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外室死遁后,冷血权臣他疯了》 第一卷 第1章 教坊司的逃奴 “人呢,快给我找!”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桥上响起。 正逢秋雨,淋了雨又冷又湿,更遑说在这样的天气里找人。众人怨气更甚,想着,若是找到了那逃跑的小娘子,定要狠狠教训她们一顿。 宋以珠和春华隐藏在断桥下面,湿冷的河水漫过小腿,雨下个不停,不久后,河水就会将她们淹没。宋以珠只能期盼这些打手小厮快些放弃,否则不被抓回去,她们也会被淹死。 随着脚步声逼近,宋以珠不自觉握紧了手中带血的簪子,心中的弦崩到了最紧。她就是靠簪子刺伤管事娘子,才逃出来的。 这样下去,她们很快会被发现的。 “我去把他们引开,你趁机赶紧跑。”春华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好好活下去!”宋以珠攥着住春华的衣袖,使劲摇头。 一时间,她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不要,我不许你去!” “那边好像有声音,过去看看。”听到男人的声音,春华下意识一抖,她被打怕了,但眼神坚毅:“别让奴婢的命白费。”说罢,她甩开宋以珠就向外跑。 几人看到后,大呼小叫:“抓住她,她在这!”宋以珠藏在桥洞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出声,只盼着这些人赶紧走,又盼着这些人抓不到春华。 然而,春华还是高估了自己,不一会儿,管事娘子就带着一大堆人撑伞折返回来。 “呸,最值钱的没抓回来!抓了这么个赔钱货!” “那姓宋的绝对没有跑远,你们给我压着她打,那个小贱蹄子不出来,就把这丫头活活打死!”花娘子大声说道,像是故意要让宋以珠听到。 “给我用力打,打到她出声!”春华被迫蜷缩在地面,四面八方的板子和拳头,几乎让她痛不欲生。 “姑娘,快走……千万不要回来!不要……”花娘子气急,狠狠踹了她一脚:“这个死丫头,乱叫什么,来人,给我把她舌头拔下来!” 宋以珠躲在暗处,听到春华撕心裂肺的叫声,指甲插进了手心,死死忍住,直到听见花娘子要拔掉春华的舌头,她再也受不了,冲了出来。 “不要,春华,不要……放过她吧……”她浑身湿透的跪在花娘子跟前,整个人像朵被折断的荷花。花娘子走到宋以珠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宋以珠先是被扇倒在地,而后又被花娘子提溜着头发拽了起来。 “忠仆仁主,呵呵,还真是感人……给我带走!” 上京最繁华的地段人流如织,仅仅一墙之隔,昏暗的屋子里,一盆冷水顺头而下,昏死不动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花娘子泄愤般的扔掉木盆,上前死死钳住宋以珠的下巴,另一只手拧着她腰间软肉:“进了教坊司的门,居然还敢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老娘告诉你,不愿意接客,那你就等着去死!”管事娘子带着茧子的大手掐着宋以珠纤细的脖颈,手上的青筋绷紧,即使光线昏暗,也依稀可见她狰狞的面孔。 宋以珠用尽力气,拍打管事娘子的大手,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她不住的咳嗽。“不,我,我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弄清楚,爹娘的尸骨还躺在乱葬岗不能入土,还有,唯一剩下来的春华……管事娘子听到这话,恰如其分地松开了手,掐着腰居高临下地冷笑:“呵呵,不想死?不想死就去给我接客,不然,看你那个忠仆留不留得下一条命!” 宋以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是了,她宋以珠从来就不是硬骨头,如今家道中落,甚至比不得一个有主的宠物狗,自然得学会低头。 “前几日就有贵客点名要芙蓉你侍奉,今日宴会,又遣人过来询问。正好,你收拾收拾,去吧。”芙蓉,正是宋以珠在教坊司的花名。管事娘子冷哼离开,只留下一套露骨的衣服和摇曳的烛火。 宋以珠强撑着站了起来,水珠浸湿了单薄的外衣,她注视着小小的蜡烛,指尖试探的靠近那一团团火焰。十天之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嫡女,姑母是宫中正得盛宠的荣妃娘娘,父亲威名赫赫。 忽而,镇国将军府与荣妃所生的三皇子相互勾结谋位,圣上震怒,将荣妃打入冷宫,镇国将军府一同抄了个干干净净。倒是便宜了四皇子一派,以其为首的朱家,林家水涨船高,在朝中如鱼得水。 刚到教坊司的时候,那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也是百密一疏,被她寻到机会逃出了大门,只可惜,没有逃太远。宋以珠回过神来,指尖已经被火舌所包裹。她连忙抽回,纤细白嫩的中指生出了一颗水泡。她忍着痛将衣服换上,走出房门。那是一件裸露着大片胸脯的绯红色抹胸,外面只披着月白色外衫。 管事娘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少女这几日清瘦不少,可那双眸子依旧摄人心魄,云鬓花颜,她折了一枝开的正艳的牡丹插进宋以珠的发间,多了几分妩媚。 “去了之后给我老实点,否则春华就等死吧。”管事娘子递过琵琶说道。宋以珠低着头盈下:“妾知道了。”管弦丝竹不绝于耳,女子讨好般的笑声与男子的挑逗声萦绕在宋以珠身侧,她抱紧琵琶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走廊,坐上了教坊司准备的马车,和其余的几人一同前往。 马车停在了上京最大的园子——锦瑟园,前面的锦瑟楼是男子多去吃酒的地方,而后面的园子,则是千金小姐们,常常赏花办宴的所在。下车后,几个丫鬟引着宋以珠几人进了后院,听到动静,各位谈笑的小姐纷纷停止了交谈。“哟,这不是上京第一美人宋以珠么?”一对乌黑的眼珠盯了过来,饱含着恶意。 第一卷 第2章 追查逃犯 今日坐在主位的,是全上京最讨厌宋以珠的人——林苏意。 见到宋以珠,她眉眼间闪过一丝得意。从前,宋以珠上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压在她头上,别人只道她林苏意排第二,她真真是不服气。如今坐在主位上的是她,跪在地上的却是宋以珠,天晓得她有多开心。 “宋以珠,见到我们这些旧友,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坐在林苏意左侧的少女开口嘲讽道。宋以珠认识她,御史大夫的嫡三小姐祝月,从前总是围在她身边,宋以珠不喜欢她,总是不搭她的话,如今,可算被她找到了机会来羞辱宋以珠。 宋以珠难堪的咬着下唇,不敢露出一丝不满,抱着琵琶跪下,低眉垂眼:“芙蓉身份低劣,怎配和小姐们互称旧友。” “哎呦,瞧我这记性,宋家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宋大小姐今日不是来赴宴的,而是给咱们弹曲儿的。”众人掩面放肆大笑,笑声像是一把利剑直直插进宋以珠的心脏。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没见人家都害怕得跪地上了吗?” “那又如何,她又不是从前的宋大小姐了,现如今,林姑娘相貌好,家世高,这才是我等望尘莫及的名门贵女。” “……” 宋以珠紧闭着双眼,额头触及冰冷的地板,希望这场羞辱早些结束。可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多着呢,如今才刚刚开始。 “行了,芙蓉,弹曲儿吧。”林苏意羞辱够了,饮下一口茶,得意洋洋的摩挲着袖口秀的栩栩如生的荷花。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停了嘲讽,坐在一处恭维林苏意,谈论着如今最时行的料子。宋以珠跟着乐姬坐在一处,调整琴弦,手指的水泡逐渐被磨破,流出了脓水,但丝毫不影响她弹出的乐声。 一曲接着一曲,只见宋以珠如玉般白皙的侧脸,朱唇微启,一双杏眼似含着春水,修长的睫毛颤抖着,纤细的手指快速的拨动着琵琶。 林苏意听得累了,眼光不经意扫过宋以珠,顿时勃然大怒。她都这样羞辱对方了,凭什么宋以珠摆出一副圣女似的做派? 林苏意怒气翻涌,走上前,一把抓住宋以珠手里的琵琶,狠狠砸在了地上。琵琶声戛然而止,琴弦崩裂。宋以珠下意识去捡,左手却被林苏意狠狠踩了上去。 林苏意用鞋面碾了碾,凑过去看宋以珠吃痛的样子,充满恨意小声道:“宋以珠,这辈子,我最恨别人拿我同你比较,你样貌比我好,琵琶也弹得比我好,家世我拍马也赶不上,这世间的好处,凭什么你一个人独占?” 她林苏意也是家中娇宠长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凭什么,这个世界要存在宋以珠,是宋以珠夺走了她所有的目光,都是她的错! 宋以珠疼的快要没有知觉了,她嘴唇泛白道:“是妾的错,林姑娘您高抬贵手,放过妾吧。”她知道,若是自己反抗,怕是春华没有活路了。 林苏意满意的松开脚。旁边的丫鬟随即附和着说道:“下贱的乐姬,我家姑娘好心帮你拨弄琴弦,你居然把琵琶砸了,太目中无人了。” 几个小姐虽然目睹全程,但依旧顺着林家丫鬟的说法,纷纷指责。 “依我看,就该狠狠打她几巴掌,一个小小的乐姬,居然气性这么大,怕是苦吃得不够多。” “林姑娘忒心善了……” 林苏意仰头享受着众人的追捧,拨弄着染着蔻丹的指甲,冷冷道:“既然是你的错,为了赎罪,芙蓉,你便顺着这条路跪回教坊司吧。” 从这里跪到教坊司,少也得大半天,到了教坊司之后,宋以珠的腿怕是得废了。她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一丝哀求来,希望林苏意放过自己。 谁知,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却让林苏意意识到了什么。她拔出头上的金簪,逼近宋以珠:“等等,若是不想跪着回去,还有一个法子,让我把你的脸给划了!叫你这辈子都勾引不了男人!”说完,她拿着簪子,立刻刺了过去。 “啪嗒,啪嗒。”宋以珠死死握住簪子的尖端,血顺着手腕流了下来,这是她下意识面对危险的举动。 没有僵持太久,太久没吃饱饭的身体一下就被林苏意踹倒了。 “给我摁住她!”林苏意发号施令道。就在这绝境之际,“咣当!”一声,园子门被狠狠一脚踹开。一群穿着黑色盔甲,戴着虎徽的士兵闯了进来,竟是陛下的穿云军? 宋以珠被吓得哆嗦,却有些希望的苗头,谢霁……是不是也来了? 一道人影缓缓走近,来人身姿如玉竹挺拔,眉眼修长疏朗,鼻翼一侧缀着一颗红痣,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玄色直襟长袍一尘不染。 众人都是养在闺阁中的女子,自然被这副阵仗吓在了原地。林苏意连忙把簪子藏在身后:“谢世子,你们这是?” “奉天子口谕,特来缉拿潜逃的罪犯,沈三娘。”谢霁没有说话,旁边的副将环绕四周冷声喝道。 此话一出,林苏意立刻道:“谢世子,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逃犯?我们怎么可能……”话还没有说完,林苏意就被一巴掌给扇倒在地。 是谢霁旁边执剑的玄甲兵:“林姑娘,我家世子奉天子之名,您还是乖乖的好。”林苏意只感觉脸上钝痛,骨头仿佛散架一般,她恶狠狠的盯着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要知道,谢霁的官职可比她父亲还要高,她还没有资格告状。 兵甲给谢霁端来了座椅,他坐在大厅椅子上,慢条斯理的看着众人,直到下属核实了各位女眷的身份。 “世子爷,各位女眷的身份都对得上,没查到沈三娘,其余的女子是教坊司送来的乐姬,需得一一审问。” 沈三娘乃是昨夜借着献艺,刺杀皇帝的舞女,一路借着其他势力的遮掩逃窜到此,想要混入女眷中乘机离开,却没想到,谢霁会来的这么快。 谢霁没说话,眼神扫射四周,目光落在了宋以珠的身上。 只见她发髻凌乱,手中还有血迹。 一根如玉雕般的手指,指向了宋以珠。 “你,过来。” 第一卷 第3章 你的耳坠 “其他人,押到厢房看押,一个都不许走。”谢霁挥了挥手吩咐。 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有次他策马长街,将一个犯人执剑贯穿,言官准备上书斥责谢霁有伤风化。结果折子还没有呈到御前,就被谢霁截住了。谢霁带着兵,请了这些言官去喝茶,那些人回来时,无一不两股战战。圣上当然知道此事,最终罚了谢霁半月月例,不了了之。 就此,谢霁的威名算是打出来了,林苏意就算胆子再大,此刻也不敢说什么,额头冒汗,由丫鬟扶着去了厢房,生怕谢霁不高兴。 很快,后院被清理出来,其余乐姬分别带走谈话,空荡荡的宴席凌乱不堪,只留下谢霁和宋以珠两人。 他半靠在椅子上,修长的食指抵在额头,漆黑的眼瞳看不出神色。 “妾芙蓉拜见世子。”宋以珠被盯的发毛,连忙跪下。 “你可知,沈三娘?”谢霁问道。 宋以珠跪在地上,拼命思考对策:“妾不知,不过世子既说她是女子,想来妾是能提供些线索的。” 谢霁身子向后靠,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妾从教坊司出来,进入酒楼中后就观察着贵人们的神色,生怕得罪,进入走廊时,确有一女子与妾身擦肩而过,那女子身上的香不像是寻常贵妇小姐所用。” “哦?你怎么知道不是京中小姐所用。”谢霁好奇的探身。宋以珠吞咽了口水,继续说道:“妾从前与交好的闺阁小姐,用的都是上京最时兴的梨花香,桃花笑,再不济的小姐用的也是荷花露,那人的香很浓烈,最惹贵人厌恶,像是在隐藏什么。” 谢霁的神色认真几分:“你可记得那人的穿着?”“她梳的是坠马髻,身上的味道很像是玫瑰味道,衣衫,衣衫是月白色,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响。”谢霁伸手找来穿云军,附耳几句,随后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宋以珠不敢放松,谢霁离她越来越近,直到可以看清她故作镇静的瞳孔才停下来。他目光缓缓向下,直到落在宋以珠受伤的左手,渐渐渗出血珠,问道:“你能弹琵琶吗?”宋以珠死死的咬住下嘴唇,努力忽视掌心传来的痛意:“世子想听,妾就能。” 谢霁松了手,门口的小厮很有眼色的送来一把新的琵琶,宋以珠撕开裙边的料子,简易的包裹起自己的伤口,跪坐在谢霁对面开始弹奏。 周围的喧嚣声盖不过宋以珠的琵琶声,他闭眼聆听,穿云军盔甲和兵刃交接的声音,女子的惊呼,还有,宋以珠的琵琶声。 谢霁从怀中拿出一把开刃的匕首把玩,精致小巧的匕首闪过的冷光,直直射向宋以珠的方向,她瞪大瞳孔,僵硬着身子。匕首擦过她一侧的发丝,耳坠跌落地面,没入了后方的女子肩上。 沈三娘闷哼一声,本想着从后院逃跑,却不想正撞上谢霁这个瘟神,随即赶来的穿云军押住沈三娘,她不甘心的怒骂谢霁:“谢霁,你这个走狗,你不得好死!” 谢霁神色不变,宋以珠的后背却起了冷汗,若是那把匕首再偏一点,自己怕是小命不保了,她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 鲜血逐渐渗透了布料,滴落在了上好的琵琶上,谢霁勾起了嘴角,俯身将被打成一半的耳坠捡了起来,几乎要和她贴在一起:“你的耳坠。” 修长的大手包裹住一枚小小的月牙耳坠,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谢霁说道:“你很聪明,愿不愿意和我走。” 