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娇宠下堂妻》 第199章 起死回生 妇人幽幽转醒,有几分麻木。 时间不能再拖,金蝉给她喂了麻沸散,再次扶她躺下。 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男人知道她是想交代遗言,闭着耳不愿听。 金蝉只能找借口将他支开。 “下针。”凌老催促道。 “好。”这套针法,金蝉又重温了数遍,已经烂熟于心。 她控制着力度,封住妇人的元气,这是极耗精力的。 凌老头见她很稳,也就错开了眼。 他命金蝉将妇人的面容遮住,才咬牙拿起了刀。 还好,他成功了。 “酒~” 烈酒喷洒在刀片上,又置于火焰之上。 若凌老没有吩咐,金蝉根本不去看他,只有他一道道指令蹦出口时,她才如机械一般执行着。 “嘶啦——”刀片划过骨肉,如轻风拂过一般微弱,金蝉却觉得听得一清二楚。 人异常紧张的时候,会放大自己的感官,金蝉此时就是如此。 妇人的每一个毛孔在她眼中都清晰可见。 她眼睑一跳,金蝉就心知不好。 凌老还抄着刀,她不敢吭一声,生怕打扰到他,刀一偏,就麻烦了。 此时,再灌麻沸散已不可能。 金蝉瞅了一眼眼前的金针,在心中演示过后,毫不犹豫刺入妇人体内。 还好,事情没有变得更坏,妇人再次沉沉睡去,对身上的痛苦,无知无觉。 一个通体发青的婴孩从她体内捧了出来。 他已死去多日,身上已有渐渐溃散之相。 凌老深吸了一口气:“抱走!” “是。”金蝉伸手接过这个孩子,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提篮之中,盖上白布,送了出去。 不能让孩子一直在这待着。 妇人丈夫一直守在外头,接到提篮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压抑许久的哭声迸发而出。 “想哭离远点。”金蝉冷声呵斥道。 十月怀胎,本等着瓜熟蒂落,谁知道竟这般残忍,不仅孩子不保,差点连累母亲。 但哭有用吗? 这世道,这女子,每走一步就像是过鬼门关一般。 现在,她突然明白凌老的病根。 他本想救人,却眼睁睁看着对方没了气息。 难怪他不敢再拿刀。 这次,她衷心期盼着会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金蝉再次净手,用烈酒擦洗,一遍又一遍。 这些是凌老再三强调的。 难怪他会知道边关将士的难处。 小伤变大伤,大伤变重伤,不是军医医术不精,都怪那些无处不在,又无影无踪的污秽。 “人快醒了吗?” 豆大的汗珠从凌老额前滴落,他迅速后退,躲过这一遭,才松了口气。 “我刚用金针封住她气脉,估计还能再睡一会。” “好。”凌老加快了手上的节奏,他竟不由念叨起来,“这次一定能成,一定能成。” 直到缝合的关头,他竟还不由自主的探向妇人的脉搏,想探探她是否还活着。 “我来。”金蝉仿佛是他腹中的蛔虫一般,“一切安好。” “最后一步了。” 两成的机会,是他胡诌的,最初他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现在,到了这一步,他有了五成把握。 手中的针线,此刻犹如有千斤重般,他咬了咬牙,刺穿妇人的血肉。 快好了。 金蝉在心中倒数着。 她也有些撑不住了。 忽然,外头响起一阵吵闹声。 “刘旺,你糊涂呀,你怎么能让那妖道在你媳妇身上动刀子?你是想让她死不瞑目吗?” “快,快把门打开,别让他再动手了。” “不……”刘旺拦在门前,“大耕叔,你不能进去。我这是在救孩子他娘,你这闯进去,会坏事的。” 不知是谁,看到旁边的提篮,鬼使神差掀开白布,“啊~”的大叫一声:“妖怪,鬼婴,是鬼婴。” 众人听闻,急急的凑了过去,吓得变了脸色。 “这,刘旺,谁让你把鬼婴接出来的。你这是想害死大家吗?” “去,把门给我撞开。把鬼婴塞回去。” 众人闻言,都反应过来,齐齐去撞门。 在他们眼中,鬼婴离体,没有归处,就会找村人索命,找个归宿。 不然,他怎么迟迟不愿离开。 村人什么都不懂,只想着顺其自然,在他们眼里,要死就该刘旺他媳妇去死。 她不知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个一个鬼东西,难道还得害全村人不成。 原本,有些人是来凑热闹,看戏的。 现在听说鬼婴,一个个吓得够呛,都自发的去撞门。 刘旺又哭又求,最后抽出了刀,也无济于事。 他拉着这头,失了那头。 吵闹声越来越大,凌老越发着急,手腕一抖,差点将银针脱手。 凌老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外,低声咒骂道:“这些混账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捣乱! 金蝉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看了眼床上的妇人,没有醒来的迹象,遂道:“我出去将他们打发了。” “好。这里用不着你了。” 外间,那群人砰砰砰的在撞门,她对着屋中的孩子交代道:“我出去后,你记得将门栓上,能做到吗?” “嗯。” “准备好啦~”金蝉提醒一声,一脚踹在门上,门外的人震了一震,突然安静下来。 她趁着这个空档迅速打开门栓,从门缝中挤了出去。 “有事好好说。” 见里面钻出个女娃,众人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你就是那妖道?” “不是呀。”金蝉摊摊手,扯了扯身上的衣物,“你们看我像道士吗?” “那,那妖道和你是什么关系。”那被称为大耕叔的是这群人的头儿,金蝉见他问,也想和他讲理。 “凌前辈不是你们口中的妖道,若他有妖法,要一口妖风将你们吹走了。哪里还留你们在这闹。” “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刘家嫂子现在情况还不错,你们若再闹下去,害了她,那你们就都是凶手。” “既然你们如此害怕鬼婴,就不怕枉死之人找你们索命吗?” “或者,县令大人将你们一拘,一人二十大板,得不偿失。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有事,一会再坐下慢慢说。” 金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人情律法神鬼说了一通,本以为这事就能压下来。 没想到这群人油盐不进。 “小丫头,你别框我们。刘旺她媳妇命该如此,就算死了也不能怪我们头上。不然人家怀孩子,她也怀孩子,怎么偏偏她怀了鬼婴。” “还有县老爷那你也别操心了。你们不告官,我等还要告官呢。实话告诉你村长早派人去请了。” “大家别和她废话了,她是想拖延时间。” “冲呀。” 一群人如鬼魅附身一般,面目狰狞。 金蝉此时只有个想法,她怎么那么傻,没有将灵悦带来呢? 第200章 鬼婴索命 “大家都别冲动!既然已经报官了,那就等官差来了再做定夺。”金蝉一脚踹向朝她扑来的大汉,转身避到门前,大声喊道。 然而,此刻众人已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没人听她的。 “她就是想拖延时间!”人群中有人叫嚷着。 “赶紧把门打开,别让这丫头给糊弄了!”另一个声音也跟着附和。 刘旺见状,冲过来,想要护住金蝉,却被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伸手一拽,整个人“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 “刀呢?”金蝉急切地问。 “刀?”刀早就不知在混乱中丢到哪里去了。 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刘旺一开始拿着刀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哪敢真的动手砍人啊。 “哎!”金蝉心中一紧,摸向腰间的鞭子。 此刻的她,心中满是纠结。 抽鞭吧,怕伤到这些人;不抽,又实在没办法制止眼前混乱的局面。 这鞭子虽不至于取人性命,可要是真挥在身上,那滋味可不好受,稍有闪失,这些人必定要吃苦头。 “得罪了。” “啪!”清脆的鞭声破空而出,她厉声呵斥道,“再闹的话,我可就真不客气了!” “啪!”鞭梢如灵蛇般扫过,冲在最前面、闹得最欢的几个大汉,被鞭尾结结实实地扫到。 他们顿时痛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大声呼痛。 虽说春日里大家穿得都不少,可这一鞭下去,还是见了血肉。 “哎呀!这臭丫头居然来真的!” “赔我的衣服!”众人叫嚷着,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狠劲儿给震慑住了几分。 “都别再闹了!”金蝉怒喝道,转身又是一鞭,这一次,众人终于稍稍安静下来,愿意听她说话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呢?非要闹成这样?”金蝉看着众人,眼中满是无奈。 大家被她这一连串的举动震住了,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开口:“丫头,你真要帮着刘家跟我们作对吗?” 金蝉深吸一口气,缓缓收起鞭子,以此表示自己的诚意,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鬼婴。你们仅仅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就要置人于死地,到底是谁在跟谁作对啊?” “大耕叔,这丫头太顽固了,您来说说她。”人群中有人把目光投向了那位领头人。 大耕叔站了出来,看着金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丫头,我们可没你想得那么傻。要是没有真凭实据,我们吃饱了撑的,跑这儿来闹吗?”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脑子还不如你一个小丫头灵光?”大耕叔的话,让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金蝉心中虽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但她绝不相信救人还能救出祸患来。 原本还担心,贸然下手,伤了刘嫂子的性命,刘家和她娘家会不依不饶。 没想到她多虑了。 这些人巴不得那可怜的妇人死。 先那句“快把孩子塞回去”,真是震碎了她的三观。 若有本事,她想将这群人塞回去才是。 大耕叔知道金蝉不信,也不再愿再与她纠缠。 他把目光转向刘旺,神色凝重地说:“刘旺,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隔壁村李家媳妇,就因为生了个鬼婴,最后闹得家破人亡。还有杨村周家,你给这丫头讲讲,我有没有说谎。”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别都是陈年旧账,一些偶然之事,集合起来,被人利用了。 “就这两个月。”大耕叔斩钉截铁地回答。 “鬼婴索命,李家和周家就是舍不得家里的婆娘,结果全家都没了。一夜之间,家里莫名其妙就着了火,整个家烧得干干净净。” 金蝉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满是疑惑: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如此多胎死腹中的孩子呢? 还有那大火? 她回头看了眼刘家的屋。 这一家好几口人全都睡死了吗? “刘旺,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孩子想想啊。还有村里这些乡亲们,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大家都跟着遭殃吗?”大耕叔苦口婆心地劝着,脸上满是恐惧与担忧。 “我,我……”刘旺无助地看着金蝉,突然像个孩子般蹲到地上,双手抱头,放声痛哭起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金蝉见状,忍不住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刘嫂子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这男人却先崩溃了,接下来可该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鬼婴索命,她才不信有这样荒谬的事。 可是这些人“有凭有据”,一时间还真难以说服他们。 看来只能拖了。 金蝉一时不语,众人又闹了起来。 还好,一匹快马如闪电般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半空弥漫。 “灵悦!”金蝉激动的挥手。 她的帮手终于来了。 灵悦飞身小马,一个闪身,跃过众人来到金蝉身旁。 “县主,奴婢来迟了。” 灵悦飞身下马,一个利落的闪身,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般跃过众人,眨眼间便来到金蝉身旁。 “县主,奴婢来迟了。”灵悦微微喘气,脸上带着些许自责。 金蝉走得急,又没带上她,本以为凌老有隐秘之事要与县主单独商议,她才没有追上去。 可过了一个时辰金蝉还未回转,灵悦便觉大事不妙。 她听闻二人出了城,心中更是不安,一路心急火燎地寻来,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县主,奴婢这就……”灵悦说着,便要动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别。”金蝉赶忙制止,她并不想真正伤人,“好好讲理。” “好!”灵悦应了一声,揉了揉手腕,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一把抓住在一旁指指点点、叫嚷得最凶的一个汉子。 那汉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挣扎,却发现灵悦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钳住他,动弹不得。 “无知村夫,竟敢对县主无礼。” “什么狗屁县主……” 这丫头竟比先那个还狠。 打是打不过了。 汉子灵机一动,顺势躺到地上:“啊呀,杀人啦,我的手,我的手断啦!” “报官,报官。”众人闹哄哄地嚷嚷道。 灵悦真没想到,一个鲁莽大汉还会这一出。 “县主……” “等他们报官。”金蝉巴不得那些官差快点来。 有人偷偷摸摸钻了出去。 