么心事,一听慕南星说常来,开心地直蹦达。
念念很乖,玩累了也不哭不闹,被奶娘抱着就睡了。只剩下两个不同时空的女人各怀心事,一同看着熟睡的孩童。
太后挥挥手,奶娘无声地带着小姑娘退下了。
太后对慕南星抱怨道:“念念每次到吃饭的时间就睡,醒时已过了时辰,却嚷嚷着要吃饭,长此以往,胃该熬坏了。”
“太医院几十号的人,若是连一个小孩子的健康都顾不得,要他们有什么用?不如全都打发去做花匠吧。”
“唉,你惯会说笑话。”太后叹一口气,道:“我家星儿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就好了。你这么讨小孩子的欢心,要是做了母亲,孩子肯定也是十分乖巧。”
慕南星红了脸,嗫啜着说道:“不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呢,结婚这么久了,也没见个动静。趁着哀家还年轻,让哀家见一见星儿的孩子是什么样子,好不好?”
“皇奶奶寿比南山,肯定能见到.......”慕南星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微不可察地点一下头:“皇奶奶放心,星儿会努力的。”
“还是要抓点儿紧。”太后意味深长地摸着慕南星的头发,说道:“走吧,午膳已经备下,你今天中午别回去了,陪哀家用膳吧。”
“这是自然,不蹭一顿饭回去心里可不得劲儿。”
“哪里学的这么古灵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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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的话?在别人跟前儿可不能这般没模没样。”
慕南星“嘿嘿”一笑。
太后桌上的饭菜和外面的没什么两样,至少慕南星没尝出来区别。等到了后半段,慕慕南星看着眼前一排婆子和身后一堆丫鬟,嘴里就更没滋味了。
“这些人一直跟着哀家做事,用着还算顺手。就是偶尔手脚不太伶俐,也比你院里那几个爱嚼舌根的强。你挑一挑,看有没有合眼缘的,换一换你手底下的人。”
慕南星欲哭无泪。林萧月,太后要派人我可拦不住,你最好能聪明点儿,别让人抓着什么东西。
慕南星随手指了几个人,太后点点头,便有人上前将这几人的姓名、年岁等详细信息送到了慕南星的手上。
见慕南星神色间有些犹豫,太后问道:“怎么?没有挑下自己喜欢的人?不用跟你皇奶奶客气,要是这些人里没有好的,哀家命皇宫里所有人备下来让你选。”
“没有没有,”慕南星连忙摆手,吞吞吐吐道:“皇奶奶,其实桂嬷嬷说的也不全是假的。之前我住在家里,自然是怎么样都好。可出宫之后,代表的就是皇家的颜面,星儿不敢不硬气。所以对待下人也严厉了些,她们感觉有异也只怪我没能向她们晓通情理......”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好脾气就好了,”太后摇摇头,说道:“罢了,星儿既然想替院子里的人求情,哀家这次便放过她们,且先让她们留着,要是让哀家知道她们再敢胡言乱语,哀家定不轻饶。”
慕南星重重地点两下头:“嗯!坚决不饶她们。”
......
午饭过后,太后再没有理由能留慕南星了。慕南星再一次坐到轿子上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恍惚了。
再看那宫墙深院时,略微懂了为何小说中总是将那比作囚牢。
慕南星思想放空,心绪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身体却还是坐地板板正正,看不出一点差错。隐约觉得身后有数道目光在盯着自己,慕南星也丝毫不敢回头瞥一眼。只能在心中默念:是错觉,是错觉。人生没那么多观众,她们都有自己的事忙,不可能盯着你看的......
太后直到慕南星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收回目光。问一旁的瑾姑姑道:“你觉着那孩子怎么样?”
瑾姑姑扶着太后往回走:“静乐公主可是太后的亲孙女儿,自然是顶好的。”
太后深以为然:“是啊,到底是慕家的姑娘,心里自然是惦记着骨肉亲情,以往确实怠慢了她,不然许多事情就到今天便简单多了。”
比如,不用疑心慕南星的言行,不用担心慕南星不按自己的命令行事。
瑾姑姑深谙皇家说话之道,对太后此言并不出言附和。
太后自顾自说道:“唉,皇帝看不起女人,总觉得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品,还以为用星儿把林萧月的兵权收回来便是最大的价值了。他不懂啊,女人便如狂风暴雨中的暗箭,总能在乱局之中撕开一个口子。”
11. 搬过来一起住吧
“上次着人打的镂空金蝶步摇打好没有?打好了你送去给星儿,再挑些好的首饰和绸缎一起送去。就算是自家孩子,也不好空口白话就让人办事。”
“是。”瑾姑姑领命去了。
这场会面,双方都有收获。太后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慕南星则确认了一个事——除了自己四面透风的院子,从林萧月的府上探听消息是极难的。以至于这么久了,太后在试了各种办法之后,也只能以这种看似不太突兀的方式把人塞到慕南星的身边,再去窥探林萧月。
慕南星长叹一口气,公主不好当呐。
杏嬷嬷比慕南星还要着急:“公主,您要不去劝劝将军,搬过来住吧。男人嘛,说点软话,示示弱,自然就哄好了。”
“是啊,”和杏嬷嬷一起被太后送过来的团团和圆圆两个小丫头也努力劝说,“哪有结了婚不住在一起的?教旁人听了可怎么想?”
慕南星听着耳边不停地叨叨,觉得自己完全想复杂了。
这几个人哪里是太后派来探查林萧月的消息的?这分明是催生来的!
慕南星频频给翠儿使眼色,奈何翠儿完全没有看懂,懵懵地问慕南星:“公主,要奴婢去看看将军在哪里吗?”
慕南星:“......”
慕南星还没来得及说话,杏嬷嬷就一锤定音:“去!要是林将军在,刚好趁着今天这个晴天搬过来。”
翠儿蓄势待发地看着慕南星,只等慕南星一发话,她就弹射出去找林萧月。
慕南星使劲摁了摁发疼的脑门,无奈道:“嬷嬷,这事急不得,咱们得一步步来。俗话说地好,强扭的瓜不甜。须得循循善诱,让林萧月主动搬过来。”
“公主这是已经有了注意?”杏嬷嬷问道。
有个屁,慕南星默默哭泣。面上却高深莫测地点点头,说道:“杏嬷嬷就且看着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团团回来了,行礼道:“回禀公主,林将军去了珍宝阁。”
慕南星:“???”
我什么时候问了?
作为长安最繁华的地段,朱雀大街上矗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珍宝阁早在前朝时期便建立于此,纵使前朝已经在两百多年前灭亡、长安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珍宝阁仍然巍然不倒。甚至到了现在,珍宝阁已然成为大澜国最大的拍卖行。
谁也不知道珍宝阁的主人是谁,负责出面与世人打交道的,是一名常年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世人唤其为芸娘。有人说,珍宝阁的老板正是这名女子,为了防人轻慢,才说出个莫须有的人来。
更多的一个说法是,珍宝阁的老板不死不灭,他手底下的姑娘也是青春永驻。因为芸娘自珍宝阁现世时就在了,横穿几百个年头,芸娘依然是芸娘。
慕南星照旧乔装出行,美约其名要让自己藏在暗处才好出手,实际就是觉得照林萧月的身份来说,他肯定是在二楼,自己藏起身份躲在一楼边缘,尽力避免和林萧月碰面。
慕南星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在慕南星的印象里,拍卖会就是那些有钱有权的人闲来无事,花出去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以想象的金钱来换几个华美而不实用的小玩意儿。
当众人为了一座莲花盏而拍价越来越高时,慕南星就知道,果然是如此。
“公主没有看上的东西?”团团是个伶俐的小丫头,见拍品已经过了好几轮,慕南星依然兴致不高,便问道。
“公主有喜欢的自然会买,要你说?”翠儿叉着腰不满道。以前都是她一个人来来去去跟着公主,现在来个个什么团团什么圆圆的,不仅分了公主身边的地方,还总要说些话来引起公主的注意,真是烦人。
团团被吼了也只是浅浅一笑,说道:“翠儿姑娘说的是。”
翠儿一噎,头偏到一旁不说话了。
“诸位贵宾,下一个要出场的,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古玉。”拍卖师身着一件洁白的长袍,声音洪亮:“这块古玉绝不是用几个色泽温润、工艺精湛等寻常词汇就可以形容的。”
拍卖师莫名激动了起来,声音更是传遍了珍宝阁的每个角落:“它有着沟通天地、祈福消灾的神圣力量,能为佩戴者带来无尽的福泽与安宁!”
慕南星:“......”现在拍卖界也已经这么卷了吗?
“据传,此玉曾是一位古代贤者的随身之物。”拍卖师还在继续深情并茂地演讲:“那位贤者一生行善积德,深受百姓爱戴。晚年时,他将此玉赠予了一位有缘人。自此以后,那位有缘人及其家族便屡逢凶化吉,事业兴旺,成为了当地的一段佳话。”
周围有了浅浅的骚动,为了让拍卖品有个好价钱,渲染一个传说故事是常用的手段。但拍卖师近乎神圣的口吻加上令人十分动心的传言,让不少人蠢蠢欲动。
拍卖师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更为激昂:“如今,这件古玉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它不仅代表着一段辉煌的历史,更承载着圣人对美好生活的无限期盼。它!是一位穿越时空的守护者,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随着拍卖师的讲述,整个会场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就在这时,拍卖师宣布:“拍卖正式开始!底价五十两银子。”
“我出六十两。”第一个人率先出价。
楼上传来一声嗤笑:“没钱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本公子出五百两。”
好家伙,这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一开口就这么高,是想要速战速决么?
谁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慕南星就听见二楼又出现一声:“七百两。”
“切!”先前的公子明显拿定了主意,当即加价到九百两。
很明显,能坐到二楼的都不是缺钱的主儿,又有人出价:“一千两。”
“一千二百两!”大户人家的公子继续加价。
“一千五百两。”
“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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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
......
随着竞价的不断攀升,慕南星感慨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那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声音也渐渐消失了,剩下几个未露脸的人在互相加价。
“五千两。”此音一出,慕南星周围都出现了吸气声。倒不是被高昂的价格震惊,而是因为出五千两的这个人竟然坐在一楼。
一般一个大型的拍卖活动,一楼的人默认都是来捡漏或者是凑热闹的,要是有真正的宝贝,大多都是二楼真正的贵宾们的较量。
一楼的声音一出,所有看客心思各异,慕南星则只想捂着头溜之大吉。
因为刚才出声这人,正是林萧月。
也有不少人认出了林萧月,一直不见踪影的芸娘突然出现,走到林萧月身边行礼道:“见过林将军,不知林将军到来,有失远迎,请林将军上座。”
“不用了,”林萧月皱着眉头问道:“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
“这......”芸娘为难地看着林萧月。
拍卖行的规矩,宝贝不问出处。
林萧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拱拱手道:“在下唐突了,请继续吧。”
芸娘向拍卖师示意了一下,拍卖师便继续主持大会。
加价还在继续,一楼的声音则是一重高过一重。
“是林将军!林将军好!”
“林将军,我儿子可喜欢您了,您能不能让我儿子加入您的军营?”
“真的是林将军吗?林将军怎么会在这里啊?”
“林将军好帅!刚才林将军就坐在我身边,啊啊啊啊啊啊!太激动了!”
“林将军,我什么时候去参军才能有机会进到您的手下?”
......
慕南星看着疯狂躁动的人群,猜想皇帝要是看到这一幕八成要气死。
林萧月原本是不打算去二楼雅间,奈何架不住人民太热情,只好退到楼梯口坐到了楼上。
人是摸不着了,可知道距离如此之近,一楼依然是激情万分。
坐在楼梯口旁目睹了全程,并在林萧月上楼时和他对视的慕南星只觉得一言难尽。看看一旁满脸骄傲的翠儿,再看看已经完全黑脸的杏嬷嬷,慕南星含泪望苍天。
可现在没有苍天,一抬眼,慕南星再次和端坐着的林萧月对视。
慕南星:“......”
坐在哪儿不好,非要坐那儿!
不知这枚玉佩到底有何魔力,价格在加了一轮又一轮后,终于在林萧月这里停了下来。
刚才二楼加价的人默契地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说道:“竟能在此一睹大澜神话的真容,实乃鄙人的荣幸。既然林将军喜欢,鄙人便不夺爱了。”
慕南星对说话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认识,一个胖子说道:“是啊,下次林将军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只需告诉在下一声,在下定然双手奉上。”
12. 静乐所言,甚合朕意
林萧月在楼上和一众贵族客套,慕南星在楼下和杏嬷嬷周旋。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林萧月在上面,我再过去太招摇了。”
“就是要招摇,让所有人看看林萧月现在只不过是个......”杏嬷嬷话说到意识到有所不妥,打住了话头。
“总之,公主您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怕什么?”
怕被林萧月的事业粉喷成狗屎啊怕什么,站上去大剌剌地告诉大家:你看哦,就是因为我林萧月才没了兵权的哦,从此之后林将军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喽~
慕南星:想找死也不用这么上赶着吧。
反正,任凭杏嬷嬷怎么说,慕南星自屹然不动。杏嬷嬷无法,总不能硬拉着慕南星上去吧,只好在一旁长吁短叹。
“杏嬷嬷坐。”慕南星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还以为自己挤兑她派来的人呢。
“杏嬷嬷,我知道......”慕南星还待要说,斜眼瞧见林萧月的副将陈风从楼梯上下来。慕南星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多久,陈风在慕南星身前站定,恭敬道:“末将参见公主。林将军此时正在二楼,还请公主前往一叙。”
周围闹哄哄的氛围瞬间沉寂下来。
慕南星:“......”
疯了。
除了慕南星,包括杏嬷嬷和团团在内的周围一大圈儿人,皆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南星。慕南星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如芒在背。
冷静!
端庄起身,稳步前行,沉稳上楼。在慕南星的背后,仍然是一片死寂。
等走到林萧月所在雅间时,慕南星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好在最近天气渐冷,衣裳不算单薄,没人看得清慕南星的心虚。
杏嬷嬷笑容满面地给林萧月请安,慕南星生怕她一出口就跟翠儿似的丢出来一个惊天大雷,连忙率先开口道:“林将军喜欢玉?”
“林某一介粗人,哪懂这些,只是被拍卖师方才所说的故事吸引,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宝玉罢了。”
林萧月向门口望去,道:“过一会儿那玉佩就该送上来了,正好让公主瞧瞧,看我是否上了当。”
恰好在此时门开了,芸娘略带慌张地进来朝林萧月行礼道:“林将军抱歉,刚才珍宝阁遭劫,您刚买下的那块儿玉佩......被人抢走了。”
“什么!”慕南星第一次见林萧月失态,茶水被不小心打翻在地,林萧月大跨步出了门:“在哪里丢的?”
芸娘紧跟着林萧月的步子,快速说道:“就在一楼,刚才我们的人正准备给您送上来,不知哪里来的人堵在楼梯口,那里是专用通道,我们提前检查过......”
芸娘的声音逐渐消失,房间里林萧月的人都跟着林萧月一起去了,只留下慕南星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放肆,”杏嬷嬷十分看不惯林萧月的举止:“公主还在这里,怎能一声招呼不打就自顾自地走了,真是越发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了。”
慕南星疯狂找补:“可能那枚玉佩意义非凡,难免有些着急。”
其实偏见只要存在,这些莫须有的事情总会被拿出来当作罪证。所以慕南星反倒松了口气。虽然杏嬷嬷对太后十分忠心,但至少心机没那么深沉,不然不会将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
看来自己随手挑人的运气不错嘛,慕南星还挺乐观。
慕南星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宫里传来消息,那枚玉佩是前朝皇后所持之物。当年前朝皇帝与皇后伉俪情深,将玉佩赐给皇后,见玉佩如同见皇帝本人。也就是说,谁拿了玉佩,谁就能号令前朝所有部下。
按理说前朝已经灭亡两百多年了,号令群臣也就是个空口白话,三岁小孩儿都不信的玩笑。可偏偏这枚玉佩刚现世就不见了,而在此之前,林萧月展现出了对它极度的渴望,甚至不惜重金拍下。
杏嬷嬷的脸色发青,声音中带着恐惧:“这......这可如何是好?林萧月一定为篡位做好了准备,可陛下手中的兵力尚且不能和林萧月抗衡。不行,得想个法子......想个法子......”
杏嬷嬷焦急地在屋里踱步,慕南星安抚道:“林萧月手里的兵权不是早被收回来了吗?不会有事的。”
“他手底下的兵早已姓林不姓慕!陛下给了他那么高的荣耀竟然还不知足,还要联合前朝余孽来对付陛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听杏嬷嬷的语气,已然到了失控的边缘。
透过杏嬷嬷,慕南星仿佛看到了咬牙切齿的太后和皇帝。
“翠儿还没回来?”慕南星问。
团团和圆圆异口同声道:“不知道去了哪里。”
慕南星让她们下去了,只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琢磨这件事。翠儿一听说林萧月目的不纯,当即就表示不信,让慕南星不要自乱阵脚,她去好好打听一下真相。
并没有着急的慕南星猜测翠儿多半去找百晓生了,所以当看到翠儿淡定地进屋时,慕南星以为会有好消息。
“公主殿下放心,林将军已经向陛下申请亲自调查此事,玉佩定然能找回来。”
“啊?”慕南星很想知道百晓生是怎么对翠儿说的,但翠儿理解的问题好像不太一样。
慕南星:“皇上答应了?”
“答应了啊,奴婢就说杏嬷嬷是杞人忧天,完全多虑了。林将军怎么可能私藏一块儿破玉呢。”
“百晓生还说什么了吗?”
“他说让我不用担心,清者自清,林将军既然敢揽下这件事,说明林将军心里有数。”
真心里有数就不会管这件事情了!慕南星在心中戚戚然:林萧月现在该做的是把这关系能撇多远撇多远,结果这人还上赶着往前凑。再加上林萧月现在就一个驸马的虚名,早就没有了任何官职,他查,他拿什么身份查?
慕南星到现在还没有真正见过所谓的父皇,对他并不了解。但凡是帝王,有不慕权者,而无一不爱名。所以要残害一名有功之臣,总得要有些“证据”。可纵使众多流言猜测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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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林萧月身上并无实证,并不能明晃晃地动手。
可皇帝能忍多久?时间可以美化史书,历代帝王最为清楚。林萧月又是怎么想的?他是真有把握皇帝不会动他,还是另有计划?
“不过,”翠儿突然一个大喘气。
“什么?”
“百晓生说太后去面见了陛下,”翠儿有些纠结道:“他猜测太后可能会向陛下推荐让公主也担任此次事件的调查官。”
翠儿着重补充道:“他说这是他猜的,但以奴婢看,这么一点小事怎么用得着公主出马。”
这话刚说完,有人来报陛下宣静乐公主进宫。
慕南星深吸一口气,百晓生的猜测恐怕八九不离十。
其实让慕南星参与,这一点并不难明白。皇帝势必不放心林萧月,只要太后一提慕南星,皇帝很容易就会听从。慕南星想不通的是皇帝明明有大把的理由能拒绝林,为什么还要任由林萧月掺和其中。
慕南星出发前,想着自己在路上一定要好好捋清楚,结果车轮一动,慕南星就开始发呆。
她发现自己从头至尾都只是个身外人,根本没有东西让她可以捋清思路,不,她甚至没有思路。
还是缺一个世界说明书,慕南星得出结论。
金銮大殿之上,皇帝居高临下坐在一把金灿灿的座椅上,并不见太后的身影。林啸月跪在大殿中心,一旁站着慕南星不认识的官员。
“静乐,昨日珍宝阁拍卖会,你可在场?”皇帝的声音远远传来。
“回父皇,臣女全程都在。”
“那你可注意到风起之玉?”
“风起?”慕南星不明所以。
一个官员适时上前向慕南星解释道:“禀公主,公主可还记得林将军所拍得的玉佩?”
“记得。”
“此玉佩乃前朝之物,名为‘风起’。”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慕南星对皇帝将那日自己的所见三言两语说完,听皇帝道:“近日有传言说前朝尚有余孽苟活,你如何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慕南星默念一遍,而后跪下来道:“臣女虽愚,却懂得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高祖掀翻前朝的暴戾统治,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后,大澜王国的每一个生命都是我朝子民,何来前朝余孽一说?”
慕南星稍作停顿,继续说道:“依静乐看,大概是有人安居乐业了太久,不自量力地想在盛世出点风头,奈何我大澜国人才济济,根本轮不到那些宵小,所以才会使这些旁门左道,传些风言风语罢了。”
大殿之中,安静地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慕南星偷偷咽了下口水都生怕被别人听见。
“哈哈哈哈~”皇帝突然大笑了起来。
慕南星一颗心瞬间砸回到原位,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
“静乐所言,甚合朕意。”皇帝宽大的袖袍向旁边一甩,站起身道:“诸位爱卿,方才可听清静乐之言?”
众人跪地齐声道:“臣等惭愧。”
13. 元宝屋里有美人 “静乐。”
“静乐。”
“臣女在。”
“既然你昨日在场,又如此明理晓义。我命你辅助林将军,查清谣言是从何处而起,风起之玉在何处藏匿。”
“臣女遵旨。”
“静乐。”皇帝又唤道。
慕南星稳住心神:“臣女在。”
“你觉得几日能查清此事?”
慕南星的呼吸乍然停滞,脑子里把阿拉伯数字过了一遍,还没待想出答复,突然听皇帝自顾自回答道:“林将军向朕担了七日之期,然此事虽小,琐碎繁杂之处颇多,便定一月之数如何?”
像是商量好似的,皇帝刚说完,林萧月便立马接话道:“微臣遵旨,多谢陛下宽裕。一月之内,若此事尚未堪破,微臣以死谢罪,”说着,头重重磕在金石之上。
军令状。
慕南星终于明白皇帝为什么会答应了。
林啸月的头仿佛不是磕在地上,而是磕在慕南星的心尖。颤抖着、紧缩着,却仍逃不开,避不掉。
后面皇帝继续说了一些零碎的事,慕南星出大殿的时候,腿依然在发软。
呼~太好了,新的一天达成新的成就——见到这个世界的最终Boss并顺利存活。
凡大事过后,必然要吃一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慕南星着急回家吃大餐,偏生还有几个不长眼的大臣跟在慕南星后面热络地自我介绍。
“公主好,属下是刑部尚书李飞跃,相关文书不久后便会送到您府上。”
“好的,辛苦李大人了。”
“公主,属下是兵部侍郎赵二泉。虽无调兵实权,但公主若是缺乏人手,尽可来找属下。”
“知道了,多谢赵大人。”
“公主,在下是......”
“......”
慕南星以前历史课上从来都是打瞌睡的主儿,对这些杂七杂八的官职名称更是一窍不通,现在听这些人一通说下来,脑子里已经混成一片浆糊。
“欸~林将军。”余光见着一个身影,慕南星立马跟上,总算是甩掉了一群棒槌。
“林将军回府吗?”猜想现在该有百八十双眼睛盯着自己和林萧月,就是不知道他们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场景。
“嗯,天冷路滑,公主可以扶着微臣。”林萧月选了一个皇帝最想看到的态度。
慕南星没跟他客气,搀着林萧月出宫后,同乘一辆马车回了府。
两人各装着心事,一路无言。
慕南星坐在正位,林萧月端坐在右边。虽然马车宽敞,也难免膝盖之间偶尔的磕碰。“糖葫芦”的叫卖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慕南星掀开帘子,想让外面的闹热照进这节车厢。
慕南星几度想开口,终究作罢。
到林府后,团团和圆圆已经按照吩咐,提前从雁水楼里买好一大桌子饭菜。林萧月婉拒了慕南星的邀请,自顾自去忙活了。
慕南星秉持着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的原则,揉着吃撑的肚皮发出满足的长叹。
吃饱喝足之后,就该干活了。说要给慕南星送文书的那个人动作确实很快,文书已经放在了慕南星的案桌上。
细细翻过一遍之后,慕南星发现完全没用。怪不得那人管这叫文书,不叫卷宗呢。慕南星还以为是时代不同,在叫法上有差异,谁知道他只是在委婉的表示上面没一点有用的东西。
就只有珍宝阁几名伙计的相关口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抢走了玉佩,他们奋力抵抗,可惜失败。
除此之外就是那枚玉佩的详细介绍,和慕南星已知的大差不差。最多就是补充了一些玉佩的神秘色彩——拍卖师当时所传的故事据说是真的,那名贤者是神仙幻化而成,将集天地灵气的玉佩送给了命定的天子,也就是前朝的开国皇帝。后来这枚玉佩便代代相传。
一个很明显是立国初期为了百姓更加信服而编造的神话传说。
慕南星不信邪地把所谓文书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终于还是信了邪。原来这个世界的消息,并不是人人都能随时都能知道的啊。
“翠儿,你注意着林将军什么时候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林萧月那里应该会有其他消息。
“是!公主。”翠儿欢欢喜喜地领命了。
林萧月回来时已经是深夜,慕南星并没有老老实实在家等着,太阳还没下去呢就没了耐心,决定先去珍宝阁探探水。
珍宝阁昨天刚丢了拍卖品,虽然没有被官府查封,也自觉地闭门谢客。
但朱雀街道素来繁华,并不因为一家关店而有所影响。珍宝阁前照旧人来人往。与往日不同的是,珍宝阁对面小食摊铺客人坐满了桌,还有不少人在一旁排队。
慕南星和一旁排队的人蹲在地上聊天:“大哥,这是看什么呢?”
“都是在瞎凑热闹呗,”大哥也不嫌冷,手里端着一碗早已凉透的水时不时喝一口:“你看见前面那座元宝屋没有?”
“元宝屋?”慕南星看着正前方宏伟的建筑:“说的是珍宝阁?”
“正是!”大哥一拍大腿,疑问道:“你不是京城的人?怎的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整天无所事事?”一个人自来熟地挤到慕南星和刚才那大哥身边,说道:“人家一个小姑娘不知道这些多正常?来,让你张叔给你介绍介绍。”
大哥“切”了一声,架起胳膊靠在小摊的柱子上,看姓张的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这珍宝阁里面处处是用黄金搭成,里面经常拍卖的宝物也是个个价值连城,咱们小老板姓就私下里叫它元宝屋。”
“切,你见过里面的金子?”大哥依旧不屑。
“你还不是没见过,”张大叔急眼了,“你要不信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哥撇撇嘴,转过头去不说话。
张叔看着慕南星疑惑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平日里元宝屋不让我们寻常老百姓进去,这两天听说,”张叔四下看了看,确保周围没什么特殊的人,才低声说道:“听说珍宝阁要倒闭了,我们来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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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倒闭了?”
“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张叔摊着双手,道:“但你看,今天在这里等着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就是赌个运气嘛。”
“你们要不要也蹲蹲看?你想啊,要是珍宝阁的老板跑路了,里面的东西可不就成了无主之物,到时候......”张大叔给了慕南星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不过,”张叔打量着慕南星和翠儿,担心道:“你们两个小姑娘瘦胳膊瘦腿儿的,要整哄抢起来可真占不到什么便宜,最好还是找你家里的男人来,搬个凳子至少有劲儿不是?”
“你说什么呢!还嫌人不够多嘛!”旁边的大哥低声怒骂道。张叔“啧”了一声,说:“这本来就是个运气活儿,怕什么。再说,人多了也很容易浑水摸鱼不是?”
张叔朝慕南星笑笑,刚才的大哥原是自顾自走了,此时突然欲盖弥彰地走过来蹲在原地。
张叔说道:“好了不说了,我看今天没什么希望了,明天再来。”说完,当真就走了。
没过多久,几个日常巡街的巡捕路过珍宝阁,确保没有人闹事之后对此处并未放在心上,去巡其他地方了。
慕南星心下则生出几分怪异,觉得事情决计不会这么简单。
避开人群,慕南星悄悄进了珍宝阁。
芸娘亲自率人接待,一上来就开始请罪:“昨日未能好好招待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慕南星又是好一番客套,期间出于好奇,慕南星总是不自觉地往芸娘脸上的轻纱上瞅。
芸娘自然是注意到了慕南星的眼神,轻声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民女幼时家中遭逢大火,脸上落了疤痕。怕惊扰了客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原来是这样,”慕南星愕然:“抱歉,是本宫唐突了。”
芸娘摇摇头,侧耳将头纱缓缓取下。
左眼向下约三指的距离,道道黑褐色的巨大疤痕趴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宛若千里绵延的雪山之上突然出现污流泛滥的河道,将一尘不染的洁白糟蹋地一塌糊涂。
透过皮相看骨相,芸娘该是极美的女子,脸庞的轮廓分明,嘴角自然而然上扬,仿佛天生含情。
芸娘只揭开来一瞬便重新戴好,从始至终低垂着眼眸。
“让公主受惊了。”芸娘跪在地上,温声说道。
“怎么会?”慕南星拉起芸娘,一使劲儿让芸娘靠近自己,手透过轻纱抚上芸娘的伤疤。
“这有什么?不过是副皮相而已。你掌管着偌大的珍宝阁,早已是个顶厉害的人。如果有人因你的伤说你什么,那一定是因为他们眼红你、羡慕你又没办法超越你,只能用肮脏的言语来企图满足他们可怜的自尊心。”
芸娘忽的笑了,一双杏眼完成一轮明月,慕南星都能想象到面纱之下的笑容是何等的明媚。
“多谢公主殿下,民女记下了。”芸娘捏着面纱的一角,往下轻扯。慕南星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开,就感受着指尖下的轻纱摩挲而过,最后贴在芸娘带着温度的疤上。
14. 林将军算无遗策
“本宫这次来,主要想问一下昨日的情况。”慕南星收回手,让芸娘面对面坐着。
“相关的证词本宫看过了,只是还有几处尚不清楚。”
“公主殿下尽管问,民女不敢有所隐瞒。”
“你是老板吗?”
芸娘一愣,没想到慕南星最关心的问题竟然是这个。
“回公主的话,民女只是暂代管理之务。老板喜游乐,常年在外巡访名山古迹,故而民女出面的多一些。老板姓苏,我们不知道具体名字,只管他叫苏先生。”
“原来如此。”慕南星点点头,回到正题问道:“珍宝阁做拍卖之事已经多年,本宫听闻此前从未出现拍品丢失的事?”
“生意人嘛,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二字。只有大家信任你,才愿意把宝贝放到你家来拍卖。因此珍宝阁向来在安全问题上花大功夫去做的。多年来,想从珍宝阁偷盗的贼人不在少数,每次都能让他们无功而返。没想到这次失了手,偏偏又是这么要紧的东西。”
“看来对方身手很高,也是有备而来。你也不要过于自责。”慕南星劝了一句,继续问道:“你昨日和林将军从二楼出去后回到了玉佩丢失的现场?”
“正是,去时楼梯口处的蒙面人已经离开,林将军问了蒙面人去的方向便带人追了上去。是否追到民女便不清楚了,看结果来说应当是没追上蒙面人。”
“嗯?你对这点有所怀疑?”慕南星听着芸娘这话似乎有弦外之音。
“这......”芸娘不自然地别过脸道:“民女不敢胡言乱语。”
“你别担心,你随口一说,我随便一听罢了。”
芸娘在慕南星面前跪了下来,张口欲言,却先落下泪来。
“公主,民女本不该猜疑,可纵使来人功夫再好,我珍宝阁养的护卫也并非等闲之辈。蒙面人虽然抢走了玉佩,但走时几乎都受了重伤。传言林将军武功盖世,于万军中可轻易取敌方首级。因此我一听闻有人来劫宝,便立马向林将军救助。好在蒙面人前脚刚带伤逃遁,林将军后脚便追了上去。谁知......”
芸娘说到此,便不敢再开口。
慕南星看着试图平静下来的芸娘,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先起来,都说了随便讲讲,又不要紧。”慕南星让芸娘先坐下,想确认一下:“这件事,你有和别人提过吗?”
芸娘摇摇头道:“事关林将军,民女不敢外传。”
慕南星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芸娘的杯子满上,“的确事关重大,万不可将此事再告诉他人。”
慕南星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你让本宫想想......你须得顾好自身的安危,日后本宫可能还需要你,你明白吗?”
“民女明白。”芸娘坚定道:“只要公主有用得着民女的地方,民女一定万死莫辞。”
“走吧,你带本宫看一看当时玉佩的运送路线。”
“是。”芸娘带着慕南星从一楼中心的拍卖圆台一直走走走,走到了玉佩被夺的楼梯口。
“这里,这里,我们都是安排有护卫。”芸娘指着楼梯口几个位置,“护送玉佩的也是几个阁里的高手。这条路是我们的专用通道,客人走不到这里来。公主这边请。”
芸娘带着慕南星转了一个弯,指着一个窗户说道:“蒙面人便是从此处逃离。”
窗台上的血迹已经干透,尚未清理。窗外正对着一个大榕树,后面是一个宽敞的马路。
“从珍宝阁往右拐,便是这条马路,因靠近朱雀街,所以当时修建地很好,但大家基本都聚集在朱雀街,忽略了这里,这条路上人便比较少。珍宝阁送菜运货都是在这条路上。”
也就是说,这里有人的话能看得很清楚。纵使是在晚上,在各种灯火和月光的照耀下,别说因伤行动不便的人了,就是靠血迹都能找到不少东西。
林萧月到达府上时,已经是深夜。慕南星攒了一肚子的话要问,然而由于太困,慕南星第二次等人失败,直接昏睡了过去。
等慕南星意识到自己睡着,一个鲤鱼打挺起床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糊糊的一片。
点上灯,慕南星忽然发现桌上多了一叠纸。
“公主醒了?”翠儿见屋里的灯亮了,睡眼朦胧地走过来。看见慕南星手上拿的东西,解释道:“昨儿个将军回来时亲自送过来的,听说公主睡了,便吩咐不让打扰,只让奴婢放在桌上。”
慕南星要认清上面的字颇为艰难,不只是灯光灰暗的原因,还因为上面全他丫的是繁体字儿。
好在林萧月的字很工整,不是什么草书或者行书,再凭借“认字只需认半边”的识字大法,半猜半读也能大概懂得上面写了什么。
林萧月把自己从早到晚干了什么、查到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全写在这张纸上。
慕南星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兄弟真上道啊。
翠儿已经趴在桌子上打起盹儿来,被一阵匆忙的敲门声惊醒。是蹲守在林萧月房前的圆圆来报信:“公主,林将军已经准备出门了,您快去跟着。”
“放肆,”翠儿彻底清醒过来,怒道:“公主做事,那轮得着你来教?”
圆圆的脸一下就白了,“噔”地一声跪在地上,急忙道:“不,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只是......”
“罢了,”慕南星道:“你把屋子收拾一下。翠儿随本宫去看看。”
“是。”
彼时林萧月已经整装待发,像是知道慕南星会来似的,看见慕南星并未惊讶。
“公主,微臣正要去搜查珍宝阁,公主可要一同前去?”
“搜查珍宝阁?”
林萧月点点头,往外走的同时快速说道:“路上细说,公主这边请。”
慕南星下意识就跟上了林萧月的脚步。
“这是珍宝阁的结构图。”马车里面放着一张小桌,林萧月平铺在上面。指着楼梯口的位置说道:“这里是风起被抢夺的地方。”
林萧月的手指滑到另一处:“蒙面人是从这里逃走的,公主可知,此处道路宽敞,视野开阔。”
慕南星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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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表示自己了解。不仅知道,这还是你的罪证之一。慕南星在心中嘟囔。
“但我那天追上去之后,并未看见任何踪迹。”
“所以,你怀疑是珍宝阁把人藏了起来?”慕南星问。
“还不确定,所以才要去搜查。”
“万一你猜错了呢?你搞这么大的阵仗要怎么收场?”
林萧月的脸上仿佛没有任何表情,又好似微微含笑。
慕南星默默吐槽:别整那么高深,你最好真能找到人。
“那万一,”慕南星又想到:“就算那天人还在珍宝阁,他们不会跑吗?会一直等着你来搜?”
这次林萧月作了回答:“微臣已在周围布下防控,这两日未有可疑人员进出。除非他们下面有地道。”
林萧月看慕南星一张嘴就知道她又要问:“你怎么知道底下没有小道?”
“之前有次机会,微臣探查过珍宝阁所有位置。”
你以前不是一直在外打仗,哪里来的机会?
这句话一下子就在慕南星脑子里冒了出来。但是鉴于再问下去真的很像傻子,慕南星选择说道:“不愧是林将军,果真算无遗策。”
林萧月的人很快把珍宝阁围了起来,芸娘看着林萧月手里官府的搜查令,没说什么,站到慕南星任人搜寻。
翻找了一番之后,几个人站到了后院一间房屋前。
这间屋子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他们是那天和蒙面人打斗的伤员,我安排他们在这里养伤。”
林萧月“嗯”了一声,说道:“全部带走。”
“什么意思?他们为了护我珍宝阁倾尽全力,林将军为何要带走他们?”
没人理会芸娘的质疑,林萧月的人三下五除二把伤员全捆起来绑好。
“等等,林将军!”芸娘呵道:“要绑走我的人,总得给我个说法!”
林萧月语气冰凉:“不止你的人,还有你,来人。”
“你!”
“芸姑娘是自觉跟我们走,还是想和他们一样被拖着走?”陈风用和林萧月如出一辙的语气说道。
“呵,”芸娘凌厉的眼神离开他们,在转向慕南星时变成了哀求:“公主殿下。”
林萧月和陈风也齐刷刷看向慕南星。
“公主放心,只是例行询问。”寒寂楼道:“问询时,公主可以在随时旁听。”
说到这个份儿上,慕南星总不好再说什么,芸娘也知道慕南星不会阻止了,冲慕南星笑笑。
慕南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说道:“你别担心,有我在,他们不敢不按规矩办事。”
芸娘还是在笑,轻微地摇了摇头,撕掉了罩着自己的面纱。
除了慕南星和翠儿,其他人皆是第一次见芸娘模样,一时愣在原地。
“芸娘我啊,自小就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踏出珍宝阁一步。”芸娘似哼似唱,声音带着缥缈的虚无。
“不要!”众人还在愣神间,芸娘一头撞在柱子上。慕南星就在尺寸之间,血撒了慕南星满身。
15. 第 15 章
慕南星是不晕血的,今天,她确定了这一点。
芸娘很决绝,死地很彻底。
芸娘一死,林萧月瞬间反应过来:“按住他们!”
林萧月的手下们立即动作。然而还是有人更快一步,褐红色的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将军,毒药是提前藏在嘴里的。”剩下几个人都被卸掉了下颌。
慕南星再一次见到了被煞气笼罩的林萧月。
“够用了。”林萧月扫过残存的几人,声音很平淡。大抵见惯了生死的人,不会将这一点血腥味放在心上。
林萧月处理接下来的事,慕南星则上楼换洗。重新穿戴整齐,慕南星忽然听到一阵嘈杂。
“怎么回事?”慕南星往楼下走,越往珍宝阁的大门走,声音便越清晰。差几步的距离,那声音又突然停了。
慕南星从楼梯拐角出来,看到珍宝阁的门外熙熙攘攘地站着无数人。陈风保持着开门的动作,林萧月站在门口,与外面无数人对望。
“林将军!是林将军!”一人率先出声,激起千层浪。
“林将军”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百姓们自发地跪了下来。
“大家快请起,林萧月受不起诸君如此大礼。”声音温润,表情温和,与刚才判若两人。
“将军有所不知,老头子我有罪啊。”一个老大爷痛哭流涕地忏悔道:“我被猪油蒙了心肝,竟然想趁乱偷东西啊我。”
其他人也开始乱七八糟地低语。慕南星都惊了,要是让林萧月和包青天搁一块儿,不知道谁的破案速度更快一点。
......
第二天,两种说法开始席卷京城。
一种主要来自朝堂:林萧月手段残忍,竟然逼死珍宝阁数人,实在骇人听闻。要求林萧月当即释放存活的几人,并自述己罪。
另一种主要来自民间:林将军率领将士们在沙场死伤无数,不见朝堂关怀。现在死几个珍宝阁的人怎么了?他们能活到现在还不是林将军一仗仗打下来的安稳生活?
还有少部分人不曾露面,但时不时穿插在两种说法里头,轻微地透露出林将军是心有龌龊而杀人灭口的行为之后便销声匿迹。
总的而言,两种声音的碰撞越来越激烈。具体表现为朝堂上对林萧月的行为越议,民间对寒寂楼的支持声就越高。
“结果也不是很糟。”慕南星绞尽脑汁想出来一句:“至少人们不再谈论前朝之事了不是?”
太后这几日都没有睡好,眼底带着淡淡的淤青。听了慕南星的话,更愁了。
“以前,哀家只知军队不是皇家的军队,是他林萧月的军队。没想到连百姓都不是皇家的百姓了,是他......”
“皇奶奶!”
“星儿,哀家近日觉得自己愈发老了。可是林萧月如此猖狂,哀家怎么放心把他留给皇帝,留给你们呢。”
“父皇雄才大略,治世祥明,林萧月不过是一介武夫,怎么能和父皇相提并论!”
“星儿,你不懂,这世界的人呐,总是被权势所摆控。多少人汲汲一生,都是为了站上那最高点看一看。”
“星儿,等不了一个月了。如果前朝玉佩一直都在林萧月手里呢?如果一个月过后他并未信守承诺呢?如果他在这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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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做好了周全的计划呢?”
太后紧紧握着慕南星的手,勒地慕南星生疼。
“皇奶奶,您打算怎么做?”慕南星艰难开口。
“你和林萧月相处的还不错?”太后突然问道。
“还......还行吧。”
“那就对了,妻子给丈夫做点吃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该和他好好说说话的。”
慕南星的心脏无由来地一阵抽搐,感受到从里而外传来的疼痛。
见慕南星沉默着未开口,太后的手捏地更紧了:“你是不是不会做点心?没关系,让杏嬷嬷做好了你端过去,是一样的。”
慕南星嗓子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用点头来掩饰自己的异常。
“好孩子,”太后骤然松开了紧握的手,把慕南星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慕南星的背:“别害怕,知道我家星儿是个善良的孩子。从今往后,你就是大阑国最尊贵的公主。”
慕南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后的寝宫,又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
当慕南星终于下定决心时,她已经端着杏嬷嬷给她的食盒站到了林萧月的桌前。
林萧月不在。
慕南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来得下次了。”慕南星对杏嬷嬷说道。
杏嬷嬷直奔厨房,打算多做几道菜备着,以防林萧月随时回来。
慕南星让团团和圆圆去帮杏嬷嬷,自己悄悄带着翠儿出了府。
慕南星猜测林萧月现在应该在审问抓回来的那几个“伤员”,但却不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只好来百晓生处碰碰运气。
16. 会不会有后遗症
溪流叮咚的声音响起,小少年睁开眼,还以为会看到忘川河畔。
一个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满眼惊喜:“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脑海中是无端肆虐的业火,耳边是父母临死前的哀嚎。浑身的骨头像是被粉碎了般,着不上一点力气。
“没......事......”少年一开口,嗓子比刀割还难受。女孩毛手毛脚地拿过来一杯水想要给少年,却在喂水的时候沾湿了一大片。
好歹是润了喉,不似之前那么难受了。少年挣扎着要起身,女孩儿连忙扶着他坐起。
“你身上的伤很重,不能乱动的。”小姑娘一句说完,又赶紧补充道:“但是你放心,我已经找到大夫看过了,你只需要按时喝药,过不了多久就能痊愈的。”
“多谢。”
“不用谢不用谢,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啊。”
小姑娘没注意到少年神色一顿,也不在意没听到回答,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拿出几个包子、一串糖葫芦放到少年身边,说道:“还好你醒了,再不醒我都不知要怎么办才好。马上要宵禁了,我得赶回宫去。你放心在这里呆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得到少年的保证之后,女孩儿就离开了。
这是一处城外的小庙,不算破败,但也少有人烟。少年恍惚中,又看到了无数恶鬼挥舞着屠刀,向手无寸铁的自己靠近。
一双稚嫩的手破开无边地狱,轻轻覆上少年的额头。
“呀!你怎么发烧了?”见少年转醒,小女孩后怕地拍了拍胸脯:“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刚才喊你好多声都不见动静,才知道你竟然烧地这么厉害。”
灰尘在阳光下慵懒地打着转,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夜。
此后一段时间,少年一直蜗居在这里养伤。女孩偶尔会过来一趟,总是带着一些甜甜的吃食。
两个人熟悉了不少,也会趁着天晴在外面晒晒太阳。小姑娘摘下一朵小野花放在嘴里,又摘下一朵给少年:“哎~你尝尝这个,吃起来是甜甜的,可好吃了。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宫里一直找不到这种花。”
少年也有样学样地放进嘴里咀嚼,说道:“这个花叫紫丹参,可以入药的。”
“真的?”小姑娘一骨碌靠近了,问道:“入药?这小小的花儿还是种药材呢!”
“嗯。”少年低垂着眼,不经意往旁边侧一侧,说道:“很多中药材其实都是野花野草,被人发现能治病,自然就成了药。像这种紫丹参,可以清热解毒、活血理气止痛。”
“哇!”女孩儿的眼中带上了崇拜:“你就是传出中的百晓生吧?”
“百晓生?”
“对啊,”小姑娘摇头晃着脑袋:“就是故事话本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阴阳晓八卦的半仙儿呀。”
少年轻轻一笑,道:“嗯,我就是百晓生。”
“喂!你好大的胆子,公主殿下问你话呢,你竟然还敢发呆!”翠儿拍拍桌子,怒道。
百晓生连忙道歉:“翠儿姑娘莫怪,只是......林将军的去向,在下确实......”
“那你也好意思叫自己百晓生?”
看百晓生的样子,就知道这人被骂了会受着,被打了就挨着。慕南星只好替他劝劝翠儿:“百晓生又不是在每个人身上都能按个眼睛,况且林将军的行踪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知道,那他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慕南星拍着翠儿的背给她顺毛:“就不要再为难白先生了。”
“可是公主要找林将军一定有很重要的事!”翠儿双手支在桌子上撑着脸,不死心地问慕南星:“公主,太后到底跟您说了什么?”