宋以珠的心怦怦直跳,诧异的抬头,谢霁可是上京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如今居然……不过只要能离开,和谁走都可以,况且谢霁的后院没有人,她日后能过一段安稳日子了,只要能活下去。 她接过谢霁手心的耳坠,坚定的说道:“妾愿意。”等到谢霁和穿云军离开,宋以珠才敢大口大口的喘气。 幸好,她活下来了,她找到了一条生路。只要能走出教坊司,日后再细细谋划。 宋以珠努力站起身来,不知从哪里的风吹动了她的裙摆,命如浮萍,她宋以珠必须放下身段,想办法活下去。回到教坊司,姑娘们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去宴会奏个曲儿,没想到差点把命搭进去。 管事娘子看到宋以珠,突然换了一张笑脸:“芙蓉啊芙蓉,你可真是有福气,头一回接客,世子就要赎你出去。”宋以珠缠紧伤口的丝带,垂下眼睫,听着管事娘子喋喋不休的话语。 她第一次意识到权势是个好东西,这可是教坊司,想赎人出去,光有银钱可做不到。 “我要春华。”宋以珠的嗓音沙哑到了极致。 管事娘子笑容满面点头应和,扶着宋以珠离开:“好,什么春华秋华,都行。从此以后,你可是我们教坊司的贵人了,虽然奴籍去不掉,可日后,你少不了好日子过。” 宋以珠裹紧了身子,好日子吗?她有些迷茫,不过至少,她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打发走管事娘子,宋以珠这才松懈下来,整个人顿时累到不想动弹。她倒在被褥上,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梦中,她似乎回到了镇国将军府,春日的阳光那样好,她追着风筝跑啊跑,肆意的笑着,宋翊站在她面前,慈爱的递给宋以珠手帕,哄道:“珠珠,快擦擦汗。” 宋以珠接过手帕,那手帕忽然浸满了鲜血,她大叫一声扔掉手帕,下意识的去找宋翊,却发现场景转换,爹爹浑身是血的躺在牢狱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珠珠,活下去,活下去。” “啊!”宋以珠浑身冷汗的从梦中醒来,喘着粗气。“姑娘,快喝口水。”春华眼含热泪的端来茶盏,一日既往的贴心。 宋以珠见了最亲近的人,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全部释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春华,春华,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我只有你了……” “都是春华拖累了姑娘,姑娘才受了这么多苦。”春华哽咽着,心疼的擦着宋以珠的泪水,往日姑娘哪里受过这些委屈。 宋以珠眼眶泛红,秀眉紧蹙,双肩微微颤抖,努力平复着情绪,看着春华手上布满的伤痕泪流满面:“春华你说什么呢,要是为了照顾我,你最起码是自由身,跟在我身边进了教坊司,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奴婢自小跟着姑娘长大,姑娘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宋以珠靠在春华身侧:“好,春华,我们一定都会好好的。” 春华没有说话,转过身擦了擦眼泪,生怕宋以珠看见:“春华都听姑娘的。” 第一卷 第4章 你猜,我碰到谁了 这场秋雨一连几天绵延不绝,谢霁并没有打算在此处久待。 齐王早在谢霁年幼时已经另娶继室,他养在太后娘娘膝下,太后仙逝,谢霁一般都是在为皇帝办事。宋以珠自从那日之后就没有见过谢霁了,一切事宜都是侍卫夜澜处理。 “小夫人,我们到了。”夜澜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此处是谢霁在京郊的一出私宅,谢霁不喜欢回王府,常常在这里居住。 “世子呢?”宋以珠问道。夜澜引着宋以珠主仆二人进了一间小院子,含着笑意说道:“世子爷过几日就回来,此处是爷的私产,小夫人安心住下,若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小人。” 宋以珠点头道谢,春华推开房门说道:“姑娘快进来,里面正暖和呢。” 入目搁置一方茶几茶水糕点一应俱全,夜澜说道:“世子在外院歇息,此处小夫人愿意如何改构造,知会小人一声即可。” “多谢。” 夜澜离开后,春华和宋以珠商量了一会,就由春华前去摸清周围的路径。 一连半月,谢霁都没有回来,宋以珠倒是落得清闲自在,只是可惜谢霁府中的仆人嘴巴很严,任凭春华怎么旁敲侧击,也不说有关谢霁的一点事情。 宋以珠从前也听到闺阁小姐曾议论过谢霁,大多数人都说他阴晴不定,是因为幼时的缘故,早年母亲早逝,齐王很快就另娶他人,太后娘娘心疼他,将他接到宫中和其他皇子一同读书,可到底是寄人篱下。 不多久,太后娘娘去世,圣上就带着谢霁,教他诗书骑射,把他打造成自己最锋利的一把刀,谢霁十六岁的时候,就能听从圣上的旨意,大败胡人。 宋以珠收回思绪,握紧手中取暖的热茶,傍晚时分,刮起了风,增添了几分冷意,夜澜过来禀报:“小夫人,世子爷回来了,传您过去。” 宋以珠应下,穿过曲折的走廊,由夜澜掀开厚重的帘子,谢霁倚靠在榻上,抬眼看宋以珠。绒毛簇拥着宋以珠的小脸,鼻头冻得微红,杏眼圆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她还真是怕冷,谢霁想道。 谢霁身上浓浓的酒味,向来冰冷的眸子半阖着,宋以珠行了礼,站在一侧,说实话,屋内的气温很高,谢霁也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宋以珠也慢条斯理的褪去厚重的外衣。 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摞泛黄的纸,忽然开口念道:“宋以珠,对吗?”他可真没想到,随手捡回来的外室,居然是刚刚落败的宋家嫡女。 宋以珠目光不自觉落在那摞纸上,上面写的大概就是她:”是妾。” 也不知该说谢霁谨慎还是不谨慎,不谨慎的话,居然把自己查了个底朝天,谨慎的话,当初又不问缘由收了自己。 谢霁将宋以珠拉过身前,大手落在她心脏的位置,闭眼听着她胸腔传来强有力的心跳:“你知道,我在上京碰到了谁吗?” “应当是妾的表兄。”宋以珠面不改色的回复。她的亲人死的死,就剩下被关进冷宫的姑母还有圈禁的表兄了。 谢霁睁开眼,关注着宋以珠的神色继续说道:“他隔着墙念你的名字,要我去救你。” 宋以珠心中毫无波澜,她这个表兄,从前也没有与自己多亲近,他就仗着自己的小聪明,害得宋家满门惨死,姑母也受他连累,这会儿还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谢霁挑眉,手心传来的心跳声依然如旧,并没有加快,他顿了顿,说道:“他说,他表妹上京绝色,嫁给我做小妾再合适不过了。” 宋以珠心中冷笑,果然,她就知道。 “然后我告诉他,宋以珠早就被人玷污,死了,三皇子楞了好久呢。”谢霁嗓音低沉,手指不断向下,随后勾住宋以珠的衣扣。 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开来,宋以珠强装镇定,握住谢霁的手,像是情人的呢喃:“我表兄很失望吧,又少了一个受他摆布的棋子。” 呼吸纠缠,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谢霁饶有兴致的神色,他靠近宋以珠的唇瓣,温热的气息喷洒开来:“宋以珠,我很喜欢你。”这里的喜欢,当然不是男女之情。 一晌贪欢 谢霁起身,后背净是被宋以珠挠出的红痕,蜡烛将要燃尽,谢霁随手多点了几盏。“不必的世子,留一盏就好。”宋以珠坐了起来,一头青丝披散在胸前,和雪白的肌肤形成了对比,盖着锦被,只露出肩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谢霁。 谢霁不搭话,喉结上下滚动:“我还没有穷到只点一盏灯,况且,”他顿了顿,似笑非笑继续说道,“我喜欢。” 屋内亮了许多,宋以珠太累了,躺在被窝里很快就入睡了。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宋以珠稍微少些防备,可眉头依然紧蹙,谢霁越觉得宋以珠像极了幼时的那只猫,毛茸茸的肉垫下是磨得锋利的利爪,表面诚服,内心却不知道盘算着什么,他越来越好奇,宋以珠什么时候会对自己露出爪牙。 翌日 宋以珠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起身的时候谢霁已经离开了。春华捧着崭新的衣裙站在一旁:“姑娘,世子差人送来了厚实的衣物,奴婢摸着很是暖和,姑娘怕冷,待会要穿上吗?”宋以珠点了点头。 主仆两人收拾好之后就回了宋以珠的小院子,宋以珠洁面之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唇瓣的伤口蹙眉,随即问道:“避子汤送来了吗?” 大户人家最忌讳妾生子,更何况她是外室,更不能生在正室的前面,想来谢霁也是如此,将来等正室进门,她更得夹起尾巴做人。 “世子没有说过,厨房那边也没有送来。”春华小心梳着宋以珠的头发。 宋以珠擦拭着手指,这谢霁这么这样不懂规矩,不过很快就想通了,估计他这个人也很难有成家的想法:“罢了,春华,你拿着银钱去街上抓几副回来。” 第一卷 第5章 心悦世子 他日后若是成家,估计也是为了圣上的谋算,两人相敬如宾,到时候自己能离开就最好了,时时刻刻揣摩谢霁的心思也很累。 “小夫人,这是丽城特有的点心,老奴做了一些,您尝尝。”厨房的薛大娘是丽城人,淳朴热情听闻是谢霁从丽城挖来的厨子,而府中的人大多是上京的,嘴巴很严,也不爱说话,但是她和春华很聊得来。 白瓷盘中放着几块灰黑色的糕点,宋以珠尝过之后发现外皮应该是五谷,里面流着芝麻夹心,很是甜,她借着茶水咽下去问道:“府里的点心都很甜吗?” 薛大娘懊恼的说道:“世子爱吃甜食,所以夜澜大人特地嘱咐我们多放些糖,我原本以为小夫人也喜欢的……” “我很喜欢,没关系的。”宋以珠知道,谢霁把自己带回来只是一时新奇,而府邸看守严格,一个苍蝇都难飞出去,她要是想要逃出去难上加难,可若是讨好谢霁,事情应该会容易一些。 正午十分 谢霁刚刚料理了一个叛徒,脸上血迹斑斑,像是刚爬出地狱的恶鬼,身侧的夜澜递过手帕,就连他也看得出来,近年来圣上喜怒无常,还追求长生之术,早就激起了民愤,尤其是今年,各地都出现了想要推翻圣上的征兆。 若是起义,就派军队去打,若是暗中帮扶,谢霁和其余的世子就去处理,这也是谢霁常常出门的原因。 “世子爷,圣上来信,说是空山道长的行踪到了丽城,让您竭力寻找,将其带回上京。”谢霁嗯了一声,擦着手中的血迹。 “这件事情交给你办,人找到之后先送来私宅。”谢霁扔掉手帕说道。 “世子爷,小夫人来了。”门口的小厮禀报。 “进来。”宋以珠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的血腥味,坐在大厅中央的谢霁很罕见的穿的是月白色锦袍,但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俊美的脸庞血光点点,气势逼人。 她使劲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发丝温柔的披在胸前,端着的糕点冒着热气,宋以珠莞尔一笑:“妾做了些点心。” 夜澜退下,贴心的给二人合上房门,谢霁尝了一块糕点后,幽深的狭眸微眯,问道:“咸的?” “是,甜的糕点占多数,可咸的糕点却别有一番风味。” “你难道不知道,本世子喜欢的是甜的?”宋以珠当然知道,可估计谢霁的性子最讨厌别人探究自己,所以宋以珠绝对不能做甜的。 见谢霁面色如常,宋以珠放下心来,刚刚抬起手腕,就被谢霁紧紧攥住,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世子,抓疼妾了。” “你想要做什么?”谢霁警惕性很重。宋以珠落在他带血的脸庞,神色柔软:“妾想帮世子擦干净。” “不必。”谢霁粗暴的拒绝了宋以珠。 被攥着的手腕泛着青紫,见宋以珠眼含泪水,谢霁说道:“回去吧,我晚上过去。”宋以珠应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京郊的夜很冷,宋以珠不愿意停留在屋外,看了一会风景之后就进了屋子,春华服侍着宋以珠沐浴,心疼的看着宋以珠手腕的淤青。 “姑娘,还疼吗?”春华再次给宋以珠上了药,小心翼翼的问道。 宋以珠勾起嘴角,安慰春华:“不疼了,春华。” 春华转过身收拾药膏:“姑娘今日真是吃苦了。” “不是吃苦,因为我,心悦世子。”宋以珠拨弄水纹,眼角眉梢带着笑意,语气也轻快不少。 烛火噼里啪啦作响,掩盖了来人的步伐,谢霁站在宋以珠身后,眼神晦暗不明,春华受到谢霁的指使,快速退了出去。 谢霁的大手轻轻抚摸宋以珠露出的一节肩头,居高临下:“宋以珠。” 宋以珠似乎被吓了一跳,蜷缩在水中,闷闷的叫了一声世子之后不肯出来,热气氤氲,美人若隐若现。 谢霁食指划过温水,笑意不达眼底:“怎么,说谎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她就知道,谢霁此人心思深重,哪里是一言两语能诓骗的,她在脑子思考着往日姨娘们的勾人样式,反正如今自己是外室,还要什么端庄大方,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哗啦”水花四溅,宋以珠吐气如兰,环住谢霁的肩头,眼角微红,像极了摄人心魄的水妖:“妾手段不高明,只盼得世子怜爱。” 谢霁手指落在宋以珠的眉眼,宋以珠仰头吻向他的喉结,接着,是谢霁的薄唇,一吻即离,暧昧的情绪逐渐在两人蔓延开来。 月色渐浓。 谢霁在梦中见到了自己幼时的那只猫,小白猫摇摇晃晃的向他走来,小谢霁将它抱在怀中,这是皇祖母送他的礼物,他很喜欢,日日陪着小猫在城楼上玩耍。 “霁儿,你在做什么?”威严的声音传来,小谢霁向后望去,一群乌压压的人站在皇伯父身后,在他面前的,正是怒气冲冲的皇伯父。 小谢霁吓了一跳,白猫顺势逃走,他跪倒在地,连忙求饶:“皇伯父,是霁儿玩物丧志,您不要杀掉小白,求求您了。” 皇帝大步走来,扶起谢霁,抱着他站在城楼上,说道:“霁儿,你向下看看,皇宫外面的人,走卒商贩为什么不能无法踏上下一个阶级,而那些达官贵族的家族又为什么能枝繁叶茂?” “霁儿认为,达官贵族懂得家族利益,利用联姻等手似的自己更加强大,而走卒商贩目光短浅,没有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小谢霁认真回答道。 皇帝点了点头:“而在其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霁儿不知。” “是将自己的软肋一一拔掉,做到狠而无心。”皇帝见谢霁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皇伯父放心,霁儿明白,霁儿会做皇伯父最忠实、最有力的武器。” “好,皇伯父相信霁儿没有软肋!”伴随着他们的谈话,城墙的一角传来尖锐、逐渐微弱的猫叫,它伤痕累累,发出一声又一声悲鸣,直到最后,悄然无声。 第一卷 第6章 你是故意的 宋以珠赖了会儿床,睁眼唤春华,掀开门帘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丫鬟。 丫鬟皮肤白皙,丹凤眼微微上挑,倒是一幅好颜色,她先向宋以珠行了礼,低眉垂眼,掩盖住了不甘的情绪:“小夫人,奴双儿是世子派来伺候您的。” 宋以珠拢了拢从肩头滑落的被子,双儿虽然礼节挑不出错处,行为也是十分恭敬的,可是宋以珠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丝敌意,她压抑着心底涌上来的情绪说道:“那春华呢?” “世子特意嘱咐了,往后奴和春华同为一等女侍,春华毕竟和小夫人一同的,对府中不大熟悉,所以派奴前来。”