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圣君重生为小弟子》
1. 重生
浮木宗。
群山环绕的幽谷中,以千年古木构建而成,树粗如龙,枝繁叶茂,外墙上覆盖着一层翠绿色的藤蔓。
再仔细看,藤蔓中央缠着一位女子,她的衣裳被逐渐收紧的藤蔓侵蚀得破烂不堪,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脑袋下垂,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再往上眼神空洞,毫无声息。
什么情况……?
被揍得微肿的眼睛勉强睁开,松鹤茫然地看看四周,一群穿着翡色衣裳的弟子围着她,为首的男子身着深色云锦,袖腕的云纹交织,腰间挂着的玉佩是质地温润的翡翠,上面雕刻着“平安”二字,此时正抱着胸,趾高气昂地看着她,周围还跟着三三两两的弟子。
松鹤眨眨眼睛,抬眸望去,额角的鲜血顺势沿着太阳颧骨流进眼睛,瞧着模糊,不真切。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她怎么被绑着啊?
见她醒来,绕在她身上的藤蔓一层层缩回,她直直摔在地上,摔了个底朝天。
“哎呦喂…”
这还没爬起来呢,为首的男子上前站在她的右手边,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扯,逼迫她仰起头,声音嘶哑难听,无不透露出狠厉:“别以为我爹让你去你就能踩在我头上,一个丹都没结,上不得台面的婢生子,跟你娘一个德行!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头皮被扯得生疼,她锐利地扫他一眼,心想:提鞋都不配?谁面子这么大?而且我?我一棵树哪儿来的娘?只是配上她现在狼狈的模样,实在是算不上有什么杀伤力。
旁边的弟子附和道:“是啊,也不看看你这样,哪里配当序列弟子啊?”
“谁说她是序列弟子!”为首的男子闻言立刻面目狰狞地看着说话那人,转移怒火:“有谁承认吗?有行授封礼吗!”
得,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去了。
松鹤一时没忍住,还能发出一声虚弱却又异常明显不合时宜的嗤笑。
“少主恕罪,是我口误口误。”那人连忙解释,庆幸少主并未过多言语责罚,将一切罪归咎到她的身上,他抬手倒旋聚集内力,正向她挥去。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句话——倒旋、发力不当、攻击力不够,抬手反向画弧,如清风过水,波澜不惊。
松鹤抬手在胸前抵挡。
岂料手肘停留在原处,还未来得及反应,对方的内力便将她打倒在地,瞬间嘴角溢出血迹。
松鹤思忖瞬间,不对,她就算是死十次,也不至于躲不过一个宗门弟子的一招。
浮木宗新弟子入宗门,学习的第一个招式是内旋化风,估摸着刚才那位是外门弟子,连招式都是错的,更不至于躲不过。关键是,她唐唐一个圣君,连一个浮木宗外门弟子的错误招式都躲不过!?奇耻大辱!传出去她还怎么当圣君!
正欲调息运转内力,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顷刻间也不由得睁大眼睛,丹田处别说一颗内丹,就连半颗都没了?!
不过很快她又接受了——算了,幸好之前闭关精心修炼过一段时间的符文咒术,危急时刻也不算不能自保。
还没等她想明白,少主看了眼指尖上沾着的血迹,边上的弟子十分识趣地递上手帕,他嫌弃般擦擦手,将手帕甩到她脸上,“赏你了,去含江涂岛记得好好表现,别丢了我们浮木宗的脸面。”
周围的弟子哈哈大笑附和着,嘲笑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也在提醒松鹤——他们并不认识她。也是,认识还敢揍她的话,当真是太不给圣君面子了!
不过就刚才她连那一掌都躲不过的情况来看,实在不适合硬碰硬,刚好她最擅长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即接过从脸上掉落的手帕,不脏,刚好可以擦擦眼角,随声迎合:“那是,是是是,少主说得对!一定好好表现!”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话未尽,松鹤连忙抬头接过话语:“那是自然,少主放心!”只是在看见少主的脸庞后声音降了下去,甚至可以说是换了个声调:“我嘴......我可严了......”
少主狐疑地看她一眼,对上她探究般的眼神,他只当做被一个婢生子鄙视了,心底油然而生的不爽,“怎么?你还有意见?”
松鹤回过神来,连忙摆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没有最好,滚吧废物。”
等他们一行人走后,松鹤才转身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随即感受到身体各个地方传来的疼痛,倒吸一口凉气,又缓缓吐出,揉揉肩膀,默默腹诽,让废物滚,自己却走了,嗯……废物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的。
方才那位少主,似乎是浮木宗的二公子。上次见面还是仙魔之战以前,那时候池二公子还是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怎么现在行事如此嚣张跋扈。
说起仙魔之战,现在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时,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自己像历任的圣君一样,以身献祭,开启九幽玄冥塔,镇压魔尊,而她灰飞烟灭。难道是因为没飞彻底?所以活过来了?
松鹤想着既来之则安之,随地捡起一根木枝,一点点顺着树林往里走,浮木宗布饰真是一成不变的。
幽谷中央有棵大树,盘根错节,高耸入云,不愧是千年灵树。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气息,灵树的树枝轻轻晃动,一片树叶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肩头。
松鹤拿起落叶,明白灵树的意思,拍拍灵树的树干笑笑:“好久不见了,过得怎么样啊?看起来过得不错啊,又变壮了。”
树叶被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碾过拇指起势,树叶的透露出一瞬白光,顿时身上伤痕消退,只是左手手腕处还有一圈围绕的伤疤未消,而衣裳焕然一新,纱裙如水面荡漾飘拂。
微风吹过灵树树叶。
“许久不来看你,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也没用啊,不是我不想来,实在是我来不了啊对吧,我要是能回来还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吗?”松鹤安抚地摸摸树干,还想跟老搭叙叙旧,“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话头才开了个口,就有个身着白衣的姑娘匆匆赶来,先是上下看看她,而后莫名其妙拉着她转了一圈。
“诶,干嘛?”
见白衣姑娘不说话,却明显的松了口气,她猜想不会是担心她被少主欺负吧?
于是松鹤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我没事啊,别担心了。”
白衣姑娘怔愣一下,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噢,听不见啊。
松鹤双手合十,面露歉意。
白衣姑娘伸出双手食指指了下天边方向,随后右手食指轻轻敲击太阳穴,然后食指向外划动,双手指指尖相碰,最后指了一下她。
?
哼哼哈嘿比划什么呢?
池静樾勉强看懂——他待会儿来接你。
谁啊?
会写字不啊?会写字就行。
原来,由圣君领头的仙魔之战已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
一任圣君元神俱散,灰飞烟灭,就此完成任务。她不知道历任圣君死后有没有别的结局,不过她确确实实是重生了。
还是重生到别人身上,关键是她还不认识这个人。
透过幽谷中的水泊,她看清了自己的脸,没有任何发饰,只有一根藤蔓将头发盘起来,她皱了下眉,奇怪,倒影中的脸,分明是自己,却又不太像,准确来说只有眉眼间相似。她暗想,莫非这重生之术只对长相相似的人起效?不对,那原来的人呢?
她本就是棵快死的树,若不是得人相助,偷得几百年的生活,又碰巧登上圣君之位,恐怕她现在都不知轮回转世多少次了。
她死了倒没什么,她可不想因为占着原主的身体,让原主回不来。
重生之术,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是魔族的禁术,不仅仅是因为这样术法需要魔族的魔力相助,更重要的是,仙门的人若是使用禁术,便只能全身心的专注于此,一不留神便会走火入魔。而私自开启禁术的一般都是仙门里灵力高深的人,一旦入魔,不仅对仙门是威胁,更是祸害人间,因此各仙门世家在授学时会特地强调“接受死亡”这个话题,但也抵不过有些人执念太深,必要的情况下,家族长老会抹除弟子的记忆。
松鹤在记忆里搜寻每一个人的身影,并没有谁有这个动机,而且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如果仅仅因为她是圣君的话,那就更没有必要了。一任圣君死亡,一月之内便会选出下一任圣君来守护天下。
现在唯一知道的一点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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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樾,是浮木宗的三小姐。
她看着白衣姑娘递过来的纸条,“池姑娘,序列弟子午时乘船去含江涂岛。”
序列弟子,顾名思义,宗主亲任,宗门传承之重器,肩负着延续宗门血脉、发扬光大宗门武学的神圣使命。
她手指抚过“序列弟子”四个字,她在任时,可没有序列弟子一说,向来都是能者居之,更没有序列弟子要去含江涂岛交流一事。
不禁有些好奇:如今的圣君是谁?如此懈怠?
她当圣君那会儿,都是她云游于各大宗门,维护世间太平。现如今,却要宗门的序列弟子集体前往含江涂岛切磋交流,美名其曰,品茗论道,听起来就文绉绉的。
不过按理说如此重要的身份,应该是自幼便被精心挑选出的,但方才听二公子所言,浮木宗并未选出序列弟子。其一是少主修为不精,难成大器,其二是三小姐至今未结丹,对此浮木宗的弟子都说,从两个废物中选一个精明能干的,如干涸的河床寻找河水。
但是再怎么说少主也是正统夫人的孩子,而三小姐只是个婢生子,让她认归宗门都算烧高香了。
就在众人认为二公子将作为宗门序列弟子前往含江涂岛交流已成定局时,宗主却出乎意料地敲定了人选——池静樾,一个还未结丹的婢生子。
松鹤心里有些不爽,没结丹怎么了,当年她还不是靠着半颗内丹打遍天下,无人能敌。说不定这三小姐真有过人的本领呢。
她静默片刻,抬手在纸上写下:“你们家的大公子呢?”
白衣姑娘疑惑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在说:浮木宗并无大公子,一手拢着衣袖,提笔写道:“池姑娘可是说少主?”
松鹤眼神坚定地望向她,笔尖在方才写的“大公子”三个字上画上重重的圆圈。
白衣姑娘对上她期待的眼神,眼眸低垂着摇摇头,执笔:“不知。”
松鹤本上扬的嘴角微微下垂,做个了表情,灵动的眸子在接过纸张的瞬间黯淡无光,叹气道:“好吧。”
她和这位大公子的交情说深也不算,说浅也不合适,从前她还是棵树时,这位大公子天天来给她浇水,她问什么就说什么,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心地纯良好说话,一逗就脸红,实在是可爱。多年不见,甚是想念,想逗。
“池姑娘,天色渐晚,启程否?”
接过纸张,松鹤提笔,无意间瞧见左手腕的疤痕,轻啧一声,原本的落笔改了字:“你先去宗门外,我随后就到。”
白衣姑娘被她视线吸引,瞥见她的疤痕,轻点脑袋。
池静樾的行李很少,总的来说就只有一套浮木宗统一翡色制服,和一套朴素得不能再朴素得白衣服饰。她单手拎着包袱,穿过幽僻的洞穴,大步朝西边走去,身后生出苔藓的石门上隐隐刻着两个字:
禁地。
沿着西边小道东探西窥,午时三刻,是宗门弟子统一的讲道大会,难怪路上没人,池静樾耸耸肩从树后绕出,步履轻盈,款款而行。
周围除了树就是藤蔓,跟三百年前一模一样,浮木宗的老头审美真是一致。
池静樾侧身溜进符室,经过装满符纸的柜子,径直走向角落的那堆杂乱无章的符纸,上面的符篆更是一言难尽。
修士想要运用符咒,要么靠着符篆上强大的灵力和精湛的符文驱动,要么靠修炼者自身的修为,以符纸为载体化用。这些通常是宗门子弟练习符纸的失败品。
浪费也是浪费,还不如交给她好好利用一下符纸上的灵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么想着,池静樾随意挑出几张还能用的符纸塞进口袋,三百年不修符文术法,功力退步不少,曾经不用承载灵力的符纸也能起咒,方才用灵树树叶也未能完全消散痕迹,看来得找个时间重新修炼一下。
正要离开宗门时,路过某间房间时里面响起嬉闹声音,池静樾顿住,眯着眼睛朝门缝凑近。
蹲在地方背影看不出是谁,换个角度,瞧见他腰间玉佩上的“平安”二字,和他手中的两只蛐蛐。
池少主啊,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扯她头发的事,但是逃学?那可不行。
池静樾转转眼珠子,指尖坚毅夹着三张符纸朝门缝飞去,听着身后人被迫修炼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走了。
2. 寻子(一)
含江涂岛环山而绕,依山傍水,本只是湖庭中央的一座岛屿,后来逐渐有了人烟,地势扩大,占据了江面大半的面积,故而得名。而外界的人想要来到此处,除非轻功了得,憋着一口气腾云驾雾二十余里,否则就算是修士想要进来,也只得在入口处乘坐船只。
池静樾半靠在船边勾阑上,后背骨骼压得生疼,大半个屁股都快麻了,才将将到含江涂岛的最外沿。沿街听到小贩的吆喝,三百年没吃过了,想念得很,她起来伸了个懒腰,对船夫说道:“靠岸停吧。”
踏出船板后吆喝声音骤然增大,傍晚夕阳逐渐西沉,残留的灿色铺在身上,旁边卖着乳糖圆子的阿婆慈祥地问道:“小仙人,可是从外地而来?”
阿婆站起身,揭开盛着圆子的木桶,迅速装到碗里,池静樾心里感叹:阿婆这速度,拜入宗门也是一顶一的。
回过神来,手上多了两碗乳糖圆子,阿婆微笑着,眼睛笑成一条线和眼角的皱纹一样:“小仙人,来,试试,免费的。”
“谢谢阿婆。”池静樾递给旁边人一碗,尝了一口,进口瞬间面部表情随之放松,眼睛不由得睁大,发出一声喟叹。
“阿婆,你手艺真是太好了!这碗圆子吃在嘴里,暖在心里,而且个个圆润饱满,外皮软糯又不失筋道,咬上一口,里面的馅料香甜细腻,甜而不腻,简直是绝了!”
池静樾滔滔不绝地夸赞,惹得阿婆高兴地合不拢嘴。
虽然阿婆说是免费的,但旁边人仍然在摊桌上放下银子,接过尝了一口,“好吃!”
“哇!不愧是林公子,有钱又大方!人本来就帅,刚才付钱的样子更帅!像林公子出手这么大方的不多见了!”
“这有什么,我这宝贝多着呢,待会儿分你一个。”
……
下船之际白衣姑娘似有私事,便先行回去。
池静樾原本打算自己逛游一番时,旁边的小船靠岸,浩浩荡荡一行人下船,其中站在中间的少年一袭黑红相间的长袍,袍身用精致的金线绣着火焰纹样,从袖口蔓延,熠熠生辉,头顶的玉冠更是由上好的白玉雕琢,浑身上下透露着两字——有钱。
焚天阁百年来光芒之盛,其余宗门望之侧目,早些年的名声烈火燎原,势力强大,压倒一片。
这位少年叫林炽,是焚天阁阁主唯一的亲生子,父母千般宠爱,要什么给什么,这林小公子是溺爱花里开出的傲娇。
此次前来,若不是含江涂岛以月见草为由头,估计都不会来,就此还特地嘱咐随从小心保护,可别磕着碰着。
外沿居住的大多是普通百姓,池静樾穿着一身翡色制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林炽的目光探索般聚集又散开,兴奋地说道:“你是浮木宗的弟子,也是为了月见草的?”
她点点头。
两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来都来了当然得好好玩玩,林炽当即决定跟着她,在入岛之前好好的把外沿游逛。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暗淡,俩人悠哉游哉地在街道上闲逛。
路过一家鱼粉铺子时,有位中年妇女被从里面推出来,手中拿着一把画像,鱼粉铺子的老板好言相劝说道:“李婶子,你别再闹事,打扰我家生意了,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你的孩子不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在哪儿,赶明儿我与你一起上岛去找仙人帮忙,行吧。”
李婶子苦苦哀求道:“你要是看到孩子一定要告诉我啊。”
池静樾和林炽两人一人站一边将人扶起来,“老板,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啊,怎么能推人呢?”
“来,起来,”林炽对着老板说道:“是啊,更何况还是个妇女。”
老板看李婶子一眼,有些无奈。
身边的百姓帮忙说道:“二位是外地来的有所不知,李婶子的孩子昨日走丢了,李婶子天天找,天天在小镇上求着人把她的孩子还给她,这小镇几乎每家每户都被她敲过门了。”
“那孩子也小,才五岁,大家都估摸着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现在人贩子手段可残忍了,哎......希望早点找到吧。”
池静樾问道:“孩子怎么丢的?”
“这李婶子,年纪大了老糊涂,带着孩子赶集市,装东西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孩子就被人抱走了,找了一天都没找到。”
林炽心直口快道:“心可真够大的,自己都照看不好还带着孩子出门。”
“说来其实这李婶子也挺可怜的,老来得子,老伴过世,将孩子视为唯一的依靠,结果孩子也丢了,一个人孤苦无依。”
林炽被回得一时噎住,默默吃了半口圆子。
池静樾说道:“你们如何确定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的?附近有找过吗?孩子常去的地方呢?”
“都找过了,没有。”
有百姓嗤笑一声,“你们是仙人自然不懂人间的疾苦,这凡间人贩子可多着呢,不仔细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不小心就被拐走的事还少吗?更何况李婶子那孩子可乖巧懂事了,从小就帮着李婶子干活,从来不让人操心,若不是被拐走了,孩子根本不可能两三天不回家。”
“仙人!你们是仙人!”李婶子闻言无光的眼神立刻鲜活起来,把怀里的画像展开给他们看看,“仙人能不能帮我找找孩子?”
池静樾接过画像,安抚的话刚到嘴边未落下,林炽举着剑,直拉拉地摆在二人面前。
池静樾:“?”
林炽拇指擦过鼻尖,耍帅道:“李婶子,我林炽也是半个小仙人,这事交给我们你就安心吧。”
夜幕降临,街道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林炽说道:“不是我吹,我行走天下行侠仗义靠的就是我手中的这把‘断魂’剑还有我袋囊里的符纸法器,这把剑是我娘留给我的。”
林炽单手提起剑,“断魂”在他手上如同柔软的丝带,绕着胳膊灵活旋转,“怎么样,厉害吧。”
“厉害……”
这就是差生文具多吗?还是上等文具。
池静樾心想,岂止是厉害,“断魂”是蕴含火系能量的上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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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剑柄刻着神秘的符文,通体赤红,出鞘之际所到之处皆泛起火花,能斩断世间坚硬之物。最重要的是,“断魂”剑的力量仰仗于剑的主人,若是剑主灵力高深,便可达到一剑斩裂内丹的境界。
池静樾望向李婶子,道:“我们先去孩子失踪之地瞧瞧。”
靠近集市,只有路边摆着摊位,灯火逐渐淡下,天色渐暗,月光透过浓雾洒下,地上只有落叶滑过,泛着寂寥。
林炽急忙跟上她,分明是自己怕黑,偏偏要找补道:“你害怕的话就抓紧我的衣角啊,你一个小姑娘我一个大男人,我会保护你的,你别怕啊……我手上的‘断魂’剑专斩邪魔外道,别怕……别怕啊……我的剑很厉害的……”
池静樾看了眼他颤颤巍巍想挽着她的手,打断他的絮絮叨叨:“我不怕,倒是你,拿着剑还害怕。”
林炽一时语塞,俗话说打铁还得自身硬,他平时被惯坏了,修炼起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走到如今的地步全靠“断魂”自身的力量,若是遇到强劲的对手,他驱动不了“断魂”,那对他来说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林炽看着她朝李婶子走过去的背影,嘀咕道:“你等等我啊。”
池静樾语气轻缓地问道:“李婶子,孩子是在哪儿丢的啊?”