慕南星觉得那些话还是不要告诉翠儿的好,但又不想随便找个理由忽悠过去。
还没等慕南星想出说词,就听百晓生道:“容草民斗胆一言。草民已经派人去探听林将军的消息了,天色渐晚,公主可以先行回府,若有任何消息草民会立即向公主通传。”
“噢!对啊公主,我们出来是瞒着杏嬷嬷和那两个小妮子出来的,要是晚了容易被发现。”
百晓生喊了个名字,进来一个人,百晓生说问道:“做好了没有?”
来人躬身道:“正在出锅,马上就可以端过来了。”
百晓生转身向慕南星道:“草民吩咐后厨做了一些点心,公主若是不嫌弃,便带回去尝尝。”
慕南星的视线放在百晓生身上,百晓生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慕南星点点头,说道:“嗯,有劳白先生了。翠儿,你去帮着装一装。”
“是。”翠儿立马起身,跟着那人去了。
百晓生见慕南星一直盯着自己,适时表露出些许疑惑:“公主,可还有事吩咐草民?”
慕南星道:“还真有。”
百晓生当即表示不论什么事,自己一定全力而为。
慕南星想到一天到晚傻呵呵的翠儿,再看看百晓生,会心一笑,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药,能让人看起来生病很重,但实际上对人并没有大碍?”
百晓生:“禀公主,草民素来爱收集民间异物,倒是有一些奇珍异方。不知公主想要病什么程度?”
慕南星心想,平常的一些伤痛感冒可糊弄不了太后和皇帝,不确定地问道:“要是看起来让人怀疑有生命危险的地步,有这种药吗?”
“有!”没想到百晓生竟然肯定道:“由几种相生相克的稀有药材经过各种冶炼,再制成粉末,便能有此效果。草民这里刚好有这样一瓶药,公主稍候片刻,草民这就去取了来。”
没过一会儿,百晓生当真拿了一个小翠绿瓶子过来给慕南星。放在耳边轻轻一摇,可以听到里面簌簌的粉末声响。
太神奇了!慕南星在心里默默感叹。还得是在古代,现代能有这玩意儿?
不过慕南星还是有些犹豫:“会有什么后遗症吗?”毕竟是药三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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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百晓生道:“公主殿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林将军也明白这个道理的。”
是了,要想让一些人放心,还是得下狠心。
百晓生:“此药物可用开水直接冲服,也可以放到食物中吞咽下肚。一次只需指甲盖大小的量便可以使得服用者上腹下泄、高烧七日之久。除此之外,单是沾染皮肤或是置于空气中,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慕南星可太喜欢这种附带用法说明的了,当下就想到了回去怎么掺到吃食里,怎么哄林萧月吃下去。
直接冲服当然是不可能了,林萧月又不是傻子。慕南星这般想着,打开瓷瓶,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鼻味道冲天而来。
慕南星:“......”
慕南星不可置信地把瓶口放到自己鼻子下面,一吸。
呕~
慕南星险些没厥过去。
慕南星小心翼翼地向百晓生确定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药物,确定没拿错?”
百晓生叹一口气,道:“公主殿下,任何植物都有其自身之味,更何况是巨毒巨药的东西。”
慕南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可小说里古代的毒药不都是无色无味的吗?这么个毒气弹掺和到饭菜中,是生怕林萧月不知道自己下毒了?
“行,我知道了。”慕南星艰难说道:“我尽力试试。”
慕南星厨艺算不上好,但也是打小就动手做饭的人。然而,当慕南星看着眼前这盘麻辣鸡爪时,还是忍不住想笑。
没办法,像粥啊、糕点啊这类正常送的出手的东西根本盖不住异味,要想不被发现,还是得靠重口味掩盖。
“公主,辣椒会不会太多了?未听闻将军有喜欢吃辣的习惯。”翠儿看着辣椒里面点缀的几只鸡爪,小声问道。
“嗳~你不知道,这么做出来的鸡爪非常好吃,即使将军不喜欢,也得先让他尝尝才知道。”
翠儿十分信任地点点头。
“好了,先让它腌制一晚,等明天就能彻底入味儿了。”慕南星盖好盖子,觉得万事俱备。
只是东风来的有些早了。
杏嬷嬷急匆匆地跑到慕南星的跟前,催促道:“将军已经回府了,公主还未做好?”
“哎呀,公主亲自动手自是公主的心意,可眼下时间紧迫,林将军早出晚归时常不见人影,公主就先拿奴婢做的凑活一下吧。”
“好呀。”慕南星并不拒绝,端起杏嬷嬷给的参汤就去找林萧月了。
不出所料,林萧月正在书房奋笔疾书。看见慕南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行礼。只放下笔久久地看着书桌上的纸张,良久,淡淡说了一句:“公主,案情尚未查明,今日早点睡吧。”
杏嬷嬷殷勤地把慕南星往林萧月那边推,满脸的谄笑:“公主殿下惦念将军幸苦,特意熬了参汤。将军趁热喝了,也好让公主放心安睡。”
林萧月把桌子上的纸张整理整齐,向慕南星双手呈上:“这是微臣今日探查所得,请公主殿下过目。”
17. 人赃并获等死吧
慕南星像模像样地接过来,假装自己看得很认真,私底下偷偷向翠儿施眼色。
这一次,翠儿终于看懂了慕南星的示意。“奴婢们便退下了。”翠儿说着,拉着杏嬷嬷便走了,其他人也跟着退出。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慕南星和林萧月两个人。
慕南星认字认地辛苦,干脆放下来,问道:“这个苏先生是谁?”
“回禀公主,这个苏先生原名苏天宇,是前朝皇后的弟弟苏凛的曾孙。数年来,苏家一直以珍宝阁老板的身份潜伏在京城,寻机复国。”
“这么说来,传言中前朝余孽确有其事?”
“恐怕是的,珍宝阁自前朝时期就存在了。时至今日,不知与多少人勾结不清。”林萧月神情严峻,说道:“还请公主再给微臣几天时间,微臣必定活捉此人,肃清长安城。”
“不......不着急啊,”慕南星不知为何,总觉得林萧月看出了什么,勉强道:“父皇给了一个月时间呢,这才过去几天?不着急的......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太累。”
“那什么......”慕南星靠在桌子上,“哐嘡”一声,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参汤,洒了一地。
“哎呀!”慕南星觉得自己演技还可以,应该不会太生硬:“汤撒了,今晚已经来不及了,等明日再为将军重新做一碗吧。”
林萧月未答,跪地保证道:“微臣定然不负陛下、公主所托。”
“你先起来。那个,芸娘她......”慕南星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问什么。
“芸娘是苏天宇收养的女孩儿。苏家经常收养一些小孩子,培养长大之后便替苏家做事。芸娘并不单是一个人,珍宝阁历代出面作管事的人都自称芸娘,只是微臣目前还未查清他们内部是如何交接,何时交接的。”
林萧月并未起身,接着说道:“微臣有罪,当时未能想到芸娘会突然自杀。有负公主所托,还请公主恕罪。”
“这不怪你。只是......你知不知道,芸娘之前跟我说过什么?”
“还请公主明示。”
芸娘尚温的血液似乎还在顺着慕南星的臂膀蜿蜒淌下,慕南星摇摇头:“算了。”
“我不懂如何查案捉人,若是事事跟进,反倒添了你们的麻烦。林将军......早点睡吧。”
“恭送公主殿下。”
/
这天之后连着四五天,林萧月都没有再回将军府。慕南星进宫和太后大概说了苏天宇的事,但是太后坚信是林萧月在撒谎。
“姓林的定然是想要借机生事,不得不防。”
慕南星不知道要怎么劝。毕竟林萧月不论在民间还是在军中,威望甚高是事实。皇家怎么可能不忌惮?
可是......
慕南星叹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走一步算一步吧。”林萧月把东西全都整理好,确保没有遗漏之后,问道:“我刚才说的,你记好没有?”
陈风抹一把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将军,要不我们别管了,离开这里吧。去哪儿都行。您上回不还说江南的景好,人也好,我们......”
“说什么糊涂话呢?”
“反正现在边境四周都被将军打地短时间内是起不来了,京城里这些破事自有人......”
“陈风。”林萧月疲惫地闭上眼,说道:“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陈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会继续追查。”陈风带着哭腔,与屋外的风雨声交加在一起,莫名带着悲怆。
“属下一定彻查苏天宇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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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证不会有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属下也会封锁好消息,不让民心受惑。”
“啧,哭什么哭?我又不是要死了。”林萧月嫌弃地看着陈风:“没出息。”
陈风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可又怕自己一开口便再忍不住放放声大哭起来,只好死命握着拳,一抽一抽地耸着肩膀。
“行了,你也别太紧张,既然苏天宇都已经被我们抓了,剩下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走吧,回府去。”
只七日,林萧月便将事件的来龙去脉基本查清,慕南星以为此事之后,林萧月的威名将会更上一层楼。
没想到此事被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林萧月上书之后,皇帝下令秘密解决。百姓们甚至不知道珍宝阁从上到下换了波人。
已经没人在意“风起”玉佩的去向,民间的所有愤怒都对准了一个人——慕南星。只因为与慕南星有关的两条传闻在民间不胫而走。
第一:慕南星毒杀大将军林萧月,林萧月毫无防备,此时已经危在旦夕。
第二:慕南星动手是为情杀。慕南星自小与一宫中侍卫互有情愫,痛恨林萧月夺人所爱,便设计暗害了林萧月。
直到慕南星蹲在大牢里和老鼠大眼瞪小眼,才明白自己被太后给坑了。
太后的这一把算盘打得可真好,让慕南星杀了林萧月,再将一切推到慕南星身上来。到时候再把慕南星处死,既给了大众一个态度——你看吧,我连自家女儿都杀了,可没有包庇谁。又能将知情者顺利灭口。
慕南星现在算得上是人赃并获。她给林萧月下毒的那碗粥还在大理寺里放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冒出来一口咬定是他下的毒,与慕南星无关。
结果当然是没人相信,皇帝为了平息民愤,将慕南星和“奸夫”一起抓了下狱。
慕南星:欧莫,安心等死吧。
18. 星儿仁慈善良,深得人心
结果没两天,事情又峰回路转——林萧月醒了。
林萧月醒来之后,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给皇帝解释,说自己此番受伤并不是慕南星动的手,而是前朝余孽寻机报复。那个所谓的“奸夫”也是为了摸黑皇家颜面,在空口造谣。
这样一来,慕南星自然是被放了出来。
百姓们依然多有怨言,但澄清的话是林萧月亲口所说,由不得人不信。
“我呸!林将军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上,竟然还帮着他们说话。”
“慎言,慎言。”
“慎什么言!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这得亏是林将军没事,要是......”
“大胆!竟然敢私论朝纲!”一群官兵突然出现在小酒馆里,“我看你们是活腻了,都给我抓起来了。”
......
“太后,听说这两天大理寺的监牢已经人满为患,再抓下去,恐怕......”
“怕什么!哼,一个个的胆大包天,竟敢对皇家出言不逊。只恨林萧月这次没死成。”太后揉紧了手里的帕子,远远地扔了出去。
“太后放心,我去看过了,林萧月确实离死不远了。只不过命大点儿而已,活不了几天。”
“当真?他现在什么情况?”
“回禀太后,林萧月整个儿已经没有人气了。每天鲜血吐地跟不要钱一样,药是一点儿也灌不下去。这才几天,消瘦地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太后叹一口气,精致的指甲划过灰白的发髻,说道:“这次星儿做的不错,可惜他没死成,星儿该醒过来神了。”
“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静乐公主自然会懂得太后的良苦用心。况且静乐公主可是您的亲孙女儿,她若是敢怨您,便是不忠不孝。”
“是了。”太后眼底划过一丝冷漠:“若是不忠不孝之人,哀家便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这会儿星儿是不是该出来了?来人,将星儿接过来,哀家给她压压惊。”
“是。”
慕南星一直挺相信自己的直觉,可吃牢饭的时候都没什么事,这会儿出了阴冷的天牢,被太阳暖暖地晒在身上,怎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直到还没走到林府,被人拐个弯儿送到慈宁宫的时候,慕南星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果然还是准的。
慕南星搓搓手,酝酿好情绪。
“皇奶奶~”慕南星一见到太后,眼泪就落了下来。“对不起,是星儿没用,星儿不但没能完成任务,还让皇家蒙羞了。”
“这是什么话?快起来。我家星儿这两天受苦了。”
慕南星摇着头,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乖孙孙,不哭了。是皇奶奶不好,让星儿受委屈了。”太后一下一下地轻拍着慕南星的背,柔声安慰着。
等差不多有一柱香的时间过后,慕南星终于止住了哭泣,眼睛通红通红地跟太后保证自己下一次定然不会失手。
“不怪你,”太后拿着冰块亲自给慕南星往眼睛上敷:“是哀家疏漏了,林萧月在战场上生生死死这么些年,寻常毒物是要不了他的性命的。”
“还有那个侍卫,”慕南星拼命摇着脑袋,生怕太后不信她:“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我顶罪。虽然我以前对下人们一直很不错,那侍卫可能是受过我的恩惠。但我是真的和他没关系。八成是那人的一厢情愿,星儿可真的不认识他。”
太后明显愣住了,连带着宫殿里的下人们也是呼吸一滞。周围一时安静地如时间暂定了一般。
“哈哈,”太后干笑两声,总算是有了反应:“我家星儿这般仁慈善良,自然是深得人心。有几个甘愿为星儿顶罪的人自然是正常。星儿放心,皇奶奶怎么会不信我家星儿呢?”
慕南星深以为然地“嗯”一声,皱眉道:“皇奶奶,虽然他传出这样的事儿来,可也是为了救星儿。现在既然谣言不攻自破,那是不是能放了他?”
慕南星在太后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
“你......”太后说话间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在替他求情?”
“我知道他伤了皇家颜面,可是事情毕竟是我做的,和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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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慕南星皱巴巴地道:“我不想让无辜的人因为我而受牵连。”
“若就这样放了他,你和他的事可能就坐实了。”
“啊?为什么?清者自清。”慕南星不解地看着太后。
“行,我知道了。”太后摸摸慕南星的脸,说道:“你啊,太善良了容易被人欺负,知不知道?”
“我有皇奶奶呢,谁敢欺负我?”
“你个丫头。”太后同慕南星说闹了几句,又开始愁眉不展起来。
“皇奶奶,您有什么心事吗?给星儿说说,星儿一定能帮得上忙。”
“唉,还能是什么事?还是那个林萧月啊。这两天那些刁民越来越嚣张了,竟然敢公然挑衅皇权,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皇奶奶,”慕南星低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地敛起情绪:“依星儿看,这件事可能有人在浑水摸鱼。”
“嗯?怎么说?”
“珍宝阁的那些人在京城这么久都没露馅,自然不可能被林萧月短短几天之内就一网打尽。前朝的那些人东躲西藏至今,总不可能就是为了赚钱吧。
“几只臭鱼烂虾而已,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太后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可如果真没点本事,怎么会在京城藏匿这么久?当然了,最多也就是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罢了。可他们巴不得民间与朝廷对抗起来,而林萧月刚好是个契机。”
“皇奶奶,”慕南星循循善诱:“林萧月是死是活那都是咱们自己说了算,可由不得外人插手。”
“理当如此。”太后闭上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出了慈宁宫,一阵风带着凉意,激起了慕南星一身的汗。
总算是又活过了一天。慕南星心里苦啊,这一天天的。
翠儿这两天也被关了起来,一见到慕南星,“嗷”一声就哭了出来。
如果太后在这里,就能知道什么是真哭,什么样是假哭了。可是太后不在,慕南星把哭得震天响的翠儿搂进怀里。
补偿也好,愧疚也好,她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小姑娘。
19. 别笑,不好看
“林将军怎么样了?”
慕南星一句话,翠儿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差点儿又崩了。
“公主~林将军他......他......您还是去看一看吧,林将军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什么?”慕南星心下一惊,不应该只是发发烧,过几天就没事儿了吗?
“你......”慕南星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萧月强撑着一口气想要行礼,被慕南星按回在床上。手底下的皮肤没有丝毫的温度,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手臂上的青筋如同枯藤般凸显。眼窝深陷,颧骨凸起。慕南星无端地想到一个词——形如枯木。
形如枯木的林萧月与慕南星初见他时判若两人。
“微臣礼数不周,还请公主恕罪。”
“你为什么要替我开脱?”慕南星开门见山。
“公主说笑了,”林萧月抿抿唇,看上去像是在笑:“何来开脱一言,公主本就无罪。”
“有没有罪你我都清楚,”慕南星在床边坐下来,问林萧月:“你不恨我?”
“公主,真和您没关系。”林萧月挥挥手,其他人便出去了,只余下慕南星和林萧月两个人。
“微臣不懂公主所言何意,只是说来可惜,那日未能吃到公主亲手腌制的鸡爪。如果有机会,不知微臣是否能有幸能尝一尝。”
“啊?你,你那天没吃?那你......”怎么中毒了?好在慕南星理智尚存,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慕南星企图让自己的脑子转起来,到最后也只憋出一句:“那你这事儿可不能马虎,下毒的人抓着了吗?”
“抓着了,就在大理寺狱关着呢。”
“啊~那就好那就好。”慕南星心虚地摸了摸脑袋,突然反应过来:“那你没事儿吧?伤得重吗?”
然后慕南星就听到了林萧月的一声轻笑。
“嗯,没事。”
慕南星:完蛋,更心虚了。
秋天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一会儿功夫,外面已经下起雨来。陈风“铛铛铛”地敲着门:“将军,药熬好了。”
慕南星打开门,陈风一个灵巧的走位就直接蹦到林萧月跟前,生怕慕南星把药碗从他手里抢过去似的,端起来就要给林萧月喂。
林萧月吃力地坐起来,接过药一口闷了。
“公主殿下吃过没有?陈风,晚膳准备地如何了?”
“不用了!”慕南星不打算多停留,告辞道:“将军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慕南星转身就要走,忽然听得林萧月喊了一声:“公主。”
慕南星脚步一顿。
林萧月不知原是打算说什么,最后只剩下一句:“雨天路滑,公主殿下慢些走。”
慕南星没回话,一头扎进了雨里。
......
“这么大的雨,公主殿下怎么淋着雨就来了!”翠儿忙手忙脚地为慕南星沐浴更衣。
“没事。”慕南星擦着头发,忽地耳边又响起林萧月说那句“没事”时的嗓音,心脏没由来地一抽。
“公主殿下,您怎么了?”翠儿见慕南星一个劲儿地发愣,忙问道。
“真没事真没事,只是......”慕南星看着翠儿,心一横眼一闭,说出一句:“只是有些担心林将军而已。”
果然,翠儿一听这句话,眼睛里的粉红泡泡差点儿又没溢出来:“我就知道公主殿下最关心林将军了!”
“咳咳,”慕南星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些事还是得问问:“翠儿,你知不知道林将军是怎么中的毒?”
翠儿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难过道:“奴婢不知道,要不奴婢去问问吧。”
害,忘了翠儿也是刚被放出来的了。
慕南星:“辛苦翠儿了。”
没想到翠儿还没收拾好出门呢,一份卷宗就送到了慕南星的桌前。
“这是林将军被害一案的案情卷宗?”翠儿打着灯,凑在慕南星身旁看着卷宗。
“不是,什么叫被害一案?听着像是已经死了一样。”慕南星敲敲翠儿的脑袋,让她注意点儿用词。
“噢,”翠儿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被慕南星敲过的地方,念道:“买通了厨房里的......假的吧?将军府上所有人都是跟着林将军上过战场的老兵,他们家人大多已经没了。说是林府下人,实际上是将军给了他们一个养老的地方。这些人怎么可能被随意买通呢?”
翠儿觉得这卷宗简直是满篇胡扯,不过,“等这份卷宗呈上去,至少大家就能知道林将军中毒和公主没什么关系,公主也就不必再受非议了。”翠儿拍拍胸脯,放心了。
“哈哈,是啊。”慕南星强装镇定。她有种直觉,林萧月一定是看出来什么了。
但是既然林萧月没有明说,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约是为了减轻嫌疑,太后总算是不再隔三差五传召慕南星入宫。
然而太后那边消停了,慕南星依然觉得不安,因为慕南星从太医那儿知道了慕南星所中毒药的名字:
蚀骨散——太后交给慕南星的毒药。
怪不得太后认为慕南星干的不错呢,连慕南星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选择性遗忘,就专挑自己动手害林萧月的那一段记忆忘。
但这东西也没法儿细究,慕南星只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于是日子就那样过去,一晃眼就到了中秋。
林萧月依旧卧床不起,皇帝亲自差人来请,说中秋佳节,要在宫里举行一个家宴,邀请林将军和慕南星。后面还贴心地补了一句要是林将军身体不适,便不必勉强前来。
慕南星估摸着这一趟林萧月是必须去了。皇帝一直听别人说林萧月半死不活,总得亲眼见一见。
林萧月也无需旁人提醒,拖着自己的药罐子踉踉跄跄地入了宫。
明月当空,长安城的夜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素来慕南星只能用余光瞥见的明黄色服饰正端端地立在主位上,皇后坐在他另一侧,两旁分别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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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妃嫔和皇子公主们。
随着乐声的起伏,舞女们翩翩起舞,手中的长袖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慕南星在一片影绰中,终于看清了她所有的兄弟姐妹们。
“既是家宴,大家便不要拘束。”皇帝率先举杯,其他人纷纷应和。
慕南星担忧地看着林萧月,暗地里戳戳他:“你要是不舒服不要强撑,随便寻个理由回去吧。”反正皇帝已经见到了,留多久都是一样的。
林萧月朝她笑笑。可惜灯火再通明也终究不抵天光,再加上接连几日的病毒折磨让林萧月眼眶深陷,颧骨突出。林萧月整个儿像是被掩在什么阴影之下,这一笑只觉得面目惨淡,生生让慕南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还是别笑了吧,不怎么好看。”慕南星没忍住,低声道。
林萧月的笑容瞬间一个大刹车,而后面无表情地“噢”了一声。
“咳咳,也不是说......”慕南星正打算辩解一下,林萧月突然转过头来把一个剥过皮的葡萄喂进了慕南星的嘴里,慕南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一口咬下去,没咬动。
等等!!!
刚才咬的好像是林萧月的指尖??!!
慕南星慌忙向后倒了一下,就要吐出来,余光中瞥见所有人都在悄然朝着她和林萧月的方向打量,林萧月的手偏偏还跟着慕南星的动作一齐向后,却依然还含在慕南星嘴里。
慕南星:“......”
你大爷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慕南星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抓住林萧月的手拿了下来,葡萄混合着口水被慕南星一齐咽了下去,差点儿没呛着。
两人的手并没有一触即分,而是十指紧扣在一起。慕南星咬着牙,背对着众人道:“夫君身体不适,剥葡萄这种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吧。”
“无碍,”林萧月柔声道:“能为公主尽绵薄之力是微臣三生有幸。”
“哈哈哈哈。”皇帝大概是被两人的动静吸引过来,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朗声笑道:“看来静乐和林将军的感情不错嘛。”
慕南星羞涩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父皇莫要取笑。”
林萧月则挣扎着换了个跪姿道:“微臣既已远离战时,也并未担军队之职,陛下一声将军,微臣愧不敢受。只是承蒙静乐公主不弃,臣自当感恩戴德。”
“你啊,”皇帝大悦,宽大的袖袍扬起,指了指林萧月说道:“说了是家宴,难道你和静乐私下里也如此客套?”
林萧月磕一个头,说了句:“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快平身吧。来人,”皇帝吩咐道:“给小林上些清淡的菜肴,他身体不好,要忌酒忌荤腥。”
“静乐啊。”
“臣女在。”
“小林的日常起居饮食也要相当注意。底下的人手脚必须得干净,不能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知道吗?”皇帝语气平淡,可身上有种莫名的威压,慕南星思考着皇帝话里的意思,谨慎地答道:“臣女明白。”
20. 浪费了睡觉的大好时光
夜渐深,宴会上的氛围逐渐松弛下来,林萧月靠在慕南星身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要不要回去?”慕南星悄悄在林萧月耳边低语。
林萧月没有丝毫反应。
“林萧月?林将军?”慕南星戳戳林萧月。
这一次林萧月有动静了。他身体缓缓倾斜,顺着慕南星的肩向后倒去。
“林萧月!”慕南星惊呼一声打断了舒缓的乐音。陈风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林萧月的脉搏,确认那里是否还有跳动。
“静乐,怎么回事?”
“父皇,”慕南星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林萧月晕过去了,大概需要太医来看看情况。”
皇帝站起身三两步走过来,看着毫无知觉的林萧月怒道:“快宣太医!还在等什么?”
“是。”一个太监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不久后,太医终于赶到。经诊断后确定为因太过虚弱,力竭昏迷。
“没有大碍吧?”
“回皇上,林将军此前受损过重,还需静养些时日。”
“是朕考虑不周,夜宴太闹了,该早些让小林去歇息的。”皇帝唤谢长安道:“静乐,你和小林今夜便在宫中留宿,别回去了。等明日小林醒了你们再回,朕也好放心。”
“是。”
一场盛大的宴会就这么草草落下了帷幕,慕南星觉得整个过程十分不真实。更不真实的是林萧月的呼吸,慕南星要时不时把手放在林萧月的鼻尖静等几刻,才能确定林萧月还活着。
这一次,皇帝该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认为林萧月有威胁了。
慕南星叹一口气,迷茫与无所适从再次向她袭来。
黑暗中,一个微弱的声音呦呦传来:“长夜既明,公主因何时烦扰?”
“什么?”
慕南星没有听清,可黑暗中的声音并没有重复的意思。
慕南星掏掏耳朵,确认了好几遍自己不是幻听,头快要趴到这个房间已知唯一的活物——林萧月的脸上了,也没有听见第二个声音。
就在这时,一声轻笑真真切切地从耳边传来,慕南星一个激灵,手一滑,滚到了地上。
“林将军大半夜不睡觉,吓唬人是吧。”慕南星说的咬牙切齿。
“公主冤枉,”林萧月的声音依旧微弱:“臣已睡了一夜,反倒是公主尚未安眠。”
“我那不是......”担心你吗。
慕南星骤然闭嘴,林萧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等慕南星接着说下去。
从地上起来,慕南星开始往外走:“你感觉怎么样?我去找太医。”
“不用劳烦太医,臣没有大碍。”
“噢。”慕南星默默转身,拍拍屁股上的灰,掀开被子,上床,躺下。全程无言,林萧月也一言不发。
慕南星以为这个时间段,这个氛围,很适合聊些什么。可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直到白夜初晓,晨曦刺破屋檐,慕南星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才发现自己竟然傻愣愣地躺了这么久。
浪费了睡觉的大好时光,慕南星惋愕叹息。
林萧月不知有没有睡,此刻也醒着:“稍后向陛下请过安后,回府再睡一会儿吧。”
“嗯。”慕南星坐起身,通宵的后遗症立马显现出来,浑身懒散没劲儿,只想眼睛一闭腿一伸,自此长睡不愿醒。
奈何当了公主也不是自由身,慕南星认命地摸着衣服,忽然听见外面在喊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我出去看看。”好歹是巍巍皇宫,总不至于有人大早上在跳广场舞吧。
慕南星出门后,陈风进来为林萧月更衣。
翠儿表情严肃,走过来低声对慕南星说道:“公主,安宁公主昨夜薨了。”
“什么!!!慕念安??!!小姑娘昨天晚宴上不是还在吗?”
“昨夜晚宴结束后,安宁公主嚷嚷着要找太后,芳妃娘娘就让人带着安宁公主去太后的寝宫。没想到在路上遇到水,竟失足落入水中。太后还以为安宁公主在芳妃娘娘跟前,直到今天早上芳妃娘娘去向太后请安,才发现安宁公主已经......已经......”
“我去看看,”慕南星觉得有些不安,“你去告诉一声林将军。”
“是。”
“等等,”慕南星猝然抓住翠儿:“不用了,这不是什么秘密,陈风应该也早就知道了。走吧,我们先过去。”慕南星带着翠儿往芳妃的寝宫去:“和念念一起的人呢?不是派人跟着吗?”
“也溺死了,那位嬷嬷是芳妃娘娘身边的老人了,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天黑路滑,小孩子不注意就算了,有大人在旁怎么可能一大一小全都失足落水,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公主慎言。”翠儿紧张地望四周瞧一瞧。
“放心,我就是看四下无人才随便说说,”慕南星叹一口气,“我哪儿有那本事。”
“公主别这么说,”翠儿看出了慕南星的难过,劝道:“安宁公主她......”
“她还那么小,”翠儿劝别人还没几句,自己先哽咽了起来:“那么可爱的一个人儿,怎么说没就没了。为什么呀~”
慕南星摸摸翠儿的头:“走吧,我们去看看她。”
“嗯。”
觉得事情不对劲的不止慕南星一个人。
芳妃并没有因为骤然失去孩子而变得歇斯底里,但她坚信安宁公主的去世不是意外。
“太后娘娘,宫中向来有侍卫巡察,嬷嬷若是不慎落水,肯定会大声呼救。可整整一夜都没有任何人察觉。”
芳妃尚且年轻,面容依旧姣好。晨起装扮的精致妆容现在已经变得斑驳,高高梳起的发髻尚且还能维持体面。她在太后面前跪地端庄,说话的声音却在微微颤抖:
“太后,您要为念念做主啊。”
......
雨珠顺着屋檐滴在石板上,被溅了一身水的小太监一无所觉。同伴过来在小太监快把眼睛都遮住的帽檐上拍了一下。
“我的个小祖宗,这两天当值你还敢打盹儿?当有心人看到,可少不了你的好果子吃。”
“杏子哥。”被拍醒的小太监不敢有任何起床气,但也不发怵,揉着眼睛嘀咕道:“主子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不是命啊。上面的人一句话,你瞧瞧哥几个都几天没合眼了。”
“呔,你不要命了!”
“唉,杏子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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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想想,觉得人活着一辈子真没什么劲儿,还不如死了算了。可偏偏我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连自己的命也做不了决定,要是哪天想不开跳了井,还得连累到家中老母晚年不宁。”
被叫做杏子哥的再一次重重拍了一下小太监的帽檐,小声吼道:“好了,这下话我今日就当没听见,你以后......”
“杏子哥,”小太监却不肯罢休,“静乐公主死了谁都不想看到,可我们这些下人做错了什么?干爹谨言慎行了一辈子,最后却只是因为在宫宴时偷偷溜出去喝了口酒就被砍了头。什么叫擅离职守?离开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得为一个小女孩儿赔上一条命!还有小凳子,小匣子,李子哥......”
“够了,你还嫌这两天死的人不够多是不是!你......”小杏子这一次是真生气了,正要狠狠教训一顿小太监,突然远远瞥见几道身影,当即腿一打颤,跪到了地上。
“见过九公主。”杏子不知道刚才的话被听去了多少,一时惊吓到有些失声,还不忘拉小太监一把。小太监踉跄着也跪到地上,同样恭敬着低头问好。
慕南星很想表示自己不是故意要听墙脚的,但是小太监说话时并没有特意压低音量,周围有很安静,很难听不见,于是有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场面。
慕南星:你放心,只要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就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毕竟背后蛐蛐领导这事儿她之前也没少干。
小太监看了眼浑身发抖的杏子,又抬头看向慕南星。慕南星对上这这人毅然决然的眼神,暗道一声“不好”。
“砰”地一声,小太监头磕在地上,再抬起时额头的位置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公主殿下恕罪,奴才被猪油蒙了心肝,竟然敢胡言乱语,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公主殿下要杀要罚,奴才绝无二话。”
小太监说着,自己先给自己重重掌了几下嘴,紧接着又磕了一个头响头,说道:“只是刚才的不敬之言全部出自奴才一人之口,想必公主殿下已然听到小杏子屡次教训奴才,是奴才愚不可及,不可教化,但小杏子向来尊上重道,若是因此事波及到小杏子,奴才心下难安,还请公主殿下明鉴。”
小太监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让慕南星觉得自己要是把小杏子一同罚了简直就是不明事理。
可是......
谁要杀你了?谁要罚你了?
慕南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时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慕南星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只问道。
“回禀公主殿下,奴才贱名小门子。”
“你可知......”慕南星正想着怎么把这件事轻轻遮过去,没成想旁边的小杏子又开始磕头了:
“报告公主殿下,小门子他本心并非如此,今天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可这是因为他想趁着过冬这段日子多得些赏钱,给他卧病在床的娘亲治病。他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了,可这两天从芳妃娘娘宫中被遣到这里之后便再没有得赏钱的机会,故而才有这些糊涂话,还请公主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从轻处罚。”
慕南星:“......”
我真没想罚他。
21. 角落里的岁月静好
“小门子是吧?料想你与你干爹感情深厚,惦念几句无可厚非。然你既对其刑法有所异议,自去慎刑司辨明即可,又何须在此地无端抱怨?”
小门子和小杏子皆是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慕南星完全避重就轻,捡了这么个事儿出来说。
慕南星接着说道:“况且刑法已过,逝者已如浮云消散,生者还需浮沉人世,你......且节哀吧。”
入秋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小太监的衣裳还算合身,但被风一吹,袍摆便晃晃荡荡。小门子跪在地上,双手紧握贴着膝盖,让服饰端端正正。
小门子和小杏子一同叩头:“多谢九公主殿下指点。”
慕南星颇有风范地点点头,说道:“嗯,日后依然要谨言慎行,克己复礼,记住了吗?”
“奴才定然不忘九公主教诲。”
“行了,起来吧。”慕南星抬抬手,等两人起身之后扔过去一个东西。
小门子下意识接在手里,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个钱袋子。
“这,公主殿下使不得......”小门子还没说完,慕南星就已经带着翠儿离开了。小门子直愣愣地跪了下去,张口无言。
......
静安公主已经下葬,宫中依然是一片惨淡的景象。慕南星今日入宫并不是太后召见,只是觉得这两日往慈宁宫多跑几趟总归没错。
太后拉着慕南星的手,不复数日前的雍容华贵,竟与寻常人家的老太太苍老的样子没有差别。
其实,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差别,也不该有什么差别。慕南星看着太后的满头白发,想着这万般不由人的世间。
“唉,不知怎的,哀家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宁。”太后眯着眼,任由慕南星为她捏肩:“连宫里的守卫都成了这个样子,皇帝如何能安心管理前朝事务呢。这一次,确实该好好查查了。”
慕南星清楚太后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并不希望慕南星真的回答,因而只沉默着,控制着手里的力道。
太后长叹一声,继续说道:“皇后久病缠身,后宫里这些事又极为琐碎,也难为皇后这些年辛苦操劳。只是既然力不从心,就该让其他人学着去打理了。”
慕南星心下一惊,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恐怕这后宫的天,要变了。
“星儿,你觉得要协助皇后处理六宫事务,当下几位嫔妃中谁更合适?”
慕南星几乎不用思考,直接跪在地上:“皇奶奶,星儿难识大体,只知道见过的各位娘娘都是德才兼备、温良贤淑的,要说起其他到,星儿可就不懂了。”
“哀家忘了,你是最孝亲尊长,”太后在慕南星额头上用手指轻轻一点:“自然是不愿意评价各位嫔妃。”
“哀家不是要你将她们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有些人伶俐,但却性子不够沉稳。有的人善理财用人,但容易被金钱引诱。要协理六宫可不是个小事,须得品行、能力、资历样样都好。哀家想着你自小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对大家也有些了解,你别有压力,就是给皇奶奶个建议,该选谁才好?”
慕南星思考了半晌,最后认真道:“依星儿看,要符合皇奶奶刚才所说的条件,唯有芳妃娘娘一人。芳妃娘娘端庄大方又心思细腻,办事一向可靠。而且已经在宫中多年,待人极为和善。要是皇奶奶让星儿选,星儿就只能想到芳妃娘娘了。”
“只是......”慕南星握着太后的手,低着头不敢抬起:“芳妃娘娘这两日刚失去......”
“芳妃......”太后另一只手覆上慕南星的手,轻轻拍着,嘴里反复念着芳妃的名字。
“她不会把机会拱手让人的。”
慕南星听太后这意思,自己应该是说到太后心坎上了,过不了多久,芳妃就会更进一步,掌管六宫。
然而过了几天,传来消息说叶妃升为叶贵妃,从皇后手里接过六宫诸多事宜。
叶妃,现在的叶贵妃——三皇子的生母。
慕南星瘫在床上,料想这看似平静的几天必定暗流涌动。
在叶贵妃之前,后宫的侍卫丫鬟,尤其是芳妃宫里的人,基本被换了一遍。按理说静安公主一事该是到此为止了,就连芳妃自己也不再纠缠。然而就在这时,长安街上竟然连续两日都在凌晨发现有人横死街头。
负责守卫长安城的禁军统领被问责,这时人们才意识到禁军统领竟然是十皇子的表亲,而在静安公主溺毙当日,十皇子常带在身边的一个武艺高强的侍卫竟然未见踪影。
然而,即使所有人都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可在皇帝没说话之前,根本就不敢有人当着十皇子的面谈论。所以即使十皇子想要证明当时恰好是那个侍卫轮值休息,也根本没有机会,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
然而长安城有人横死的问题是实打实的,两起案件之后,作案人便如人间蒸发一样,禁军和大理寺联合查了近一个月,依然毫无头绪。
皇帝再没有耐心,直接将禁军统领革职,大理寺卿罚奉三月,令大理寺卿继续查办,其他人协查。
紧接着便是新一任禁军统领的人选问题。也是在这一次上,慕南星才将朝中各方势力窥见一二。
当年皇后诞下大皇子后元气大伤,大皇子也自幼体弱多病,未能活到成年。皇帝至今未立太子,看似将朝政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实际上底下几个皇子心思各异,纷纷在暗地里拉拢朝臣。
除去几个尚且年幼的皇子和早逝的大皇子、六皇子,无心指染朝堂,一心求仙问道的七皇子,就连刚刚成年的十皇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加入到夺嫡之争中。
现在朝堂上主要由三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分割六部,十皇子成年之后隐隐有了崛起的势头,只是刚刚冒了个头就摊上这么个事儿,这会儿正焦头烂额呢。
慕南星梳理各方关系梳理地晕晕乎乎的,再加上各个皇子的母家亲系,各个公主皇子之间的亲疏远近,暗地里互相扶持......
慕南星只想破口大骂:你个破老头儿纳那么多嫔妃干什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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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孩子干什么??!!好好儿的一个朝堂,让各个狼子野心的人搅成了什么样子?
被皇帝认为最狼子野心的人此刻正躺在一把摇椅上,在墙角慵懒地晒太阳。慕南星搬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林萧月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百无聊赖的慕南星正打着瞌睡。
翠儿十分自觉地挥退其他人,自己也躲地远远儿的,静静地趴在墙缝里生怕打扰两人。
翠儿正沉浸在自己编排的佳偶天成的大戏里,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只见陈风风风火火地就往里冲。翠儿当然是不会允许别人去打破这一角的岁月静好,伸手就要拦住陈风。
可惜对上身姿矫健的陈风,翠儿丝毫没有胜算。陈风眼见着翠儿要捉住自己,一个灵巧的走位便轻松甩开了翠儿。
“将军,今日......”陈风一整天都在外面,才看见他家林将军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慕南星,一时哑了声。
林萧月看了一眼被吵醒的慕南星,又皱着眉看了一眼陈风,说道:“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喊我将军,听不懂?”
太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林萧月说话也是温温和和,可陈风愣是从中听出了不悦,连忙向慕南星躬身行礼。
慕南星伸了个懒腰,问:“你刚才打算说什么?今日怎么了?”
“今日......今日......”陈风卡了两次壳,突然大声道:“今日的白菜又降价了,属下来请示将军是否要多屯一些。”
慕南星:“......”
林萧月:“......”
慕南星“扑哧”一声就笑了:“原来府上已经拮据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往日里是本宫花销太多,让将军为难了。”
林萧月的眼神轻飘飘地从陈风身上扫过,当场就把他这个自小跟着的副将卖了:“陈风这人自小有一怪癖,就是爱屯东西。像是一些用过的锦帛、破损的杯具,都喜欢收集起来。一听说有便宜处理的货物菜品,那更是不得了,非得屯个一年半年的量不可。”
林萧月一本正经地拱拱手,道:“让公主见笑了。”
慕南星忍着笑意看向陈风:“是这样吗?”
林萧月的眼神在一瞬间同样落到了陈风身上。陈风硬着头皮挤出个笑,点点头道:“对的,没错。我吧,就是,爱屯这些便宜玩意儿。”
慕南星的笑容更甚,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那本宫就放心地继续花钱了啊。要是哪天府上钱不够了提前给本宫打个招呼,本宫好将嫁妆拿出来填补填补,你说是吧将军。”
林萧月一笑,说道:“公主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公主乃是天潢贵胄,林萧月就是拼死也不能让公主为铜臭发愁。”
“喏,这可是你说的。”慕南星半是认真半是狡黠地看着林萧月,没等林萧月回话就转过身:“好了,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了。将军再多晒晒太阳,能补钙。”
“补什么?”陈风没听明白最后一句,就看着慕南星走了。翠儿远远地瞪一眼陈风,跟上了慕南星的脚步。
22. 叫我驸马
慕南星走后,林萧月依旧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
“什么事,说吧。”
陈风立即严肃起来,语气担忧道:“将军,”
“什么?”
陈风憋屈地闭上嘴,良久,幽幽道:“驸马。”
“嗯,说吧。”
“禁军统领的人选定下来了,是孙家二公子孙夏稔。”
“孙夏稔么......”
林萧月姿势不变,闭上了眼睛。
“将......”陈风一开口就要喊将军,反应过来之后只好刻意忽略称谓:“其实也没说死,但是孙家和四皇子一向亲近,要是让孙夏稔得了这个位置,四皇子怕是要得意好一会儿了。”
这话一出口,陈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充道:“谁得意自然是和我们没关系的,可四皇子他一直以来只顾争权夺势,实事是一点儿不干。那孙夏稔又是什么人呐?一个只顾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京城的安危怎么能交到这种人手上?”
“如果不是孙夏稔,就是三皇子推荐的李贾韧,八皇子推荐的张绥仞,你觉得谁合适?”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陈风拉过刚才慕南星坐的凳子坐到林萧月耳朵边,“这几位......贵人安插自家人手也不是这么个安插法儿,那个李贾韧之前干的是户部的活儿,细胳膊细腿儿的连个马都不会骑。张绥仞就更不用说了,虽说前两年武试成绩还不错,可这人贪污受贿可是一把好手。”
陈风越说越气:“还有之前那个禁军统领,什么玩意儿!他能担得起那重担吗!这可不就出事儿了!只可惜朝堂上除了背靠几位皇子,其他人根本没有话语权,哪怕是有几个好苗子也凑不到皇帝眼底下,被党争磋磨地不像话!。”
林萧月等陈风终于踹了口气,掏掏耳朵,用脚把陈风的椅子缓缓踢开。
陈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直线移动了些距离,干脆挪开椅子蹲到林萧月跟前。林萧月斜着眼看他:“所以呢?”
“所以......”陈风气馁地垂下了脑袋,“将军,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这世界上,不该的事情太多了。”
陈风低着头,不再言语。
“但是,”林萧月睁开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遇着一件,便管一件,总比任由这世界腐烂要强。”
陈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瞬间抬起头来,却不想随即又黯淡下去。
“将军受累了。”
林萧月道:“去叫章夷陵来。”
......
“其实吧,张绥仞、李贾韧、孙夏稔这三人算不上是草包,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但因为多是文职,而禁军统领一职则多重武学,所以这个位置迟迟定不下来。但听说皇上今天特意提了一嘴孙夏稔。”翠儿关紧房门,把今天打听来的消息悄悄告诉慕南星。
“那为什么不从其他军队中调选或者直接从禁军中提拔呢?”慕南星不解。
“因为除了禁军一直守卫京城,是由陛下一手栽培的之外,其他带‘军’字的基本都以林将军为榜样。”
慕南星恍然,怪不得这些人推荐的一个个都是歪瓜裂枣,有本事的人皇帝可都不敢用。
“那禁军里面选呢?禁军副统领应该有吧?直接升上来不行?”
翠儿摇摇头道:“陛下为了防止在禁军中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禁军统领一直由陛下单独指派。”
“那倒难办了,让文职去接替武将,这长安城恐怕要乱一阵子了。”
“也不尽然。”翠儿眉毛都快纠在一起了:“百晓生说,林将军可能不会放任孙夏稔上任。”
“嗯?因为孙夏稔不靠谱?”
“百晓生是这么说的:‘若是林将军不在京城,这些事情他自知鞭长莫及,即使清楚禁军统帅是个白痴也不会放在心上。但现在林将军身居京城,他便不会任由这些人作乱长安城。’”
“可是,”慕南星喃喃道:“他能怎么管?就算他能管得了,那之后呢?再给自己喂一剂毒药吗?”
“公主,您在说什么啊?”翠儿似懂非懂。
“翠儿,什么时候了。”
翠儿看看天色:“啊,该用膳了。公主稍候,奴婢去看看晚膳备好没有。”
慕南星:“......”
我也没有这么好吃吧。
慕南星一出卧房,就闻见了阵阵菜香。
慕南星:“......”
算了,先吃了再说,不然多浪费啊。
于是,慕南星满怀心事地就着大肘子吃了两大碗饭。
估摸着时间,林萧月应该也吃完了。慕南星来找林萧月时,林萧月正要沐浴。
“啊,那你先去忙吧,我我不着急。”慕南星隔着窗户喊道。
慕南星打算去书房里先坐坐,结果没走两步,就听见林萧月的咳嗽声传来。一转头,林萧月已经披着外衣出门走来。
肥大的衣衫把林萧月整个儿包在里面,凹陷的脸颊养了这么些日子,还是没有养回来。
“天气凉,你快别出来了。”慕南星快走两步,拉着林萧月就进了屋。其余人自动离开,翠儿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公主请坐。”
“我说两句话就走。”慕南星自进屋后便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在察觉到林萧月试图挣开自己的手时猝然紧握。
林萧月没有继续挣扎,柔和一笑,说道:“公主请讲。”
“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慕南星单刀直入:“林萧月,我想要你平平安安,乐享百年盛世。”
林萧月一愣,猛然抬头看向慕南星。晦暗不明的眼神与慕南星交触在一起,慕南星看不懂里面的意味,但她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想法,仅此而已。”慕南星看着林萧月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慕南星是在今天才突然意识到,也或许是在更早就发觉了,原来她心中的那杆天平,早就在向林萧月倾斜。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她不想把这些话埋在心里,不想让两个人之间,总是隔着一层似有若无的试探。
她要大大方方,敞敞亮亮地把这份感情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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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萧月,我想要你长命百岁。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烛火跳跃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林萧月缓缓抽出手,靠近烛台,拿起一旁的剪刀,剪掉了多余的烛芯。
“我我我说完了,你早点休息罢,我先走了......”慕南星话一说完,进来时的那一股冲劲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此番安静下来,更是心慌不已,抬脚就要离开。
“公主!”林萧月下意识喊住慕南星,剪刀不知何时离手,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慕南星一脚没踏出去,直愣愣地看向林萧月。偏偏林萧月喊完之后再没有下文,就那么一眨不眨眼地看着慕南星。
慕南星:“......”