双儿起了身,上前将床纱挽起,仿佛已经十分习惯了这样的活计。 双儿指尖抚摸着呈上来的新衣,心中晃神,若不是宋以珠,她估计就是……一时失力,抓皱了衣料,双儿这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抚平褶皱。 宋以珠起了身,由双儿伺候她穿衣,她向来皮肤娇嫩,夜间谢霁唇齿没用多大力气,可是锁骨处的红痕却到现在都没有消下去。 看向铜镜中面若桃李的自己,宋以珠下意识的抚摸上了自己的脸庞,若不是这张脸,谢霁估计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宋以珠垂下眼眸,另一只手指搅着衣袖,她得想办法,想办法让自己在谢霁心中占上几分位置,至少等到主母进门,自己也不至于落得个悲惨下场。 想起自己伯父府中失宠的姨娘们,克扣饮食是常事,若是生病了,也无钱看病,只能落得个病死,用一席草垫卷由人抬到乱葬岗的地步。 宋以珠想到这里,抬头询问双儿:“双儿,你可是自幼跟在世子身边的?” 双儿给宋以珠发间插上琉璃珍珠钗回道:“是了,小夫人,奴跟在世子身边也有十年了。” “我依稀记得,世子是下月的生辰?”宋以珠不确定的问道。她曾最喜欢在上京满月楼喝茶,去年大约也是那个时候,听得几个贵人商量要给谢霁送生辰礼,也不知是求官还是如何。 她记得清楚,是因为那几人心术不正,瞧见小娘子就想上前,宋以珠还依仗身份阻止过,听到他们那些话,宋以珠还在心中暗暗祈盼谢霁千万不要答应他们。 “下月初八。”双儿回复道。听到宋以珠这话,双儿不禁诧异几分,看来世子的眼光也不怎么样,这才进来几天,宋以珠就盘算着讨好世子,果真是教坊司出来的。 她女红一向不错,想着谢霁喜欢玄色,让春华去向夜澜取了几匹布,就准备动手,只是可惜,宋以珠不知道谢霁的尺寸,看来只能自己亲自去量了。 用过晚膳,谢霁松散了发带,半倚在床榻间,气氛让人昏昏欲睡,谢霁阖上了双眼,只听得宋以珠在一旁擦拭湿发的声音。 半晌,女子的馨香充斥满谢霁的鼻腔,他下意识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宋以珠颤抖的眼睫,花瓣般的红唇轻咬,眼神湿漉漉的,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谢霁有些发笑,扬起眉毛想要看宋以珠做什么。 炙热的目光下,让宋以珠心脏抑制不住的剧烈跳动,小手揽过谢霁的腰,随后纤细的指尖又滑过他的胸膛。宋以珠额头冒出了汗珠,心中暗骂自己量什么尺寸,早知道去找夜澜多问几句好了,也好过这样卡在半道上。 气氛逐渐暧昧,宋以珠的下巴被迫抬起,正对上谢霁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粗粝的指腹按着宋以珠柔嫩的唇瓣,缓缓靠近:“宋以珠,你真够胆子大的。” 宋以珠心乱如麻,看着谢霁晦暗的眸子,她几乎记不清刚刚量的数字,但是现在很明确的是,谢霁误会了自己是在勾引他。 “妾,妾只是,只是想要,量量世子的尺寸。”宋以珠心一横,索性说了出来,无所谓惊喜。 “哦?”谢霁疑问的发声,声线拉长,像是情人的呢喃,随后带着宋以珠的手向下试探。 “那你,量完了吗?” 宋以珠羞的几乎不好意思睁眼,像是熟透的蜜桃,让人闻之欲醉,结结巴巴:“量……完了。” “可是我感觉,还没有。” …… 次日醒来的宋以珠身子酸软不已,谢霁的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几天开了荤,折腾的她几乎承受不住。 还好她记住了谢霁的数据,这趟罪才没有白受。 时间眨眼而过,在谢霁生辰那日,宋以珠做好了外衫,只是她很奇怪,虽说此处是谢霁的私宅,但谢霁常年居住,今日生辰府内却没有特意安排,一如往日冷冷清清。 见宋以珠站在房门口等谢霁,双儿忍不住嗤笑,这个蠢女人,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触碰到世子的逆鳞,她可太期待这个抢走自己位置的女人会落得什么下场了。 即将入冬,虽说没有下雨,但天气还是很冷,宋以珠哈了口气,水雾在半空中蔓延,在雾气之后,出现了宋以珠期盼的人影。 宋以珠笑眼盈盈,上前行礼说道:妾祝世子生辰快乐。” 谢霁的脸色算不得好看,死死的盯着宋以珠,像是要把她盯出洞来,半晌,勾起唇角,但眼底没有丝毫笑意:“你如何得知是我的生辰?” 宋以珠见谢霁神色不对,以为他只是今日心情不好,于是试探性的说道:“妾打听知晓的。” 春华看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让人害怕,于是呈上了宋以珠做的外衫:“世子,这是小夫人送您的生辰礼,小夫人做的很长时间呢。” 谢霁目光还停留在宋以珠的脸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衣衫,随即一扬,那件衣服就轻飘飘落在了地面,灰尘四散。 宋以珠还没有反应过来,窒息感顿时传来,她视线模糊,对上谢霁不含感情的眼眸,那是一摊死水,宋以珠后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宋以珠知道,这次完了,只要谢霁想,自己绝对会像玩物一样死在他手上。 院内的人被这种场面吓得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谢霁缓缓的歪头,眼角泛红,握着宋以珠纤细脖颈的手被她滑落的泪水打湿,宋以珠总算知道了谢霁的可怕。 “宋以珠,你真蠢。” 第一卷 第7章 别碰我,我嫌脏 听到这话,宋以珠心顿时凉了半截,没想到这居然是谢霁的逆鳞,而自己愚蠢的自以为是居然要将命送了出去! 跪在原地的双儿险些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快死啊,死了之后世子还是和原来一样,自己还有机会成为陪在世子身边的人。 “咳,咳。”宋以珠跌落在原地,眼角沁出泪水,纤细的脖颈出现了一圈红痕,春华连忙上前护着宋以珠。 只见谢霁缓缓收起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宋以珠,眼神荫翳双眸微眯,如玉般白皙的皮肤透着淡青色的血管,像是来索命的阎罗。 宋以珠缓过神来的时候,谢霁已经离开了,零零散散的仆人相继起身,将小院门阖上,只留下宋以珠主仆二人。 春华心疼地看着宋以珠脖颈上逐渐泛青的伤口,泪眼朦胧:“姑娘,幸好你没事。” 宋以珠动了动眼珠,余光中发现双儿已经随着仆人们离开,缓慢地摇了摇头:“无事。” 声音嘶哑难听,宋以珠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谢霁手下活了下来,可能他也只是没有玩腻,不过只要活着就很好了。 “奴婢就知道,那个双儿不像是好人,早些时候她虽对姑娘恭敬,可是眼神总是说不出的桀骜,告诉您世子的生辰,却闭口不提世子的忌讳……” “好了春华。”宋以珠阻止春华继续滔滔不绝,这次还是她太过轻信别人了,原本只想着人人都过生辰,谢霁也错不了,却没想到出了岔子。 宋以珠扶着墙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一旁沾了灰尘的外衫,抿了抿唇:“将东西收起来吧,省得世子厌烦。” 只不过是一件事碰了钉子罢了,她宋以珠还不至于寻死觅活,毕竟让谢霁这样的人心中有几分自己的位置,恐怕不是易事。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突然起了风,夹杂着些许雨雪,落在地上的雨雪就成了混着泥土的冰沙。 谢霁撑着一把伞站在墓前,接连不断的雨水冲刷着眼前的墓碑。 那是已故齐王妃,也就是谢霁生母的坟墓。坟墓被打理得很好,不长一根杂草,就连周围都种上了松柏。 谢霁不说话,地面溅起的雨水和十二年前的那场雨水一样大,那时谢霁才不过七岁,扶着母亲的灵柩呆呆地哭不出声音。 齐王妃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尾梨涡,眼神始终慈爱地看着谢霁,坐在玉兰树下剥着谢霁幼时最喜欢吃的杏仁。 不知道什么时候,齐王妃不爱笑了,眼神忧郁而悲伤,她开始很依赖谢霁,抱着谢霁唤道:“岁岁,岁岁,你要长命百岁,阿娘不在,你要好好活着。” 岁是齐王妃给谢霁起的乳名,谢霁尚未及冠,不能取名字,齐王妃就唤他岁岁。齐王嫌弃这乳名起的像女孩子,看向齐王妃的眼神绝望而奇怪。 “你也配叫他岁岁?”齐王轻蔑的看着齐王妃,这个自己曾经最爱的女子,语言尖锐,刺向齐王妃最柔软的心脏。 齐王妃伸手想要去拉齐王的衣袖,却被他狠狠挥开,跌落在地上,手心擦破了皮。 “别碰我,我嫌脏。”齐王厌恶的神色刺痛了幼时的谢霁,谢霁发疯般咬住齐王的虎口,像只凶狠的小兽。 “不许说我阿娘!” 再次上前的时候,谢霁却被齐王妃拉住,抱在怀里,那个美丽的女子嘴唇颤抖,像是忍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落在谢霁的手背。 谢霁读不懂齐王妃眼底强忍着的痛苦,他只觉得阿娘像只即将翩然飞去的蝴蝶,他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再后来,齐王妃再度有孕,瘦削的下巴尖尖的,在谢霁生辰那天,和齐王的争吵后,那个孩子不在了,齐王妃也随着而去。 小小的谢霁靠在母亲灵堂的棺材旁边打盹,布满泪痕,像是在梦中看到了母亲,忽然一只温暖的、布满皱纹的大手轻柔的擦去谢霁的泪水。 “哀家的岁岁别怕,皇祖母来了。” 谢霁似乎累极了,靠在太后的肩头呜咽着叫祖母。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谢霁伸手抚摸着齐王妃的墓碑。 一旁的夜澜劝阻:“世子,雨太大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剑光闪过,顿时,周围出现了几十个蒙面杀手。 “谢霁走狗,想不到你如此冷血之人也有娘亲,那不如今日就送你去见你娘!” 为首的人大喝一声,几人就向谢霁包抄过去。 几个回合之后,几人并没有占到谢霁的便宜,反而落入下风。谢霁手起刀落,一个人头落地,温热的血迹溅到了他的脸庞,血与雨交织,逐渐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液。 “噗嗤!” “世子!”夜澜见状连忙跑到谢霁身边,搀扶着谢霁。 “无碍。”谢霁闷哼一声,伸手拔出刺在肩头的暗器,依稀可见上面残存的粘稠的血迹。 几个杀手见谢霁受伤,相互对视一眼离去。 夜澜发射了信号,回头却发现谢霁单膝跪地,脸色苍白。 …… “快,快传大夫。” “来不及了,拿着世子的令牌快去请太医!” 夜澜指使着众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隐隐发黑,是中毒的征兆。翠微别院的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中间夹杂着众人的交谈声,让人心神不宁。 谢霁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之间,似乎看到了太后。 她一如既往端坐在堂前,表情严肃的看着谢霁:“岁岁,把哀家的话都当耳旁风吗,哀家死之前说什么?” “不让你查齐王妃的死因,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 “谢霁,你为什么不听话!” “太医,快来,世子醒了。”夜澜急忙叫道。 谢霁缓缓睁眼,只见一旁的太医把脉点头:“世子体内之毒已经解了,余下时日安心养病即可。” 众人都松了口气,送走太医之后双儿端着汤药上前,谢霁蹙眉问道:“你不是去伺候宋以珠了吗?” 双儿眼底划过一丝不甘:“小夫人那边无事,奴婢担心世子,就前来看看。” 第一卷 第8章 妾梦里都是世子 见谢霁不说话,双儿继续说道:“世子有没有想过,奴婢和夜澜都是跟在您身边十几年的老人,可偏偏是小夫人进门不久,您的行踪就暴露,莫不是……” “双儿,你怎么随意议论主子!”夜澜大声斥责,示意她赶紧停下来。 双儿并不打怵夜澜,抬头更加坚定地说道:“本来就是,世子受伤,府中上下忙了一整夜,可偏偏小夫人睡得沉,估计早就料到了此事,心中有鬼呢!” “奴婢对世子忠心耿耿,多年来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世子的事情,只是此次遇刺事件实在是蹊跷,若不是有人提前通知,怎会杀个措手不及?” 两人吵嚷了一阵,谢霁才阻止,半靠在床榻间,唇色苍白,眼底暗藏杀机,鼻侧那颗红痣愈发鲜亮,左手握拳抵在唇瓣轻咳一声说道:“那就将她请过来。” 双儿抿着唇应下,并非她要将宋以珠置于死地,可偏偏她是在世子即将要抬妾室通房的时候出现了,抢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害得自己平白无故被院里的人嘲笑了几日麻雀变不成凤凰,是痴心妄想,可她爱慕世子已久,才是陪在世子身边最长的人,所以宋以珠,你抢走了我的位置,就得还回来。 宋以珠昨夜也睡得不大安稳,夜间被吵醒本想推门去看出了什么事,但却被门外看守的仆人拦下,眼神满是防备,估计是怕自己暗害谢霁。 这样无礼的仆人宋以珠是第一次见,不过到底是寄人篱下,宋以珠只得讪讪退回来,折返回屋继续睡觉。 听闻谢霁叫她,宋以珠也没心思上妆,小脸不施粉黛,匆匆赶来,端坐在谢霁面前不敢出声。 半晌,宋以珠才试探性地问道:“世子的伤好些了吗?” 谢霁向她勾手,宋以珠虽然害怕,但还是挪步向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望着谢霁浓稠如墨的双眸。 “你觉得呢?” 宋以珠硬着头皮说道:“妾瞧着,世子的精神好了很多。” 谢霁不搭话,大手缓缓向下,落在了她的脖颈处,宋以珠修长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细细的丝带,遮盖住了骇人的淤青。他稍稍用力,那条丝带就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看似深情地抚摸着爱人的淤青,却引起宋以珠的战栗,她的手心逐渐渗出滑腻的汗液,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阴影。 谢霁阴冷的声音传来:“你怕我,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宋以珠心中咯噔一下,细细思索着自己的行为有哪一出惹到了谢霁,却始终没想到,难道,谢霁怀疑是自己泄露了他的行踪,所以导致谢霁中了毒! 窗外枯黄的树叶哗哗作响,上面厚厚一层水珠落在屋檐,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窗户没有关紧,一丝凉风袭来,让宋以珠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再抬眼时,那双杏眼蒙上了薄薄的水雾,双手捧着谢霁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声线带着一丝讨好:“妾是世子从教坊司那个吃人的地方带回来的,自到了这儿以后,妾日日夜夜都在念着世子,不敢有丝毫懈怠,昨日惹了世子不喜,妾夙夜难寐,能有什么心思做出对不起世子的事情?” “况且,妾惹恼了世子,如若心中不怕,才是不正常的,哪有人会内心不忐忑的呢!” 谢霁的指腹触及到女子柔软的肌肤,晃了晃神,居然没听进去宋以珠刚刚说了些什么,想来自己也是谨慎过头了,宋以珠的底细清清楚楚的放在桌案上,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况且,世子受伤,”宋以珠顿了顿,微微低头,唇瓣擦过谢霁的手心,“妾很难过。” 