李婶子带着二人来到赶集的街道,模拟当时的场景,“前日我就在这边买鱼,老板说‘近期鱼难捕捞,所以贵了一点点’,我就想着和老板讲价,小宝就乖乖站在我旁边,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小宝已经不见了,我在这一条街上都找过了,就是没看见小宝的踪迹。”
这条街道平日里人多,摊位也多,搬来搬去的也麻烦,大多数的百姓都选择只带走贩卖的东西,摊位从不移动。
此时月光正盛,能清晰地映照出街道的青石路,河边的石板上铺满青苔,正常的青苔应该是顺着河流蔓延,纹理清晰细腻,而其中有一片的形状异常凌乱,颜色似乎也更深一些。
池静樾蹲下身子,用手在青苔扒拉两下,被掩盖在青苔底下的脚印显现出来,只是这明显不是五岁小孩的脚印,反而更像是成年人的脚印,就这痕迹来看,似乎是前几日刚留下的。
池静樾起身拍拍手问道:“这儿附近可有生人来访?”
旁边一百姓说道:“老夫在这儿划船多年,要说生人来访,除了您二位仙人,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别人来过。”
“而且小宝要是出去,我肯定能知道的,可是这几日我从未见过小宝。”
“如此说来,小宝还在外岛上?”池静樾疑惑道,外岛上的百姓个个相知相识,又是邻里亲里,谁会拐走孩子呢?
还未等她想明白就听见林炽的惊呼声,“池池、池姑娘!”
她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林炽指着一个摊位前的划痕,“你看。”
这些划痕的前端锋利略深,尾端逐渐变浅拉长,直至消失。
池静樾双指捏着符纸并拢,往划痕上一探。
魔气?
3. 寻子(二)
两人对视一眼,池静樾对百姓说道:“李婶子,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们会尽量帮你找到孩子的好吗?”
李婶子原本想跟着他们去找的,但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渲染开来,李婶子感受到了其中的复杂难言,于是点点头,“好。”
待百姓都一一散去。
池静樾看到那倒划痕,联想到青苔上的脚印,外岛上的百姓无论大事小事,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去找含江涂岛的弟子帮忙,而这些痕迹既不会让百姓轻易发现,又无法让修炼之人忽视,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的……
“我、我不找了啊,我只说帮忙找孩子,这涉及魔气的事我们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吧,明日上岛去找圣君,圣君肯定有办法。”林炽抱着剑准备跑路。
“我就是专业的人,”池静樾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人拉回来,“方才不还说手上的剑专斩邪魔外道?正好,邪魔外道来了。”
林炽欲哭无泪,他就是个口嗨混子啊,依靠他娘的势力在焚天阁作威作福潇洒惯了,遇到什么魔气妖气都是躲在背后,这把剑的名声比他还大,人人看在剑的份上也会让他三分,从来没有自己单独面对过,现在这叫什么事啊,他无比后悔半道踏进外岛,早知道老老实实上岛了,非得下来玩儿一趟。
“池姑娘啊……”
池静樾道:“把你的袋囊打开。”
林炽拒绝的话到嘴巴又生生咽下,打开袋囊,从里面飞出一只蝴蝶。
这种蝴蝶,是专门生长在幽煌秘境的七彩蝶,在四季如春的秘境中吸收灵气,幻彩于花海,因体内蕴藏灵力,能敏锐的感知人类的踪迹,又能变色藏匿而得名。据说那里有一只灵力高强的灵兽守护,前往驯服者无数,无一生还,而现在这只蝴蝶竟在林炽手中,果然是焚天阁啊,厉害。
林炽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
“猜的。”
两人跟着七彩蝶的踪迹来到外岛东边的竹林后面,穿过竹林,后面有一湖泊,透过月光看清溪底的小鱼安安静静,悠哉悠哉。
七彩蝶在湖泊的上空停止飞行,林炽打开袋囊,七彩蝶飞回袋里去。
七彩蝶主要靠气息追踪,吸收天地万物之灵,作为灵蝶,断没有失灵一说。如此说来,小宝是在湖泊底下!
突然,平静的水面剧烈动荡,原本安安静静的小鱼开始四处乱窜,肆意摆尾而逃,好像湖底有什么可怕的生物一样。一波一波的水浪拍打到岸边的石头上,溅到鞋面上。
“小心,有魔气。”池静樾护着他后退一步。
两人并肩而立,林炽紧紧抱着剑,“好……”
湖泊宽广,每一处的小鱼毫无章法地乱逃,完全追踪不到魔气的踪迹。这时有一处异动明显,池静樾踏着水波,捏起符纸控住那一缕魔气。
谁知下一瞬,乌泱泱的湖面伸出另外一只手,拉着池静樾的一条腿将其拽进湖里。
奇怪的是,那一缕魔气将她拽进来之后便不见了,她四周看了看,湖底水草、沙石、贝壳、鱼儿交杂,和寻常湖水并无二致,但仔细看便能注意到水里泛着白光,湖底若有若无地阵法在转动。
迷魂阵?
迷魂阵是专门针对修士设置的阵法,主要考验修士的心境,需要修士直面内心的恐惧、梦魇、执念,将其打破方可出去,而一不小心便回被内心的邪念吞噬,困在阵中。
有人在此设置迷魂阵,是想困住她?知道她的心魔?还是另有所图?
池静樾轻轻摆动双腿,朝着前方游动。
从她变化成人,到遇到师父、再到成为圣君,从未有愧于任何人,她时刻谨记师父的教诲,护佑天下,不曾有过妄念。不过没有妄念就意味着没有心魔,没有心魔便无法打破心魔,只能通过找到阵眼的方式打破阵法。
池静樾在湖底游了好几圈,发现一团黑气,她奋力朝着黑气的方向游去,抬手捏了一道术法,周围的黑气散去,里面五花大绑地绑着一个小孩。
正是李婶子丢的小宝!
池静樾游过去帮他解绑,谁知刚触碰到小宝身上的绳子便被强大的魔气弹飞。
“小宝”突然挣开眼睛,眼底猩红,面目狰狞地看着她,“我出不去,你也别想出去!”
这是……水怪?
这水怪身上魔气深重,若非是在水域作恶多端,被路过的修炼者封印于此?
不过,哪个修炼者会用迷魂阵来困住水妖?迷魂阵对于魔来说完全没有迷魂的作用,若是能够战胜心魔,也就不会成为魔了,所以这迷魂阵于水妖而言只是一个牢笼。
“小宝”挣开身上的绳子,单手一甩,没有内丹,就算是反应再快,也无法与其比拟,很快绳子的另一端环住池静樾,“小宝”身上源源不断地魔气顺着绳子向她蔓延。
没有内丹,无法召唤灵剑,身上也没有法器,全身上下只有从浮木宗顺来的几张符纸。
池静樾双手被绑在两侧,垂着的单手夹着符纸打散他的魔气。
“小宝”咧着嘴,诡异地笑笑:“既然已经发现阵眼,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杀了他,你出去。要么留下,让我吸食你的心智,我出去。”
“怎么样?选一个吧。”
池静樾站在分水中间,不太确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能不能自保,不过小宝还是能护住的,她的声音宏伟坚定,“人我要带出去,但你,别想出去。”
“小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另一只手聚集魔力,朝她发起攻击,池静樾连忙左右闪躲避开。
“一个连内丹都没有的宗门小弟子也敢大放厥词。”
“小宝”一时气恼,使劲朝她挥着绳子,池静樾躲避不及时,胳膊处硬生生地挨了一鞭子,霎时间,皮开肉绽,鲜血染红周围的血水。
她注视着血水,咬咬牙默念心法,在凡人之中,她的躲避速度算上等,但面对的是魔族,相较之下,未结丹的身体反应速度极其迟钝,看来得抓紧时间修炼了。
“啊——你......你的血......”
血水蔓延至“小宝”周围时,“小宝”的喉间溢出痛苦的哀叫,脖颈上显现出一丝丝的黑纹。
对此她十分熟悉,上辈子无数次看见被净化的魔族露出这副样子。
没想到,池静樾的血竟然有净化魔气作用?
从古至今不曾听说过有这样特别的体质,就算是有,恐怕也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被宗门世家藏起来当备用炼化,要么被魔族追杀。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借原主一点血用,她默默在心里许诺,回去啃俩猪蹄给你补回来。
池静樾躲在背后的手翻到一张符纸,是林炽随手给她的一张符纸,好巧不巧,这张符纸正好是分水符。这分水符是六品以上的符纸,专攻不善水性的修士使用,不仅如此,分水符还能在水中为使用者提供灵力,世间罕有,她不得不再次感叹焚天阁真是……家大业大。
一道蓝光劈过,湖面像块布一样从中间撕裂开来,向两边移动,声势浩大,波澜壮阔。
林炽听到声音,在原地犹犹豫豫踱步,眼见着两道身影又打起来,他一手握拳砸下空气,“不管了,死就死吧!”
“断魂”出鞘,他缓缓举起泛着赤红的的剑柄,朝“小宝”蓄力打去。
“不可!小宝还活着!”
林炽的剑紧急拐了个弯儿,内力将沙石的湖底砸成一片光秃,“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没有浮力和绳子的束缚,池静樾咬破手指起势,“你先帮我拖会儿时间。”
魔族以怨气为滋养,怨气化戾气,最终成魔,人在世间拥有复杂的情感,并不能完全是魔族消失,只能驱散、净化、阵法镇压,净化以施术者的心神为主导,极其消耗力气。
不过眼下,她顾不了这么多,孩子体质心智较弱,若是不及时净化,恐会被魔族同化。
池静樾手中凝聚一滴血液,快速打进“小宝”体内,拉着小宝席地盘腿而坐,两人周围瞬间有八张金符纸围成一圈,替他净化体内魔气。
顷刻,“小宝”身后分出一个和小宝一模一样的黑色影子,若隐若现朝池静樾发起进攻。
“啊……我不行的。”林炽说着不愿意,身体缺很诚实地侧身吸引那道黑色影子,他边躲试图和黑影打商量:“大哥,我们休战!休战行吗?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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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啊……”
池静樾分出一丝神指挥说道:“用你家的绝学,焚心剑式。”
焚天阁的焚心剑式是林炽母亲独创的剑法,属纯阳之法,再加上林炽身上的火属性,正好能压制魔族的阴寒之力。
“我还没学会……”林炽有些心虚地嘀咕,余光瞥见池静樾额角汗水直流,莫名被她的行为感染,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右手灌入灵力,努力回想母亲教的招式,手持一把通体赤红的长剑,剑身散发出熊熊火焰,一招一式,仿佛凝聚力一众神兵,霎时有了底气,“明白!”
只可惜,这一招式,不偏不倚,恰恰刺到黑影脚边,连边缘都没碰到。
“林炽你给我清醒一下!”池静樾恨铁不成钢道,剑是上等剑,剑法是上等剑法,偏生修炼者不行,简直尸位素餐。
黑影迅速卷起漩涡,如同一张黑色大嘴将林炽吞噬其中。
小宝身上的魔气已经全数驱散,而从他身上驱散的残留魔气又形成了一团新的魔影,池静樾一道符纸将小宝送到岸上隔绝保护起来。
她迅速起身凝固血液掐个咒诀,弹向被黑影环绕的林炽,黑影迅速消退,重新聚集。
谁知身后另一道魔影像条麻绳一样缠住她的脖子,硬生生承受了好几道攻击,池静樾奋力挣扎。
余光看见林炽已经摆脱黑影,她手指指挥示意他将黑影引过来,刚才小宝站的位置就是阵眼所在处,破坏阵眼的同时,可以将两道魔气一起消灭,一举两得。
池静樾一只手挣扎,另一只手背着以血化刃。
林炽压根没看她,消退的黑影重新缠上来,他拔腿就跑,自顾不暇,没注意到她被另一道魔气缠住。
池静樾都快被勒窒息时,林炽重新往剑里灌入灵力,一剑将其挥到她身后,池静樾果断蓄力蹬腿,后背压着两道黑影到阵眼处,迅速转身,举起血刃,干脆利落地刺穿两道黑影,直直插进阵眼。
湖底的阵法转瞬间冒着金光,嘭的一声震天响。
终于破了。
手臂上还流淌着鲜血,翡色的衣裳被浸红,池静樾精疲力尽地踉跄一下,林炽两根指头拉着她的胳膊扶住她,“池姑娘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分水符的灵力快散尽了。”
到达岸上。
池静樾虚弱地走了两步,突然一口鲜血涌出,流到手腕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维持,倒了下去。
林炽连忙扶住她快倒的身体,“池姑娘……你没事吧?”
林炽晃晃她的身体,毫无反应,确定是消耗过多太累了才松口气。
再看看地上的李小宝,这叫什么事啊。
一个两个都晕了,就留他一个头两个大,四周还这么黑,害怕……
“要不我也晕一个……?”
就在林炽纠结之时,没看见竹林里藏着一个蒙面具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看,片刻之后,挥手离去。
--
翌日清晨。
客栈里。
“仙人仙人,我的小宝在哪儿?仙人?”
“等会儿等会儿我带你去啊,小宝还在睡觉呢。”
池静樾听见动静起身开门。
“你可算是醒了,”林炽侧身给李婶子让路,“小宝在里面睡觉呢,你去看看吧。”
小宝从隔壁的房间出来,一看见李婶子便放声大哭,“娘……娘,我好害怕……”
李婶子抱着李小宝的头,“好了,小宝没事了小宝。”
李婶子走到她面前,福身一拜说道:“多谢二位仙人相助。”
李小宝说道:“谢谢哥哥姐姐的帮助。”
林炽叉着腰道,“你们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婶子和李小宝牵着手回家的背影,异常温馨,池静樾想起当年自己每次出门历练,师尊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真好啊……”
收拾东西准备上岛时,她偶然看见自己左手手腕戴着一串珠子,她仔细扒拉看看,却怎么也摘不下来。更奇怪的是,原本在浮木宗左手手腕留下的疤痕,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4. 含江涂岛
含江纳百川,涂岛镇八荒。
刚踏上岛屿,便感受到遗世而独立的气势,四周海浪翻涌,却在靠近岛岸时,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所驯服,化作轻柔的涟漪,缓缓拍打着那由晶莹剔透的灵石所构成的礁岸。
两人到的时候稍微来迟了些,道路两侧站着一众身着白色服饰的弟子,宛如行走的云朵,纯净而高雅。为首的男子眉清目秀,手里握着剑,拱手行礼,剑柄上挂着一串由贝壳和玉石串联的剑穗。
那串剑穗上的结打得十分不匀称,一个大疙瘩一个小颗粒,最底下的三四片各种颜色的贝壳杂乱无章地串在一起,瞧眼便知是谁亲手做的。
若是旁人看见也许会嫌弃,但这是池静樾亲手做的,嫌弃自己的事她做不到,于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很丑吗?其实也还好吧,只是有些杂乱,其实这是耐看型。
他叫闻弦,宗门世家第一剑修,性格和他人一样,温润和煦,美名天下,轻柔而温暖,举手投足间尽是和煦之风,宛如溪边潺潺流水,人称“霄珩君”。分明穿着的是寻常的统一制服,却总是让人眼神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瞟,完全看不出这是曾经像个小刺猬一样凶巴巴的小朋友,池静樾越看越满意。
各宗门派别的制服不仅颜色不同,样式也不同,易于区分,闻弦视线扫到她的时候略微停顿一瞬,“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闻弦带众弟子在此恭迎,欢迎诸位来到含江涂岛。”
风吹贝壳响,旁人看见要么背后议论两句,要么当面询问,而林炽属于后者,指着他的剑穗自以为很委婉地问:“霄珩君,你这个剑穗从哪儿买的?好......独特。”
闻弦将剑柄往前伸出,露出剑穗的全貌,丝毫没有剑穗丑而难堪,反而有些......平静?
他声音温润道:“这个是我的师尊做的,师门信物。”
林炽目光移向眼前的贝壳,既然是师门信物,自然轮不到他多言,宗门之间虽然不说有多熟悉,多多少少也听说过闻弦的师尊,千百年来第一位女性圣君——松鹤圣君。
历任圣君哪个不是超凡脱俗、眉宇淡然,既不张扬,也不收敛,自带一种仙风道骨的气质,让人心生敬畏。而松鹤圣君不一样,不拘泥于世俗的繁文缛节,无论是御剑飞行,还是饮酒作乐,向来随心而为,尤其喜欢在身上挂铃铛,每走一步叮当作响,用长老们的话来形容便是行无常则,动无定法。
闻弦能在松鹤底下养成这般谦和有礼,远近闻名,这毅力真不是常人能比,思及此处,林炽对他肃然起敬,“霄珩君,你真厉害。”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闻弦只是淡淡笑笑,并未放在心上。
五大宗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虽然不是特别熟悉,却也有所耳闻。这一行人里除了林炽带着一众随从之外,其他人都是孤身一人前来;除了林炽,其余人似乎都不是家族里的正道血统;若不是林炽,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含江涂岛的弟子传信错误,其实通知的不是序列弟子,而是遇事则顶上的“敢死”弟子。
也许是经历相似,惺惺相惜,他们格外聊得开。
一位拿着玄冰扇的少年站在原地缓缓扇着扇子。
林炽只觉得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熟悉的感觉,道:“你这是在……?”
少年不语,只是一味地扇扇子。
池静樾好奇地凑上来,“……?”
“耍帅,”少年举手合起扇子,轻轻拍打手心,随后伸出一只手,“请。”
“......”
少年扇动扇子,二人刚往前走一步,身后传来他轻飘飘的声音:“帅哥都是压轴的。”
提到帅,仿佛触发了林炽体内的某种血液根基,“切,这就算帅了?你是不知道我们昨夜经历了什么?”
少年好奇道:“经历了什么?”
林炽晃晃手中的“断魂”剑,“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少年貌似听说过林炽的风评,目光疑惑,“你?”
林炽轻咳两声,收回手中的剑,强装镇静道:“当然了,不管时什么样的邪物,都是我的剑下之物。”
少年神色怀疑,“是吗?”
“当然,不信你问她!”林炽一手薅过她的胳膊,“池姑娘,你告诉他,昨夜是不是多亏了我那一剑,我们才破阵的。”
都喜欢耍帅啊,正好,她也喜欢,“分明是多亏了我那矫健灵动、英姿飒爽、气势磅礴的一刃才破阵的吧。”
“要不是我那行云流水的剑法,会有你后面的那一刃吗?所以还是多亏了我。”
“多亏了我......”
“多亏了我......”
最后还是夹在中间的少年用扇子挡在两人中间,“大家都帅,都帅,我最帅,好不好。”
“……”
这位少年是风水阁阁主的得意门生江锐,寻常人物对于寄人篱下也许会收敛甚至不自信,但是这些在他身上完全体现不出来,甚至可以说是张扬脸皮厚,常有宗门弟子所言,江锐与闻弦拜错师门了吧?
此行除了月见草,于江锐而言,便是一场大型的“交友现场”。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含江涂岛,”江锐深吸口气,用玄冰扇的头部指了指前方的江流河道,“景色如画,奇珍异草遍布,浓雾缭绕中弥漫着淡淡的灵气,好山好水好风光,堪称人间仙界。”
林炽偏头道:“说到风水,这儿和你们风水阁比起来,如何?”
江锐随意扇扇,“自然是比不上。”
池静樾去过风水阁,与那儿的美景相较有过之而不及,不过此时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夸赞,她端水道:“含江涂岛是宁静的避世之地,而风水阁则是充满人情的慰藉。”
林炽道:“我还没去过风水阁呢,到时候去玩玩儿。”他自觉与池静樾一起找孩子,战魔气,勉强算得上生死之交,虽然刚才小吵一下不可开交,但他是真心想与她交朋友,于是手拐碰了碰她,“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她脱口道,上一世她当上圣君之时仙魔大战将将平乱,处处都有魔族余党作祟,肩负着师尊的使命,哪里有乱子哪里就有她,常常都是一处未平一处又起,能欣赏到美景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江锐笑笑说道:“一定要来噢,大家一起来。”
林炽眼神流转在前面两道背影上,示意二人往前看,欲盖弥彰似的压低声音,“江兄,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你叫我们二人就算了,可千万别叫前面二位。”
池静樾好奇道:“为何?”