我靠我靠我靠林萧月你要说什么你快说啊!跟我在这儿玩大眼瞪小眼呢??!!你不要再思考了想说什么直接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我靠早知道我刚才不收回脚直接回去多好啊!
又过了很久很久,林萧月终于善心大发愿意开他那尊口了:“公主,林萧月也有一些话想说,公主可愿一听?”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我不会要被拒绝了吧。慕南星在心中哀嚎:也不对啊,我这也不算是表白啊,好吧就算是沾点儿意思,但她刚才这些话要硬拐也能拐到兄弟情上吧,实在不行战友情也行啊。她就不能是因为敬仰林大将军所以有感而发吗?林萧月手底下那些兵想让林萧月安安稳稳地活着很正常吧?
就在慕南星心绪千拐万拐之际,林萧月已经开口了:“元丰初年,当今圣上即位,大赦天下,许多因冤假错案而入狱的人得已重获新生。那一年,我六岁。”
慕南星还维持着要走不走的姿势,不明白林萧月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元丰三年,陛下狠抓贪官污吏,百姓不再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那一年,我八岁。元丰六年,轻徭薄赋的制度逐渐落实,农民不用再担负沉重的徭役赋税,幸苦劳作一年,便能得全家温饱。那一年,我十一岁。”
慕南星很想反驳,大赦天下之后也致使许多罪犯重新为祸百姓,朝堂上贪污腐败之风依然横行,饿死的百姓依然一抓一大把,但是林萧月现在说得太入迷,慕南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元丰八年,父亲......去世,我领兵出征,至今已有七年了。”林萧月说话间满是惆怅。“这七年间,战争从未停歇。大量的人力、物力消耗在战场,陛下深知边境忧患,即使国库日渐空虚,也从未让将士们饿过肚子。”
说到此处,慕南星忽然像是被打开了某处开关,她似乎明白了林萧月说这些的意图。
“那段时间,边境的仗难打,民生也过得艰难。陛下常常为处理政务彻夜不眠,乃至积劳成疾。即使那般困难,陛下仍旧没有忽略农业的发展和对科举制度的完善。兴修水利,开办学校。”
“公主,或许近两年来,陛下在政事的处理上不复之前的勤勉,现下的朝堂也并不是完全清明。微臣不知在公主期待的是怎样的一个朝代。可,在林萧月心中,这已经是几百年来......难得的盛世了。”
23. 甘愿自困于囚笼
房间里再一次恢复了寂静,只是这一次,慕南星并不觉得难熬。
“所以,”慕南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你甘愿自困于囚笼,主动......”
“这不一样,”林萧月突然打断慕南星,“这不一样。”他又再次低喃。
慕南星不知道什么不一样,还要再问,声音却突然被外面的雨点打乱。
雨滴击打在青瓦之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声响,宛如无数玉珠跳跃,又似万马齐喑,奔腾不息。而屋内烛火摇曳,发出微弱而温暖的光,将四周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黄。两个人似乎忘记了所谈为何,只静静地聆听着,任由雨声引领着思绪飘向远方。
秋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势渐渐减弱,直至停歇。
“我先走了。”慕南星轻声道。
“你没有要问的其他问题吗?”
慕南星再再再一次没走成,因为她确实有问题想问:“禁军统领的事儿,你有什么想法?”直白一点儿就是你打算怎么插手此事。
林萧月转过身又开始扒拉烛芯,烛光变盛的同时林萧月的声音传来:“听说陛下意属孙夏稔,但这个消息传出来,坐不住的人岂止一个两个。原本彼此防备的势力反而会合起伙来率先针对孙夏稔。所以,不必忧心孙夏稔是否适合禁军统领,他根本就做不成。”
慕南星懂了,其他几个皇子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林萧月压根儿就不打算过多插手,要做的事应该在这之后。
林萧月接着说道:“不论选谁,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这个人最好不隶属于任何一方。”
“林将军认为谁符合这个条件?”慕南星试探道。
林萧月这次没有立刻回答,慕南星后知后觉地发现林萧月并没有理由要对自己完全坦白,正打算打个诨岔开话题,没想到林萧月突然开口道:“大理寺卿杨世安之子,杨牧之。”
“杨世安的儿子?”慕南星记得杨世安,那位大理寺卿在钟素的案子上曾找过自己。
“对,杨牧之跟随他父亲在大理寺做事,与各方人马未有交集。若是他能破获长安街头暴尸一案,便能引起众人、尤其是陛下的注意,这样一来,陛下心中便会多一个人选了。”
“可是一个多月了,这案子都没有丝毫眉目,现在禁军统领的位置已经空出来,选定是谁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恐怕没多少时间给杨......什么之去查了。”
等等,除非提前就知道凶手是谁!慕南星蓦然一惊,林萧月这么有把握,难不成......
林萧月仿佛知道慕南星在想什么似的,轻轻一笑,道:“公主是怀疑,此次凶案本就是我下的手?”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慕南星极力否认,坚决表达了自己对林将军是完全信任的。
“我知道。”林萧月极轻地说道。
虽然这句话很轻,可慕南星还是听到了,一瞬间,慕南星便仿佛嗓子被人轻轻刮了一下,一开口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慕南星拱起腰,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咳嗽都在今天咳完。待到那阵咳意稍稍平息之后,慕南星提溜着眼珠子,希望自己的演技不是很糟糕。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白皙地仿佛要与握着的那只玉盏融为一体。慕南星猝然抬头,林萧月站在自己眼前,用他那双很好看的眼睛看着自己。
“公主殿下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慕南星的脑子里大剌剌地划过一句“你喂我啊~”,然而对上林萧月的眼神,慕南星竟然只能怂怂地从林萧月的手里接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慕南星你怎么回事儿!之前也没有这么怂啊!慕南星为自己叹一口气。
林萧月的声音自上而下:“各方争执不下,应该还能再拖个三五天。微臣之前略微找到些线索,已经交予杨大人了,若是杨大人无法在这几天内破案,那也是命数如此。”
“这样啊,”慕南星不动声色地退后:“本宫相信杨大人一定能不负众望,众望所归,归......我该走了。”
“公主殿下慢走。”
......
一日后,孙夏稔任职的圣旨还未传出宫,就传出了孙夏稔在一青楼为了争夺花魁和人大打出手的笑话,皇帝大怒,将孙夏稔驱逐出京。
三日后,在长安街行凶的人被大理寺抓获,大理寺卿之子杨牧之在此案中贡献颇多,皇帝十分满意。
第四天,杨牧之正式任职禁军统领。
慕南星坐在雁水楼的一个不起眼角落,听着周围食客对这位横空出世的英雄少年赞不绝口。
百晓生穿着普通小二的衣服和慕南星与翠儿坐在一桌,听见周围人的议论,笑笑,说道:“其实这位杨公子可是探案的一把好手,只是因为他所经手的案子大多是无人问津的小老百姓,所以不怎么出名罢了。”
“那看来这个杨牧之人不错啊。”翠儿闻言,连连称赞。
“确实,”百晓生很客观地分析道:“但这禁军统领一职与大理寺的工作毫不相干,能不能干好谁也说不准。”
“而且,这行凶之人虽然抓到了,但是背后的主犯至今可还逍遥法外呢。”百晓生稀松平常地就丢下来一个炸弹。
“什么意思?”翠儿睁大了眼睛:“难道人抓错啦?”
百晓生左右看一看,三个人的脑袋自动地凑到一起,百晓生道:“人倒是没抓错,但这几人只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已,真正的凶手......”
百晓生说到这儿,头微微后撤和另外两个人隔出一定距离,显出一派大师风范。
“你快说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翠儿才不管什么大师不大师,揪着百晓生的胳膊晃来晃去。
“我说我说,没说要瞒着呀。”百晓生计谋得逞,看着翠儿闹。
然而慕南星看在眼里,只觉得替百晓生着急。你说说你这叫什么计谋?你就应该说一句情报亲一口,不让亲就什么话也不说,这才有用!
毫无恋爱经验的慕南星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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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百晓生已经开始分析了:“杨大人其实也知道自己没抓到背后之人,但他也清楚,圣上想看到的正是这个结果。所以,他便佯装不知,把行凶人交上去再不管其他事。”
“啊?那就任由幕后黑手逍遥法外?难道这个杨大人也只是个贪图功名的小人?”翠儿不满道。
“争权夺利是人的本能,”百晓生“好心”劝慰翠儿道:“况且此案牵扯甚多,一个不小心,整个朝堂恐怕都要震动。”
“整个......朝堂?”翠儿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百晓生胳膊上拧了一把:“你是不是看我好骗,故意忽悠我呢?咱们上有英明神武的陛下,下有运筹帷幄的林将军,什么样的事儿能震动朝堂?”
百晓生“哎呦”一声,捂着被翠儿拧过的地方往后躲:“我说错了,说错了,是震惊朝堂,震惊好了吧。我意思是朝堂上会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并不是说会出事!”
“我还就不信了,你说来我听听。”翠儿双手叉腰,做出上下打量百晓生的动作。
百晓生压低音量:“听说啊,背后的元凶是一位皇子!”
“你不要命了!”翠儿一把过去就捂住了百晓生的嘴。百晓生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
“小姐,我们走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听人扯鬼话。”翠儿此刻已经能在宫外十分适应自己的身份,“回去我们就告诉老爷,这里有一个坑蒙拐骗的混小子。”
“哎哎哎,翠儿姐姐,小生错了,错了。”百晓生求饶几句岔开话题,翠儿果然又被百晓生讲的其他小故事吸引,聚精会神地听着。
慕南星则将慢慢地将前因后果串了起来。
十皇子未成年之前,或者说在他还未表露出要夺嫡的心思之前,禁军统领一直由他的亲信担任,这并不是个大事,对各方来说至少势力均衡。但十皇子要是想争权,那可就不一样了。
军权基本全在林萧月手中,几位皇子是相碰不敢碰。明面上谁要是敢和林萧月扯上关系,那就不是争不争权的问题,是直接触碰了皇帝的逆鳞。但是慕南星猜测几个皇子肯定有人私底下接触过林萧月,但林萧月并不愿意参与争储之乱中。
所以禁军虽然人数不多,但谁要是把禁军拿在手里,那可是极大的一个筹码。十皇子想要争权的苗头刚一露出来,他的哥哥们就直接出手教训了一顿。这不,这两天十皇子就跟个鹌鹑似的天天躲屋里任几个哥哥争来争去。
所以长安街头杀人的人,定然是哪个皇子指派的。但是慕念安呢?她为什么要被灭口?查来查去也只是正常溺水,只有关于十皇子一个无凭无据的侍卫的行踪,这并不能真正为十皇子定罪,这一遭是为什么?
慕南星觉得慕念安的死最开始应该不是因为十皇子,只是恰好被人找到一丝猫腻,传出些风言风语来让十皇子更老实罢了。
可,念念到底是怎么死的呢?虽说慕南星对许多人都保有保留,但这个小姑娘确实不该被搅到这些阴暗里。
24. 将军时时惦记着公主呢
各方势力仍然在明争暗斗,但这似乎和慕南星扯不上什么关系。慕南星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带着翠儿去雁水楼里听听故事,或者在街上买买逛逛,日子安安稳稳地过去。
马上到新年的时候,长安街头出现了许多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各国的使团不断地涌入这座古城。
算起来,这是慕南星在这里的第一个春节,站在街头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时,慕南星已经能想象到春节会有多热闹了,简直就像是整个世界的盛大狂欢。
也像是一场盛大的虚无。慕南星不得不承认,她依然没能习惯这个世界。
也不全是,偶尔吧。慕南星颇为乐观。只有很少很少的时间,她会去回忆那个真正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时代。
“公主,公主!”翠儿“噔噔噔”跑过来,“公主,您快看这个东西!”
翠儿献宝似的把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慕南星手上:“公主,您拿着这个往地上看,离得近些。”
慕南星不用看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会把地上的花花草草或者是小石子儿放大,简而言之——放大镜。
虽然这个放大镜十分粗糙,但慕南星看到很像现代的东西出现在这里还是很新奇:“这哪儿来的?”
“林将军给的!”翠儿眼里的粉泡泡又要冒出来了:“将军今日去接见立国使臣,他们中有人拿这玩意儿,将军觉得好玩儿,专门向他们讨来给公主的!”
慕南星:“......”
可信度不高,舒心度拉满。虽然慕南星猜测林萧月多半是演给其他人看的,依然觉得这样的小日子还蛮有意思。
自从上一次慕南星表白之后,不对,算不上表白,两个人最多只能算是语文课本里的“直抒胸臆地表达了中心思想”,而不合格的阅读人明显还把中心思想理解歪了。
因为那天晚上,很晚很晚的时间,林萧月突然把他的东西全般进了慕南星的院子,包括他自己。
慕南星满头黑线地看着林萧月在自己面前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可怜连春宫图都没有见过的慕南星在悟出林萧月什么意思之后,脸瞬间涨地通红。好在借着昏黄不清的烛光,慕南星勉强将自己的心慌掩盖了起来。
不能这么发展下去!慕南星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终于,慕南星憋出一句:
“你身体还行吗?”
林萧月明显动作一滞。
“我不是......我不是怀疑你,这句话就是单纯地关心一下你的身体,没没没有其他意思。”
“......”
好像越描越黑。
慕南星疯狂地想再说点什么来挽回一下现在的局面,奈何脑子根本不转。任凭面上再如何风轻云淡,手抱着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动作还是暴露了慕南星此刻的紧张。
不知哪里来的风,烛火微闪两下,慕南星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萧月竟然喜欢这样的?慕南星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这句话。
“睡吧。”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慕南星一个激灵,心脏都仿佛打了一个颤。等反应过来听到的是什么时,林萧月已经在床的另一侧躺倒睡好,没有动静了。
慕南星脑袋空白了一瞬,紧接着立马开始调整呼吸,心里不断默念坚决不能露怯,不能露怯,不能露怯......
然后直板板地在林萧月身边躺了下来,中间一条三八线泾渭分明。
这天晚上,慕南星想了很多。
肯定不止是慕南星在被太后明里暗里的催。结婚大半年了,林萧月一直睡在别院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所以林萧月认为慕南星是被安排来“加深感情”,于是顺水推舟,合情合理。
也不怪林萧月这么想,刚刚平定四方就被一纸婚约断了加官进爵的路,慕南星本就身为皇家女,又和太后走的那么近,是个人都会认为慕南星的一言一行都是受人指使。
没关系,慕南星丝毫不在意林萧月对自己的误会,反而像是偷偷藏了罐头的小猫咪,一想到自己的罐头是给谁藏的就止不住地开心。
嗯,慕南星决定了。她要偷偷攒好多好多罐头,把她的将军养地白白胖胖。
第二天,慕南星久违地没有睡懒觉,早早就醒了。只是她的早和别人的早不太一样,身旁空空如也,已然没有林萧月的踪迹。
慕南星打了一个哈欠,昨天晚上精神一直紧绷,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又醒这么早,实在太困。慕南星正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就听见外面一直悉悉索索地不知在干什么。
嗯?院子里人都知道自己起得迟,不会一大早在外面吵吵闹闹。难不成是林萧月行李太多,昨天晚上没搬完?
慕南星这般想着,打算起床看看。一开门,慕南星当场就像关上当作自己没出现过。
“瑾姑姑怎么来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真正做的又是另一回事。慕南星已经熟练地端起微笑,亲切地打招呼。
瑾姑姑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意,乐呵呵地行了礼,然后神秘兮兮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盒子交给慕南星。
慕南星打开,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个香囊。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好的消息喽。”
“大好的......消息?”
“正是,太后听说,林将军和公主昨儿个已经同住一处,高兴地一宿没睡,亲自做了这个香囊。”瑾姑姑凑近慕南星,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香囊里面呐,是太后向高僧讨来的求子符,开过光的,可灵了。”
“是吗?哈哈,”慕南星的笑已经僵在脸上了,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多谢太后娘娘。”
“哎~谢什么,太后想什么公主殿下还不知道,也就只希望公主殿下能平安顺遂,再抱一个大胖小子。”
“哈哈,哈哈。”慕南星继续笑。
“不过恕老奴多嘴一句,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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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还是要在晚上多努把劲儿,”瑾姑姑压低了声音:“争取在年前能有好消息。”
“哈哈,知道了。”知道是多嘴就闭嘴啊!
除了求子符,太后还一箱箱地往院子里抬名贵药材和金银珠宝,不知道的还以为慕南星已经生了呢。
......
慕南星一想到药材就一阵恶寒,自那日之后,杏嬷嬷就雷打不动地每日熬一碗中药给慕南星喝,美其名曰调养身体。虽然被慕南星偷偷倒掉了,但还是心有余悸。
真正要调理不应该两个人都喝吗?慕南星想象了一下林萧月为了生孩子,每天面无表情地喝中药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公主殿下和将军的感情真好。”翠儿傻呵呵地跟着笑。
慕南星左右张望一下,没看到林萧月的身影:“林萧月今日不回来了?”
“回禀公主,立国与我朝向来交好,林将军应该要陪同至晚宴,公主殿下先用膳吧。”
慕南星点点头,看着翠儿猴急的模样好奇问道:“昨儿个不是刚出门去玩儿了,今天又想出去了?”
“真的很有趣嘛,”翠儿“嘿嘿”笑两声,缠着慕南星道:“每天街头的小贩卖的小玩意儿都不一样,还有耍把式的那些人,好厉害的呀!说不定今天又出了什么新奇的招式,公主殿下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翠儿期待地睁着大眼睛在慕南星眼前晃来晃去。
慕南星是爱玩儿,但实在不知道人挤人到底有什么好。往常的长安城已经人够多的了,这几天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纯纯被人挤着向前,连转身都控制不了。
要是坐个将军府或者是有公主标识的大金鸾轿,人们当然会自动退避,但是慕南星一点儿也不想那么高调,但也不想去体会一下人墙或是当人墙。
“每年不都是那么回事儿,”慕南星灵机一动:“你家公主这么娇贵,万一人多的时候不注意,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对噢!公主殿下千金贵体,怎么能去和那些凡夫俗子挤在一起?”翠儿自我说服起来也是一把好手,当下就持了出门反对票。
“不过,今年跟往年可不一样。”翠儿既然已经决定不出门,便絮絮叨叨瞎聊起来:“往年各国贺岁,是在过了春节之后,并且不会多停留。公主可注意到,今年长安城里的人比往年多了数倍不止。”
慕南星当然发现了,她还以为年年是如此呢,“怎么?今年有什么说法?”
翠儿骄傲的头颅又抬了起来:“今年林将军彻底荡平边境,周围小国俯首称臣,所以在新春之际特来拜见。陛下为了耀我朝皇威,干脆邀请了其他各国共同来见证新年新气象。嘻嘻~”
慕南星:“......哇哦。”
“所以,公主,这两天将军要经常去接见各国使团,无法时时陪在公主身边。但公主放心,将军定然不会因此而冷落了公主。你瞧,将军时时惦记着公主呢。”
25. 是谁在装神弄鬼?
林萧月这段时间确实忙,虽然仗打得威风,可野心是浇不灭的,谁也不知道虔诚跪拜的身姿之下装着怎样的怨恨与敌对,而当曾经在他们面前威风赫赫的将军变成病殃殃的样子则会让野心肆意生长。
林萧月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每日强打着精神去应付各国的打探,又当着皇帝的面“偷偷”吐了好几口血,这才让这段时间的长安城保持着稳定的秩序。
慕南星已经好几天没见林萧月了,不知是不是平日里已经耗费了心力,不想在晚上回去之后继续装模作样,所以才不回府。
但是吧,慕南星觉得林萧月应该不止在皇帝面前要萎靡不振,还应该让自己也看看,这样做戏才做地全套不是?
......好吧,慕南星承认,只是自己想见他了。
“翠儿~翠儿~”慕南星大声呼唤。
“翠儿来了!公主有何吩咐!”翠儿不出三秒,闪现到慕南星眼前。
“各国使团都来齐了没有?还有没有需要去迎接的?”
“这两天......”翠儿掰着指头数来数去,“好像没有了,距离新年只剩下三天,大伙儿都已经到了。”
“啊,对了!听说今天有个拜月神教要进城,公主要去看看吗?”
“拜月教?”怎么听着跟武侠小说似的,还是武侠小说里的反派。
“对,好像就叫这个名儿。公主知道的,今年的长安城格外热闹,除了诸国,还有不少江湖人士也汇聚于此。陛下本着远来皆是客,十分欢迎各方人士前来,还特意下旨暂时解除宵禁。”
慕南星:“......”
这个大开城门的皇帝真的是林萧月所说那个励精图治的皇帝?恐怕全京城的官员这两天都战战兢兢,生怕有个乱子吧。
算了,慕南星无力吐槽。
“这个拜月教,你了解吗?”慕南星问。
翠儿思索道:“以前没听说过,这两天京城里突然就传开了。说是他们以月为图腾,宣传月亮是上古神迹。还说什么月亮通过月光将爱与希望撒向人间,而拜月教可以通过月光与月亮上的神明沟通。反正听上去挺能吓唬人的。”
慕南星总结为四个字——装神弄鬼。
“走,咱们去见识一下这个所谓的拜月教。”
“哎等等,现在还有些早,公主殿下要看的话傍晚出门差不多。或者我们可以直接在雁水楼用晚膳,雁水楼在朱雀大街,拜月教从朱雀门入城后会途径那里。我们只需在雁水楼等着就好啦。”
“拜月教晚上才进城?不对,一个江湖门派搞这么大阵仗吗?”
到了傍晚,百晓生已经早早备好了一桌宴席静待慕南星和翠儿的到达。
“你这次还蛮靠谱啊。”翠儿由衷地称赞一句。百晓生安排的房间在二楼沿街,打开窗户视野十分开阔,可以将底下街上的动静尽收眼底。
“哎?那好像是林将军?”刚坐下,因为拜月教还未到,翠儿正要把窗户先关起来,不经意间看到林萧月走进了雁水楼。
“林萧月?”慕南星一骨碌站起来到窗边,街上到处都是人,周围几个摊铺,旁边楼上都可见人影绰绰,但是并没有林萧月的声影。
翠儿揉揉眼睛:“很像林将军!就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进雁水楼了,但奴婢不知道有没有看错。”
百晓生自告奋勇去外面看看情况。
“哎~不......”用。
慕南星还没来得及拦下,百晓生就走了。“万一林萧月有事在忙,打扰到他怎么办?”
翠儿也有些犹豫,“但是,公主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将军了,将军也一定极为想念公主。”
慕南星笑笑,这可说不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门一开,百晓生端正地站在门口。
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来,慕南星想,一定是翠儿看错了吧,或者是林萧月现在任务繁忙,抽不出时间......
惆怅还未来得及到达心底,就见百晓生往旁边微微欠身,紧接着,一个最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你......”慕南星话卡在嗓子眼里,看着来人,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微臣见过公主。”林萧月进屋后又是熟悉的礼仪。翠儿在一旁见慕南星没动静,急地悄悄戳了戳慕南星的肩膀。
“将军坐。”慕南星如梦初醒,迅速收拾好表情。
百晓生手教麻利地添置了两双碗筷,然后自顾自地坐到了桌角边缘。
百晓生正要给林萧月倒水,忽然发现林萧月和陈风一齐看着自己。百晓生倒水的动作一顿,赶忙起身后退几步跪到地上,磕头道:“草民不知尊卑,忘了规矩,还请公主恕罪,请将军恕罪。”
“嗳?”慕南星傻眼了,没想到坐在慕南星一侧的翠儿陡然反应过来,也立马起身跪到了百晓生旁边道:“还请公主恕罪,请将军恕罪。”
慕南星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林萧月,冲两人招手道:“无妨,私下聚会而已,我与林将军并不在意这些。”
“是吧?”慕南星突然转向林萧月,弯起嘴角笑着问道。
“当然。”林萧月也笑着回应。
“快过来吃饭吧,待会儿要凉了。将军也还没吃吧?一起吃点,陈风也过来坐。”慕南星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围着桌子坐下,所幸百晓生提前准备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加入林萧月和陈风之后也丝毫不显得窘迫。
林萧月不再是几个月前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但就在前几天,林萧月的身体明明就是多走几步路都会喘,今天再见,除了略微消瘦一点,竟然和慕南星初见林萧月时所差无几。
小说里经常有一种药能让人暂时恢复到身体机能巅峰时刻,但极为伤身。难道真的有这种东西?如果有,林萧月服用时大概率是当着皇帝的面服用的,慕南星天马行空地想着,随意起了一个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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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也喜欢雁水楼里的吃食?”
“是啊,雁水楼里的美食名声之盛,远播四方。”林萧月认真回答:“说起来,今日多亏了有公主,刚才去看,雁水楼各个包房已经被约满,就连一楼的各个长桌都坐满了人。若不是公主,今天这口热菜怕是吃不上了。”
“将军怎么不提前定位置?”慕南星心直口快。
林萧月突然就没了音。
慕南星:“???”难道古代没有预约制度?不应该啊。
百晓生迅速接话道:“回禀公主,林将军其实已经早在几日前便定好了一间,就在隔壁。但刚才将军听闻公主也在,便把那一间退了。”
“啊,这样啊。”慕南星条件反射地回话,实际上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大脑正在转圈时,耳边已经响起来翠儿的抑制不住的傻笑。
慕南星无力去阻止翠儿,因为她需要全身心控制住自己不要跟着翠儿乐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她家将军专门来见她的呗?还说什么多亏了公主,不然没位置~
等等!慕南星瞬间把自己脑子里冒出的小人压下去,正襟危坐。
“将军也是来看拜月教的?”慕南星的脑子终于转起来了,林萧月不会无缘无故来雁水楼,慕南星只能想到近来风头正盛的拜月教。
“公主也听说了?”林萧月端过来百晓生倒的茶水喝一口,说道:“这几天拜月教被传地神乎其神,人还未到,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他们的故事,甚至于拜月教的人会在何时、从何地入城都被传地清清楚楚,微臣猜测是有人在京城里故意散播相关言论。”
林萧月一口气说到这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最近京城人多眼杂,微臣担心拜月教来着不善。但无凭无据,总不能将拜月教拒之门外,所以微臣想着过来看看,有情况也好及时部署。”
慕南星看着林萧月很想问一句“你不累吗?”,不仅要做好国家外交,还时时关注着市井街头,实在是不容易。
林萧月的茶杯很快就见了底,百晓生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添上。
房间里原本就只有慕南星和林萧月在聊天,百晓生添水的时候林萧月望着他等水满,慕南星望着林萧月胡思乱想,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了,只有水声“哗啦啦”地响。
百晓生十分敏锐地感受到这个微妙的氛围,想说点什么打破一下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于是,向来在饭局上无往不利的百晓生拎着茶壶,只觉得今天的杯子怎么又大又深,老半天也不见满。
终于,茶杯见满,百晓生放下茶壶,发现房间里没有水声之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百晓生:“......”要不我再来点儿?
好在窗外的喧闹声依稀传来,填补了房间里的空白。哄闹声一声渐比一声高,房间里的人终于意识到了。
“陈风,开窗!”林萧月迅速吩咐道。
“来了!”
26. 包藏祸心
窗外,乌云不知何时悄然汇聚,层层叠叠堆积在天空之中,将明月遮地严严实实。低头看,朱雀长街的万家灯火摇曳,恍惚间还以为是消失的星辰全部落入了凡尘。
街上人头攒动,等的人还未到,但人们已经自发地分至两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向远处看去。
“到哪儿了到哪儿了?”翠儿也新奇地张望,“没有啊。”
话音刚落,一阵空灵而悠扬的吟唱声突然从远处传来,那声音穿透夜色,带着一种神秘的韵律,缓缓在长安街头回荡。
慕南星想找到声音的源头,却发现四面八方皆是歌谣,吟唱声仿佛来自长安城的正上方。慕南星的目光上移,黑洞洞的天空依旧不见半分清明。
“叮当~叮当~”
清脆的铃铛声自街头传来,与此同时,几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他们身着月白色的长袍,袍角绣着银色的月牙图案,在昏暗的夜色中若隐若现。
吟唱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这几人整齐而沙哑的低吟。
“他们这说的是什么?”翠儿使劲踮着脚扒着窗户,想将那声音听得更清楚些。
“他们说的是,”百晓生神情严峻,盯着底下的人轻声道:“日月光辉,天地之灵。今夜,吾等以月为引,恳请月神大人降临。”
“什么?”翠儿想说你怎么知道的,却听见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你们快看月亮!”
喧嚣的人群突然凝滞,千万张仰起的脸庞被绯红月光浸透。原本遮蔽明月的乌云早已消失无踪,月光重新洒落在这片大地。然而,那是一轮血红色的月亮,它静静地悬挂于半空,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狂风骤起,月亮竟随风而转动,月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宛若睁开的瞳孔。
“月神归位,昭明乾坤。”
不似之前的虚无缥缈,突如其来的一声在死寂的人群中异常清晰。人们下意识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街中的几人跪在地上,手置于胸前,虔诚地闭着眼睛。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街上的百姓竟然纷纷跟着俯身跪拜,嘴里念着“月神大人保佑”、“月神大人显灵啦”、“参见月神大人”......
到最后,声音逐渐统一起来,只剩下一句“恭迎月神大人归位~恭迎月神大人归位~恭迎月神大人归位......”
“叮当~叮当~”铃铛声再次响起,刹那间乌云又起,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其推至月亮之上,血色的月光逐渐从人们身上褪却,天空恢复了一望无际的黑暗。
“月神向天子问好。”第二句清晰的话语从白袍人身上传来,几个人站立起身,朝着皇宫的方向重新跪拜行礼。
慕南星呆呆地望着空中,那里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肆意搅弄,不一会儿,淡淡的银光笼罩起了这座古城,纯白无暇的月光让人有种恍若重生的错觉。
“我不是在做梦吧?”翠儿拍拍旁边的百晓生,使劲儿搓着自己的脸:“我的天,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没做梦,是真的。”百晓生回应道。
慕南星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还在深思的林萧月。刚才天象异变时林萧月便立刻向慕南星靠拢,隐隐成保护姿态,但现在看嘛,多少有些暧昧了。
半晌,林萧月自然而然地拉开距离回到座位上,问百晓生道:“百先生可曾听说此等之术?”
百晓生摇摇头:“闻所未闻。”
林萧月紧皱着眉头,担忧之色显而易见:“希望是我多心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皇帝听闻拜月教盛事,连夜召见,拜月教的几个人留宿宫中,与皇帝相谈甚欢。
第二天,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设立钦天监,由拜月教长老月伦多担任监正,同时,封月伦多为大国师,负责与天界各神的沟通事宜。
“胡闹!”林萧月不顾慕南星在场,听闻圣旨内容后脱口而出。
“昨天京城还发生了一件事。”章夷陵在慕南星的印象里,见得不多,但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像现在,他平静地说出“昨夜有一户屠夫家里四口人全部以跪姿死亡,只留下一个不足六岁的孩童。”时,就像在说昨夜吃了一碗面一样平淡。
“怎么回事?”慕南星敏锐地留意到章夷陵说的是“以跪姿死亡”。
“回禀公主,”章夷陵道:“月国师说,他昨日初到京城,察觉出有不少人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便请月神大人降下惩罚,消灭一切宵小。而屠户的邻居们证实,屠户这段时间常有对陛下不敬之言。”
“皇上怎么说?”慕南星追问道。
章夷陵对慕南星深鞠一躬,道:“末将不知。”
慕南星一噎,摆摆手道:“不想说就算了,我找百晓生去。”
章夷陵维持着鞠躬的姿势,等慕南星离开之后才抬起头看向林萧月:“将军,属下好像说错话了。”
“无妨,”林萧月盯着慕南星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她早知我们防着她。”
“还有。”
章夷陵立正站好,静等林萧月的吩咐,却见林萧月戚戚然捂着胸口说道:“都说了多少遍,不要再叫我将军,怎么连你也记不住?”
章夷陵有些心痛又有些无语地看着林萧月,如果不是林萧月语气太过不正经,他还真以为林萧月有多失望呢。
然而章夷陵还是向林萧月鞠躬行礼,保证自己今后绝不再犯此错误。
林萧月挥挥手,示意章夷陵可以下去了。
“将军......”章夷陵有些犹豫:“要不要我去找葛大夫来?”
林萧月没答话,自顾自进了屋。
/
慕南星并没有直接去找百晓生,其实猜就能猜到,皇帝多半不会对拜月教的所作所为有所疑虑,甚至还会举双手赞成。
只是,这里面没有其他猫腻吗?皇帝为什么这么痛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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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来路不明的组织深信不疑?所谓包藏祸心是以何为标准?以品行良善,还是皇帝喜恶?更或者是凭拜月教的一家之言?
包藏祸心......
拜月教认为包藏祸心的人都有谁?被消去的最后一个人,会不会落在林萧月身上?
虽然慕南星连穿越这种事都遇到了,但她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世间无神佛。所以,她倒想亲眼瞧瞧所谓月神大人的惩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屠户家门口的封条挡不住刺鼻的血腥味。听周围人说,早些时候屠户家里的门大敞开着,院里的鲜血像湖泊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在血泊中央,一家四口双手背到背后,整整齐齐地朝着门口呈跪拜状。
当即就有人去报案,京兆府伊在派人来收置尸体的路上听说了拜月派所言,便下令不干涉此事,同时张贴条榜公示此户人家恶行,警示民众要安分守己。最后还是禁军统领在巡街时发现此地,以容易引起恐慌为由贴了一纸封条,抱走了当时正在院中哭啼的孩童。
但因为职权问题,禁军统领并不能擅自收尸,故而四具尸体现在依然在距人们一墙之隔的地方无声跪拜。
“这上面说对陛下有不敬之言,”慕南星挤在人群里,指着告示不经意间问道:“不能吧,陛下如此英明神武,他能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为林将军啊!徐屠夫幼时受过林老将军恩惠,后来更是一直以林将军为榜样,谁想到林将军现在竟然被......唔......”
慕南星看向热心回答的小伙儿,此时正被另一个人捂住嘴往人群外面拖,便拖还边向众人点头哈腰:“陛下圣明,月神大人圣明,小甲没有任何意思,只是陈述了徐屠夫的死亡原因,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但拖走一个热心小伙,还有其他的热心小伙解答慕南星的疑问。当然,更多的人则是保持着缄默不言。
“如果徐屠夫只是曾替林将军报不平的话,后面恐怕还会有不少人被‘惩罚’。”慕南星看着紧闭的大门,想了想,喊道:“季沧?”
季沧“刷”地一下,就出现在慕南星面前:“参见公主。”
慕南星拍拍自己的小心脏,然后问季沧:“你能不能趁人不注意,带我翻进那堵墙?”
刚说完,慕南星就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把拽住,眼前一花,自己已经站到了徐屠夫的家院子里。
慕南星:“??!!”
“属下失礼,还请公主恕罪。”季沧退后两步,单膝跪地,手握在剑鞘中部置于另一膝盖上。
慕南星:不敢怪不敢怪,万一你二话不说直接一剑捅死我可怎么办?
慕南星佯装镇定地扫过一地猩红,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四人的手上。手腕处没有任何的捆绑痕迹,就像是自愿十指交握立于背后,满地的鲜血正是来自那里——每个人双手手腕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割痕清晰明了地说出了四人的死因。
27. 我想要个孩子
“公主?公主?”翠儿第不知多少次喊慕南星的时候,慕南星终于醒过神来,迷茫道:“怎么了?”
“公主,从屠户家里出来之后您就一直在发呆,是发现什么了吗?”翠儿没有跟着进去,并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
“就是没有发现所以想不通。”慕南星趴在桌子上,想着能用什么法子不着痕迹地接触到拜月教。
翠儿拿着一份厚厚的折子放在慕南星面前,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将军派人送过来给各个府邸的礼册,请公主过目。”
“礼册?谁家有喜事?”慕南星一打开,密密麻麻的小字看的人头疼,“刷”一下就合上了。
杏嬷嬷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摇摇头道:“恕老奴多嘴,公主以前住在皇宫,自是不用考虑这些。但既然公主已和将军成家,就该上上心了。更何况公主作为当家主母,林府所有账目、上下的吃穿用度、府中仆人等等这些统统要掌管在手里。“”
“公主,”杏嬷嬷靠近慕南星,压低声音语重心长道:“您多掌控林府一分,对上林萧月便多一份胜算。您得慢慢地,将这些东西都从林萧月手上夺过来。”
慕南星目光坚定、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道:“所以这份单子上是林萧月准备送给其他人的新年礼物?”
“对的公主,”翠儿听不见杏嬷嬷趴在慕南星耳边说了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将军说如果公主没有意见,翻过年就照这上面给各家送去。”
“好,本宫看看。”慕南星说着,打开第一页认真研读。
杏嬷嬷这才微微舒展表情,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严肃:“公主以前没接触过这些,初学起来有些吃力是正常的。像新年走动这些礼节也很考验功夫,林萧月府上有经验老道的管家,礼册定然出不了大差错,所以公主也不必忧心,只需慢慢学习便是。”
杏嬷嬷自觉做起了慕南星的老师,教导道:“送礼不仅要讲究个亲疏远近,也和对方的身份地位有关。除此之外呢,最好也要记得对方的喜好。比如三殿下,”杏嬷嬷指着礼册上一处说道:“三殿下一向爱梅,故而林将军送去用整块南海珊瑚雕的岁寒三友便十分妥当。”
“但林将军素来并不与人结交,故而这份礼册上的人并不多。”杏嬷嬷为慕南星倒一杯茶,说道:“公主慢慢看,有任何不懂的随时来问老奴。”
这还不多??!!慕南星在心中哀嚎。等杏嬷嬷离开之后,再也装不下去,一头栽在桌子上砸出一声巨响。
“公主!”翠儿惊呼着去拉慕南星。慕南星无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皇宫。
太后听了杏嬷嬷的汇报,沉默半晌,最后徐徐叹了口气:“是哀家大意了,那孩子从小无人教导,自然想不到这些事。只可惜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哀家还以为......还以为是林萧月不肯放任让星儿管事,没想到......”
杏嬷嬷眼底也尽是惋惜:“不过好在公主殿下有这份心,是愿意学的。”
“也不尽然,”太后拨弄着自己无名指和小指上的护甲,说道:“或许林萧月早就做好了阻挠的准备,只是星儿一直未曾插手,所以没有被觉察罢了。”
“那......”杏嬷嬷为太后锤着腿,暗暗观察太后的眼色。
“不论如何,总得试试。恰好林萧月近来忙碌,你要多加照看,趁机能拿下最好。但当务之急还是得有个孩子,让星儿抓紧,知道吗?”
“奴婢明白。”
/
“去雁水楼做什么?不是刚食过晚膳?”杏嬷嬷十分不理解。
慕南星铮铮有词:“听说林萧月今夜在雁水楼宴客,本宫当然要到场。”
杏嬷嬷恍然:“那倒是。”
“嗯,本宫先走了。”说完,逃也似的溜了,生怕杏嬷嬷把自己抓起来学账算数。
翠儿一声不吭地跟着慕南星狂奔,直到站在雁水楼大门前,才问出自己的疑惑:“公主怎么知道将军在这里,难道这就是心有灵犀?”
慕南星一脚正要跨过门槛,一听这话差点儿没滑一跤:“不是?他真在这儿?”
“谁在这里?”林萧月突然出现,稳稳接住快要摔倒的慕南星。
慕南星一抬头,一股浓郁的酒味直冲天灵盖。耳边似乎有人在行礼说“公主殿下”,但慕南星听得不甚分明,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来回打转——我靠,他怎么喝这么多酒?
“刚好~公主~公主殿下来了~来~走走~公主殿下一起喝几杯啊。”一个超大的嗓门径直冲破慕南星的耳膜,让人不得不转头看去。
一个和林萧月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大着舌头,歪歪扭扭地走过来揽上林萧月的肩:“走走~走~我说你小子~嗝~怎么突然下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跑~跑跑呢~”
林萧月无奈地松开扶着慕南星的手,转而去扶快要滑到地上的男生。对慕南星低声道:“抱歉,他是安定侯家的小公子,喝起酒来就没个正型。”
“没事没事,”慕南星仔细打量着林萧月:“你没喝多?”
林萧月看着她,嘴角又挂上了熟悉的弧度,“嗯?”了一声,问:“公主觉得我醉没醉?”
“走走走~”小安定侯只觉得林萧月怎么拉不动,使劲儿一拽,却不想手打滑,人没抓着,自己倒是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慕南星:“......”
慕南星:“!!!”
林萧月也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忙把小安定侯拉起来。小安定侯捂着屁股嗷嗷直叫唤。
“咳咳,”慕南星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你们先去忙吧,我随便坐坐。”
林萧月歉意地点点头,把那个显眼包连拖带拽拖走了。
慕南星心情蛮好,即使已经吃过晚饭,依然点了很多新出的糕点,每尝一个,都要和翠儿赞叹一番。
“雁水楼最初本是做茶馆儿的,没想到后来因糕点出了名。”
慕南星和翠儿一齐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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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识?”慕南星不确定地问道。
对面的年轻人摇摇头,说道:“久闻静乐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夫俗子。”
“噢?”慕南星来了兴趣:“细说。”
对面明显噎了一下,随即笑道:“公主果然乃性情中人,倒是在下贸然至此,唐突了。”
慕南星赞同地点点头:“既然知道唐突,还不报上名来。”
年轻人起身将双手放至胸前,微微鞠躬道:“参见公主殿下,在下月伦多。”
“月伦多?国师?”慕南星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这人看着绝对不超过三十岁,竟然就是拜月派的大长老,被封为国师的月伦多?
“正是在下。”月伦多颇为优雅地行完礼,坐回了对面的位置。
穆南星微微点头以示回礼:“竟不知是国师大人,还望国师原谅静乐无礼之举。”
“公主言重了。”
“不知国师找静乐所为何事?”
月伦多手抵在胸前,念念有词。
慕南星:“???国师?”
“公主殿下,”国师终于念咒结束,说道:“月神大人不仅为消除世间邪恶而来,还愿意为世界上至纯至善之人完成他们的愿望。”
慕南星挑挑眉,又瞬间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明所以地望着月伦多。
“在这广袤而神秘的世间,人类自灵魂诞生之日起,便刻下了繁衍的印记。以爱为引,以血为墨,那是人类得以生存的无字之书。每一个企图让血脉之河奔腾不息的人,都是这世间最美的绝唱!”
慕南星和翠儿瞪大了眼睛,眼看着月伦多沉浸在自己的演讲里。翠儿悄悄拉了拉慕南星的袖子,用衣服挡着指了指月伦多,有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月神大人!”月伦多突然一声吓得慕南星和翠儿立马坐正。
“公主莫怕,”月伦多声音突然变地轻柔:“月神大人听到了公主的祷告,愿意为公主尽绵薄之力。”
慕南星咽了咽口水,脑海里忽然捕捉到一丝踪迹,眨着眼睛颤声说道:“我......我想要个孩子。”
“月神大人无所不能。”月伦多的手轻轻放在慕南星的额头上,但并未完全碰到。
“请相信月神大人。”
慕南星闭上眼,低喃道:“月神大人,请赐予我一个孩子吧。”
月伦多的手放开,拿出一个东西。
“公主殿下请看。”
“这是?”
“这是我拜月派圣典,公主回府之后虔心抄录几遍,势必要熟记于心。”
慕南星咽一口水:“必须要手写吗?”
“正是,所谓内化于心,外化于形。将圣典抄录下来,当然是表现诚心的最好方式。当然了,所谓心诚则灵,公主不必过多抄录数遍,但有一点势必要记得。”
“什么?”
“既是延续血脉,非一人能行。”
“就是说,林萧月也得抄?”
28. 弹琴者谁?
在皇宫里陪太后演,在雁水楼陪国师演,精神被摧残了一天的慕南星只想在床上躺平到地老天荒。
只是,当然是不可能的。
慕南星觉得自己刚刚沾到床上就被喊醒了,翠儿“duangduang~”地敲着门,慕南星一声长叹,不情愿地打开门。
“公主,昨天夜里又有人死了!”
慕南星一下子就清醒了:“谁?”
“昨天在公告前,第一次想回答我们疑问的那个小伙子和拖走他的人。”
慕南星:“!!!”
慕南星简单梳洗过后立马跑到公告的位置,上面果然又新贴上去两张罪状。围在周围的人只多不少,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不远处小摊贩卖的吆喝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然而,没有给慕南星留多少伤感的时间,除夕之夜大澜皇帝宴请四方,她须得早早开始梳妆打扮,然后进宫贺岁。
因为人数众多,恰好今日天气晴朗,皇帝干脆将宴摆在御花园中。
慕南星梳洗完毕之后须得早早进宫探望太后,谁知早已有人先一步觐见。
“皇奶奶极少宣见臣子,不知今日是哪位大人来了?”慕南星和门口的宫女熟络地聊起天来,一旁的翠儿过去将一袋银子塞进宫女的袖子。
“哎呦公主殿下除夕快乐!”宫女的衣裳为了做活方便,并不厚实臃肿。站在门口的时候不停搓着胳膊跺脚来让自己暖和一些:“回禀公主,今天一大早国师大人便来了。”
又是月伦多?