谢霁反客为主,手指按了按宋以珠的粉唇,气氛逐渐变得暧昧,他冷笑出声,剑眉微扬,问道:“哦?” “可我怎么听的,你睡得很好?” “可妾梦里都是世子。”宋以珠的心中怦怦直跳,她知晓这些话太过轻浮,可事到如今,她已经成了谢霁的外室,哪还祈求什么顾全脸面。 就在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的时候,屋外传来夜澜的声音。 “世子,抓到了一条漏网之鱼。”夜澜轻叩房门说道。 宋以珠乖顺的退下,留给他们空间,风一吹,宋以珠才发觉身后被汗浸透了,幸好自己躲过一劫,否则按照谢霁昨日那样,估计她的尸骨都凉了。 目送着宋以珠的身影远去,谢霁眼眸逐渐被冷漠代替,他相信不是宋以珠泄露的,可却不敢完全信任宋以珠。 一个世家贵女,跌落凡尘,被迫做了别人的外室,怎么可能还会天真无邪毫无心思,所以,即使宋以珠做不出什么来,谢霁也绝做不到信任的地步。 谢霁低头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杀手,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脸,眼神算不上仇恨,倒是凶狠,像是杀过很多人那样的凶狠。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粘稠的血迹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毯上。 “用过刑了?”谢霁问道。 “用过了,他的嘴很硬,什么都不肯说,嘴里藏着毒药,幸好发现得及时,把毒药吐了出来。”夜澜踹了一脚那人,示意他安分一点。 忽然谢霁发现了什么,走上前去,将杀手的衣领撕开,上面赫然是一个蝎子文身。 夜澜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世子,这么牵扯到了千影阁?” 千影阁是赫赫有名的杀手阁,但从不接受杀害皇室成员的单子,听闻是早些年阁主欠下先帝一个人情,因此才设下这样的命令。 可不知为何,这次居然派人刺杀谢霁。 “带下去,制成人皮灯笼给他们阁主送回去。”谢霁起身说道。 看起来他树敌太多,每个人都想要谢霁死,可实则不然,此次只能算得上是对他的一次威胁,否则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就该蜂拥而上,而不是见好就收,慌忙离开。 所以,幕后的那个人究竟会是谁? 第一卷 第9章 她失宠了 “双儿姑娘,这是送来的炭火,您查看一下。”后院的老刘擦着额头的汗珠说道。 谢霁早些时日就吩咐下去,今年早些准备炭火,毕竟后宅有女眷,不到冬日就嫌冷,早些燃炭火也好些。 炭都是上好的,堆放在竹篓里满满当当,双儿蹲下去看了看,随即笑着说道:“老刘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去账房处拿工钱吧。” 老刘应了一声,环顾四周,这是在后院,通往外街的小门半敞开,街外人来人往,没人注意他们,于是他低声问道:“世子今年的炭火要得早,可是府中有了女主子?” 老刘给谢霁送炭火不是一年两年了,见里外管事的大多是双儿,知道她权力大,容貌也不错,旁的女子他也没听过,便以为是双儿成了世子通房,今年他额外多放了些分量,想要和双儿拉近关系,日后也好给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办事。 双儿眼珠一转,小声说道:“我只告诉你一人,前些时日世子宠了位从教坊司带来的,可几日前她惹怒了世子,怕是……” 说到一半,双儿就捂住了嘴怎么也不肯说下去:“算了,我与你说什么,老刘,你还是早点把炭火送到地方,去账上拿钱就是。” 她知道这个老刘每日必定要喝酒,喝醉之后嘴没个把门的,而和他关系最好的,应当是后厨的王大厨,那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 “哎,好嘞,双儿姑娘。”老刘反应过来,乐呵呵地推着炭走。 …… 天气愈发冷了,宋以珠起身合住窗户,春华愤愤不平的走来,嘴中不依不饶地嘟囔着:“实在是欺人太甚!” 宋以珠瞧着春华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发笑,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把春花气成这样?” “姑娘,您是不知道,这几日世子外出,厨房愈发懈怠,我瞧着姑娘胃口不好,想让厨房做碗红豆枣泥粥来,可主厨推脱说是今日没有送来红豆,那我便说,做碗莲子羹来也好,可他又说没有莲子,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薛大娘想帮奴婢说几句话,却被那大厨打发,说她懂什么,没有就是没有。” 春花说着,眼泪落了下来,眼眶泛红,她家姑娘从前哪里需要看人眼色,老爷娇宠着姑娘,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紧着姑娘送,这个时候莲子羹都吃不到。 宋以珠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春花的眼泪,哄道:“左右不过是他们觉得我失宠了,反正也饿不死咱们,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如今刚刚从教坊司出来,还是不要生事的好。” 谢霁无论如何也算是救下了她们主仆二人,如今的日子虽然比不过之前的,但也好过卖弄风姿的好。 春花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奴婢晓得,只是见不得他们这副墙头草的样子罢了。” 主仆两人说了会儿话,双儿备好了午膳,恭敬地开口道:“小夫人,该用膳了。” 只见桌子上放着一盘素炒蘑菇,一盘白灼菜心和一碗温热的白粥。 双儿似乎难以启齿,但心中满是看笑话的想法,只说道:“今日厨房不知为何,备下的食物全被老鼠钻了空子,咬得到处都是,只剩下这些了,还请小夫人见谅。” “他们骗人,我去的时候,那炉上还温着一只鸡呢!”春华不满地叫嚷,就要找厨房算账。 宋以珠缓缓坐下,拦住春华,目光对上了双儿,双儿袖中双手交叠,手心却冒了汗,但随即腰背挺直,说白了,宋以珠现在就是个失宠的外室,还比不上自己这个的脸的大丫鬟呢,自己有什么怕的。 “既如此,那就将上月的月例拿出一部分给厨房,让他们及时采买,毕竟,世子还要回来,总得吃上可口的饭菜。”宋以珠素手搅动着浓稠的白粥,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双儿,双儿顿时如芒在背。 她这是在威胁自己,世子还没有彻底厌弃自己,世子回来之日,就是宋以珠告他们黑状的时候! 双儿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贱人,就会拿世子压自己,她最好祈求世子快点回来替她做主,否则就算不让她饿死,自己绝对会想办法让她不好过! “是,小夫人,我,这就吩咐下去。”双儿压抑着心中的怨恨行礼说道。 一路上双儿走得飞快,险些撞到了运送炭火的下人,顿时没有好气的说道:“当心些,瞎了眼不成!” “双儿姑娘见谅,是小的们不当心,您消消气。”莫约十四五的小厮点头哈腰说道。 “咳咳。” 顺着声源望去,居然是多日不见的谢霁和夜澜。双儿吓得双腿发软,脸色泛白,怎么能让世子看到自己这副凶恶的样子,连忙跪下来:“见过世子。” 谢霁似笑非笑,跨过双儿的身侧,目光落在了放着炭的竹筐上:“这炭是送到哪里的?” 小厮有些害怕谢霁,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回道:“是师父吩咐送到小夫人那里去的。” “黑炭?”谢霁一脚碾过地上的炭渣,发出的声响让在场几人大气都不敢出,小厮更是吓得两股战战,豆大的汗水滴落。黑炭火力弱,时常起烟,是下等炭,而世子等主子用的,都是银丝炭。 师傅在出门前就嘱咐自己送些差的炭给小夫人,反正她已经失宠了,也闹不到世子那里去,不如让自己用些好的炭火,他还偷着乐,觉得今年肯定能过个暖和年了。 谁知居然迎面撞上了世子,这下子全完了。 “世子赎罪,世子赎罪,是小的弄错了,小的这就去换。”小厮反应过来马上磕头认错。 双儿闭上了双眼,真不是时候,幸好他蠢,不知道是自己传出去的,如若不然,世子必然会处罚自己。 “那就打上二十大板赶出去吧。”谢霁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小厮的命运。 小厮满脸绝望,二十大板,自己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了啊,估计不死也是半残废。 第一卷 第10章 月例风波 “求世子饶命,求世子饶命!” 双儿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拉下去,院子里满是棍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声和哀嚎,她努力稳定心神,让自己看上去与平日一样。 “吩咐下去,参与采买炭火的,全部重新换人,主张给宋以珠送黑炭的,打过之后发买。”谢霁说道。 双儿盯着飘散在半空中的炭屑发呆,难道要就此罢手吗,她不甘心,明明应该是自己陪在世子身边的,却被宋以珠抢了先,这不公平。 况且,她还没有引起世子怀疑,她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双儿想清楚了,拍了拍裙摆的灰尘站了起来,看着谢霁离开的背影,估计还在忙着事情,不会去看宋以珠,那不如,先让宋以珠吃些苦头。 分发炭火的小厮几人相继带着伤一瘸一拐地离开,账房先生马不停蹄地算着应当了结的工钱,忙得不可开交。 见到双儿来了,也是抬了下头,继续拨弄算盘,随即说道:“双儿姑娘来了,小夫人和您的月例都搁在桌子上了,月白色的是您的,酒红色的是小夫人的,您可不要弄混。” “好了,我知道。”双儿拿着两个钱袋子,掂量着两者之间的差距,心中的妒火越烧越旺。 直到走进了小院,双儿才有片刻缓神,将酒红色的钱袋藏在身后,调整好表情说道:“小夫人,这是这月的月例,奴婢帮您领回来了。” 见宋以珠点了点头,双儿松了口气,并没有告诉宋以珠谢霁已经回来的事实,若是她不主动去招惹谢霁,估计随着时间,谢霁都会忘了她这个人。 直到夜晚,春华才发觉,这月的月例比上月的少了一大半。 “姑娘,这月月例少了不少,可是他们见您失宠,所以蹬鼻子上脸?”春华忧心忡忡地说道。 宋以珠放下手中的书卷,昏黄的烛火照在她的侧脸,少女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应了一声。 春华不免有些着急,语调拉长:“姑娘。” “着什么急,有人的狐狸尾巴快要藏不住了。”宋以珠勾起唇角,杏眼波光潋滟,修剪的圆润的指甲轻叩桌面。 春华一头雾水,猜不透宋以珠在想什么。 宋以珠敲了敲春华的额头,惹得她惊呼一声。宋以珠却乐出了声,外衫歪斜,露出了半个肩头:“傻春华。” 她才不会坐以待毙,即使双儿不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在几个时辰前宋以珠就知道了谢霁回来的消息,也得知了采买炭火的人受了惩罚。 外面风言风语,传的原因不太相同,但大致离不开宋以珠,所以她敢肯定,这几日谢霁肯定会来。 春华捂着头瘪嘴:“姑娘,你又笑我。” “我不笑你了,明日你拿着月例去街上买些好些的茶叶。”宋以珠伸了个懒腰说道。 …… 次日,春华听宋以珠的话用几乎全部月例买了茶叶,虽说不解宋以珠的做法,但春华还是办好了事情。 一连几日,谢霁都没有过来,厨房越发大胆,肯定宋以珠再无翻身之日,送来的菜不是太凉就是太焦,根本难以下咽,春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以珠却不以为然,安安心心地吃饭,饭后就坐在阳光底下晒太阳,过得好不惬意。 彼时不过晌午,日头正盛,宋以珠丝帕敷面,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昏昏沉沉间一阵风吹过,将丝帕吹落,宋以珠被阳光刺得不禁蹙眉。 “春华,我的帕子掉了。” 半晌,没人回应,但眼前阳光被一个身影结结实实地遮住,宋以珠只得睁眼。 面前男子皮肤白皙如雪,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脸庞精美绝伦,好像精雕细琢般,双眸狭长,神色晦暗不明,睫毛浓密而修长,如同鸦羽一般,鼻侧那颗红痣和如玉般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世子。”宋以珠将要起身,却不慎踩到裙摆,即将摔倒被一只大手揽住腰肢,停在半空。 谢霁不说话,将宋以珠扶起,坐在了宋以珠的摇椅上,旁边的茶盏冒着丝丝热气,谢霁自顾自地拿起喝了一口。 只见面前的女子脸颊红得仿佛要滴血:“那是妾用过的。” “这不是府上的茶叶。”谢霁一口尝出,剑眉不自觉拧起,这种茶叶,很差。 宋以珠柔声解释道:“世子送来的茶叶妾都收起来了,等世子来时再泡,妾平时用的是春华从外买来的茶叶,但也是不错的,一两三十文钱,妾能买二十两呢。” 听着宋以珠雀跃的语气,谢霁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你说什么?” “妾这月月例六百二十文钱,有什么不对吗?”宋以珠杏眼微睁,问道。 谢霁嗤笑一声,看着聪明,怎么是个蠢货,前几日的炭火自己帮她解决了,怎么再次有了新的麻烦,要是自己远去办事,她落在府里还不得活活饿死。 “夜澜,去将账房先生叫来。” 夜澜立马前去,站在一旁的双儿听得仔细,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双儿使劲安慰自己,自己毕竟跟在世子身边这么多年,世子肯定不会惩罚自己的。 春华咬了咬牙,跪了下来,向谢霁磕了几个头说道:“世子,请您给小夫人做主。” “自从月初之后,厨房越发不用心,直到今日送来的都是些残羹剩饭,小夫人忍着委屈,不肯让奴婢去找您,怕自己的小事耽误了您,可奴婢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世子您打我也好,只求您给小夫人做主!” 院中只听得春华的呜咽声,谢霁不经常笑,可如今坐在那里,比平常可怕百倍,其余的下人战战兢兢,几乎承受不住蔓延的威压。 他向前探身,摩挲着左手的玉扳指,问道:“双儿,你怎么不说话?” 双儿心中咯噔一声,但面色不显,恭敬地跪在地上说道:“奴婢不敢多言,但春华所言非虚。” 她断定查不出什么来,左右是个失宠的谣言,谁又能说定是从自己嘴里传出来的呢。 第一卷 第11章 月例风波2 账房先生没有过来,厨房的大厨却差人过来传话,那人算准了宋以珠是个好欺负的性子,连院子都没有进,趾高气昂的大声说道:“小夫人,厨房里的鱼都没有了,今晚做不了鱼汤。” 见里面没有回应,那人有些奇怪,探头去看,却刚好和坐在院中的谢霁对上视线,顿时半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求饶:“世子,奴才不知道您在……” 夜澜将人提溜到谢霁面前,小厮痛哭流涕,不敢抬头。 “我不在,你就可以如此了?”谢霁抬起锦靴,碾过小厮的手,小厮满脸惊恐,忍不住叫出了声。 “世子饶命,是掌厨的让奴才过来传话,不是奴才真心的!”小厮双眼盯着自己的手,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连忙解释。 