林炽道:“前面二位可是宗门世家里面最稀奇古怪的两人,一个嘴巴跟淬了毒似的,另外一个是个医修炼丹师,技术一骑绝尘,但是……”他用手指指下脑子转转,发出嗯哼的声音,意思不言而喻——脑子有问题。
池静樾顺着望去,女子身着墨黄色衣袍,发尾由一根黑色簪子挽着,玉簪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黑蛇。男子一身黑色外袍,背影笔直,身姿挺拔如松,走路规矩。
这女子她认识,“嘴淬了毒”她在早期深有体会,不过另外一个是她死后出生的,她就不知道了。
林炽道:“所以啊,若是还想好好游玩,最好……”
他话还未说完,带队的弟子穿过前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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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女子回头,眉眼如画,却透着几分冷意,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眸幽深如同寒潭。
林炽吓得夺过江锐手中的玄冰扇挡在眼前,隔绝眼神,“江、江兄啊,你看那是什么?”
女子懒得同他一般计较,仿佛刚才那眼都是施舍。
拐过一道高山,便是岛上招呼外人的堂屋,闻弦吩咐侍女上茶,便有弟子上前贴耳禀告。闻弦拱手一礼,“实在是抱歉,现下有要事需要处理,诸位在此稍作歇息,我定会尽快回来,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闻弦诉完,跟随弟子加快脚步离开。
众人坐在椅子上左等右等,等到侍女来换茶也不见闻弦回来。
林炽问添茶的侍女,“霄珩君怎么还没来?”
侍女摇摇头。
“那什么时候能来?”
侍女继续摇摇头。
“那……罢了,问你你也不知道。”林炽泄了气又坐不住,“哪儿有这样的,请我们来做客,结果主人家一个不在,这就是含江涂岛的待客之道吗?”
池静樾些许疑惑,含江涂岛不止有闻弦一人,还有三个长老,一个圣君,为何没有人接待呢?
又过了一会儿,进来一个弟子朝众人礼道,“霄珩君有事尚未处理完全,诸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由在下带领诸位前往住处稍作休息,霄珩君晚些在芷兰园准备了晚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林炽率先站起来扭扭身子,“好啊,早就坐不住了。”
路过某处时,响起几位知晓内情弟子谈论的声音,池静樾故意放缓脚步,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什么圣君,什么什么受伤之类的。
圣君受伤了?闻弦是帮圣君疗伤?
成为圣君的基础条件便是灵力修为,无人能及,谁能伤到圣君呢?圣君是被何人所伤,就连闻弦疗愈这么久都不管用?
众人在岛上弟子的带领下到达月楼,池静樾收回思绪,月楼这名字还是她当初起的,实际上是一栋四四方方的院子,专门用来接待远方的客人。
弟子安置好众人之后便退下。
闻弦着急忙慌地赶到圣君的住处,只见圣君脸色苍白,手捂着胸口,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额角细细密密的汗迅速冒出。
闻弦见状,立刻抬起他的胳膊,封住大陵穴,随后盘腿坐下,往圣君体内源源不断输送灵力。
灵力恢复些时,圣君按下他的手,拇指用力印住心口、旋转,调节灵气运转。
“圣君,”闻弦欲言又止道:“发生了何事?可是镇上的魔邪未除?”
前些日子岛外的小镇上屡屡有魔邪作祟,扰得百姓不得安宁,于是便请圣君前去处理。
圣君摇摇头,道:“并无。”
“圣君为何受如此重的伤?”
“并不是邪祟所伤。”他坐定缓缓开口,“昨夜回岛之际,忽有一股力量凭空袭来……”他停顿仔细回想,用凭空袭来形容不太妥当,那股力量更像是从身体深处打出,全身筋脉如被撕裂,痛彻心扉,持续欲将他的元神打破。
闻弦追问道:“可有看清是何人所伤?”
此事尚未查明,圣君摇摇头,“不知。”
闻弦瞧他的面色和缓,不似方才那般痛苦,于是禀告道:“五大宗门弟子皆已上岛。”
圣君淡淡“嗯”了一声,“此事交由你掌管。”
闻弦也了解圣君的性子,外人只道圣君冷面无情,仿佛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其实不论是责任也好,心之所想也罢,圣君守护苍生的意愿不比任何一位仗义之士少。
“是。”闻弦礼道离开。
5. 晚宴
月光如水,徐徐铺洒在古朴的院落中,闻弦走在前面,带领着众人来到晚宴的主厅,牌匾上印着三个字——芷兰园,众人落座,正好能看到含江涂岛入口的茫茫江海,长满了兰花和白芷。
池静樾不禁问道:“霄珩君,芷兰园可是取自文《九歌·湘夫人》中的‘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闻弦柔声道:“池姑娘博闻强识,芷兰园正是取自其中。”
池静樾驻足仰首:“文中表达湘君对湘夫人深切的思念和爱慕之情,霄珩君以湘君典故命名,倒叫满庭芳草都染了相思之意。”
闻弦执壶的手半空微顿,也不解释园子并不是他命名的,而是说道:“人总是要有些念想的,池姑娘有何看法畅言即可,不必拘谨。”
“要我说,执念最是误人。"池静樾转着青瓷盏,酒面浮着半轮破碎的月,“譬如这杯中月影,非要捧在手心反倒散作涟漪,不如——”她仰首饮尽,“敬此刻清风明月。”
林炽鼓鼓掌,举起酒杯和她碰杯:“池姑娘,所见略同。”
“话虽如此,”江锐却望着远处雾锁的江面若有所思,“但人生总归是会有更坚定的执念驱使人甘愿被困住。”
“豁达之人,心如明镜,倒也不失为一种人生态度。”闻弦轻笑一声。
侍女端着丰富的菜肴摆上桌,琳琅满目,垂涎欲滴。
闻弦起身拱手作揖:“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所有人举起酒碰杯。
放下酒杯,闻弦直入主题道:“诸位此番前来,除交流论道外,还有一物愿与诸位分享,月见草。”
早在含江涂岛寄出邀请函之前,修真界便有了月见草被含江涂岛收服的传闻,据说这次含江涂岛的邀约以论道为名,实则都想来看看传说中的月见草。
月见草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修炼者服用便可功力大增,就算是凡人服下也能一跃成为修真界榜首,又名为仙草,只此一株。只是月见草生长于险峭的山谷崖边,唯满月之日如同仙子般现生,极其罕见,更难抓寻。历年来无数修士慕名而来,却又就此失去性命。
池静樾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霄珩君,这月见草生长于危崖绝壁之上,千年来无人驯服,不愧是霄珩君,真真是千年来第一人啊。”
闻弦面上露出惭愧神情,“池姑娘误会了,在下修为尚浅,月见草并非是在下驯服,而是岛上的两位长老联合驯服。”
他继续说:“百年前,二位长老云游路上,偶得先机,收服月见草,将其进行改良使其功效大增,修士仅站在岛屿湖心亭周围,便可助其体内灵力增长。”
“真的吗!?”林炽闻言眼睛亮了,他不爱修炼却酷爱耍帅,若是真有不劳而获的灵力,他肯定第一个尝试,于是兴奋地问道:“霄珩君,当真是光站着就能增长修为吗?”
闻弦不想打击他高涨的热情,委婉说道:“……月见草确实可以帮助增进修为,不过也有限度,每人吸收灵力不同,还是要靠自身勤奋修炼。”
林炽一想到不用努力便能增进修为,心里乐开花,完全没将他的话听进心里,追问道:“霄珩君,今日正好是满月之日快带我们去看看吧。”
“林公子切勿着急。”闻弦说道:“改良后的月见草并非于满月盛开,而是百年一开,约莫三五日,当有所成,诸君可于岛上停留游乐,届时一起共赏其芳姿。”
“噢好吧。”林炽仿佛被一盆冷水泼下,很快又立着脑袋问:“霄珩君,月见草本身功效就非比寻常,为何还要将其进行改良?”
江锐放下筷子,抢答道:“月见草只此一株,若轻易用之,则觉些许不值当,若是众人共用,以利天下,则甚善,我说得可对?霄珩君。”
闻弦欣赏般点点头:“江公子说得对。”
“含江涂岛由上至下,皆是深明大义之人,江锐佩服。”江锐敬酒一杯,忽而想道:“此前听闻长老收服月见草受伤,可有好转?”
闻弦摇头解释:“不瞒诸位,长老自收服月见草身负重伤,至今仍在闭关疗伤。”
含江涂岛有三位长老,都是性情中人,从前她与三位长老比武切磋过,三位长老一开始还愿意和她比,后来她修为越来越高便也不愿,比试次数多了,三位长老总爱用闭关修炼来躲她。
月见草随着时日过去,力量只增不减,倘若是她巅峰时期拼死一战,收服月见草尚有几分胜算。没想到长老闭关修炼,效果显著,待她修炼出内丹,再想再同长老们切磋一番。
池静樾由衷感叹,“收服已是不易,长老修为通玄无边,令人敬仰。”
“佩服佩服。”江锐喝了口酒,“哇,醇厚绵长,口感细腻,好酒。”
闻弦并未多言,将菜品往众人面前移动,“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池静樾抿抿酒,凝视杯中清澈的液体,是她从前最爱喝清酒。
月色倒影,吃完饭众人带着些许醉意慢慢悠悠回到月楼,转眼间饭桌上只剩下池静樾和那位她不认识的少年,方才听见有人叫他“胥渡”。
五大宗门子弟排除下来,眼前这位少年应当是异影锋的弟子,异影锋光听名字也许会觉得是修真界隐藏的大佬,实际上异影锋代代从医,祖上医师恰遇机缘,成为医修。后来异影锋出了个天才炼丹师,不仅能疗愈,更善炼丹用毒,异影锋才跻身五大宗门。而异影锋的锋主想法很简单——不起一个霸气的宗门派别名字会被人瞧不起。
池静樾瞧着眼前坐得端正,眼睛目视前方眨也不眨的人,心想:看着确实呆呆傻傻的,试试能不能坑两颗丹药来。于是伸出两根指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胥公子?胥渡?炼丹师?小医修?”
胥渡项背僵硬得仿佛粘在一起,缓缓扭头看她,声音洪亮犹如孩童,又字正腔圆一字一顿道:“怎、么、了?”
胥渡生得十分标志,下颌棱角分明,只是眼神倍觉清澈明朗,让她想起救起的儿时闻弦,顿了顿说道:“你身上有带丹药吗?”
胥渡用力点下头,说道:“带、了。”
池静樾斟酌着开口道:“有那种吃了帮助人提升修为的丹药吗?”这类丹药一般需要炼丹者花费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才能炼得,她伸手比了个一,补充说道:“就提升一点点就行,不用很多,最低阶的丹药都可以,有吗有吗?”
胥渡反应了一会儿,和刚才一样使劲点头,中气十足说道:“有!”
池静樾上半身往后倾仰,又稍稍靠近,“那你能给我两颗吗?”
“好。”胥渡目视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片刻过后毫无动作。
她顺着望去,还是一样的白芷兰花,并无异常之处,于是她摊开双手凑到他眼前,“那你给我两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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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次胥渡说完站起身来,伸手在腰间左掏掏右掏掏,最后握紧拳头,放在她摊开的手掌中。
——一颗蜜饯......?
池静樾:“......”
不过胥渡人还挺好,拒绝就拒绝,还给她一颗蜜饯,这不是好人是什么!而且这颗蜜饯色泽鲜亮,一看就好吃。
她抛起来丢进嘴里,还挺甜,“谢谢啊,你太客气了,早点回月楼睡觉了啊,我先走一步。”
左脚刚迈出半步,便察觉到身后有股力拉住她的衣角,她疑惑地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你、等等、我。”
他的目光带着期盼,极具感染力,池静樾脱口而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认、识路。”
“往前直走,左转就是月楼。”
“你、带我、去。”
“......啊行行行,走吧走吧。”
胥渡拉着她的衣角往前凑近一步,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她猛然抬头,却见他已直挺挺向后倒去,后脑勺将要触地时又被无形之力托住,缓缓落向青砖。
池静樾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随即倒抽一口凉气,算了,睡倒总比喝醉耍酒疯的好。另一只手掏出符纸,贴在胥渡背后,嘴里念着:“起——”
胥渡双目无神地起身在她旁边,站得笔直。
池静樾说道:“好了,自己回房间去睡觉啊。”
胥渡闻言迈步往身后走去,池静樾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手臂一旋,将其方向扭转过来:“这边。”
她目送他渐渐远去变小的后脑勺,心里默默叹气:还是跟着吧,真怕他迷路掉水里出什么意外。
一直跟着他进房间,完成使命似的睡下,池静樾准备离开。
身后的胥渡“蹭”的一瞬坐起来,背还是那么笔直。
池静樾叉着腰头也不回问道:“又怎么了?”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身后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格外明显,她转身,“你在找什么?”
胥渡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双手呈到她面前。
“不用不用,”池静樾摇头摆手,“已经吃你一个蜜饯了,这个你留着吃吧。”
胥渡强势地塞到她手里,“两颗、你要的。”
“……谢谢你啊,喝醉了还记得两颗的事,不过我要的是两颗丹药,不是……”
池静樾仔细凝视蜜饯半晌,震惊地扭头看他,一般的炼丹师倾尽心血炼出的丹药,也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圆形,就算是将灵力注入食物中,没有强大的修为,也无法保持灵力不散。胥渡不是将灵力注入蜜饯,而是炼成蜜饯,不仅考验炼丹师的炼丹技术,还考验厨艺。
“胥渡,你也太厉害了吧!”活了两世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炼丹师。
后者端正地躺下去,拉着被子盖上,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她口中称赞的另有其人。
理解理解,强者总是习惯了夸奖。
池静樾“嘭”一声关上盒子,轻轻放在他枕边。胥渡这种实力的炼丹师,即便是个凡人,吃了一颗也该有生出内丹的趋势,可她刚才吃了那颗蜜饯,到现在却毫无感觉,证明不是丹药的问题,只能是这具身体的问题。
难道是修炼不够?
这样想着也合理,毕竟刚重生不久,对这副身体还不适应,神形不融,修炼也难以突破。
6. 捅娄子组(一)
岛上招待客人之事全权由霄珩君负责,等待月见草盛开的第一日,霄珩君带着所有人游逛含江涂岛,这个地方的一砖一瓦,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过池静樾本人并不清楚,她还是得日日都去,白日参观夜间修炼,打坐一整夜,结果依旧毫无起色。
待到第二日,霄珩君似乎身有重任,不能陪着众人游玩,这才有了空闲时间。
吃完早饭,池静樾准备找处灵气充沛之地修炼,结果被林炽和江锐一左一右,一剑一扇,拦住去路。
池静樾左右看看两人,眉毛一上一下:“?”
林炽收起剑,“池姑娘,你觉得今日的早饭如何?”
池静樾疑惑,试探性回答:“甜粥、糖饼,味道还不错?”
江锐扇扇子,“池姑娘,那你觉得昨日的饭菜如何?”
“糖蟹、东坡肉、糖醋鲤鱼、甜菜,也挺好吃?”
“难道你不觉得这几日的菜品都有一个特点吗?”
二人问得太过严肃,池静樾仔细思索,与从前吃的并无二致,味道也是一如既往,于是她在二人期盼的目光中问道:“什么特点?”
“你不觉得都......很甜吗?”
“还好吧。”
江锐眼神中带着质问:你味觉丧失了?
他道:“久闻涂岛一带口味偏甜,而今看来,岂止偏甜,简直甜得没边。”
林炽随声附和:“岛上的甜食吃得我浑身难受,每道菜恨不得盐咸不沾,洒满黄糖,啊......我再也不要来含江涂岛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以理解并接受,池静樾问道:“所以你们是要干嘛呢?”
林炽神神秘秘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橘红色粉末,“我从我家带来的宝贝,我带你尝尝,如何?”
池静樾闻言来了趣儿,凑近嗅闻道,打了个喷嚏,道:“这不就是碾碎的辣椒?”
“池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地气所养风味各异,土性不同菜亦有别,我家那边善植辣椒,更何况这可是集齐十八味调料而成,味道绝对香!你没尝过吧?”
“哇,的确没尝过。”她狐疑般注目于上,长期于口味偏甜,此时莫名觉得林炽手上的粉末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吸引她点头。
林炽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江锐道:“含江涂岛四面环山,湖里定有不少鱼肉......”
林炽接着说道:“我还瞧见后山有几只兔子呢,一并抓来烤了如何?”
江锐迫不及待地应和道:“好啊!”
二人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池静樾原还想着回去修炼的事,闻言心里大吼:不如何!不如何!那是她精心养了好几百年的兔子,虽然三百年未见,也是我的兔子啊,怎么不问主人意见说烤就烤,我不同意!
她快步跟上他俩,必要时给他俩一人一下,谁敢烤!
榆密陂附近的鱼群最多,游得最欢。
江锐没一会儿便钓上来一只体型庞大的草鱼,别说三人,就是再加两人也是够吃的。
池静樾怀里抱着的银狐兔,如葱削的手指一点一点给它顺毛。这只兔子性格温顺,格外亲人,方才在后山碰见,她还没看见它在哪儿,它便蹦蹦跳跳地围着她转悠,兔毛被打理得很好,明显在她死后有人照料着。
林炽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真的烤了兔子,现瞧见它乖顺,也想摸一把,谁知兔头一缩一缩,半点不让他沾边。
江锐伸手点点它的脑袋,火上浇油:“这兔子真乖真漂亮啊,油光水滑的。”
它耳朵又厚又长,猫短有光泽,乖乖地趴在她怀里,见他们说话而忽略它,还会将耳朵竖起,擦着她的手肘。
“切,我才不稀罕呢。”林炽缩在石凳上,抱着剑,颇有几分可怜。
江锐说道:“林小公子,生火吧,也让我们瞧瞧焚天阁的火术。”
“那便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提及此,林炽骄傲地扬起头,焚天阁隶属火性,林炽的“断魂”剑与之相配,他提着剑围着火堆绕一圈,火堆一点生起,火焰瞬间喷涌而出,远看像是要将众人湮灭,“怎么样,厉害吧?”
“不愧是‘断魂’剑,厉害。”江锐称赞道。
池静樾见状也知道林炽的修为到底是何水平,从前林夫人使剑时,简直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
草鱼放上去没多久,便散发一股子香味,直勾人味蕾,池静樾咽了口水,也知美食着急不来。
远方的高山上有座庭院坐落于雾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切。此处分明太阳直照,这日光却像是怕极了庭院里的人,生怕照进里面,怪事得很。
江锐好奇问道:“那处可是住着人?”
池静樾头也不抬道:“那处历来是圣君所居之地。”
林炽补充道:“那处住着的是鹤安圣君,说来我还从未见过圣君真容呢。”
“不过圣君百年来常常云游于外平乱事诛邪,非大事例事不召不回,就算回岛也是呆在庭院不出,这些年来含江涂岛求见的人数不胜数,皆由霄珩君接待,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林炽思量道:“总不能是因为样貌丑陋,羞于见人?”
池静樾和江锐闻言跟看傻子一样看他,要是猜不到可以不猜。
池静樾打趣道:“你怎么不说是因为圣君生得太过貌美,一眼便能勾人魂魄,所以不见人?”