“公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告。”
“哎不用了,皇奶奶既然在忙,我过会儿再来便是。”慕南星心里想着事,走着走着就到了御花园。
前几日下过的雪早被宫人们清理干净,此时宫女们正垫着脚往梅枝上系红绸,见了慕南星,纷纷行礼。
慕南星帮着系了几个,宫女们怎么说都不肯让慕南星继续了,无法,慕南星只好继续溜达。
绕过一座假山,隐约听到有琴声传来。慕南星继续往前走,不多时,看见一个亭子里一个身着素装的女子坐在那里抚琴。慕南星不懂琴,只觉得琴音自那人指尖淌出,十分好听。
“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在这里弹琴?弹的还是《广陵散》。”翠儿歪着脑袋,十分疑惑。
“广陵散?”
“是呀,不过她弹得完全比不上公主!公主殿下弹琴最好听了!”
慕南星:“??!!”
淦!原主还会弹琴??!!!!
琴音戛然而止,是弹琴的女子注意到这边的人影,抬头看过来。
慕南星干笑两声,硬着头皮上前。走近之后,女子看着慕南星迟疑道:“可是静乐公主?”
翠儿站在慕南星错后半步的位置挺直腰板道:“正是,你是何人,还不来拜见公主?”
女子连忙起身,跪地道:“不知是公主殿下,未能......”
慕南星不等女子话说完,上前两步直接将女子扶起:“无妨,本宫也只是随意逛逛。以前在宫中,似乎不曾见过姑娘。”
翠儿刚才说没见过,那她肯定也没见过。慕南星赌的就是这一手。
只见姑娘微微倾身道:“回禀公主,民女是高昌国琴师,今日进宫是特意为贺岁而来。”
“噢~原来是高昌国。”慕南星点头,虽然她没听过,但假装很了解。
“是在西南方向的一个小国。”琴师并不戳穿,只默默解释。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公主,民女钟熠。”
“钟姑娘,钟姑娘!”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穿着大澜国并不常见的服饰。
“公子在各处找姑娘呢,姑娘......”
“快见过公主殿下。”钟熠打断来人。来人这才注意到慕南星,连忙行礼。
“起来吧。”慕南星告辞道:“既然姑娘有事,静乐便不叨扰。”
来的那人躬身道:“多谢公主殿□□谅。马上要入场了,公子派属下来找钟姑娘。”
“嗯,快去吧。”
慕南星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钟......熠。”
慕南星回到御花园宴客的地方,林萧月已经到了,正和其他国使臣相谈甚欢。慕南星找到自己的座位,看着一侧延伸出去数不尽的席位,再看看这诺大的一个场地,竟然丝毫不显地空旷。
座位逐渐满员,林萧月也回到位置,坐在慕南星旁边。乐师们已经奏起了欢快的乐曲。阵阵香气传来,一盘盘佳肴被宫女们端到各个桌上。
“陛下驾到~”一声尖锐的嗓音劈开喧闹,满园瞬间跪成了一片。
皇帝并不刻意端着架子,亲和地让众人起身。编钟缓缓奏响,正是两日前月伦多献上的谱曲,名曰《万国朝》。
察觉到慕南星投去的视线,月伦多遥遥向慕南星举杯示意,慕南星正要拿酒杯和他对碰,身旁的林萧月突然调整了坐姿,成功阻拦了慕南星的视线。
“公主殿下,此人有异,不可与之结交。”
胡琴声起,赤足少女翩然跃上玉石台。寒寂楼神情自然,目光落在玉台中央,如果不是前两个字加了“公主”,慕南星都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
慕南星也不看林萧月,只问道:“将军有何发现?”
林萧月轻微地摇摇头,丢过来一句“暂无”便没了下文。
舞姬的金玲脆响,慕南星很快被异域美人的舞姿吸引了目光。不曾想林萧月突然转过身来,问道:“昨日,月伦多同公主殿下说了什么?”
轮到高昌的幻术师上场,袖袍一抖,千万朵火莲花自林萧月身后炸开,慕南星看得愣神,忘了回答。
因火莲花炸开的惊呼声逐渐平息,林萧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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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继续传来:“公主,此人最善诡辩。不论他说了什么,公主都要多加分辨,不可轻信。”
“大国师说~”慕南星拉长声音,看到林萧月紧张地抿了下唇:“说本宫与将军是月老亲自拉的红线,是彼此命中注定的伴~侣~”
‘伴侣’两个字说地暧昧缱绻,林萧月的背明显一僵。
“嗯。”林萧月默默点头转回身去,说道:“公主既然不想告诉微臣,微臣便不问了。”
“嗯?”慕南星心想没看出来我在撩拨你吗?效果这么差劲吗?
不甘心的慕南星决定再接再厉,突然,一阵悠扬的琴音让慕南星为之侧目。只见玉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是钟熠。
她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广袖流仙裙,裙摆上绣着银纹的兰花草,在宫灯的映照下若隐若现。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耳垂上一个小小的珍珠随着她抚琴的动作轻轻晃动。
夜风忽然送来一阵梅香,钟熠的广袖纷飞间,竟有白梅飘扬而出。白梅随着风肆意飞动,眼看着要飞出玉台,猝而化成了一堆火星,泯灭在夜色中。
席间久久未有声响,皆被眼前一幕震撼。直到皇帝发出第一声喝彩,四周立马爆发出久久不息的掌声。
“赏!重重有赏!”皇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彩的戏法,眼神在钟熠身上迟迟不肯挪去。
高昌国的幻术师向皇帝行礼致谢,满意地看着钟熠,对皇帝道:“钟姑娘是我高昌国最好的琴师,此次听闻有机会能为陛下献奏一曲,特意练习多日,只为今日能得陛下一句赞赏。”
皇帝听闻,眼睛都亮了:“果真如此?今日听姑娘一曲,宛若仙乐。如此精湛的曲艺,在我大澜国都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陛下谬赞,民女愧不敢当。”钟素抱起古琴,朝皇帝微微鞠躬。
幻术师紧接着道:“钟姑娘自幼向往长安,近日到此一游,更是心潮澎湃。只愿日日居住于此,为仰慕之人奏唱乐音。只是钟姑娘身无长物,只有一双手尚且能弹奏几个音符,若是陛下不弃,可否留钟姑娘在宫中一居。她若是有这个荣幸,也算是她的造化。”
“这有何难?”皇帝哈哈大笑道:“来人,将钟萃宫好生打扫一下,请钟姑娘入住。”
慕南星难以置信地戳戳林萧月的腰:“入住寝宫不是各位嫔妃们的......”
林萧月一把攥住慕南星的手,看过来道:“高昌国和陛下都有此意,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可是,钟熠和我一般大啊!”慕南星当然知道皇帝娶多少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在这个时代都很正常,可是她才见过谪仙一般的钟熠,实在受不了她竟然要去当一个老头的小老婆。
“公主怎么认识她的?”林萧月一惊,说话间带着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担忧:“拜月教和高昌国之间有数不清的联系,公主和他们接触时一定要万分小心!”
29. 我们回家
“算不上认识,只是碰了一面。”慕南星将之前遇到的场景大概说了一下,说道:“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小姑......”
“公主!”林萧月不知为何突然靠近。在慕南星眼里,眼前那张盛世美颜骤然放大,几乎到了和自己鼻尖碰鼻尖的地步。
呼吸缠绕在一起,林萧月还不肯停止,仍在继续低头靠近。慕南星全身都紧绷了起来,脑细胞狂躁地预测林萧月下一步想要干什么。就在心跳的鼓点几乎要将耳膜炸穿的时候,林萧月浅浅偏头,嘴唇沾在慕南星耳垂上,用极轻的语气说道:“陛下乃九五至尊,天下之主。能得皇上宠幸,便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别的不说,便说讨得皇上欢心,便是讨得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陡然间似有一股电流穿通全身,慕南星尽力忽视耳垂上传来的温度,不愿在林萧月面前露怯,用残存的理智反驳道:“将军可曾听闻一句话——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慕南星看不见林萧月的表情,但他似乎轻笑了一下,因为慕南星感受到耳边气息变了。
耳边那个声音在低语:“公主殿下是在说我吗?”
慕南星挑挑眉,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暧昧的余韵,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慕南星警惕地向四周扫去,发现竟有无数明里暗里的视线在窥视着林萧月。
后脑勺突然被一只大手按住,慕南星完完全全埋在了林萧月的脖颈。
“那些视线自微臣出现便一直在了,公主殿下不用在意。”
“噢。”慕南星的声音透过衣衫,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所以,你拿我当挡箭牌?”
林萧月全身一僵,搂着慕南星的那只胳膊整个儿像是被冰冻了一般,梆硬梆硬的。
“哈哈哈逗你的,没关系。”慕南星张开自己的双手,结结实实抱住了林萧月。
“我......”林萧月的声音有些干涩:“待会儿可能会有人找微臣比武,但微臣......身体不适,担心有损我朝颜面,所以......”
“嗯,我知道。”慕南星拍拍林萧月的背,说道:“没事。”
林萧月默然收紧臂膀,将慕南星紧紧圈在里面。
“林萧月。”慕南星小声喊道。
“嗯,微臣在。”
慕南星努力坤坤脖子,有些吃力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打过仗的人力气都比较大?”
“啊?”
林萧月先是一愣神,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没注意力道,娇贵的公主如何能受的住?
立马放开慕南星,林萧月颇有些无措地看着慕南星:“公主,您......您怎么样了?”
慕南星被勒地连连咳嗽,摆摆手,正要说“没事”,一抬头却看到林萧月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结果不笑还好,一笑之后没想到又岔了气,接二连三的咳嗽震天响。
在一片欢歌笑语之间,他们这里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有人端着酒杯就过来了。
“九妹,没事吧?喝酒呛着了?”二公主坐在慕南星旁边,为慕南星轻轻拍背顺气。
二公主早已结婚生子,现在住在自己的公主府,偶尔来找慕南星串串门。说起来,二公主就很符合慕南星对古代大家闺秀的印象。
温婉、大气、饱读诗书、雍容华贵。
二公主照顾小孩儿多年,知道咳嗽的时候怎么拍背能最快缓解。没想到拍着拍着,手底下突然一空。
抬眼一看,慕南星被林萧月扯过去搂在怀里,不肯让别人碰。
“谢过二公主。但是,她是我的。”
二公主:“???”
二公主不愧博学多闻,处事不惊。闻言,泰然自若地收回手,微笑点头。
慕南星不好意思地朝二公主笑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点儿什么:“他那个,喝多了。过年嘛,高兴,喝了不少。还请皇姐见谅。”
林萧月哼哼唧唧地把慕南星的脸用手盖住,然后又觉得不对,便直接转个身让慕南星只朝着自己。
皇帝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笑道:“看样子林爱卿确实醉了,静乐,得幸苦你先带林爱卿先回去了。”
慕南星当然求之不得,却不想被人劫了道:“在下完颜忽烈,见过公主殿下,见过林将军。听闻林将军武艺超群,有能敌万人之勇,在下素来仰慕。不知今日可有机会能与林将军切磋一番?”
慕南星看着眼前膀大腰粗的大块头,只觉得林萧月小小的一点,被风吹着都能跑了更何况是挨这大块头的拳头。当即道:“今日真是不巧,萧月多贪了杯,怕是不适合比武。改日如何?”
大块头挡在去路上巍峨不动,喊道:“林将军?”
林萧月看他一眼,立马转过头抱着慕南星不撒手:“嗯,谁啊?我不要,我只要公主殿下。”
完颜忽烈表情明显抽搐了两下。
因着完颜忽烈挡路,周围已经聚起了一大堆人,皇帝也掺进来劝道:“新年之际,自是要尽兴。但是刀剑无眼,不如由司礼监出几个游戏,大家比拼一下如何?”
一众朝臣当然是附和,但完颜忽烈却不肯买账,重重一跺脚,脚下的大理石出现数道裂缝。
“放肆!”禁军侍卫当即将完颜忽烈围起来,将皇帝护在身后。
完颜忽烈丝毫不惧,大“哼”一声道:“在下来京城已经七日,日日前去拜访林将军,只求能和林将军一战,却不想连林将军的影子都未见过!林将军!在下只求一战,不论输赢,日后也坚决不会再打扰。”
周围窃窃私语声响起,皇帝挥挥手让禁军退后,说道:“朕知今日大家伙儿都高兴,也不治你御前失仪的罪。既是想比武,自然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比,趁人之危可不像君子所为。”
“没听这家伙说吗?”远处不知谁传来一句:“林将军根本就不见他,今日是喝醉了,难道林将军的生活清闲,日日都在畅饮?”
皇帝眉头一皱,禁军已经将刚才说话那人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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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南星不禁感叹一句:皇帝真是好威严。刚才那人看似是在说林萧月,实际上却是驳了皇帝面子。瞧,这不就被逮了?
那人也是来自一个附属小国,他的同伴们只得为他求情。谁知这人看自己已无活路,竟然梗着脖子继续说道:“谁人不知林将军最喜边疆烈酒,醉卧沙场,豪气万丈。怎得喝了这绵绵细酒,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人在吃瓜时,大抵总是容易忘乎所以,人群中不知又是谁当即接话道:“自然是到了静乐公主的温柔乡,大将军怎能不醉倒啊?”
倚在慕南星身上的林萧月突然眼神一冷,准确地扫到那人身上。
“林萧月?”慕南星悄悄喊他一声,林萧月未答,只温柔地拍了拍慕南星的手背,然后放开,一步、一步地朝那人走去。
任谁都能感受到林萧月身上散发的冰冷,他走过去,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那人,沉声道:“敢对公主不敬?跪下道歉。”
慕南星看着突然霸道总裁上身的林萧月,一时有些凌乱。
完颜忽烈这个时候脑子不知道搭上了哪根线,跑到林萧月旁边指着慕南星说道:“你跟我比武,不然我就要说些冒犯静乐公主的话了!”
慕南星:“???”
慕南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林萧月说一句“找死”,一掌劈向完颜忽烈。完颜忽烈迅速抬起粗壮的手臂生生接了这一掌,两相碰撞间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完颜忽烈被逼的退后两步,勉强站稳身形。林萧月身形轻轻一晃,借力后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轻盈落地。
完颜忽烈大笑两声,说道:“这才对嘛!让我试试传说中的大澜战神!”
说着,挥出铁锅大的拳头直冲林萧月面门。林萧月脚尖轻点地面,侧身一闪,拳头擦着他的衣衫划过。趁着完颜忽烈收拳不及,林萧月欺身上前,双腿连环踢向完颜忽烈。
若是寻常人,这几脚下来早已吐血倒地,完颜忽烈却只是闷哼一声,反手就是一记横扫。
......
慕南星看的是胆战心惊,生怕林萧月被一拳给砸骨折了。虽然两个人看着打地有来有往,慕南星的心却还是高高悬起。
周围人已经远远地空出了一个足够两人施展的地盘,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场精彩的会武。
......
“砰”地一声,完颜忽烈砸在地上,身下陷下去一个人形大坑。
完颜忽烈挣扎一下,拔出自己的右胳膊。挣扎两下,拔出自己的左胳膊。继续挣扎......却再也拔不动了,颓然地躺在坑里望天空。
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大澜国的人眼神狂热,那是他们的不败神话。有些他国使团则面色灰败,林萧月一日不灭,他们便不得翻身。
而所有人视线中心的林萧月踉跄两步跑向慕南星,含糊道:“南星,坏人被我打跑了,我们回家。”
慕南星突然鼻头一酸,接住扑过来的林萧月,扶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御花园。
30. 我抱你?
林萧月整个人的身体重量全挂在慕南星身上,慕南星不敢想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会有多糟糕。
宫门外马车已经备好,有个大夫早早等在里面。一进马车,林萧月再也忍不住,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公主莫慌,微臣不要紧。”林萧月强撑着说完这句话便彻底昏死过去。
“没慌,没慌......”慕南星深吸几口气,让自己放空,不去想林萧月渐弱的呼吸。
马车一路疾驰,颠簸间没人注意到车窗有些松动。直到刺骨的寒风带着硝烟的气味传进来,慕南星才后知后觉去关窗。
爆竹炸开的声音骤然响起,慕南星手一顿,晚上的街道人不多,但灯火通明。街上跑的几乎全是小孩子,拿着爆竹玩儿。
慕南星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光。每逢除夕,便是正大光明可以熬夜的日子。因为预算有限,所以只有在十二点的时候,院长才会拿出一个大烟花和大家一起放。但有一次过年时,一个好心人捐了好多礼花礼炮之类的东西,于是慕南星和孤儿院的小伙伴们第一次亲手点燃了好多好漂亮的小烟花。
......
仔细算算,她也才在这个世界呆了大半年,却觉得之前那二十多年如同一场梦一样。
“将军?将军?醒醒!”葛大夫轻轻拍林萧月的脸,想要喊醒他。
林萧月仍旧毫无动静,倒是慕南星被葛大夫的声音一惊,回过神来。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葛大夫的动作,没忍住,问道:“葛大夫,这能喊醒?”
葛大夫叹一口气,说道::“喊不醒也得醒啊。马上就要到府上了,可门外全是各国眼线。为了不让驸马的伤势外泄,只能叫醒驸马,让驸马亲自走下车给外人看着。”
“不能直接抱下去吗?”
“除了公主,任何人只要扶着将军都会引起他人无数猜疑,更何况是抱着下车这种让人一看便知将军毫无行动能力的举动。”葛大夫心疼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林萧月,从袖中拿出一包针灸。
“只能试试这个办法了,不然,将军刚才比武受的罪就白糟了。”葛大夫说着,捻起一根银针就要往林萧月脑袋上扎。
“哎哎哎~”慕南星手疾眼快拦住了葛大夫,小心翼翼避开针尖实实在在握住葛大夫的手腕。
“等等等等,我说的就是我来抱。”
葛大夫:“啊?”
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成年男子的重量仅仅用数字表示是完全不够的,更何况林萧月几乎比慕南星高出大半个头。
相比于让慕南星抱动林萧月,葛大夫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医术。所以葛大夫再心疼林萧月,也没想过其他路。
直到......
慕南星屈膝下蹲,一手穿过林萧月的膝弯,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就这么一气呵成抱起了林萧月。
马车已经停下,翠儿揭开门帘,慕南星稳稳地迈出马车。踏下车凳时,慕南星的身形似乎有些晃动,葛大夫的心随之揪起。然而很快,慕南星完全落地,大踏步向府内走去。
藏在马车里绕到后院进门的葛大夫匆匆赶来,又拿出了他的那一卷儿小银针。
慕南星:“???”
意识到慕南星的眼神,葛大夫连忙解释道:“这次不是要叫醒驸马,施针可以为驸马更好地排毒,刚才在马车上过于颠簸,我只是略微检查,还并未来得及清除驸马体内毒素。”
慕南星点点头,让开位置。
青烟腾起,葛大夫点燃一只香炉开始施针。
慕南星紧紧盯着葛大夫的一举一动,却觉得眼前的青烟越来越浓,最后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慕南星想问一问葛大夫这样的情况下真的能扎针吗?但又担心自己贸然出声会惊扰到葛大夫,捏针的手一个微抖扎偏了可就不好了。
所以慕南星死死忍着,在片片浓雾中一心看着林萧月的方向。
“砰——啪——”
乍然响起的爆竹声一下子惊醒了慕南星。
慕南星骤然起身,发现眼前一片清明——但却没有林萧月。
“林萧月!林......”
“公主殿下您醒啦!”翠儿跑进来,扶着慕南星起身:“葛大夫说他昨天给林将军用的香有安神的效果。公主大概是精神崩地太久,所以睡了过去。”
慕南星已经猜到了:“林萧月呢?”
“林将军还睡着,但葛大夫说林将军状态已经稳定,现在也是正常睡眠,未醒而已。公主不用担心。”
“嗯,我去看看。”
慕南星刚走到门口,发现里面的人进进出出,乱成一团。慕南星心下一紧,抓住最近的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风顶着一个黑眼圈喜道:“将军醒啦!”
“醒了?”慕南星急匆匆进屋,恰逢葛大夫先她一步进屋。林萧月抬头看葛大夫的时候刚好看到葛大夫身后的慕南星。
“公主。”林萧月喊她。
“嗯?”葛大夫退后两步,一转头看见慕南星时又“噢”一声,赶紧行礼。
“你感觉好点儿没?葛大夫,林将军怎么样?”慕南星往里走问道。
林啸月扯出个微笑,说道:“已经没有大碍,让公主殿下受惊了。”
“昨天明明能混过去的,就非得和那个大块儿头打一架。”慕南星看着林啸月的气色,确实不再像昨天晚上的那张死人脸了。
林啸月摇摇头,说道:“我可以混,也可以死。但我不能在这么多他国人的面前含糊。”
“虽说边境安稳,可稳的不是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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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抵挡在城墙前面的将士。而将士要稳,则军心要定。”
“我......四方征战多年,却只顾着个人功绩,忘了培养年轻的将士,他们才是我大澜国的明天。说句大言不惭的话,现在除了我,没人能让四境将士心悦诚服。这便是症结所在,无人坐镇的队伍只不过是一盘散沙。”
“可我醒悟的太晚,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林啸月看着慕南星,缓慢说道:“数日前传出我中毒的消息,各国便蠢蠢欲动。昨日便是想趁机试探我中毒之事是否属实。虽然我前几日正常出现在人们面前,可一个随时能提枪上马的将军和强打起精神待客的将军完全是两码事。”
慕南星沉默地听着林啸月絮絮叨叨,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
葛大夫在一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见林啸月终于停下来,把药碗举到林萧月眼前说道:“说完了没?说完把药喝了,这碗喝完还有呢。”
林萧月的视线只好从慕南星身上转移,挪到葛大夫手里的药上,抬起一饮而尽。
葛大夫盯着林萧月喝完药,又彻底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没事之后便离开了,留下林萧月和慕南星两个人。
慕南星其实留下来也没事干,但她就是不想走。正在那儿绞尽脑汁想个什么话题的时候,听见林萧月说:“多谢公主。”
“嗯?”
“昨夜,带我回府。”
“噢~这个啊,应该的应该的。林将军为国如此忧心,我当然是能分担点儿是点儿,再说这也算不上分担,最多就是搭把手而已。”
慕南星进屋之后一直站在距离床边不近不远的位置,有葛大夫挡在床边的时候还没发觉,现在突然意识到自己愣愣地站着好像有点傻。
于是慕南星四下瞧瞧,装作不经意地伸展伸展四肢,走到桌前坐在凳子上。但是坐下之后又发现离林萧月特别远,两个人说话得稍稍加大音量。偏偏林萧月说话本就费劲,为了林萧月不累着,慕南星又暗戳戳站起来挪近点儿。
“公主殿下,今天天气怎么样?”林萧月突然问道。
“啊?”慕南星看看窗外:“还行,太阳很大、白云很白。”
林萧月撑着床让自己坐起来:“那,如果蓝天也很蓝的话,我们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
“晒太阳?”慕南星头一歪,看向林萧月。
“嗯,可以吗?补......盖?是叫这个吗?”
慕南星“扑哧”一笑:“对,补钙。”
林萧月吃力地把自己挪到床沿边穿鞋,慕南星有些担心:“你能走吗?”
“好像不太行,”林萧月抬头眨巴眨巴眼睛,说道:“看样子得公主帮我一把。”
“我抱你?”
“可以吗?”
31. 微臣誓死守卫公主
还是那处背风的角落,慕南星和林萧月并肩而坐。太阳暖暖地照在两个人身上,慕南星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林萧月也惬意地眯着眼,幽暗的梅香传来,林萧月深吸一口气,说道:“拜月派之前的那些把戏微臣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是提前派人做好部署,再趁着光线昏暗引起视觉上的错位,让人以为看到了真实的幻术而已。”
慕南星一下子坐起来:“那被拜月派杀掉的那几个人呢?能查到人为的证据吗?”
林萧月歉意地摇摇头,说道:“还在查。”
“噢~”慕南星有些失望地坐回去,但也清楚这件事情有多困难:“不好查吧。”
林萧月没有否认,只认真道:“微臣定然尽力查明。”
“其实不尽力也没事,”慕南星说道:“你不要把任何事情都揽在自己肩上,允许自己歇一歇,嗯?”
林萧月忽的沉默下来,慕南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的,只好道:“算了,你有你的坚持,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
“不过我大概率没什么用。”慕南星很有自知之明。
没想到林萧月丝毫没客气,开口就问:“公主殿下可否告知微臣,公主和拜月派是如何有联系的?”
“这个......”慕南星回忆了一下,突然咳嗽起来:“说来还和你有点儿关系。”
林萧月:“???”
慕南星详细说了自己那天在雁水楼月伦多是怎么突然出现,又如何莫名其妙地和自己说到愿望,自己又是怎样聪明伶俐地想到月轮多的言外之意,说到生孩子的地方时,慕南星突然想起来:“哦对了,月伦多让你也抄一抄,说可灵了。”
这次轮到林萧月咳嗽了,慕南星第一次见到林萧月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
林萧月的嘴张张合合,最后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郑重开口:“公主殿下,其实,生孩子这件事不管有多灵,它......它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慕南星想说那当然,要是只靠自己就能生孩子,那世界上得少多少对夫妻啊?
不过当慕南星看到林萧月的神色时,突然反应过来。
林萧月不会以为自己不知道吧?
慕南星挑挑眉,计上心来。
“我知道呀,大国师说了,要你和我一起抄才有用。”慕南星用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林萧月。
“重点不是抄书,是要......”林萧月突然卡壳。
慕南星紧追不舍:“是要什么?心诚?将军放心,本宫自是虔诚供奉。”
林萧月微微摇摇,说道:“公主,微臣纵横沙场数年,多见尸横遍野,却从未见神佛降世,故而不信这些。”
“你不说算了,”慕南星佯装生气:“反正那书你得抄,听见没有?”
“公主,我......微臣......”
林萧月大概在脑子里把字典都翻烂了,也没想到要怎么表达,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公主殿下还小,以后这些事情慢慢会知道的。”
笑个屁!一句话给慕南星整笑了。真算起年龄来,你个小屁孩儿比我还小呢。
看见慕南星的笑,林萧月突然反应过来:“公......公主......您知道......”
“嗯?知道什么?”
林萧月抿着嘴,闭上眼睛。
慕南星把这一表现理解为害羞。
“咳咳,咱们言归正传。”慕南星终于恢复了正经,说道:“我不知道月伦多为什么找上我,但这正好是个接触他们的契机,再多一点时间,我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林萧月点头道:“嗯,公主势必要注意安全。季沧也一直守在公主身边,若是有事,公主只管喊季沧便是。”
“为什么是季沧?将军不能保护我吗?”慕南星觉得难得这么好的氛围,当然得充分利用起来,把一手无理取闹发挥得淋淋尽致。
谁承想林萧月突然起立,然后对着慕南星单膝跪地,仰头看着慕南星,郑重而坚决道:“微臣誓死守护公主安危。”
......
正所谓新年新气象,正月十五的长安街头依然被浓浓的节日氛围所笼罩。高高的大红灯笼自街这头一直延伸到尽头,金色的穗线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将喜庆的氛围渲染地更加浓烈。
晨曦才刚刚透过薄雾,洒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街边的商贩们便已经支起了摊位,招揽着往来的顾客。
尖叫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热乎乎的包子滚落一地,张大娘惊恐地看着包子跪在血泊中的老板。
“你没见到老板,那包子是怎么买的?”陈风问张大娘。
张大娘仍然心有余悸,以为陈风是官府的人,忙不迭回答道:“我和王老板夫妇二人是老熟人了,经常去他家串门,铺子里忙的时候我偶尔还帮帮忙。今天我来买包子看老板不再,就想着自己拿了直接把钱放下,以前也老这么干。没想到......”
张大娘想到那个场景还是浑身发抖:“没想到刚转完包子回头一看,就看见......就看见......”
陈风大概了解情况之后,按林萧月的意思向慕南星又汇报了一遍:“这次是一对夫妻,死状和之前那些人一样。”
慕南星点点头,说道:“嗯,知道了,给林萧月说一声,我去一趟雁水楼。”
当日月伦多在雁水楼找到慕南星时,并没有留下再联系的方式,慕南星拿着抄写完毕的所谓圣典,在雁水楼连着等了两天,却没有月伦多的丝毫身影。
百晓生也没办法:“月伦多自担任国师一职后,拒绝了陛下为其安置府邸的好意,深居简出,但没人知道深居在哪里。”
“时间拖得越久被害的人越多,可我们现在连头绪都没有。”慕南星捏紧手里的筷子:“实在不行,我直接去钦天监找他。”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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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晓生为慕南星填满茶,劝慰道:“公主是想从月伦多身上找到突破口,可万一见了面,月伦多不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反将了公主一军该如何?”
慕南星:倒也不必说地如此直白。
“再者,钦天监是陛下亲自监管的地方,涉及天道国运,若是公主前往,只怕被有心人谗误。”
慕南星紧紧皱着眉,把圣典翻来翻去。
百晓生坐在一旁,转头向翠儿说道:“翠儿姑娘,今日客人多,厨房有些忙不过来。翠儿姑娘能不能去后厨帮帮忙?”
慕南星忧心忡忡的样子让翠儿也打不起精神,但忙还是要帮的。翠儿垂头丧气地说一声“好呀”,往后厨走去。
“百先生有话要说?”慕南星隐隐有些期待。
百晓生朝慕南星跪下来,俯身拜了一拜。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慕南星的期待在看到百晓生跪地的一瞬间转变为不安。
百晓生未起身,说道:“其实,依草民愚见,这件事情公主殿下不该管。”
“可若是任由拜月教这般下去,还不知道接着会死多少。”
“公主殿下可想过,这件事为何会发生?”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领了。或许我阻止不了这件事,但我不能什么也不做。百先生,面对鲜血,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百晓生再次俯身一拜:“料想公主已然想明白,草民便不打哑谜了。拜月教如此之举都是为控制舆论和掌控人心,也是经过了上面人的同意。公主殿下要是插手,便是要和上面人作对。公主殿下,当真想好了吗?”
慕南星实话实说:“没有,所以我在找有没有办法能够两全其美。”
百晓生没有回话,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先用鬼神之事让人心生敬畏,再以血腥的手段给予震慑。自然而然地,人们便开始控制自己的言行,不敢吐露自己的心声。长此以往,便可以做到思想上的真正把控。”章夷陵冷笑一声:“真是好计谋。”
“他们要到什么程度才肯罢手?”陈风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地上不停打转:“今天的街头比除夕之前已经安静了好多,他们不会继续杀人了吧?”
“但是他们搞这么大阵仗,肯定不会止于表面。”陈风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他们就跟温水煮青蛙一样,只有将人们的思想彻底侵蚀才肯罢休!”
“不行!”陈风“啪”地一声一拍桌子:“必须得阻止他们,谁家百姓扛得住他们这么霍霍啊!”
“嗯。”章夷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是也要注意,行动不能太明显。暴露无法避免,但要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呦~”陈风新奇地看着章夷陵:“您老平时不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吗?怎么今儿个不劝将军三思而后行了?”
“将军!”陈风学着章夷陵的语气沉痛地低着头:“各方势力都在盯着我们,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啊!”
32. 该我跪你
章夷陵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风表演,淡淡道:“你若劝得动将军便试一试。”
“别老是那么严肃嘛。”陈风过去好哥俩似的搂着章夷陵的肩膀。说是搂,但是因为章夷陵比陈风高小半个头,陈风又使着大劲儿,章夷陵半个身子被迫倾斜向陈风。
章夷陵按住锁在自己脖子前面的手臂,呵道:“陈风!”
陈风嘻嘻哈哈地装听不见。
章夷陵深吸一口气,就着这个动作开口道:“禀将军,还有一件事。”
陈风立马放开章夷陵,指着他道:“你、你、你!”
章夷陵说话时连语调都跟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不仅公主殿下,月伦多及其手下几乎联系了所有的皇宗贵族,现在这些大人手一本邪教圣典。”
“圣典么?”慕南星翻看着自己抄写的字迹:“大概是想要由外而内渗透他们的思想?让所有人都变成月神的信徒?”
百晓生也翻看着自己寻来的一本圣典,说道:“文字的力量不可小觑,潜移默化间,不知情的人会慢慢改变。”
“不过月伦多行事也并非肆无忌惮,为了在长安站稳脚跟,他不会直接对那些大人物动手,也不敢招惹在朝廷上有话语权的人。”慕南星把圣典一扔:“重点还是在百姓身上。”
“想阻止这件事,首先要破除人们对拜月教的敬畏。之后揭露拜月教恶行时,百姓的怒火自然会烧到皇城。”百晓生道:“到时候,拜月教自然在京城无存身之地。只是,拜月教入城之时的盛景在人们心中种下的种子太深,要想......”
三声规律的敲门声响起,百晓生的话半道而止,抬头起身:“公主,月伦多来了。切记,不要问任何问题,月伦多也在考察他接触的所有人。”
说完,百晓生迅速收拾掉自己的餐具,悄然离开。
月伦多进入雁水楼后,坐到了一楼上次和慕南星说话的位置。慕南星等月伦多喝完一盏茶,拿着写好的圣典急冲冲地下楼。
“国师您终于来了,”慕南星把圣典恭敬地放在月伦多面前:“本宫在此已等候多日,只盼尽快交与国师。”
月伦多也不看,将慕南星手抄的那几本直接收在袖子里,手虚掩着放在慕南星的额头,说道:“公主殿下心虔志诚,月神大人会保佑你的。”
慕南星闭着眼睛等月伦多念完“咒”,听见月伦多说道:“这本圣典便送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要悉心保存。”
慕南星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保管,认真研读。
月伦多似是十分满意慕南星的表现,问道:“公主殿下最近可有困惑?如果公主愿意相信臣,或许臣可以试着解答。”
慕南星立马点头,不自觉靠近月伦多:“国师大人,本宫......也不算是困惑,只是想知道,如果抄写圣典的另一个人敷衍了事的话,本宫还能有孩子吗?”
月伦多了然:“林将军?”
慕南星叹一口气,说道:“本宫只能以身份施压,命他服从。可林萧月在抄写时,态度十分......随意。”
月伦多从袖子中拿出那几本抄写本,找到林萧月写的部分仔细翻看。
慕南星仔细观察月伦多的表情,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猫腻。
林萧月身体依旧很差,难以控制腕力,所以写出来的字迹不似之前那般入木三分,稍微懂一点的人一眼就能从虚浮的字里行间看出下笔人的状态。慕南星干脆和林萧月一通气,找了个人模仿林萧月的字迹来糊弄。
也是为了防止他人趁机了解到林萧月真实身体状况。
月伦多翻看半天,最终合上微微摇摇头,慕南星立马站了起来:“国师大人,不行么?”。
“公主殿下不要着急,”月伦多连忙说道:“虽然少了林将军的份,但月神大人的祝福依然会洒落在公主殿下身上。”
“国师大人,静乐不太懂。”
月伦多微微一笑:“月神大人会给出一切的答案。”说着,月伦多再次将手心置于慕南星的额头。
慕南星下意识闭上眼,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
慕南星依旧没有听到回音。
直到听见门开合的声音,慕南星猝然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却是翠儿。
翠儿一进门就看见她家公主怪异地端坐在桌前闭目养神,还没开口就看见慕南星突然睁开眼看向自己。
翠儿小心翼翼地把迈出去的脚收回来,小声道:“奴婢吵到公主殿下了?”
慕南星环视整个房间,除了翠儿空无一人。
“没有,忙完了?过来坐。月伦多刚出去吗?”
“出去有一会儿了,奴婢帮完忙听说月伦多正在合公主谈话,便没有贸然进来打扰。奴婢看着月伦多出了雁水楼才进来的。”
翠儿身后跟着百晓生,两个人一起进来:“怎么了?”
慕南星摇摇头,说道:“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林萧月沉默地听慕南星讲完,盯着桌子上不止什么东西,似是看的出神。
章夷陵斟酌着开口:“这确实是眼下最完美的方法了,只是......”
“正所谓不破不立,月伦多既然设下这个局,就让他自己困死在里面。”慕南星看着不说话的一个两个,说道:“你们快发表发表建议,我是否在哪些地方有遗漏?”
“要不我来吧,”林萧月终于开口:“我......”
“不行!”还没等林萧月说出个一二三来,慕南星和章夷陵便异口同声道。
林萧月仍在坚持:“可是此举太过冒险。”
“就是要兵行险招才能出奇制胜,这个道理想必将军最能明白。”慕南星也很坚定:“再说了,其实也没多危险。反倒是前面的每一步都极为耗费心神,还需仔细斟酌。”
第二天,每个人十分担忧又早已知晓结果的一件事发生了——城南门口的一家三口被屠。
早朝时大理寺卿杨世安上奏此事,申请大理寺插手调查,被皇帝轻描淡写地一句“咎由自取”驳回,并附带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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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爱卿年事已高,无怪乎不知世事。”
当天下午杨世安带着辞呈面见皇帝的时候,被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提前拦住:“如果连杨大人都甩袖走人,无辜枉死的灵魂该往何处安息?”
杨世安大戚,重新写了一份请罪的奏折递上去。皇帝惦念着杨世安劳苦功高,不再提及此事。
前朝发生这些事时,慕南星正在后宫和太后说话。翻过新年,太后的精神头是越来越好了。
慕南星陪着太后唠了一下午,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太后终于聊累了,慕南星忍着哈欠和太后告别之后,来到御花园。
各国使臣在逐渐离京,御花园也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慕南星循着记忆来到那日见到钟熠的地方,空荡的亭子里飘荡着几朵残损的梅花。
慕南星上前想要捡起一朵,一阵风倏忽而过,朵朵残梅便消失在青石路的尽头。
“我们明天再来吧。”慕南星惋惜道:“今天太晚了。”
翠儿点点头,问道:“明天还要先去见太后娘娘吗?还是直接去钟萃宫?”
慕南星有些头疼,她有事找钟熠,可为了不引人注意,便打着进宫找太后的名义,顺便去一趟钟粹宫。可谁知今天太后的话格外多,以至于耽误到了现在。
“还是得先在太后那里过过眼。”慕南星叹一口气,多希望钟熠能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又一阵风吹过,慕南星拢紧了衣裳:“走吧,这里风也太大了。”
翠儿赶紧把手上的披风给慕南星披上:“虽说开了春,可天气还是没有完全暖和。这段时间最容易着凉,公主殿下可不能马虎。”
慕南星从翠儿手里接过披风的绳子正系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在这里等我便好。”
慕南星紧盯着青石路的尽头,不一会儿,果真走出来一个人。
“钟熠!太好了,真的是你!”慕南星差点儿没激动地蹦起来。
钟熠看到慕南星吃了一惊:“公主殿下?参见......”
“不用这些虚礼。”慕南星一眨眼已经到了钟熠眼前。
“来,坐。我还想着要是你在这里该有多好,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钟熠面对热情的慕南星显然有些不适,只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琴。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里找你?”慕南星主动开口。
钟熠摇摇头:“公主殿下自有她的道理。”
“哗——”
一股强风在林中掀起一阵波浪,钟熠难以抑制地打了一个喷嚏。
“没事吧?是不是穿的太少了。”慕南星见状,立马把自己刚穿上的披风解下来,抖一抖就要往钟熠身上套。
“这使不得!公主殿下!”钟熠连连退后,跪在地上道:“公主身份尊贵,钟熠莫不敢受。”
慕南星也跪下来和钟熠面对面,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可是,过段时间就该我跪你了。”
钟熠全身一震。就在昨日,皇帝已经拟好了封号,不日便会将钟熠正式封妃。
33. 本宫有喜
钟熠缓缓起身,忽的莞尔一笑:“公主殿下是来恭喜我的?”
慕南星却没有回答,突然问道:“钟姑娘是夕古元年被公子顺收养?”
钟熠的眼神突然就警惕起来:“民女的身份早已悉数上报陛下,未曾有所隐瞒。”
慕南星摆摆手,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听闻公子顺勤政爱民,对钟姑娘也是疼爱有加,情同父女。”
钟熠收起了那套疏离的表面功夫,直接不客气地当着慕南星的面坐下,朝着慕南星露出两颗小虎牙:“公主殿下不会是来挑拨我与公子关系的吧?”
慕南星也笑着说道:“是呀。”
“高昌国十几年前二公子隼与九公子圂争夺王位,眼看着公子圂几近胜利,二公子隼便盯上了全力支持公子圂的大将戚将军。招揽无果,便与佞臣合谋诬告戚将军通敌叛国。戚将军被逼自尽,几日后族中人皆被坑杀。同年,公子隼即位。而公子顺与公子隼一母同胞,当年为隼能成功即位做了不少努力。”
钟熠在听慕南星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听到慕南星问出:“我说的对吗?”时,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公主殿下既然言已至此,民女倒也无需隐瞒。”钟熠似是不解:“只是,这些事情虽然在吾王即位之后被刻意掩盖,但并非无痕无迹。可这又如何?最多只不过是件家丑而已,公主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好,”慕南星点头,看着钟熠道:“你一直在怀疑你自己是戚将军之子,是吗?”
钟熠猝然抬头。
“应该是近两年来的事,你一直想找证据,可什么都没有发现。但钟熠,你不用怀疑,戚将军正是你的父亲。”慕南星完全不给人周转的余地,说道:“你大概没有见过你父亲,但林老将军见过。在林老将军留下的战时笔记中,有这样一句话——戚郁郁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可敬,可惧。”
“敬是对同为枭雄的将领心心相惜,惧是对他国有如此神将的担忧。”
慕南星从兜里掏掏掏,最后拿出来一张画像铺平放在钟熠面前:“林萧月说,他幼年时,林老将军突然带他朝高昌国的方向点了三柱香,并给他讲了戚将军的故事。当时林萧月完全被戚将军的神勇事迹所吸引,闹着要上战场会一会这位大将。”
“结果你知道的,那是林老将军知道戚将军去世的第一天,此时戚将军已经去世一月有余。”
“后来,林老将军便画下了戚将军的画像,用以激励林萧月。”
画像完完全全展在钟熠面前,钟熠闭上眼睛,迟迟不敢低头去看。
泪珠顺着冰凉的风奔涌而出,钟熠连忙伸手去擦,生怕滴落在那片单薄的纸上。
而这一睁眼,便再也挪不开。
画上是一片苍茫的战场,一位将军身披铠甲矗立在天地之间,仿佛是战场上不屈的战神。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昂首嘶鸣,将军手握长戟跨于其上,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冲向敌阵。
“林老将军不仅是位出色的将领,画工也十分了得。”慕南星画上与钟熠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容,说道:“想必公子顺早已毁了高昌国所有关于戚将军的信息,十几年来,也大概早忘了故人的模样。其实不难理解,戚将军多数时间都在边境,王城里的人见了你没有察觉到异常也不奇怪。”
“啪”一声,失控的眼泪终究是浸透了将军的衣袍。钟熠慌忙去擦,水渍却越晕越多,钟熠眼看已然无能为力,当机立断起身,站到了亭子边角。
钟熠的表现出乎慕南星的意料。她使劲擦了把眼泪,几个深呼吸之间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并非无人察觉。”钟熠重新坐回原位:“正因如此,我才会怀疑自己的身世。实际上公子一直在限制我的自由,我只能在偶尔被分派到任务时,才有机会出去透透气。”
“任务?”
“对,公子养着我们,我们替公子做事,理所当然。”
“所以这一次,公子顺便派你来我朝。”
“对,”钟熠点点头:“公子养的男孩基本都是死士,女孩儿则多数被送进了达官贵人的后院。公子一直留着我,是因为......”
“因为你的容貌过于出众,送给普通的人有些浪费,送给皇亲国戚又担心你碰上曾支持过公子圂的老人。”
“嗯。”钟熠点点头,接着说道:“直到林将军在边境大获全胜,公子曾经想设计将我送给......”钟熠再一次停顿。
“送给林萧月?”慕南星忽然听懂了钟熠的未尽之言。
“正是。没想到林将军接到归京诏书后马不停蹄,直接便回了京城。我还未来得及到达边境,林将军已然离开。到这次大澜圣人邀天下人共赴长安,公子便重新有了主意。”
“明白了。”慕南星心下思量万千,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公主应该说,您希望我怎么做。”钟熠随手撩一撩头发,将画像卷起来冲慕南星晃一晃:“公主此番带着画来,应该是打算给我了吧?”
慕南星还没说话,钟熠就接着说道:“公子不知我早有叛心,把我送到这么远的地方反而随了我的心意。毕竟在高昌我既报不了仇,也没能力摆脱公子。可大澜国君不一样,公子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不敢在大澜国撒野。”
“所以,”钟熠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把披风还给慕南星:“这幅画能值多少我说了算,若是你所言之事超出了范围,我也不占你便宜,直接撕了它就是。”
慕南星笑了,说道:“钟姑娘放心,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钟熠说,”慕南星一回到将军府就去找林萧月对情报:“拜月派是公子顺暗中培养起来的一股势力,做一些王族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拜月教在高昌国毁誉参半,有部分狂热的信徒,也有人极力反对拜月教的传播。”
“哦对了,高昌国人并不知道拜月派与王族的关系。”慕南星有些惊叹:“那天见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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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顺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老谋深算。。”
“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陈风“呸”道:“敢来我大澜国作乱,教他们有来无回!”
“再等几日,在等几日。”慕南星喃喃道。
日复一日的死亡笼罩在京城上方。不仅是京城百姓,这天,在除夕晚宴上出言不逊的那个小国使臣,被发现在房间跪地割腕自尽。
此事一出,全城哗然。此国的其他人胆战心惊地入宫请罪,皇帝善解人意地安慰他们:月神的惩罚只会降临在有罪者身上,不会牵连其他。
此国使臣千恩万谢,叩够九九八十一个响头才互相搀扶着走出皇宫。在此之前已经有部分国家离京,这之后所有的使团几乎全部上奏请回。因贪恋长安盛景而想多呆几天的使者是懊悔不已,生怕乱七八糟的东西找上自己。
慕南星踩着熟悉的青石板路走在长安的街头时,大红灯笼依旧在朱雀大街的檐角招摇,可满街的行人垂手似游魂般匆匆走过,寒风卷起不知从哪里来的未焚尽的纸屑,人群默契地低头避让。暮色漫过街尾褪色的绸缎庄,不过月余前,那里围坐的白发翁还在为行错的一步棋争执叫嚣,现在已经只剩一个残破的棋盘上覆满了春雪。
“公主,”翠儿也不愿面对如此空洞的长安街,轻声劝道:“回去吧。”
慕南星点头,该是时候了。
慕南星怀里揣着拜月教圣典,敲开了钦天监的大门。
“国师大人!”慕南星眼中的惊喜铺面而来,月伦多不知这位公主是真不知所谓还是怎么回事,胆敢亲至钦天监,但面上云淡风轻地将慕南星迎进门。
慕南星等不及走到会客厅,在见到月伦多的当时便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好消息:“国师大人,本宫有喜了!”