谢霁收回了脚,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薄唇轻启:“既如此,那就带路,本世子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放肆!” 厨房里推杯换盏,几个厨师和账房管事坐在一桌,喝的醉醺醺的,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老王,你说咱们今晚要不要给小夫人送个荤菜,这吃了几天的素,我心底多少有点慌。”坐在右侧的瘦干中年男子皱眉说道。 被唤作老王的人坐在主位,吃的肥头大耳,满面红光,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酒杯冷哼一声:“她算哪门子的小夫人,不过是一个失宠的妓子,从前世子宠她几分,她比咱们高上一等,但如今世子不喜她,她的地位连咱们兄弟都比不上,再过些日子,死了都没人知道。” “就是,王府从前多少失宠的姬妾,最后混的连狗都不如,她如今算是不错了,还有几个热菜。” 那男子仍然不安心,说道:“可是世子前几日还帮她出头,处罚了分发炭火的人。” “那又如何,只是世子恰巧碰到了罢了,她已经失宠,难不成世子还去看她?” “哈哈哈哈哈,不过那宋以珠的姿色确实不错,若是……” 几人挤眉弄眼,发出一串不怀好意的笑。 “嘭!” 大门应声倒地,激起一层尘土,阳光刺眼,几人眯着眼去看来人,只见谢霁脸色变得阴沉,散发出一种压抑的气氛,宛如玉面修罗。 为首的老王筷子掉落在了地上才回神,酒醒了大半,撩起衣裳就跪下磕头,声音颤抖:“奴才见过世子。” 几人吓得相继跪下,哆嗦着身体,被吓得几乎不敢呼吸,两股战战。事到如今,方才他们说的话,做的事,世子一定都知道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是能保下一条命都算是世子开恩。 宋以珠跟着进来,站在谢霁身后不着痕迹的捂着鼻子,屋内油烟味、汗臭味还有酒味混合在一起,十分的难闻,她偷偷瞥了一眼谢霁,只见他目光落在桌子上摆放的饭菜。 上面山珍海味随意堆放在一起,厨房说没有的鱼被热油浇过,散发出肉香,就连最普通的小菜也抵得过他们半月的月例,摆明了就是克扣宋以珠得来的。 “世子恕罪,都是老王,老王他吩咐我们做的,他不让我们给小夫人送新鲜的饭菜,还威胁我们。”那个瘦干的男人推开身边的人,跪在谢霁脚下,焦急的撇清关系。 老王一脸不可置信,酒意上头的脸逐渐变得煞白,此刻他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求饶:“世子饶命,都是我鬼迷心窍,是奴才的错,求世子饶命,饶命啊!” 一时间,屋内到处都是求饶声,他们跟在谢霁身边,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这下子撞到了枪口,生怕谢霁一个不高兴就给自己打死。 老王偷偷看到谢霁没有反应,心凉了半截,双腿发软,强撑着跪到宋以珠面前,不住的扇着自己,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小夫人,是我猪油蒙了心,让小夫人受苦了,求小夫人饶过小人一命,小人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小夫人!” 宋以珠后退几步,神色冷静,这种人她见多了,阿谀奉承,等你落魄的时候上赶着欺负人。 谢霁揽过她的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你说,要怎么处罚他们。” 一旁的账房管事自以为躲过一劫,半靠在椅子上,劫后余生的喘着粗气,他自认为没有做过对女主不好的事情,当然不会惹得世子生气。 谁知宋以珠的眼神却落在了他身上,吓得他立马说道:“小,小夫人,奴才已经将三十两月例让双儿姑娘给您送了过去,绝无昧下。” “可我收到的,是六百二十文。” 此话一出,账房管事有力说不清,不住的擦着额头的汗珠,欲哭无泪:“小夫人,奴才真的没有……” 眼见瞒不住,双儿一咬牙,心一横跪在地上:“小夫人赎罪,是奴婢弄错了您和我的月例,奴婢放在了一起,这一忙,就给弄错了。” 宋以珠勾起嘴角,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无辜的神色:“世子,原来是这样,那世子想怎么处罚他们,妾都听世子的。” 她才不会做这个恶人,索性把这些事情都推给谢霁,谢霁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那就各领十五个大板,扣下一个月月例,厨房的人都发买出去。” 宋以珠眨了眨眼,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说道:“那就请双儿姑娘换回月例。” 这幅神色落在双儿眼中,就是小人得志的猖狂模样,偏生宋以珠的眼神清澈,像是洞察了她内心所有的想法,双儿不由得心中一颤。 “是,小夫人。”双儿的嘴唇被咬破了皮,一股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开来,她清醒几分,眼底的恶毒越发明显。 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袖中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没有知觉,她早在昨日就去采买了胭脂水粉,想着让世子多看几眼,三十两所剩无几,她让自己换回去,那就是故意在给自己难堪! 宋以珠,既然你三番五次的不让我如意,那就别怪我无情! 第一卷 第12章 过敏了 夜半,双儿拖着受过刑的身体回了房间,和她一同睡的杏儿不耐烦地蒙住被子,带着怒气问道:“你就不会小声些吗,没见人都睡下了。” 双儿虽说受了刑,但大家看在她是跟在谢霁身边的老人,也不怎么用力气,可她一向细皮嫩肉惯了,还是疼痛难忍。 双儿不满地踢了凳子,冷声说道:“你别忘了你只是个二等丫鬟,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杏儿也来了气,一骨碌爬起来:“你什么大尾巴狼,你可不在小夫人面前的脸,还偷偷换月例,我呸!主子的心思丫鬟的命。” 她早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虽说双儿在别院作威作福多年,众人都敬她几分,可杏儿不怕她,杏儿的爹是跟在谢霁身边的小将,远比她一个有奴籍的丫鬟强上许多。杏儿的活计也都是他爹托人办的,等年龄一到就回家嫁人享福,并不是奴籍,自然觉得高人一等。 而双儿现下很明显宋以珠不会再用她,那自然比不上往日风光。 “你!”双儿被气得胸腔起伏,指着杏儿说不出一句话。 “你什么你,你也配说教我,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往日对你客客气气那是见你算是个好人,可如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打算爬床的贱婢!” “我撕了你的嘴!”双儿气急,上手和杏儿扭打在一起,可她受了伤,力气也比不过杏儿力气大,被杏儿压在地上打。 杏儿打了一阵,打累了,就爬回床上休息,临睡时还警告双儿不许出声,否则再打她。 双儿又疼又委屈,她哪里还是往日风光的大丫鬟,一个丫头片子都敢骑在她身上作威作福,如今她没了靠山,即使到了谢霁跟前,也没办法告诉谢霁这些丢人的事情。 半晌,她从地上爬起来,躺在了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都是宋以珠,她要是给自己求情,自己哪里还用得受这份罪! 她要报复宋以珠! …… 临近入冬,府中众人都收到了新裁的棉衣,而宋以珠的新衣赶得急,从外处采买回来的,但面料质地都是上乘。 谢霁虽然不管内宅,但也没有亏待宋以珠,有什么东西都给宋以珠送了些。 春华面对着堆放在一起的珠宝发愁,虽说谢霁大方,可前些时日谢霁想要掐死宋以珠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心有余悸。 宋以珠合上珠宝的盖子,吩咐春华都放在梳妆台上,她早些年对这些东西司空见惯,也没什么意外的。 “姑娘,你这些时日穿得太过素净了,我瞧见新作的冬衣颜色倒是十分鲜亮,不如您试试?”春华放着东西说道。 春华说的那件衣服是鲜红色的,袖口绣着祥云图案,裙摆处用丝线勾住颗颗珍珠,走起来定然摇曳生姿。 耐不住春华,宋以珠慢条斯理地在屏风后面换衣服,只是这上衫巧妙,一颗扣子缀在了脖颈后面,宋以珠一时够不到。 她刚想唤春华,一只大手出现,耐心地扣上了扣子,来人正是谢霁。 宋以珠睫毛微颤,脸颊酡红,一双杏眼含羞带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谢霁覆上了小嘴。 “世子……唔” 谢霁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宋以珠的后脑勺,让她退无可退,一时之间,屋内只听得见两人的心跳。 半晌,谢霁才放过了她,粗粝的指腹划过宋以珠的下巴,落在了她的锁骨处,谢霁突然蹙了眉:“你过敏了?” 宋以珠低头去看,只见锁骨处落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越来越难以呼吸,小手紧紧抓着谢霁的衣袖,脸色难看:“世子,妾,妾难受。” 谢霁顾不得那么多,将宋以珠抱起来喊道:“夜澜,去叫大夫,快!” 宋以珠难受得紧,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红点逐渐从锁骨蔓延开来,到了腰腹之间。 谢霁思索片刻,将束缚着宋以珠的衣服解开扔到地上,吩咐春华拿着衣服,谁都不许靠近。 宋以珠似乎因为没了外衣,好了几分,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双儿趴在门外,听着里面的人来来往往,被吓了一跳,她不就是往衣服里放了一些招虫子的香粉吗,怎么宋以珠反应这么大? 不过也好,她最好是直接死了,这样一了百了,世子也不会因为一个死人追究下去。看到春华站在一边拿着衣服,双儿心头一紧,不行,她得想办法处理这件衣服,否则查到自己头上就麻烦了。 于是她装作担心地向前,对着春华说道:“春华,你快去给小夫找点水,我帮你拿着衣服。” 春华避开双儿伸过来的手,神色警惕:“不必,世子在小夫人跟前,有事自然会吩咐,我只需要看好这件衣服。” 双儿尴尬地放下双手,心中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没想到这个没头脑的丫鬟还很难骗! 随着大夫的施针,宋以珠的呼吸逐渐平稳,睡了过去。 大夫行礼对谢霁说道:“世子不必心急,小夫人是过敏,小人已经将药方写好,小夫人按时服下,日后不要接触易过敏的物品即可。” 谢霁点头,示意春华将衣服拿过来:“你瞧瞧这里面可有使人过敏的东西。” 大夫拿过来观察一番蹙眉说道:“这衣物里面居然有药粉,应当是虫子喜欢的味道,可能此物导致小夫人过敏。” “夜澜,去搜。”谢霁闭上眼睛说道,宋以珠的手还紧紧的握着谢霁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开,谢霁只能半靠在床边,随她去了。 双儿听到这话慌了神,她还有半包药放在了床下,本来想着时候偷偷丢掉,但是现在还没有处理呢。 她后退几步,想要返回,却被春华叫住:“双儿,你去哪里?” 双儿的后背全是冷汗,屋内几人都看向自己,她不自觉咽口水,说道:“我去送送大夫。” 春华狐疑地看着她,不肯让她走。 第一卷 第13章 那是她的东西 “这些活计交给底下的人就可以了,你为何要亲自前去,更何况,大夫待会还得帮着找到凶手呢,着什么急送人?”春华不依不饶,像是看透了双儿的小心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儿只能不去,可若是不做些什么,事情迟早会败露。双儿手心冒了汗,眼神飘忽不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思绪繁杂,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莫约半个时辰,夜澜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行礼说道:“世子,我在双儿的床下搜到了药粉。” 大夫接过药粉,仔细地闻了一番随即作揖说道:“世子,正是这个药粉。” 双儿听到这话,跌落在地,爬着过去拉住谢霁的裤腿,泪眼朦胧:“世子,不是奴婢做的,肯定是有人陷害奴婢。” 床上的宋以珠昏迷不醒,脸色酡红,秀眉轻蹙,显然是发了高烧的模样,嘴里呢喃着,一行清泪滑落,谢霁忍不住伸手擦去泪珠。 “何人害你?”谢霁问道。 双儿一时哑言,思考片刻就断定说道:“是杏儿,肯定是她嫉妒奴婢在小夫人面前的脸,所以陷害奴婢,想要代替奴婢。” 站在一旁的春华冷哼一声:“若是在小夫人面前的脸,那杏儿怎么不陷害我,这样不更加合适。” “你懂什么,她和我住在一处,自然是想办法要陷害我要方便得多!”双儿嘴硬道。 夜澜递上一个册子对谢霁说道:“世子,这是双儿购买药粉的药房记录。” 听到这话,双儿彻底没了指望,打起精神求着谢霁饶过自己:“世子,是奴婢鬼迷心窍,求世子看在奴婢尽心伺候多年的份上,饶过奴婢!” 谢霁没有分给双儿半个眼神,下颚绷紧,说道:“拉下去,夜澜,按照规矩办。” 双儿失力地松了手,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前几日她才挨过板子,世子事后没有多说什么,她便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毕竟在世子心里还有些分量。 可是如今世子居然因为这个女人又要罚她! 双儿眼泪落了下来,紧紧咬着下嘴唇,最后平复下来,不行,她不能歇斯底里,世子最厌恶胡搅蛮缠的女子,她必须冷静,否则在世子面前就再也没有机会露脸了。 …… 几日后 宋以珠身上的红疹退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只是可惜那几件冬衣全部不能再穿,眼谢霁就吩咐夜澜将库房打开,让宋以珠挑上几匹布料交给绣娘重新缝制。 谢霁不经常来库房里面转,皇帝赏赐的东西都塞了进来,也没有什么条理,随意堆放。 光是进贡得来的东海明珠就足足一盒子,更不用说其他奇珍异宝,其种类之多不免让宋以珠咂舌。 纵然她从前家境殷实,可也从没见过这么多珍贵的东西,看来谢霁的圣宠的传言非虚。 随意挑选了几匹布,宋以珠就打算离开,可放在一旁的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宋以珠不禁手指颤抖,熟稔地拨动了盒子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她及笄那年爹爹所赠的簪子。 那簪子通身翠绿,簪子头部坠着珍珠流苏,尾端刻着她的小字珠珠。 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 “我家珠珠今日就及笄了,在爹爹记忆里珠珠还是个找爹爹要山药糕吃的小豆丁呢,没想到如今都快要嫁人了。”宋翊从铜镜中慈爱地看着宋以珠。 宋以珠不满地噘嘴:“爹爹不许伤感,女儿只是及笄还不打算嫁人呢。” “哎,是爹爹老糊涂了,”宋翊擦了擦即将掉落的眼泪,从袖中拿出一个簪子,顿了顿说道,“这个簪子还是你娘在你一岁的时候命人打造的,说是要送给你做及笄礼物,爹爹这就把簪子交给你。” 宋以珠的娘亲早在十年前因病去世了,宋以珠几乎都快要记不起来娘亲的样子了,她沉默的接过簪子,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放在梳妆盒的暗格里面,这是娘亲留给自己的东西。 