不一会就带来了期盼已久的官差。 “大人,大人,就是她们。装神弄鬼,还打人。大人,抓她。对了,她还是什么县主。” 人群从中间散开,那个被称为大人的男子缓步走来。 “金……蝉?” “是我!!!” 第201章 郑大人如此审案 郑文轩听到“县主”时,心中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还真是她。 这京城茫茫人海,真就这样撞见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郑文轩脱口而出。 金蝉目光扫过他身着的青袍,反问道:“郑大人不也在这儿吗?” 这郑文轩差点吃了官司,县令没做成,没想到还能在京郊混个典史,看来韩家确实有几分能耐。 郑文轩此人倒也算是能屈能伸。 这般想着,她顿时没了交谈的兴致,侧头给灵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应对。 灵悦对郑文轩早有耳闻,毕竟当日赵恭可是想着送她去小阳村的。 此刻见郑文轩一副窝囊的模样,再听那声“郑大人”,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不禁在心底鄙夷:这人看着也不过如此,当初怎么就敢瞧不起自家县主? “郑大人,见到县主还不行礼,这是哪门子的规矩?”灵悦将仗势欺人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郑文轩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心中满是羞愤与不甘。 当日在小阳村,金蝉虽被封为县主,可自己身为新晋进士,意气风发,满心都是似锦前程,压根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现如今,时过境迁,她还是她,自己却因为家里那几个女人闹事,只能屈居这不入品的典史。 下跪吗? 这平日里对上官常做的动作,此刻面对金蝉,却好似有千斤重。 他紧咬着牙,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撩起青袍下摆,跪下,声音里透着一股别扭与僵硬:“卑职郑文轩,见过县主。” “起来吧。”金蝉的语气平淡,并无刁难之意。 郑文轩暗暗松了口气。 往昔在小阳村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曾为自己亲自求情,还特意去看望自己,这些过往让他心中泛起丝丝暖意。 瞧着今日她并未为难自己,他不禁心存侥幸:她对自己,是不是还留着些许情分? “金……” 金蝉冷冷打断他:“郑大人,你是来办案的,还是来逢迎献媚的? “我……”郑文轩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瞬间被噎了回去。 他眼中的热切尚未消散,却被金蝉的话瞬间浇灭,只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他嗫嚅着,可此刻,根本没人想听他解释。 “郑大人既然来了,就好好问问案子吧。这些村民聚众闹事,你说说该如何处置。” 村民们见官差来了,原本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没想到这官差竟和那丫头相识,而且看这架势,那丫头似乎来头不小,连官差见了她都得行礼。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意,只能使出最后一招——卖惨。 “哎呀,老天爷啊,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啦?” “这可是我们自己的村子,说几句话怎么就成聚众闹事了?大老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大耕叔,咱没做错,不怕他们。大不了咱到城里去告官!” “逼急了,我们就去敲那惊堂鼓!” 郑文轩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头疼欲裂。 这些村民,和小阳村那些难缠的老家伙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动不动就拿去京都告状威胁县中。 真是天子脚下多刁民。 “够了!”郑文轩猛地大吼一声,手指着那个闹得最凶的村民,“你,给我过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见郑文轩点了自己,竟得意起来,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人呐,是这么回事……那鬼婴可邪乎着呢,我们也是没办法,被吓得实在没辙了才出此下策啊。” 金蝉微微皱眉,目光往屋内瞥了一眼,只冷冷吐出一句话:“问仔细些。” 郑文轩咬了咬牙,强忍着心中的烦躁,又接连找了好几个人细细询问。 “好了,本官知道了。” 郑文轩回过头不得不再劝金蝉:“金……县主,这事不简单。” 他想解释,这些村人有些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村,和他们讲大道理无用。 这些神神鬼鬼之事,更是玄乎。 他希望金蝉不要插手,以免惹祸上身。 “要不,还是将那位大夫先请出来吧。” “不简单就去查?”金蝉冷声道,“难道不简单就能草菅人命吗?” “郑大人是不是忘了,当日张富贵的案子?” 当年韩家仆三福指认她就是凶手,若遇到郑文轩这样的上官,那是不是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还好,他只是个典史,若真让他当了县令,那一县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朕大人若没能力查探此案,不如回去问问贵县。” 郑文轩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不起,金蝉如此不给他面子,他气愤的同时,心里又觉得她是故意在怄气。 这样的情形下,他怎么能认输呢。 “来人,将刘旺带上来。” 刘旺觉得今日之事就像如乘奔御风般,起起落落。 本以为自家娘子已经药石无医,老神医竟说有几分把握。 他偷偷摸摸请老神医救人,却被村人赶来阻止。 他强撑着,挣扎着,以为一切只能放弃时,没想到老神医身旁那不起眼的姑娘,竟是什么县主。 “大人,大人,我……我家娘子还有救吗?” 郑文轩等他平静下来,才道:“鬼孩呢?” “在……在那里。” 那个提篮稳稳当当的放在一侧,并没有敢轻易动他。 说实话,郑文轩见到他也有些发怵,他强撑着看了一眼,赶紧盖上:“什么鬼婴索命,全是无稽之谈。来人,将这孩子抱下去埋了。” “你们说的,李家和周家之事,县令大人已经查过了。天干物燥,他们用火不慎,又睡死了过去,才出的事。” “从今日起,不许再瞎传鬼婴之事,违令者收监。” “这……这……”村人不服。 郑文轩给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终于推出一人,一手拎起刘旺,一手拎着提篮,就要退出去。 其他众人,排成一行,手握大刀,开始驱赶村人。 村人不忿,听着“刷刷”的刀声,也不敢再开口。 这就是审案吗? 竟比自己猜想的还荒谬。 几句敷衍的话,就想打消众人心中的疑虑,难怪鬼婴的流言越传越邪乎。 “慢着~”她冷声道,“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 第202章 就知道不简单 金蝉是最先接触这孩子的,只是当时她满心都牵挂着刘嫂子,匆匆一瞥,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现如今,孩子被灵悦抱了过来,缓缓掀开蒙着的白布。 那孩子静静躺在提篮之中,全身泛着青灰之色,原本应是圆润饱满的小身子,此刻却显得格外干瘪,像是一朵过早凋零的花苞,生命的活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抽离。 凑近仔细看去,孩子的皮肤上隐隐浮现出一些黑褐色的斑块,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灵悦,你可曾见过在腹中就夭折的孩子?”金蝉轻声问道。 灵悦摇了摇头,目光却紧紧锁在这孩子身上,“没见过,但这孩子,总觉得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金蝉微微点头,示意灵悦端稳提篮,而后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孩子抱了出来,丝毫不在意孩子身上沾染的血沫。 恰在此时,凌老头从屋里走了出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金蝉站在人群正中,双手小心翼翼地托举着孩子。 周围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她围住,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嫌弃,却又敢怒不敢言,仿佛金蝉和她怀中的孩子是这世间最为污秽不堪的东西。 “凌老~怎么样了?”金蝉见他,心中一喜,有些急切地问道。 凌老微笑着点了点头,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 金蝉从未见过凌老如此轻松的神情。 凌老于刘嫂子而言,是黑暗中的救赎之光,反之,刘嫂子于凌老,又何尝不是呢? 他卸下了长久以来背负的枷锁。 “这几日还很危险,得多加小心。”凌老一边说着,目光也投向了一旁的刘旺。 这句话是特意对他说的。 听说妻子暂时还活着,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木讷的点头:“好,好,都记住了。” 金蝉心中顿时如释重负,还好,她的坚持是对的。 然而,周围的村人听到这话,却不乐意了。 “这人肚子都被剖开了,竟然还没死,这还不奇怪吗?”一个声音小声嘀咕着。 “真是妖道。”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但他们终究没那个胆子大声嚷嚷。 毕竟这里除了有官差在场,还有两个不好惹的女人,其中一个还是县主身份。 众人心里都在暗自感叹,这事儿可真是造孽啊。 金蝉朗声道:“你们也听到了,刘嫂子没事了。你们若再闹,说什么把孩子塞回去的胡话,那就是蓄意杀人。” 说着,她话音一转,冷眸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你们谁敢这么做,我就叫人也给你们塞回去。” 众人嘀咕:真狠!真狠! 大耕叔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老朽也没法子了。” 他眉头紧皱,一脸忧虑:“只是,刘旺他媳妇的命是命,我们这些人的命也是命?” “既然这位姑娘位高权重,连官差都能使唤,又坚信这事儿不是鬼婴索命,那就请姑娘给我们个说法吧。” 面对这样的要求,金蝉无法拒绝。 “把孩子抱过来。”凌老伸出手,从腰间熟练地取出银针。 只见他手腕一抖,银针便精准地扎入孩子腹中。 紧接着,银针飞转,片刻后,才将银针抽出,只见针尖上带着一丝淡淡暗黑色,可眨眼间,那暗黑色竟又消失不见。 凌老眉头紧锁,面露狐疑之色:“这……” 金蝉刚要发问,见凌老微微摇头,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看来,果然有问题。 “大耕叔,还请您让乡亲们先退下吧。”金蝉神色凝重地说道。 “都退下吧。”大耕叔手一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慢慢退了下去。 有几个探头探脑的,都被官差驱赶了出去。 “大耕叔,你可不能让他们跑了。”他们喊道。 “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不然鬼婴索命的时候怎么办? “就在这谈吧。”凌老守在门前,并未允许众人进去。 衙役们立刻心领神会,迅速围了个圈,将中间的几人护住。 凌老指着孩子,转头看向刘旺,神情严肃:“你妻子是中毒了。这毒对成人有损,但用量轻微,一时间难以发觉。” “但孩子却抗不过去,导致他在母体内不能正常生长,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啊~”刘旺吓得大叫一声,“怎么,怎么可能。我和这村里人都无冤无仇的,他们为何要害我。害我家媳妇。” “我……我杀了他。”他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撞,终找到落在地上的那把刀,抓起来,朝着远处就要追去。 “灵悦,拦住他。” 刘旺乍然间听到恶讯,哪里还绷得住,像疯了一般就要找人算账。 其实,他自己做了什么,或许自己都不清楚。 “是。”灵悦一个箭步便挡在了刘旺身前,双手抵着他的肩膀,“啪啪~”两巴掌扇在他脸上。 人一瞬间就醒了。 “我……我要……” “你是不是知道谁下的毒。郑大人就在此,有话好好说。你如此不管不顾有何用。” 直到此时,郑文轩才有了用武之地,见金蝉点他,他想摆个谱,最终还是顿了顿:“说吧。” “肯定是喜顺干的。”刘旺哭诉道,“他家媳妇一直没怀上。上次孩子他娘不过多嘴问了几句,喜顺就嚷嚷着说还不知生个什么东西呢。” “肯定是他。” “绝对是他。” 刘旺越想越可恨,只能坐在地上哭。 “……” 灵悦不解:“就这几句话就要人性命?” 金蝉无言的看着大耕叔,虽说有官差在,这村里的事,还是得村里人点个头才行。 也不知他想到什么,脸上越发泛白,恨恨道:“那臭小子,走,将他拿来问话。若是他做了这孽事,绝不饶他。” 郑文轩挥了挥手,带着几个差人,还有相关人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 凌老看着那群人的背影,却道:“不是他。这神姣之毒,不是一个普通汉子能接触到的。” 但,不一会那喜顺的就招了。 这一切,让人目瞪口呆。 第203章 借表叔一用 “你逼供了?”金蝉脸含怒意。 真是死性不改。 今日如此嚣张,可曾想过当日自己在狱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凄惨下场。 郑文轩此次着实冤枉。 他不是不想用刑,是还没来得及用刑。 他往那喜顺家一站,那小子就招了。 说是在城里听说书的提起过,有种毒无色无味,弄死了个孩子并不是难事,还无人察觉。 至于那药就更简单了,他随意问了个小贩,刚巧有卖。 “这事,所有人都是人证。他若不是心虚,怎么会不打自招。” 金蝉见他得意的模样,一时没了言语。 