月伦多的眼神下移到慕南星的小腹,慕南星见状,不自觉的用手贴紧小腹。
“现在可能还看不出来,但是本宫这个月月事未来!”慕南星满眼泛着星光,仰头问月伦多:“这意味着本宫有了一个孩子,对吗?”
“公主先坐,”月伦多唤来人,让重新换了一种茶水,看着慕南星不解的眼神,解释道:“公主且先喝口茶缓缓,刚才那壶茶太浓,不宜孕初期饮用。”
慕南星的脸上立马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所以是真的!太好了!”
“公主稍安勿躁,可否让臣替公主把脉?”
慕南星把手伸出去,开始畅想自己的未来生活:“还想请教国师,平日生活里有需要注意的吗?需不需要在府邸中供奉月神大人?”
月伦多细细感受着慕南星脉搏下的跳动,半晌,问道:“公主殿下的月事推迟了几日?”
“已有七日!”慕南星见月伦多半天不肯给个准话,有些着急:“本宫素日里月事很准,从未有误。国师大人,除了月神大人为静乐降下福泽,还能有其他可能吗?”
月伦多躬身一拜,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34. 建庙供奉
当天,慕南星入宫面见太后。
太后连说几声“好”,宽慰道:“认林不认慕又如何?待男婴落地,我女就是四境将士的主。”
“皇奶奶这话说的不对,”慕南星纠正道:“父皇才是天下人的主,星儿能为父皇分忧,也是因为有父皇的真龙血脉庇佑。”
“星儿啊,”太后满是褶皱的手划过慕南星的眉眼:“我女未来必能大展宏图,前途无量。”
慕南星垂着眸子,用试探的语气说道:“皇奶奶,星儿想为月神大人修建庙宇。您看合适吗?”
“嗯?是国师的意思?”
“不是,是星儿有这个念头。虽说现在怀了孩子,可尚且不知孩儿性别,星儿想着多向月神大人祷告,佑我能诞下男婴。”
“嗯,星儿所言有理。”
于是乎,不出一天,所有人都知道慕南星怀孕了。
林府大大小小的皇亲国戚络绎不绝,就连皇帝都召慕南星进宫好一顿嘘寒问暖。
长安城竟也因此恢复了一丝人气——皇家议不得,林将军却可以评说。再加上林将军在众人的心中十分正面,大家路上碰到,都会聊两句恭贺林将军喜得贵子。
城外南郊也是少有的热闹,从这里到京城的人一直来来往往不绝,原来是慕南星为修筑月神庙宇,请风水大师选定的地点就在这里。
为了加快工期,慕南星几乎请了京城所有的工匠,还有不少百姓自发地过来帮忙。等到月伦多赶到南郊时,庙宇竟然已经现了雏形。
月伦多静悄悄地离开了,他找到慕南星,无可奈何地说道:“公主殿下,臣记得叮嘱过,在孕初期不宜大肆宣扬。眼下公主如此大张旗鼓,万一......”
“万一什么?”慕南星好奇追问。
见月伦多不答,慕南星劝慰道:“放心吧国师,皇奶奶说了,孕初期不宜宣扬的原因是胎气尚且不稳,要防着有小人作祟。可本宫身边的侍卫布防地严严实实,别说小人,就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国师大人便安心吧。”
月伦多面露微笑,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楚,像是在咬着牙根:“月神大人庇佑世人,并不求世人回报。臣知公主殿下是好意,但如此大张旗鼓劳民伤财,有违月神大人本意。”
“不会~”慕南星拍拍胸脯,保证道:“国师大人放心,静乐确实思虑不周。但静乐已经向皇奶奶请示过,皇奶奶教导静乐不需要修建地多么宏伟壮观,只需聊表心意即可。所以,静乐已经吩咐下去,只建一庙、立一碑,仅此而已,还愿月神大人不嫌寒碜就好。”
月伦多点头,微笑,离开。
“蠢货!时间不足一月,脉象尚且模糊,她怎么敢的!”
纸张洒落一地,月伦多的脾气终于发了出来。
手下人等月伦多稍微冷静下来,才大着胆子上前劝道:“长老,九公主和林萧月结婚已有半年,有身孕的概率确实不小。”
“可终究是概率问题,更何况林萧月深受大澜皇帝忌惮,林萧月不一定就毫无防备。若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九公主无法生育,完全有可能。”月伦多闭上眼睛,盘腿在垫子上打坐:“现在大家都默认九公主的孩子是月神所赐,可如果发现有误,所有的一切就变成了一场闹剧,之前我们的努力,也将付之东流。”
“也怪我,”月伦多长叹一口气:“太心急了,原是想借此让九公主更加信任月神大人,就算有了差错,对九公主一人也能有说辞。没想到九公主弄出这么大动静。”
月伦多只想穿越到过去把对着慕南星点头肯定的自己拉起来狠狠揍一顿,末了,也只能叹道:“只希望九公主的肚子争气,真能有一个孩子。万事大吉。”
房间里陷入了长足的静默
“不行!”月伦多突然睁开眼:“这个孩子她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去,找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来。”
“长老?”手下人不解。
月伦多冷“哼”一声:“多来几次,概率总能大一点。”
第二天傍晚,月伦多在城南门口蹲到了正打算前往南郊的慕南星。
见到月伦多的第一眼,慕南星便有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还未等预感落地,月伦多便上前来。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南星跟着月伦多出了城门,离京城越来越远,慕南星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国师大人,我们这是去哪里?”
月伦多微微欠身,道:“公主殿下走乏了?”说着,拍拍手掌,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辆马车。
慕南星惊了:“国......国师?”
月轮多道:“昨夜臣与月神大人沟通,月神大人赐下神药,可护公主殿下平安健康,顺利诞下小世子。”
“真的??!!太好了!本宫就知道为月神大人修建庙宇没有错,以后定然要多多建碑立牌!”喜形于色的慕南星完全没注意到月伦多的嘴角在听到这一句后的抽搐。
“只是......”月伦多为难地看向翠儿:“月神大人所赐圣药,非一般人无法得见。”
林萧月的视线随着月伦多落在翠儿身上:“噢~本宫懂的。翠儿,你和季沧他们都先回去吧,本宫有国师大人护送即可。”
“公主,这......”翠儿有些迟疑。
“嗯?”慕南星不悦地撇她一眼。翠儿当即不敢再抗命,低头称“是”。同时,身前出现季沧和几名侍卫。
慕南星吩咐道:“回去告诉林萧月,不用等本宫回来用膳。”
“是。”
慕南星坐上马车,长安的灯火在身后渐渐微弱,直至完全失去踪影。
马车没有走很久,可慕南星还是觉得这段路走难熬的很。
下车是一个篱笆围起来的农家小院,小院左边应该是种的花,因为二月春风尚未到,花圃里面一片破败。
慕南星的脑子里比那些残花断枝还杂乱,表面上还得表现的十分期待,下车后径直指着院里的小屋说道:“在这里面吗?”
“正是。”月伦多神情微妙,带着慕南星往里走。
快到门口时,侧屋里走出来一个人,端着一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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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糊、热腾腾的不知名汤药。
月伦多打开正门,侧身让路:“公主殿下请。”
屋子里只有一套桌椅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具,所有的东西都被打扫的很干净。左边有一个小室,慕南星直觉里面一定有人。
端着药的人跟在月伦多后面进了屋,把汤药放在慕南星面前。慕南星没话找话道:“国师大人是怎么找到这么宁静的地方?京城里太过喧闹,偶尔来这里静一静当真是人生美事。”
月伦多颔首:“月神大人喜静,他指引我在这个地方感受天地玄妙。”
“您是在这里和月神大人沟通的?一般沟通是怎么沟通的?月神大人会现型吗?还是将声音自远古的月星传来?”
“天机不可泄露,”月伦多将药碗往慕南星的放心推一推,说道:“公主殿下,这便是月神大人所赐圣药。公主殿下需每日来此一饮,方可奏效。”
“要每天都喝?”慕南星把碗搭在鼻子前闻一闻,没忍住,一下子“呕”出来。
“抱歉国师大人,只是静乐近来总是容易干呕,尤其是闻见一些苦味。”
“呕~”,一句话刚说完,慕南星再次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这次慕南星还真不是装的,她小时候身体弱,院长就总给她熬一些中药喝,导致慕南星后来一看见中药就反胃。再后来为了逃避中药,慕南星发奋图强锻炼身体,终于把自己练得强壮又健康。
“国师大人,”慕南星欲哭无泪:“月神大人赐药也不能把药弄的好喝一些吗?”
月伦多:“......”
月伦多循循善诱:“公主殿下,良药苦口啊。带您诞下世子殿下那一刻起,您将被所有人铭记!”
慕南星不为所动。
看在月伦多炙热地等待着自己的反应,慕南星无奈地掐一把大腿,然后两眼放光:“当真?”
“以月神大人的名义起誓,”月伦多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林将军手握重兵,而小世子的父亲是林将军,他的将士将同样尊从与您。”
“好!”慕南星一饮而尽。
“公主殿下,”月伦多的声音变得柔和:“月神大人的力量十分强盛,为了保证您和小世子的安全无虞,您将会陷入睡眠来吸收月之精华。醒来之后身体或许会有轻微的不适,但那是正常现象,公主不必忧心。”
慕南星懂了——迷药。
迷药要生效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慕南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昏沉,但尚且能思考,于是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国师大人,葛大夫为本宫熬制安胎药时特地嘱咐,说许多药材之间相生相克,喝完安胎药之后对于入口的每一种食材都要了然于心,不知月神大人所赐汤药是以何为药引?”
月伦多一愣,坏了!把这一环给忘了。
月伦多考虑到迷药可能对孕妇产生的影响,特意吩咐要用较为舒缓的药材,然而什么药和什么药相克,他还真不知道。
好在月伦多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慕南星已经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呼吸均匀而绵长。
35. 天有异象
冬天的霞光总是在倏忽间便无影无踪,趁着没人注意,夜色已经卷上山头。
为生饭而起的炊烟慢慢消散在空中,吃饱喝足的人们正打算钻进温暖的被窝,突然被一声龙吟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宫上方,一条通体闪着金光的庞大巨龙自皇宫呼啸而出,在上方盘桓不久后向西南方奔腾而去,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之后在群山之中下降消失。
京城的人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撼,许多人不由自主地俯身下跪,不停地朝巨龙消失的地方叩头。而有些胆子大的人则呼朋引伴,打算朝着金龙离去的方向追踪,或许在巨龙的落地点能有一些别样的奇遇?
天有异象,负责守卫京城的禁军立即出城查看,禁军统领杨牧之一马当先,自官道疾驰而去。凑热闹的百姓们一见到官府的人,立马躲在道路两旁,要么远远跟在禁军后面。
肉眼判断出来的距离方位总归是有些差池,杨牧之只能在大概的位置把兵散出去,分头寻找到底是何处异动。
没想到规模十足的禁军没找到,却被出城凑热闹的百姓找到了。
这一找到可不得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立马充斥在这片荒野。杨牧之听到这动静,还以为是百姓遭遇了未知的恐怖袭击,当即飞奔赶来。
距离近的禁军已经赶到,呈保护阵型将百姓围在中间。杨牧之扫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但却见到了足以让自己这一生都铭记的场景。
只见眼前是一农家小院,院中破败的花草和满地的鲜血构成诡异而和谐的一幅画。
正中间跪着一个人,下半身鲜血淋漓。
“公主殿下?”杨牧之呼吸以一滞。
人群中不知是谁,也认出了慕南星,惊呼道:“中间那个人是公主殿下!是林将军的妻子九公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沸腾。
“什么?真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副模样?”
“周围地上那些人是谁?公主殿下的侍卫吗?”
“还活着吗?还活着吧。”
“......”
杨牧之在认出慕南星的第一时间便作出反应:“隔离人群。肖二,快去找御医,李伞立即进宫禀告陛下,张斯去通知大理寺!”
一长串的命令过后,杨牧之踏着血迹一步步走到慕南星身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万幸,公主殿下还有呼吸。
禁军其他人也没有闲着,迅速拉出一道范围让人群远离此地,之后仔细检查了周围倒在地上的几个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统领,这几个人只是陷入了昏迷。”
“公主殿下?听得到吗?公主殿下?”杨牧之走近之后发现慕南星左手腕处被人割了好大一条痕,此时正泂泂流着鲜血。
杨牧之当即撕下一块布条为慕南星包扎,随后对着跟来的京城百姓吼道:“可有医者?”
一个白发老头子颤颤巍巍地举手,说:“在下葛远......”
“这边请,”杨牧之不等人说完,拉着老头就往慕南星身边走:“请您看一下公主殿下的情况。”杨牧之不通医理,但却看得出慕南星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
没有时间了,不管是谁,只要能暂时止住慕南星的伤,等到御医到就行。
葛大夫走到慕南星身边,对上杨牧之的眼神,葛大夫明显有些慌张:“这,统领大人......草民医术有限,要不还是换个人来吧。”
杨牧之清楚地知道此人只是因为恐惧而有所疑虑,毕竟在皇权的威压之下,不敢承担一名公主的生死是很正常的事。但此时再找不到第二个大夫了,杨牧之只能尽力安慰:“没事,老人家,尽你最大的能力就好。”
杨牧之保证道:“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和老人家扯上关系,卑职以性命担保。”
葛大夫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下来,声音仍带着颤抖,但手底下的动作却沉稳异常。
“统领大人,”葛大夫迅速检查了一遍慕南星的伤势,沉痛之情溢于言表:“公主殿下的孩子是保不住了。”
杨牧之此前已经听闻慕南星怀孕的消息,见到如此场面之后便隐隐有了猜测,此刻听闻,也只剩下一声哀叹,
外面人多眼杂,为了更细致地检查慕南星小产之后的情况,葛大夫指挥着人把慕南星抬进了屋子里。
放平慕南星后,杨牧之命令除葛大夫之外的所有人出去,确保屋子里没人之后,杨牧之也正准备离开。
“统领大人。”葛大夫叫住了杨牧之。
杨牧之以为葛大夫是不敢独自面对公主殿下,宽慰道:“老人家放心,卑职就在门外,有任何事情您只需喊卑职一声即可。”
“统领大人。”屋里的人依旧在喊杨牧之的名字,杨牧之却全身一震。
“公主殿下?”杨牧之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到面容惨白的慕南星正在起身。
葛大夫先是趁着没人注意迅速关上门,然后立马到慕南星身边扶她起来。
“统领大人,可否听静乐一言?”慕南星手腕处的伤疤是实打实的,流的血也是从自身大动脉出来的,现在着实很虚弱。
慕南星刚起一个头,话就被葛大夫接了过去:“杨大人也知道近日京城惨案全由拜月教一手构成,如今拜月教不除,长安永无宁日啊。”
“正是!”杨牧之性情耿直,一听葛大夫这么说,尚未深思葛大夫和慕南星有何意图便直接附和道:“只恨陛下被邪祟蒙蔽,不听朝臣奏音。”
“统领大人,正如您刚才所言,陛下只是被暂时蒙蔽,只要将事实摆在陛下面前,陛下自然能分善恶,辨忠奸。”
“先生有办法?”
“公主殿下有办法。”
葛大夫将慕南星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待会儿会有伪装成路人的马车经过,还请您将马车拦下来送公主殿下入京,对外就说时间紧迫,已经等不及御医赶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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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了马车将公主殿下送京医治。”
杨牧之的眼神忍不住落在慕南星满是鲜血的下半身上,又觉得自己身为外男,如此直视公主殿下并不妥当,于是眼神忽闪忽闪地扫来扫去,最后憋出一句话:“这......这可是欺君之罪。”
“正是。”慕南星直接了当地承认了:“可惜统领大人已经上了我们的贼船,要是不按我们说的做,”慕南星眼神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神情:“为了不让消息外泄,我们只好忍痛灭口了。”
杨牧之看着羸弱无力的慕南星,再看着慕南星身边年过古稀的老头儿,觉得灭口这种威胁是在是毫无杀伤力。
“公主不必替卑职找借口,”杨牧之跪地朝慕南星深深一拜:“公主殿下大义,卑职怎不敢尽心竭力。”
坐上马车,慕南星不忘叮嘱杨牧之:“统领大人一定要记得,在大家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流产了,回京城的这一路我都昏迷不醒,一直还嘴里喊着‘我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哦对了,”慕南星交代完还不放心地问:“统领大人要不要提前演习一下?”
杨牧之自信回答:“清楚了,放心吧公主殿下。”
“下此有这种事可以提前和卑职通个气,”杨牧之挠挠头:“万一卑职今日未当值,或者派其他人而并非亲自前来查看,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我们赌的就是杨大人的认真负责,不会不来。”杨牧之在听到慕南星这句话的时候,不自在地“哈哈”两声打了个马虎眼儿。
“而且吧,”慕南星突然笑了:“主要是听说杨大人性格豪爽,不善伪言。便不为难统领大人做自己不喜之事。只是到了现在,也不得不让统领大人委屈一下了。”
杨牧之听懂了慕南星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不会演戏,如果提前说的话很容易露出破绽,还是不告诉自己让自行发挥显得真实一些。
杨牧之再次“哈哈”两声来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保证道:“公主殿下放心,接下来卑职一定不会搞砸的。”
马车直接驶向了将军府,林萧月早已听闻消息等在门口。马车尚未停稳,林萧月已经一个飞身上了马车,用自己的披风把慕南星身上的泥泞狼狈遮盖地严严实实,再轻点脚尖,几个呼吸间便带着慕南星尽了府邸。
此时,慕南星在西南郊外险些丧命的事情在京城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纵使禁军已经勒令大众不准传播,这天夜里的炕头上说的还是只有一个重点——九公主小产了,林将军的孩子没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敢提及——九公主受伤的情形和每天死去的那些人的死状,一模一样。
背着手跪在血泊中心,来自双腕的鲜血源源不断地浇筑着身下的那片红泥。
皇宫里,皇帝此时也未安眠,他正和自己新得来的美人一起谈论刚才看到的异象。
钟熠盈盈下拜,崇拜地看着眼前的帝王:“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莫不是刚才的龙相正是陛下的真身?”
36. 是个草包
皇帝大悦,欣然派人去请国师解读今日天相。
很快,一个小太监进来,身后不见国师的身影。皇帝正要发问,却见小太监匆忙下跪,凄声道:“陛下,九公主在城外遇袭,公主殿下的孩子......没了!”
“什么!”皇帝骤然起身,钟熠当即跪在帝王身侧。
“更衣!月伦多呢!”
钟熠迅速为皇帝穿戴好衣服,皇帝顾不上多说几句,急走出钟萃宫召月伦多。
此时的月伦多正在西南郊外、距慕南星所在小院大概十里的一个土坡上,一睁眼,就看到搜寻至此的禁军。
月伦多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这里,已经下意识藏了起来。他只记得自己等慕南星昏过去之后刚要喊人,就被一闷棍打地不省人事,连打他的是谁都没看见。
但多年来的处事经验告诉他,事情已经在朝着他完全不可控的趋势在发展,即使他还不清楚是什么。
静乐公主遇袭,禁军照例搜查周围有无可疑人员。截至到现在,他们已经快搜出去十里地了依然毫无收获,正打算打道回府时突然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躲藏。
“谁在那儿!出来!”为首的禁军小队长大喝一声。禁军向来治军严明,即使是个小队长,一声大喝气势也足够磅礴。
一时不查的月伦多被吓得一哆嗦,再想起要跑时禁军已经到了眼前。
“国......国师大人?”月伦多虽然深居简出,但为数不多出现的及次已经足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禁军们自然认得。
此刻再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月伦多尽量保持优雅地拍走身上的灰石,心安理得地接受禁军的拜礼之后,像是真的很好奇一般,问道:“你们因何在这里?”
“回禀国师大人,”小队长回答道:“静乐公主在此地遇歹人袭击,我等正在执行附近搜查任务。”
月伦多的心“咯噔”一声,声音已经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公主殿下可有事?”
“统领已经送至京城医治,具体情况卑职不清楚。”
“知道了。”月伦多按耐住心中的不安走了。
“大哥,”眼看着月伦多已经走远,一个禁军没忍住问小队长道:“公主殿下刚遇袭,国师大人便出现在这里。我们搜寻的目的不就是把所有有嫌疑的人......”
“闭嘴!”小队长一巴掌排上禁军的头:“你不要命了!”
小队长说着,赶紧看了看月伦多离开的放心,确定已经没有影子了才拉着禁军的脑袋靠近自己低声道:“没听过那些传言吗?万一得罪了国师大人,下一个是咱们哥几个怎么办?”
禁军听完也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没想到却还不肯甘心:“可是,我们只是在正常行使任务,又不能算是......”
“啪”,又是一巴掌。
“动动脑子好不好,就算咱们把国师大人抓了回去,无凭无据的难道还真让国师蹲大牢啊?”小队长咬牙切实:“兄弟们都认识他是谁对不对?回去给统领大人说一声,再写个情况文书,到时候大家自然知道国师大人在这里出现过。如果国师大人只是路过,咱们也只是走个流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到时候也不是你和我能插手的事。”
禁军懵懵地“噢”了一声,第三巴掌随之而来。
“发什么呆呢,快继续搜查。”
月伦多没空理会几个禁军的小心思,他此时只想赶紧回京城查看情况。
是不是自己的计划败露,自己找人对慕南星要做的事被知道了?月伦多试图猜测可能性。但不应该啊,从老家带过来的人全都是靠得住的,不可能走漏风声。再者即使暴露,屋子里的几个人全是死士,即使被抓也只是死无对证,罪证不可能落在自己身上。况且禁军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并没有逮捕自己,说明至少自己还是安全的。
月伦多一顿分析之后稍稍放了心,就算慕南星想以自己喂她迷药的事情攀扯自己,只一人之言而已,月伦多有自信能和她辩驳。
不对!刚才禁军说慕南星受伤了。可自己分明是一开始就被打晕,慕南星怎么会受伤?屋子里的那些男人难道会在自己被打昏带走之后不管不顾继续做那种事?
不对不对不对,月伦多向来能运筹帷幄的玲珑心此时终于慌张了起来,他看不透这一切的发生缘由,他发现自己甚至看不透慕南星。
他以为慕南星只是一个一心只想要个孩子,再用孩子牵制林萧月的草包。可细细回想起来,自己竟然想不起来慕南星对其他任何事物的情绪。
这绝对是不正常的,哪怕是一盘食物,一个小动物,或者是包括恐惧在内的任何情绪,一个人对除自己外的所有东西的态度正是代表了这个人的性格和3本能,而人总是会在无意间暴露这些东西。
可慕南星在自己面前,却永远只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态度。这不正常,尤其是她作为一朝公主,不可能因过度紧张而完全失去自我。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慕南星。他看到的慕南星,只是精心伪装过的躯壳。
月伦多的一颗心直往下坠,自他来到大澜国之后,发现一切进展顺利地不像话,这让他失去了最开始来长安时的那种警觉。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栽了跟头。
月伦多想不通慕南星要针对自己的理由,可就这个情况来看,慕南星成功了。
要不要直接逃?月伦多看着巍峨的城门,万一慕南星设好圈套在立马坐等自己上门,可就没机会逃了。
可是......
月伦多咬咬牙,他不甘心。
多少个日夜不休的筹谋,现在终于实施到这一步,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他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掉一切。
月伦多决定赌一把。说不定慕南星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说不定慕南星设计对付自己,但大澜皇帝站在自己这一面;说不定这段时间的行为十分有效,没谁敢对自己动手;说不定......
月伦多一遍心里数着胜算,一边进城。。
门口几个巡逻的禁军,月伦多装作无事发生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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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走过,禁军突然行礼下了月伦多一跳。但,自己没有被抓。
月伦多想了想,决定先回钦天监。
钦天监门口站着几个小太监,月伦多稳住心神,大胆走上前。
“哎呦国师大人,可算把您盼来了。”为首的老太监掐着嗓子,急忙道:“今夜天有异象,陛下召您入宫商议。”
“知道了,还请公公稍等,吾换身衣裳。”
“哎呦国师大人可得快点儿,陛下已经召您好几回了,可再延误不得。”
“吾明白,很快就好。”
月伦多很快就换好了一身得体的、可以面见皇帝的衣服,十分自信地跨出钦天监的大门。突然,一长线的火把自街头而来围在钦天监门口,照得钦天监整个儿亮堂堂。
月伦多刚刚展露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老太监看到门口突然来这么多举着火把的人,尖声道:“放肆,你等是何人?敢在深夜纵火堵门,知道你们堵的是什么地方吗?”
众火把前方,一个老头儿的满头白发在火光下熠熠发亮,他朝着老太监躬身道:“见过公公,见过国师大人。微臣是大理寺卿杨世安,国师大人疑似与静乐公主遇袭一事有关,还请国师大人跟我们走一趟。”
“这......”老太监自然识得大理寺卿的名号,“可是陛下有旨,召国师大人进宫。”
“微臣正是奉命而来,公公若是不信,进宫一看便知。”
“那好吧,杨大人请。”老太监在宫中多年,自然十分精明。杨世安既然敢大张旗鼓地前来拿人,十有八九是真的。他如果非要坚持,指不定会扯进什么麻烦事呢。陛下要是不知,问起来就说杨世安带着人强硬带走了国师,陛下归罪下来还有杨世安顶着呢。
老太监再不管这事,带着几个小太监麻溜溜了。
“杨大人,可否告诉臣是怎么回事?”月伦多十分配合,并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杨世安看他一眼,一语不发。
月伦多突然站定,朝着月亮的方向深深一拜,嘴里念道:“月神大人会庇佑世人。”
一旁押送他的侍卫惊疑不定,不敢有丝毫催促。
杨世安也看着月亮,说道:“古来有嫦娥奔月的传说,不知国师大人所言的月神,可是嫦娥仙子?”
月伦多高深莫测地摇摇头,忽然想到现在是深夜,没人能看清他的神情,只好开口道:“天机不可泄漏。”
杨世安不理他,继续问道:“既然月神会庇佑世人,就该让世人爱戴他、敬重他,而不是畏惧他。”
月伦多突然意识到杨世安是在借助语言来缓解众人的紧张情绪,不屑地冷笑一声,跟他比口才,他还没见过能赢自己的人呢。
“世人无知,月神不怪。要知道,自古月神大人......唔......唔唔......?”
杨世安抬着月伦多的下巴,确定自己塞的布团可以彻底堵住月伦多的嘴后,揉了揉自己的老胳膊老腿,欠身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对不住了国师大人。”
37. 轻于鸿毛
月伦多进了大理寺监牢,让做什么做什么,全程都很配合。只提了一个要求:“还请向陛下奏明,臣想面见陛下。”
看守他的狱卒端正地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小兄弟,”月伦多还在努力:“月神大人知你我皆有苦衷,并不强求你付出。只是希望可以将这句话带给陛下,若有难处,你也可以与我说说。”
狱卒看也不看他。
月伦多还就不信了,动情晓理、威逼利诱,总有一样能行。
从月神说到圣典,从天地说到蚂蚁。月伦多已经很久没有对着一个普通小卒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了,偏偏这个小卒竟然还跟没听见似的,理都不理自己。
月伦多不禁感叹,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监狱走道里传来声响,月伦多又有了希望,一个不行就换一个呗,总有人能听得进去自己的天人之语。
然而,当杨世安出现在视线里时,月伦多嘴一撇,自顾自坐回到草垛上。
狱卒侧身向杨世安行礼。好巧不巧,月伦多余光中看到了狱卒耳朵里塞地严严实实的棉花。
月伦多:“!!!”
月伦多全身的劲儿仿佛一瞬间被抽干,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
杨世安手里握着东西,进来站在月伦多监牢前,月伦多叹一口气,恢复到优雅的坐姿朝杨世安挥挥手:“又见面了,杨大人。”
杨世安没搭话,“刷”一下手里的圣旨:“月伦多接旨。”
月伦多僵直着身躯没有动作,杨世安也不在意,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之天命,统御四方,夙夜兢惕,唯以黎元为念。然今有逆犯月伦多,沐皇恩而不知感恩,怀邪异之心,勾结妖党,戕害宗室。上负君父,下欺黔首。形之三千,而罪莫大于此。即日起革除功名,褫夺封号,监于天牢,择日问斩。钦此~”
杨世安一口气读完,只觉得酣畅淋漓。月伦多却完全蒙了,这就定罪处死了?
“等等,等等杨大人!”月伦多想穿过监牢的铁栏杆拉住杨世安,杨世安手疾眼快,已经退后到月伦多够不到的地方了。
“天牢和我大理寺监狱可不一样,天牢修筑在皇宫深处,那里可是犯了罪的皇亲国戚或者是高居显位的大臣才有资格进去的,国师大人也算是不枉此行。”
月伦多双手死死抓着铁栏杆,哀求道:“杨大人,就算是死,也至少别让我做个糊涂鬼,您可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世安大发善心地挥挥手:“再见了,一路走好。”
“杨大人!杨大人!杨世安!”
月伦多一拳挥到铁栏杆上,粗壮的铁棒没有丝毫的变化。
按照大澜律法,天牢的人应该是和杨世安一起来捉自己去天牢。月伦多回想起脚步雀跃的杨世安,猜测可能是杨世安迫不及待提前来了。
月伦多估算着时间,眼神放到了仍旧背对着自己站地笔直的狱卒身上。
月伦多捂着肚子,伪装出自己不舒服的假象。然后捏几把稻草团成球向狱卒砸去。
狱卒感受到动静,一回头发现月伦多浑身是汗蜷缩在地上。
“你怎么了?”狱卒连忙上去查看情况。
......
第二天一大早,月伦多被关到了天牢。慕南星听着这个消息,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皇上连见都不见,直接就要斩首?”
“是啊!”陈风眼里的欣喜藏都藏不住:“他差点害死公主殿下,又利用陛下做了那么多坏事,陛下当然生气了。直接就给抓起来,问都不问。”
“还是太仓促了,”慕南星叹道:“要是再准备充分一些,就不怕他能翻身了。”
“是太仓促了,”林萧月皱着眉,眼里不知是怒火还是自责:“公主殿下既然定好了行动日期,突然提前也该告诉我们一声。昨日,如果我们晚到哪怕一柱香的时间,”林萧月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公主,您要是有恙,微臣便只能以死谢罪。”
“谁能想到月伦多会出这么损的招。”慕南星倒是不怎么在意,就算月伦多得手了她也会该吃吃该喝喝。
失去贞/操轻于鸿毛,热爱生活重于泰山。
不过她还是解释道:“并非我有意提前。月伦多在城门口等我,我发现他在找机会避开人群时意识到不对劲,同时也是个机会。不然我还得在某天另找一个理由和月伦多独处。所以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嘛。”
林萧月看着慕南星毫不在意的态度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惜他没有立场去对慕南星说什么,只能一口气堵在胸口,自己站在窗边消气。
天知道那天在听到季沧的传话之后他有多慌张。
“不用等自己回来用膳。”
这句话是他们约定好行动的暗号。在一个毫无防备的下午,慕南星就那么大剌剌地把这句话传了过来。
慕南星给自己一个侍卫也没留,全部遣回来了。只能靠着慕南星沿途留下散碎的记号,一点点摸查过去。
即使林萧月已经用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等找到慕南星时,慕南星还是中了招,已经陷入沉睡。
再后来,他亲自叫醒慕南星,看着慕南星给自己手腕上用匕首深深划出的血痕。
当月伦多被斩首的消息传出宫外时,长安城里的百姓有些茫然地走出家门,在街上和其他人无言对望。他们已经被压抑了太久,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本能地去猜测真假。
直到慕南星在朝堂上的证词流出,大家才开始欣喜若狂的抱头痛哭。
慕南星指认月伦多对自己的迫害,并公布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这段时间长安百姓的死亡都是月伦多趁着夜黑风高派人杀的。
“他准备杀静乐之时亲口承认,他有一本古籍,上述通过取活人心头血炼制成丸,服之可得长生。所选活人越纯净效果越好,因为陛下乃真龙天子,月伦多便盯上了龙血。”
“谁知陛下有天命护身,月伦多近身不得,便转向其他人。在活人之中,当属婴孩最为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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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尚未出生的宝宝,”慕南星说到这儿时,几欲落泪:“更是完全没有沾染过世俗污秽。取之心头血,胜过百余人。”
“然而静乐身上是陛下的真龙血脉,竟也有幸能得真龙庇佑。在生死一瞬之际,静乐亲眼见到一条庞大巨龙从天而降,月伦多被巨龙所伤,负伤遁走。其他人皆震慑与龙威,当场倒地不起。”
“静乐得以幸存,只是......”慕南星捂着自己的小腹,悲怆道:“只是我的孩儿,我的孩儿还未来得及看一看这个世界啊。”
“没事,没事。”太后在宫中一遍遍地安慰自己:“星儿还年轻,还会再有的。”
太后宫里的侍女太监跪了一地,悚然看着太后一会儿气地把手里能扔的瓶瓶罐罐全扔了,一会儿又突然笑起来,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好不容易才有有了能牵制林萧月的东西,这一下子让月伦多全毁了!”太后越想越气,又是好一顿掀桌砸碗。
慕南星大概能猜想到太后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但她以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为由美美在林府晒太阳。
钦天监被撤销,拜月派所有人被抓下狱。今天一大早她刚醒就去问百姓的情况——没有人死亡。
真是美好的一天。
身前一暗,慕南星睁开眼,林萧月站在光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慕南星往旁边挪挪,给林萧月留出个位置。
忘了这个秋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记得某一天早晨一开门,林萧月正拿着绳子系结。
慕南星等了半天,也不见自己旁边有动静。再一睁开眼,林萧月竟然不见了。
“嗯?”慕南星“刷”地就坐了起来,左右望了望,确定空无一人。
慕南星摸不着头脑地起身,原地打转两圈儿:“我晒糊涂了?”
“公主殿下。”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慕南星一跳,一转头,林萧月正站在秋千旁。
“你刚才是不是就在这儿?一眨眼就不见了对不对?”
“啊。”林萧月抱歉道:“我以为您没看到我。”
慕南星:“???”
林萧月其实已经犹豫了很久,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公主殿下想去街上转转吗?”
慕南星一呆,林萧月这是在邀请自己去和他约会吗?
“什么是约会?”林萧月的疑问声让慕南星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连忙说两句“没事没事,现在走吗?”
“嗯。”林萧月忐忑的心安定下来,轻轻挽起慕南星的手出了门。
街上终于再一次恢复了喧嚣。在除夕夜挂上的红灯笼原本已经开始褪色,今日已经早早有人重新换上新的。慕南星走在街头,连空气都觉得好闻不少。
有人认出了林萧月和慕南星,争先恐后地上前问好,其中还夹杂着数不清的“谢谢”和“感恩”。
“哎呀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慕南星才不管这个“实话”里包含多少“实”,反正她乐呵呵地表达着自己无功受禄。
38. 今天宜接吻
“将军其实是故意带我出门的吧。”回到府中,慕南星狡黠地看着林萧月。
没承想林萧月竟然应地干脆:“嗯,让大家看看那么厉害的公主殿下长什么样子。”
“哈哈哈将军真是......”慕南星想说些谦虚的话,但街上的一声声欢笑仿佛还在耳畔,扯着慕南星的嘴角不住上扬。
看着慕南星的小表情,林萧月有些心痒痒。鬼使神差地,林萧月伸手轻轻抚上了慕南星的发顶,像是在抚摸一只易受惊的小鹿。
慕南星的眼睛骤然瞪大,林萧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间收回手,退后两步“duang~”地一声单膝跪地道:“公主殿下恕罪,臣逾矩了。”
慕南星只呆了一瞬便立即反应过来,这可是你先动的手。
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了,慕南星缓步上前,用食指和无名指挑起林萧月的下巴,迫使林萧月和自己对视:“噢?何为逾矩?可否请将军为本宫细讲。”
林萧月喉结微动却不作答,眼中似有化不开的雾,就那么直直盯着慕南星。
“大将军,你我可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啊。”慕南星似是叹息,又像是自语。
此时正值落日时分,最后一抹夕阳正巧落在林萧月脸上,有些晃眼,看不清慕南星的神情。
林萧月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悸动,他仰头,修长的脖颈线条紧绷,一手扶上慕南星的腰肢,微微用力将慕南星拉地更近。
慕南星措不及防身体前倾,还不及站稳,一个微凉而轻柔的吻便贴了上来。
这一吻,轻地如同羽毛一般,却让慕南星的心里霎时起了惊天骇浪。她想要推开,双手却下意识扶住林萧月肩膀,一手深深插进林萧月的发间。
林萧月起初只是在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动作很慢、很慢,像是在给慕南星足够的时间去拒绝。待察觉到慕南星竟然不自觉地微微张嘴,林萧月像是撕下了伪装的野兽,突然用犬齿叼住慕南星的下唇,迫使慕南星将嘴张地更大一些。下一秒,林萧月便强势地覆了上来。
霞光终于彻底消失在天际,与之同时溜走的,还有慕南星。
慕南星的双眼还氤氲着未散尽的迷离,从脸颊到耳尖整个儿绯红地不像样。在林萧月松开对她的禁锢时,慕南星还茫然地将手指覆在嘴唇上。
紧接着,慕南星二话不说,一溜烟儿跑了。
林萧月也同样趁机在刚才的触感中,跪在地上完全不想起身,只静静地看着慕南星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
陈风和章夷陵不小心路过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位将军。
“将军?将军?”陈风小声喊两句,林萧月完全没有回音,甚至连扭头看一眼自己都没有。
“别是中邪了吧?”陈风有些犹豫,听说中邪的人不能大声喊他们,被喊醒的人可能会神志不清,再也回不来了。
一时间,陈风脑子把所有不好的可能性都猜了个遍,最后担忧地去拉旁边章夷陵的袖子:“不会被月伦多附身了吧?”
章夷陵冷静地瞥林萧月一眼,语气淡然:“刚才公主殿下跑过去了。”
“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怎么了?”
两句话同时响起,“什么意思”自然是来自于陈风,而另一句......
林萧月突然听见旁边有人说公主殿下,瞬间回神,问道:“你们刚才说公主殿下怎么了?”
陈风:“啊?没......”
章夷陵抬起手指着慕南星离开的方向道:“公主殿下已经离开了,将军要回房吗?”
“噢~”林萧月后知后觉地起身,拍拍膝盖的土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里......”不是去演武场的必经之路吗?
陈风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被章夷陵一手捂住嘴,一手拉着陈风离开道:“我们这就走。”
陈风:“???”
当晚,慕南星鬼鬼祟祟地回房时,林萧月已经安睡。诺大的床,林萧月占据着窄窄的一点床沿。
慕南星这才浅浅松一口气,然后蹑手蹑脚地在林萧月身旁躺下。
睡觉是不可能的了。慕南星直板板地躺在床上,听着林萧月绵长的呼吸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既然睡着了,应该不会发现吧。慕南星悄摸往林萧月身边贴贴。
两个人中间还是有些缝隙,慕南星用手轻轻撑着自己再往那边儿挪挪。
林萧月睡觉时十分规矩,不像慕南星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睡姿。就像此时,林萧月以标准的仰面躺在床上,慕南星贴近之后,胳膊叠在林萧月的胳膊上还不算,还要用手轻轻去勾他的掌心。
谁知这时林萧月突然翻了个身,慕南星乍然受惊,连滚带爬地把自己滚到了墙边儿。结果没控制好力,“砰~”地一声就撞到了墙上。
慕南星死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于黑暗中无声地痛呼。好在林萧月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动静被吵醒,慕南星拍拍自己的小心脏,很想质问林萧月——你说你好好儿的翻身做什么?
当然只是想想。林萧月此时侧卧朝向慕南星,夜太暗,慕南星只能看清他的轮廓。
“公主殿下,再不睡,今夜可就到天明了。”
慕南星的心跳猛地一滞,他没睡!!!他该不会一直醒着吧!!!他故意的!!!
慕南星将所有怒吼捏碎在黑暗里,两眼一闭决定装死。
没过多久,林萧月悉悉索索地起身,把被慕南星卷成一团的被子抽出来给慕南星严严实实盖上。
慕南星就跟根木棍儿似的,全程都一动不动。
直到林萧月再次躺下,耳边就只剩下林萧月的呼吸声。
慕南星:今夜是真睡不着了。
但这和平日里的失眠并不一样,慕南星一下一下数着身边人的气息,丝毫不觉得枯燥。
林萧月大概率也没有睡,因为过了很久,慕南星突然听见一声“公主殿下。”
“啊?”虽然这一声“公主殿下”声音又轻又小,慕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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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个激灵。
林萧月的声音传来:“太后素来牵挂公主,公主殿下明日该进宫去探望一下太后了。”
“啊?啊对!”慕南星自“小产”之后便一直在将军府养伤,这么久了,是该去一趟。
可太后满心满眼都是要对付林萧月,慕南星一想自己去之后又要跟着演戏就心累。
偏偏又不去不行。
慕南星哼哼唧唧地在心里吐槽,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身边的位置也和往常一样是空的。
慕南星的心突然有些空落落的,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情绪,反正总觉得好像......少点儿什么。
以后如果能起早点儿,说不定还能看到睡着的热乎乎的林萧月。慕南星想到这里,立马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以后一定要早起!
慕南星起身下床,太阳已经迫不及待地透过窗户纸朦朦胧胧地洒在屋里。
看来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打开窗,阳光果然瞬间倾洒,慕南星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嗯?好像有个人?好像还有点眼熟但不是翠儿?
“林将军?”慕南星揉揉眼睛,终于看清了。林萧月背着手站在窗前,笑容灿烂地看着自己:“早,公主殿下。”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瞬间席卷了慕南星全身,原来她想要的,一直都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幕。
“早。”慕南星听见自己说。
一阵香气飘来,是翠儿早早去雁水楼买糕点回来了。看见慕南星和林萧月两个人,雀跃地行礼之后很主动地让自己消失。
“扑哧。”慕南星没忍住笑了出来,翠儿还是那么可爱。
林萧月看慕南星笑,他自己也笑。
“公主殿下,”林萧月的眼神望向慕南星时,仿佛天地之间,他只看得见她一人:“臣有句话想告诉您,这句话大概来得晚了,还望您能见谅。”
“臣?”慕南星打趣道:“大将军还真是时刻不忘君臣礼节。”说着,手已经不老实地在林萧月胸膛戳戳戳。
林萧月将慕南星的手按在心口,清晰而坚定道:“我喜欢你。”
慕南星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锤狠狠击中,猛地漏了一拍,紧接着便开始狂乱地跳动起来。
“昨日臣情难自禁,还未向公主表露心迹便做了那样的事,是臣有罪。”林萧月虔诚地低着头。同样杂乱无章的心跳自慕南星的掌心传至灵魂深处,炽烈的温度似乎要将慕南星的手融进骨血。
“那,”慕南星问:“今日说过了,便可以做那样的事了?”
林萧月猛地抬头,眼神与慕南星撞到一起。慕南星一惊,那双眸子里满是藏不住的温柔和情愫。
林萧月按着慕南星的手没有动,另一只手轻轻一撑窗台,身体便越过窗棂。
“林......”
慕南星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把自己抵在墙上,密密麻麻的吻随之而来。
慕南星闭上眼,任由这份心动在心里蔓延。
39. 攻略公主
慕南星进宫之后,林萧月自个儿躺在秋千上晒太阳。消失一早上的陈风这个时候过来,拿着一本册子很郑重地放到林萧月的手边。
林萧月以为有新的重大情报,赶紧拿起来看——《关于如何取得公主殿下芳心策略论》
林萧月:“???”
陈风一脸认真道:“驸马在战场这么多年,哪里会谈恋爱?所以兄弟们在多方搜寻之下制成这本秘籍。驸马还需要多学学才能抓住公主的心。”
陈风对自己顶头上司说这些话还是有一定压力的,所以特意拉来章夷陵给他壮胆,话说完,赶紧向章夷陵寻求赞同:“是吧章大军师。”
章夷陵微微一笑,陈风顿觉不妙。果然,他听见章夷陵道:“现在不是你说公主殿下居心不良的时候了?”
“害,谁还没有个年少不懂事的时候?”陈风理直气壮:“像公主殿下这样国色天香、有勇有谋又有菩萨心肠的人,当然只有咱们将军才配得上!”
“行了,”林萧月开始驱赶两人,“滚吧滚吧。”
陈风一边嚎着“将军您千万要抓紧,可有不少人在暗中觊觎公主殿下呢。要是.......”一边被章夷陵拖走了。
确保四下无人之后,林萧月一个闪身就把小册子收到怀里,又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瞅一瞅,起身向屋里走去。
慕南星看着太后的白头发,觉得太后这两天又老了不少。
“星儿,”太后紧握慕南星,眼里的红血丝若隐若现:‘‘哀家的星儿受苦了,要是没有月伦多,星儿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皇奶奶,星儿没事,星儿相信还会再有的。”
“怪哀家糊涂,就竟然也信了月轮多的鬼话。可他有一句确实没说错。”
太后深深看着慕南星,替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绝不能对人性抱有侥幸。”
“皇奶奶?”
“林萧月最近身体怎么样?”
太后这句话一出来,慕南星就知道太后又在想法子对付林萧月了,好在她应付起太后来已经得心应手。
“自从各国使臣走了以后,脸色便越来越差,眼看着就要和之前一样了。”之前自然是指林萧月刚被毒的那会儿。慕南星觉得这样已经很严重了,没想到太后竟然说:“这才刚开始,林萧月前两天吃了健魄丹,过两天身体会比之前还严重。”
“健魄丹?”