半晌,宋翊开了口:“日后爹爹给珠珠找个好夫婿,代替爹爹疼珠珠一辈子。” “爹爹,你讨厌,我不要理你了。” “珠珠有小心思了,我看那张侍郎家的小儿子不错,和我家珠珠相配。” “我才不要!” 宋以珠试探性地抚摸脸颊,却发现自己居然落了泪,想到死去的爹爹,宋以珠感觉铺天盖地的悲伤掩埋了自己,她死死看着簪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随即准备将盒子放回原地,走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你喜欢?” 顺着声源望去,居然是谢霁站在不远处。 宋以珠生怕谢霁看出来自己的难过,强扯着笑容说道:“那盒子做得精巧,妾多看了几眼。” “那便拿着。”谢霁说道,随即夜澜将盒子交给宋以珠。 宋以珠胸腔剧烈的起伏,像是不可置信,但大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多谢世子。” 察觉到身边女子的情绪高涨,谢霁也不免的勾起唇角:“一个盒子罢了,平日里送你的东西不少,也没见你多上心。” 一开始谢霁送来的东西很多,但自从谢霁那次生气之后,也没送来东西,众人都以为她失宠了,宋以珠也懒得打开那些东西去装扮,免得惹得谢霁心烦。 “这个盒子不一样,这可是世子亲手给妾的,妾自然开心。”宋以珠抚摸着盒子的纹路,眉眼弯弯。 谢霁心头一震,袖中的小指微微弯曲,似乎被触动了些许,不过面色不显,向来淡漠的眸子垂下,望着宋以珠的眉眼。 她这次的开心,和往常的,很不一样。 第一卷 第14章 她倒是安分 夜间闹腾了一番,宋以珠再次起晚了,她呼唤着春华的名字,春华端着热腾腾的一碗药走了进来,眉眼几分忧愁。 宋以珠正搞不清楚状况,她一向在早饭之后喝避子汤,怎么今日端来的这么早。 “小夫人,您可醒了?”一种带着威严的中年女声传来,宋以珠撩开床纱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快步走进来。 那人莫约四十左右,眼角深深的皱纹,眼神凌厉,嘴唇紧抿,身穿绛紫色金菊对襟长衫,挂着珍珠耳铛,夹杂着银丝的头发高高梳起来,插着一支如意银簪。 妇人行了礼,一板一眼的说道:“老奴是世子的奶嬷嬷,前些时日有事外出未能得见小夫人,还请小夫人恕罪。” 宋以珠刚要出声,却被那妇人打断:“双儿有伤,故此世子让老奴赶了回来伺候小夫人打理府中事务,老奴姓周,小夫人唤奴婢周嬷嬷就可。” 随即,周嬷嬷示意春华上前,她将避子汤向上端到宋以珠身前说道:“还请小夫人饮下避子汤。” 宋以珠深吸一口气,看来这个周嬷嬷不是个好惹的,估计在谢霁身边的地位远超双儿等人,所以周嬷嬷在自己身前才如此不客气。 她一口气喝下避子汤,脸都皱到一起,可周嬷嬷见药碗干净,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外室还算是懂点礼数。 “小夫人先行洗漱,老奴去传膳。”周嬷嬷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直到周嬷嬷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春华才松了口气,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对宋以珠说道:“姑娘,这个嬷嬷可是个厉害人物,今早我就端的盘子歪了些,她就做主扣掉了我半天的月例。” 宋以珠也心有余悸,那位周嬷嬷的眼神要是能杀人的话,估计先把自己这个狐媚子斩首示众。她开口问道:“你可打探到了周嬷嬷的事情?” 春华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周嬷嬷是先王妃选给世子的奶嬷嬷,对世子极好,当时继王妃入府想要刁难世子,还是周嬷嬷挺身而出,她跟着世子到如今,世子对她十分敬重,府中上下都对她恭恭敬敬的。” “而且,我听厨房里的人说,周嬷嬷对您的意见很大,认为世子就算要寻外室,也得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而不是……”春华欲言又止。 宋以珠这算是明白了为何周嬷嬷敢对她如此,那是谢霁给的底气。看来自己要想办法讨好这位奶嬷嬷。 她让春华扶着梳妆,本来今日想要打扮的明媚一点,可这种情况下,宋以珠也只敢选些素净的钗环,梳着朝云近香髻,发戴着低调的白玉钗,耳间未缀一物。 这样素净的打扮却更加称出宋以珠莹白如玉的肌肤,琼鼻樱唇,杏眼微睁,美得不可方物。 洗漱完毕,周嬷嬷站在一旁观察着宋以珠吃饭,只见她一碟菜不重复夹过三次,细嚼慢咽,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世家小姐的风范,周嬷嬷心中的偏见少了几分。 一连几日,宋以珠都是如此,还细心请教周嬷嬷一些谢霁的喜好,平日也多是做女红,看书的多。周嬷嬷心中也泛起了嘀咕,怎么教坊司出来的还有这等心性。 见宋以珠绣的帕子十分精致,周嬷嬷忍不住开了口问道:“小夫人从前学过女红?” 宋以珠搁下手中的帕子,抚平上面的褶皱:“从前家中富裕,爹爹特地请了人来教我读书认字,学习琴棋书画。” 周嬷嬷叹了口气,看来宋以珠从前也是个娇小姐,自己也是,这样一问,反而容易勾起小夫人的伤心事。 “嬷嬷不必如此伤怀,我已经习惯,世事难料,不如看着当下。”宋以珠笑着说道。 “小夫人倒是看得开。” “嬷嬷,我只是个弱女子,平生所求就是活下去,这样最起码有希望,我难以改变已有的格局,所以只能劝告自己向前看,想开些,如今遇到世子,便是我极好极好的运气。”宋以珠抬头看向周嬷嬷说道。 “为何这样说?”周嬷嬷疑惑。 宋以珠指尖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眼神淡然:“嬷嬷应当知道教坊司的女子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无论是委身于人还是弹琴卖笑,对她们来说都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没有盼头,有朝一日人老珠黄,就是没有价值被人舍弃的时候,我遇到了世子,命运就和她们截然相反。即使日后主母厌恶我,也好过被人舍弃。” 听到这话,周嬷嬷也沉默了,在她眼里,落到教坊司的女子都是些狐媚子,费尽心机向上爬,搅得整个家都不安生。可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落到教坊司的女子从来都是身不由己,所以当她们逃出去的时候,就会使出浑身解数站住脚跟。 之后周嬷嬷了解到宋以珠的身世,对她多了几分宽容,她知晓宋翊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跟的外甥蠢笨,否则怎么会连累自己女儿成了教坊司里面的人。 夜间 “世子,周嬷嬷求见。”夜澜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进。” 谢霁搁下笔,捏了捏眉心,阻止了周嬷嬷的行礼:“嬷嬷,您年纪大了,不必如此。” “不行,礼数不可费。”周嬷嬷行完礼,坐在一侧和谢霁寒暄。 周嬷嬷知道谢霁孑然一人劝阻道:“世子可曾想过成婚?” 谢霁摇头:“未曾。” “世子应当考虑考虑,先王妃故去的时候,世子不过是个稚童,可如今依然长大,应当成家立业,也好让先王妃安心。”周嬷嬷语重心长的说道。 谢霁沉默着,燃烧的烛火摇曳,温和的光打在他的侧脸,在墨色长发晕出金色的光圈,成家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从未考虑过。 见谢霁沉默,周嬷嬷又说道:“如若不成婚,世子如何处置小夫人呢。” “她?”谢霁开口,向来淡漠的眸子动了动,他想起了初遇时宋以珠滴血的手心还有那双渴望求生的眼眸。 若是说未来妻子容不下宋以珠呢,那怎么办? 照她那样的性子,估计依旧是外室,整日都会哭哭啼啼,那样好看的眼睛,哭瞎了岂不是可惜? 让宋以珠走。谢霁心中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凭什么让她干净利索的离开。 “我也不知道。”半晌,谢霁说道。 第一卷 第15章 她就是个狐媚子 听到谢霁这话,周嬷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世子,恕老奴多嘴,您未成婚,就有了小夫人,旁人虽不说,多少是要打量着是否要嫁女儿的。” “所以,在主母进门之前,万万不能对小夫人宠爱太过,也不能留下子嗣,”周嬷嬷说着,观察谢霁的神色,见其没有什么异样,继续说道,“幸好小夫人懂些礼数,老奴瞧着她倒是没有生出别的心思,喝避子汤十分痛快。” 谢霁嗯了一声,周嬷嬷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去。 屋外双儿端着茶水,见周嬷嬷出来连忙迎上去:“嬷嬷可口渴了,喝点水润润嗓子。” 周嬷嬷用余光瞥了双儿一眼,停在原地,眼神轻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双儿啊。” 双儿尴尬地一笑,近几日她挨了板子,身份也从一等丫鬟成了二等丫鬟,到不了主子跟前,想着周嬷嬷为人严厉,肯定不喜宋以珠,这次前来说些话,总归不让宋以珠高兴,她就高兴。 “是,嬷嬷还记得我。” 只见周嬷嬷转过了身,正对着双儿,她从前就记得这丫鬟心思多,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过去,她的野心就暴露到了人前。 周嬷嬷看着双儿端着的茶水,掀开看了一眼。 双儿看见周嬷嬷的举动,内心一喜随即说道:“嬷嬷,双儿前来是为了小夫人的事。” “您不在,是不知道,那宋氏常常在床上勾搭世子,还勾的世子给她开了库房,取了不少东西,简直是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 周嬷嬷听了这话,当着双儿的面,将茶水倒在了地上,随后狠狠摔了茶盏冷哼一声:“双儿姑娘这茶水老身可受不起。” “小夫人如何,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奴婢说三道四,况且,你心性如何,老身心中有数,休要搬弄是非!” 周嬷嬷说完,眼底嘲弄,惹得双儿羞愤欲死,只能看着周嬷嬷离去。 双儿的胸膛剧烈起伏,这个老东西,居然敢这样说自己,原先看着她的身份敬她几分,没想到还敢羞辱自己! …… 谢霁呆坐在原地,半晌,起身去了宋以珠的住处。宋以珠早已睡下,她向来怕黑,即使睡着屋内也点着一盏灯。 烛光昏暗,只依稀照出宋以珠模糊的轮廓,她似乎听到了动静,不着痕迹地蹙起了好看的眉毛,翻身背对着谢霁。 梦中她被一条巨蛇缠住,挣扎不得,那蛇瞳孔竖立,紧紧挨着她的脸,宋以珠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最后直直从梦中惊醒。 一双大手掐着她纤细的腰肢,她看不清来人,但也清楚此人定是谢霁无疑,清冷的雪松香充斥着宋以珠的鼻腔,她试探性地揽住躺在自己身侧的谢霁。 “醒了?”谢霁磁性的声音响起,把她往怀里带,宋以珠被迫贴近谢霁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睡眼朦胧,抬头只能瞧见男人的下巴,从鼻腔发出嗯了一声:“世子怎么这么晚前来?” 谢霁并不回答,说道:“既然醒了,那和我说说话吧。” 世子爷发话了,宋以珠也只能强打着精神说话:“世子想说什么?” “近日你发生了什么,都可以说。” 宋以珠撇了撇嘴,她还以为谢霁要说什么,没想到是没话找话,弄得自己还不能睡觉。 “妾昨日去厨房和薛大娘学做点心,可是做得不尽人意,妾有些生气,索性将点心都放在窗户边晾着,可不过一个时辰,点心居然不翼而飞。妾以为是旁人吃了,想要问问那人口味如何。” “可是妾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出那人,知道妾晚上出去散步,在花园看到了只猫,那猫一路小跑,到了假山,妾跟了上去,没想到看到了妾做的半块点心。” “还有前日,妾去后院发现两个小丫鬟偷懒,妾好奇她们说些什么,就藏在后面听,没想到……” 宋以珠说得自己越来越精神,忽然听到了悠长的呼吸声,于是小心翼翼地抬头,发现谢霁已经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谢霁,没想到谢霁说是聊天,自己却睡着了。 谢霁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宋以珠早已梳妆,坐在八仙桌前布置饭食,见到谢霁坐了起来,缓缓勾起唇角:“世子醒了,刚好妾做了莲子羹,世子尝尝。” 今日上元节,谢霁不用上朝,于是换了常服。说来不觉时间流逝,没想到宋以珠入府已然快半年了,除夕春节两人在别院过的,那日齐王还派人来请谢霁,结果无功而返。 宋以珠从不问谢霁的事情,不过想来他们父子关系也是不大好的,毕竟十几年前上京将齐王和继王妃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宋以珠也知晓一些。 不过无论如何,也和自己没有关系,自己只需要做好事情,在主母入府之前站稳脚跟,求得一世安稳就很好了。 谢霁接过宋以珠递来的莲子羹,舀起一勺放入嘴中,似乎陷入了沉思。 宋以珠还以为自己做的味道不对,忽而,谢霁开口问道:“这莲子羹里面放了什么?” “妾放了红枣,莲子,可是味道不好吗?”宋以珠问道。 都是些寻常的东西,可为什么,谢霁尝到了几分阿娘做的味道。 他阿娘,从前也喜欢做莲子羹。 幼时谢霁经常到厨房去寻齐王妃,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齐王妃到傍晚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人,谢霁时常哭闹,最后齐王妃不知从什么地方匆匆赶回,哄着谢霁:“岁岁,阿娘在呢,方才阿娘去厨房给岁岁做好吃的了。” “阿娘骗人,我去厨房看了,阿娘不在。” 齐王妃神色一滞,低声哄道:“那是岁岁看错了,阿娘在呢,不信你问周嬷嬷。” “是,王妃在厨房给世子准备点心呢,您瞧,这不是热腾腾的栗子酥吗?”周嬷嬷笑着端出一盘糕点放到谢霁面前。 周围的气氛诡异而平静,只有坐在齐王妃怀里的谢霁与其格格不入。 第一卷 第16章 敢不敢和我比试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谢霁一口喝完莲子羹,看着宋以珠恬静的侧脸说道:“今日灯会,收拾收拾和我一同出去吧。” 宋以珠内心雀跃,时隔半年,她都未曾出府一步,可见谢霁的警惕性很强。 宋以珠眉眼带笑,神色多了几分惊喜:“多谢世子。” 待谢霁走后,宋以珠连忙把春华叫进来,屋内只有她们主仆两人。 “春华,你可记住路线了?”宋以珠将书信塞进春华袖中,面色严肃。 春华坚定的点了点头。这次外出是她们目前唯一的机会,日后再想要外出,多半还是看谢霁的心情,所以她们必须成功。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信送到驿使那里,月公子肯定能收到。”春华口中的月公子是宋以珠爹爹从前的门生,自幼身子孱弱,因此拜宋翊为师,学习功夫强身健体,三年后云游四方。 当初宋翊死去,月公子快马加鞭也没能赶到,反而身子再次恶化,被家人强行留在蓟州养病。也是幸亏他云游四海,没有被宋家的事情牵连,得以保全性命。 