就这本事,难怪上辈子成了韩家狗还被韩家卖了。 “凌老?” “嗯。”凌老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金蝉虽为县主,却没有实权,确是不好越俎代庖。 一番商议后,最终决定凌老留下来照顾刘嫂子。 金蝉和灵悦尽快返回京城。 “郑文轩,这身官袍可不是拿来让你耀武扬威的。你若真想当好这个官,就多动动脑子。” “听闻杨村前不久着了一场大火,你可知?” 郑文轩一脸茫然,他实在想不明白,金蝉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知晓杨村发生的事? 金蝉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犹如明镜。 李家和周家的案子县里根本没重视。 村民查不出缘由,只能全推到神鬼身上。 那县令估计也是个和稀泥的。 看来,这事不能只等着官府。 真是个十足的酒囊饭袋! 她心中不忿,暗自骂道:真是个酒囊饭袋。 一个乡民怎的刚巧就听到说书的故事,他不细问。 凑巧能买到那害人的药,他也不细查。 就认定那喜顺是凶手。 死读书,只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他自恃为官,无能又桀骜。 在他眼里,其他人不过是愚蠢的村汉。 他只想着赶紧了结这个案子,好去上头邀功请赏。 这样的人,就算爬得再高,迟早也会有失足落马的那一天。 “县主,那喜顺被关入大牢会不会出事?”灵悦一脸担忧,“莫不如将人带回京去,也好有个照应。” 金蝉轻轻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只是个县主。用什么理由把人带走。” 当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回到京城,让赵恭出面请京兆府去提人。 “走。”金蝉再次跃上马,比刚来时娴熟许多。 “驾~” 二人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刚走上官道,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伴随着“八百里加急,闲杂人等避让!”的高声呼喊。 金蝉一惊,赶忙用力勒住缰绳,马匹吃痛,仰头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官道众人见状,也纷纷慌乱避让。 灵悦凝声说道:“看这动静,应是边关急报。” 金蝉心中猛地一紧,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灵悦赶忙安慰道:“县主也别担心,算算时日,想来应是好事。吕大将军神勇非凡,定不会有问题的。” 她语气笃定,金玲才松了口气。 记得当年此时,吕大将军因赵恭之事早已倒下。 西边军孤立无援,强撑了几个月,而京中主和的声势却愈发高涨,皇帝也没了主战的心思,最后只能和西黎匆匆谈和。 大安势弱,西黎咄咄逼人。 在那年最热的日子里,自己刚巧进京,不巧撞上了回京的边军,士气低落,军旗恹恹,那场景,至今想来仍让人心酸不已。 现在却不同了。 有了孙茂源吐出的银子,皇帝有了底气,又借机收拾了一些人。 朝堂之上的局势悄然发生了变化,那些曾经摇摆不定的势力,收敛了心思,又利用皇子选妃之事敲打楚适勋,吕家没了掣肘,犹如猛虎归山,再无后顾之忧。 现在,西黎军屡屡受挫,也该议和了。 京城中,百姓们都在议论此事。 “金蝉,你可算是回来了。”楚云枝一见到她,仿佛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什么事啊,走得那么急,连个交代都没有。”楚云枝嗔怪道。 金蝉呵呵笑了几声,随意敷衍过去。 有些事太吓人,还是瞒着她好。 灵悦回了府,立马去找赵恭报信。 赵恭急急赶来,满脸疲惫,眼眸里透着掩不住的欣喜。 “姐姐,你不是想当个女神医吗?怎么又改行当女神探了?” 他灌了一碗水,还忍不住调侃。 金蝉将缘由说明。 “那女子出事,与我也有点关系。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不管。你是没看到那些村民一个个嚷嚷着鬼婴,吓得脸色都白了。” “毕竟天子脚下,又临近皇城,要闹出来可不好。我怀疑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 “这……”赵恭皱眉,“总不能又是宫中传出去的害人之物吧。” 皇帝老爹的小老婆们,他管不了,但若个个都学何家,他也无法独善其身呀。 “想什么呢?”金蝉笑道,“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也不用你亲自查,你帮我去京兆府打个招呼怎么样?” “京兆府呀……”赵恭有几分犹豫。 “怎么了?” “姐姐,实话和你说吧。我这些日子忙。”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姐姐也知道,西黎准备议和了。我运气不错,父皇命我跟着礼部办差。” 这有个正经差事,就得有个大人样,也不是不能去御前撒娇卖萌,就是做得多了,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丢人。 “往日也无所谓。我现在领着差事,若再和京兆府走得太近。总有人会多想。” “这么快吗?”金蝉心中也有些诧异,这信使刚刚进京,赵恭就被派了差事? “是呀,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赵恭得意道。 吕家也不是傻傻的只知道打仗的。 再加上林时安那心思多的,早就提醒他这些日子,多往宫里走走,他没事就往宫里找皇帝背书去。 这不,信使一到,父皇龙颜大悦,唤了吏部尚书进宫,随手就把他派到了礼部。 “那你去忙吧。”金蝉说道,她心里清楚,案子固然重要,但这议和之事关乎国家大局,更为关键。 赵恭如此忙碌,还能特意跑过来向她解释一番,这让金蝉很是感动。 再者,他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这也令金蝉倍感欣慰,曾经那个大半夜馋兔腿的孩子,如今真的长大了。 “姐姐,要不我把我表叔借你一用?”赵恭突然说道。 “表叔?”金蝉一时有些疑惑。 “是呀,你忘了吗?那药方子就是他查出来的。”赵恭提醒道。 当日,姜翰生在前冲锋陷阵,他在背后暗中提供线索,二人配合默契,给了何家沉重一击。 这事做得,他很是得意。 “表叔现任刑部郎中,你要是有案子,交给他办准没错。我再把明言借你,事情肯定能妥妥当当的。”赵恭自信满满地说道。 姜翰生虽只是个郎中,但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呀。 别说京郊,就算在这京城之中,也没有他不敢办的案子。 “行。那就多谢你了。”金蝉感激地说道。 “姐姐这是和我生份了呀?”赵恭佯装不满地嘟囔道。 “别啰嗦,快忙你的去。” 第204章 姜家挺有趣 亲王府的侍卫就是不一般,金蝉将事情与他说明。 明言瞬间想通事情关键:“属下担心那喜顺会遭毒手,这就使人去盯着。” “人手够吗?” “毕竟是打听妇人产子之事,若县主能将灵悦姑娘借属下一用,再好不过。” “行!”这确实也是灵悦的长处。 一切安排妥当,她命人驾车去了趟刑部。 姜翰生拿着赵恭那张“表叔,救命~”的字条,差点没背过气去。 “秦王这是……” 金蝉道:“姜大人莫着急。是小女有事请托。今日刚巧碰到一件怪事,想请姜大人帮忙查一查。” “原来是这样。”姜翰生这才松了口气,这是想借他的面子一用,简单。 “文惠县主放心,我这就行文通知京兆府,再去渠口提人。” 说着,他拿起了笔开始写公文,这办事态度与效率没有一丝敷衍。 “多谢姜大人了。”金蝉不由感叹。 看来,外头多虚。 竟有人说这姜翰生整日只知游手好闲,能坐上这位置,全靠姜家庇荫。 哪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有他这个速度。 “好了。”姜翰生写完文书,甚至还给金蝉瞧了一眼,“文惠县主瞧瞧,可还有要补充的?” 金蝉轻笑:“此事交于大人,大人觉得好就是好。” 姜翰生哈哈大笑,招来小吏,命他速速去京兆府送信,还一再交代,一定要等到回文再回来。 说着,又从兜中摸出一两碎银子交给小吏,这一套做下来,小吏乐呵呵的走了。 难怪,他一说办事,众人都兴高采烈往前冲。 金蝉摸了摸荷包,她这拿着赵恭一句“救命”,就上门找人办事的人看着真是傻气。 姜翰生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笑道:“听闻县主会制一种糖丸。康王府小郡主吃了身子骨越发爽利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慈爱之情:“我家也有个混世魔王。平日里惯爱折腾,但那身子又虚得很。姜某也只能厚着脸皮问县主讨要几丸试试了。” 这些金尊玉贵的公子小姐们,日日不是太医,就是府医轮番诊脉,能有什么大病。 不过这医者皆怕祸从口出,特别是面对这些贵人。 所以,但凡孩子点小毛病都得凝神半天,才幽幽叹口气:“好好养!” 这养该怎么养,就是日日捧着孩子,走个路都得小心搀扶,精气少了身子自然就弱了。 那小郡主也是如此。 金蝉那糖丸,不过是日常替她调理脾胃的方子。 姜翰生这是送上门给金蝉还人情。 金蝉自不好随意糊弄:“姜大人有所不知,医道讲究因人而异、辨证论治。” “若要下药,我必须先看看令郎的神色、体态,再探脉象、舌象,知其寒热虚实,才能开方子。” “应当的。应当的。” 事情办妥,金蝉也没久留,本来想着再去药铺看看,姜翰生说了这话,马车就转到姜家。 姜夫人听到金蝉是上门看病的,心中奇怪,待听闻自家夫君的意思,马上换了脸色:“是呀,我家那小皮猴,真是操碎心了。” “县主能屈尊前来,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金蝉抿嘴一笑,这夫妻二人看着都很不简单呀。 姜家小郎听闻又有大夫来了,爬到房梁上不下来,一堆丫鬟婆子在下面又求又劝。 “不,不~你们去把大夫赶走,不然我今日就睡这了。” 姜夫人尴尬至极。 “这孩子。” “等你爹回来揍你。” “爹爹忙,没时间揍我。” 姜夫人只能给金蝉道歉。 金蝉见他这般也不气恼,从荷包中掏出一块银丝糖卷,引诱他道:“想要吗?想要下来就给你。” 姜小郎撇撇嘴:“你当小爷我傻呀。等我下来了,你这糖就收了,还得给我灌药。” 金蝉笑道:”你确实聪明。 说完,笑着抽出鞭子:“看来,这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姜夫人吓了一跳,却不好阻止。 姜小郎不为所动。 “你不敢!” 金蝉却真的挥起鞭子,吓得他哇哇大叫。 “娘,娘,您这是从哪请来的泼妇呀。” 房梁上地方下,无处可躲,金蝉特意给他留了空挡,他如猴般爬了下来。 金蝉笑着捞起他,将手中的银丝糖,塞入他口中。 那甜丝丝的滋味瞬间充斥进他的脑海中,姜小郎一瞬,又苦着脸道:“大夫说不让吃糖。” “一点无碍。” 他这才咧嘴笑了起来:“你说话还蛮算话的嘛?” “自然!”金蝉笑着拉他坐下,“放心,我的药不苦。若你觉得苦,到时候丢了不吃就行。你爹绝对不揍你。” 姜小郎皱眉:“你说话有用吗?旁人的话我爹可不是都听的。” 金蝉笑道:“我是大夫呀。” 待姜翰生忙完回家,竟听说金蝉来了,又走了。 “那县主说过几日就把糖丸送来。那小子,竟还有几分期盼。” 姜翰生笑道:“没想到我急,她比我更急。看着,这案子还得抓紧办呀。你替我收收东西。我明日一早就出发,去渠口住上几日。” 姜夫人除去他的披风:“你忙来忙去的,有谁觉得这是你本事了。” 姜翰生笑道:“他人言语何必计较,能升官就行。姜家可就靠我了。” 他现在是皇帝的表兄。 再等等,就成新皇的表表叔了。 这一表三千里,等到孩子长大,谁还记得姜家呀。 他若不支撑起来,兄弟们也不好入仕。 金蝉忙了一日,正准备歇息,突然想起一件重要之事。 她又把林时安忘了。 上次还说,有事想找他商议,这一折腾,竟一点也没想起来。 “灵悦,灵悦~” 值夜的丫头头听到动静,起身回道:“县主,灵悦姐姐出门办事了。” “哦~”平日叫灵悦叫惯了,竟然忘了这一出。 “明日一早,你去林大人府上,替我送封信。林大人若不在,交给管家即可。” “是。” 金蝉一夜没睡好,想着怎么写这封信,既不令他生气,也不让他着急。 西黎特使即将进京,赵恭都被派了差事,他定不得闲。 事实也确实如此,整整五日,林时安不见踪影,连个口信也没有金蝉捎来。 金蝉想,他肯定是还没见到那封信。 这几日,她也忙得脚不沾地。 将药送到姜府,姜夫人笑盈盈的拉着她闲聊,有意无意透露,姜大人去了渠口已经好几日了。 “姜大人兢兢业业,夙夜在公,是百姓之福。” 姜夫人闻言,笑得愈发灿烂。 她又去了药铺。 金玲俨然成了这“赛金堂”的小管事,将这个铺子照理的井井有条。 “金蝉姐,不用担心,铺子有我呢。” “你说,这边关打了胜仗,怎么这人也像吃了丹药一般,连几日,连看病的都少了。” 金蝉打趣道:“怎么,你还嫌不够忙,是银子不够花? “我这不是怕你和芝芝姐到时候亏本。” 金蝉拉起她:“放心,知道你出力最多,这分红,少不了你的。” 这世道,只要有好大夫,就没见哪家药铺闲得关门的。 看着金玲呵呵直笑,金蝉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她心中每每想对她升起防备之时,总会不自觉看向她的腿。 “金玲,你也十五了吧。不用整日在药铺待着,没事出去转转。这天色正好,要不,哪日我们去京郊慈济寺看看。” 金玲调皮一笑:“金蝉姐,你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你和芝芝姐就是想把我嫁出去,甩开我。” “我偏不。你和芝芝姐一个人多自在,我才不去别家受窝囊气呢。” 金蝉笑道:“谁说我不嫁了。” 她只是在等。 第205章 门房有人找 “县主,门房有位小公子,要见你,已经等了一时辰了。” “一时辰?有急事为何不去寻我?” 门房叹道:“可他又说无急事。” “……”金蝉命人将人请了进来,发现竟然是蔡明成那小子。 蔡云淑被选为三皇子妃,前不久已成亲,金蝉不喜欢热闹,去了宴席就回来了。 这些日子听说,钰郡王身后跟着四个丫头,千姿百媚的,他却日日愁眉苦脸。 这事在京城都传开了,那几个丫头就像狗皮膏药般,钰郡王去哪她们就去哪。 连那花街柳巷都跟着去。 是个丫头那模样,竟把花姐都比下去,倒成了花姐一道靓丽风景。 钰郡王却深受其害,无论他搂哪个姑娘,丫头都得命他缓一缓:“郡王妃说了,这好姑娘在里不在表,待奴婢先检查一番,郡王爷再行礼也不迟。” 花街外,一个婆子被请了进来,对着那姑娘上上下下查了个遍,道:“回禀郡王爷,这姑娘还算干净,郡王爷可以开始了。” “开始个屁。” 看着那人像条咸鱼一般躺在床上被人翻来覆去的,他再冲动的心都起不了一丝涟漪。 若他硬着头皮偏要做,那也只是恶心自己。 不管他做什么,四个丫头都会像木桩子一般,站在床上,美其名曰“服侍。” 