江锐颇有几分赞同意味,“是啊,你也知道圣君美名在外,求见者不胜数,正所谓相由心生,料定圣君容貌绝不会差,至于接见,若日日相见,岂不是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可若是今日见了这个不见那个,那个又会有疑虑,倒不如全都不见,省得多心。况且能够成为圣君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池静樾欣赏地看向他,认同般点点头:谢谢你夸我不是等闲之辈。
林炽撇撇嘴,自认为自己的样貌能在宗门世家公子中排名前三,如今一个未曾谋面的人竟被夸得上天,自然有些不服,“你们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能勾人魂魄?”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江锐朝着庭院抬抬下巴。
池静樾点点头,正好,她也没见过这一任圣君,说不定是个熟人呢。
“鹤安。”池静樾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庭院,缓缓吐出两个字。她怀里方才还乖顺的兔子听见这两字,应激似的逃也窜,四条短腿猛地蹬着她的大腿,劲儿还不小。
林炽远远观察那座高山,这会儿心底倒有些犯怵。池静樾和江锐二人先他一步朝庭院飞去,林炽来不及思考,便御剑跟着前进。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庭院外的雾中。
迷雾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是在眼睛里蒙上一层灰雾,林炽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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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都来不及,只敢抱紧“断魂”剑柄,寻求安全感,“我们回去吧,别去看了……”
这团雾气是鹤安所设防线,其目的便是阻挡来者。池静樾夹着符纸,试探性地往地面拍去,如她所料,雾气并没有散去。
林炽顿时有泪说不出,他怎么就鬼迷心窍,跟着这俩人来了,“那那那现在怎么办?你阵法修习得厉害,你快想想办法。”
池静樾摆摆手,无所谓道:“放心,这个迷阵不会要人性命,顶多是被困三天,饿上几顿罢了。”
方才她试探过,迷雾中并无陷阱幻想,也没有奇门遁甲中的规律生死,迷雾存在的意义仅仅是为了阻挡生人靠近。
江锐站在前面,转着扇子耍帅,“其实我的阵法修习得也还不错,我同你一起,破阵。”
风水阁其属性为水,而池静樾的浮木宗属性为木。在自然界中,两者属于相生,若是合作,内力融合,事半功倍。
池静樾却摇摇头,“没用的,这是圣君亲自设下。”
林炽大喜:“那我们回去吃鱼吧!”
只是她的的性格可不像池静樾的名字一般安静,若是让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讲,她宁愿到训练场练个昏天黑地,日夜不食。越是让她干什么,她越不干什么,偏偏不让她干,她还非得要去瞧瞧明白。
含江涂岛的阵法皆由藏书阁秘典收录,迷阵不需要破阵便可出去,关键在于找到出口。
林炽见二人还要往前走,百般不愿万般不想,却又不敢与之走散,边跟着边小声嘀咕,“早知道不喊你一起来了,安安静静吃烤鱼不好吗?非得来看什么圣君,真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林炽跟了会儿,耸着肩隔着衣物摩挲双臂,“为何越走越凉?”
“嘘!”池静樾蹙眉回头示意他别说话,侧耳倾听细微的动静,东南方向有一阵清脆的呼噜声。
“诶等等。”林炽拦住她,“还往里走啊。”
池静樾道:“都到圣君家门口了,这会子想起来放弃?你难道不想看看传闻中的圣君吗?”
林炽再怎么说也是仙家子弟,稍动脑筋,便想明白。圣君的庭院无光照,寻常人在迷雾中思绪慌乱,再者越走越凉,前方还是灰蒙蒙的,内心未知的恐惧被放大,自然便会放弃。
想明白后,林炽一改刚才害怕得模样,连腰板都直了三分,他整理衣物,理理一丝不苟的头发,反而站在池静樾身前,“走吧。”
池静樾直觉好笑,林炽是五个家族中唯一的独生子,焚天阁的火性又是最强的,家族最好的资源灵药灵石全都在他手中。可偏偏他不爱修炼,生性好玩,又爱美爱面,他的胭脂水粉比岛上的姑娘还多,保养得最好,此时自是不愿被比下去。
越往前走,雾气逐渐稀薄,庭院的轮廓逐渐清明,走出雾阵,就像走出阴阳的交割界,眼前天光大亮。
庭院里一片寂静,两侧散落着排列错杂的竹林,日光将竹叶的影子印在她脸颊边缘,凭空生出几分痒,这样小的庭院竟还建着一座池,池周怪石嶙峋,流水潺潺,中间的睡莲花瓣并拢。
庭院总共就这么一亩三分地,这儿没有,池静樾便往旁边的书房移去,窗边摆放着一排她叫不上名字的绿植,其中有一盆开着白色的小花。
三人脑袋齐平,大大小小并排蹲在窗子底下,眼睛瞪大注视着里面的人儿。
7. 捅娄子组(二)
鹤安样貌修为都是一等一的,用貌若潘安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毫不夸张的说,池静樾看见一个“白色的男人”,面容清癯俊朗,发如雪,衣绸如瀑布倾泻,皮肤更是白得发光,发髻用白色的发带随意束起来,末尾却有一节灵动流苏,腰间的袋囊上绣着一个不那么精致的岛屿,周围映着水波纹似的五彩流云,一旁挂着珩铛佩环。
眉如远山,紧闭的双眼慈宁柔和,适时飘落的竹叶落在他的肩头,微风吹拂银丝,平添了几分诗情画意,书房里的人儿与背景融为一体,沉浸在一片寂静祥和之中,仿佛流动的古画,流连忘返。
林炽大抵猜到鹤安样貌不凡,却没想到竟如谪仙一般,见一面便如同印记深深烙在心里,他被震惊得无话可说,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池静樾看呆了,无别的原因,眼前这位圣君分明就是白发版的浮木宗大公子,从前在浮木宗日日夜夜来给她浇水的浮木宗大公子,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身份和他再见,感觉很难以描述......
曾经的他修为完全不行,就连最简单的易形符都使不出来,而如今却成为圣君,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难怪头发都修炼白了。
这时,那只银狐兔呼噜呼噜地跳在木板上,发出沉闷地响声,将三位思绪拉回的同时,也吵醒了闭目打坐的鹤安。
池静樾眼疾手快地抓住两人的胳膊,拉着他们蹲下。她的身子紧紧贴着墙壁,脚下轻柔而迅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无声的舞蹈,江锐和林炽在身后亦步亦趋。
三人的身姿在竹影忽暗忽明,眼瞧着快要悄无声息地逃离现场,迷雾的入口处忽而站着个人,肩背挺拔,一袭白衣,腰间的佩环清脆作响,他深邃的眼眸垂敛看她,微微皱眉,随即恢复如常。
池静樾方才莫名被他睁眼吓到,出于本能想要逃避,此时反应过来,被抓住又如何?岂不是有理由光明正大?想到这点,她猛地站起身来,压根没注意到前面还站了个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分毫,她看清对方羽扇般的睫毛,眼底平静清澈。
鹤安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三人,眼神如同看窗前的花花草草一样,没有情绪。或者说他看花花草草都比看此时的两人有情绪多。
池静樾默默退回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她这一动不得了,仿佛按下身后人的开关。林炽抓着她的手臂,小声说,“我数三声,我们一起跑。”
“三——”
池静樾:“……”
她抿了抿发白的嘴唇,侧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她不该听他们的。三人距离虽说不近但也不远,即便鹤安是个凡人也能听见两人支支吾吾,更何况他还是个圣君。
她心想:这俩人是不是背着她秘密交流了什么?怎么如此默契的数到三就跑,她原打算数到二就跑……如今学到了,日后一打开口就跑!不过这也不怪她跑不快,方才在圣君书房面前蹲久了,拉着他们二人跑这两步,脚底都跟针扎似的。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目前眼前的麻烦还尚未解决。
他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周围却仿佛围着一圈柔色的光晕,眼神却分明在质问她为何擅闯这里。
池静樾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道:“在下是浮木宗弟子,受邀来到含江涂岛......”她心里打了好几个草稿,想为自己开脱擅闯之名,什么不知深浅偶然闯入;什么想瞧瞧圣君样貌;什么好奇圣君住处。通通不行,余光里瞥见他身后的银狐兔,说道:“山下瞧见这只银狐兔,喜欢至极,一路跟随,遂到此处,多有冒犯,还望圣君不要计较。”
“既知冒犯,便不要再犯。”鹤安转身蹲下伸手,银狐兔乖巧地跳上他的手掌,被他藏进袖口。
她不过是表达一下对自己喜爱之情,鹤安一副生怕她把银狐兔抢了的神色。
银狐兔无论是毛色还是性格来看,都是上品,就光泽而言,便能看得出银狐兔的主人在它身上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打理。即便如此,这分明是她养的兔子,虽然三百年没见,但追根到底也是她的兔子!她悄悄从身后变出一根胡萝卜,在背后晃簌,散发香味,果然,银狐兔如她所想的跳下来围着她转悠。
鹤安见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浮木宗,序列弟子?据我所知,浮木宗弟子中少有女眷。”
“嗯嗯嗯,我是私生的呗,”池静樾点头如捣蒜,她探询道:“圣君觉得我不像吗?还是说看不起我?”
“并无此意,人当先自敬,然后人敬之,”鹤安慢悠悠移步至她身后,蹲下来,重新抱着银狐兔,“原路返回便可出去。”
得,给她下逐客令了。她往前一步,也蹲下来看看银狐兔,咬了一口胡萝卜,故意问道:“圣君,这银狐兔可是圣君所养?”
鹤安抱着兔子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默默转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这是默认了。
她想起岛上弟子所言,带着关心询问道:“圣君,昨日听岛上弟子说,你受伤了,现在可有好转。”
鹤安明显不想理她,抱着兔子准备回房间。
“圣君......”
池静樾踏出一步,正欲跟上追问,之时还未等她说完话,鹤安的声音冷下来,不寒而栗,“出口在那边。”
“......”
走就走吧,不想说就不说了,不用送了啊,这块她熟。
池静樾径直朝西方走去。
方才走了几步,便和迷路的林炽撞在一起,险些被撞到在地。
林炽心虚得不敢直视她,偏生在迷雾阵里迷了路,四处碰壁找不着北时期望遇见她,这会儿遇见了却又不敢期望,他深深鞠躬道:“对不起!”
池静樾对他倒谈不上生气,毕竟她也想着未数到三声便跑,不过是被他抢先了,犯不着生气。
她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江公子呢?”
“方才我同他一起跑的时候,跑散了,此时还不知在何处......”林炽声音软下来,“你没事吧。”
她本来没事,转念一想既然他有心赔罪……池静樾故作愁眉苦脸道:“哎......一言难尽。”
林炽脑海里闪过鹤安的脸,柔中带刚,捉摸不透,也不是擅闯圣君住所会有何下场,他说道:“你不会是……?”
他话没说完,只等着池静樾回答,不过要想对方有愧意,最重要的便是三分真七分假,他想象的恐惧便足矣。
池静樾捂着腿道:“是啊,擅闯圣君庭院,我现在腿还疼着呢。”
林炽关切道:“为何是腿疼?”
池静樾心里想着,自然是蹲久了麻的,明面上却面容紧皱,扯出一副假笑的表情道:“你说呢?”
“圣君,当真惩戒你?”林炽眼睛骤然瞪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含江涂岛的客人,圣君竟如此对待客人?”
林炽义愤填膺,一拍手替她抱不平,随即又想到她的惩戒因自己而起,腾起的火又熄灭。
池静樾哀怨道:“是啊。”
“那......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林炽别扭地打开袋囊递给她,“上回见你善用符纸阵法,你挑一个吧,就当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池静樾打眼瞧了一眼,好家伙,全是高阶符纸。
林炽以为她拿不定主意选那张,递给她一张隐身符,说道:“这张符纸不仅能隐身,最重要的是能隐匿气息,来无影去无踪,像一阵风,就算是阵法结界也能轻松隐身穿过,怎么样?”
池静樾接过符纸,“好吧,既然如此,我便......”
话还没说完,迷雾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山下嘈杂的声音也听得真切,“走水了!走水了!”
池静樾想起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炽一拍脑门,“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时池静樾腿也不疼了,三步并作两步,飞跃下山。
——
含江涂岛上除了圣君,还有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负责管理岛上的弟子和岛下的村民。不过其中一位长老闭关养伤已久,岛上仅有赫章、司徒运两位长老和圣君三人决策。
正殿中央,三人耷拉着脑袋站立。
这回是真的完蛋了,虽不是有意的,但岛周村民居多,榆密陂草木干燥,和放火烧山没什么区别了,加上两人烤鱼到一半便擅自闯入圣君庭院,罪加一等。
做客几天便将人家半边山给烧了属实说不过去,况且榆密坡附近也有些岛民生活。
池静樾探眼望去,怕被长老认出,又低下头,长老虽然平日里愿意和她斗武切磋,却是最不能容忍邪魔外道之人,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的,无论是主动或者被动,恐怕她的重生之旅可以就此打住了。
清瘦温和的司徒运长老道:“小辈们生性好玩,难免有时顾虑不周......”
赫章长老坐于高堂之上,和司徒长老对视后移开目光,落在三人身上越想越生气,手掌拍在案板上,震得茶水瓷器盖子轻微翻越,“顾虑不周便把半边榆密坡给烧了,再多存半点心思,岂非要将含江涂岛给炸了?”
这位赫章长老正直刚烈,雷厉风行,性格耿直正义,直言直语,从前没少和赫章长老斗嘴。
池静樾垂眸说道:“长老,这倒不会……我们不是故意的。”
她暗自悔恨:怎么就被圣君鬼迷心窍了呢,什么时候看不行,偏生在哪个时候看。
江锐也说道:“二位长老,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含江涂岛的食味太甜,我们稍微……有点水土不服,这才到榆密坡附近烤鱼的。”
“烤鱼?烤鱼?”赫章瞪大眼睛,讶异地重复两边,含江涂岛千百年来第一次邀请宗门来岛上做客,偏生请到刺头,而这样的刺头还有三个!他深吸口气试图压气,怒其不争道:“烤鱼就算了,又为何不好好看着火堆?四处生事,榆密坡半边山都被烧毁了!”
含江涂岛灵气充沛,寻常的火焰自然无法烧倒半个榆密坡山,只是林炽用的是上古神剑,尽管他修为不行,光靠“断魂”剑的力量,也足够三人挨一顿批。
说到底还是林炽的剑也脱不了干系,林炽怯弱弱说道:“长老,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赫章长老说道:“那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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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好好看着火堆!你可知......”
他话还没说完,司徒运长老咳嗽一声提醒他注意言辞,赫章长老继续说道:“你们可知此事有多危险!”
三百年前,她同魔尊大战便是在榆密陂,所以大概率魔尊是被镇压在榆密陂,两位长老一顿,池静樾才反应过来为何两位长老如此生气,二位长老是担心他们的一把火把魔尊的封印给毁了,届时魔尊出世,人间又是一片生灵涂炭。
池静樾想想也有些后怕。
林炽小声嘀咕:“我哪儿知道他们二人咋想的,好好吃鱼不好吗,非得去看什么圣君。”
池静樾主动揽罪说道:“二位长老,此事皆由弟子而起,听闻圣君生得俊朗,想要一睹芳尊,不过山峰间的庭院不照光,怪事得很,一时好奇,误闯入迷雾阵,这才酿成错误,弟子愿接受惩罚。”
江锐抱拳作揖道:“弟子愿接受惩罚。”
林炽看了眼他们俩,也跟着拱礼道:“弟子也愿意受罚。”
司徒运长老生怕赫章长老真的罚他们,传出去名声也不好,连忙打着圆场,“三位不是有意而为之,惩罚就不必了吧……”
“弟子犯错,理应受罚。”池静樾说道。
“无论是何惩罚,弟子甘愿接受。”江锐说道。
赫章长老仍然在气头上,说道:“他们三个自愿领罚,你还替他们求情作甚?”
司徒运长老看着不肯服软的三人,再看看气大的赫章长老,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说道:“三人认错态度也还算端正,不如罚三位去藏书阁抄一遍《道德经》,静心养性,反省错误,以戒其后,如何?”
《道德经》是修真界经典中的哲学,常看常新,于修士而言,可以除去杂念,秉心修炼,倒也不算什么惩罚,赫章长老也没想真的罚他们,轻哼一声,默认过去。
“是!”
司徒运长老说道:“既如此,便罚三位去抄写一遍《道德经》,再多的惩罚也无意义,另外三位烧燎半个榆密陂,火势蔓延涉及岛民水田......”
长老话说一半留一半,意思再明了不过,池静樾接过话道:“长老说的是,此事皆由弟子所起,岛民种地不易,为做弥补,弟子愿同岛民一起,善理后务。”
赫章长老虽性子急躁,也是一心为百姓,按理说这笔赔偿的确是要记在他们头上,不过毕竟是客,眼下这也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摆摆手,此事也算了解。
他警告道:“下次再惹事,便不是罚抄《道德经》这么简单!”
司徒运长老将他的话转换为温和版本:“此事便当是个教训,日后做事留些心眼,勿再莽撞行事。”
“弟子明白。”
三人拱手作礼,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清列的声音,伴随着佩环声响,檀木香盈盈入鼻。
“长老。”
池静樾抬眼正巧对上鹤安,她撇了一眼,对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便离开正殿。
踏出正殿的这一刻,林炽长舒一口气,“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池静樾发出疑问。
林炽只当她胆子大,道:“可不是嘛,能从和长老手中死里逃生,可不算活过来了吗?赫章长老的确是如传闻一般不怒自威,方才险些被吓到。”
江锐打趣:“险些?你不是已经被吓到了吗?”
林炽翻他一个白眼,“要不是你俩要去看什么圣君,能出这种事吗?”
池静樾自觉理亏,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好好好,这事赖我。”
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正殿。
鹤安圣君朝二位长老浅浅鞠躬,随后就近坐下。
赫章长老想想还是很生气,“这三个宗门弟子,简直不让人省心!说什么‘见圣君生得貌美想看看’,简直不懂礼义廉耻!”
司徒长老说道:“人之悦美,天性使然,更何况木已成舟再追究责任也无济于事。”
赫章长老长叹口气,偏头看他说道:“鹤安,近日还要你多费功夫去检查一下封印,焚天阁的‘断魂’剑威力无穷,恐怕......”
“诶,”司徒长老打断说道:“你不心疼孩子我还心疼呢,鹤安前几日外出受伤,现在还没完全痊愈,又被你差去干事。”他走到鹤安面前,“鹤安,此事非同小可,我已第一时间加固了封印,你且好生休养。”
鹤安闻言也不同他争辩,默认下来。
赫章想起他受伤的事,问道:“鹤安,可有查明是何缘由?”
鹤安说道:“不知,那日司徒长老也为我探查经脉,并未发现异常。”
司徒运感叹说道:“此事,怕是不简单。”
三人面面相觑,圣君的灵力修为与长老相较持平,修真界除魔族并无对手,可要说这事是魔族所为,又并没有发现任何魔族气息。
鹤安说道:“长老不必担心,我自会去藏书阁看看。”
听到藏书阁三个字,二位长老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什么话也没说。
鹤安垂眸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8. 善后
林炽是个少爷脾气,活没干多少便说要让小厮端茶倒水,要是提一句不如让小厮干了得了,他还会说此事因他而起,不可假手于人,实际上是林夫人听闻此事勃然大怒,特地命人来监管他,务必将此事安置妥当。
碍手碍脚、挡脚拌手,池静樾脑海里能想到到来形容他的词语。
她直觉无奈,只得打发他去找杜丹卿。
准确来说也不是打发,二人烤鱼的地方靠近榆密陂,天气干燥易燃,烧了半边田地,要想弥补,首先便是要了解这片田地的受损情况,而墨土清风的杜丹卿隶属土性,无论是修补还是检查都离不开杜丹卿。
林炽一听到杜丹卿的名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什么!?你让我去找女魔头帮忙?”