宋以珠和春华的那次逃命,就打算去投靠月公子,可惜天不遂人愿,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 而这次送信,一来是和月公子取得联系,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人知会,二来在宋以珠心中,月公子远比阴晴不定的谢霁亲近,况且月公子的势力不小,如果有可能,凭着月公子,自己也能保全自身。 宋以珠依旧不放心,压低声音:“记住,一定要见机行事,如果可能被发觉,就不要执拗地去送。” 主仆两人不敢独自多待,生怕周嬷嬷起了疑心,于是说了会儿话,宋以珠就让春华离开。 夜幕降临 宋以珠换上了件粉白滚银边的大袖罗裙,外面搭着绯红色披风,周边缝着细细的白色狐狸毛,看起来暖和极了,她向来畏寒,怀中还揣着汤婆子,即使如此,指尖还被冻得泛红。 上元节的夜晚十分热闹,到处都挂着十分精致的花灯,再往前些是杂耍地,围着水泄不通,谢霁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于是两人绕道而行。 周围不乏年轻男女,见到谢霁和宋以珠这样俊俏的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谢霁被这些视线看得蹙眉,多少有些不大习惯。 宋以珠瞧见了谢霁心中的不耐烦,于是走到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拿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面具在谢霁面前晃:“世子,快看,这个面具多好玩啊。” “夫人好眼光,这面具是一对,”老叟从一旁拿出另一副花枝缠绕的面具,递给宋以珠说道,“这两个面具叫狐狸娶亲,长得青面獠牙的那个,是狐仙,这个面具是狐仙的娘子,长得沉鱼落雁,就和夫人一样。” 宋以珠扑哧一声被逗笑了,这个版本的故事她听过很多遍了,其实是老叟为了多卖一点,见到年轻男女就扯谎说是一对面具。 她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妾很喜欢这个面具,只能委屈世子陪妾玩闹了。” 谢霁望着宋以珠的样子也不免地勾起唇角:“只此一次。” 人影幢幢,不免得会碰到旁人,宋以珠踮脚帮谢霁系好面具,转身就碰到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神色不耐烦,瞧见宋以珠的样子时勾起了嘲讽的嘴角:“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从前的宋姑娘啊,如今也舍得出门,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替我们宋姑娘赎了身。” 宋以珠嘴唇轻抿,真是冤家路窄,这位女子正是宋以珠从前的死对头,黎烟云。她跟在林苏意身后,没少说自己坏话。 “这就不劳黎姑娘费心了。”宋以珠不想和她起冲突,准备绕开她离去。 却不想被黎烟云拉住手腕,她细长的狐狸眼落在戴着面具的谢霁身上,声线慵懒:“着什么急啊,宋姑娘,刚刚那一碰,你都把我新做的蜀锦鞋踩脏了,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宋以珠眼见谢霁没有动作环胸站在一旁,便是明白此事需得她独自解决。 “不会是赎你的人是个穷书生,光是赎金就花光了半副身家,连赔偿鞋子的钱都拿不出来吧?”黎烟云轻蔑地看着谢霁。 宋以珠都替她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在她面前的可是正得盛宠的谢霁,看她不顺眼都能将黎烟云一剑封喉。 宋以珠站在谢霁身前问道:“你想要什么?” “本姑娘心地善良,不如,我们去前面的小摊比试,若是你赢了,什么钱都不用还,带着你的穷苦书生离开,要是你输了,就得跪下来给我擦鞋,再学几声狗叫。”黎烟云带着笑说道。 宋以珠的手心出了汗,黎烟云手指的方向是一个靠射箭的礼物的小摊,她明知自己虽是武将女儿,但却不善射箭,这摆明了就是想要宋以珠在众人面前出丑。 黎烟云见宋以珠犹豫片刻开口问道:“怎么,你不愿意,这可是再合适不过的买卖了。” “怎会,只希望黎姑娘说话算数就好。”宋以珠想好了对策说道。 谢霁站在两人身后,神色自若,他不由得想看看宋以珠能怎么赢得比赛。 黎烟云狐狸眼上挑:“那是自然,喂,穷书生,你瞧好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宋以珠学狗叫了。 宋以珠不禁有些失笑,也不知道黎烟云是不是真蠢,明眼人都能看出谢霁的穿着价格不菲,偏偏黎烟云一口一个穷书生的叫。 两人站在小摊面前,宋以珠问道:“黎姑娘,是不是无论什么办法只要将物品击落,就算数?” 黎烟云虽然不知道宋以珠内心的想法,但胸有成竹,微微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宋以珠跑到旁边小摊,买了一个弹弓。黎烟云看到,险些笑出声:“你就拿这个和我比?” “就这个。”宋以珠气定神闲的说道。 周围的人都摇头,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心里在想些什么,居然拿弹弓和弓箭比较,是疯了吗? 第一卷 第17章 我就让你赔 黎烟云胜券在握,随即说道:“你不善射箭,难道用弹弓就能赢过我吗?” 眼底的轻蔑越发明显,黎烟云觉得率先射箭给宋以珠瞧瞧,要是能看到宋以珠面如土色的样子,那得多有趣。 小贩见两人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说道:“两位姑娘,今天是上元节,只要用箭射中花灯,使灯熄灭就算成功。” 小贩在树上横七竖八地挂着不少花灯,夜色浓郁,即使花灯中亮着烛火,那也难以看清,若是用箭,好歹力气大些,即使射不中,那也可以凭借风力将烛火熄灭。 可偏偏宋以珠用的弹弓,那是孩童玩闹的物件,射程自然比不上弓箭。 黎烟云唤人取来弓箭,紧接着瞄准,一支支箭嗖地射了出去。 众人屏气凝神,只见四只花灯应声落地,烛火熄灭。 “这位姑娘真是好身手,射出五只箭,射中了四只!” “我看那位姑娘难以获胜了。” “我也觉得。” 宋以珠抬头望去,只见树枝上挂的稍微低些的花灯都被黎烟云射了去,留着的竟然全是高处的花灯。 黎烟云笃定自己一定会赢过宋以珠,于是开口道:“我瞧你也是射不中的,不如早些认输,我呢,就让你少学几声狗叫。” 宋以珠摇了摇头,将捡来的石子在手中颠了颠,扬起嘴角:“不急,胜负还未见分晓。” 黎烟云冷哼一声,这个宋以珠,太自不量力了。 谢霁望着宋以珠认真的侧脸,她拿起弹弓,瞄准,随即射出。 几只花灯落地,小贩小跑过去捡起,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说话哆哆嗦嗦:“这位姑娘,居然……” 黎烟云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啰嗦什么,赶紧宣布宋以珠输了,好给我跪下来擦鞋。” 小贩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这样,这位姑娘射中了五只花灯!” “什么!”黎烟云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把抢过小贩怀中的花灯,仔细查看,数到最后,她喃喃自语,不相信宋以珠居然拿弹弓全射中了。 宋以珠缓缓放下弹弓,柔和的眉眼在烛火的映射下多了几分明媚:“怎么,黎姑娘不认账?” 黎烟云气急败坏地将花灯扔到地上,不甘心地踩了几脚:“是又怎么样,你无权无势,别以为嫁了一个书生就脱离苦海了,我告诉你宋以珠,你如今只是个贱民,我要你赔,你就得赔!” 宋以珠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女子不由得厌倦,忽然,一只大手揽过她的肩头,入目的是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谢霁。 “既如此,那黎姑娘就派人去别院取便是。”谢霁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 黎烟云鄙夷地看着两人:“你以为你是谁,还能有别院?” 谢霁伸手将面具摘下,气质冷峻,黑色的眼眸深邃而锐利,鼻梁高耸,薄唇轻抿,恍若天神。 黎烟云看到谢霁真容,被吓得后退几步,怎么会是谢霁? “世子……”她愣住了,不由得脸色苍白。 谢霁向来不近女色,没想到居然和宋以珠在一起!那她怎么办,这下子得罪了谢霁,她爹爹怕是不会饶过自己了。 谢霁似笑非笑,对上黎烟云的眼睛问道:“你说,我有没有别院?” 黎烟云早就被吓傻了,全凭着左手紧紧扶住一旁的树干才没有摔倒,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 这样一来,多少败坏了两人的兴致,逛了一圈,宋以珠也累了,和谢霁找了个酒楼歇着。 夜澜立在一旁,问道:“小夫人还想吃些什么,小的立马去买。” 宋以珠看着他怀里满满当当的小物件摇了摇头:“春华出去帮我买糖炒栗子,其余的也都不必了。” 半晌,春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怀中揣着热腾腾的栗子:“小夫人,做栗子那家今日灯会人有些多,奴婢买来的有些晚。”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宋以珠拿过栗子,袋子里的栗子色泽诱人,闻起来都十分香甜。 “无碍,天色已晚,世子我们回去吧。” 此次出行是坐了马车的,但上京人影绰绰,怕是走起来很慢。 夜澜见外面人山人海,于是说道:“世子,估计马车行不通。” “妾会骑马,不如骑马回去,脚程也快些。”宋以珠说道。几人先走过繁华街市,再骑马到京郊即可。 谢霁思考片刻:“也好。” 宋以珠虽然不通射箭,但未及笄时喜欢和官家小姐去打马球,所以骑马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夜间的风虽然凉,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宋以珠驰骋马上,心像是快要飞出去了,这还是她自从家中败落之后第一次如此开心。 谢霁给她选的马相对温和,方才进城的时候,就是这匹马栓的马车,走路十分稳当,没想到也并不排斥宋以珠。 忽然,马开始暴躁起来,横冲直撞,宋以珠无论怎么安抚也无法平静下来。 “宋以珠,把手给我!”谢霁见马出了问题,连忙骑着另外一匹马靠近宋以珠,将手伸出来。 宋以珠也看出马出了问题,想要伸手,却不想马儿再次抓狂,高高跃起,她只能紧紧贴着马背。 很快,马儿就带着她钻入了一片密林,谢霁紧随其后,可发狂的马儿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宋以珠在嘈杂的马步声中听到了哗啦的水声,这个时候的气候,冰还未完全消融,而天气黑了下来,马儿极有可能会冲进河水,河水冰冷,她这样的身子肯定受不住。 眼见水声越来越大,宋以珠心一横,抓住时机,纵身一跃,滚落到了一旁的枯草丛中。 顿时,疼痛蔓延至四肢五骸,宋以珠忍不住闷哼一声。 谢霁见宋以珠下了马,从怀中抽出匕首,瞄准马匹,用力扔出,马儿应声倒地,不甘心地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 “宋以珠!”谢霁下马,抱起宋以珠,在月光的照射下,宋以珠发髻凌乱,身上被枯枝划破,眉头紧蹙,贝齿咬着下唇,显然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第一卷 第18章 凶手是双儿 宋以珠靠在谢霁的胸膛,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说道:“妾没事。”说罢,又忍不住闷哼一声。 她那一跳太过决绝,显然摔得不轻。 见她搭话,谢霁松了口气:“你倒是有骨气。” 寻常姑娘家碰到这种情况,都会被吓得魂不守舍,更有甚者痛哭流涕,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该怎么办,宋以珠倒好,自己还没追上来,她就跳了下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几个暗卫重新牵了马车过来,夜澜将马儿的尸体带了回去,按照谢霁的看法,马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狂。 “小夫人受伤了,世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一个小丫鬟躲在角落对另一个丫鬟说道。 “可不是,小夫人算得上是世子的第一个女人呢。” 两个人看起来年岁不大,躲在一处说着话。 周嬷嬷恰巧路过,用力地咳嗽了一声,两个小丫鬟连忙噤声,乖乖地出来行礼。 “主子受伤,你们俩还躲在此处偷懒,想挨板子是不是?”周嬷嬷大声呵斥。 两个丫鬟头都不敢抬:“嬷嬷,我们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周嬷嬷见她们年岁不大,只叮嘱一番才离去。 一路上经过抄手走廊,鹅卵小路,拐到了宋以珠的小院,周嬷嬷停住了脚步,屋内有世子,她可不能贸然进去。 宋以珠趴在床上,后背青紫一片,多是被路边石子压伤的,虽说不怎么流血,但也足够磨人。 她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后背突然有了清凉的感觉,宋以珠微微歪头,就看到了谢霁的一片衣角:“世子?” “嗯,别乱动。”谢霁应声,修长分明的手指尽量轻柔地涂抹着药膏。 半晌,谢霁给宋以珠掖好被子,把药膏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夜澜去查。” “多谢世子。” 话音刚落,谢霁就打算起身离去,却不想被宋以珠抓住衣袖,目光落在了宋以珠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上。 宋以珠一开始确实打怵谢霁,但随着两人相处,宋以珠也摸索出来了和谢霁相处的一套方法。 “妾,有些害怕,世子陪陪我好不好。”宋以珠咬着下唇,眼神里满是怯懦。 谢霁黑眸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食指抬起宋以珠的下巴,她确实美貌,担得上从前第一美人的称号,只是略微抬眼,就让旁人心动不已。 谢霁弯下腰和宋以珠平视,距离近到几乎可以看到宋以珠脸上细细的绒毛:“让我留下,可以,宋以珠,你想好给我什么报酬吗?” 宋以珠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脸颊绯红,轻轻环上谢霁的脖颈,试探性地轻碰了谢霁的嘴唇,一碰即离。 …… 另一边,双儿趁着众人熟睡,偷偷溜到了马棚处,将白日里沾了药的草料收拾了起来。 她眼底满是恶毒,宋以珠,这次算你好运,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谁啊?”马夫打着哈欠,提着一盏灯问道。 双儿藏在门后,眼见马夫离去才敢出来。她身上的服饰都半旧不新,显然是穿了很久的缘故。 原来自从上次宋以珠让她还钱,双儿拿不出来全部,只能变卖首饰去凑,可那也只是杯水车薪,最后走投无路去了赌坊。 也是她命不该绝,居然让双儿赚到了不少钱,还了宋以珠之后,她还剩下一点。琢磨着宋以珠害她不浅,先是被打板子,后来又降为二等丫鬟,整日的活计让双儿忙得脚不着地,哪里还能见到谢霁。 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下,双儿越来越不甘心,于是听说宋以珠要跟着谢霁外出之后给马夫下了泻药,趁他上茅房的时候将马儿的草料换成了让其发狂的药,也是马儿发作的晚,否则出门不久马儿就会发狂。 