他骂不管用,打打不过,想要发卖,找不到卖身契。 闹到宫中,太后呵呵直笑:“人家又没拘着你,不让你抱女人,你嫌弃什么。云淑也是为你的身子着想,怕你出事。” 纵观这几百年,因为乱搞出事的皇帝都不在少数,更不要说一个个小小王爷了。 等得了病,难以启齿,只能痛苦等死,才真真惨。 这才多少时日,钰郡王妃反倒成最有手段的。 “你姐姐还好吗?” 说起来,金蝉与蔡云淑的渊源,起于那鞭谱。 蔡云淑想整钰郡王,金蝉很高兴能出谋划策。 那“婆子”就是金蝉提议的。 太医眼高于顶,平常的大夫也不愿去花街柳巷,更不要说替个女子检查身体。 蔡云淑问她,她就直白的告诉她:“花街的事,花街的人最清楚,何必舍近求远。” 于是乎,蔡云淑就找了个退下的花姐儿。 她也不怕什么名声。 她是个务实的:“我如今这情况还担心这些做什么。名声……” 早在被赐婚给钰郡王的时候,她就不在意这些虚名了。 她想着的就是多活些时日,绝不能被那没良心的弄些脏病传上。 她也没那么清高,赌气不和夫君同房。 她想的就是怎么快点怀上孩子。 “姐姐还好。”姜明成递上信,恭敬回道,“今日来,一是多谢文惠县主替我引荐了林大人,经林大人指点,从小许多困惑都迎刃而解。” “二是来替姐姐送信。姐姐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怠倦,就不亲自过来了。” “可是着凉了?” “不是。”蔡明成微微一笑,“恐是喜事。” 金蝉见他这几次,还从未见他笑过,刚才一笑,多了几分天真和孩子气。 这样一比起来,还是姜家那小子看着更顺眼些。 想到这,他从荷包中掏出几块碎银子:“麻烦你跑一趟,这个拿着,去买果子吃。” 蔡明成推辞:“我不吃果子。” 金蝉摇头,哪有孩子这般的,她招了招手,转眼间就给她口中塞了块糖果。 感觉到口中的甜味,蔡明成苦着脸吐又不是,不吐又不是。 金蝉笑道:“你上次说,见秦王看他不错,那他是这般日日绷着脸吗?” 蔡明成愣了愣:“不是。” “那你说崇拜表哥,他是如你这般日日绷着脸吗?” “是……” “……”金蝉无语,这林时安,对着个孩子凶神恶煞的做什么。 她不得不给林时安拆台:“那都是假的。或许是见你,怕你们瞧不起他,他才日日假模假样。其实,他平日里总喜欢笑,还爱吃果子。喏,这银丝糖就是他买的。” 蔡明成却道:“文惠县主,林大人那不叫假模假样,那是威严。作为上官,在属下面前,自得有上官的威严,才能令行禁止。” 金蝉无奈叹道:“但你不是呀。” “我想,你寻到合适的机会,是要去边关的吧。” “就算有你家姜家威名在,你也不可能一入军营就成镇守一方的大将。那日日绷着脸,别人会怎么看你?说你心高气傲,说你目中无人。你还怎么让你的弟兄信服你呢。” “你还是个孩子呀。” 蔡明成抬起头,看着金蝉眼中的笑,目光竟有些湿意。 “县主觉得我可以去边关吗?” “你不是一直在做准备吗?” 她伸手捏着蔡明成的唇角,将它往两边一撇:“天天练!” “好。” 现在的笑有些僵硬,有一天他会会笑得更真诚,就像先前提到他姐那般。 信,只是普通的信。 钰郡王府无趣的日子,还有她这个月的月信没来,她没敢张扬,准备再等些时日再找大夫诊脉。 最后,她道:“那日听郡王爷醉言,西黎特使来京,或会商议和亲之事?” 和亲? 金蝉有些不解,蔡云淑为何会特意提起这事。 她记得,当年大安势弱,大安也没派人和亲。 或许是消息有误,也或者后来生了什么事改了想法。 大泽村。 刘嫂子的病情稳定下来。 凌老仰天长叹,哈哈大笑。 喜顺被关在牢里,明思守了几日,并未见有人要对他不利。 有一瞬间,他觉得是金蝉猜错了,或许事情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复杂。 有人设计喜顺,借刀杀人,但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高深的手法,能把手伸到牢房之中。 姜翰生待在渠口县衙,连续几日提审了喜顺。 “大人,那药真的是我下的。我看不惯刘旺那小子的嘴脸,一时生气,才做下错事。” “但我只是下了药,想让他娘们别再接着生了,我可没准备杀人。”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 一遍遍拷打,来来回回只是那几句话。 那说书人?那卖药的你以前可曾见过。 说书的只是个混子,在荣富寺门口赚几个小钱。 卖药的挑个担,他买那种东西,哪里敢找熟人。 “大人,我真的没有说假话。” 他若能拉几个人垫背,又何必帮他们隐瞒。 姜翰生找人去打听,确实有人记得那说书人,但脸生的很。 他又找骁林卫之人帮忙,一点踪迹也查不出来。 若能找到人,那不是大事。 人找到不到,才麻烦呢。 ps:今天就更这两章!!! 第206章 李家失火 过了好几日,林时安才看到金蝉的信。 恰在此时,骁林卫也前来禀报死婴的案子。 林时安神色一凛,问道:“没找到人?” “是!”手下干脆利落地回答。 西黎特使进京在即,在这节骨眼上,莫说几个杂耍的,便是几只老鼠,也得掘地三尺把他们翻出来。 林时安略作思忖,看向陶飞:“你把手头的事暂且放一放,都交给崔猛,你全力盯着这事。” “是。”陶飞领命。 林时安摩挲着手中的信,原本焦虑的神情渐渐舒缓。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吩咐道:“帮我送封信。拿笔来!” 陶飞见状,忍不住呵呵直笑:“大人,您要是想县主了,何不过去看看?坐在这里睹信思人,又有什么用?” 林时安笑骂道:“终有一日,你会坏在这张嘴上。” 林时安下笔写信,信中不见一丝想念之语,句句皆是对金蝉的嘱咐。 不可轻信他人; 不可孤身犯险; 出门务必带着侍从,倘若遇到可疑之人,切不可与之纠缠。 如今西黎特使即将入京,局势复杂多变,切不可因一时好奇而置身险境。 另一边,金蝉看着林时安的信,轻轻一笑:“他以为我是好奇吗?哪有那么多好奇心。” 只是事情既然撞到她手上,她总不能当做没看见,真要是那样,她与郑文轩之流又有何区别。 …… “县主。”灵悦去了好几日,终于匆匆赶回。 “事情查得怎么样?”金蝉赶忙问道。 “那大耕叔,倒真没诓人。杨村周家,还有山南村的李家,确实都出事了。” 这两家妇人的情况与刘嫂子极为相似。 都是临近产期,孩子却一直未降生,找稳婆一看,才发现孩子在腹中已然没了气息。 好在她们的情况不算太糟,产婆开了几味强劲的药,孩子便出来了。 灵悦说到此处,不禁吞了吞口水,顿了顿。 金蝉见她如此,赶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灵悦吓了一跳,连声道:“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快说。”金蝉催促道。 灵悦接过水杯,咕噜一阵猛灌,这才继续说道:“奴婢扮成那两家妇人的远房亲戚,说是来寻亲,刚一进村,就发现村人神色各异,话里话外都在劝奴婢别去寻人了。” “那两家人住得偏僻,但也并非与世隔绝。他们家中着火的时候,村人起初是想去救人的。” “可是,大半夜的,莫名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听得人心胆俱颤。那火也烧得怪异,烧着烧着竟冒出紫光。” 灵悦越说越觉得邪乎。 “好几个人都声称自己亲眼看到了鬼婴儿,有的说在半空火光中攀爬,有的说坐在半空啼哭,还有的说躺在那儿全身是血。” “怎么,连你也信了?”金蝉挑眉问道。 “奴婢自然是不信的。” “确实越说越离谱了,不过是一团火,怎么能看出全身是血。”金蝉不解道。 “谁说不是呢。”灵悦松了口气,她虽不信这些鬼怪之说,但也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明言呢?他怎么说?”金蝉又问。 “明言哥说,若这事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就不会只有这几起。 若只针对渠口,那只会在渠口发生。若不是针对渠口,其他地方肯定也会有类似情况。所以他去其他地方打听打听。” 金蝉点头,赞道:“他想得很周全。” 随即又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周家和李家出事,村人报官了吗?” 灵悦皱起眉头,一脸不忿地说:“县主,您是不知道那姓陶的,简直就是个狗官。” “听村人说闹鬼,不仅把人训了一顿,还硬说是他们玩火不小心把屋子点着了,把报官的人抓起来关了好几天。” “村人觉得是闹鬼,那狗官又不管事,哪里还敢再有人出来生事。等到杨村出事,就无人敢去报官了。” “这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狗官,也不知道吏部是怎么考核官员的。”金蝉想到韩氏平日里动不动就炫耀自己韩家有人任吏部侍郎,不禁觉得这吏部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金蝉本想说,将这事告知姜翰生,略一思忖,觉得还是亲自去一趟更好。 看着灵悦满脸的疲惫,她有些踌躇:“你刚回来,先歇着吧。我去渠口县衙一趟。” 灵悦一听,赶忙擦了擦汗,说道:“县主,您这可就是小瞧我了。不过是出去打听点事,哪能把奴婢累着。” 上次,他没跟去大泽村就差点出了事,这次若还让她一人出城,她可没那个胆。” 说罢:“奴婢这就去套车。” “骑马吧?”金蝉提议。 “也好。”在京中,女子出行虽也需遵守诸多规矩,但并不刻板,戴着帷帽、围着纱巾便可出门。 况且金蝉家中并无唠叨的长辈,行事也就更为随意。 金蝉简单和楚云枝交代了几句。 楚云枝无奈道:“又要走。药铺的生意你是真不管了?” “药铺少了我没关系,有你在就足够了。” 也不是每天都有疑难杂症,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有大夫在就能应付。 与此同时,姜翰生在衙门里忙得焦头烂额,竟还有人偷偷给他塞荷包,还一脸八卦的模样。 “大人,一个姑娘给的。” 姜翰生哭笑不得,说道:“你们呀,收了不少银子吧?不然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帮人送。” “呵呵,也不多,就二两银子。”小吏笑嘻嘻地回答。 “下去,下去。”姜翰生挥了挥手,打开荷包一看,里面竟是两粒糖丸。 “这……”姜翰生眼神一凛,在小吏好奇的目光中,已经飞奔出了牢房。 几个小吏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道:“不会真是姜大人的相好吧?” 另一个赶忙摇头:“不会不会,大人吃喝赌样样来,就是不沾嫖。” “县……” 金蝉摆了摆手,示意进里面再说,姜翰生赶忙将她们迎到正厅。 “文惠县主若是有事,派人知会一声就行,何必亲自跑这一趟。”赵恭平日里都喊金蝉一声姐姐,姜翰生担心她要出了事,自己还真不好交代。 金蝉也不多说废话,简单感谢了一番后,便直入主题:“姜大人,您是不是走进死胡同了?” 姜翰生闻言,不禁一阵汗颜。 他自认为还是有些本事的,可结果却发现自己也没比那县令强到哪里去。 “那说书人和小贩都没了踪影。下官托骁林卫帮忙查探,至今也没有头绪。” 想到金蝉和林时安的关系,姜翰生还特意使了银子,将事情报到崔猛手上,想来那些人定不会阳奉阴违。 如此都查不到人,那必是真的毫无线索。 “下官想着,这事既然是有人布局,那肯定不止这一桩,所以这几日一直在翻看近期的卷宗。” 可惜,他并不知道,那陶县令根本没把山南村李家的案子当回事。 “既然姜大人已经想到这一层,能不能查一查两个月前,山南村李家失火一案?或者是其他与山南村相关的案子,只要是山南村的就行。”金蝉说道。 第207章 有如神助 山南村,山南村……姜翰生嘴里反复念叨着,手上不停翻看着卷宗。 终于,他翻到一卷,上面记录着山南村刁民张末来放火,不慎点燃旁边茅草屋,还假称是厉鬼报复之类的说辞。 可令人诧异的是,卷宗里竟只字未提李家数人丧生在这场大火之中。 “应该就是它了。”金蝉笃定地说道。 “微臣竟丝毫没察觉这卷宗有何怪异之处。”姜翰生颇有些懊恼。 金蝉心想,只能说他运气欠佳。 大泽村村民对着自己念叨鬼婴之事,可换作姜翰生,村民们哪里敢胡言乱语。 毕竟他是京城来的大官,大家都敬畏有加。 至于喜顺,心里清楚是自己下的药,也明白若推到鬼婴身上会多挨几鞭子,自然不会随意乱说。 “看来这审案可不能整日都坐在牢房里。”姜翰生自嘲一笑。 那是酷吏的手段,自己一个刑部郎中老坐在牢里,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姜大人,除了这家,杨村周家也是类似情况。我寻思着,大人您是不是亲自去现场瞧瞧,看看那两场火是否有猫腻。”金蝉提议道。 当下,既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有人纵火,也无法证实周、李两家的事与喜顺下药之事存在关联。 但如今查案已然陷入僵局,查哪件案子不是查呢。 “下官这就去办。”姜翰生对金蝉这位没有封地的县主,态度也是毕恭毕敬,由此可见他为人处世颇为老道。 难怪外头传言,说他是靠抱皇帝和太后的大腿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县主是先回京等候消息,还是在这附近找个客栈暂且歇息?”姜翰生问道。 毕竟这不是他能完全做主的衙门,实在不好留金蝉在此。 “若方便的话,我想一同前去。”金蝉说道。 “这……”姜翰生犹豫了一下,“若县主执意如此,还请换上男装。” “行。”金蝉应道。 很快,崭新的男装就送了过来。 让人帮忙查案,还得人家自掏腰包准备衣物,金蝉摸了摸自己的荷包,暗自庆幸这次带了足够的银两。 出了门,姜翰生也身着便服,身旁还跟着个年轻小生。 姜翰生介绍道:“这位是金家公子。”接着又对小生道,“这是鄙人的幕僚,姓潘。您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对勘验之术极为精通,哪怕是些许细微痕迹,都能洞察秋毫。” 金蝉与潘先生打过招呼,见姜翰生对他态度十分客气,丝毫没有主家的架子,心中不禁对姜翰生又多了几分佩服。 这人确实聪明,深谙人情世故,懂得审时度势。 他因破获假药案受到嘉奖后,便目标明确地进入刑部。 自知自身本事尚有欠缺,毫不藏拙,直接花钱聘请能人相助。 他也明白,只要有人能办事就行,毕竟当下,大家看中的可能只是他这张脸。 几人来到山南村,一开口打听李家的位置,村民们果然如灵悦所说,个个讳莫如深。 “那地方邪乎得很。我劝你们还是……”一位村民好心劝道。 就在姜翰生准备摸腰包时,金蝉抢先一步出手,递上几枚铜板。 看着手中的铜板,那汉子呵呵直笑:“几位真是大方。喏,就是那边。我跟你们说呀……”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你们去看了就赶紧走,可别多待,那地方邪门得很,我们现在都绕着走。” “你真瞧见那鬼婴了?”金蝉问道。 “那还有假!”汉子拍着胸脯保证。 “我家离得近。那晚火烧得旺旺的。我正睡着,就觉着不对劲,外头咋这么亮呢。”