池静樾啧怪道:“什么女魔头?人家有名字,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林炽据理力争道:“浮木宗消息流通如此滞后?杜丹卿是什么人你没听说过是吗?她性格古怪,独来独往,而且没有同理心,事不关己你确定她会帮忙吗?”
五大宗门曾各在各家修炼,这次含江涂岛的邀约算是第一次见面,此前诸位的性格略有耳闻,例如墨土清风的杜丹卿心思捉摸不定,金口难开,从不麻烦别人,也不想别人麻烦自己,名声在外。
她说确定她会帮忙也没人信。
“确定,她会帮的,快去!”池静樾道。
江锐说道:“让你收拾树枝残木你也不做,让你找杜丹卿你也不去,你要干嘛?”
他的声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林炽生怕这事儿又传开到林夫人耳中,只好压低声音说道:“江兄,要不你去吧。”
江锐正戴着斗笠帽子,衣袖挽得高高的帮忙处理榆密陂烧盛的杂草,听到他叫自己,扬起头颅,标准的八颗微笑齿,“好啊,那我去你来干吧。”
“等等——”林炽看见江锐手臂上的残留的污渍,突然反悔了,“还是我去吧,不劳烦江兄了。”
池静樾俯身靠在残留的树干,朝他挥挥手,“快去吧。”
待他走后,池静樾怀着千万般愧疚继续干,她对不起师尊,刚回来没几天就闯祸,师尊曾经教导说过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些树木被烈火严重灼烧,早以失去活性,日后只能当做烧柴的柴火。
她怀里抱着捆成一束的树桩,站起来,紧接着感受到体内有另外一股灵力疯狂滋长,蓄势蔓延,径直生长,直逼头灵,眼前里闪过一阵眩晕,蒙蔽她的识海,只觉得天地旋转,万物跌倒,她往后踉跄一下。
江锐只听见闷哼一声,再仰头时发现池静樾已经倒地上了。
“你没事吧?”
“……没事。”
池静樾被扶起来,直觉不对劲,没有内丹,那一股灵力是从何而来?
为何她一直修炼、吃丹药都没有结丹之势?
是因为原主的血液能净化魔气?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珠子,还是说和这串来历不明的珠子有关?
那日上岸昏倒过后,据林炽的夸张说法,“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千辛万苦,一路披荆斩棘才将你和小宝搬回来的,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不过林炽可以确定的是,在场并没有第四个人给她戴珠子。
那这串珠子,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她打算明日去藏书阁抄书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相关记载,这太不正常了。
江锐见她坐在树干地下,苍白脸色稍微缓和些,从一旁倒杯茶递给她说道:“这几日深秋,难得有这样的烈日,你在此休息会儿,剩下的我来干吧,也不多。”
池静樾看着他的身影,他不会怀疑她是不想干故意装的吧?苍天啊,真的是冤枉啊!
她歇了一会儿,看着不远处的石碑上刻着“榆密陂”三字,她悄悄轻微地用符纸去试探,放心了——有人来加固了封印。
这时林炽率先跑来,“我要疯了,这个女魔头!”
池静樾拭目道:“如何呢?”
林炽手脚并用地形容,“当时我就是跟她说‘岛民种田很辛苦的,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现在只有你能帮帮忙,你就大发慈悲去看看吧。’结果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站得跟块木头一样,全程不理我,我说完才斜眼看我,就这样,语气十分冷漠无情,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忙’......”
池静樾只关注重点,“那你请来了吗?”
“你能不能等我说完!”
当时。
“呃……这个……”林炽道:“事关含江涂岛的百姓,你就大发慈悲,帮帮忙,帮帮忙好不好。”
杜丹卿冷淡道:“祸事是你惹出的,善后的事要我来做,如意算盘打得真够响的。”
林炽解释道:“不不不,不是免费让你帮忙,我出钱请你帮忙,五十两行不行?”
杜丹卿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语气懒散,漫不经心道:“有些人,破坏土地,怎么还有脸来?”
她属土象,能感知大地,大地与她来说相当于守护神。把她的守护神烧了,还来找她帮忙,简直荒唐!她接着道:“况且,我性格古怪,独来独往,没有同理心。”
林炽反应过来她听到他说的话,心愤愤道,她怎么这么记仇,他都拉下面子来请她了,她就不能帮帮忙吗?莫不是嫌弃他给得少,于是忙说道:“我出一百两!行不行?”
杜丹卿依旧没有看他,自顾自地继续将没说完的话说了:“不帮忙是自然的。”
林炽一咬牙一跺脚,压下心底的屈辱,好声好气道歉:“杜姐姐,我刚才说着玩的,你在我心里是最美最善良的,我出二百两,好姐姐就当帮帮忙,好不好。”
说着他便要将手搭在杜丹卿的手臂上摇晃,试图唤起她的同情。谁知将有一个抬手的动作,杜丹卿一个眼神便吓得他不敢碰她,只敢虚虚地拉着她的衣角,“好姐姐,你看看山下岛民,农田被毁,我们有心帮忙,却实在力不从心,好姐姐帮帮忙吧,江兄和池姑娘还在等我呢,若是不将你请来,他们肯定会对我很失望的......”
他喋喋不休磨好一会儿,杜丹卿被他吵得厌烦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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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更高的吗?”
林炽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微笑说道:“有的,二百五十两,如何呢?杜姐姐。”他特地加上“杜姐姐”三个字试图唤起她的良知。
杜丹卿撇眼看他道:“你在骂我?”
林炽真诚道:“......没有没有,三百两!这已经是我全部的身家了。”
他身上的千两银子,大部分都已经赔给岛民了,最高只能给她三百两。
好在杜丹卿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算了,替我买样东西吧。”
林炽一听有戏:“什么东西?”
杜丹卿薄唇微启道:“椒盐桃酥、琼浆玉液。”
这两样东西都是东海一带的特产,也是离墨土清风最近的地方,林炽气得头顶都快冒火烟了,“早说只要这两样东西便好,亏得我求她半天,本少爷面子都掉光了。”
池静樾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杜丹卿拂风漫步,只是乜斜着目光,林炽立刻闭嘴躲在池静樾身后。
杜丹卿二话不说,将手掌置于炭黑色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木头、植被、泥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即便火焰已经被熄灭,但是毕竟是“断魂”的火,现在仍然很烫,土壤松散。杜丹卿仿佛没感觉似的往地面输送内力,土地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好一会儿,杜丹卿收回内力,瞧见熟悉得身影,救火及时,情况还不算糟糕,她又往地面输送些灵力,说道:“清理残害,添加物质,种植本土草木,即可。”
杜丹卿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后她潇洒离去,如同来时的一阵风,消散。
从前她可以说,她太了解杜丹卿了,但三百年已过,真有些摸不准,杜丹卿这是认出她了?不应该啊,我伪装得很好,对!池静樾在心里为自己点点头肯定,她伪装得很好!
“这样就好了?”林炽发出质疑,“女魔头不会是来糊弄我们的吧。”
池静樾一直都知道杜丹卿只是表面如此,实则是个内心柔软至极的人,她道:“不会,况且杜姑娘是名门正派的子弟,你叫她女魔头成何体统!”
林炽自知不对,没和她争论称呼的事,只是依旧抱怨道:“你看到了吗?她很记仇的,刚才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你。”
池静樾和他拉开距离,“是吃了你,谁让你叫人家‘女魔头’的。”
他还想吐槽两句,池静樾给了他一记冷眼,随即照着杜丹卿的交代干活。
林炽浑身一激灵,不知什么时候她们背着他俩成了一队的,他们不应该才是弃生死共患难的好朋友吗?他小声地嘟囔着:“两个女魔头......”
江锐说道:“别唠叨了少爷,赶紧干活吧少爷。”
三人扎扎实实地忙活了一整天才将捅出的祸事给摆平,此时灰头土脸地回月楼。
经历了这一遭,长老特地吩咐了给他们三人的饭菜少放些糖,这回味道是淡了些,但也没淡多少。只是一想到那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薨逝的烤鱼,内心一阵惋惜,想再烤一只吧,有贼心没贼胆。
哎……
9. 藏书阁
含江涂岛有座藏书阁,里面珍藏着各式各样的经典秘籍,开山之祖初代圣君的心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典介绍。
藏书阁位于后山,巍峨耸立,阁楼层层叠叠,处处透露着古老的气息,阁内高大的书架整齐划一,从古老的竹简到泛黄的绢帛,从厚重的古籍到精致的玉简,应有尽有。
供教导学习的书籍放置在一二层,三人被罚抄《道德经》的地方在藏书阁一层,而不便于外人所知的秘籍禁书是藏书阁最核心的部分在最高层,由结界阵法保护,只有长老、圣君才有权力进入。
原本禁地是要单独设一个地方来放置,当初松鹤和师尊据理力争说:“都是古籍,分两个地方放置有些多此一举,若是含江涂岛出意外,携书逃跑还得两路跑,浪费时间。”这才将这些全部放置于藏书阁。
藏书阁高层的阵法是师尊亲手制造设下的,后来松鹤在任时怕有松动,也设置了一道阵法,所以也不担心会有旁人进入于此。
闻弦为人一向温和有礼,惩罚弟子这种事情向来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不过这次三人惹出事祸端,偏偏是在榆密坡,事关重大,他也心慈手软不起来,他将三人带到藏书阁一层,说道:“长老并非有意惩罚,修炼者要对自然心怀敬畏,心怀善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后三位对岛上餐食不满之处,尽管提出便可。”
三人乖得跟初入私塾的学童,颔首低眉,“知道了。”
“霄珩君,你不会要一直在这儿监管我们吧?”林炽一脸惊恐地问。
闻弦自觉离开时没有交代清楚,才导致三人酿成错误,理应与弟子同罪,于是他说道:“不是监管,我同你们一起抄写。”
“......这不还是监管吗?”
林炽有苦说不出,本想偷点懒,可现在闻弦在此,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罚抄了。
《道德经》共计五万余字,三人从清晨抄到傍晚,闻弦最先完成抄写,林炽怨念的眼神都快感染到笔墨里,下笔轻重各参,才完成一半。心底刚升起偷懒的念头,瞥见左右两边的二人神色认真,一丝不苟,而闻弦抄写完毕后也不离开,默默拿出一本卷宗典籍开始阅读,林炽也不好意思偷懒,这可苦了他的手,酸胀疼痛,内心默念:霄珩君赶紧离开,霄珩君赶紧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闻弦收到传唤符,起身道:“岛上还有事务需要我去处理,虽然我不在此监管,但我相信三位一定能恪守本分,认真抄完《道德经》。”
林炽心里大喜,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应下话,“霄珩君你放心,我们一定抄完!”
“呼——”确定闻弦已经离开藏书阁,林炽把笔一摔,伸着懒腰,长长舒口气。
而池静樾和江锐还在埋头苦抄,看看两人书案上晾着抄好的一打宣纸,他有预感自己写的最慢,“你们歇会儿行吗?别等我最后一个写完啊。”
池静樾沾沾墨水汁,笔尖在宣纸上快速滑动,写下最后一个字,墨迹尚未干透,匆匆收笔,将宣纸叠起,“写完了。”
林炽不可思议地拿起她的宣纸,身后响起江锐的声音,“我也写完了。”
“你……你们……”林炽只感觉自己被背叛了,本以为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结果发现他们俩在一条船主舵,他自己乘了只小船跟在后面。
江锐急急忙忙起身,只留下一道背影和一句话,“林兄,人有三急,对不住了。”
林炽头偏移,两人目光对峙。
说到底这事和林炽的关系也不大,深究起来也是她将他拖下水。池静樾败下阵来,叹气道:“我帮你抄几章,行了吧。”
良久。
“剩下没多少,你自己写了啊。”池静樾落笔收纸,起身,一气呵成。
林炽见状以为她要走,忙不迭挽留说道:“池姑娘,你看这天色渐晚,夜路漆黑,待会儿我们一起走吧。”
思及林炽在含江涂岛外岛那副怕黑怕鬼的模样,她多点了几根蜡烛,答应下来,“我就在藏书阁看看卷宗。”
藏书阁一二层她略微看遍,和从前一样,都是宗门世家有所耳闻的典籍。书到用时方恨少,池静樾现在无比后悔,当初当圣君时没能好好利用这个权限多读些典籍,现在想去都去不了。
要想知道藏书阁和原主身上血液的秘密,以及这串珠子的来历,要去最高层。
她悄摸摸去最高层,外面无人看管,只有一道阵法。
倏地想起从林炽那儿忽悠来的隐身符,正好派上用场。
藏书阁的最高层与一二层全然不同,阁内空间广袤无垠,是一个巨大的洞天福地,每一个卷轴古籍上仿佛都泛着一层光芒,池静樾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学习。
里面的书籍玉简分门别类,大致分为魔类、仙类、修真类、人类、杂类。四类之下又分为剑类、符纸阵法类、法器类、炼丹类等等杂类。
首先在第一步就卡住了,她压根不知道这串珠子属于哪类,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重生之术来源于魔类。
池静樾化阵风潜入魔族书架,一本一本翻找,终于在一本《太古魔藏》第九卷中找到一丝线索。
书中这样写着:“重生之术,施术者全神贯注,心无杂念,三魂七魄,归于太虚,盛于形体,以纯净精血养之,魔力灌注,汇聚于中,温养百年,重生归元。”
往后再翻一页,一片空白。不过毕竟是魔族典籍,能记载到这些已是不易。
简而言之,重生首先得找到受术者的三魂七魄,然后找一个盛放魂魄的形体,再用精血养,输灌魔力,就能重生。
她当时封印魔尊之时,形神俱散,消散于天地,也许散在一花一叶上,也许散在树木枯叶高山上,世间之大广阔无边,究竟是谁有如此耐心地寻找她的魂魄,又耗费百年的时间为她温养元神。
此人煞费苦心地将她复活,又是出于何种原因?
钟情于她?她自知上辈子从未与何人有过深刻的交集,也从未有人向她表明心迹,所以这个原因最先被她否掉。
莫非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可是从前她与现在相比,并无二样,身无半点法器符纸,更没有什么神通广大毁天灭地的灵器,有的只是多出的半个内丹和召唤的灵剑,总不可能是图她的剑吧。她的剑只是一把通体雪白的流光剑,就连剑灵都是能不出来就不出来,性格寡合。在灵剑类算不得是人人追捧之物。
池静樾想得出神,突然被一道身影拉回思绪,抬眼望去,残影云烟,空无一人。
观含江涂岛规律般的教导,各个恪守本职,遵理按道,况且若是正规来的,大可光明正大,像她这样偷偷摸摸的,莫不是有秘密?
人心对未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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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充满好奇,皆好探秘,她放下书籍,迈腿跟上。
下一瞬,一道深厚而强劲的灵力从身后猛地袭来,霎那间将她笼罩在无形的杀机当中,这几日这几日修炼尚有成就,她侧身一躲,那道灵力堪堪擦过她的耳垂,打在身后的墙上,泛起云烟。与此同时,她的隐身符击破,无所遁形地暴露于云烟中。
池静樾应变神速,连忙画符闪躲回到藏书阁一层,整理着装,淡定地随手拿起一本卷宗踱步到林炽眼前阅读,万幸她还有一技傍身逃脱。
擅闯藏书阁禁地,无论在宗门各家都是大罪,惩罚起来可不会像抄《道德经》这么简单,宗门各家也不会有怨言。
含江涂岛有个灵器叫星恒天锁,并非是凡铁所铸,而是混沌初开之时,由上古天神汲取精魄锻造而成,每一道锁链都含有禁制之力,专门用来对付身负重罪大罪之人,灵器自带的神力抽到身上痛及骨髓,冻结灵魂,宛如烙铁般留下永恒扭曲的印记,逐渐融为身体的一部分,无论术法如何高明精进,灵药如何厉害,都无法消除,惩一儆百,让人不敢再犯。
擅闯禁地这种大罪,若是被发现,定然免不掉星恒天锁的一顿抽。自从立此规矩以来,从来没有人敢犯,星恒天锁也从来没有启动施展过,她不会成为第一人吧?以她现在的修为不会一锁链给她抽回原形吧?不对,她现在是池静樾的身体,莫不会直接抽死吧?
池静樾强行镇定下来,步态从容地翻阅卷宗。
片刻后,身后响起脚步声。
二人齐刷刷抬头,只见圣君负手背立,二人恭敬礼道:“圣君。”
三人被罚的事鹤安也是知道的,他很怀疑眼前的二人:“方才可有见到可疑人物?”
池静樾问道:“什么可疑人物?”
林炽也说道:“圣君,我们一直在这儿抄写《道德经》,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有一人呢?”
“江公子写完去茅厕了。”
鹤安顺着望去,池静樾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打抄写完成的宣纸,上面盖着书籍。
“你写完了?”
“写完了。”
“写完为何不回月楼?”
“我初来乍到,想看看含江涂岛的卷宗。”
“只是这样?”
“是啊,我刚才一直在这儿看卷宗,不信你问林小公子。”池静樾大大方方地侧身,实际上内心十分慌乱,不过她也知道一旦露怯,重生之旅就此玩完。
刚才的林炽是最认真抄写的时候,没抬头,但确定听到了翻玉简的声音,他说道:“我可以作证,圣君,池姑娘确实再看卷宗。”
鹤安显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缓缓抽出她手中的玉简,步步逼问。
“含江涂岛创立于何时?”
“上古纪元。”
“初代祖师是谁?”
“玄清仙君。”
“宗旨为何?”
“万法皆通,兼容并蓄,不拘一格。”
“至今几位圣君?”
“四位,天枢、云华、松鹤,还有......你。”
“上次仙魔之战于何处,结果如何?”
“松鹤圣君与魔尊战于含江涂岛榆密坡,至于结果……”她拖长尾音。
她怎么知道她死后结果如何?⊙﹏⊙
10. 阴阳灵珠
“如何?”
“还没看到,圣君就来了。”
结果她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鹤安要问的是结果是魔尊死了吗?
魔尊当然是不死不灭的,只能镇压,她又怕他会问镇压于何处,那这就不是光看藏书阁一层的卷宗就能回答得上来的了。
池静樾仰起脑袋,丝毫不害怕地与他对视,从容回答,她内心大喊:感谢师尊!又救徒儿小命一次,若不是从前师尊让她将这些背下来,此时恐怕一问三不知。
鹤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端倪,却发现她神色坦然,不似说谎。
他将玉简还给她,拂手离开,心中疑虑不减反增,若不是这三人,还会有谁能潜入藏书阁?
池静樾翻看手上卷宗的最后一句话,“松鹤圣君舍身开启法器九幽玄冥塔封印魔尊,天下暂得安宁。”
鹤安果然是在怀疑她,此时池静樾内心只想长叫——小命保住了!
林炽最讨厌读书,却很羡慕记忆力好的人,钦佩道:“池姑娘,你记忆力可真好。”
“谬赞谬赞啊,”池静樾也没心思应付他,扯开话题,道:“你要抄完了吗?”
“快了快了。”林炽提笔落下最后几个字,“呼,终于写完了。”
*
高峰之上,闻弦问道:“圣君,可有查到异样?”
“并未。”鹤安皱眉说道:“一人修为高深,来影无踪,若非我在藏书阁内,或许真无察觉。另外一人,有法器傍身,气息全无。”
闻弦眉头轻佻,些许震惊,“有两人擅闯藏书阁阵法?”
鹤安颔首,沉默片刻,问道:“浮木宗那位弟子......”