“你不知道?”太后比慕南星还疑惑,不过又说一声“也是,你不知道很正常。健魄丹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人的状态恢复到全胜时期,但是之后身体便会每况愈下。”
纵然慕南星之前有所预感,伤地那么重,当然不可能立马痊愈,可太后一番话还是打碎了慕南星所有妄想。
慕南星极力控制自己的心神,不让太后瞧出任何端倪:“林萧月倒是确实没在其他国家面前落了我朝神威。”
“的确如此,边关数年,林萧月也算得上尽心竭力。可还是那句话,绝不能对人性抱有侥幸。”
“皇奶奶,”慕南星不再废话,直截了当问道:“您希望星儿怎么做?”
“好孩子。”太后摸着慕南星的头,缓缓说道:“健魄丹对人体的损耗极重,林萧月带的几个随行军医虽然医术高明,却对此依然束手无策。他要想活命,定然会去医仙谷求医。”
“医仙谷?”慕南星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还是不够高,怎么太后每说一个词她都没听过。
“医仙谷内隐居着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健魄丹便是此人所创。应该就在这几日,林萧月会上书向皇帝请奏前往医仙谷。”
慕南星掐着自己的大腿,冷静说道:“那便不准他出京。”
“不准?”太后摇头道:“林萧月上书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表明自己的忠贞而已,实际上,根本就没人拦得了林萧月的去留。今天驳了林萧月的上述,明日长安城里便会聚满暴乱的贼寇。跟你说过,大澜国的百姓早已不是皇家的百姓,而只认他林萧月。”
“皇奶奶,那......星儿可以做什么?”
“你和他一起去,再让他永远留在那里!”
“我......”慕南星艰难吞咽一下:“星儿会就努力找机会的。但是他身边一直跟着几个副将,星儿不确定能不能得手。”
“放心吧,林萧月不会带其他人的。当时为了防止林萧月与部下里应外合,皇帝把几乎所有大小将军都召进京城嘉奖册封。这段时间已经用各种手段拆走不少人,现在只还剩下几个贴身副将。”
“他们么,”太后的指尖划过慕南星的脸:“林萧月有自知之明,要是不能带走所有人,等他回来,会看到空空荡荡的林府。”
“行,明白了。”慕南星拍拍胸脯,一片胸有成竹的样子:“包在星儿身上。”
先应下再说,反正等回来还要好久呢。慕南星想得开,到时候再随便来几个理由,总不能因为杀林萧月失败就直接把自己砍了吧?
太后絮絮叨叨和慕南星又说了很多话,最后以慕南星婉拒太后给她两个侍卫的提议。
“我突然带侍卫有些突兀,容易引起林萧月的防备。”慕南星如是说道,太后便没有再坚持。
从太后宫里出来后,慕南星去见了钟熠。
钟熠还是自己一个人抱着一把琴,弹着慕南星听不懂的曲子。能看得出来钟熠的物质生活还不错,宫殿里宽敞明亮,处处金砖紫瓦又充斥着古朴的韵味。想来皇帝费了不少心思,既要合钟熠的喜好,又不能显得寒酸。
慕南星是专程去道谢的,钟熠指尖轻点,奏出无名乐章:“只是等价交换而已,公主殿下不必挂怀。”
慕南星有些无奈:“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熟悉了。”
“熟悉?”钟熠停下手里蹲道琴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南星:“公主可知道我要是在争宠大业上再努力几分,过段时间公主殿下就该叫我母后了。”
慕南星:“???”
慕南星:“!!!”
慕南星立即四下看看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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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站起来一把拍在钟熠的琴上;“你在后宫这么些日子,就没学会谨言慎行?”
静乐公主的生母早已逝世,能被慕南星叫母后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个是当朝皇后,现在虽然每日卧病在床,不怎么出门,但是多年来后位牢固,从皇帝到百姓没有一个有要废后的想法。还有一个是暂代皇后凤印的叶贵妃。
钟熠也炸了:“你轻些,我的琴!!!”
“啊?”慕南星悻悻然收回手。
钟熠把自己的琴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损坏后紧紧抱在怀里。
“咳咳,”慕南星开个嗓,想一想自己要怎么说,然后以“你......觉得陛下怎么样?”
“陛下?”钟熠琴不撒手,还退后两步与慕南星拉开距离:“那不是你父皇?”
“是是,我的意识就是问......”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钟熠没有给慕南星开口的机会,淡然道:“公主殿下放心吧,后宫中从来不缺貌美的女子,钟熠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安稳度过余生便好。”
“好啊,你既然都明白,那我可就不废话了。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没事干的时候多规划规划未来。”慕南星原本还想着要怎么给钟熠说一下类似于“自古帝王多薄情”的大道理,不过看钟熠十分清醒,倒也省去了废话:“我走了啊。”
“公主殿下再见。”
回到林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林萧月一直等慕南星回来之后才开始用膳。
“你下次可以不用等我。”慕南星每去一个总会连吃带和,饿不着。
林萧月“嗯”了一声,说道:“我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就是这一两天了。”
慕南星的脑子里瞬间冒出“健魄丹”这个玩意儿:“你......”慕南星把林萧月从头到尾扫一遍,企图看出林萧月的真实状态。奈何慕南星对于医理一窍不通,最后也只能得出林萧月还活着的信息。
“公主殿下放心,最多一个月,我便会回来。也会记得定时写信。”
“你是不是去医仙谷?”慕南星直截了当地问道。
林萧月似乎没有任何惊讶,只点点头,道:“嗯,公主殿下知道了?”
慕南星心里泛过一阵酸,“我陪你一起去吧。”
“山高路远,路途波折,公主殿下千金贵体......”
慕南星没等林萧月说完,直白说道:“太后说了,得让我跟着你。”
林萧月的话一下子就停在嘴边,慕南星有些好笑:“怎么,没想到我这么坦诚?”
“嗯。”林萧月老实回答,紧接着又赶紧补充道:“我早知太后的心思,但也明白公主殿下的心意。”
“噢?本宫什么心意?”慕南星又开始了。
林萧月好心提醒她:“公主殿下确定要问?这么好的一桌子菜可只吃了一半。”
慕南星骤然不说话了,像是才发现眼前的美味一样,疯狂地扒拉菜。
40. 美人留下
陈风步履匆匆进来,看到有慕南星在,十分夸张地冲慕南星行了一个大礼。看得慕南星莫名其妙,怎的?今儿个有喜事?
喜不喜不知道,反正事儿是有的。陈风对林萧月道:“陛下宣驸马入宫。”
慕南星吃饭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
“没事,”林萧月在慕南星头顶上摸摸,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天晚上,慕南星等了很久。等到都快要睡着了时,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门被打开一条小小的缝,一个人影进来之后立马关上,将一众月光尽挡在外面。
慕南星正打算问一问和皇帝说了什么,突然想起自己屡次被骗的事,决定也装把,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装睡。
脚步声越来越近,慕南星忍住想要往旁边扭的冲动,听着林萧月更衣的动静。就在慕南星预判林萧月会什么时候上床的时候,林萧月......出去了。
慕南星:“???”
大半夜的衣衫不整出去乱逛什么??!!
慕南星暗戳戳地画圈圈,没过一会儿,林萧月进来了。慕南星立马恢复一动不动的姿势。
空气里飘来很好闻的沐浴清香,慕南星恍然大悟,这家伙刚才洗澡去了。
可是为什么不在进屋之前洗?非得进来再出去?故意磨人是不是?慕南星还在心里不停吐槽,突然听见林萧月的声音传来:“公主殿下夜深未眠,是在等我吗?”
慕南星:“!!??”
他怎么知道我没睡?不行,肯定是在诳我。慕南星眼睛闭地死死的,坚决伪装到底。
温热的气息骤然喷洒在颈边,那一瞬间慕南星的汗毛都起来了。
“今天,臣向陛下提到出京治病,陛下准了。”林萧月的声音有些喑哑,再加上刻意放底音量,每一个字都仿佛有了实质,轻轻摩挲着慕南星的耳膜。
慕南星终于放弃抵抗,捂着耳朵翻个身滚到墙边儿。
慕南星假装无事发生,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好。”
“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要赶一天的路。”
“嗯。”
“......”
“你......”慕南星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房间里霎时间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半晌,林萧月轻笑一声,道:“公主殿下这般关心臣,臣若是说不好,是不是就能得到公主殿下多一份的怜爱。”
慕南星坐起一把拍到林萧月的枕头上:“跟你正经说呢。”
林萧月身子未动,手抓起慕南星的手掌往自己胸口的衣领下探去,指尖瞬间划过温热的胸膛。
“你!”慕南星正要嗔怒呵斥,掌心却在陡然间触碰到一道粗糙而突兀的疤痕。慕南星一怔,手停在那道疤上不动了。
“这是我有次不小心进了敌军的圈套,留下这么长的一道痕才逃出来。”林萧月满是老茧的手覆盖在慕南星的手掌上面,把她拉着又划到另一个地方:“这是一个雨天,我带三十轻骑兵偷袭敌军运粮部队,大获全胜。没想到得意忘形,被一个未砍死的小兵补了一刀。”
“还有这里......这里......”林萧月拉着慕南星的手,将自己过去的点点滴滴都讲给她听。
最后,慕南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最后一个念头是:他变着法儿地哄自己都不愿意说伤情,得有多严重啊。但是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自己不问就是......
第二天一早,翠儿哭唧唧地拉着慕南星的胳膊:“公主,真的不带翠儿一起去吗?公主殿下身旁没个照顾的人可怎么能行啊?”
“翠儿乖,我们会很快回来的,你在府上乖乖等我们回来,要是无聊就去雁水楼找百晓生聊聊天,多好啊。”
提到百晓生时,翠儿的脸突然一红,抱着慕南星的胳膊嘟囔道:“哼,谁要去找他。”
慕南星吃瓜的那根神经“chua~”一下就联通了,看来小姑娘终究是被某人给套了进去。
慕南星满意地拍拍翠儿的肩,道:“嗯,挺好的。”
翠儿不明所以:“什么挺好的?”
“走了。”
慕南星和林萧月两个人谁也没带,林萧月是因为某些不可说的原因,而慕南星这边儿杏嬷嬷、团团、圆圆则一个比一个积极,自动收拾包裹已经要出发了。慕南星干脆就谁也不带,自个儿轻松上路。
出了京城一路向南。越往南走,路边的花草开的便越茂盛。慕南星这也是自穿越之后第一次真正离开京城,颇有些欣喜。
“这路上会不会有劫匪啊?”慕南星突然想得到,会不会突然一个疤脸男跳出来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还请公主殿下放心,臣解决几个不识相的小贼还是绰绰有余。”声音自马车外响起,慕南星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林萧月正在外头驾车。
考虑到林萧月的身体情况,慕南星钻出车外:“要不我驾一会儿?你进去休息一下。”
林萧月的笑声清晰地钻进慕南星的耳朵,只听他说道:“还是让臣来吧,公主殿下别担心,臣驾车很稳的。”
慕南星干脆在另一侧坐下,问道:“药仙谷有多远?找我们这个速度下去,大概多久能到?”
“原来是公主觉得臣驾车太慢。”林萧月笑道。
该说不说是真的很慢,马车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走在官道之上,看着就像是来郊游似的,完全不像赶路去求医。
“公主殿下不必着急,路要慢慢走,总是能到的。”
“行~大家将军都发话了,本宫能不听?”
“公主殿下~”林萧月颇有些无奈。
慕南星是第一次和林萧月有这么长的独处时间,奈何慕南星的过去实在难以提及。好在林萧月比慕南星想象中的要健谈,每至一个地方总能说出新奇的故事来。
慕南星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正前方突然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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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打......打劫!把把身上有钱的东西......都交交交......出来!”
慕南星懵逼地看着前路出现的几个劫匪,“扑哧”就笑了。还真让他们给碰上了。
等等!劫匪??!!
慕南星之所以完全没有担心过安全问题,是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林萧月就是个超级牛逼的存在。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牛逼的人他现在受伤严重,万一强制出手,伤得更重了怎么办?
慕南星一瞬间心思千回百转,默默靠近林啸月。
林萧月拉起慕南星的手攥在自己手里,轻轻拍拍哄道:“不怕啊。”然后对前面几个劫匪道:“诸位好汉,我夫妻二人耗尽家财只为南下求医,已经没有多余的财物。只留下这一枚祖传玉佩,各位大哥看能否行个方便?”
一个土匪上前来一把夺过玉佩,拿在手里掂量掂量:“大哥,是个好东西。”
被称为大哥的劫匪满意地点点头,道:“行,你可以走了。小美人留下。”
“这位大哥,我们......”林萧月还待要说,拿着玉佩的那个土匪目露凶光,啐一口痰道:“去你的。”就要扯上林萧月的衣服把他扔下马车。
只是衣服都还没碰到,小土匪突然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眉心正中间插着一根短小的箭矢,血沿着脸窝直流而下。
土匪们都背着突如其来的一幕所震慑,但常年打家劫舍,劫匪们自是已经见惯了生死,为首的怒道:“妈的!这小子阴人,干他娘的。”
说罢,一帮人发蜂拥而上,完全不在意不可以多欺少的江湖规矩。
慕南星捂着眼睛往林萧月身后躲躲,预料之中的惨叫声随即响起。
睁开眼时,几个劫匪都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只是旁边又多了几个脸生的人。
林萧月偷偷带了侍卫?可太机智了!慕南星刚冒出这个想法,这几个人一说话慕南星就知道自己想歪了。
“两位,没事吧?”一个青衣姑娘不甚在意地抹去脸上的血迹,关切问道。
林萧月朝着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大侠出手相助,林某感激不尽。”慕南星也有样学样跟着拱手。
“害,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啦。”青衣小姑娘听见自己被叫大侠,连连摆手,脸上却已经笑得跟开花儿似的。
跟小姑娘同样穿着青衣的一个男子检查完被箭矢所杀的土匪后,起身看向林萧月,目光中带着审视:“一击即中,林兄怕不是普通人吧?”
林萧月谦虚地摆摆手,道:“出门在外,多些防身的东西总归是好的。”
青衣男子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小姑娘十分兴奋,追着林萧月和慕南星两个人问个不停:“你们两个是从京城来的吗?要去哪里呀?”
“我叫青绶,”小姑娘自报家门:“你们别害怕,我和几位师兄接到村民求助,烧了当地的劫匪窝。不慎被几个小家伙逃了,为了不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我们便一路追到这里。”
41. 我也爱你
慕南星十分捧场:“天呐,你们好厉害啊!不远万里追踪只为了能为民除害,太了不起了吧!”
果然,青绶小姑娘听完之后“嘿嘿”直乐呵,还要谦虚地说道:“哎呀~为民除害什么的,本来就是我们练武之人的终极目标啦~”
慕南星竖起大拇指:“青女侠胸怀大义,在下佩服!”
“师妹,走了。”青绶的师兄清点完人数,喊她回来。青绶已经被慕南星俩句话哄地心花怒放,嘴里说着“来了来了”,脚底下却纹丝不动:“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你们是要南下对不对?路过江左吗?如果顺路的话,一定要来江左找我玩儿啊。我带你们去吃超级好吃的桂花鱼!”
“好呀。”慕南星欣然点头,指指自己道:“我叫林萧星。”又指了指林萧月:“他叫林南星。”
青绶“啊”了一声,郝羞道:“抱歉抱歉,原来你们是兄妹呀,我还以为你俩是夫妻呢。”
一直没说话的林萧月这个时候突然转过来,点头道:“没错,我们是夫妻,只是名字刚好有点像。”
“啊我知道了!”青绶双手响亮地拍在一起:“这就叫做缘分!”
“嗯。”林萧月毫无心理负担地肯定点头。
青绶还要说什么,斜眼瞥见青衣师兄走过来,立马对慕南星和林萧月使劲挥手道:“我走啦,拜拜~”
“拜拜。”
青衣师兄对林萧月和慕南星低头示意后,带着青绶走了。
“对不起啊对不起。”慕南星对着青绶小姑娘离开的背影小声道:“不是我故意要瞒着,实在是我俩这名字不太方便透露。”
“不过是小事,公主不必挂怀。这几个人大概是位于江左的青衣盟盟中子弟。”林萧月陷入了沉思:“青衣盟据此地甚远,不知他们为何而来。”
慕南星惊讶道:“连人都不认识就能知道这个?”跟百晓生简直有的一拼。
林萧月轻轻摇头:“若是与雁水楼百晓生比起来,自是差的远。只是江湖上这些事,倒是能略知一二。”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林萧月说道:“青衣盟美乐起名,以青衣为制服。数年前江左官匪勾结,百姓民不聊生。青衣盟横空出世,扫平倭寇,杀尽贪官。陛下得知后,非但没有降罪讨伐,反而承认了青衣盟在江左的领导地位。即使在后来陛下亲自选派数名官员任职江左之后,暗中打压青衣盟势力,但青衣盟在江左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既然承认了还要打压。”慕南星“啧”一声,看来又是所谓的帝王心术。
“毕竟不是隶属与朝廷,难保后续做大之后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到时候再想解决,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慕南星总觉得林萧月话里有话,辩解道:“可是看刚才那几个年轻人,不是很好吗?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利益熏心之辈。”
接下来,慕南星从林萧月嘴里听到了让自己毛骨悚然的一句话:“公主殿下,在这世界上,绝不能对人性抱有侥幸。”
绝不能对人性抱有侥幸......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太后因为一句“人性”而绞尽脑汁地想让林萧月死。
而现在,林萧月是什么意思?
就在一瞬间,慕南星做好了决定。她早已并不是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小姑娘,可她的眼界就那么小,只能看得见眼中的错对。
“放心吧大将军,”慕南星神情自然,掰着指头数道:“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你是个风流成性、卑鄙无耻、居心叵测、好赌成性的人,我也......”
“我也......”
慕南星“我也”了半天,“我也会对你不离不弃”几个字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最后不得已,捂着脸郁闷道:“不行,黄、赌、毒不能有,其他的我都接受。”
林萧月明目张胆的笑声肆意袭来,慕南星一发狠,胳膊架上林萧月的脖子威胁道:“笑什么?本宫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找小老婆,我就用钱把你小老婆砸进林府,再把你扔出去。让你看着我和你小老婆每天过双人世界。”
林萧月:“???”
林萧月坚定摇头:“不敢,不敢。”
“嗯~”慕南星满意地点点头,补充道:“也不准出去赌,要是欠了钱,我可不把我嫁妆拿出去抵账。”
林萧月继续摇头:“不敢、不敢。”
“行了,”慕南星拍拍林萧月的脑袋:“你继续驾车吧。”
马车“吱呀”声响起,慕南星手里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精致的弓弩:“你刚才就是用这玩意儿杀的人?”
“嗯,”林萧月专注驾车也不落下慕南星任何一句话:“此物攻击力强,易于携带。”
林萧月偏头看一眼沉浸在小弓弩里的慕南星,道:“不知公主殿下可感兴趣?若是想玩儿,便送给公主练练手。”
“不了不了不了。”慕南星都不用犹豫,立马拒绝。开玩笑,她看见死人都得吓一跳,更何况让她亲自动手。
“噢~”林萧月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慕南星觉得林萧月看上去有些......失落?
“公主殿下真的不喜欢?”林萧月突然问。
“啊?”慕南星懵了:“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我平时用不着。”
“别看它很小,但里面可以欲存很多根箭矢,要是对面人多,弓弩还可以连发。刚才只来得及展示一下便被打断了,不然还可以看得到此弩射程很远,数十米照旧可一箭封喉。”
慕南星:“???”
慕南星:“哇哦~这么厉害?本宫真的好想要啊。”
“那便送给公主吧!”林萧月立马道。
慕南星不语,只一味看着林萧月。
林萧月瞟一眼,再瞟一眼。发现慕南星确实在一直盯着自己后,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盒子一把塞给慕南星。
光盒子看着就像是个宝贝。周身以檀木精制而成,木质纹理细腻。盒身四角皆镶着温润的白玉,盒盖上用金丝银线线刻着一副山水画。
慕南星打开,里面有两层。第一层是空的,掀开第一层盖子下面是满满一盒的小箭矢。
林萧月道:“其实,微臣想着公主出行时纵使有侍卫在旁,终究难保有危险情况突发。所以臣便想着为公主造一个防身利器,以便更好防护公主殿下的安危。”
“哦~”慕南星把这一声拉地抑扬顿挫:“原来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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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专门为我量身打造的,那我可得好好收起来。”
林萧月在听到慕南星“夫君”两个字的时候,手里的马绳瞬间捏紧。
“piu~piu~”慕南星对着空气虚发,林萧月停下车,从背后环住慕南星,双手轻轻握住慕南星的手,“手臂伸直,大概到这个高度是最容易射准。”
固定好姿势,林萧月带着慕南星的手摸到开关:“这里,按下去。”
“嗖——”一根箭矢滑坡虚空,精准命中路过的一只倒霉小鸟。
“还有这里。”林萧月指着弓弩后面的一处:“这个扳到右边,便是连发。”
“公主殿下再试一下。”
“嗖嗖嗖嗖嗖——”
连着五根齐发,慕南星不禁感叹道:“酷~”
“公主殿下喜欢就好。”
林萧月的温度还在源源不断地从身后传来,眼看着林萧月就要放开,慕南星侧身一转,精准地吻上林萧月的唇。
林萧月一手将慕南星的双手攥在手里,另一只手转而搂住慕南星的腰,微微用力加深这个吻。
这夜,在林萧月的“紧赶慢赶”中,他们总算在日落前到达一座小镇。
“放心吧将军,在马车里凑活一晚也不是不能接受。”慕南星舒服地躺在大床上,十分认真地说道。仿佛之前还在野外是说外面又冷风又大,全是虫子还有野兽的人不是她一样。
林萧月不和她争辩,静静躺在慕南星身侧。
“你驾车技术的确可以啊。”慕南星由衷赞叹。今天满打满算也是在路上颠簸了一天,却没有想象中的腰酸背痛出现,看来走得慢还是有道理的。
原本就是随口闲聊,但慕南星在没有听到回音的时候猝然起身。
“林萧月?”
慕南星伸手一摸,掌心一片滚烫。
林萧月似有所觉,把手覆在慕南星手上,安抚性地拍一拍,声音含糊不清:“没事,公主殿下别担心。”
慕南星发现自己很冷静,像是早就有预料一样。她俯下身与林萧月额头碰额头,低声问:“要不要去找个大夫?”
“不用,发发汗就好了。”
“好。”
慕南星裹紧被子,将自己和林萧月两个人包围起来。
“公主殿下......”
“嘘。”慕南星用自己的额头贴上林萧月的唇:“难受的话就告诉我,其他事留在明天说。”
“不行,就得现在说。”林萧月的胳膊虚虚环过慕南星的腰,想搂紧,但又怕自己的体温烫到他的公主。
慕南星察觉到林萧月的犹豫,把被子捂地更严实了,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
“什么事,你说。”
林萧月浑身已经被汗浸透了,连带着慕南星也湿漉漉的。林萧月的喉结上下一动,汗珠自上滑落而下。
“我爱你。”黑暗中,林萧月的声音微弱,话音却透过静谧,掷地有声。
“我知道。”慕南星闭上眼,唇印轻轻落在凸起的喉结。紧接着,便欺身压上,与林萧月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最后的最后,慕南星伏在林啸月的耳边,轻声道:“林萧月,我也爱你。”
42. 喝酒逛街
林萧月的烧一夜才消下去,到了第二天,慕南星有些纠结:照林萧月这个身体,应该尽快赶到药仙谷治疗才对。可加快速度势必更加劳心伤肺,林萧月能受得了吗?
结果林萧月直接给了她答案——一路上,林萧月驾车依旧不紧不慢,甚至到了风景好处,还会停下车让慕南星下来欣赏一会儿。
慕南星: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就这样过去五天,他们到达了江左地域。
林萧月简短地介绍完江左的历史,指着一座最高的山峰道:“江左多水域,唯有那座山高耸入云,青衣盟便坐落于此。公主殿下可要去看看?”
“不了吧。”慕南星惦记着林萧月的伤势:“我们最要紧的还是赶路!青衣盟什么时候不能去啊?回来的时候再去也是一样的。”
“可是公主殿下已经答应青绶小姑娘了,公主殿下还记得吗?”
“我那是随口一说,本宫答应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样样都得做吗?”
“江左不止有青衣盟,还有许多......”
“林萧月!”慕南星忍无可忍,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路不好好走、饭不好好吃!一天到晚的还想在这儿转去那儿浪的,你有几条命够嚯嚯的?”
林萧月闭嘴了,垂头丧气地说道:“可是我们此次出行就是以游山玩水为理由,如果不四处溜达,怎么算是游山玩水呢?”说罢,委屈地伸手要抱抱。
慕南星立马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刚才话说得太重,连忙上前给林萧月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知道,可是那终究只是个幌子,还是要以......”
就在刹那之间,慕南星感到脖颈处一阵钝疼。
“你......”慕南星想看看林萧月对自己下手时是什么表情,却已经连说话都无力,一头栽倒在林萧月的怀里不省人事。
林萧月把慕南星放进马车,驾车徐徐驶进了江左城。
......
慕南星醒来时,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眼前是陌生的帷帐,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团团围住自己,一个梳着双髻的丫头看见慕南星睁眼,激动地往外面喊道:“林姑娘醒了!快来!林姑娘醒了!”
慕南星:欧莫~她运气还挺好,每次穿越都能穿到一个富贵人家,至少她不用出去乞讨。
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时,慕南星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青绶小心端着一杯水过来问:“要喝水吗?加了蜂蜜的。”
慕南星顾不上客套,直接问道:“我怎么在这里,和我一块儿的那个人呢?”
“咦?你不是过来玩儿的?我一来你就睡在这里,大师兄说你是来......哎?怎么了?”青绶被另一个小姑娘不由分说拉走了。
旁边一个人说道:“林姑娘稍安勿躁,林公子临行前将姑娘托付与我们,我们自然要为姑娘解惑,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慕南星顺从点头,然后转身,大喊:“青绶~青绶?青绶在吗?”
“哎!在呢在呢。”门外小姑娘的声音轻快响起。
“林姑娘,绶儿什么也不懂,她并不知林公子的去向。”
“我知道,我只是对这里不是很熟,希望她能帮我带一下路。”
“林姑娘,您要走?”
“嗯,既然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那我就得早做打算,,万一你所说的‘时候’要一年、要两年该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弟妹这么幽默。”一阵笑声由远及近,话音刚落,一个身形修长,头带面具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大师兄。”周围的姑娘们唤他。
“在下青烟渐,见过林小姐。”青岩简双手合抱于胸前,右手握拳、左手覆于外,朝着慕南星行了个标准的江湖礼。可他歪戴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全是好奇和探究,嘴角也肆意上扬。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随动作晃荡,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人透出一股洒脱不羁的劲儿。
慕南星预备起身,被周围的小姑娘连连压下去:“你不必管他,他向来没规没矩,担不起姑娘回礼。他呀,今儿这是高兴了糊弄两下,要是不高兴啊,指不定怎么埋汰人呢。”
“说得好说得好。”周围姑娘们全都笑成一团,接二连三地打趣青烟渐。
青烟渐也不装了,撸起袖子对着一帮姑娘指指点点:“好啊你们,平日里白疼你们了,现在在我弟妹面前可劲儿诬蔑我是不是?”
慕南星静静听着,她其实很焦急地想要知道林萧月的消息。可是耳边传来的热闹的欢笑声如同无形的屏障,让她的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个姑娘调笑道:“呸,大师兄好生不知羞,无端端地叫人家林姑娘弟妹,人家可认得你?”
慕南星终于找到一个话口,连忙问道:“青兄弟是不是认识我夫君?”
青烟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扇子,“刷”一下展开,虚无飘渺地扇两下,得瑟道:“那是当然,我和林兄当年可是一起喝酒逛窑子的交情。”
房间里霎然一静。
慕南星:“???”
姑娘们:“逛窑子???”
“哎不是不是,你们大师兄是什么人你们还不了解吗?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青烟渐坚决否认,“本公子说的是喝酒逛街吃饺子!”
姑娘们依旧无语,一个个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青烟渐。
“好了好了我错了,”青烟渐缴械投降:“好妹妹们出去玩儿好不好?我和你们林姐姐有话要说。”
青烟渐双手合十连连拜托,姑娘们这才手拉着手出去了。落在最后的一个姑娘临走时还语重心长地劝道:“大师兄,你本来就找不到老婆,要是再去那种地方,就真的得孤独终老了,最后在晚年孤苦伶仃,凄凄惨惨。”
“惨不忍睹。”
“睹物思人。”
“......”
还没走远的姑娘们一人一句接得十分顺畅。
青烟渐气地双手在胸前握成拳头紧紧捏着,在原地不停打转。
等房间门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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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心关上,清岩渐凑到门口确定姑娘们走远之后,立马咋呼起来:“完了完了,我在妹妹们心里完美的形象要保不住了。啊啊啊啊啊啊!”
慕南星:“......”
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慕南星眼看着青烟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开口道:“青公子?”
“啊。”青烟渐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猛地停滞在原地。
“啊!弟妹!”青烟渐把扇子“啪”地合上,拿扇身往自己脑袋上一敲:“你瞧瞧我这记性,弟妹还在这儿呢,我像什么样子。”
慕南星:“啊......哈......?”
“弟妹放心,林兄说他此去药仙谷路途遥远,舍不得弟妹跟着受苦,便让我陪着弟妹好好领略一下江左的大好风光。”
慕南星:“什么!!!他自己走了???”
“姑娘放心,林萧月身强力壮的,就这么点儿路程,他三天就能赶到。弟妹何必去收这些折腾呢?”
慕南星看着吊儿郎当的青岩渐,不知道这人清楚多少事情,试探着问:“那你知道林萧月去药仙谷干什么吗?”
“哎呀弟妹不用担心,肯定又是去求什么灵丹妙药,或者是什么绝世秘方。总之用不了多久的啦。”
慕南星诚恳道:“既然您叫我一声‘弟妹’,那我便喊您‘青大哥’,可以吗?”
青烟渐一听“青大哥”,立马抖擞起来,大手一挥豪迈道:“弟妹跟我客气什么?你有事儿直接招呼你青大哥一声,别管有的没的你青大哥保准儿给你办成喽!”
“就知道有青大哥在,万事不用愁。”慕南星可最擅长忽悠人,这点儿难度简直不在话下。
慕南星见差不多了,便问道:“青大哥,林萧月临走前有没有说什么?或者留下什么话?”
“这个么,”青烟渐摩挲着下巴,回忆道:“当时就只让我帮忙照顾你几天,把马车也塞给我,自己骑着一匹马走了。”
......
慕南星等啊等,最后和青烟渐面面相觑。
慕南星:“没了?”
青烟渐点头:“嗯,没了啊。”
慕南星:“......”
慕南星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弟妹有话好好说,怎么还离家出走呢?外面坏人可多着呢,有一口能吞掉一个小孩儿的大嘴怪人,有一把能拧断小孩儿脖子的......哎哎弟妹你等等。”
慕南星:“......”
这个青烟渐的职业是幼儿园老师吧?
“青大哥......”慕南星看着以一个大字形把门口框地死死的青烟渐,无奈道:“我找林萧月有事,真的。我现在去追他可能还赶得上。”
“赶不上!真的!林萧月以前从漠北到江左都只花了五天之间,从这儿到药仙谷还不是跟玩儿似的。”青烟渐坚决捍卫门框,绝对不挪动位置:“哦对!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林萧月临走时给我说话了来着。”
“他说什么!”
43. 准备惊喜
“说你醒来之后可能会很生气,或者很难过,总之要让我看好你,不能让你有任何不理智的行为。”
慕南星全身仿佛都空了一下,就那种说不清,但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青大哥,”慕南星企图和他讲道理:“你觉得我现在像在生气吗?”
青烟渐迟疑地摇摇头。
“那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很难过?”
“好像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而且我现在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他说的情况并不一样。所以说,你让我出去怎么样?”
“不行。”青烟渐坚定地摇摇头:“他说的不理智的行为最主要的就是去找他。”
慕南星:“???”
慕南星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惊云,可那一瞬间太快了,她糊里糊涂地一闪而过,然后空留一地迷茫。
“可是,我只是想见我夫君,这有什么理智的?还是说青大哥其实有事瞒着我?”
青烟渐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弟妹是不是听见我刚才说和林兄逛窑子,误会了林兄弟的为人,想去质问他?”
慕南星一顿,既然一时半会儿犟不过眼前这个人,听听林萧月的八卦倒也可以。
青烟渐见慕南星沉默,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四肢还扒在门上,青烟渐只好嘴往房间里努努:“林姑娘坐下说?”
看着慕南星回到凳子上,青烟渐这才把自己从门上扯下来,坤坤胳膊拉拉腿,活动了一下自己已经僵硬的四肢。
“这话还得从当年那段暗无天日的往昔说起。”青烟渐又拿起刚才被随手丢在桌边的扇子,帅气开扇。
“当时的江左刺史身居高位,却无视百姓疾苦,与草寇悍匪相互勾结,将江左变成了他的聚宝盆,却也织就了所有江左百姓的噩梦。”
慕南星委婉提醒:“可否挑重点说?”
青烟渐认为自己颇有说书人的气质,还以为自己只要一开口,弟妹定然会一下子就沉浸在故事里了呢。
听到慕南星这么说,立马不高兴了,收起扇子决定用一句话跳到大结局:“林萧月听闻事态的严重性,便连夜从漠北赶到江左,在暗中帮助青衣盟瓦解刺史势力。”
“不对还有一句,”青烟渐把扇子在头上撮来撮去,觉得他的说书生涯可以暂时受阻,但这句话必须说:“我说和林兄喝酒逛窑子是当时为了调查情报,专门隐藏身份去演戏。我保证,林兄绝对没有看那几个美人儿,一心全扑在任务上呢。”
慕南星已经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心里的震惊了,林萧月给自己说青衣盟的时候,她完全没想过林萧月竟然也曾参与其中。
“真的!弟妹,你可千万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青大哥,”慕南星沉痛道:“可是,林萧月有没有告诉大哥,为什么他觉得我醒后会很生气?”
青烟渐一听这话的意思就不太对,自己说话间带上了犹豫:“为什么?”
“因为他前一秒还在向我保证要带我游玩江左,”慕南星咬牙切齿:“下一秒便把我打晕送到了这个地方。”
慕南星深吸一口气:“青大哥,我很喜欢江左,可如果是你被人以这种方式带到这个地方,你高兴吗?”
青烟渐二话不说就摇头。
摇完头,青烟渐意识到还得做点儿什么:“这家伙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难道他不知道弟妹有多期待和他在一起吗?”
慕南星觉得时机成熟,可以顺势提出离开了,嘴才张一半儿,就听见青烟渐坚决肯定道:“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他知道,所以才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开场。”
“开场?”
“正是。”青烟渐说地一脸肯定:“林小兄弟啊,其实是给弟妹准备惊喜去了。”
慕南星:“???”你看我很想白痴?
青烟渐说:“这个惊喜是个很长的过程,但是刚开头就被弟妹看见了,那可就不叫惊喜了,所以弟妹不要着急,等再过两天,林萧月就会有一个非非非常大的好东西给你,你就瞧好吧。”
慕南星脸上的笑越来越勉强,紧握着双手深吸一口气:“青大哥,既然你说林萧月行动神速,那我就算追也肯定是追不上的。所以,你就权当我出去游玩一趟,如何?”
“就知道弟妹想游江左的大好河山,弟妹放心啊,为兄我早就制定了出游的详细计划,弟妹只需跟着我便能痛痛快快......”
“青烟渐!”慕南星的耐心终于消失,她语气冰冷,面带威胁:“你可知本宫是何人,竟然敢如此本宫?”
慕南星以为自己好歹能震慑一二,没想到青烟渐竟然从善如流地跪地行礼道:“公主殿下莫气莫气~身体要紧,为我这流货色生气多不值当啊是吧公主殿下。”
“你......”慕南星一个愣神间,竟被青烟渐抓住时机就开始到叨叨叨个不停——
“公主殿下方才一番言行,当真是气势如虹,震慑全场,也就是震慑小人我。”青烟渐抽空指指自己,接着说道:“看公主殿下身姿挺拔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大气,风姿可谓无人能及。再看他林萧月。”
说到此处,青烟渐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此人行事粗鄙,毫无半分涵养。公主殿下何等尊贵的可人儿,此人怎配被公主殿下提及?”
慕南星表情微妙:“那你说,我应该?”
“就该肆意游乐,游遍江左美景,吃遍江左美食,去想他林萧月作甚?”
“行。”慕南星点头:“那我去街上逛逛。”
“好嘞!”青烟渐欢天喜地起身,被慕南星一句话给打了回去:“本宫自己去。”
“不可!”青烟渐断然否决,在看到慕南星的眼神时赶紧换了一个说法:“那怎么可以呢?公主殿下。就让小人陪你......”
“用不着,本宫自己去。”
慕南星绕过石像般的青烟渐,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嗖”一下就出现在门前。
“你敢?”
青烟渐“扑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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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就跪下了。
“公主殿下恕罪,其实小人刚才的确有所隐瞒。”
慕南星无心再与他掰扯,直接伸手去开门:“让开!”
“公主殿下还请听我一言,”青烟渐死死抵住门,语气极快:“其实小人知道林萧月的去向。”
慕南星的眼神一瞬间落在青烟渐的脸上:“你最好真的知道。”
“当然当然,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胡说八道的。公主殿下,要不您坐下说?”
慕南星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重新回到凳子。“你也坐。”慕南星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不知道青烟渐这次又会扯出什么玩意儿来。
“我就不了,”青烟渐很有自知之明:“小人跪着说安心些。”
果然,青烟渐第一句话就是:“在说出林兄第的去向之前呢,”
慕南星:“......”想揍林萧月一顿问问他他这到底交的什么朋友!
青烟渐仿佛完全没留意到慕南星的无语,自顾自说道:“在说出林兄第的去向之前呢,小人想先问一下公主,如果有一个您非常憎恶、非常非常憎恶的人,甚至已经到了见过此人之后便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地步,您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眼不见为净,我就假装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漠视和他有关的一切呗。”
“呃......”青烟渐完全没料到这个答案,预先设计好的台词被瞬间打乱,半晌,干巴巴地冒出一句:“不愧是公主殿下,心怀苍生,胸纳百川。”
慕南星:“???”
慕南星突然好像悟出来点儿名堂,不确定道:“那应该直接杀了他?”
“公主殿下仁慈宽厚,自然是不会有如此念头,可有人却真想这么干。”
“你说的是......”
“还没完,公主且继续听我说。假设公主想杀了此人,但此人不仅自身武功高强,还有无数暗卫随身保护。所以只能靠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谋求自己的目的。然而此人心思敏锐,无数次躲过谋杀之后,原本都对杀此人绝望了,却突然发现此人竟然武功尽失,不得不前往远方求医。这个时候,公主殿下认为会发生什么?”
慕南星喃喃道:“使出浑身解数让林林萧月独身出行,不得带任何护卫,再派人截杀。”
“哎~正是如此。”青烟渐习惯性夸赞道:“公主殿下果然才思敏捷、冰雪聪明!”
“可是......”太后不是已经给自己交待过这件事了吗?
难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派了杀手来直接动手?
是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是要准备到极致。这么简单的事情,她竟然没有想到?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自己藏起来,却把我留在这里?”
“就算他躲藏一路,最后回到京城还是没有安生日子的。”
“那就不回了呗,他难不成是贪图享乐的人?非京城不住?”
“可公主殿下,那里是您的家。您的家人、朋友都在那里。”
44. 仁慈与否
“什么......意思?”慕南星呆愣在原地,“他想和我一起走,但是怕我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慕南星心里的声音在狂吼。
“不,林兄弟从没想过让您因为他而背井离乡,所以他想方设法地,想陪您留在京城。”
“他打算怎么做?”
“诈死,让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林萧月这个人。同时,皇帝肯定会瞒下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林萧月的离世。所以公主殿下正常回京即可,皇帝自会安排好一切。”
“那林啸月呢?”
“他~将会隐匿于茫茫人海,褪去所有的光芒,化身为公主殿下身旁无名无姓的侍卫。从此之后,他的世界再也无法得见天光,唯一的期盼便是每晚在阴暗的角落里等待公主殿下的临幸~”
慕南星:“......”
她真的很难过,然而所有的情绪都被最后两句话切地稀碎。
慕南星大概明白了整个计划。皇帝选择动手的地方不能靠近京城,所以林萧月一路磨磨蹭蹭,就是在拖延皇帝动手的时间。为了不牵连自己,林萧月很放心地把她留在这儿,因为皇帝的目标只是林萧月而已。
再往深一点,林萧月还能确定皇帝会在江左动手。因为青衣盟同样是皇帝的心病,日后皇帝说不定会以此为理由为难青衣盟。
要是再深......说不定林萧月还做好了计划失败的准备。到时候“假死”变“真死”,而他赌自己会因为被打晕一事而怀疑,进而减轻一点悲伤?
慕南星悲喜不定,最后也只是悠悠叹一口气:“那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吗?还是就在这里干等他回来?”
“睡一觉吧,一觉过后,时间就差不多了。”
慕南星:“我刚醒。”
......
慕南星最后还是躺回床上,因为她不想让被别人看出她的难过,也已经没有力气去伪装。
其实也说不上难过,只是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找不到出口。
慕南星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一幅幅画面,在某一刻突然定格,只剩下一句话——忘了问林萧月计划诈死,是怎么个“诈”法?
慕南星能想到的,就是又有一种神奇的丹药可以暂定人的呼吸,让别人以为他死了。可这里的杀手难道没有补刀的意识?再者慕南星还听过许多历史故事,类似当权者为了确认死者身份,手下会专门把头砍下来带回去云云。
慕南星越想越血腥,忍不住敲敲自己脑袋让这些画面离开。直到三天后,慕南星见到完完整整的林萧月时,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萧月脸上带着一款熟悉的面具,一看就是他的好兄弟青烟渐送给他的,款式一模一样。
面具下的神情看不清楚,但全身的动作看得很分明。林萧月慢条斯理地挥着马鞭,不着急往马匹身上甩,而是将其高高抛起,待其下落瞬间,精准无误地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鞭柄,随即手腕一抖,马鞭在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炸响,与此同时,林萧月的声音响起:“天机不可泄露~”
慕南星:“......”
慕南星:“是是是,林大少爷这天机怎么能随意泄露呢?您说说,您多厉害啊,不像我,连所谓天机的门槛儿都摸不着,您说是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打晕,再随手放倒在不知名的地方,知道的再多又没能有什么用?您是这个意思吧?”
说完,再不多看林萧月一眼,径直进了马车车厢。
林萧月耍帅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眼前清晰地飘过两个大字:要~完~
林萧月赶紧收紧缰绳让马车停下,避蛇蝎似的将马鞭扔掉,抬起自己的坏胳膊坏腿儿就往车厢里爬。
刚掀开车帘,一阵风呼啸而过。多年来生死一线的经历让林萧月瞬间起身钻进进车厢。
慕南星翘着二郎腿冷眼看林萧月进来,准备欣赏一下这位大爷又打算搞什么,却在看到林萧月戒备的动作时立即坐起身:“怎么......”了?
“嘘,”林萧月半蹲下来,抬手轻轻捂在慕南星的嘴上,侧耳细听片刻,神情凝重:“有人在周围埋伏。”
一时间,慕南星连呼吸都带上了小心翼翼。
“会不会只是不凑巧遇到了劫匪?”总不能是京城里来的杀手吧?难道是林萧月“假死”计划失败了?这样一来刚才他“不好意思”说便完全合理了。
林萧月摇摇头。对面人布阵有序,行踪隐蔽,绝对不是一帮乌合之众。
难道他的计划暴露了?林萧月也开始怀疑。除此之外,无法解释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的这样一群杀手。
“先等等,看对方会不会动手。”
“好,”慕南星说道:“要不我出去驾车,假装正常行驶?”
林萧月有些犹豫,这样相当于增大了慕南星的危险。
“万一不是冲我们来的,连个驾车的人都没有岂不是更容易惹人怀疑?再说了,”慕南星拍拍车身往外走:“就这些个木头板子,随便来个人都能一拳砸穿喽,呆在车厢内还是车厢外根本没差别。”
慕南星打开车帘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秀丽的风景越看越阴森。
“嗖——”
一只穿云箭悬空而来,直冲慕南星。
强劲的力道拉着慕南星远离马车的瞬间,穿云箭深深扎进慕南星刚才所在的木板,下一秒,穿云箭射透木板,“铮”地一声钉在地上。
另一支箭紧接而来,正中马身,马匹尚未来得及嘶鸣一声便轰然倒地。。
林萧月毫不迟疑地带着慕南星往树林里狂奔,身前身后无数黑影逐渐凝结成实,结结实实挡住了林萧月的所有路。
慕南星放松身体配合林萧月的动作,尽量让林萧月拎着自己的时候轻松一点,眼看着林萧月从身上摸出来一颗药丸要放进嘴里,慕南星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要不自己走吧,他们不会杀了我,但我完全是你的拖累。”
林萧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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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结微动:“我不愿赌他的仁慈。”
黑衣人一拥而上,无数根银针自林萧月的袖中飞出,前路当即空了大半,林萧月乘机带着慕南星疾冲出包围圈。黑衣人自是不可能放林萧月离开,迅速调整队形,重新形成围攻之势。
寒光乍现,林萧月长剑所到之处,万般生命皆化为血沫。
慕南星并不能完全看清双方的形势,因为实在是太快了。不断有黑衣人倒下,又不断有新的黑衣人补上。林萧月手里的剑变化万千,慕南星仿佛看见林萧月的七八只右手拿着□□柄剑在和黑衣人对打。
全是残影,所有人的位置瞬息万变,只有慕南星的动作似乎被世界按下慢播键,悄咪咪揣在袖子里的弓弩还未来得及瞄准,目标便消失无踪。
直到看见黑衣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林萧月带着自己藏进一个山洞时,慕南星□□手柄上全是自己的汗。
手在衣服上随便蹭两下,慕南星第一时间去看林萧月的状态:“你怎么样?那个药是不是有很大副作用?”