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还没靠近,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跟那叫春的猫似的,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我害怕呀,赶紧大声叫人。等大家都冲出来,那火一下子猛地往上蹿,比城门还高呢。” “就在那火堆上空,隐隐约约冒出一个人影,在那爬呀爬,还张着血盆大口。” “我们几个都吓得不轻,那张末来更是吓得尿了裤子,第二天就跑去告官了。结果呢,人被关了三天。” “你们想呀,那县老爷要是不信,能害怕吗?要是不害怕,为啥不许我们到处说,还说我们是‘造谣生事,妖……妖什么来着。反正县太爷说那是妖怪。’” 金蝉微微皱眉,心想那县令说的应该是“妖言惑众”吧。 非但没能吓住这些人,反倒成了鬼婴之说的佐证。 “行了,你去忙吧。”金蝉说道。 几人顺着小路,来到李家旧址,只见李家的房子早已烧成一片焦土。 “什么样的火能烧成这般模样?”潘广生喃喃自语道。 说着,他吩咐众人在外等候,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踩着断壁残垣爬了进去。 几人站在外头,看着他独自忙活,那场景,仿佛他们不是来破案的,倒像是来看戏的。 “要不……”金蝉忍不住提议,想去帮忙。 “县主别急。这是潘先生的规矩。他进入现场后,不喜欢有任何人打扰,生怕破坏线索。”姜翰生赶忙解释,“我们就在这儿等吧。” 说着,他给身旁的小吏使了个眼色,小吏立刻从提篮中端出瓜果、点心。 “县主若不嫌弃,不妨先垫垫肚子。” 金蝉心想,这姜翰生在家中想必也是个体贴之人。 太后仁慈,姜家家风端正,对大安朝来说,倒也是件好事。 潘长生这一查,就查了大半个时辰。 他将尚未烧完的木头一块块搬开,仔细勘验。 只有他开口喊人,那些小吏才敢上前帮忙,将断木移开。 “怎么样?”见潘长生眉头紧皱,姜翰生赶忙命人递上清水,帮他清洗双手,又亲自递上茶水让他漱口。 潘长生很自然地接过,做完这一切后才开口道:“不是没线索,恰恰相反,线索很多,只是有些杂乱。” “毫无疑问,这火是从卧室烧起来的。这一家人竟同时都在一间卧室之中。” “火烧得如此旺盛,是因为有人在屋中倒了油。我还在里面发现了这个。”说着,他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些混合在一起的细末,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我也从未见过这东西,不清楚它的用途。先前听那人描述,只提到听到婴儿怪叫,却没听他说有李家人的呼救声。有可能是他忘了说,也可能是李家人当时早已遇害。” “所以……”潘长生开始总结,“这家人大概率是被人谋害的。若想进一步确认,最好找个仵作来验尸。” 说罢,他将纸包递给姜翰生,又去洗了一次手,看来验尸之事并不归他管。 姜翰生接过纸包,目光在金蝉和灵悦身上来回扫了几眼,最后又看向金蝉。 金蝉一脸疑惑:“怎么了?” “呃~”姜翰生顿了顿,轻声道,“您这边可有其他线索?” 金蝉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姜翰生将金蝉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实不相瞒,下官在刑部这些日子,翻阅了不少卷宗,也亲手破获过两桩小案子。” “说实话,像这样遗留如此多证据的情况,要么那凶手是个不知死活的草莽,要么就是故意留下线索。” “设计得如此精妙,却又留有这么多线索的案子,到现在为止,下官只见过一桩。” “哪一桩?”金蝉好奇地问道。 姜翰生呵呵一笑,挑眉道:“就是和秦王殿下一起破获的假药方一案。那过程,真可谓有如神助呀。” ps:今天这两章…… 第208章 这次真没有 金蝉哈哈直笑:“姜大人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觉得这些线索是我留下的吧?” 说起这茬,金蝉不禁暗笑赵恭看走眼。 这姜翰生哪里是什么只知一味往前冲的愣头青,分明精明得很,还极会装。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早就知晓当日那些线索是赵恭留给他的。 “姜大人,这次真没有。我所知道的,不过是当日在大泽村听到村民嚷嚷鬼婴之事。” “见大人没有头绪,才寻思着,过来看看。”金蝉特意特意强调,“真的。什么细末、泼油之类的事,我都不知情。” “那真是可惜了。”姜翰生微微一叹。 他并非心高气傲之人,于他而言,只要能破案,线索由谁提供又有何妨。 尤其是在案件陷入僵局时,若有人递线索,他简直求之不得。 “可惜,可惜呀~”姜翰生低声喃喃。 金蝉见状,忍不住“噗呲”一笑,心想这姜翰生还真是个有趣之人,便道:“姜大人,要不咱们再去周家看看?” “好。”姜翰生应道。 几人随即转战杨村,刚到周家旧址,却发现已有人捷足先登。 郑文轩看到姜翰生的瞬间,脸色骤变,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过来拜见。 待他再仔细一瞧,发现姜翰生身旁竟是女扮男装的金蝉,不禁眉头紧皱,带:“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跑过来了?也不怕沾染了污秽。” 金蝉冷冷一笑,心中暗忖,不知他是以何种立场跟自己这般说话。 她面色一冷,回怼道:“这就不劳郑大人操心了。只是,郑大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郑文轩解释道:“上次经你提醒,我才知晓这周家失火之事,今日便过来查探一番。” “来得可真够早的。”都过去这么多日了,现在才想起来查探,他这上进心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郑大人查到什么了?” “问过村人,和大泽村人说的如出一辙,都是鬼婴索命那一套。”郑文轩答道。 姜翰生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心中好奇,却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悄悄退到一旁。 潘长生则紧皱眉头,站在一旁,那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可惜,可惜!”潘长生气得用力捶了一下手,那模样,仿佛这一拳恨不得直接砸到郑文轩脸上。 他眼睁睁看着一群衙役在废墟里胡乱翻找,哪里是在找证据,分明是在毁灭证据。 果不其然,那群衙役大大咧咧地从废墟中爬出来,对郑文轩说道:“姜大人,郑大人,这儿全都烧没了,啥都没有。” 姜翰生不由皱起眉头,看向潘长生,眼神中带着丝丝祈求,努了努嘴,示意金蝉的方向,道:“潘先生,要不您再进去看看?这……毕竟……” 潘长生也明白这位“小哥”身份不一般,无奈应道:“行。” 过了许久,潘长生突然大声喊道:“是谁翻过这里?” 那群衙役心中不快。 这潘长生不过是个白身,不过是抱上了一根稍微粗点的大腿,就敢对他们吹毛求疵。 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我翻的,怎么了?”一个叫吴望的衙役瞥了潘长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有话就直说,别遮遮掩掩的,” 潘长生闻言,气得不轻,他手指着一旁的瓦罐,怒声道:“这东西也是你扔的?” 姜翰生心知,顾不上潘长生不许他人随意进入现场的规矩,急忙踏入废屋之中。 只见一旁有个破碎的瓦罐,里面盛着一层浅浅的水,水中混杂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粉末,姜翰生瞧得一阵反胃。 金蝉瞧见这场景,瞬间明白姜翰生为何如此生气。 那粉末中既有泥沙、黑灰,还有他们在李家找到的不明之物。 在李家时,那不明之物只找到些许,姜翰生还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用纸包好。 可这些人却把这可能是关键证据当作无用之物随意挥洒。 还有那瓦罐。 看模样,那是周家人平日用来装水的。 试想,这一家人莫名其妙死在火中,且在大火中都未曾呼救,究竟是被人暴力杀害,还是有人在吃食里投了毒或者迷药? 这剩下的水或许能给出答案。 而在李家并未发现类似物件。 若不是早知这群人的行事风格,金蝉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在毁灭证据。 姜翰生却已经这样认定:“拿下!” 他一声厉喝,立刻有小吏冲上前去,将那吴望按在地上。 吴望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拿他出气? “大人,冤枉呀。大人!”他此刻才意识到害怕,大声呼喊着。 “冤枉个屁,你故意毁坏证据,本官怀疑你和贼人是一伙的。”姜翰生怒斥道。 “大人,大人,您听小的说……”吴望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汗巾堵住了嘴,只能用眼神向旁人求救。 其他衙役见状,哪里还敢吭声。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 郑文轩脸色铁青,总觉得姜翰生这是想给自己下马威,才拿他手下的人开刀。 “姜大人,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兄弟们……”郑文轩试图求情。 姜翰生眼睛一瞪,打断他道:“怎么?郑大人想为他求情?你可知,我们为了……” 接着便是一顿训斥,听得郑文轩心中微微一颤,心想着难道姜翰生这次是想动真格的了。 “姜大人……”郑文轩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吴望一阵挣扎,终于吐出嘴里的汗巾,凄厉地喊道:“郑大人,我可是听您吩咐才这么做的呀,我真不是什么同伙!” 吴望生怕姜翰生装作没听见,喊得格外大声。 “姜大人,您可以问问兄弟们,当时可不止卑职一人在场。卑职看到这东西,也是问过郑大人的,郑大人说无用,卑职才将它丢到破罐子里的。” 郑文轩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下意识地看向金蝉。 金蝉却仿若没听见一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此刻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若说这衙役是同伙,专门来毁灭证据,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谬。 毕竟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不能毁灭证据,偏偏选在他们注意到周家时。 那…… 郑文轩是罪犯的同伙? 他原本以为罪证已经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却突然被人翻了出来,所以急忙找借口毁灭罪证。 但他为何又要带着这么一群人来此翻找呢? 这一看就是多此一举。 ………… 下午还有一章 第209章 竟一分不在我身上 “把人放了。” 吴望喊出郑文轩的瞬间,姜翰生心里就清楚,事情恐怕难以如他所愿地发展下去了。 郑文轩家远在邵平府,来京城时日尚短,与渠口本地百姓结仇的可能性极小。 至于他背后的势力…… 韩家? 那就更无可能了。 “行了,郑大人,带着你的人退下吧。别在这儿帮倒忙。” 眼下现场勘查能获取的证据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唯有开棺验尸。 虽说周、李两家的人都已离世,但他们的近亲尚在。 姜翰生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继续留在渠口,未必能挖掘出更多线索,倒不如尽快回刑部,申请开棺验尸。 一旦证据确凿,证明周、李两家人是被谋害的,那无疑将成为一桩惊天大案。再加上刘嫂子腹中夭折的孩子,前前后后足足十多条人命啊! 姜翰生一想到这儿,竟不自觉地有了几分激动。 可这股激动劲儿刚冒头,他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人命关天,自己怎能有这般想法? 很快,案子就被呈送上去,不知怎的,皇帝也听闻了此事。 在西黎特使即将进京之际,京城周边竟出了如此大案,这简直是公然打他的脸。 “天子脚下,出了这般大案,却一直无人察觉。京兆府都是干什么吃的?”皇帝龙颜大怒,“查,给朕彻查!” 越是这种邪乎的事儿,传播速度越快,消息如同疾风,吹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过短短几日,关于“鬼婴索命”的话本子便纷纷流传开来。 金蝉得知后,特意命灵悦去收集了不少,心想说不定能从中获取有用线索。 结果…… “全是些无稽之谈。”金蝉指着话本子上的一处内容说道,“灵悦,你瞧瞧,这人怎么不给那凶手编个三头六臂出来?你说这么荒谬离谱的东西,居然还有看?” 灵悦笑道:“县主,这些本就是胡编乱造用来骗人的,越是荒诞不经,大家越喜欢呢。” 此时,林时安好不容易得空前来,一进门就看到金蝉埋在话本堆里。 “傻!” 她自己不就在看吗? “我傻?那你说说这事该怎么查?” 林时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查,而是没机会查。” 皇帝把这案子交给了康王,连陶飞都被撤了回来。 这局面,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听说是康王主动求的这个机会。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 金蝉却没觉得奇怪:“人家好歹也是个王爷,之前因为腿脚不便,整日被困在府中,想必觉得无趣。如今腿脚好了些,想找点事做,倒也说得过去。” 金蝉说着说着,竟觉得有几分不对,林时安今日看着很是与众不同。 一身绛红锦袍,腰束玉带,竟十分好看。 金蝉不禁微微一愣,平日里看惯了林时安或严肃或匆忙的样子,今日这般精心打扮,还真是让她眼前一亮。 “你今日这般一打扮,竟比花魁还俊俏。” “怎么?”林时安瞥了她一眼,“你也听说钰郡王和花魁的事儿了?” 钰郡王被蔡云淑逼得没办法,竟然扬言自己不再喜欢女人,还捧了个小官人,将其捧成“花魁”。 “这事京中还有谁不知道?”金蝉与蔡云淑交好,想不知道都难。 林时安无奈叹道:“也不知你这心思都跑哪去了,竟一分不在我身上。” 她知道钰郡王和花魁的传言,却对自己被皇帝嘉奖,还升了官的事浑然不知。 