从闻弦看到池静樾的那张脸开始,就猜到会有这么一个问题,答道:“池宗主此生仅钟情于一人,而池姑娘并非池宗主亲生,是捡的。”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赴约之事,是池宗主亲自指定的,并非浮木宗少主所为。”
“嗯。”鹤安轻哼一声,原以为是少主将池静樾送来报复他的,没想到竟是爹的主意,鹤安自母亲去世后和父亲的交流便不多,每次回去都是看见他抱着娘的保存完好的尸体,眼含深情,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
鹤安在看到池静樾的第一眼有些恍惚和惊讶,不过片刻便想起来,她不是她,原来松鹤已经离开他三百年了。
可如今他爹将池静樾送来,究竟是为何?
“圣君,擅闯藏书阁阵法之时,由弟子去查即可。”
闻弦见他又是这副模样,忙把话题扯上正轨,“圣君去藏书阁,可有找到莫名受伤的原因?”
鹤安将一本卷书递给他。
《灵兰秘法》四卷记载,“九转灵珠,一阴一阳,收魂聚魄。阴者,遇血则感于阳。阳者,遇血则生于阴。阴阳相和、心意相通则相吸,通感之伤,纯净阴水可解之。”
两串珠子相生于天地,阴灵珠碰携带者的血,则携带阳灵珠通感于阴,阳灵珠碰携带者的血则激发,与携带阴灵珠者共生死,也就是说,阳灵珠的携带者死了,阴灵珠的携带者也会死。
鹤安身上的正是九转灵珠·阳,还是在外面云游时莫名其妙的戴上,而且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
闻弦不由得担心:“圣君,阴阳灵珠理应相互有所感应,可有发现阴灵珠的携带者?”
“阳灵珠尚未激发。”鹤安摇头说道,这串珠子从戴在他手上开始,从未沾过血液,现在与他而言,就是一串普通的珠子。另外他也不敢激发,从他当时圣君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的归宿使命,若是轻易将性命与他人捆绑,恐会牵连他人,平日里一直用长袍挡住,从未露出过。
闻弦松了口气,“既然没激发为何不可摘下?平白受了阴灵珠者的伤痛。”
鹤安说道:“阳灵珠认一主,一旦戴上,不可摘下。”
闻弦想起什么,说道:“明晚月见草盛放,花心中的露珠为纯净阴水,正好可解圣君之伤。”
鹤安沉默不语。
闻弦离开时,犹豫之下还是说道:“圣君,若是师尊在此,想必也不愿见你如此。”
良久,鹤安才轻“嗯”一声。
*
回到月楼,林炽累得推门倒头便睡。
池静樾正在门口思考,踌躇犹豫之际,有道笔直的人影挡在眼前。
胥渡背挺直,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地朝她伸手:“还我。”
“什么?”池静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胥渡补充说道:“我的蜜饯,还我。”
池静樾疑惑道:“不是放你床头了吗?被人偷了?”
“另外一颗,还我。”
“这么多天才想起来要,你反应也太慢了点吧,况且当你面吃的,早进肚子了。”池静樾气得没话说了,脑袋凑近他的掌心,逗他道:“不然我吐出来给你,要不要?”
胥渡被吓得连忙收回手心,半晌憋出来一句,“那是我精心炼的......”
“那是你自愿给的,你要是不想给就应该当时说啊。”
“......”胥渡反应一会说道:“我喝醉了,你诓骗我的蜜饯。”
“别胡说八道啊,那怎么能叫诓骗呢,我们是有商有量的,只不过是个喝醉了的胥渡商量的罢了,你还想否认喝醉了就不是你了吗?”
见他还没反应过来,池静樾继续说道:“你当时喝醉直接躺地上了,若不是我把你带回月楼,你还不知道要在地上睡多久呢,这边夜露早凉,我是在关心你的身体啊,蜜饯就当是把你带回月楼的报酬成不成啊,况且你这么厉害,对你来说,炼丹不是什么难事,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重新炼制一颗的,对吧?”
池静樾以为他还在反应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片刻后他依旧一言不发,眼神逐渐涣散,她说道:“胥公子,不然当我欠你一次行不行?你需要什么灵草灵药我去给你采来行不行?”
“好!”一直不出声的他猛地应道:“我要月见草。”
“......你真敢要啊。”池静樾只感觉一口气不上不下,如鲠在喉,如何也应不下来,“那日你没听霄珩君说吗?月见草只此一株,当众人共用以利天下。”
她若是敢把全天下唯一的月见草给他弄来,不说圣君,恐怕连好脾气的闻弦都能把星恒天锁抽在她身上。
胥渡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要给我灵药的。”
“是......但你看谁张口就要啊,不然你把我命取走行不行?”
胥渡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张嘴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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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蜜饯。”
池静樾被呛一下,转移话题说道:“你先说说你要月见草干嘛?”
胥渡抿抿唇不说话。
池静樾以为他是为了增进修为,打着商量,继续劝导,“明日就是月见草的盛放之日,霄珩君说改良之后的月见草站在湖心亭周围就能增长修为,采一株来是不是稍微有点没必要呢?”
胥渡缓缓开口道:“解毒。”
“谁的毒?”
“......不知道。”
“什么毒?非得月见草才能解?”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要!
池静樾算是摸透了他一根经的性子,估摸着是谁人给下的任务,说道:“这样,你们炼丹师身上不是都有什么采集灵力的法宝吗?到时候我把我的那部分给你炼丹成吗?也能解毒,或者我给你买一袋蜜饯?如何?”
“再不济你跟我说说是谁中毒,我虽然不是炼丹师,但解毒方面还是略通一二。”
胥渡被她一连串的话问懵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这么能说还不停顿,不过仔细想想,月见草和月见草的灵力有区别吗?都是依附于月见草所生,好像也行。
想通了这一点,胥渡朝她点点头,走了。
走了?这是答应了?
池静樾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醒酒醒了三日。
池静樾回到房间便察觉到房间有第二个人在场,她缓缓关门,转身,迈步。
而来者也从来没想过隐藏,毫不掩饰地倚在房间的窗户边上。
“杜姑娘?你怎么来了?”池静樾上前给她倒了杯茶。
杜丹卿说道:“霄珩君说有人擅闯藏书阁阵法,让我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可疑人物。”
池静樾从容说道:“原来是这样,方才我和林公子还在藏书阁遇到圣君问话呢。”
杜丹卿语气淡淡道:“那你觉得会是谁?”
“不知道。”池静樾抬手,将茶水递给她,说道:“杜姑娘,你是在怀疑我?”
当时擅闯阵法的人不止她一个好吗?怎么一个两个的全盯上她了!
杜丹卿接过,喝了一口,淡定道:“有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吗?”
行,直接把她捶死了。她说道:“杜姑娘,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一个还未结丹的小弟子,能有多大的能耐潜入含江涂岛的藏书阁阵法里去?”
“未结丹?”杜丹卿上下打量她,突然伸手探寻她的经脉,果真未结丹。
池静樾不敢松气,说道:“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未结丹,我还没那么大本事。”
杜丹卿道:“有一个人,只有半颗内丹,修符篆阵法,天下第一。”
池静樾丝毫不脸红地自夸道:“是吗?那她还真是厉害......”
杜丹卿顾左右而言他,“你的眉眼很像她吗?”
池静樾呵呵两声,尴尬道:“像吗?”
杜丹卿自顾自说道:“听林炽说你符文很厉害,你不觉得你们更像了吗?”
池静樾扯着笑容尬笑,“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之极。”
“还装?”杜丹卿放下茶杯抬眼看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松鹤。”
她就知道顶着这张脸要出事。
11. 月见草
百年一遇的月见草盛开之夜,含江涂岛所有弟子,以及五大宗门弟子皆围在岛屿周围,大家都很期待见到传说中的“月见草”,更期盼它是不是真的如同霄珩君所言,如此神奇。
夜色如墨,浓稠得不似寻日,月亮悬在天际,不像寻常那般清亮,泛着一层灰蒙蒙的灰白,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江面,透着诡异。
许是在外岛和她生出心心相惜之情,林炽不由自主地躲在池静樾身后。
闻弦站在最前面,扬手一挥,岛湖外围的结界露出一个口,从岛边向湖心延展出一道雾色的拱桥,“诸位,这边请。”
弟子们一个个前赴后继,越靠近湖心的位置,越能感受到灵力如同清风拂面,缓缓沿着十二经脉循行的位置流淌,仿佛置身于天地间,每一缕青丝一缕魂都像是受到指引,慢慢舒缓,身体里沉睡的力量仿佛在被唤醒。
身后的林炽说道:“我感受到了体内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体内燃烧,好神奇。”
江锐活动一下筋骨,簌簌摇动扇子,“温润如泉。”
月见草虽名字叫草,实际上是一株绿色的花,它的花瓣宛如最上等的翡翠,透着淡淡的绿光,花心处结出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闪烁着微光。微风轻抚,花香四溢,这股香气回荡在岛上,吸引着周围的树木花朵静静围绕,也想从中获得一丝灵力。
闻弦将那滴露珠取下,道:“圣君,世间纯净阴水。”
月见草向来只开花,不结果,改良后的月见草在开花之际,能含出微观澄澈的露珠,无论是重病垂危、久病缠身、还是身负重伤,只需片刻,便如同枯木逢春。
闻弦将这滴露珠放置在鹤安手心上,顷刻露珠融化在掌心,沿着向躯体方向感传,修补收拾的身体。
突然,一道柔和的光芒从花心闪出,突破结界,直冲云霄,与星辰同辉,相得益彰。
林炽被这道光芒吓退两步,又走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天地异象,恐不简单。”
池静樾话音刚落,花心中间冒出一缕黑深的魔气,花心仿佛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的黑气涌出,不断吞噬月见草的灵力。
她太熟悉这道气息了,是魔尊暗渊,正是因为太熟悉了,以至于身体比脑子率先做出反应。
池静樾双手结印画符,从浮木宗顺来的金色符文在空中流转,化为巨大的阵法笼罩全场。
鹤安疑惑地望着她,莫名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
此时月见草的花心前面闪现出一黑一红的身影,挡住这一击,红衣女子妆容妖艳绝美,红唇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许久不见,倒是多了好几个眼生的,之前那几个是死了吗?那还真是可惜。”
“是、是魔尊暗渊座下的两个双生子!月瑶和月影!”
“那是魔尊的气息。”
“魔尊快要出世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发出声音,引起周围一片骚动,跑的跑,防御的防御。
“哟,看来我们姐弟二人的名声还真大。”月瑶道。
林炽问道:“这月瑶是谁啊?”
江锐偏头看他,“你是不是没好好读过宗门卷宗,月瑶以前是正道弟子,听说修为特别有天赋,和松鹤圣君并称为修真界‘双子星’,只是可惜不过十年,双子星一死一入魔,都没什么好下场。”
闻弦对着几个门下弟子吩咐,有条不紊道:“遣散人群,带着弟子去岛周,保护百姓的安危,你们几个,去加强附近的结界阵法,你抓紧去通知长老。”
“想走!”红衣女子月瑶眼神狠厉地朝闻弦吩咐的几个弟子扫去,“月影,今日便踏平含江涂岛,给魔尊报仇!”
听见姐姐的吩咐,月影化作一团黑气,向闻弦方向飞去,闻弦拔剑与月影缠打在一起。
魔尊被困的这三百年,他们姐弟二人苦苦修炼,为的就是今日,月瑶丝毫不将这道阵法放在眼里,满脸讽刺道:“这就是含江涂岛三百年来的修炼成果?”
池静樾心想:来,给我有用的符纸,不用这些无用的符纸,让你看看我的修炼成果。
月见草花心里依旧涌出魔气。
月瑶举起左手便掐着池静樾的脖子将人移到眼前,看清她的长相后眼底浮现一股不知名情绪,池静樾直觉——完蛋了!她现在压根不是月瑶的对手。
“一个还未结丹的黄毛丫头,刚才布阵的,就是你?”月瑶爪着右手,蓄满魔力,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进她的身体里,她语气魅惑道,分明不管她回答是与不是,这道魔力都会击到她。
池静樾双手绕到背后,试图拿出仅剩的符纸,没想到这一小动作被月瑶看见,右手毫不留情地打向她。
“嗖!”
一支银剑破空而出,剑上缠绕着黄色灵力,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快准狠地穿透月瑶的右手,留下一个大窟窿。同一时刻,池静樾迅速拿出符纸,精准地打响月瑶的另一只手,现在是两个大窟窿。
雾色桥上,杜丹卿拉满长弓,眼神凌冽如鹰。
魔教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恢复得也很快,不过月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杜丹卿!好大的胆子!全部一起上吧。”
月见草周围的魔气很快窜进月瑶手臂窟窿里填满空隙,其余的魔气化为魔影分身,站在月瑶前面,碎石向前发起进攻。
“好箭法!”江锐轻摇玄冰扇,看似悠闲地漫步,实则挡在喘气咳嗽的池静樾身前,将她拉起来。
扇面开合间,一道道寒冰风刃呼啸而出,将逼近的魔教子弟拦腰折断,魔气从他的手臂见滑过,江锐依旧身形飘逸,宛如闲庭信步。
池静樾拉着他退到安全距离,好奇问道:“你不痛吗?”
“痛,但是得忍。”
“……好强大的耍帅信念。”池静樾说道:“不过,谢谢你啊。”
“客气。”江锐勾起唇角说道:“林小少爷,到你了。”
林炽见到江锐模样,心下一动,抡起“断魂”剑便朝着月瑶方向上前。
“断魂?”月瑶扬手一挥,林炽便被甩到地上,掌心握住剑柄,支撑在地上。
月瑶顿时仰首嘲笑,明了道:“你,不行,不然还是让你娘来吧,你还不配跟我打。”
林炽屈辱感极强,奋起直追,刀光剑影间,还没碰到人影子呢,就被月瑶打退下了……
两人对视一眼。
江锐安慰道:“其实你好好修炼还是可以的……”
池静樾安抚道:“其实是月瑶太强了……打不过也正常。”
月瑶没有闲工夫陪他们看友谊地久天长,安慰蠢蛋的戏码,指缝里夹着三根毒镖,朝三人扫射。
杜丹卿收起弓箭,挡在三人前面,右手灌入灵力,势如破竹的毒镖顿时变成齑粉。
站在身后的胥渡不知何时拿出玉瓶,英姿潇洒,和他平日里的形象简直两模两样,只是依旧字正腔圆:“屏住呼吸。”
随后将玉瓶用力一甩,粉末随风飘至月瑶周围,月瑶深吸嗅嗅,毫无反应,“你胆子很大,胆敢在我面前用毒,那便好好尝尝我的毒吧。”
池静樾解释说道:“月瑶月影百毒不侵。”
下一瞬胥渡再次朝两人撒去粉末。
“不知天高地厚,”月瑶轻笑一声,“还有什么毒?一并使了?”她话音刚落,面露痛苦神情,明显感觉到胸腹有一团乱气,分明是中毒的症状,“怎么会?”
池静樾也问道:“胥兄弟,这是怎么回事啊?”
胥渡道:“百毒不侵,但这不是毒。月见草的花心有毒,这是解药,有毒毒受之,无毒体受之。”
月瑶紧急封住心脉,抬手将粉雾打回,一阵腥风扑面而来,众人连忙捂住口鼻。鹤安从侧面一个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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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散毒雾,净化空气。
“原来是你啊,老熟人,”月瑶的目光突然移到池静樾身上,身中毒也要出言损人,“哎,我还以为你会殉情呢,啧啧啧,看来也没那么爱啊。弟弟啊,我赌输了,魔宫里珍藏的好酒是你的了。”
月影和闻弦打成平手,分开之际兴奋说道:“你看吧,男人最了解男人,我就说他不会。”
这些年,各式各样的话鹤安都听过,对此丝毫不受影响,面容冷峻地朝月瑶飞去发起进攻。
月瑶悠哉游哉地与他应对,像是在游戏一般,气息平稳说道:“你也觉得她长得像是吧,可惜修为是半点不如她。”
“诶,你追到她了吗?要不要姐姐帮帮你啊。”
“你说她要是知道你把她当替身她会怎么想?”
月瑶持续不断的胡说八道刺激他,鹤安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一味地进攻。
月见草台下的无人八卦讨论。
江锐问道:“你说他们在说什么啊?”
林炽说道:“不知道,好像听见什么殉情来着。”
江锐又说:“他们认识?”
池静樾想,三百年前就打了不下百次,该不该认识的,也都认识了。
月瑶看着他的招式逐渐变弱,嘲讽道:“怎么?这三百年懈怠了啊?修为倒退了啊。”不过打着打着,她又有了新的发现,分明是在笑,眼神却逐渐阴暗起来,“你受伤了?圣君,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
鹤安分明在使用月见草的露珠之后,明显感受到躯体修复,而就在刚才身上莫名有些窒息感,随后他身上的灵力在慢慢消散。他猛地想起刚才的一幕,阴灵珠的携带者,不会就是池静樾吧?
还未等他想明白,月瑶看了看身后的涌出的魔气,快要成形了,于是露出两只獠爪,趋至鹤安的方向。
却在鹤安拔剑出鞘时,月瑶露出一抹奸笑,拐了个方向,身后的五道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五个方位上,同一时刻往鹤安的方向攻击。
而月瑶的袖口喷出一串鞭子,将还在讨论的五人捆成一束,甩进月见草花心的悬空之处。这串鞭子是魔族的稀罕物,煞气逼人,不容给五位反应的时间,便将他们身上的东西打掉,剑、弓箭、扇子、丹药,散落一地。
池静樾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鲜红反黑的阵法,“不好,她要把我们献祭给魔尊,助魔族出世。”
林炽声音都带着哭腔,“那......那怎么办啊?我还不、不想死啊。”
身上东西都被席卷,池静樾四处张望,祈求找到解决方法。
鹤安察觉到小臂不断收紧的束缚感,终于确定了事实——阴灵珠就是再池静樾身上,内心泛起波澜,这就是父亲将她送来的原因吗?
闻弦在纠缠之中分出一丝神志,说道:“圣君!”
鹤安了解他的意思,打着打着朝闻弦方向移动。
两人背靠背,闻弦说道:“圣君,你先去救他们,我撑得住。”
“好。”话落,鹤安头也不回地转个方向。
只是五人的前面还有月瑶挡着,“哎呀,着急了是吧?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她故作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一边收紧鞭子,鞭子边上的齿痕刺破众人的外袍,渗出血迹,滴在阵法上。
“你现在是打不过我的,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你,若是你再不是识相的话,我不介意把你也一起,献祭给魔尊。”
“......”鹤安完全不将她的话听进耳朵,不管受没受伤,他今天都不能让这五个人死了。
“不知好歹!”月瑶眸光一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池静樾被捆在鞭子底下的手扯了扯旁边的杜丹卿,压低声音说道:“我有办法了。”
杜丹卿大致猜到她的想法,看了看底下的鹤安,淡淡开口道:“你确定?我不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12. 善后2.0
口是心非的家伙,池静樾无奈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杜丹卿有些意外。她仔细想来,好像认识她以来一直都是从容不迫,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倒她的感觉。
池静樾催促道:“来吧。”
杜丹卿毫不犹豫地在鞭子底下摊开掌心,旋了个圈,下一瞬,浑身通体雪白的流光剑印在掌心,闪耀着水蓝色的光芒,锋利的剑刃划开两人中间的鞭子。
杜丹卿一手拉着池静樾,一手拉着胥渡,旋身站定。而另外一面,江锐像扶老太太似的搀扶林炽站稳。
“轰隆!”