“没事,”林萧月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摸摸慕南星的头,说道:“别担心,这个药只能维持一天,不像之前那些药效那么久,副作用也没有那么多。”
可林萧月这次高了估他自己,长久以来的透支已经完全损耗了他的身体,他再也无法像年少时那样,不论任何伤势都会在第二天满血复活。
他现在只能强迫自己撑着一口气,却以失败告终,于是,一口鲜血浸湿了慕南星颤抖的指尖,也浸透了他自己的谎言。
“没事,真的。”林萧月倔强地重复道。他抬起胳膊随意地擦擦嘴角,以为能抹去一切痕迹,却发现殷红的液体莫名其妙地流个没完。
林萧月颓然地垂下手。
手背上骤然一凉,林萧月迟缓地抬起头,看见他最爱的姑娘眼眶里蓄满泪水,稍一晃动,泪珠便滚落下来。
林萧月笨拙地抬手去擦,被慕南星轻轻握在手里。
“你不会有事的,对吗?”慕南星的目光温柔地不像话,眼中倒印着他的身影,仿佛穿越千年时空,她眼中的那个少年永远是她最爱的模样。
林萧月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嗯,不会有事的。”
.......
可惜任凭天下有情人的心意能抵得过海枯石烂,也不得不直面现实中的命运诡谲。黑衣人搜寻的声音传来,林萧月稍微一动作,慕南星就顺从地让自己抱了个满怀。
“听我说,”林萧月的手摩着慕南星的头发,在她耳边低声道:“这里很隐蔽,你在这里藏好,等到晚上趁着夜色离开,顺着来时的路直接去江左找青烟渐。”
“那你呢?”
“我不是说了,药效能维持一天呢,我去和他们切磋切磋。”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我不要你独自引开追兵!”
“乖,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会连累你的。”
“我不怕。”
“可我怕。”
45. 计划败露?
林萧月知道自己是劝不动慕南星的,只能狠狠心道:“公主殿下,对方十分强悍,我若是独自对上,只顾逃身则能确保无虞。可若是公主殿下和我一起去,我难免施展不开拳脚。”
慕南星无言以对。
追兵迟早会搜到这里,两个人不可能一直呆着。林萧月在慕南星额头如蜻蜓点水般留下一吻,起身离去。
外面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冷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刺骨的声响,很快,这些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完全消失。
只剩下了一片寂静的世界,在这里,连鸟鸣声都没有。
......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周遭突然又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慕南星的动作在此时终于有了变化,在起身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些杀手好像是冲着她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在生出之后慕南星便十分肯定——这些人的确是来杀她的。
“喀哒——”清晰的声音让洞口的身影谨慎停在原地,接着,出现在洞口的影子越来越多。
在很久之后,慕南星都会想起那个山洞,不明白自己第一次动手杀人时怎么会那么冷静,明明在此前她无数次的设想中,她都颤抖着无法伸出手。
第一批的影子倒下,第二批却没有如慕南星所预料般的补上。但是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洞口处开始出现粗枝巨石——他们并不打算强攻,准备直接放火。
慕南星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自己冲肯定是没办法冲破防线,说不定还正中对方下怀。可不冲在这儿等死的话......听说这种死法会很难受?
但也没办法了,慕南星现在整个人很平静,平静地起身,平静地往洞口深处走去。
一般故事里不都这么说的,主角在走投无路时躲进山洞,竟然发现山洞深处连接着外面的活水,于是主角感谢老天保佑,最后逃生成功。
哦莫~
实心的。
慕南星重新坐下来,脑子里出现林萧月过往的一举一动。
真可惜,以后没办法再见到了。
还有翠儿,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在听到自己消息时会哭的多厉害,只希望百晓生是个靠谱的人,能让翠儿安定下来。
慕南星以一个优美的地方躺倒在地上,决定要死也要死地漂亮。可惜当滚滚黑烟不断涌入,慕南星不得不捂嘴咳嗽的时候,发现保持优雅的姿势十分困难。
嗯?火势似乎小了?
不好!好像是林萧月回来了。
怎么会?林萧月也不知道杀手的真实意图,为了引开追兵,他肯定会尽可能往远的方向逃离。这才多久?他不可能引着追兵回到这里。
然而现在能和黑衣人们打斗在一起的,除了林萧月,慕南星想不到第二个人。
不论如何,慕南星拎着自己的袖珍弓弩往洞口走去。火势已经被扑灭,滚滚浓烟刺激地慕南星睁不开眼。
这是个机会!被堵住的洞口看不见里面的黑白,慕南星忍着刺痛一边瞄准黑衣人,一边不断擦着被熏出来的眼泪。
被慕南星偷袭成功两次后,黑衣人十分迅速地调整对战方阵,大部队上前和林萧月厮杀在一起,两个人对着门口的残枝烂石一阵“霹雳乓啷”,视线便被完全破开。慕南星看清外面局势的同时,外面的人也看清了慕南星。
林萧月看到慕南星的瞬间便移到洞口处,抵着慕南星往后退:“进去,躲好。”
慕南星正要说“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快跑。”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他既然会回来,又怎么会因为慕南星几句话而离开?
也或许是黑衣人清楚慕南星没有威胁,只要解决完林萧月,慕南星便不再话下。总之,所有人对林萧月发起了猛攻。
而林萧月的身躯已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在脚下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然而林萧月手里的剑从未迟疑,锈剑所过之处,漫天血花洒落。
即使如此,林萧月还是固执地执剑守在洞口,不曾离开分毫。
慕南星躲在其后,暗戳戳放着一箭又一箭,虽然准头不太行,但成功阻碍了对面有条不紊的行动。
黑衣人发了狠,打算先解决掉这个赖皮的废物,却在起身时被林萧月拦腰截断。
没有人能够越过去。这是林萧月心里的声音,也是黑衣人心里的声音。
黑衣人的攻势稍缓,开始计划下一轮的进攻。林萧月手扶着剑单膝跪地,那柄剑深深刺入泥土,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风呼啸而过,不断摇摆的身躯仿佛下一秒便会被吹倒,然而林萧月一次次稳住身形,始终没有倒下。
黑衣人们计划结束,不动声色地再一次围上。慕南星的心像是被一根针紧紧揪起来,手里的箭却稳稳地不断发射。
就在此时,山林深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手持长刀的人直冲进黑衣人群中,不由分说便挥舞起长刀。惨叫声起,原本紧密的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
在此人身后,大批穿着青衣的人如潮水般自林间涌出,这些人配合默契,迅速和黑衣人们打斗在一起。
慕南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哐镗”一声弓弩掉在地上,慕南星要去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紧绷的神经还没来得及松懈,林萧月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血泊之中。
“林萧月!!!”
......
“林萧月?林萧月?”慕南星使劲儿喊几声,抬头问道:“他能听到吗?”
“这......我也不能确定。”青烟渐看着满眼血丝的慕南星,劝道:“弟妹,你不能这么熬,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
慕南星无声地摇摇头,盯着林萧月发呆。
“大夫说,林萧月明天就醒了。你现在回去睡一觉,明天还能赶得上他醒来的时候呢。”青烟渐故作轻松道。
“青大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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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之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昨夜青衣盟救回林萧月和慕南星之后,一群大夫在林萧月床前守了整整一夜,早上离开的时候对青烟渐说他们已经尽力了。
“对啊,他们说的是三日为期,这三日内醒过来便什么事都没有了。有三天的时间呢,林萧月怎么可能醒不过来?况且我已经派人去药仙谷请药仙他老人家了,用不了三日,你就能见到传闻中药仙的神秘大法了。”
慕南星专注地看着林萧月。
“你不问问我神秘大法是什么吗?”
慕南星还是只专注地看着林萧月。
“便是‘妙手回春’大法!一手起死回生,一手药到病除!”
“不会死的!”慕南星突然张口:“他不会死的!”
“对对对我只是解释一下这个大法,并不是说林萧月会死......”
“不会死的!”慕南星还是只有这句话。
青烟渐看出来了,慕南星现在完全听不得“死”这个字。没关系,能听得见就好,就怕慕南星受了刺激混沌一片。
“你知不知道这群黑衣人的来历?”青烟渐企图用这种方式转移慕南星的注意力。
慕南星不知道听见没有,反正是没有搭理他。
“从京城一路走到这里,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或事?”青烟渐再接再厉。
慕南星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青烟渐脑子里快速过滤掉他平时那些没个正形的冷笑话,尽可能猜想慕南星会对什么话题感兴趣。
“你知不知道......”
“谢谢你。”慕南星突然说道。
“啊?不用谢不用谢。哎不对,我吗?我什么也没有做啊?”青烟渐摸着脑门,他还没想到新话题呢。
“昨天,谢谢你们。”
“啊,这个啊,应该的应该的。当时林萧月可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做这点事怎么敢邀功呢。”
慕南星让自己的视线从林萧月身上移走,在地上飘飘忽忽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床上。
“青大哥,你们当时怎么会突然出现?”
“说起这个!”青烟渐一拍大腿:“说起这个我就知道我林兄弟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之前不是传你们两个有孩子的消息?我听到之后第一时间就去给我的侄儿挑选礼物,虽然林萧月来江左之后解释清楚了始末,但我礼物都已经备好,就想着干脆送出去得了,反正你们早晚会有孩子的。”
“孩子的礼物?”
“对啊,你等着我待会儿去取给你。当时你们离开之后我才想起忘给了,这可怎么行?下一次见面指不定什么时候呢,所以我便快马追出去看能不能追到。没想到在半道儿,竟然看见你们所乘的马车被拆成了零件,我立即意识到不妙,赶紧回家搬救兵了。”
“所以,”青烟渐往外走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说道:“肯定是你们未来的孩子在保佑你们呢,你就放心吧,林兄弟肯定会安然无恙。我去取东西你在这儿稍等等啊。”
46. 罔为皇女
第一天,林萧月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第二天,慕南星的身体终于熬不住了,被青烟渐一方迷药放倒在房中。
第三天,慕南星见到了传闻中的药仙医圣,药仙的目光在林萧月身上扫来扫去,只留下两个字——能救。
然后嫌别人碍眼,把所有人清出了房间。
慕南星以为这一天大概就是心慌意乱地等着屋里的消息,然后昏昏沉沉一天就过去了。
但在这天下午,慕南星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青烟渐过来问有个人要不要见一见:“是来向林萧月汇报紧急情况的,但是林兄弟现在状态不好,来人说能不能见你一面。”
于是,慕南星见到了陈风。
她对于陈风能在皇帝的严密监控下还能出城并不惊讶,只是......
“发生什么事了?”
陈风跪在慕南星身前,艰难开口:“公主殿下,前两天高昌国公子顺不知何故再次进京,陛下深夜接见。天明之后皇帝便召翠儿姑娘进宫,后把翠儿姑娘赐给了公子顺,不日便要离京去往高昌。”
慕南星的脑子“嗡”地一声,无意识后退两步,一把扶住后面的椅子。
公子顺?翠儿?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还有皇帝,他想做什么?
“公主殿下!”陈风跪身向前,扶着慕南星坐下。
“没事,”慕南星拿起旁边早已冷却的茶一饮而尽,问道:“离京的具体日子确定了吗?”
“回禀公主,在属下得到消息向江左赶来时,他们商议的是十日之内。属下在路上大概用了三天时间。”
十天......十天......慕南星喃喃着,突然喊道:“陈风。”
“属下在。”
“你接下来有什么任务?”
“啊?”陈风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属下在这儿等将军醒后护送将军回京,或者现在即刻返京都可以,全凭公主殿下吩咐。”
慕南星点点头,说道:“劳烦你带我一同回京。”
“是。”陈风当即遵命:“属下去准备马车。”
“不用,骑马快一点。”
“是。”
青烟渐听说慕南星要离开着实吃了一惊:“你不等林兄弟醒过来一起回去吗?”
慕南星看一眼林萧月所在的方向,摇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翠儿的事情一定是因我而起,我得去看看。”
“行,你去吧,林兄第放心交给我。”青烟渐道:“不过我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那位的主意可不好改,你去了不一定能阻止这件事。”
“我知道,可我总得去一趟。”
临走前,慕南星问:“林萧月有留好计划失败的后手吗?”
青烟渐没说话,慕南星点点头,转身离去。
走到半道儿上,慕南星在一处村落歇脚的时候,发现大澜和高昌国要联姻的消息已经被大肆传播。
“虽然没有被明令禁止,但消息不该传的这么快啊,怎么会连这里的人都对此事一清二楚?”陈风不解。
“谁知道呢,”慕南星不甚在意地说道:“说不定是皇帝暗杀失败,所以想用这个消息引我回去呢?”
“什么??!!”陈风震惊了:“那就更不能回去了啊!公主殿下,我们不如回去等将军醒后再做打算吧。”
“没那么多时间,”慕南星恨道:“皇帝都敢使出这种手段,难保不会对翠儿做了什么。如果我不回去,皇帝便会把所有怒火都置在翠儿身上。”
陈风起身站得笔直,是个标准的军姿。他恭敬道:“将军曾经说过,公主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不论公主想做什么,只需吩咐属下们便是。”
昼夜不歇赶回长安时,皇帝果然在等慕南星。他专门派了一个小太监守在林府,慕南星出现的第一时间便被请进了宫。
陈风等人要陪同进宫,被小太监坚决反对。
“没事,我去去就回,你们跟着干什么?”慕南星只身跟着小太监入了宫。
小太监有些眼熟,但慕南星没心思去考虑更多的事,她现在迫切地想知道翠儿的消息。
只可惜小太监是皇帝派来的,不知道能打探出多少消息。慕南星试探道:“这位公公,听说最近要和高昌国联姻,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没料到小太监出奇地配合:“高昌国的公子顺得到一件宝贝,回想到在长安见到过的陛下的伟岸英姿,便亲自来京城送给陛下。公子顺说那日在街上看到翠儿姑娘一见钟情,便去向陛下讨要。”
屁!翠儿又不是件物品,说讨要就讨要,呸!
任凭慕南星心中如何愤怒,面上还得若无其事地问:“那翠儿现在在哪里?本宫怎么未曾见到?”
“公主殿下有所并不知,陛下觉得好歹算是两国之交,翠儿姑娘的身份总不能上不得台面。这两天留在宫里正准备赐个公主封号呢。”
小太监说着说着,突然放缓脚步靠近慕南星,低声道:“公主殿下不记得奴才了?”
慕南星盯着小太监那张脸,半晌,摇摇头道:“近来事情繁多,本宫的记忆是大不如前了。不知公公是?”
慕南星和小太监的脚下未停,小太监快速躬身行了一礼,道:“奴才是小门子,当日多亏了公主殿下慈悲,让奴才那生病的娘得以痊愈。”
“噢,是你啊,”慕南星想起来了:“你现在到父皇身边干活了?好好干。”
“是,公主殿下。”小太监嘴上答应着,左右看一看确定这个距离没人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之后,对慕南星小声说道:“只是,奴才有件事要禀报,但是还请公主殿下不要紧张,也不要露出任何有异的神色。”
“什么?”
“公主殿下可还记得月伦多?”
“月伦多?”慕南星的脚步一下子顿住,随即反应过来此事的严重性,装作被石子儿绊了一下后赶紧跟上小门子,作出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正是。公主殿下当日说,此妖人为求长生而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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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伤天害理之事。原本此人要被斩首,然而有人起了贪念,妄图通过月伦多来获取长生之谜。”
慕南星愣住了。她低估了人性的贪婪,也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最想求得长生的人,却恰恰好便是那集所有权利于一身的人。
慕南星忽然就明白了,原来那日不是错觉,杀手确实是冲着她来的。
皇帝抓走月伦多后,不肖逼问,月伦多自会说出一切。其实按照预定的想法,月伦多自己都不知道慕南星怀孕的真假,加上确实有不轨之举,基本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有人信了长生之术。
两相对峙之下,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皇帝会反应过来是慕南星利用了他,甚至背叛了他。所以,当他派去的杀手在完成第一道指令——杀掉林萧月之后,便开始执行第二道指令——让背叛者也消失在世上。
林萧月的计划成功了。慕南星有些惋惜,因为自己,林萧月还活着的消息还没能传到京城,便已经暴露了。
“公主殿下。”小门子不知道慕南星有没有听懂自己话里的意思,正打算再补充几句,就听见慕南星说:“嗯,知道了,谢谢你。”
小门子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道:“为这事儿陛下这两日都心情不大好,公主殿下万事小心。”
“不过公主殿下也不用太忧心,”小门子怕自己说的事情吓到慕南星,赶紧补充道:“陛下和您总归是血浓于水,最多就是做个样子罚罚,不会动真格的。”
看来小门子还不知道皇帝要杀自己的事,慕南星不想把别人再扯进来,点头道:“嗯,我会注意的。走过前面这扇门,你我便当今日什么也没说。”
小门子低头默默拉开两步距离。
屋子里看不到其他人,皇帝身着明黄龙袍坐在上方。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方棋盘。皇帝听见慕南星进来,头也不抬,招手道:“来,陪我下一盘。”
慕南星过去坐案几右手边,垂眸看向桌上的黑白子:“抱歉,臣女不会下棋。”
“你不会?我看你平日里布局谋篇都不错,怎么不会下棋?”皇帝手里捻着一颗白棋将其置于黑色交线上,惋惜道:“可惜了。”
“有何可惜?各有所长罢了。”
“所以你擅长的事情就是以假乱真,混淆是非?”
慕南星问:“何为真?何为是?”
皇帝忽然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他好半天才止住笑,拿起一颗黑棋左右看了看,道:“我知道了,你是蠢!是愚不可极!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会回来吗?”
不等慕南星作答,皇帝便继续道:“因为你啊,自以为重情,守义,是不是?可笑,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
慕南星摇摇头:“你并不了解我。”
皇帝突然暴起,一把掀翻棋盘,黑白棋子发出清脆的碰撞音,而后滚落一地:“朕的确不了解你,朕的好女儿。皇额娘说你识大体,有智慧,可你看看你自己做的这些事,简直罔为皇女!”
47. 翠儿郭翠
慕南星看也不看地下的狼藉,冷然道:“还请父皇明示。”
皇帝冷笑一声,就在慕南星以为他要直接喊人进来把自己拖出去砍头的时候,却看见皇帝正正衣领,慢条斯理地拿起旁边的茶轻呡一口,不紧不慢道:“你以为,你现在背靠林萧月便可以高枕无忧?”
“父皇何以得出这个结论?”
“实话告诉你吧,”皇帝背对着慕南星,语气与刚才勃然大怒时完全不同:“林萧月再也回不来了,你就给我在宫里乖乖儿陪着太后吧。没有朕的命令,再也不准出宫半步!”
慕南星:“???”
“怎么?你以为有太后的信任,此事便会只交给你一人?笑话,朕早对太后说过,女人只不过是件华丽的装饰品,难堪大用。”
慕南星懵了,她完全不想跟他在这个时候去辩驳价值观,显然此刻有更重要的问题:“你是说,不是你派的杀手?”
这句话出去的瞬间,皇帝猝然转身。那一刻,慕南星从皇帝脸上看到了迷茫、难以置信、怒火夹杂在一起的各种情绪。
皇帝走到慕南星眼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问道:“此言何意?”
慕南星咽一下口水,觉得这要是误会,那她今天可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皇帝这种态度。
慕南星以一种十分沉着冷静的口吻说道:“我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一伙人,自称受皇命而来,传父皇口谕。说静乐行为有失,责其......自尽。”
“岂有此理!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假传圣旨!”皇帝睥睨她一眼,在所有情绪中怒火被慢慢放大:“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认为朕恶如豺狼?”
现在认为你是个好人还来得及吗?慕南星震惊之余在心里开始哀嚎。历史上弑父杀亲的皇帝还少了?但是,她摊上的这个便宜父皇好像还真没那么不正常。
“所以确实是假的?”慕南星的眼眶里一下子蓄满泪水:“当时那些人拿不出圣旨,我无论如何是不肯相信的。没想到在我提出要面见父皇时,这些人竟然以皇命为由,打算直接杀了我。”
“好在当时恰好路过一队江湖人士,静乐才得已逃生。我想,无论那些人所言是真是假,静乐总要亲自来问一问父皇。若是父皇亲口......”
慕南星低头偷偷抹掉眼泪,惨然一笑:“如真是如此,静乐至少算是死得其所。”
皇帝看出了慕南星的故作坚强,多日来的怒火竟然消了一大半。沉默半晌,他开口道:“可记得假传圣旨者为何人?待会儿让韩统领布贴抓人,剩下的......”
慕南星点点头。
“罢了,林萧月惯会蛊惑人心,哄骗你们这些小女儿自然不在话下。之前的事朕不再追究,往后,你就安心在皇宫住下。”
“父皇!”像是要印证慕南星的话,慕南星试探地问道:“如果,林萧月自始至终对您只有敬畏呢?”
“敬畏~”皇帝叹息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纵他是敬是畏,只能有一种结局,你可明白?”
“静乐明白。”慕南星低头:“静乐......还有一事。”
“是你那个婢女吧?”皇帝今日的耐心超出慕南星的想象,然而态度之坚决倒是和预想所差无几,他道:“朕虽说过既往不咎,但也绝不容许你再插手此事。回去吧。”
“父皇,”
“静乐!”一声怒喝,皇帝的忍耐显然已经到了极点:“一个婢子而已,你若是想要,去内务府随便挑几个。别再继续忤逆你父皇。”
但错过今天可就没机会了,慕南星只能赌一赌。她跪了下来,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帝的声音沉地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若是她自愿去呢?”
“怎么可能?”慕南星下意识反驳。
“静乐,”皇帝突然问了一句话:“在你心里,朕是个怎样的人?”
慕南星不知如何开口。
皇帝似是自言自语,语气间是让慕南星惶然的苍凉:"朕自继位以来,宿夜勤勉,殚精竭虑,唯以天下苍生为念,自问无愧于天地。到头来却是人心离散,臣非臣,子非子。”
“父皇,”慕南星讷然无错,无意识抓住了皇帝宽大的袖袍。
皇帝完全没料到慕南星的举措,盯着自己空荡惯了的衣摆上突然出现的瘦弱的手臂,久久无言。
慕南星见皇帝沉默不语,还以为自己的动作惹恼了皇帝,连忙松手。但在华贵的衣料表面已然留下几道清晰的折痕,慕南星没忍住拿手轻轻在上面拍拍,企图以这种方式让折痕消失。
一只粗粝的手掌突然轻握住慕南星的手,慕南星一怔,抬头看去。
皇帝褪去身上说一不二的威严凌厉之后,此时的模样竟然像极了一个普通的父亲:“朕听闻你所行之事后,便找来你的婢女问话。出乎朕的预料,此人对林萧月维护颇多。”
慕南星连忙道:“她一向单纯,对许多事并不知晓。只因为林萧月和我的关系这才对......”
“你不用向朕解释,朕不在意是她自己的思想还是谁向她灌输,但此人胆敢当面驳朕,便留不得。你可明白?”
慕南星的脑子疯狂转圈:“静乐明白,可是林萧月既然已经死亡......”
皇帝打断了慕南星的话:“恰好那个时候,公子顺向朕求娶此婢。朕看在你的份上,问过此人意见,她欣然应允,朕便准了。也算全了此人对你的一片衷心。”
皇帝道:“那个婢女此时就在你旧日所住宫殿,你若不信,自去问问便是。”
慕南星终于无话可说,退出来后直奔旧日住所。
翠儿此时正蹲在墙角发呆,看见慕南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随后突然蹦起来:“公主殿下!您回来啦?有没有事?陛下有没有责怪您?对不起,都是翠儿的错,是翠儿连累公主殿下......”
翠儿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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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难过,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慕南星赶紧转两圈示意自己完好无损:“我能有什么事儿啊?陛下什么也没说,只说让我好好陪皇奶奶。倒是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奴婢,奴婢没有,奴婢......”翠儿“哇”一声哭了出来,在一片哭声中还不忘压抑自己的声音:“奴婢不明白,明明林将军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陛下要......”
慕南星抱紧翠儿,很想对她说林萧月没事。可想到在深宫之中四面八方全是眼睛,翠儿心无城府,有事全写在脸上,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暴露。
慕南星只能满怀歉意地拍拍翠儿,问她:“和高昌国联姻这件事,父皇问过你的想法了吗?”
翠儿抹抹眼泪,点头道:“有人恶意造谣说公主殿下居心叵测,故而陛下召奴婢来问。谁成想奴婢不慎触怒陛下,被关了起来。公主殿下本来清清白白,奴婢本就担心陛下不肯相信公主殿下,这下更是担心公主会因奴婢而受到牵连。故而陛下问奴婢愿不愿意远嫁时,奴婢当即就答应了。”
“你个傻孩子,陛下他是我父皇,还能对他亲女儿动手不成?你怎么能答应这种事?”
翠儿对着慕南星跪了下来:“不只是为公主殿下,奴婢闯下大祸,如果不是去高昌国,也不会有多好的下场。奴婢自愿去高昌国,无怨无悔。只可惜以后再也无法见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慕南星无力地垂下手。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一个道理反复鞭笞——在这个世界,她什么也做不了。
翠儿红着眼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慕南星,轻声道:“公主殿下,您能不能帮翠儿一个忙。”
荷包上绣着简单的兰草,右下角是清秀的自己——郭翠。淡淡的药香从荷包上传来。
翠儿见慕南星的视线停留在“郭翠”上,黯然道:“其实,奴婢本名郭翠,小时候家里穷,被父母卖了换粮食。后来辗转多处,好在遇到了公主殿下,才终于有了一个家。”
“郭......翠。”慕南星念着这个她早该知道,却直到现在才听到的名字:“郭翠,你好,我是慕南星。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郭翠“噗嗤”一声笑了,泪珠还挂在眼角闪闪发光:“当然啊,你好,慕......慕......”郭翠几次张口,最后还是颓然道:“公主殿下,郭翠还是不行啊。”
“郭翠最棒了!”慕南星搂住郭翠晃晃手里的荷包:“这个荷包是不是要送给百晓生啊?”
“嗯。”郭翠点点头,情绪肉眼可见地又低落下来:“还请公主殿下帮我给他带句话,这里面是一些常用的药材,他如果受了伤,说不定还能用上。但是!”
郭翠抬头:“让他尽量不要再受伤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奄奄一息躺在路边的样子,”郭翠的声音越来越小:“好可怜。”
“放心吧,”慕南星郑重地把荷包收起来:“保证完成任务。”
48. 她都知道
“禀奏陛下,静乐公主出宫了,可要阻拦?”
专注看奏折的皇帝听闻此言,皱眉道:“朕说过,不准她再出宫,看来是将朕的话当耳旁风啊。”
禀报的人拿不准皇帝什么意思,只好直接问道:“奴才带人去......”
“不必了,”皇帝把奏折扔在桌子上:“看她何时能记起我这个父皇。”
小太监在一旁研磨,不经意间笑道:“哪有女儿不惦记自己父亲的,只是静乐公主脸皮薄,对陛下的感情都藏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呢。”
“哼,她脸皮薄?我看就属她最是胆大。”皇帝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浮上笑意。
“小门子是吧?”皇帝问道:“是你在林府带静乐过来的?”
小门子把墨条搁在砚台上,跪地俯身道:“回陛下,正是奴才。”
皇帝问道:“一路上,她可曾问过你什么?”
“回禀陛下,静乐公主问了......”偷偷看一眼皇帝,说道:“陛下对月伦多一事的......看法,还问了翠儿姑娘的情况。”
“既然如此,正常说就行了,遮遮掩掩的,怕什么?”
“奴才不敢。”小门子俯身请罪。
“行了,起来吧。”皇帝拿起刚才扔掉的奏折,继续批改。小门子正要拿起墨条,突然听皇帝问道:“你觉得,静乐像不像朕?”
小门子:“女儿自然是像父亲的。”
皇帝摇摇头:“朕儿女众多,以前确是忽略了她,现在才发现,静乐的性格最是像朕。”说到此处,皇帝一笑:“你刚才没看到,静乐的脾气和当年朕质问先帝时一模一样。”
小门子也跟着皇帝笑:“犹记得当日在朝堂之上,静乐公主对风起之玉一事的见解有条有理,不卑不亢,可见静乐公主不仅性子随了陛下,连学识思想也和陛下一脉相承。”
“是了,”皇帝越说越高兴:“无怪乎太后喜欢她。”
小门子觉得氛围烘托地差不多了,低头说道:“只可惜静乐公主从小身边的同龄人不多,怕是难得几个交心的朋友。”
皇帝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你是想说静乐接触的人不多,难免识人不清,被有心人骗情有可原吧?”
小门子当即俯身跪地。
皇帝并未生气,只打趣道:“你倒是伶俐。”
小门子这下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得找个机会去找公主殿下,告诉她一声,出宫的事最好来向陛下请罪,陛下并不会真的怪罪。
出宫的慕南星此时已经站在雁水楼,却听到了让自己更难以接受的事情。
百晓生说,翠儿出使高昌国一事是他设计的。
“草民听闻翠儿惹怒陛下之后,便暗中找到钟妃娘娘,联合她让公子顺去求娶翠儿。只有这样,翠儿才能得以脱身。”
“可是......”你要眼睁睁看着翠儿嫁给别人吗?这一句话哽在慕南星嗓子里,却不敢问出声。
“嗯。”慕南星点头:“已经是个不错的结局了。”
百晓生也点头:“已经不错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继续做生意呗。”百晓生似乎无所谓道:“京城待地差不多了,我想去周边看看有没有其他商机。”
慕南星除了点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来找我。”
慕南星留下荷包之后,离开雁水楼。可当她站在大街上时,发现自己有些迷茫,道路纵横,她该走哪一条?
在林府向陈风他们报了个平安之后,慕南星还是选择回到皇宫,这个她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喜欢的地方。
慈宁宫的木芙蓉已经败落不堪,一般来说,宫里的花过季之后,会重新栽植一些新的花卉过来,太后大概是不愿意被各种颜色迷眼,只让人整理了残枝败叶,整个宫里没有半分春意盎然的模样。
太后的神情和整个坏境格格不入,她看见慕南星时笑容满面,拉着慕南星说心头大患已除,她这两天难得不用体会失眠的滋味。
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慕南星想。
最后,慕南星终于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了。
慕南星浑浑噩噩地不知在往哪儿走,直到被一阵琴音激荡,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钟萃宫。
钟熠就站在自己不足一臂的距离,一手抱琴,一手在上轻挑弹奏。
“公主殿下有心事?”钟熠见慕南星有了反应,收起琴重新抱在胸前。
慕南星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琴弹得真好。”
钟熠把手在琴弦上随意拨弄一下,发出一声悦耳的清音:“我会弹的可不止这几句,公主殿下要不进来坐坐?”
于是在这天,慕南星在钟粹宫听了一天的琴。第二天,钟熠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无奈地看着毫无困意的慕南星,给她说了一个消息:“明天翠儿姑娘就要离开了,你不去看看?”
“什么?”慕南星一下子站起来。
钟熠愕然:“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不愿意面对,来这儿逃避现实呢。”
逃避?可能有吧。慕南星留下一句“谢谢”便匆匆离去。
“陛下有令,除高昌使团之外,所有人不得入内,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
“父皇说了,让本宫进去了解了解情况。”慕南星试图和他讲道理。
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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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板一眼道:“公主殿下,那是昨天。”
慕南星抓抓头发,暴躁道:“如果本宫非要进去呢?”
侍卫沉默地将手里的剑拨出一寸。
慕南星:“......”
郭翠听见外面的动静,隔着宫墙大喊道:“是公主殿下吗?”
慕南星听见郭翠的声音,眼泪差点儿没下来。她拔下头上的金钗塞进侍卫的手里:“就看一眼,摆脱。”
侍卫和旁边人对视几眼,微微侧身退开,假装在眺望远处。
慕南星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也或许只是想要见一面,仅此而已。郭翠看见慕南星的那一刻,眼泪跟决堤似的,一下子就出来了。
最后,郭翠拿出来一个信封交给慕南星:“公主殿下,翠儿识字不多,但上面都是翠儿想对公主殿下说的话。”
“公主殿下,您该离开了。”
慕南星紧紧攥着信封,轻轻“嗯”一声。
回到钟粹宫时,钟熠依然满面倦容,但可以看出来已经重新梳洗过,换了一身衣裳。
钟熠为慕南星甄一碗热茶,道:“回来了?看来是不让你进去。”
“嗯。”慕南星问她:“你不去休息吗?”
钟熠一下子就气笑了:“公主殿下不问问我为什么不休息?”
慕南星:“噢。”
钟熠等着慕南星的下一句,结果慕南星来了一句:“你知道翠儿本名叫什么吗?”
钟熠:“......”
钟熠无奈配合道:“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叫郭翠。”慕南星说道:“郭翠,很好听的名字对吧。我和她认识那么久,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钟熠明白慕南星的意思,但却没办法安慰,只能抚上琴弦,让音符缓缓流出。
一曲毕,慕南星扯出一个微笑:“钟熠,谢谢你。”
“你需不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嗯。”
“行,那我去睡了,有事叫我。”
钟熠离开后很久很久,那封书信终于被打开,慕南星也彻底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寥寥数语:
慕南星,你好,我叫郭翠。其实有一件事翠儿一直没告诉你,在陛下赐婚之后,你说林将军卫国戍边,是大英雄,决不能害他。但皇命难违,所以你精心挑选一个日子,决定以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让自己安心。所幸公主殿下福泽深厚,竟然安然无恙。后来公主再未提过此事,我以为是公主另有打算,后来发现,公主殿下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依然和以前一样善良大方。翠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翠儿想,慕南星永远都会是郭翠的朋友,对吗?
49. 哪位芸娘
慕南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光怪陆离的世界,看不清尽头,全是一个一个闪着金光的小圆点。
萤火虫?
慕南星伸出手,想要触碰。萤火虫却在瞬间消散,留下一地银辉。
慕南星有些奇怪,萤火虫没有了,那她手上的触感是什么?
一股强大的拉力自手臂传来,慕南星一下子被向前扑去,鼻尖传来一阵清香。
“慕南星?慕南星!”
有人在喊自己?摸摸自己的额头,刚才扑上去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怪疼的。
“慕南星!”
这一次真真切切听到了,慕南星突然抬头,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钟熠在慕南星眼前左右晃晃手:“终于醒了?慕南星?”
慕南星抚上自己的脸颊,戚戚然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打我了?”
钟熠:“......”
钟熠:“谁让你半天喊不醒,你快收拾收拾离开,陛下要过来了。”
“陛下?”慕南星有些迷糊:“他来就来呗,我在这儿睡着了他都不一定知道我在这儿。”
钟熠微笑:“你睡的是我的床。”
慕南星:“啊?”
昨天钟熠说要去休息,但还是不放心慕南星一个人,在殿外等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敲门进去,发现慕南星已经哭得眼睛肿大,抱着信封睡着了。
钟熠无法,只好把慕南星就近挪到自己的床上,自己去偏殿休息。
没想到慕南星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眼看着皇帝要来,慕南星还昏睡不醒。于是钟熠在叫醒慕南星和挪走慕南星中选择了前者。
再不醒,钟熠就该去请太医了。
慕南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钟熠没忍住,说了一句:“你还会不好意思?”
慕南星“嘿嘿”一笑,溜了。
还是那条朱雀大街,慕南星发现自己按照小门子的说法去道歉之后,皇帝虽然当时表情不悦,但压根儿就没限制自己的活动。
还不如限制一下呢。慕南星情愿自己被迫困在一个地方,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完全看不见自己的方向。
回林府?可是府上的某个人正生死未卜,她不想面对这种未知。
雁水楼里,百晓生今天应该也离开了吧。或许他会先翠儿一步,到达高昌国?
慕南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想着去皇宫里待着算了。可除了太后和钟熠的寝宫,为数不多能去的地方全是翠儿的影子。
慕南星细数了一遍长安城,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慕南星掂量掂量自己的钱袋,有了主意——顺着自己现在的方向一直往前走,走到第一家客栈进去凑活睡得了。
慕南星盯着街边的店铺一家家数过去,“酒水摊、胭脂铺、糖葫芦......珍宝阁?”
自珍宝阁重新开张之后,慕南星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不知什么原因,慕南星只稍微犹豫片刻便抬脚踏了进去。
里面的样子和之前几乎没有差别,这里的客人有大部分并不知道前任老板已经悄无声息换了人。
台上的拍卖师依然激情澎湃地讲着古老的故事,底下的观众同样摩拳擦掌打算一掷千金。
慕南星无聊地把玩着酒杯,眼前的光线突然一凉,一个素白的衣服站在慕南星的面前。
慕南星抬头:“芸娘?”
芸娘对慕南星微微行礼。
慕南星并不知道这位芸娘的壳下套的是哪个灵魂,此时此刻,她并没有探究的兴趣。
“本宫只是随便坐坐,不用特地侍奉,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慕南星说完,发现这位芸娘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慕南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看到我现在心情很差?
“公主殿下,您还记得我吗?”
慕南星:“???”你也死而复生了?
芸娘手放在面纱上,大概想揭下来,但又意识到周围有人,只好弯腰趴在慕南星耳边小声说出两个字:“钟素。”
慕南星扔掉空酒杯,正要说钟素又怎么样?她现在就想一个人安静待会儿。
结果“钟”字刚一出口,慕南星猛地反应过来,原本平稳的语调突然拔高,光一个“钟”音就转了八百个弯。
“公主殿下,切莫声张。”钟素见慕南星被惊地起身,连忙拉着慕南星的胳膊,想上手捂慕南星的嘴以防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又怕自己的动作太过无理,最后手不高不低地放在慕南星的胸部。
好在慕南星的理智迅速回笼,在说出“素”这个字前所有音量戛然而止。
“公主殿下?”钟素看着整个儿静止的慕南星,试探性问道:“要不要去楼上坐坐?”
“坐,坐坐。”慕南星觉得自己应该还在梦里。
慕南星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确信了,自己真的在做梦。
“你是......芸娘?”
“嗯,”钟素把面纱重新戴上,向慕南星跪拜道:“上次一别,未来得及向公主殿下答谢,”
“快起来快起来,”慕南星扶起钟素问:“我以为你离开京城了,难道你一直在这里?”
钟素说道:“我离开京城之后,李颖一直没有放弃追杀我,幸得有林将军相助,钟素才屡次在李颖手下逃脱。后来......公主殿下可识得百晓生?”
“百晓生?”慕南星乍一听这个名字还有点发懵:“他怎么了?”
“他是京城雁水楼的老板,后来珍宝阁出事,便是他将珍宝阁收下。机缘巧合我碰到他,他问我愿不愿意回京城。”
“他这么厉害呢?”慕南星以为百晓生无所不知已经是他最牛的能力,没想到竟然还能做到这个地步。
“那你留在这里是还想继续你认为没完成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钟素笑笑:“芸娘已经答应百掌柜,此生不再踏出珍宝阁一步。”
“比如,李颖还活着,你兄妹的仇还没有报完。”
钟素的动作有片刻的停顿,后又如常说道:“公主殿下,这是钟素的私事,并不想牵连其他人。”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将你的计划告诉我。正好这几日我没事干,说不准还能帮上忙?”
“当然了,”慕南星说道:“作为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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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你得让我在这里住几天。”
“啊?”
“嗯,就这么说定了。”
慕南星就这样,在珍宝阁住了下来。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之后,第三天终于传来了好消息——林萧月醒了。
听到消息那一刻,慕南星并没有如自己预料般喜极而泣,只是十分平静地说一声:“知道了。”
季沧离开很久之后,慕南星终于迟缓地意识到,自己可以回林府了。
打开窗,阳光像往常一样倾洒下来。可再也没有一个元气满满的小姑娘跳出来,问她要不要去和林将军共进午膳。也没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前,说自己......
等等,修长的身影?
慕南星揉揉眼睛,不对劲。
关上窗,再重新打开。
好像是......真的。
慕南星呆呆地看着那道身影转过身来,笑着朝自己挥手。
“林萧月?”慕南星拍拍自己的脸,觉得自己这两天做的梦有些多。
林萧月上前两步,隔着窗户将慕南星抱在怀里。
慕南星的心猛然跳动起来,她扯开林萧月的胳膊退后,想让自己完完全全看清眼前这个人。
林萧月张开双手,静静等着慕南星将自己从头到尾看地透彻。
嗯,真的是他。慕南星鼻头一酸,扑进了林萧月的怀里。
“你~你不是在~在江左吗?”慕南星拉着哭腔,抽抽嗒嗒地问。
林萧月的下巴搁在慕南星的头上,手放在慕南星脑袋后面一下、一下地安抚,让慕南星的眼泪藏进自己的衣颈。
“药仙大人扎完针,我当天晚上就没事了。当时特别想你,便赶来见你。”
慕南星紧紧锢着林萧月,骂道:“你撒谎,你如果当天就醒了,消息不会传回来地这么晚。”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
“林萧月,”慕南星哽咽道:“我宁愿你不回来,也不希望你强撑着身体一路奔波。”
“没有强撑,”林萧月抱着慕南星左右晃动:“不哭不哭,葛大夫刚才替我把脉,说一切都好。”
“没有。”一个生硬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慕南星和林萧月一齐转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佝偻着腰,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箱子,强调道:“还没有把脉。”
林萧月:“......”
“葛老,能不能稍微等一会儿?”
葛大夫看向慕南星:“要等一会儿吗?”
林萧月:“......”
葛大夫看完药仙留下来的纸条,再细致地给林萧月做过一遍全身的检查后,得出一个结论——需要静养,最好是那种每天连床都不要下,整日躺着不动的那种静养。
还不待林萧月反对,慕南星就推着林萧月坐到床上:“从现在开始,你的生活范围就在这一块儿地方了。”
“那多可怜,”林萧月背靠在床头,左脚搭在右脚膝盖,拉着慕南星的手道:“要是公主殿下能陪臣一起就好了。”
“不行!”生硬而苍老的声音又起:“依林将军的身体,至少三个月内不能同房。”
50. 注意安全
慕南星和林萧月对视一眼,慕南星没忍住笑起来。
之后的几天,慕南星总算不是无所事事地找地方睡大觉。她现在每天在角落晒晒太阳,陪林萧月聊聊天,再去珍宝阁溜达溜达。
终于,在一个月后,户部尚书李颖因为巨额受贿被抄家,此案牵连甚广,有许多官员也被清查,其中就有京兆府伊。
京兆府伊被捕入狱的那天晚上,慕南星陪钟素喝酒喝到半夜。钟素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童年时光,慕南星安静听着。
最后的时候,钟素打开窗,拉着慕南星一起看星星。她扶着窗户对慕南星说道:“公主殿下,你是不是担心我复仇完成,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放心啦,”钟素的眼底映出无边星空:“他们都在看着我呢,我可得好好活。”
慕南星的手伸出窗外,按向虚空,感受着风自指尖流逝,正要说些什么,一转头,看见钟素竟然倚在窗口上睡着了。
慕南星一笑,拉着钟素要回床上去,结果自己脚底一滑,拽着钟素双双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季沧当即悬空出现在窗外,敲着窗沿小声询问道:“公主殿下,出什么事了吗?公主殿下?”
屋内毫无回声,因为慕南星已经和钟素一样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慕南星看着自己和钟素两个人头上的大包,坚决否认自己是罪魁祸首。
钟素则表示了无条件的信任。
“你接下什么打算?”慕南星问。
“百掌柜每月给的银钱不少,我在这里继续当芸娘。况且百掌柜并未让我真的死守在这里,换身行头自然没人认识我,我闲来无事还可以来拜访公主殿下和林将军。对了,林将军现在怎么样?”
“他这两天恢复得还不错,我还打算再多些日子,他的状态好一些之后想着去一趟高昌国。”
“去看望翠儿姑娘吗?”
“嗯。就是不知道父皇那里会不会同意。”
钟素思索道:“现在陛下认为林将军已死,但还没有在朝堂上放出这个消息。如果公主殿下以这个为理由,说可以假装和林将军出行游玩,或许陛下不会过多阻拦?”
“我觉得有理。”
慕南星回去之后就开始暗戳戳准备行囊。倒也不是这两天就要出发,就是今天想起来这个东西,收拾收拾。明天又想起来那个,再添进来。
林萧月看出了慕南星的迫不及待,劝道:“我觉得你可以去和陛下提出此事了。葛老也说,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大问题。离开大澜国一事非同小可,你还需要不少时间说服陛下和太后。”
“我偷偷去,有一个词儿叫微服私访,只要我不向外透露我的身份,就没什么大问题。”
“不是说两国外交问题,我是说陛下和太后会担心你的安危。”
慕南星一愣,她好像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林萧月揉揉慕南星的脑袋,柔声说:“走吧,我陪你去。”
林萧月所说的陪也仅限于藏在马车里,进皇宫之后,慕南星便一个人走在路上。
原本还是晴空万里,谁料毫无征兆地,一声惊雷轰然乍响。慕南星无由来地心慌起来。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向慕南星跑过来,刚把雨伞放进慕南星手里,豆大的雨点便倾盆而下。
慕南星不禁加快了步伐。
皇帝正在养心殿批阅奏章,见慕南星进来,将奏章放在一旁。小门子奉上将早已备好的参茶。
慕南星正在酝酿语句,没想到皇帝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消息挺快啊。”
“啊?”慕南星懵了:“什么消息?”
皇帝的眉宇间凝聚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目光深邃而锐利。他上下打量一番慕南星,似乎在确认慕南星是否真的不知情。
皇帝心里大概有了底,问道:“那你近日来所为何时?”
“我......”慕南星的再一次慌乱起来,她有种直觉,皇帝说的事一定不是她愿意听到的。
慕南星稍微稳定心神,说道:“父皇,臣女听闻高昌国内仅是瑰丽秀宝,此去西南,一路上也是好山好水,臣女想出京去游玩一番,顺便也想看看翠儿。”
皇帝沉默下来,盯着奏折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皇,”慕南星说道:“上此臣女接口与林萧月南下游行,如今臣女在京城却不见林萧月踪影。若是时日一久,难保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正好臣女此行可以继续用此说法,假扮和林萧月共同离京。”
皇帝看着真心诚意的慕南星,没说话。
“父皇?”慕南星在心里琢磨,他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好歹说个理由,她好顺着问题继续规劝。
皇帝把一份密奏放在慕南星眼前,慕南星的呼吸莫名停滞,抬头看向她的父皇。
“打开看看。”
慕南星对这里的文字已经不陌生了,可那份密奏上的字,慕南星怎么看都觉得不认识。
什么叫安宁公主意外身亡?什么叫公子顺否认人为原因?