风月之事确实传得广些,但他林时安也不是无名小辈,怎么就那么入不得她眼呢。 看来今日这身打扮,全然是喂狗了。 他怀疑今日自己不提,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 “我已升任骁林卫肃政使。” “啊……我……” “别我我我了……”林时安往外瞥了一眼,见灵悦很识时务的在院中忙碌,猛的一起身,咬住她的唇瓣,轻轻一点,又退了回去。 金蝉瞪大了眼:“你……” 算了,她住了嘴,将话又吞了回去。 林时安怀疑她在嘟囔:就当被狗咬了。 “怎么?不乐意?我听闻,这几日康王时常上门拜访,是吗?” 金蝉解释道:“是康王府小郡主过来寻我玩。康王不过进来坐坐。问了问‘鬼婴’之案。” 看来,他是早有打算想接手此案,她当日还觉得他如市井百姓一般八卦呢。 林时安见金蝉说起康王,眼神平淡,才松了口气。 目光流转之间,他突然笑道:“你真不觉得他有问题吗?” “没有呀。”金蝉皱眉思索,“若真要说有问题,钰郡王不更是吗?” “他身为郡王,喜欢女子,虽风流了些,但还会有人为他辩解,可喜欢男子,这就有点……” 林时安见她与自己说起男女之事,竟无一丝羞怯之意,再回想起当日在小阳村她躺在自己怀中,满面羞红的模样,越发觉得这姑娘家心思易变。 前几日,皇帝嘉奖他之时,还有同僚打趣他这般年岁该成亲了,要不要替他保媒。 这样的事,他自不会含糊其辞,当着皇帝的面明言“早已心有所属。” 皇帝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却全然没有理会。 林时安想,这事不可再拖了。 西黎事了之后,他决定先斩后奏,已命人准备起来。 今日前来,本事想与金蝉商议这事,见她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有几分委屈。 她是真一点都不着急呀。 既如此,林时安也憋着不愿再提。 反说起康王之事:“这些天潢贵胄,都是人精。你都远着好。” 他既选择救赵恭,就是上了赵恭的船。 现在何家倒了,云阳伯府对他来说也不足为惧,他希望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对母亲,对金蝉。 当日,钰郡王和宁安王为选妃争夺楚家六小姐的事儿,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他既然想选楚家女,说明也是个有心气的人,就算真有喜好娈童的癖好,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才对。 康王也是如此,那日在御花园中,他那一声声“文惠”,叫得亲昵,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赵恭对金蝉多有依赖,自己看得出来,想来康王也能看得出来。 第210章 多管闲事惹人嫌 “他那腿……” 金蝉不明白林时安在担心什么。 在她眼里,康王是个颇为淡然的人。 况且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身体有缺陷的人登上皇位,除非皇帝的儿子全都死光了。 若拿康王和钰郡王相比,金蝉反倒觉得钰郡王更具野心,也更有嫌疑。 “当日的事真的没办法再查了吗?” 赵恭年纪渐长,近半年来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日益加重。 如今吕家在与西黎的交锋中占了上风,吕二舅也将被调回京城。 或许等西黎人一走,立太子的事儿就会提上日程。 到那时,可不是赵恭装糊涂就能躲得过去的。 害他的人还隐藏在暗处,稍有风吹草动,就令人日夜忧心。 “不能。”林时安轻轻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伸手取下她发间的簪子,重新束好。 还是当日他所送之物,林时安心中稍许安慰。 “对不起,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 “等西黎特使离开后,我们就成亲。”林时安突然微笑着说道,不准备再赌气。 “好。” 这声“好”,如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悄然拂过两人心间,带着丝丝甜蜜与期许。 金蝉脸颊微微泛红,平日里行事洒脱的她,谈及终身大事,也难免泛起几分羞涩。 …… “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见楚云枝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金蝉也来了兴致。 “云阳伯过继的嗣子,和严家定亲了。” “什么?”金蝉满脸疑惑。 这嗣子一般来说越小越好,这怎么就定亲了:“娃娃亲?” 楚云枝笑着解释道:“听说这嗣子与云阳伯家过世的大公子同年同月出生,模样与林大人还有几分相似。人长得英俊,文采也不错。” 金蝉既没见过那位大公子,也没见过这嗣子,但她知道林时安的模样呀,若真有相似,想必不会差。 想到这,金蝉心中有几分不快。 这云阳伯也真是的,挑个嗣子都要故意恶心人。 “严家吗?”她不禁讥笑道,“或许这就是云阳伯府的家风吧。” 上代云阳伯在世时,伯府已逐渐没落。 林靖川上位后,靠着何家才勉强维持表面的风光,现在这嗣子也有样学样,还真是家学渊源。 严家,乃是严皇后的娘家。 只要严皇后地位稳固,无论哪位皇子登基,都得尊称她一声“母后”。 当然,赵恭是个例外,他向来冷冰冰地称呼严皇后为“皇后娘娘”。 如今严皇后被允许抚养七皇子,严家的底气更足了。 或许正因如此,云阳伯府才会与严家联姻。 这么一来,他们共同的敌人不就成了赵恭和林时安了吗? 也不知道林时安是否知晓这个消息。 楚云枝见金蝉眉头紧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后悔自己嘴没把门的。 她赶忙笑着岔开话题:“这春日一到,真是喜事连连。好多家的姑娘都定了人家。就连我家那位六小姐也定亲了。” 金蝉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翼翼。 云阳伯府并不足为惧。 “春日阳光明媚,确实是个适合定亲的好日子。” 孙茂源一案,让一批官员落马,又有一批新势力崛起。 新势力忙着结亲站队,那些老牌势力也得重新调整策略,也不用再担心皇帝会再次清算。 “定了哪家呀?” “韩家。” “哪个韩家?” 楚云枝耷拉着脸说道:“就是那个韩家。” 想当初,她还瞧不上韩氏,如今却发现自己这个楚家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竟与那样的人家结亲。 日后她再鄙视韩家,不就等于也在鄙视自己了吗? “她家?”金蝉愣了愣,眉头紧皱,“她家的哪位公子?” “就是韩家韩毅均,韩侍郎家公子。” 金蝉不记得印象有这个人。 “她家不合适。”这也是为了楚静俞,当然更多的是为了楚云枝。 楚云枝叹道:“我也不喜欢。爹爹也和堂伯提了韩家的家风问题。可堂伯说本家是本家,旁支是旁支,不能相提并论。” 说着,楚云枝嘴角一耷拉:“金蝉,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我们旁支,觉得爹爹多管闲事,才当面臊他。” 金蝉咬了咬牙,有些话想说,却不知怎么解释。 韩家是绝对有问题的。 当日郑文轩就是因为韩家的事,被牵连下狱丢的性命。 现在谁也想不到,韩家会和二皇子一起牵扯进“私茶案”中。 赵瑾是皇子,自然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韩家继续推,推到郑文轩身上,说郑文轩假借着韩家的势,与白简之密谋做下的错事。 那白简之与郑文轩是同年,郑文轩娶了韩氏后,做了县令,后调回京城,在户部任个小官。 但当年在崇江县所经营的人脉还在,购茶之事就落在他身上。 写给白简之的信也多是他的手笔。 当然,这是几年之后的事。 现如今郑文轩成了一个典史,也不知道有没有帮韩家背锅的能力。 但,人心坏了,想做恶事,除了这遭,还会有别遭。 金蝉无法将几年后的案子提出来,只能想到“鬼婴”案。 “那韩纪民是吏部侍郎,吏部的事都有他的影子。” “天子脚下选了那样一个县令,现在陶县令已经下狱,谁知道后面会查出什么来。” “还有那郑文轩竟在那当典史,却连周家大火烧死五人的事都不得而知。” “那日周家门前……” “你怀疑是他在搞鬼?” “谁知道呢?”金蝉道,“这查案的事自有康王爷和姜大人负责,我们只要等结果就好。” 楚云枝本来还赌一口气,不想管楚静瑜的事。 当日自己受了罪,她不说安慰自己,还把嫁不出去的责任怪在自己身上,阴阳怪气,说自己不能生才会被休。 这些日子以来,楚静瑜对她,也没有一点好脸色。 遇到她,总是先阴阳怪气讽刺一番才肯作罢。 她是真不想管了。 但,爹爹总念叨,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 若韩家不好,她又得找自己麻烦了。 “哎!听说那韩家公子,本有个未婚妻,可惜三年前去世了。伯父觉得他耽搁了三年再娶,情深义重。再加上……”楚云枝顿了顿,“你懂的。” 楚静瑜失了四皇子的亲事,好不容易遇到韩毅均,有才有貌,怎肯放过。 “算了,我还是再与爹爹说说吧。若他们真不听,我也无能为力。” 楚云枝想着仁至义尽就好,楚静瑜却觉得她是妒忌自己。 “五姐姐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想想自己后半辈子怎么过吧。” “这大家闺秀没有只掉钱眼里的。你抱着些臭银子,孤苦无依有何用?纵有金山银山,也不过是个商妇,我楚家还不曾有如此堕落的。” “韩家公子是什么人,我最清楚。哪里轮得到你一再操心。五姐姐若再用那莫须有的事,污蔑韩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楚云枝没想到提醒的几句话,还会惹得楚静瑜亲自上门羞辱她。 “是的。那事确实是捕风捉影。本也是旁支,哪里影响得到六妹妹你们这些本家的姑娘。是我心眼小了。六妹妹请回吧,日后我再也不会多管闲事。” 第211章 金蝉,救命…… 好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金蝉没想到,自己一番好心提醒,最后却让楚云枝遭了罪。 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再管了。 这日,金蝉在店中忙碌,突然,一男子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金蝉,金蝉……”男子神色慌张,声音急切。 “郑文轩,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睁眼看不见外头的牌子吗?”金蝉皱起眉头,一脸不悦。 要知道,这“赛金堂”向来是谢绝男客的,可他却这般莽撞地闯了进来。 “金蝉,救命啊。”郑文轩仿佛没听到金蝉的质问,径直冲到她面前,脸上满是哀求之色,“周慧往日和你关系不错,你一定要救她。” 金蝉心中一阵疑惑,她什么时候和周慧关系要好了? 自从重生之后,周慧为了郑文轩,多次针对自己,没少给自己使绊子。 该还的她当日就还回去了,不想继续与她计较,没想到郑文轩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怕是记错了。”金蝉冷淡地回应道,“还有,这里是药铺,只要是病人,能治的我们都会治,你不必如此套近乎。” 说到周慧,当日郑家伪造身契之事败露,周慧害怕被连累,二话不说就跑回了娘家,还放出狠话,说与郑家恩断义绝。 她都如此了,郑文轩竟然竟原谅她,还把人带回京城,这着实让金蝉觉得匪夷所思。 “她……孩子……”郑文轩喘着粗气,神情痛苦又焦急,“孩子……” 金蝉见他这般,不由皱眉:“妇人产子,你该找稳婆才对。” “不是,是孩子不动了。” “不动?”金蝉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 “孩子还在肚子里吗?” “在。” 金蝉也不由紧张起来。 郑文轩是知道她和凌老救了刘嫂子的事的,他会来找她,说明周慧腹中的孩子已经夭折了。 但,凌老不在,她哪里有那样的本事,剖腹取子。 “你快派人去大泽村,将凌老请来。” 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麻烦。 孩子在腹中夭折,也并不是非破腹不可。 “我们先……” 先用药再说。 金蝉见郑文轩“嗯,嗯”的已经没了主见,像个无头的苍蝇一般便不与他细说。 说了他也听不进去。 她进了屋,准备了几味药,带上灵悦。 郑文轩还记得金蝉交代请“凌老”的事,鼓着一口气,他还算清了方向。 走之前,他一再交代道:“你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记住孩子。” 金蝉愣了愣,他不是来叫自己去救命周慧的命的吗? 怎么变成孩子了。 那孩子已经出事,她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见他如此,金蝉也算明白过来,为何郑文轩能轻易原谅周慧,将周慧带进京城。 他与韩氏成亲几个月,韩氏肚子毫无动静,周慧有了郑家的孩子,他自不可能将自己的亲子往外推。 那韩氏身体有问题,是绝不可能怀孕的,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她才默许了周慧的存在。 可惜了,这孩子还是没保住。 “看看再说。”金蝉只能这样敷衍道。 灵悦却觉得郑文轩很不要脸。 “县主,你怎么还肯帮他?” “你忘了,我是大夫。再说了,那日我连韩氏都给瞧了,还会为难她吗?” “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金蝉是这般想的,韩氏却觉得那日金蝉是故意整她。 不然,她已认出自己的模样,怎么可能那样好心。 因为这事,到了郑家,韩氏一见金蝉,吓得人都傻了。 “你……你来干什么?” “金蝉,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敢胡言乱语,就算你贵为县主,我韩家也绝不饶你。” “真的无冤无仇吗?”金蝉冷笑地推开她。 金蝉说的是前世之事,韩氏却脸色一变,想到什么,等金蝉出去,她才想着要追。 “来人呐~”她喊道。 灵悦见她噪舌,回头将她一把提了起来:“别瞎喊。我家县主是那郑文轩去赛金堂又哭又求求来给你家周氏治病的。” “你这是准备将我们赶出去不成?那人出了事就算你的了。” 韩氏闻言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又“呸~”的吐了口唾沫:“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想害她?哈哈,我用得着害她吗?