流光剑直直地竖立在花心,由内而外爆发出强大的内力,就连花心周围的魔气都被驱散开,像一朵巨大的黑云。
“流光剑?”月瑶从打斗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妙,连忙从与鹤安纠缠中脱离出来,快步走到月见草处,拾起断成两截的鞭子,从上凝结出五人的血液,蓄满魔力,灌输至花心处。
这一刻,呼吸凝滞,鹤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流光剑。
流光剑是有剑灵的,从前因为松鹤太爱用它,以至于压根没时间好好休息,但是此时,它已经休息三百年了,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招式还是松鹤从前惯用的,只是进攻猛烈,不留余地。
众人眼睁睁看着流光剑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与月瑶打斗起来,月瑶不得已召回黑影和月影,全心全力地为魔尊注入血液和魔力。
战力减轻的闻弦一瞬之间闪现到鹤安身旁,看见眼前一幕不由自主出声,“师尊......”
池静樾再见流光剑竟也有些感概,要说她最对不起的,应该就是这把剑了吧,三百年来不知所踪,也没和它解除契约,给它重新认主的机会。
杜丹卿轻咳一声。
流光剑不和黑影纠缠,目标很明确地插进月见草的花心,直插入岛屿里。
黑暗中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夹杂着结界外嘈杂的脚步声。
月瑶咬牙切齿道:“那三个老头来了,我们打不过,快走!”
月瑶和月影两人拼尽魔力,合力将流光剑抽起,流光剑转换方向,猛地朝两人刺去,月瑶脚步抵在身后的石头上,用尽全力将流光剑刺向一旁——结界破了。
月瑶的动作十分迅速,毫不犹豫拔起月见草,拉着月影化风从结界缺口出去。
剩下的黑影迷惑住正准备施法的众人,再一抬眼,眼前恢复了一开始的寂寥惨白,若不是地上残留着打斗的血迹,两人仿佛从来没来过一样。
“流光剑?”两位长老对于眼前的一幕也十分震惊,白胡子都快翘到天上。
这时树后面闪过一道人影,众人的目光被吸引,闻弦追了过去,那人速度极快,在出岛处便消失不见,毫无踪迹。
流光剑灵意识到闯祸了,瞅准那块巨大的石头,躲在后面,等所有人来到石头后面时,早已没有了流光剑的身影。
*
含江涂岛正殿,光照通明,气氛凝重。
赫章长老一拍桌板,目光渗着怀疑,落在池静樾身上,怔愣,原本的询问暂且忘却,脱口道:“流光剑是你召唤出来的?”
池静樾摆摆手,义愤填膺,仿佛受了多大的诬陷,“长老,你太看得起弟子了,不过弟子到现在都没结丹,还没有自己的剑呢,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召唤流光剑啊,是吧,长老讲话也要有证据啊。”
“未结丹?”
“是啊,我修炼得慢嘛,连结丹的趋势都没有呢。”
虽然月见草被盗走了,不过昨夜的效果大家都有目共睹,司徒运疑惑道:“月见草触及见效,经过昨夜你不可能没有结丹趋势?”
“是......”池静樾话才吐出一个字,胥渡就上前向长老深鞠躬道歉。
“......你干嘛?”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胥渡道:“长老,她没碰。”
这话司徒长老就更疑惑了,“月见草周围的灵气如风,无孔不入,岂是说不碰就不碰的?”
胥渡从怀里拿出灵气瓶,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她用了这个。”
“这......”
闻弦上前接过灵气瓶,月见草的灵气果然被收集在里面,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用了这个?”
胥渡面不改色道:“是我让她用的。”
“......”不止闻弦难得接不下话,在场的诸位都面色一惊,只有池静樾内心懊恼,下次得告诉他这种事情没必要说了,话题完全跑偏了啊。
半响,闻弦说道:“你给她用,为什么?”
“她吃了我的丹药,她说‘需要什么我给你找’,我说‘要取月见草’,她说‘可以用把自己的那部分给你炼丹’。”
赫章长老越听只觉得火气越大,“什么!你们要取月见草!”
池静樾扶额苦笑,堪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下嘴唇只管碰,不管后啊,真想捂住他这张嘴。
她抢在他开口前说道:“我来说,我来说好吧,我修为低下,但我人上进啊,听说胥公子炼丹很厉害,我就想着跟他借两颗丹药,看看能不能提升一下我的修为......”
胥渡点明道:“你是直接要的。”
“......”池静樾说道:“对,胥公子后来也是这反应,所以就让我赔给他,但是他要月见草啊,我深知月见草是二位长老费劲千辛万苦,千般磨难才取回来的灵草,我当然不会同意了,我还劝他放弃这个想法呢,这才出此下策来弥补的。”
“哼,把主意打到月见草身上!”赫章长老的火气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消散。
打不打的,都被魔教带走了啊。池静樾在心里嘟囔。
司徒运长老打着圆场,“他就是这个性格,你也别生气,你们好好说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流光剑又是怎么出现的?”
事发当时,闻弦和鹤安都在忙着对付月瑶月影两姐弟,没注意到五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五人身上。
江锐收起扇子,严肃地说道:“长老,当时月见草已经开始吸噬我身上的灵力了,就在险些失去意识时,我身后的鞭子断了,我只知道流光剑是在我的背面出现的,而且昨夜是我第一次见到流光剑。”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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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林炽也赞同说道:“我也记得那道光是从背后发出的,当时我是站在江兄旁边的,我可以作证。”
司徒运说道:“灵剑认主认的是主人的心,认主之后无论在何处只要召唤都行。”
言外之意是这其实证明不了什么,但是长老对上两人清澈的眼神,实在怀疑不起来。
“我看到了。”一声不轻不重,但格外清楚的声音响起。
鹤安猛地抬头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胥渡的声音像是正义的使者,“我看到是......”
他的声音被打断,呆愣在原地,杜丹卿往前一步说道:“是我召唤的。”
“你?”大家都觉得困惑,鹤安蹙眉道:“为何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杜丹卿怼道,“不是我,难道是你?”
这两人从前便相互看不顺眼,于是闻弦插在两人中间安抚道:“杜姑娘,此事事关我师尊,还望你不要有所隐瞒。”
“隐瞒?谁瞒得有你们多啊。”杜丹卿不屑切声,阴阳怪气道。
鹤安起身,高大的身影步步靠近,“你为何能召唤流光剑?”
杜丹卿不甘示弱对上他的目光,冷漠道:“怎么?这也要管吗?”
事关松鹤之事,鹤安固执地重复道:“你为何能召唤流光剑。”
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池静樾说道:“呀呀呀,我想起了,昨日杜姑娘跟我说,以前有个很厉害的人送了她一把剑,应该就是这把流光剑吧。”
杜丹卿没看她一眼,默认了。
这个理由很牵强,修士一生无法抛弃的便是自己的剑,大多数修士即便死,也不会将剑送人,但若是以两人的交情,似乎并无可疑之处。闻弦提醒圣君说道:“师尊从前与杜姑娘关系要好,赠剑合乎情理。”
鹤安眼底略微发红,默不作声坐回椅子上。
闻弦在心里叹了口气,师尊啊,如果你在天有灵就托梦告知一下圣君实情,徒儿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圣君了。
气氛瞬间变得十分诡异。
司徒运长老轻咳一声,闻弦说道:“诸位,今日请你们来实际上共商魔尊出世之事。”
江锐发出疑问,“以魔尊镇压的修为速度,不是应该五百年后才出世吗?”
“啊,这个......”闻弦听到这个问题还能保持莞尔一笑,属实是好脾气。
“还不是你们那把火,半个榆密陂的阵法封印都松动了。”赫章长老哼道,显然没那么好脾气。
司徒运长老叹道:“虽第一时间进行了补救,魔教还是钻了空子。月见草本是高阶灵草,又在含江涂岛养了百年,功效大增,魔尊重伤被封印在榆密陂三百年,同时吸收了月见草的灵力,怕是很快就能恢复,哎......本想邀请诸位一起共享,没想到,倒是为魔尊做了嫁衣。”
闻弦问道:“魔尊被封印在榆密陂,那月瑶月影又是如何进入含江涂岛的?”
他的话引起赫章长老的疑虑,“含江涂岛的结界千百年来从未出过纰漏,任何妖魔鬼怪都无法踏足,魔教子弟又为何能在含江涂岛来去自如?”
13. 开启主线任务一
“除非有人将他们带进来的。”
话音刚落,高座上长老的目光又盯上来,鹤安与闻弦,断不可能做出有损含江涂岛的事,那么值得怀疑的就是眼前五位外来人,尤其是破坏封印的三人。
林炽赶忙做出发誓的手势,“长老,圣君,霄珩君,不小心烧了榆密陂的事我认,但是与魔教私通的事绝对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长老保持缄默,少顷,司徒运长老问道:“闻弦,上次擅闯藏书阁阵法的人,可有找到线索?”
闻弦说道:“依圣君所言,擅闯者两人,从身形来看,为一男一女。”
司徒运道:“如此说来,是魔尊手下的双生子?”
闻弦说道:“想来,应当是。”
司徒长老说道:“现在说这些也毫无意义,当务之急,应当尽早封印魔尊,以免再次危害人间。”
林炽内心十分慌张,完蛋了,他娘要是知道魔尊出世有他一份力,回去肯定抽他的皮不可。他说话都留着颤抖,“长、长老,现在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司徒长老说道:“开启九幽玄冥塔,封印魔尊。”
他继续说道:“不过九幽玄冥塔本就是封印魔尊之物,按例五百年一次,时机成熟,由圣君亲自开启。”
林炽说道:“意思是我们还要等两百年?”
不要啊,到时候怕是他娘的还没抽他,就先被魔尊弄死了。
池静樾说道:“两百年也太久了,长老,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司徒长老道:“办法倒是还有一个。”
“什么办法?”
“魔尊提前出世需要五大宗门血脉相承的血祭相助。”
“难怪昨夜月瑶把我们献祭。”池静樾问道:“九幽玄冥塔是玄清仙君所造之物,若是提前开启,同样也需要五大宗门的弟子血祭?”
林炽耸耸肩,脱口道:“我还不想死呢。”
闻弦安抚道:“林公子,池姑娘,你们多虑了,含江涂岛不会拿任意一个宗门弟子的性命开玩笑。”
司徒长老解释说道:“数百年前,为了改变历任圣君都需以性命开启九幽玄冥塔的结局,五大宗门联手,以精血筑炼了一块玉石。”
三人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无法挽救,只是看长老的表情,似乎并不是那么轻松,江锐说道:“长老,那玉石在哪儿呢?”
司徒运继续说道:“玉石铸就成功之时,出现了个叛徒,勾结魔教,暗中夺走玉石,帮助魔尊现世,后来,宗门追击过程中,叛徒试图毁掉玉石,不过玉石里蕴含五大宗门的灵力,不是他能轻易摧毁的,于是玉石碎裂成四个玉石碎片,散落在人间。”
江锐理通思绪说:“意思是我们现在要先去找到这四块碎片,然后才能开启九幽玄冥塔,封印魔尊?”
司徒运语气沉重道:“江公子说得没错。”
林炽瘪嘴道:“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吗?这么还指望我们去找啊。”
司徒运说道:“当年铸造之时,为了防止被有心之人利用,便特意隐去玉石上的灵力气息,寻找起来有些费时。”
林炽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找?”
这倒是将长老们给问住了。
灵符追踪依靠的灵力,七彩蝶依靠气息追踪,什么都没有,跟着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咯。
闻弦蹙起的眉头舒展开,说道:“我记得铸造玉石时,有几块碎石仿生品。”
池静樾好奇问道:“碎石仿生品?”
闻弦说道:“对,那几块碎石虽是失败品,但若是将玉石比作主法器,那碎石就是玉石的子法器,相互之间是能感受到存在的,长老,那几块碎石可还在?”
赫章长老哼道:“那几块碎石早就被你那不着调的师尊拿走了。”
池静樾:!!!
纯纯的污蔑,我什么时候拿走的?完全没有这个印象,才三百年的时间,赫章长老的记忆力就明显下降了。
杜丹卿看了她一眼,当年炼玉石的时候她也在,松鹤没跟她说过这事,不过倒是像她会干的事,于是解释道:“失败的碎石早就没用了,你师尊当年拿走也不以为意。”
池静樾内心直冤,谢谢你啊好姐妹,但是我没拿。
闻弦脑海里闪过一段松鹤做手工的画面,灵光一闪道:“师尊好像说过,是要做什么装饰?”
鹤安紧锁眉头,眼睛微微眯起,关于这件事他显然也是不知情的。他瞬间有些挫败,为何关于松鹤的事情,他还没有旁人了解得多,流光剑他不知道,碎石他也不知道。
不过闻弦可以肯定的是,“师尊做的装饰极大概率还在含江涂岛上。”
江锐问道:“霄珩君,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闻弦知道,杜丹卿也知道,随手指了指正殿屏风上挂着的禾穗,“这些挂画、雕刻、花卉都是她做的。”
江锐修长的手划过桌布上的穗禾,“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池静樾自豪地点点头,比斩获魔教还开心,“我也觉得。”
长老是了解松鹤的,否则也不至于让她做的这些东西挂在含江涂岛三百多年。司徒运长老说道:“既然还在岛上,那便仔细找找。闻弦,你能想得起来是做何物的装饰吗?”
闻弦眼睫低垂摇摇头,印象中师尊好像是做成什么挂坠,后来好像又说不喜欢,要换,也不知道最后换成什么了。
池静樾思及魔尊的事,便良心难安,现在有补救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但三百年太久了,以至于她都忘记自己以前是否真的拿过碎石,不过既然大家都说是她拿的,那她在含江涂岛多逛逛,也能想起一些细节吧。她说道:“长老、圣君、霄珩君,我可以帮忙寻找碎石。”
江锐往前一步,“我也可以帮忙寻找。”
二人如此说,倒弄得林炽里外不是人,要说不帮忙,这事也和他有点关系。要说帮忙吧,和他关系也不大。他无比后悔当初烤鱼的决定,按照正常的路程,昨日见完月见草便可以返程了,现在好了,硬生生耽误了好几日的时间。噢不,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含江涂岛。
他苦兮兮地说道:“那我也......帮忙吧。”
闻弦拘礼道:“有你们帮忙实在是太好了,碎石是素色,形状大小不一,表明泛着银光。”
现在封印魔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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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致的方向,商议的结果也很明确,陆陆续续地诸位都开始行动了。只有胥渡还是站在原地。
胥渡凝视着池静樾,“我看见是在你和杜丹卿中间召唤出来的。”
“......”池静樾谨慎开口道:“你有吃过自己的丹药吗?”
胥渡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老实点头说道:“吃过。”
池静樾合理怀疑他是不是吃太多,物极必反,把脑子吃傻了?她说道:“杜姑娘已经承认是她召唤的了,这段话已经过了。”
胥渡有些失望,轻轻“噢”了一声,“他们怎么都走了?”
池静樾说道:“去找碎石。”
将胥渡打发走了之后,她才有时间开始寻找碎石。
脑袋都快想掉了也没想起来,她到底拿碎石做什么装饰了,含江涂岛的灵石很多,平日里除了修炼,最喜欢的就是做装饰,也有可能是做得太多了,她完全想不起关于碎石的一点印象。
“哎......”池静樾叹着气四处游荡。
含江涂岛占地不多,但建筑却挨得很近,池静樾游荡好几处地方,一点没发现踪迹,她想,总不能是在她之前住的屋子里吧?可是若是在屋子里的话,鹤安应该是知道的。
池静樾刚踏上山的脚步顿住,绕道山后。
林炽正坐在溪湖边上,而江锐手捧着从高峰直流而下的水流。
“你们在干嘛呢?”池静樾问道。
江锐收回手,手中的青果暴露出来,隔老远朝她和林炽一人丢来一颗,道:“来一个?”
他甩甩青果上蘸着的水,咬了一口,道:“甘甜清冽的,正好解解渴。”
林炽将青果当成泄愤果子,使劲咬口苦哈哈道:“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真不知道这松鹤圣君拿碎石做什去了?”
池静樾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跟着说道:“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其实本人已经不记得拿过碎石这件事,更别说拿了干什么。
江锐打趣道:“不然,你们把松鹤圣君复活来问问,‘你到底把碎石放哪儿了?’”
池静樾道:“复活也没用,都这么久了,说不定人家都不记得了呢。”
林炽泄气了,不过很快好奇心又起来,“不过,真的有复活这一说吗?”
“当然了。”江锐突然悄悄凑近两人,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大秘密,“听说含江涂岛有条小河,具有古老而又神秘的复活之力,能够唤醒亡灵。”
“真的假的?”池静樾疑惑得眉毛皱成一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三百年的差距这么大吗?
江锐随意道:“不知道,我听我师父说的。”
林炽说道:“假的吧,压根就没有什么复活之力,就算有,岛上这几位长老啊君啊都不可能让你用。”
细数岛上总共也没几条河,除了能喝能浇花浇草,并没有什么特殊功效,更别提什么复活之力。池静樾说道:“我也觉得。”
江锐无所谓地摆摆手,就是随口说说,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我去那边看看。”
“江兄,等等我,我也去。”林炽跟在身后道。
14. 开启主线任务一
池静樾留在溪湖边,看了眼手上的青果,咬了口,还挺甜。
这颗青果树,是她师尊云华圣君种下的,她还记得师尊是这样说的,“我把你这颗小树带回来了,总得赔一颗树回去吧。”
松鹤当时不满道:“可我是松树,不是果树啊。”
“也对,那我们自己留着吃,”云华圣君笑着打趣道:“等这颗树种出来,你可别喊着要吃啊。不对,应该跟你说,还没成熟的果子是涩的,不能提前吃。”
其实这颗果树已经成熟上百年了,她还一次都没吃过,池静樾咬了几口,露出果核,她舔舔牙齿说道:“师尊,成熟的果子是甜的,我多吃几个啊。”
于是,她顺着树干爬上去,歪上偏岔的树枝时,她还想,这颗果树怎么生得这样奇怪,她当树那会儿,可是浮木宗最笔直不歪的树!
偏头眨眼,树下一道身影飘过,池静樾歪着身子准备藏匿身迹,只是怀里还抱着果子,一时顾不过来,结结实实地摔进溪流。
鹤安循声望去。
“好巧啊,圣君,你也在这儿呢。”池静樾摔进水里,直接就靠在礁石上,举起两只手上的水果,问道:“要不要吃青果?”
圣君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对她有些失语,道:“不吃。”
池静樾实在想不通,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把这个大个纯真少年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说是冷漠吧,好像又很温柔?说是煦和吧,又处处透着疏离。
她心想,还是以前的少年好相处些,她走到岸边,站在水里,比鹤安低一半的身高,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出声逗道:“很甜的?圣君确定不尝尝吗?”
恍惚之间,鹤安只觉得看见了当初鲜活热烈的松鹤,眨眨眼睛反应过来,推开她的手道:“不吃。”
不吃就不吃嘛,声音怎么像是要弄死她一样。
“好吧。”池静樾转身回到礁石旁,背靠礁石好休息。
察觉到鹤安疑惑的目光,池静樾说道:“我就在这儿找找,万一在水里呢,是吧?”
鹤安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池静樾停下嚼嚼的动作,用牙齿咬住吃了一半的青果,重新游回岸边,道:“好好好,我上来还不行吗?”
池静樾双手撑着岸石,准备上来,突然河里有股力在牵扯着她的脚踝。
“啊——”啃了一半的青果落下,慌乱之中她扯住鹤安的衣摆。
于是,毫无防备的两人被卷入河流。
“这是哪儿啊?”
鹤安摇摇头。
既然他们都不知道,就证明这个地方早就存在,只是无人发现而已。
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暗格,四四方方的,她都不知道俩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只记得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了她一把。
墙上刻满了杂乱无章的字符,完全看不懂,她伸手去碰,每个字符都含有深蕴的灵力,而且很排斥外人,指尖将放上去,便被强大的灵力震退三步。
鹤安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别乱碰。”
“谢谢你啊。”
东方有一主座,放着一个石台,石台上又放着一个长长的木盒,布满禁制符纸。
池静樾善修符纸,却不知道这道符纸究竟是何人所设,解法相当复杂,没有个三五天不可能解开。
鹤安席地盘腿而坐,召唤出岁华古琴,撩拨琴弦,琴音震震,直逼木盒。
池静樾有些疑惑,他从前不是个剑修吗?还说他的理想是成为修真界第一剑修,为何如今改为琴修了?