安宁公主——皇帝给翠儿的封号。
慕南星把那封密奏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直到皇帝从她的手里抽走时,那封密奏已经被泪水浸湿。
“安宁是以我朝公主的身份出使,朕会让公子顺给一个说法。”
“那......翠儿的......尸体......”慕南星艰难地吞咽。
“朕会派人留意,如果可能,让人带回来。”
慕南星忘了自己有没有谢恩,总之,从养心殿出来之后,慕南星不顾身后小门子的呼喊,一头扎进雨里。
慕南星对皇宫的路已经十分熟悉,没用多久的时间,慕南星已经走到钟粹宫。
钟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完慕南星的话后,同样很震惊:“还请节哀。”钟熠说道:“高昌国在外一向以幻术出众,而在国内,则有一个石枯老人的传说。石枯老人是高昌国人心中,真正会仙术的人,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
“当时百晓生开出丰厚的条件,让我告诉公子顺,说翠儿是石枯老人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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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那场龙吟就是翠儿搞出来的。公子顺虽然有所怀疑,但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讨走翠儿。后来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慕南星起身道:“谢谢,我走了。”
“你要不要换身衣裳?公主殿下?”钟熠还没说完,慕南星已经浑身湿漉漉地再一次冲进雨里。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慕南星一路喃喃着走到宫门口,白茫茫的水幕之中一辆马车稳稳地钉在中央。
林萧月是在慕南星进宫后才得到的消息,听到翠儿去世的第一时间就想冲进宫去找慕南星,最后却也只能在马车里看着暴雨倾盆,等待着眼前的路上出现一个人影。
这天,安宁公主去世的消息传遍京城,大部分人都在怒骂高昌国,认为是高昌国心有不轨,是在故意对大澜国挑衅。
第二天,高昌国的使臣到达京城,向皇帝详细说明了安宁公主去世的缘由,总结为两个字——意外。
第三天,公子顺亲自抵京道歉,说是自己照顾不周,还请大澜天子恕罪。然而公子顺此行还有一个目的:想要带走钟熠。
公子顺说,钟熠的家族犯下大错,要捉拿钟熠回去治罪。群臣本就认为安宁公主一事是高昌国的谋划,公子顺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要带走钟熠,皇帝终于怒了,他当即关押公子顺,决定发兵高昌。
群臣附议。
纵使公子顺后来极力解释,也表达了自己要捉拿钟熠只是在开玩笑。但大澜皇帝并没有和他开玩笑的心思。
发兵的计划正在有序进行。
关于有谁领兵一事,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林萧月。但听闻林萧月向皇帝上书,高昌国不过弹丸之地,用不着他出征,大澜国任一男儿都能将其荡平。
最终,皇帝确定了一个人选——禁军统领杨牧之。
杨牧之这个人,在断案的事情上明察秋毫,当上禁军统领后也做得不错,更重要的是,这人还读过几年兵书。
各个方面总结下来,杨牧之是皇帝心里的完美人选。
但毕竟没有作战经验,皇帝又点了几个老将随行。
皇帝听惯了自边境传来的捷报,以为不出三月,杨牧之便可以班师回朝。然而三月之后,军队在高昌国外迟迟无法推进的战报却依然一封封往皇城里递。
请林萧月出战的折子越来越多,几欲压塌皇帝的案桌。
第四个月,皇帝下令由林萧月率领数千轻骑速速赶往战场,静乐公主慕南星手持兵符一同前往,代为监军。
几日不见,皇帝龙袍上用金丝所绣的九爪腾龙依然熠熠生辉,神情之中分不出喜怒。
“静乐,”皇帝从一个全身玄黑的盒子里取出兵符,放到慕南星的手里时重重地握住慕南星的手:“今日一去,有几点要时刻牢记。”
“一要注意林萧月死亡的消息不能提前暴露。二要记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让林萧月‘战死沙场’。”
“静乐明白。”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注意安全。”
51. 新的斗争?
为了戏更全套,皇帝让慕南星带着林萧月的旧部陈风等人一同前往,并让慕南星放心:“这几人跟随林萧月征战多年,此番有他们在,不会有意外。”
慕南星看着已经拿出作战图研究的林萧月想,确实不会有意外。
但是对于大澜国民众来说,意外来的措不及防——林萧月军事部署失误,以死殉国。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长安静了三天。皇帝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以应对人们骤然失去林萧月的恐慌。他会尽力稳住局面,让大家相信没有林萧月,他国军队也不可能踏入大澜国一步。
然而,皇帝预料的骚乱没有出现,长安城街头传遍了一句话:“为林将军报仇!”民众群起激昂,纷纷征兵入伍。
不出一个月,杨牧之大破高昌国边境,高昌国派出使者求和。皇帝下令继续进军。两个月后,杨牧之直抵高昌国都,高昌国王呈出降书,宣布高昌国正式纳入大澜国土。
一时之间,人人都在盛赞大澜国运昌盛,少年英雄层出不穷。
班师回朝的路上,慕南星倚靠着马车车厢的窗户,拿着林萧月新打造的面具左右打量。
抬手在林萧月的脸上虚虚按下,刚好完美契合。
慕南星松手,面具直直掉进林萧月的怀里。林萧月拿起给自己戴好。
“以后,这世上就彻底没有你这个人了。”慕南星有些惆怅。
“林萧月不过是个普通的名字而已,不足挂齿。”
“林萧月,林将军,林......”慕南星念叨着:“那我以后叫你什么?总不好再叫林萧月了吧。”
“小林?小萧?小小?”
“只要公主殿下愿意,什么都可以。”林萧月笑笑,然后神神秘秘地拿出来一封信。
“我想,相比于我的称呼,公主殿下会对这个更感兴趣。”
慕南星对信封啊、奏折一类的东西从来没有好印象,见林萧月手里晃来晃去的小小信封,一把抓住林萧月的手腕,挑眉道:“称呼不感兴趣?如果我叫夫~君~~呢?”
林萧月眸色一暗,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把信封放进慕南星的手里,说道:“打开看看吧。”
慕南星的神色正经起来,看向林萧月的眼睛。林萧月点点头。
慕南星缓缓打开,扫过几眼后不可置信地抬头。林萧月伸手将慕南星搂进怀里,说道:“百晓生亲自前往高昌国,怎么会让翠儿有事?”
“翠儿......翠儿她还活......活着......还活着......”慕南星话已经说不利索,攥紧着林萧月不知道是希望林萧月给她肯定,还是仅仅在喃喃自语。
“对,翠儿还活着。”林萧月按住慕南星颤抖的手,把慕南星整个儿圈在自己怀里:“百晓生在找上钟妃娘娘时就已经铺好路,到后面翠儿‘意外死亡’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就跟你一样。”慕南星的脸紧紧贴着林萧月的胸膛,听耳边传来的鲜活的心跳声。
“对,以后这世上也不再有翠儿,但多了一个叫郭翠的小姑娘。”
“真好。”慕南星用林萧月的袖子在自己脸上随意抹两把,擦掉眼泪,笑的很灿烂。
“对了,”慕南星突然想到:“翠儿的生死决定了高昌国的存忘,公子顺怎么会......”
“怎么会让百晓生得手?”林萧月接过话头。
慕南星点点头,翠儿能活着她当然很开心,但还是有些不解。
林萧月道:“自拜月教祸世以来,陛下便开始留意幻术在大澜的影响,自然也查到了高昌国头上。陛下早有铲除高昌国的心思,翠儿刚好是个契机。没有翠儿,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其他人。这一点百晓生知道、公子顺也知道。所以公子顺并不在意翠儿的真正去向,陛下则是看在公主殿下的份上不予追究。”
“真的?”慕南星的眼睛刚刚哭过,此时笑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听起来,她的这位父皇对她真的蛮不错,虽然和慕南星想象中的不太不一样,但她还是将其归于“父爱”。
我也是一个有家的人。慕南星歪着脑袋靠在林萧月的肩上,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
回到长安时,百姓们夹道在两侧,热情地欢迎凯旋归来的杨牧之。
“真可惜,”慕南星看着在座凳旁边蜷缩成一团的林萧月:“你上次归京的场面肯定比现在还盛大,可惜我没看到。”
林萧月等慕南星放下车窗,这才坐起身,确保不会有人看到静乐公主的车里还有其他人。
“公主要是想看,直接搬一口棺材说我回京了,气氛应该差不多。”
慕南星:“......”
慕南星一记眼神刀扫过去,林萧月当场“呸呸呸”。
经此一役,杨牧之名声大涨,连带着他父亲杨世安也被不少人拜访。没想到杨世安非但没有趁机结交往来大臣,反而以年事已高为由提出辞呈。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杨牧之拒绝了皇帝的赏赐,说自己不善用兵,请求返回大理寺。
皇帝大笑三声,说一句“我大澜国少年各怀壮志,战时为剑,闲时为书。好!好!好!”遂任命杨牧之为新任大理寺卿。
随行的一众将军皆升官进爵,陈风因在战争中的优异表现,再加上杨牧之的极力推举,被任命为禁军统领。
静乐公主则被加封为镇国公主,还附带种种让人眼花缭乱的赏赐。慕南星倒也没跟皇帝客气,统统收入囊中。
太后又开始时不时召慕南星入宫,慕南星原本还以为太后是关心自己,后来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林萧月死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太后问道。
慕南星想了想,说道:“星儿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每天陪陪皇奶奶就好。”
太后握着慕南星的手直摇头:“那怎么能行?一个林萧月,怎么能耽误哀家这么好的孙女?过两天是你三皇兄寿辰,你多留意那些公子哥儿,你放心,你皇奶奶给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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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奶奶,林萧月刚战死,正是人们最怀念的时候,我身为她的妻子,总不好在这个时候......”
“那又如何?”太后无所谓道:“你先了解了解他的为人,等后面接触起来也方便。”
慕南星:“???”
慕南星:“皇奶奶已经有人选了?”
“星儿可曾听过陈郡谢氏?”
慕南星如实摇摇头。
太后准备好的台词突然一噎,惊讶道:“谢氏算得上是大澜国数一数二的名流世家,星儿......”
“与外界交集不多,”太后话音一拐,神色如常道:“不知道也正常。”
“谢氏一族扎根于陈郡,以耕读传家。家中子弟人才辈出,考中进士、举人的数不胜数,但这些人在高中之后,皆婉拒入朝为官,或醉心于文墨,或回乡设馆授徒。所以啊,谢氏可是读书人心里的一座丰碑。”
慕南星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不想做官,那为什么要参加考试?”
太后又是一噎,用食指戳一下慕南星的脑袋:“你啊,总关注这些偏僻点。林氏家族虽然不参与朝政,却与朝中诸多大臣保持着联系。前段时间谢家小辈谢礼蕴新出的一篇文章在民间广为流传,众人争相传阅。”
慕南星明白了:“这次三皇兄的生日宴,谢礼蕴也会出席?”
“正是,”太后对慕南星的聪慧还是很满意的:“谢家祖母与哀家是旧识,她对哀家详细说了礼蕴的情况。哀家听着很满意,想着要是哀家的星儿嫁过去,定然不会再受委屈。”
“你听皇奶奶给你说说,礼蕴那孩子自小便与一姑娘有婚约,前两年两人三书六聘成了家,却不想才结婚一年,女孩儿便难产去世。之后礼蕴便无心世事,前段时间礼蕴突然说要入朝为官,这在谢家可是没有先例的事,礼蕴自然与家中人大吵一架,入仕之念却愈发坚固。谢家祖母到底还是心疼孙儿,托信过来让哀家多加照看,哀家一听,此人正好与星儿......”
慕南星听着太后在耳边“叨叨叨叨........”,突然有一些心累,她已经和太后虚与委蛇这么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皇奶奶,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慕南星就知道自己对皇权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恐惧了。
也或许,是她笃定,太后并不会对她有什么真实的惩罚。
果然,太后在听到慕南星的话之后,足足愣了有好几秒的时间,之后叹一口气:“好,星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太后摸着慕南星的头,柔声说道:“星儿若是不乐意,便不勉强,只当是多认识个朋友,嗯?”
太后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明显还是不肯放弃:“前些日子,你十五弟弟送养到芳妃的膝下,皇帝正在考虑让礼蕴做他的老师。”
霎时间慕南星心里的警铃大作,原本以为太后只是想找个人把她嫁了,现在听着,好像差点就陷入皇权斗争中?
52. 未来夫婿
慕南星随口推搡两句,便找个借口从太后那里溜出来,习惯性地要去钟熠的住所,却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钟熠。
似乎是自己从高昌战场回来之后,在接风宴上匆匆见过一面,之后每次来钟粹宫,都会被“钟妃受寒,不宜待客”为由挡回去。
“受寒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没好?”慕南星很想质问到底怎么回事,却无法对眼前几个奉命办事的宫女发火,只好试图和她们讲道理:“能不能向钟妃通报一声,就说静乐有事要见。”
“还请公主殿下见谅。”宫女机械地重复这一句。
慕南星挠挠头,略微退后两步,趁着宫女不备就往里冲。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宫女们的速度哪里赶得上慕南星,只见慕南星灵活地避开拦她的宫女,不管不顾往钟熠的住所跑去。
围在慕南星身后的宫女侍卫越来越多,但谁也不敢真的上手直接阻挠。慕南星正是看中这一点,径直往里走。
跨过一个大门槛,慕南星一转弯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倚靠墙站在不远处。
“钟熠?你,没事吧?”慕南星愣了一秒,快走两步要上前,被钟熠一句“别过来”呵在原地。
慕南星就跟扎根在地上似的,直愣愣地杵在地上。
钟熠笑着摇摇头,看慕南星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儿:“都说得了风寒,不教你来是怕传染给你,怎么还闯起人寝宫来了?”
慕南星“啊”一声:“真的是风寒?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忽悠你干什么?”
“看到你人就行了,”慕南星挠挠头,道:“我又不怕风寒,你躲这么严实干什么?”说着,还要往钟熠身边走。
钟熠的手抬起时有些无力,随意晃晃意思一下便转身回房:“行了,回去吧。没事儿别来烦我。”
慕南星:“哎?”
“啪——”一声,钟熠已经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人。
慕南星耸耸肩,决定不跟她计较。
林府的正门时不时有百姓来祭拜,慕南星从后门偷偷溜进去时,暮色已经卷上树梢。
“回来这么晚,是不是太后舍不得你,拉着你说贴心话呢?”林萧月帮慕南星捏肩放松,俨然是一个熟练的“小婢”。
慕南星心下一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抬起一只手,将林萧月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位置。
“今天......太后说......”慕南星犹疑不定,吞吞吐吐。
林萧月转到慕南星身前,蹲下来捏捏她的脸:“说什么了?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慕南星深沉地点点头,道:“太后给我物色了一个新夫君。”
林萧月肉眼可见地停滞了。
“太后说,”慕南星叹一口气:“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儿,总不好年纪轻轻就守寡,让我趁着年轻,赶紧再找个人嫁了吧。”
手心下的属于男人的拳头握地梆硬,“不——行——”两个字生生从牙缝里蹦出来。
因为林萧月是跪姿,慕南星的小腿很轻易就搭在林萧月的大腿上,还晃荡几下:“为什么不行呀~没听说过咱们大澜国有寡妇不能再嫁的规定啊~”
“臣刚立的规矩,”林萧月忽然抬手扣住慕南星的脚踝,猛然起身,将慕南星困在方寸之地,唇堪堪停在慕南星的颈侧,呼吸灼烫:“大澜国的静乐公主,只能是臣一人的妻。”
“你......放肆!”慕南星咬唇,感受到林萧月竟然低头含住自己的耳垂,声音当即颤地不成调。
“臣僭越了,公主殿下可要治臣的罪?”话音未落,滚烫的掌心隔着三层衣料贴上她的后腰。
胸膛下愈发急促的震动暴露了慕南星此时的情动,她胆怯地仰头,唇瓣却毫不迟疑地撞上林萧月。
林萧月猛地扣住慕南星的后颈,将她拉向自己,唇齿间的侵略性像极了在攻城略地。
“将军......”她喘息着推开林萧月,喃喃道:“别喊我公主殿下,叫我的名字......”
“慕......”
尾音被慕南星吞没在更深处的吻里,像坠入无底的深渊。
铜镜里映出慕南星拆解下髻上的红绳,一缕发丝钩在林萧月的衣扣上。慕南星要伸手去解,镜中人却突然被抱起离开。
赤红色帐幔锤垂落,烛火在纱帐外摇曳,将交叠的影子印在屏风上,像两株缠绕的藤蔓。
雨声渐起,彻夜未歇。
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雨珠顺着树叶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慕南星慵懒地躺在床边,垂落在侧的指尖轻轻拨弄着滚落在地的珍珠,珠子相撞的轻响像极了昨夜金玲的颤动。
“将军可还记得,这珍珠链是如何断的?”慕南星忽然开口,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林萧月单膝跪地,将散落的珍珠一颗颗拾起,掌心却攥地极紧。
“不说话什么意思?”慕南星开始浮夸地悲叹:“果然呐~自古男儿多薄情,这一夜才过去,本宫就已经被人嫌弃......”
“不会。”林萧月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以跪姿贴上慕南星的额头,一字一句道:“不会。”
慕南星脸上一热,脑袋里想调戏林萧月的所有语言瞬间紊乱,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冒出来一句:“林将军,雨停了。”
雨停了,一骑红尘越过城门,摆在三皇子的生辰宴上。
慕南星带着她新“买来”的、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婢女”,表示十分后悔。
“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过于引人注意了?”慕南星侧身紧贴着她的“婢女”说。
“婢女”自然地帮慕南星整理整理衣服,再拍拍她的肩道:“放心吧公主殿下,葛大夫的易容术放在整个大澜都是数一数二的,没人能认得出来。”
“问题是......”慕南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声嘶吼:“谁家婢女这么高啊!”
“世上不乏高挑的女性,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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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从未将她们放在眼里?”
慕南星:“......”
即使那天之后,慕南星极力解释自己只是想逗逗他,实际上早就已经拒绝了太后的提议,但是林萧月说什么都不听,非要男扮女装成慕南星的婢女,还缠着慕南星一起来参加三皇子的生辰宴。
慕南星拗不过林萧月,只好随他去。但当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慕南星还是忍不住偷偷上前,企图把林萧月藏在自己身后。
“你坐好,别那么招摇。这里的每一个人不一定都认识我,但肯定是认识你的。要是你露出任何一丝端倪,你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林萧月可怜兮兮地勾住慕南星的手:“到时候陛下治我欺君之罪时,公主殿下可一定要救我。”
“林......”慕南星的“林”刚喊出口,立马闭上嘴,坚决不能让别人听见自己喊“林萧月”这个名字,话在慕南星的嘴里打一圈儿转,说出一句:“你认真一点!”
“奴婢知道,还请公主殿下放心。”林萧月朝慕南星眨眨眼。
慕南星转过头,不再理他。时至今日,慕南星还是不明白林萧月哪里来的自信,再高明的易容术,也隐藏不了一个人的身形、走姿,更遑论他这个能戳破天的身高。但林萧月信誓旦旦地保证,让慕南星不得不猜想这个人打的什么算盘。
直到看到庆国公夫人身后跟着四个能戳破天的柱子,慕南星难以置信地把目光转到林萧月身上。
“我说的没错吧?”林萧月笑的很开心。
“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了?好你个......你故意瞒着我?”
“想给公主殿下一个惊喜,”林萧月的手紧紧握着慕南星,直直望进慕南星的眼睛:“今天过后的每次出行,我都能正大光明的陪在公主殿下身边。”
那一刻,慕南星的眼睛里只能看得见林萧月。
“自从高昌国灭之后,原高昌国民众有不少人来京城谋求生存,其中就有河东族。河东族不论男女,人均身高八尺有余。而且不仅在身高上突出,还有不少东高族的姑娘自幼习武,近来已经有不少夫人小姐抢先下手,花重金聘请这些姑娘来代替男性侍卫。”
“真不错。”慕南星眼光在周围扫来扫去,确实又有一两个官家小姐领着跟林萧月一般高的侍女进来。
嗯?那个人好像是......谢礼蕴?
“谢礼蕴?公主殿下认识他?”林萧月顺着慕南星的视线看去,又转过头问慕南星。
“啊?我刚才说出来了?”慕南星立马捂住嘴,又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大,“哈哈”干笑两声当作无事发生。
林萧月无由来地冒出来一句:“他就是太后给你指定的未来夫婿?”
“啊?你怎么知道?”慕南星嘴比脑子快,等反应过来,一个问句已经飞出去了。
坏了,慕南星的腰隐隐开始发酸。那天只是提了一嘴,自己就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今天让见着人,自己还能有个好?
53. 小树林儿
“太后给我见过画像,所以我才认得出来,到今天连正式的见面都不曾有过。况且当时只看画像,便知此人必然不及你千分之一,今日得见,却是连你万分之一也比不得。”
林萧月低下头杵在桌子上,闷闷道:“公主殿下惯会使些花言巧语,左右不过是哄吾罢了。”
真算起来,林萧月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素日里被重担压在肩上,不得不练就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老城模样。现在林萧月既“死”,世上再无林大将军,这虽然让林萧月可以稍微拨下点肩上重量,他却再也无法肆意在阳光下。就连陪自己出门这种小事,林萧月都不得不套一层假面。
慕南星后悔自己不该拿这件事说笑,心疼地握紧林萧月的手,郑重道:“我当时已经向太后明确表示,这辈子不会再嫁他人。不论太后做的什么打算,”慕南星趴在林萧月耳边,声音微弱而坚定:“慕南星只会是林萧月一人的妻。”
林萧月突然抬起头,嘴角闪过一丝微笑:“这可是公主殿下说的。”
那一瞬间,慕南星意识到,自己被眼前这个人伪装的可怜假象给骗了。她没忍住,在林萧月脑门上一个弹指,道:“当然。”
慕南星没有压轴出场的习惯,聊了这么半天,宾客们才基本到齐,按理来说三皇子作为东道主,早该出来迎宾,怎么左看右看也不见人。
当然了,这个问题除了几个皇室宗亲会闲聊两句,其他人基本是装作没有注意到。
“听说三皇弟在后院陪贵客,不知是谁。”二公主也有些奇怪。
“贵客?”慕南星想不到能被一个皇子当作贵客的人能有谁,如果月伦多还有几个月前的地位的话,倒是能算一个。
恰好此时新泡好的一壶茶被端上来,林萧月尽职尽责地起身为慕南星和二公主添水。
二公主惊讶地看着林萧月,问慕南星道:“她......她是你新找来的侍女?”
慕南星的心直打突突,生怕这位二皇姐看出来什么,赶忙打着哈哈道:“是啊,还可以吧?这高昌国虽然成为历史,但里面的人依旧鲜活。她们要谋生路,刚好我们有需求,可巧了不是?”
“这话乍一听说的不错,但是细想之下,却是不对。”二公主的视线从林萧月转到慕南星身上:“你少不经事,考虑事务难免简单了些,看见旁人如何做,自己难免也想掺和一脚。”
慕南星不明所以地“啊”一声,二公主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凭借林萧月多年的战争直觉,二公主这话是在对他说。但是二公主却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这个“侍女”一分,林萧月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离开时,二公主旁边的丫鬟直接上手推了一把林萧月:“还不走?”
这辈子从没人敢用着这种态度对待过的林大将军还没反应过来,慕南星“哎哎哎”地就站了起来,挡在林萧月面前隔开二公主的侍女。
“抱歉二皇姐,但是小树林救过南星,南星很尊敬她。还望二皇姐理解。”
“啊,原来是这样,是本宫唐突了,”二公主朝林萧月点头示意:“抱歉,小......树林姑娘。”
林萧月一个劲儿地摆手,看起来像是害羞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公主的侍女也十分有眼力见地行礼道歉道:“对不起,奴婢有罪,还望公主殿下、树林姑娘恕罪。”
小树林姑娘“怯生生”地扶起侍女,腼腆地露出一个微笑。
慕南星挑挑眉,这家伙的演技这么好?
“公主殿下,奴婢退下了。”林萧月恭敬地行礼离开,慕南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连伪装的语气都栩栩如生。
“南星,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但是有些话,皇姐还是得给你说。”“小树林”远离后,二公主一脸严肃。
慕南星勉强把自己的目光从“小树林”的身上撤下来,正经道:“皇姐,请说。”
“你方才说高昌国人也需要谋生存,可你又如何得知,她们是否真心归顺?”
“什么意思?”这两点之间有什么关联吗?就算不是真心的,总也要赚钱吧?
“哦,我明白了,”还未等二公主解惑慕南星就一拍脑门:“皇姐是说她们有可能是想渗透进各大高门,暗中生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她们生出异心,又各个武艺高强,真有什么事来,如何是好?你不要看其他人争相抢夺侍女高手,便也掺和一把。”
“嗯,我懂了,放心吧二皇姐,我会留意的。”
“你一向是个有想法的,皇姐也不是要阻拦你的决定。但有一句话你要记着,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算她们不想生事,骨子里总归刻着他乡魂,既然如此,她们生存不生存与我们何干?你何需在意她们如何谋生?”
慕南星对此不可置否,只笑笑,打算把这个话题翻过去,没想到二公主话头一转,问道:“你刚才说,那个侍女救了你,怎么回事?你遇到过危险?有没有事?”说着,二公主拉起慕南星的胳膊左右看看。
“没事没事,”慕南星有些心虚地“嘿嘿”笑两声:“就是前两天出门遇到个不长眼的强盗,还好小树林儿即使出现。我看她手脚挺麻利的,便留下来了。”
“强盗!”二公主吓地花容失色:“怎么会遇到强盗?你是不是又出京去了?”
“早跟你说过,没事就在家里里绣绣花,织织衣服,实在不行养些花草树木也可以,总好过出去挨那些危险的东西。”二公主满脸责备,语气里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皇姐!”慕南星十分不认同,正打算好好跟她皇姐说道说道,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着——火——了——”
时间顺势停顿,紧接着人群便哄闹起来。
“着火了!快救火!”,“哪里着火了?”,“不好,三殿下还在书房!”
“......”
林萧月第一时间瞬移到慕南星身边,慕南星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着火了?”
“情况好像不太对,奴婢先护送二位公主离开这里。”林萧月皱着眉头看着突如其来的灾祸,觉得没那么简单。
二公主吩咐自己手底下所有人:“快别耽搁,先去救火。”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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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萧月话音刚落,滚滚浓烟从四面八方扬起,周围传出来几声尖叫。
“刺客!有刺客!”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
陈风身为禁军统领,此时刚好在场。他迅速调派人手,组织人员撤离,现场很快便只剩下几位武将和卫兵们。然而眼下连刺客的面儿都没见到,陈风只得让大家四散分开寻找。
二公主顾不上三皇子的事,忙着安慰受到惊吓的自家孩子。林萧月护送着慕南星到安全的地方,让季沧守好,自己转身就要回三皇子的府邸查看情况。
“你!”慕南星一把拉住林萧月的手腕,林萧月转过头来,慕南星犹豫不过分毫,轻轻抱他一下,说道:“注意安全。”
林萧月点点头,几个眨眼的功夫就不见身影。
慕南星叹一口气,林萧月还是那个林萧月,纵使卸下所有的身份地位,依然无法对发生在眼前的事坐视不理。
慕南星心下担忧,但又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在原地踱来踱去,把脚边的绿草全薅光了,也不见三皇子府上的浓烟减少。
季沧觉得再这样下去,公主就要开始拔百姓种在旁边的大葱了,安抚道:“公主殿下放心,将军这些日子身体恢复得不错,对上几个小贼完全不在话下。”
慕南星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其实在武力上,慕南星完全不担心。她担心的是万一和认识林啸月的人打个照面该怎么办?只需一出手,熟悉的人便会注意到不寻常。
他那么聪明,肯定有分寸。慕南星在心里默念,相信林萧月一定不会轻易爆马甲的。
终于,林萧月出现在了街角的尽头,旁边似乎在有两个人?
具体来说,是林萧月一左一右携着那两个人迅速朝这边奔来。等走近之后,慕南星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
“父......父皇......?”慕南星看着眼前的人,简直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大澜皇帝向来华贵的衣锦上第一次覆上灰土,精致的玉冠此时也微微倾斜,发丝不复往日的整洁。然而,纵使皇帝看上去有些狼狈,浑然的气场和威严依然如影随形。被林萧月携带一路,落地之后也不见丝毫慌乱,沉稳地对慕南星点点头。
“小树林”放下皇帝和三皇子后,后撤两步跪地道:“刚才形势危急,奴婢不知彼时府上哪些人是侍卫,哪些人是刺客,故而擅自做主将陛下带至此处,还请陛下恕罪。”
“怎怎怎么回事?”慕南星觉得自己的嘴皮子连同整个心都在打颤,勉强稳住心神问道:“父皇,三皇兄,您们可有受伤?”
“无碍。”皇帝的回答简洁有力,手抬起指向林萧月道:“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慕南星的心像是被狠狠敲了一闷锤,一股凉意从头窜到尾,生怕皇帝一个皱眉间就把寒寂楼拉出去砍头。可又怕自己贸然开口反而惹得皇帝怀疑,只能拼命抑制住的表情,指甲死死嵌入掌心,让自己看起来毫无破绽。
林萧月恭顺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奴婢叫小树林。”
54. 至此,案结
“小——树——林——”帝王沉吟着,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眼前这个人。
“皇兄!”慕南星余光中,突然瞥见三皇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皇帝也顾不得细究,连忙转身查看三皇子的情况。
三皇子捂住嘴角,还是没能压抑住咳声。撕心裂肺的咳嗽震得每一个人心慌。太医无法及时赶到,只好先把三皇子放上马车往宫里走去。
虽然马车空间不小,但要容纳四个人还是显得有些狭抑。慕南星状似无意道:“小树林儿,去车外候着,架好马车,有事叫你再进来。”
“是。”“小树林”躬身退下。
空间里少了一个人,但却并没有因此而呼吸顺畅。慕南星硬着头皮忽略帝王盯着林萧月的目光,露出十分恰到好处的担忧:“父皇,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回忆起之前种种,不禁脸黑如铁。
“是儿臣连累了父皇。”三皇子跪倒在地,愧疚道:“父皇本是专程来为儿臣庆生,却让父皇身处险境,儿臣难辞其咎。”
皇帝手一抬,三皇子便噤了声。
“罢了,与你有何关系?是朕老了,才意识到对朕的孩子们没能给与更多的关注。原本想着还有时间来弥补,却未料到......是朕做错了啊。”
皇帝一声叹息,仿佛凭空老了三十岁。
马车里久久无言,慕南星大概听懂了意思。皇帝想亲自给自己儿子庆生,没想到遇到了刺客。可具体发生了什么?死里逃生之后,皇帝不应该暴跳如雷,然后大肆搜捕刺客吗?
就算这次皇帝不再,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刺杀一位皇子皇孙,此罪也足够让人把京城翻过来寻找背后凶手,可皇帝为什么是这样的反应?
还是说,皇帝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慕南星心里面胡乱盘算,偷偷看着皇帝和三皇子的脸色不敢出声。
就在马车内安静到极点的时候,慕南星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喊道“公主殿下小心!”
慕南星猝然抬头,和皇帝与三皇子的目光一碰,紧张地躬起身。但是......好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三皇子小心翼翼掀开车帘,外面的“小树林”和季沧等人已经和人打起来了。
原来是逃散至此的杀手看见静乐公主的马车,企图劫持。没想到碰上硬茬,非但没劫持到人质,反倒悉数被捕。
“公主殿下没事吧?”车外传来一个陈风的声音,看来他还不知道这座马车里可不仅仅是慕南星。
陈风当上禁军统领之后,整个人稳重了不少。在看见慕南星之后,难免还是有些高兴,轻快道:“公主殿下放心,杀手已经全部抓到,周围禁军也已经做好布防。”
另一个含着怒意的、纤细的声音随之而起:“陈统领好大的本事,从三皇子府到这里隔着这么多条街,陈统领非但没有在三皇子府当场击杀,还任由杀手在街上任意捕人,若是被他人得手,陈统领也会轻描淡写地略过吗?”
陈风看着“小树林”愣了一秒,下一秒就要跪下来请罪,却不妨被直愣愣跌倒的季沧给砸地手忙脚乱:“季沧你受伤了?快,找大夫来!”
季沧趁机给陈风眼神示意,陈风的脑子终于跟上躺儿,郎声道:“姑娘教训的是。”
陈风以为是因为周围有百姓,人多眼杂的,得做做样子,正打算好好发挥一下,就看到马车的帘被打开,三皇子走了出来。
三......皇子?
陈风脑子蒙了,等看到皇帝也从马车上下来时,陈风的脑子彻底宕机。
下意识地,陈风看向“小树林”,小树林端正跪地俯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卑不亢的声音让陈风一个激灵,立马跟着行礼。
皇帝的视线一直落在林萧月身上,把慕南星吓个半死,林萧月却仿佛毫无所察,规规矩矩地行礼。
“静乐。”皇帝道。
慕南星心里“咯噔”一声,紧绷着神经上前道:“臣女在。”
“刺客一案由你全权负责督查,势必要揪出幕后真凶。老三,你协同静乐查凶。”
随着一声“遵命”,慕南星终于将一口胆战心惊的气口舒出。
“传朕旨意,所有人必须配合静乐问询查案,如有阻拦,静乐可先斩后奏。”
这么严重?慕南星一惊,但惦记着林萧月,只要皇帝不提这茬,一切都好说。
然而,这桩案件出奇地好查。
刺客人数众多,总有畏死的几个。敢在三皇子府上行动,就有被买通的内应。再加上大量的武器来源等等一系列证据供词直指向一个人——四皇子。
四皇子见三皇子在朝堂上势力越来越大,坐立难安,不知被哪位昏庸的谋士蒙蔽,竟然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着三皇子生辰时人多眼杂,直接杀掉三皇子。
为着此事,四皇子彻夜谋划,花了数不清的银子从江湖上网罗高手,又成功收买了三皇子府上不少侍卫。按武力值来说,此行其实能有七八分把握。到最后一把火一烧,干干净净。
纰漏就出在行动当天,皇帝竟然亲自到场,而除了三皇子,其他人根本没有得到这个消息。
皇帝突如其来的父爱成功救了三皇子,却也将四皇子的希望彻底断绝。
埋伏好的刺客一看见皇帝,当场慌了三分,但是藏在其他地方,准备制造混乱的兄弟们却并不知道,照旧按计划点燃火星。
书房外看似在巡逻,实际早已做好准备进来补刀的侍卫见屋内迟迟没有动静,决定直接进屋动手。
这一下子,彻底乱了起来。
有人趁乱逃走,有人则决定拼死一搏。
好在林萧月及时赶到,将皇帝和三皇子带离现场。
四皇子在得知皇帝当日也在时,以为自己的计划早已泄露,面如死灰,毫无隐瞒地将罪行一一坦白。
皇帝亲自去天牢中见了一回四皇子,不知道父子二人说了什么,第二天,皇帝下旨,四皇子流放黔南,自此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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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与京城皇权再无法沾染半分关系。
至此,案结。
四皇子一脉树倒猢狲散,原先支持四皇子的群臣纷纷转投他派。三皇子趁机笼络人心,地位更加稳固。
林府上往来的宾客同样多了起来。原本大家以为林萧月一死,慕南星便再无足轻重。没想到皇帝一转头就委以重任,甚至给出先斩后奏的特权。如此一来,众人自然嗅出了皇帝对慕南星的看重,纷纷前来攀附。
奈何自从四皇子出京之后,慕南星便一直称病不出,来往的客人连慕南星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客客气气地请出了林府。
不少人捶胸顿足,悔恨自己没能早点和慕南星扯上关系。
有些人......则十分后悔为什么会认识慕南星。
钟熠一曲弹罢,忍无可忍道:“你不是来进宫探望太后的吗?为什么还不去?”
慕南星无辜地看着她:“这话说的好生没良心,你久病初愈,本宫心下时刻惦记,专程前来看你,你竟......你竟......”
慕南星悲痛欲绝,几欲说不出口。
钟熠冷“哼”一声,并不理睬,收起自己的琴转身就走。
“哎?这就走了?”慕南星起身跟上,嘴里还在喋喋不休:“你侍女呢?之前不是前拥后簇一大帮,怎么现在就你一个人出来?”
“人走茶凉而已,不受宠的妃子能得几时风光?”
慕南星脚步一顿,遂又三步并作两步跟上:“看你样子,还是蛮通透嘛。正所谓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咱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足够了,是吧?”慕南星说着,胳膊架在钟熠肩膀上:“喏,你要是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钟熠微微侧身,把慕南星的爪子从自己身上卸下,冲慕南星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有劳公主殿下关心,公主殿下可以走了。”
慕南星扯着钟熠的衣服不让她走,没想到自己一拉,钟熠便如同纸糊地一样想自己倾倒过来。
“钟熠?钟熠!太医!来人呐!”
等钟熠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慕南星蹲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钟熠左右看一看,没看到其他人。
“就我一个,太医说你要静养,我便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钟熠觉得身体有些难受,“嗯”一声之后便重新闭上眼睛。
“嗳,你到底怎么回事?”慕南星戳戳钟熠的脸颊,嘟囔道:“你要是不想告诉我,我也就不问了。但是如果你想找个人说说话的话,你可以试着告诉我,我不会跑出去乱说的。”
钟熠嗤笑一声,睁开眼睛,却撞上一眸澄澈的瞳孔。
钟熠眨巴两下,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有那么几分钟,钟熠一动不动地望向屋顶,呼吸微弱的几乎听不见。慕南星并不打扰,跟着一起望向虚空。
良久、良久,钟熠终于开口:“前段时间,我怀孕了。”
“后来,孩子又没了。”
55. 大结局
“前段时间,我怀孕了。”
“后来,孩子又没了。”
两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劈地慕南星脑袋一片空白。
其实钟熠怀孕,慕南星不是没想过。毕竟皇帝虽然是个老头子,但也担得起一句“老当益壮”,在钟粹宫留宿那么久,很难没有个孩子。
但......没了是什么意思?
钟熠说出这两句话后,就像是打开了拥堵的河流找到出口,将所有的悲痛与不甘夹杂在一起,倾泻而出。
“高昌国虽然没了,可皇帝依然对我留有戒心,他不可能会让一个外族女留下皇族血脉,这我知道。他每日往钟粹宫里送的是麝香,我也知道。”
钟熠的声音听起来像破碎的玻璃:“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这样,我还是有了一个孩子。”
钟熠紧紧攥着慕南星的衣领,颤声道:“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钟熠深吸一口气,松开慕南星,颓然地躺回床上:“只可惜,他没那个命。我权当是他走错了路,现在已经去找属于他真正的父母了吧。”
慕南星无措地看着钟熠:“我......”
“嘘,”钟熠把食指竖在唇上,轻声道:“公主殿下,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需要为此而负担什么。”
“而且,我想,”钟熠朝慕南星笑笑,道:“公主殿下刚才所说的那句,有需要随时来找你,还算数,对吗?”
慕南星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最后会心一笑:“当然。”
这天晚上,慕南星问了林萧月一个问题:“你觉得,皇帝是一个怎样的人?”
林萧月认真思考了一阵子,说道:“是个好皇帝。”
慕南星听完就开始发呆,被林萧月一把搂在怀里:“想什么呢?今天见到陛下了?”慕南星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是啊,这就足够了。”
林萧月低头在慕南星的眉间落下一吻,随即将慕南星的思绪拉扯地断断续续。
......
转眼间,又是一年中秋。
慕南星想着中秋佳节,和林萧月两个人过过二人世界什么的,便推脱身体抱殃,婉拒了宫宴。谁承想皇帝竟然亲自派人来,请慕南星务必参与今夜家宴。还着重强调他上次对慕南星的侍女“小树林”印象很深,让慕南星一定带着一起参加。
“糟糕,”林萧月一边请葛大夫给自己画脸,一边担忧道:“陛下不会看上我了吧?”
慕南星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语气由于感到不可思议而变调:“你在担心这个?”
“是啊,”林萧月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陛下至今为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纳几个新的妃子,万一我这个样子刚好入了他的眼,我到时候该怎么拒绝呢?”
林萧月冥思苦想,仿佛皇帝真的已经要宣他入宫当妃子了。
慕南星知道林萧月是想让自己放松心情,不要太紧张。但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气笑了:“是是是,林大将军仙人之姿,要是入了宫定然能艳压群芳,独得皇上专宠。”
林萧月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还是得多加留意。老葛,给我画丑一点。”
慕南星只想一巴掌拍在林萧月头上。
然而,出乎慕南星的意料,整场晚宴下来,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皇帝只提过一嘴慕南星和“小树林”,除此之外,皇帝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林萧月身上。
回去的路上慕南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以为父皇要趁机揭穿你的真面目呢。”
“什么真面目?听起来我像是坏人。”林萧月脱掉胸前的两个布团,可算是能顺畅呼吸了。
“不管怎样,还是不能总呆在父皇眼皮子地下,我们想个理由出京吧。”慕南星道。
林萧月换衣服的动作一顿,叹息一口:“抱歉,如果不是我上次出手被陛下注意到,公主殿下就不必为了迁就我而特意想办法离开。”
“你说什么呢?”慕南星一大早就想拍林萧月的巴掌终于在现在落下去,却还是没舍得用力,落在林萧月的头上顺势左右摸摸:“上次要不是你在,父皇和三皇兄可就危险了。至于我,在京城呆了这么久,是真腻了。早就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刚好林将军功夫不错,不如本宫聘请将军当贴身侍卫如何?”
林萧月微微侧身,一低头便与慕南星鼻尖对鼻尖:“贴身侍卫?怎么个贴身法?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慕南星的手划过林萧月的大腿,顺着胸膛一路往上,停在衣领处,只需轻轻一勾,两个唇瓣便贴在一起。
“这样贴,林将军可还满意?”慕南星的手继续向上,在林萧月的喉结处打转。
明显的上下吞咽的动作更激起慕南星的坏心眼儿,她舔舔唇,然后开始下移,在突起处留下微弱的牙印和一片水渍。
明月高悬,今夜不知是多少人的不眠夜。
第二天一大早,慕南星还睡的昏天黑地的时候,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再睡会再睡会儿,”慕南星含糊不清地嘟囔:“你起床你先起呗。”
奈何耳边那个声音还是挥之不去。
慕南星被吵地烦了,把被子整个儿蒙在头上继续睡。
然后,自己连人带被子就被一起拎了起来。
慕南星一把把林萧月推到墙面俯上前,恶狠狠道:“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正当理由,让我能原谅你在这大好时光里把我从美梦中喊醒。”
林萧月:“陛下宣静乐公主进宫。”
慕南星:“......”
靠,还真有?
皇帝怎么回事?没完没了了是吧?
或许是大清早被扰清梦满含怨气,也或许是面见皇帝次数多了,也不见他提起林萧月的事。总之这一次,慕南星已经不像前两次那样深怕林萧月的身份曝光而不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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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皇帝。
穿过悠长廊道,走到御花园里的一处亭阁,皇帝负手立于黑白棋盘前,金丝龙袍在日光下熠熠夺目。见到慕南星,微微抬手示意走近前来。
“这段时日可有学棋?”
见慕南星摇摇头,皇帝也不恼,只笑笑道:“可惜了,你天资聪慧,要是学棋,定然是国之高手。不过,你若是不感兴趣,倒也不必强求。”
慕南星神情专注地盯着棋盘半刻,发现还是看不大懂,摇摇头道:“棋盘里高深莫测,臣女如何能在众多优秀棋手中脱颖而出?定然是父皇心里偏爱静乐,才会觉得静乐能有所成。不过,静乐看这棋盘纵横交错,倒是十分有趣,闲暇时分,静乐可要好好研究讲究。”
“朕的静乐公主最会忽悠人了。”皇帝的手搭在棋罐上,笑骂道:“你要觉得有趣,就不会到现在还不懂棋。”
“过来坐。”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慕南星腆着一张脸也笑嘻嘻地就坐下了。
“朕记得,你上次说想去高昌游玩?”
“啊?啊对!”慕南星心里的算盘打地“啪啪”响,不知道皇帝怎么会突然提起,但正好可以趁机提起出京游玩的事。
没想到皇帝下一秒就说:“翠儿姑娘的事情,也算是给你有了一个交代。现在高昌已经纳入我朝,很安全。你若现在还想,便去游玩一圈儿吧。”
“还有你那个侍女,叫......‘小树林儿’是吧?”
慕南星心下一紧,还不等回答,就听皇帝说道:“有她在,倒也不用担心会有危险。”
一句话成功让慕南星怔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皇帝已经看透了她心里的所有秘密。
“那.......我......”慕南星咽一下口水,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皇帝笑道:“怎么,不想去了?那就.......”
“不不不,想去想去,超级想去!”慕南星一个激灵。
“哈哈哈哈,”皇帝大笑的时候,睥睨天下的气势自然而然地便散发出来,然而对慕南星说话时,语气却十分温柔:“既如此,想什么时候出发,便出发吧。银两、侍卫,都带好,出门在外,也要照顾好自己。”
“好。”慕南星脑子里乱乱的,觉得鼻尖有些酸。
皇帝一招手,一个小太监便麻溜地上来拾走棋盘:“噢对了,临走前记得去给你皇奶奶道个别。还有,过年的时候得回来,知道吗?”
“嗯。”慕南星轻声应道,不知道皇帝听到没有。
两日后,晨光才将天边晕染,一辆马车便低调地驶出长安,悠悠行于古道之上。
一个带面具的男子双手稳稳握住缰绳,马匹听话地迈着步子。一个穿着月白罗裙的姑娘坐在另一侧,裙角随风轻扬。
“公主殿下可曾听闻,此地有百鬼夜行的传说?”
“噢?细说来听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