不知廉耻的骚货。” 灵悦没想到,韩家姑娘竟如此口无遮拦,见她骂周慧,也不阻拦。 她们自家的事,她才懒得管。 房中,周慧捧着肚子大喊,稳婆站在一旁直摇头:“周姨娘,你别闹了。这孩子早就没了,你如此也帮不了自己。你快快躺下,我再帮你看看。” 金蝉顿在门口,听周慧生龙活虎的吵闹声,准备先不进去。 待稳婆无奈出来,她才问道:“这位大婶,周氏腹中的孩子怎么样了?” “没了,没了。”她摇头,“哎,造孽呀,那周姨娘眼看着是要疯了。” 金蝉会意,待周慧又闹了一阵,屋里咒骂声停歇,才推门而入。 但她见到金蝉,又激动的扑了过来。 “哈哈,哈哈,我儿子死了,死了。” “金蝉,金蝉,都怪你。是你害死我儿子。” 金蝉用手掐住她的脖颈,直到她感觉到窒息之意,吓得抓住金蝉的手腕,才松开了手。 “发完疯了吗?”金蝉放下药箱,“醒了 就躺下。” 周慧见她冷冷的模样,再想起刚才那种窒息感,竟有一丝哆嗦。 “你,你也来看我笑话是吗?” “是,当日我没听你劝,傻傻的认定了他。没想到他真是个娘心狗肺的东西。抛妻弃子……”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想杀了自己的儿子。” “别把你自己说的多无辜。” 当日金蝉逃出火坑,确实是有心劝她,怕周慧因自己的缘故乱了命数。 结果人家不领情不说,还一再针对自己。 这些都算了,说一句她爱郑文轩爱惨了,被迷了心智,或许也还有人会同情她。 但后面她的一系列操作可怪不了任何人。 挑唆韩氏针对自己,虽然韩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了对付韩氏也没少动歪心思。 所以,她哪里可怜了呢? 她不过是输了身份,又输了孩子,才觉得自己可怜。 就看郑文轩紧张的模样,也知道这段时日她在郑家有多风光。 输了就输了,找这般借口有何用。 苦的只是孩子而已。 第212章 他不能生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冷心冷肺、无情无义之人!”周慧满脸怒容,眼中却又透着茫然失措。 “我和你同为小阳村人,从小一起长大。” “你不帮我,却去帮那韩婉莹。她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周慧大声质问着。 金蝉没想到事已至此,周慧还妄图挑唆自己,不禁冷笑出声:“我可不记得与你有什么交情,你就省省口水吧。” “至于韩氏,我连郑文轩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在乎她?” 上辈子,他们造下的孽,上辈子已然还了。 这辈子,依照他们的本性,还会重蹈覆辙。 如今,她活得惬意自在,没必要一直深陷于过去的不甘之中。 她活得越是滋润,这些人就越会气愤,周慧不就是个例子吗? 当日她与郑文轩定亲后,没少得意洋洋地鄙视金蝉。 现在呢,竟希望自己和她一起对付韩氏,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周慧,我如今贵为县主,你不过是小小典史家的一个妾室,你觉得我还会在意那些,受你挑拨吗?省省吧,为孩子积点福,别再动那些歪心思了。” 金蝉向来很少用自己的身份去压制别人,她觉得实在没必要,对待韩氏也是如此。 韩氏今日见到她面如死灰,估计是以为她会拿“不能生育”的把柄去威胁她。 但金蝉不会这样做的。 韩氏不能生育,那是她自作自受,与金蝉又有何干。 她也没有好心道想去提醒郑文轩。 “今日我过来,只是因为我是个大夫。你若不想我替你医治,大可以赶我走。” 佛不渡无缘之人,她亦是如此。 只要周慧开口,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但周慧终究还是怕死的,她咬了咬牙,挤出一个字:“好。” 说罢,她撩开腹部的衣裳,躺了下来,瞬间没了先前歇斯底里的模样,看来她一直都是个清醒的人。 金蝉伸手摸了摸她的脉象,又用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腹部,过了半晌,她冷冷地宣布:“孩子没了。” “不可能!昨晚他还踢我了!”周慧瞪大了眼睛,绝不接受这个答案。 “是不是踢得特别厉害?”金蝉神色凝重。 “是!” 金蝉缓缓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怜悯,是为了孩子。 “他那是在向你求救,可惜你没发现。” 那时的孩子该多无助,可惜他的母亲并未发现。 “求救?”周慧听闻此言,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瞬间僵住。 片刻之后,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她双手紧紧捂住肚子:“怎么会……怎么会……我的孩子……” 她以为孩子在跟她玩闹。 她甚至还以此为借口,把郑文轩从韩氏房中揪了出来,韩氏为此阴阳怪气地骂了一夜。 郑文轩头疼不已,一大早就借口衙门有事匆匆离开。 她折腾了一夜没合眼,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后,发现孩子不动了,她还以为昨日孩子玩累了。 直到午后下身见红,她才吓得赶紧找人去请稳婆,又派人去寻郑文轩。 稳婆来了之后,告知她孩子没了,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又哭又闹,逼着韩氏去找更多稳婆,附近的稳婆都找遍了,可她们都说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孩子真的没了! 原来那时孩子是在向自己求救吗? “不,不会的……”周慧愣愣地道,“金蝉,金蝉,你能救他对不对。” 说着,她“扑通~”一声,朝着金蝉跪了下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向金蝉低头。 金蝉无奈地摇头,开始翻看药箱:“我没办法,孩子已经没了。我只是个大夫,没办法起死回生。”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你还是让韩氏再给你找几个大夫看看吧。” “不,我知道你行的!前几日我还听文轩哥提起你,他说你现在是有名的神医,还说你能剖开肚子把孩子取出来。对,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啊!”说着,周慧突然起身冲向外间,握着一把剪刀又冲了进来。 “你帮帮我!”她拿着剪刀,指着自己的腹部,那副魔怔的样子,把金蝉吓了一跳。 “你疯啦!”金蝉赶忙夺下她手中的剪刀,大声喊灵悦进来按住周慧。 “你可以的!”周慧还在挣扎着。 “我没那能耐!”金蝉实在不知郑文轩跟周慧说了些什么,也不明白郑文轩为何要在周慧面前提起自己。 但剖腹取子这种事,她确实无能为力,而且就算把孩子取出来,孩子也早已没了生机。 “周慧,你的孩子确实没了,不能让他一直留在你腹中。你已经见红了,可以等上三日,看看孩子能不能自己生出来。” “要是不行,我会给你开几副药试试,助你生产。但你要清楚,那药劲儿过猛,对你身体肯定有损伤。孩子生出来后,你得好好调养,一年之内尽量不与男子同房,在这期间,切忌不可怀孕。” 周慧听到这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同房?怀孕?你看看韩氏,天天巴着郑文轩,她怀上了吗?” “他根本就不能生!他不能生啊!” “没了这孩子,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一时间,金蝉没反应过来。韩氏不能生,怎么周慧也不能生了? “你是不是弄错了?” “哈哈~”周慧继续疯狂大笑,“是,我错了。我错了啊!我当日就不该贪图什么荣华富贵,结果什么都没捞着,连孩子都没了……” 灵悦凑近金蝉,小声说:“县主,她说的是她家男人不能生。” 周慧接着说道:“金蝉,你早早离开他是对的。他没本事,把好好的官丢了,现在只能靠着女人养家。” “他为了当个小吏,天天去舔韩氏的臭脚。” “现在,他还不能生。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他!” 骂到这儿,她突然想起林时安,心中满是不甘。 那样出色的男子,为何偏偏看不上自己呢? 给郑文轩做妾,还不如给林时安做妾呢。 “金蝉,你是不是要嫁给林公子了?你带我走吧,我们姐妹好好相处,我绝对不跟你抢。” “真是个疯子!”灵悦见过脸皮厚的姑娘,但像周慧这般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金蝉早就知道周慧对林时安有意思,不然当日她也不会约林时安去小树林。 但她并不生气,或许是因为心中有底气吧。 她只是很好奇,既然郑文轩不能生,那周慧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第213章 凌老人呢? “那你的孩子……?”金蝉向来不是个爱八卦的人,对于这件事,她却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灵悦也和她一样,满心都是对答案的渴望。 此刻,她甚至都忘了要动手制止周慧的疯癫,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盼着周慧发完疯后,能说出实情。 孩子已然没了,周慧似乎也彻底没了希望。 她见金蝉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或许是心灰意冷,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这孩子是扬舟的。当时我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心里想着怎么也得给自己找条后路。” “我知道扬舟一直喜欢我,就在他家门口堵住了他。他一开始不想见我,又怕被人瞧见,只好带着我往僻静的地方走。就在那日,我们……就那么成了好事。” 周慧说起这些,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悔恨,也有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灵悦瞪大了眼,脑海中浮现出周慧所说的答案。 天为盖,地为庐? 也不怕被人堵住? “那日之后,我再去找他,他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躲着不见我,还骂我是狐狸精,说我勾引了他。” 说到这儿,周慧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讥讽:“这男人呀,全都是贱坯子。当日他若真不愿意,我一个女人还能强压着他不成?占了便宜还敢不认账。” 本来,她准备用那日事威胁扬舟娶她,自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就算是死,她也得拉一个人垫背。 可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感觉身体不舒服,那个月的月信也迟迟没有来。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既然怀了孕,她自不会再留在村里。 “我一直以为这孩子是郑文轩的。” 毕竟那段时间,郑文轩为了能有个孩子,表现得格外努力,她也一样,瞅着空就进郑文轩的房间。 而她与扬舟不过是一日的露水情缘。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以怀孕为由,威胁郑文轩带她离开小阳村。 听说她怀了自己的孩子,郑文轩哪里会不同意。 本以为韩氏会从中阻拦,也出奇的大方。 到了京城,她便一直做着靠孩子上位的美梦。 直到前不久,她才知晓了那个的真相。 “郑文轩竟然不能生。是韩氏早给他下了药。”周慧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毒,“这是金枝和韩氏亲口说的,她还说那药没出问题,就是郑文轩确实不能生育。” “金蝉,你说,我们几个机关算尽,最后到底得到了什么?” 周慧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着金蝉,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金蝉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人一脚踢开。 “贱人,贱人,你竟敢……竟敢偷人?”郑文轩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跑了回来,却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了这样的秘密。 他怒目圆睁,像一头发怒的野兽般冲过去,伸手死死抓住周慧的头发,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狠狠拖到了地上,恶狠狠地吼道:“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慧却不慌不忙,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你想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韩氏?是她给你下的药,又不是我。” “你们郑家都快断子绝孙了,我替你借种。你不谢我,反倒还怪我。怎么,难道你还指望韩氏亲自去帮你借种不成?” 郑文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伸手一耳光扇在周慧脸上:“你这贱人,我让你瞎说,我让你瞎说。” 周慧笑着:“我偏要说。” “或许她早就帮你去借种了。我那日还看到她抱着个男子,娇滴滴地道,‘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哈哈~” 说完,她又大呼起来,真如疯了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郑文轩念叨着,突然转身往外跑。 金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他不是去请凌老了吗?怎么凌老不见踪影? “郑文轩,郑文轩!”金蝉追了出去,可郑文轩脚步踉跄,却跑得飞快,哪里还听得到她的喊话。 金蝉无奈,只能叫住跟随郑文轩的小厮。 “你们去大泽村见到凌神医了吗?” “没见着。”