木盒似乎感受到他的气息,意识到来者不是恶人,木盒上的禁制自行化退,就连符纸也变成了普通的符纸,一撕便掉。
池静樾看着手中的符纸,心里点点头,好奇地查看,这到底是怎么炼成的?
鹤安打开木盒,里面摆着一把玉剑,通体雪白透明,以灵玉雕琢而成,剑柄上镶嵌着一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这是谁的剑?”池静樾好奇问道。
“不知。”
得,也不指望你知道了。池静樾莫名盯着那颗夜明珠,晶莹剔透,很漂亮,倒映出她的眼睛,指引着她。
池静樾把剑拿起,一张脸从夜明珠里闪出,映照眼前——白发苍苍,清风道骨,面容和蔼。
“松鹤......”
池静樾看着师尊那张熟悉的脸庞,鼻子一酸,热泪说来就来,随后又反应过来,紧张地东看看西看看,师尊这是能看见她?
鹤安以为她在查看这里是否有第三个人,说道:“夜明珠里封存着云华圣君的灵识,这是倒像。”
“噢......”池静樾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心道:师尊啊,你吓死我了。
不过既然这个地方是师尊留下的,她也没什么顾虑,臀部一抬,坐到石台上去。
鹤安警告似的扫她一眼,池静樾灰溜溜下来,站得比胥渡还笔直。
云华圣君接着说道:“徒儿,看见为师是不是很惊讶?不过这是倒影,为师看不见你。”
池静樾摸摸鼻子,暗想,师尊真够厉害的,这都能预料到。
“世事难料,为师也没想到魔尊出世如此之快,原谅为师这次答应你的事情不能做到,也不能再教你更多的仙法了,往后的路便由你自己走了,为师相信以你的能力,定能在世间立足,这把剑原本是为师为你准备的礼物,祝贺比武大会上坚强不服输的松鹤,谁曾想......罢了,不说这个。这处是为师多年来的心血,里面的符纸阵法与你如今的状态相对,好好修炼,修身平乱,守护苍生。”
云华圣君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为师很不想让步入我的后尘,不过你不听为师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所以我这处设了秘术,唯有圣君方可进入。如果你能回来的话,为师想说,徒儿,请坚定自己,请不要自责,请保持开心豁达,这是为师的选择,为师从来没有后悔收过你这个徒弟,也不觉得位列仙班是何等的荣耀,想来,位列仙班的无聊岁月,也抵不过有你相伴的时光。”
“徒儿,珍重。”
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般难受,咽不下也吐不出。含江涂岛总共有过四人圣君,云华圣君是唯一一个可能位列仙班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够摆脱圣君必死命运的人。
当年云华圣君算出自己的最后一道劫难在浮木宗,人人都说云华圣君处理完最后一桩人间事便能位列仙班,不曾想,飞升没成,反倒是收了个徒儿回来,还是一个没有修为又什么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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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黄毛丫头。
池静樾轻轻抽了下鼻子,掩饰道:“圣君,这是谁啊?”
鹤安奇怪地看着她,重复一遍方才的话,“夜明珠里封的是云华圣君的灵识。”
越掩饰还越漏洞百出了,池静樾紧急抽离情绪道:“啊,那这云华圣君口中的徒儿是谁啊?”
“松鹤。”鹤安一向冰冷的情绪在念到这两个字儿的时候明显带着柔情。
“那这把剑就是云华圣君给松鹤圣君准备的?”池静樾接着问出疑问,“那为什么松鹤圣君用的是流光剑?”
鹤安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云华圣君......没送出去。”
池静樾追问道:“为什么?”
这点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师尊分明给她准备了剑,却没给她?她知道就算这把剑是世间顶好的剑,师尊也会给她,小气吝啬这些词都不会出现在师尊身上。
鹤安明显不想说,转头拿起木盒里的剑,这剑是上等剑,功力也不输流光剑。
池静樾还是疑惑,所以为什么她的剑是流光剑?
她左想右想也没想起来,不由得敲了下脑袋,完了,三百年睡太久了,都忘了流光剑是从哪儿来的了。
鹤安的手指拂过剑体,突然笑了,原来云华圣君早就成全她们了。
池静樾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圣君,我发现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鹤安闻言嘴角立刻向下,默默将剑放回去,恢复原本的模样。
看得一旁的池静樾心中隐隐作痛,她现在很需要师尊留下的秘籍。还有什么比现在的她还惨吗?分明师尊留给她的东西就在眼前,偏偏她的身份还半点碰不得。
鹤安厉眼扫她一眼,警告道:“这里的事不得向外透露半分,否则......”
威胁的话,不言而喻。
“知道了知道了。”池静樾从椅子上起来,他现在还真是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的影子,她左顾右盼道:“圣君,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鹤安道:“云华圣君既是留给徒弟的,定然会有出处机关。”
两人在此处找来找去都不曾找到,池静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道:“这云华圣君究竟会把机关设置在哪儿啊?这墙上都找遍了了也没发现。”
紧接着,身下的椅子旋转。
——门开了。
“没想到云华圣君竟然会将机关设置在椅子上。”她内心忍俊不禁,心道:师尊,之前还说我这个机关设置得不好呢,现在竟然学我的?
鹤安严肃道:“不得对先辈不敬。”
“好好好。”池静樾站起身,拍拍屁股,离开。
从水面探出脑袋的那一刻,池静樾仰头便看见果树上面最大的青果。
还是想说,师尊,对不起。
二人方才过水,身上湿透了,鹤安正准备伸手拉她一把,偏头便瞧见池静樾撑着地面自己爬上来了。
鹤安收回手,略微尴尬。
原来,无论经历过何事,无论如何改变,一个人的底色都是很难改变的。
池静樾竖起三根指头说道:“圣君你放心,我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鹤安似乎找到台阶,跨大步离开。
15. 开启主线任务一
找了四五天都没找到的碎石,池静樾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有碎石这个东西。东西没找过,师尊的青果倒是吃了不少。
这日,依旧如同前几日一般寻找,依旧一无所获。
林炽道:“我真的累了,再也不想找什么碎石了。”
江锐嚼嚼道:“是啊,我宁愿去和魔教的子弟打打杀杀也不想再找了。”
这几日,她已经听见两人说了太多对松鹤的抱怨,她恨不得告诉他俩,“松鹤托梦告诉我了,她不记得这碎石是不是她拿的了。”
池静樾微不可察地叹口气,看见不远处的杜丹卿,绕到她身边。
杜丹卿如同猎鹰一般,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池静樾尴尬解释道:“我略微、稍微、可能、疑似有些不记得了。你真的记得是我拿的吗?”
杜丹卿沉默对视片刻,道:“不知道,猜的。”
池静樾叹气道:“三百年太久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总觉得对好多事情的印象都模糊了。不过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没变。”
杜丹卿眼底情绪闪过,淡淡道:“你也没变。”
秋日难得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
身后的青石桥上,两人并肩而行,神色匆忙。
江锐听到声响凑过来,礼道:“圣君、霄珩君,你们如此匆忙,要去哪儿啊?”
闻弦说道:“外岛弟子传信言,外岛似有邪祟作祟。”
“邪祟?”江锐一听来了劲儿,“霄珩君,我能去吗?”
闻弦委婉笑道:“除邪祟并非易事......”
江锐抱着胳膊说道:“上回池姑娘和林小公子也在外岛遇到邪祟了,上次没赶上,这次你就让我去嘛,霄珩君。”
闻弦有些震惊问道:“池姑娘,林公子,你们什么时候在外岛遇到的邪祟?”
林炽傲娇地叉着腰说道:“就是上岛前一天,我们想着时间还够,就想着去外岛游玩一圈。碰巧遇到李婶子的孩子走丢了,我们就帮忙找了找,最后发现是邪祟拐走的。”
江锐好奇道:“那邪祟为何物?”
池静樾说道:“是个水怪,沾染了寻常魔气,修为不高,非魔教一族,已经被我和林公子消灭的了。”
水怪虽算不得什么厉害的邪祟,处理起来却稍微麻烦了些,林炽的修为众人都有所了解,池静樾一个未结丹的小弟子却能消灭水怪,鹤安起疑道:“你是如何消灭水怪的?”
得,又怀疑上了。池静樾礼貌微笑道:“回禀圣君,这都多亏了林小公子身上的符纸,还有‘断魂’剑,这才消灭水怪的。”
关于耍帅方面,林炽还有补充的话要说,“那是当然了,还得有七彩蝶,带我们找到邪祟的。”
“噢......”
这倒是合理了,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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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阁家大业大,无奇不有,光是法器符纸多得能砸死人。
江锐最喜欢斩妖除魔,又听闻二人说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邪祟,立刻又说道:“霄珩君,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吧。”
林炽找碎石早就找累了,此时宁愿去和魔教打打杀杀,而且这么多人,真打起来也有厉害的人顶着,他说道:“霄珩君,我也想去。”
池静樾说道:“霄珩君,我对外岛可熟悉了,我去也能帮你们认认路啊。”
闻弦转头看向旁边人,三颗脑袋齐刷刷朝向鹤安,“圣君......”
鹤安头偏向另一边,态度拒绝。
结果两人在上船时看见跟在身后的几人,闻弦看看鹤安,有些犹豫,道:“圣君,各家子弟此前多有历练,也不算是毫无经验,况且我看诸位弟子都是思络活跃,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鹤安其实是嫌麻烦,这些年斩妖除魔,每次都是单独行动,要么是和闻弦一起,压根不习惯身边这么多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隔着衣服布料探了一眼手腕,况且两人的灵珠还有联系,他不想在处理时被拖后腿。
才这么想着,鹤安突然想到从前松鹤去除邪祟时,他也是这样求着松鹤带他去,一时间心里泛起涟漪,于是魔怔地点点头。
最后闻弦礼道:“那便劳烦诸君一起去协同圣君,在下还得在岛上处理湖心亭之事,顺便找找碎石。”
16. 桃源鬼嫁(一)
含江涂岛的外岛上,有个小镇,叫桃源镇,正是之前二人提前上的地方。
彼时正是黄昏,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染红了整个桃源镇。镇上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外岛开拓以来世世代代都居住于此,小镇上的百姓也尊称他一声“镇长”。
五人的船只还未靠岸,岸边稀稀拉拉,人烟稀少,池静樾扶舷眺望,半个月前还炊烟袅袅的小镇,此时竟像个空城,船板轻叩码头的声响惊起几只寒鸦。
岸边只有镇长与其儿子在接待他们,周围肃静无声,众人被镇长的情绪渲染,不自主轻步跟上。
镇长将五人带到自己家里才解释说道:“圣君,并不是我们吝啬百姓接待你们,实在是这事不容疏忽,不得不谨慎些,以免打草惊蛇。”
鹤安广袖轻拂,铜钱霎那间浮空排成卦象,怨气聚而不散,他说道:“镇长,你且慢慢说来。”
镇长儿子给五位上茶,镇长娓娓道来,“最近半个月我们镇上有两户人家结婚,原本是件大喜事,结果这两位新娘都在新婚之夜突发狂症,咬断舌头,口吐血沫,嘴里念叨着‘找孩子’之类的话,活像鬼上身了。”
“鬼上身......”窗外适时的风声作响,烛火在窗棂上跳动,林炽突然后悔跟着他们来了,早知道还是回去找碎石得了。他躲在先往旁边人身边缩了缩,在收到杜丹卿的睨眼之后,换到江锐身边,抱紧他的胳膊。
“是啊,而且这两位新娘自新婚之夜过后,便彻底不见踪影了,整个小镇上都没瞧见新娘的身影。”
鹤安问道:“两户新娘可曾接触过阴邪之物?”
镇长眼珠子滴溜溜转,哀叹地摇摇头,“两户新娘一直按照新婚仪式,闺中待嫁,似乎并无接触过阴邪之物。”
江锐疑惑问道:“新婚之夜,二位新娘突发暴症,那二位夫婿可还安好?”
镇长儿子说道:“说来也怪,二位新娘对自己挖眼球,咬舌头,却从未对夫婿有过一点伤害,都是在新娘发狂之后夺门而出,便再也没有回来过。这点两家所言是一致的。”
池静樾问道:“半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镇长眸光一闪说道:“前几日,好像有村民见到过,就在镇上的街道上,大晚上的,跟孤魂野鬼似的在街上飘荡,那张脸,啧啧啧,獐头鼠脑,只剩个眼眶,皮肤皱得像泡十天模糊不清,活脱脱的女鬼,可怕得很……”
鹤安问道:“有人亲眼看到的?”
“那可不,就那个李婶子,”镇长儿子说到这里,终于想起为何觉得他们二人眼熟了:“上回二位仙人帮忙找回小宝家的李婶子,她夜里亲眼看到其中一位新娘在夜间游荡,据李婶子说,她当时手里抱着新给小宝织的衣服,新娘以为是孩子,二话不说抢了就跑,那速度,李婶子都没反应过来,第二日就传开了,那就是鬼新娘。”
池静樾说道:“李婶子就是小宝的娘,上次我们在外岛找回的小宝,是被湖底的水怪抓走的,但是那水怪已经被我们消灭了,最近又有孩子失踪了?”
镇长儿子一拍脑门说道:“对对对,不过这次失踪的都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大多都是刚出生没多久,产婆还在跟家人报喜,鬼新娘便来将婴儿抱走了,新产妇人尚且虚弱,又如何能够阻止鬼新娘的举动呢,迄今为止,镇上已经有七户人家的婴儿被抱走了。”
池静樾道:“也就是说,婴儿刚出生就被抱走了?”
镇长儿子点点头。
鹤安怀疑这与此前寻子的事情有关,于是问道:“李婶子的小宝有多大?”
镇长说道:“小宝五岁生辰刚过。”
杜丹卿问道:“两位新娘除了抢孩子之外,并没有伤害过镇上的百姓?”
镇长仔细想想,点点头说道:“对,确实如此。”
鹤安说道:“两位新娘平日里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镇长保证说道:“没有,那两个孩子从小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乖巧懂事,又会照顾人,她们的夫婿我也都了解,是镇上老实本分的人,人品性格绝对好得没话说,不然我也不会将孩子交给他们。”
鹤安又问:“那这二位新娘可有过异常举动?”
镇长回忆后摇摇头,“镇上的青年结婚都是要邀请我的,婚前我还去看望过两位新娘,一切都是按照镇上的仪式进行,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池静樾问道:“二位新娘的家庭如何?有何共通之处?”
镇长儿子说道:“两位新娘一个叫良辰,一个叫美景,但是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在西边。良辰家是开医馆的,是镇上有名的大夫。美景自幼与奶奶相依为命,平日里靠着卖地萝卜维持生计,生活天差地别,新娘之间完全不认识,要说共通之处,两人性格比较相似,说话轻声细语,温婉贤淑,向来守规矩得很,媒婆说婚前新人不得见面,两人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遵守规矩,一直到新婚当日才见面,谁曾想心心念念的第一面竟成了这样。”
“良辰美景,”江锐默念一遍,“这名字,真的不是亲姐妹吗?”
镇长儿子笑道,“这个我们之前也打趣过,不过二人真真不认识。而且是美景先成婚的,良辰是后成婚的,不过两人之间时间不超过七天。”
池静樾问道:“出了这样的事,良辰美景的夫家反应如何?”
镇长说道:“这能有什么反应,撞邪的事人人都可能遇到,只能自认倒霉,她们的夫家日日在寺庙求神拜佛,祈祷希望媳妇能够早日回家,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呗。”
池静樾问道:“镇长,近日可有妇人即将临盆?”
镇长摇摇头道:“最近啊,没听说过,不过就算有也不敢大声宣扬了。”
夜幕,镇长为五位安排了厢房。
很多话不适合在老百姓面前说,此时众人才讨论起来。
“镇长说良辰美景在婚前并无异样,而且也没有接触阴邪之物,两人的生活也并没有相同之处,难道重要的只是新娘?”江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问道。
“为什么这些新娘的暴症都是发生在新婚之夜呢?”池静樾疑惑道:“莫非是新婚之夜,或者婚前发生什么?”
江锐凑上前问道:“你说,这会不会是月瑶月影搞的鬼?”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魔尊刚出世,修为尚未恢复,他们姐弟二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帮助魔尊恢复修为。”池静樾道。
“只是不知道他们二人的计划是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鹤安出声道:“不明就里,与其妄加猜测,不如亲自一探。”
“啊!?”林炽惊呼一声,又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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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巴说道:“圣君,现在大半夜的,要不......明日吧。”
鹤安撇了他一眼,推门朝东边走去。
意思很明确,小镇的四个方位,一人守一个地方,至于林炽那个性格,想跟谁就跟谁吧,想在镇长家睡觉也没人拦着。
杜丹卿起身迈步道:“我去南边。”
池静樾连忙起身道:“那我去北边了。”
“诶......”林炽往江锐那边靠了靠说道:“江兄,我不想去啊......”
“是去西边又不是去西天……”江锐用扇子拍拍他的胳膊,“那你就呆在镇长家得了,走了。”
林炽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还是呆在镇长家里最安全。
夜里。
四人在各个方位游荡,这时,一阵沉重的步伐,声音很重,像是被人困住一般。
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尘土夹杂着冷烟飞扬,对面站着一个红衣女子,面部轮廓被冷烟模糊,远远望去,脸上就像是一张无声无息的黑洞。池静樾眯着眼睛细看,明明五官没有一处看得清楚,却能看见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难以言喻的诡异和神秘。
池静樾寒光一闪迅速起身,脚下使劲,说时迟那时快,周身起势散开,迅速朝向飞去。路过织布摊位时顿住脚步,手腕轻巧旋转,勾起布织,裹成一团朝着反方向走去。
身后的红衣女子似有感应,回头,呢喃道:“孩子......”随后转个方向,朝着池静樾的方向去。
池静樾慢悠悠地等了她一会儿,终于右肩感受到沉重感,红衣女子的指甲深陷入她的肩井,一扯,另一只手擒拿住她手中的布织,拿到之后立刻就跑。
而此时池静樾也看清了她的脸,压根就不是被冷烟模糊的五官,那根本就是一团冒着黑气的漩涡!
这位红衣女子头上的装饰极其简单,就连服饰也是很普通的布料,是那位叫美景的新娘。
美景像个三四岁的孩童,手掌捏捏布织,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要与冷烟融为一体,池静樾一步步朝她走近,鼻子微不可察地嗅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没用......就不留......”美景嘴唇颤抖,言语轻微,陷入魔怔。而后突然朝着天空一声嘶吼,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炼鬼,嘶哑难听。
突然,美景缓缓腾空而起,强大的魔力席卷周围的落叶,五指张开,白骨森森,掌心内凹,手指微微弯曲,带着一团黑色的雾气朝池静樾发起进攻。
池静樾见状从袋里掏出一张金色符咒,夹在手心,食指中指并拢,手腕轻转,精准有力带动手指划出弧线,“金光速现,覆护吾身,破!”
黑气与金光在中间相撞,强大的作用力逼得双方各退一步。美景趁机仓皇而逃,只留下一道红色背影。
池静樾被逼退一步,抬手平衡。
这时,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慢慢站定,“谢谢你啊,幸好你来得及时,差点摔了。”
杜丹卿收回手问道:“你现在为何......”现在连这种阶级的怪魔都打不过。
她话没说完,但池静樾懂了,声音洒脱,颇有几分安慰道:“三百年了,是你们都太努力了,就连魔教都进步了,我打不过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