双儿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碰到旁人,却不想马夫半路折返了回来,正好碰到了带着剩余的草料离开,他顿时被吓醒了,躲在暗处。 “这下可抓到了真凶。”马夫难掩激动,这可是要得到不少赏钱的,到时候他老娘就有钱买药了。 他想着,急忙去告诉夜澜。 “你可亲眼看见了?”夜澜严肃地问道。 马夫一脸恭敬,举着三根指头:“小人亲眼所见,绝无虚言,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生不如死!” “大人,若是早些去抓,还能拿个人赃俱获,再晚点,那可就抓不着了。”马夫着急地说道。 见马夫所言非虚,夜澜带上几个人四处去寻双儿,谁知她并没有回住处,翻遍了整个别院也没找到双儿的身影,夜澜不由得内心凝重。 “大人我们在后门发现了草料。”一个侍卫拿着草料上前禀报。 夜澜拿起草料,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随即说道:“快去找,出去找!” 找到双儿的时候,她正在偷偷把草料埋进土里,要是贸然起火,肯定会引人怀疑,她只能埋进土里,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居然在最后关头被人抓到,双儿气不过还在嘴硬:“你们做什么,凭什么抓我!” 为首的一个侍卫气不过,抬手给了双儿一个巴掌:“你这个毒妇,居然贼心不死,还想要害小夫人!” 他们都是跟在世子身后出生入死的人,这些年风里雨里,看着世子一人十分艰难,好不容易世子身边有个贴心的人,他们兄弟也宽慰几分。 可是这个女人,屡次三番地要害人,第一次双儿受罚的时候,就是他行刑,念着双儿和自己几年的交情也下手轻些,希望她迷途知返,可双儿她居然越陷越深。 “我害她,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害她了,那是她命不好,怎么,难道她哪天死了,还要我给她陪葬吗?”双儿被扇的头偏到一侧,大声质问。 “初一,和她多说无益,把她绑了,等世子给她定罪!”十六在后面说道。 初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双儿姑娘,你真是疯魔了,罢了,来人给她捆了。” 第一卷 第19章 她死了 宋以珠醒来的时候,脸颊紧紧贴着谢霁的胸膛,两人昨晚相拥而眠,倒也没生出别的心思来。 谢霁睡着的时候,倒是没有平日那样骇人,眉眼温和了许多,宋以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外间吵闹了些,宋以珠小心翼翼地起身,撩起帘子去查看。 “春华,发生了什么事情?”宋以珠随意披上了一件外衫,发丝散落在肩头。 春华快步走过,对宋以珠说道:“姑娘,昨日的凶手找到了,夜澜大人把人绑在了西厢房,估计又闹起来了。” 宋以珠并没有出乎意料的神色,问道:“是双儿吧?” “正是。” 宋以珠紧了紧衣领,琥珀色的瞳孔向上看着屋檐,上面的琉璃瓦反射出阳光的金色:“她心比天高,前几次暗害我都没讨到好处,向来这次的事情也是她密谋的,只是可惜思虑不周全。” 春华多少有些忿忿不平,手不自主地紧握几分:“呸,她也终于遭到报应了,这次世子总不能轻罚了她。” 两人小声说着话,宋以珠梳洗完毕,坐在梳妆台前发愣,只希望双儿这次的惩罚能让她记住教训,要是一直斗下去,自己也觉得累。 不久,夜澜快步走来,站在外间作揖说道:“世子,小夫人,双儿已经抓到了,如何处置?” 谢霁一只手拄着额头,依靠在床榻间,双眼半阖着,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半晌,缓缓开口:“处死吧。” 宋以珠心中一惊,手中握着的簪子险些落了地,她回头看向谢霁,谢霁恰好睁开了眼,嘴角勾起笑容,微微歪头:“你可满意?” 宋以珠试图从谢霁淡漠的眸子里寻找出一丝不忍心,可什么都没有,仿佛处死的并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丫鬟,而是无关紧要的人。 “妾,妾不知,不如……”宋以珠犹豫片刻,想给双儿求个情,让她滚出府,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那就这样办。”谢霁打断了宋以珠的话语,对着夜澜说道。 他不经意的一瞥,撞见了宋以珠惨白的脸庞,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觉得我狠心?” “妾不敢。” 谢霁从床榻间起身,稍微弯腰和宋以珠视线齐平,骨节分明的大手划过宋以珠温柔的侧脸,像是亲密的互动,但宋以珠却感觉到了一丝阴冷:“本世子从来不会给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绝对不允许。” 说罢,谢霁径直穿好了外衫离去,宋以珠抿了抿嘴唇,心有余悸地抚摸着方才谢霁刚刚划过的地方。 果然,谢霁就是传闻里说的那样,冷心冷情,面对伺候自己多年的丫鬟都能狠下心来,更何况是和他相处短短几年的自己! 这通胡思乱想下去,宋以珠连早膳也没怎么吃,总是恍惚能听到双儿的叫喊声。 春华见宋以珠心情不好,于是开口问道:“姑娘,要不咱们出去转转?” 谢霁昨天承诺宋以珠可以随时出府,可宋以珠现在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但窝在屋子里也心情不好:“那我们去凉亭那处转转,我记得那边有颗桃树,可以在底下扎个秋千。” 正逢上今天天气好,周围的小厮来来往往,不过对上宋以珠的时候,都面露惊恐,应该都是听到了双儿的事情。 “小夫人。”周嬷嬷站定行礼。 宋以珠微微颔首。 周嬷嬷问道:“您这是要去凉亭那边?” 听到宋以珠应声,周嬷嬷蹙了眉,劝阻道:“您还是不要过去了,双儿还没有行刑完呢。” 看来谢霁为了以儆效尤,刻意选了一个人多地方显眼的地方行刑。 宋以珠袖中的手冒出了冷汗,但强装镇定:“没事,总归是要面对的。”这句话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今日见了双儿的惨状,她才能更加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不能退缩。 周嬷嬷叹了口气,挺起了腰:“既如此小夫人便去吧。” 一路上,时不时有小厮和丫鬟跑到相反方向呕吐,甚至还有人低声啜泣,看来场面血腥得不行。 宋以珠内心思索,手指抓紧了衣袖,春华在一旁害怕得脸色苍白:“姑娘,要不我们回去吧,这未免也太过血腥了。” 宋以珠坚定地摇了摇头:“春华,你回去吧,我去看看。” 春华见状,也不愿离去:“那姑娘去哪,我就去哪。” 到了凉亭附近,果然听到了木棍打到皮肉上的闷声,一下接着一下。 夜澜见宋以珠来了,不免地有些担忧:“小夫人,您怎么来了,人快没气了,您看了再害怕。” 宋以珠摇了摇头,瞳孔极速收缩,只见夜澜背后一片鲜红的血迹蜿蜒曲折,似乎浸没了土壤。 她推开夜澜,快步向前,木凳上的双儿手臂无力地垂下,身后血肉模糊,嘴边挂着长长的血丝。 双儿似乎听到有人来了,艰难地抬起头,见到是宋以珠,她咬牙切齿,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面部狰狞:“宋以珠,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说罢,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口中涌出一大口鲜血,彻底死了。 温热的鲜血有几滴落在了宋以珠的裙摆和手背上,春华见状连忙跑过去给宋以珠擦拭。 宋以珠眼神空洞地任由春华擦去血迹,拍了拍春华的肩膀安慰道:“我没事。” 说罢转身,心底却发冷,原来在谢霁心里,人命真的不重要。 身后双儿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宋以珠的身影,似乎难以咽下最后的一口气,怨气难消。 见宋以珠离去,夜澜连忙吩咐几人将现场收拾干净,蜿蜒的血迹被水冲刷后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一卷 第20章 你没有资格拒绝 夜色朦胧,浴室雾气缭绕,宋以珠倚靠在浴桶旁边,似乎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水变成了血红色。 宋以珠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感觉下半身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她拼命挣扎,伸手想要把那个东西弄开,但浮出水面的却是一团又一团黑色的头发。 宋以珠想要呼救,但嗓子像是被堵了棉花,她无助地向周围看,周围却站满了人。 那些人中有惨死的宋家人,有刚刚死去的双儿,也有脸上沾满血迹的谢霁。 谢霁靠近她,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捏住宋以珠的两腮,眼神玩味,眼眶逐渐流出血液:“宋以珠,你也想试试吗?” “不要!”宋以珠喊叫出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屏风之外的春华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姑娘,怎么了?” 宋以珠抹去额头的汗珠,浴桶的水有些凉了,她方才倚在旁边睡着了:“无事,刚刚做了个噩梦。” 擦洗之后,宋以珠却感觉浑身滚烫,估计是白天的事情太过血腥,又碰上浴室自己睡着了有些着凉,现在发烧了。 她饮下几口茶水,吩咐春华留下一盏灯就准备睡觉。 好不容易睡着了,宋以珠却感觉身子一凉,睁开眼谢霁正慢条斯理地抽开了她中衣的衣带,她连忙制止住谢霁的动作,硬着头皮说道:“妾今日身子不适,世子还是寻别人吧。” 谢霁虽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但多少有些不屑宋以珠的话,居高临下直直地看向宋以珠,面露讽刺:“什么时候,你也有资格拒绝我了,是不是本世子近些时日对你太好了,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宋以珠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是了,谢霁是什么人,最近对自己太过于百依百顺,以至于自己都忘了谢霁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可她确实不想做,一看到谢霁,宋以珠就会想到方才的那个梦,香汗淋漓,让人内心害怕。 “世子,妾只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铺天盖地的吻袭来,谢霁向来霸道,这次惹了他不高兴,宋以珠的唇都被撕扯出了血珠,她蹙着眉,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谢霁。 谢霁察觉到了宋以珠的举动,将她的手举到头顶,从怀中抽出腰带,系了上去。 “不要,世子,求您……”宋以珠内心的恐惧被逐渐放大,这样的姿势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屈辱,她忍得了为人外室,也受得住冷眼相待,可这样,岂不是拿她当做是一个发泄的物件! 谢霁用力掰过宋以珠的头,发现她居然落了泪,晶莹的泪珠滚落到谢霁的指尖。 “睁眼。”谢霁最讨厌的就是宋以珠这幅样子。 宋以珠只得睁眼,泪眼朦胧地看着谢霁。烛火摇曳,两人陷入了僵持。 忽而,谢霁说道:“宋以珠,你有骨气,但容得你想想,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宋以珠衣衫歪斜,露出内里的一块小衣,她愣住了。 发烧使得宋以珠脑袋昏昏沉沉,思绪紊乱,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怎么做才能让谢霁不生气,但要是谢霁今晚走出这个房门,她和春华就彻底完了。 “世子,求您疼惜。” 一夜过后,宋以珠出了汗,烧似乎也退了,但无力地靠在床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谢霁心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取乐的玩意长此以往,若是谢霁对她上了心,日子还能说得过去。可依旧如此,那日子怕是难过了。 她必须为自己和春华筹谋,走出另外一条路来。 …… 齐王府 齐王站在门廊处,逗弄着笼中的一只鹦鹉。一个小厮快步走来,对齐王耳语几句。 他大笑几声说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个外室,随阿霁高兴便是。” 齐王近年来越发风流,纳了好几房貌美如花的妾室,自然不在乎谢霁的后宅。 齐王妃听闻走了出来,眉眼之间和谢霁的娘亲有些相似。她正是谢霁的姨母,也是他娘亲的庶妹。长相十分温婉,眉眼带笑,桃花眼扫视了齐王一番,随即说道:“虽说如此,但阿霁这般行事,多少会影响未来的婚事。” 最要紧的,还是自家女儿的婚事,早在几月前谢繁就喜欢上了当今的状元郎,家风自然也是相看的一个重要点,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必须排除一切妨碍女儿成婚的石子。 齐王并不在意,逗弄着鹦鹉,喂了一把米,不耐烦地说道:“这有什么,随他去娶别家的女儿,干本王何事,他一向不听本王的话。” 齐王和谢霁的关系一向不好,齐王也懒得上赶着去管谢霁,他有个得宠的儿子,别人那也得高看他一眼,见面点头哈腰。他又何必去触谢霁的霉头呢。 齐王妃面色一僵,但勾起笑脸继续说道:“王爷,您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那个外室是教坊司出来的,若是有朝一日影响了阿霁的仕途可怎么办。” “教坊司?”齐王停了手,沉思着。这可不行,若是谢霁惹了皇上不高兴,那王府的声誉不好,自己还怎么在众人面前显摆。 见起了效,齐王妃继续循循善诱:“况且,您毕竟是阿霁的亲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阿霁虽说不住在王府,但何曾下过您脸面?” 确实,齐王背后贪污等一系列事情,谢霁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谢霁娘亲的牌位还在齐王府里面供着,齐王妃死前还嘱咐谢霁,要和齐王好好相处。 齐王摩挲着稀疏的胡子,又在犹豫,他对于这个儿子,内心还是有些害怕的,也不知为何,总觉得他那双眼睛黑得发慌。 “话虽然这么说,可那孩子倔得很,旁人的话听不进去半分。”齐王说道。 齐王妃立在一旁,替齐王捏着肩膀:“王爷,阿霁是个好孩子,没在您身边养大,可事情您多上心些,孩子心里也高兴是不是,最起码他知道爹爹也是关心他的。” “那教坊司里来的能是什么好货色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把阿霁带偏了,和您离了心可如何是好。” “哼,一个贱人,岂敢!”齐王愤怒的拍了柱子。 笼子的鹦鹉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扯着嗓子乱叫:“贱人,贱人。” 齐王妃见起了效果,眼底划过一丝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