那小厮气喘吁吁地回答,先前跟着郑文轩一路狂奔,他感觉自己都快断气了。 听刘家人说,前几日刘家差点着了火,凌神医交代了几句,就跑了,这几日一直都没回来。” “什么叫跑了?”金蝉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纵火? 刘家的事真的和“鬼婴”一案有关? “他怎么如此……”莽撞? 话到嘴边,金蝉又咽了回去。 凌老是林时安的师父,他是有真本的,所以当日,凌老说留下,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不知为何,隐隐之间,她总觉得心中一阵不安。 已经来不及细想,金蝉心急如焚,连药箱都顾不上拿,直接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灵悦,我们走!” “是!”灵悦毫不犹豫地跟上。 看到金蝉要走,周慧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她没有阻拦,反而捧着肚子,晃晃悠悠地朝着韩氏的院子走去,准备去看一场好戏。 金蝉跑到城门口,这才突然想起,这么大的事,差点忘了通知林时安。 “灵悦,你回去通知林大人。” 灵悦却牢记着自己保护金蝉的使命,坚决地摇头:“县主,奴婢怎么可能让您一个人去冒险。再说了,您到了大泽村,又怎么知道该怎么追查凌神医的行踪呢?” 灵悦略微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不如这样,县主您回去通知林大人,奴婢去大泽村看看情况。” 金蝉本想着,若凌老真的失踪了,就先行报官。 康王和姜翰生联手追查此案,她与两人都相熟,相信他们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 现在…… 真的只靠官府追查吗? 她回身看向灵悦,灵悦可不是普通丫头。 但,凌老这么久没有消息,她怎么还放心让灵悦一人冒险。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城门外一架马车缓缓驶来,定睛一看,竟是康王的车驾。 远处,康王府的侍卫也发现了金蝉,赶忙回去禀告:“是文惠县主。” 康王听闻,立刻下了马车,刚一抬头,就见金蝉朝着他急匆匆地冲了过来。 “文惠~” 第214章 为什么不报官 “文慧。” “殿下。”金蝉没有丝毫耽搁,三言两语就将凌老失踪的事情说了一遍。 “竟有此事?”康王听完,不禁一拍脑袋,满脸懊悔。 “都怪本王疏忽,竟没想着多派几个人在刘家守着。” “殿下,我这就去大泽村寻人,烦请您替我给表哥传个话,可好?”金蝉带着几分祈求。 康王笑道:“文慧何必与本王如此见外,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说‘请’字。” “再说,本王身为此案的主官,凌神医出事,也难辞其咎,又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走,上车。” 说罢,他命人调转马头,又迅速派了一名侍卫去给林时安报信。 金蝉上了马车,灵悦见状,也利落地一跃跟了上去,马车疾驰而去。 康王见金蝉眉头紧皱,满脸担忧,不由出言劝慰:“听文慧所言,那凌神医应该有些过人的手段,文惠不必过于担心。” “倒是你,出门怎么不多带几个护卫?” 金蝉的县主府是皇帝赏赐的,皇帝并未赏赐下人,宅子中的人都是她自己挑选的。 她一个女子,平日里都在京中,宅子又处在繁华热闹的地段,身边还有灵悦时刻相伴,哪里需要什么护卫。 宅中只是增添了几个负责值夜的门房、车夫,以及一个打理花草的花匠,其他大多都是女子。 谁能想到,她如今竟还需要去追查什么贼人。 “不用。有灵悦跟着我就够了。” 康王听了,不由得多看了灵悦几眼,夸赞道:“看姑娘刚才上车的动作,身手不错。” 灵悦没想到康王会突然和自己说话。 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哪个王爷能如此和蔼地和她这样一个下人交谈。 “王爷谬赞了,不过是幼时跟着爹爹走南闯北,练了一些拳脚功夫而已。” 大泽村,刘家。 刘家嫂子恢复得很快,不过十几天,就能坐起来,靠在床头和人说话。 金蝉心急如焚,一脚踹开了刘家房门:“凌神医呢?” 刘旺看来人是金蝉,眼前一亮:“县……县主,我家娘子这些日子身子虚得厉害,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你快帮忙给看看。” 金蝉此刻哪有心思管这些,抓住刘旺,再次问道:“凌神医呢?” “神医,神医,哦!” 刘旺这才回过神,指着后头。 “三天前,神医发现我家茶罐里的水被人下了药,便偷偷告诉了我。” “大半夜的,我们吓得都不敢声张。等到月上半空的时候,那人果然来了。” “他放了一把火,被我扑灭。神医让我们待在家里,自己则朝着后边林子追了过去。” “但这几日就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几日都没回来?”金蝉气得发怒,“凌老几日没回,你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不找人来通知我?” “我……”刘旺见她这样,支支吾吾道,“县老爷之前说过,不让报官。那山南村人报了官,差点被打,还关了几天。” “还有,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找你呀。” 县主是什么东西,他一点不知道,只知道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让他去哪里找。 金蝉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模样,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心中满是对凌老的不值。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那可是救了他妻子性命的恩人。 他却能用一句“不敢”和“不知道”就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他只要去县衙,哪怕说出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姓陶的在,也绝不敢有所怠慢。 他要是舍得花些银钱,到城门口说出自己的名号,一路打听,又怎会找不到人来帮忙。 说到底,他就是觉得不值得,不愿意去做罢了。 难怪喜顺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动了杀他妻子腹中孩子的念头。 此时此刻,金蝉气得简直恨不得那把火是自己放的。 刘旺却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嘟囔着他妻子没胃口的事。 金蝉忍无可忍,冷声道:“滚!” 康王见她生气,赶忙上前劝慰:“文惠,先别着急。本王这就带人去找凌神医。” “一起去。”金蝉甩开刘旺追了出去。 “好。你们几个留下来照看刘家。”康王转头吩咐手下。 “不用了。”金蝉冷冷地说道,声音里只剩下失望,“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要是那贼人再来,一把火烧了这里倒也干净。” 康王知道她这是气话,无奈地笑了笑:“文惠,别意气用事。要是能抓到那贼人,也不枉凌老这一番冒险。” 几人来到后边树林,沿着可能的方向一路搜寻,却连凌老的一丝踪迹都没发现。 “是不是走错路了?”康王一脸疑惑地问道。 “不会的。肯定是这里。”金蝉语气坚定。 凌老朝着树林方向追去,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半路折返。 而那贼人逃跑,肯定是专挑偏僻的地方钻。 几人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 “王爷,这儿有个山洞。”一名侍卫突然喊道。 众人看去,只见洞中黑漆漆的一片,满地都是碎石。 “火把。”康王神色冷峻,低声吩咐着。 随后率先拿着火把钻进了山洞。 由于之前走了不少路,他的腿渐渐有些打哆嗦,在这满是碎石的山洞中,尽管努力坚持,还是不小心“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殿下!”金蝉和众人齐声惊呼。 “我没事。”康王咬着牙直起身,脸上满是自责,“我真是没用。不仅没帮上忙,还拖累了文惠。” “不,是我的错。”金蝉满心懊悔。 她不断在心里劝自己。 凌老身手不凡,肯定不会出事的;都已经过去三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我们歇歇吧。”金蝉说道。 “不用。”康王挣扎着站起来,对着身后的侍卫道,“你背着我,先出了山洞再说。” “是。”侍卫赶忙上前,将康王背起。 几人调整了队形,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走到了洞口。 眼前,远处是一片矮山,爬过这座山,相连又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山。 在这样的地方,仅凭他们这几人,想要寻到凌老的踪迹毫无希望。 康王伸手一指,说道:“过了这座山,就不属于渠口县。往左是豪方,往右是利兴。我们得回去多找些人手才行。” 正说着,一滴鲜红的血液“嘀嗒”一声从康王的袖口缓缓滴落下来。 “殿下,您……”众人见状,大惊失色。 第215章 宫中往事 金蝉也没想到,康王会受伤,还一直强忍着不说。 若不是那滴血悄然滴落,恐怕他还打算继续隐瞒。 “文惠,不过是点小伤,真的没事。”康王笑着宽慰她,神色间带着一贯的温和。 金蝉赶忙抓住他的手,说道:“殿下忘了,我是大夫。” 康王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瞧我这记性,还真忘了。” 或许是先前那重重一跤,他的手不巧碰到了锋利的石头。 手腕靠近拇指的地方,被拉开了一道半寸长的口子,伤口处还沾附着不少细碎的石末。 金蝉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随后拿起烈酒轻轻泼洒上去。 康王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但很快便死死忍住,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当金蝉再次望向他时,他却还咬着牙挤出一抹笑容:“真的没事。” 金蝉心疼地说道:“殿下无需安慰我,疼的又不是我,是你。” 康王哈哈一笑:“我是怕你太紧张,下手没准头,弄痛我。” 包扎伤口时,金蝉手法并不娴熟,灵悦在一旁看着不禁微微皱眉。 而康王却目光专注地看着金蝉,任由她摆弄,眼神中透着信任。 “好了。”金蝉终于包扎完毕,长舒一口气。 “不错。文惠这手艺,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康王欣赏了一番包扎好的伤口,这才起身,对着身旁的侍卫吩咐。 “夜三,你拿本王的腰牌去渠口调人,将大泽村彻彻底底地搜一遍。” 接着,他又看向夜七和夜五,依次吩咐道:“夜七,你去豪方调人,夜五……” 他目光扫向夜五,冷声道,“你去利兴。都给本王速去速回,不得有丝毫懈怠。” 康王平日里总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与下属相处时也是和颜悦色,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 众人皆称赞他亲和宽厚。 可此刻,他冷峻地下达指令,言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夜五犹豫了一下,踌躇道:“王爷,让夜七去了豪方后,再转去利兴便可。属下留下护着你。” “不必。”康王神色一冷,说道,“有灵悦姑娘在,本王不会有事的。” “是。”夜五见康王态度坚决,只好领命而去。 待众人离去,康王紧绷着的脸这才缓和了几分。 见金蝉正盯着自己看,他突然莞尔一笑,还伸手摸了摸:“怎么,文惠,本王脸上是脏了吗?” “不是。”金蝉转过身,解释道,“殿下刚刚发号施令样子,果断威严,让人心生敬畏。” 和平日的他很不一样。 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金蝉差点都忘了,他也是一位王爷,骨子里自带着上位者的气魄。 康王笑道:“文惠可别夸我了,我不过是个走一步看一步的闲散王爷,哪有什么威严。” “倒是六弟,这些日子在礼部历练了一番,越发有母后处理宫务时的模样。” “文惠,你或许不知,你笑起来的时候,和母后平日里竟有几分相似。” “什么?”金蝉听到他一口一个“母后”,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母后是先后吕氏,赵恭的亲娘。 她心中一惊,赶忙说道:“殿下定是看错了。” 这样的话,她可不敢随便应承,万一被有心人听见,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康王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文惠别担心,这话我从未跟旁人提起过,连六弟都不曾说过。六弟从未见过母后,却对你另眼相待,或许这就是母子连心。” 金蝉心想,她可生不出赵恭那样的孩子。 赵恭喜欢她,大概是因为在他人生最彷徨的时候,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自己收留了他,让他在奔逃的路上有了一处安身之所。 又或许是林时安消失的那一天,两人坐在窗前一同期盼着,甚至连死都已经想好了。 那种相依为命、只有彼此的孤寂,让赵恭对她产生了深深的依赖。 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依靠,他会铭记一辈子。 康王见她微微皱眉,笑着解释:“在宫中,母后的事并不是禁忌。当年我在母后膝下长到六岁,后来才去到淑妃娘娘宫中……” 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双眼有些失焦,带着一丝迷离。 “那几年,宫中的日子并不安宁。只因中宫一直无子。”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母后倒是怀过几个孩子,可都不幸夭折了。”说到这儿,他突然冷冷一笑,“于是就有人传出谣言,说我命硬,克死了母后腹中的那些孩子。” “母后自然是不信的。偏偏有人买通了司天监,在父皇面前说了些蛊惑之词,最终说服父皇,把我送到了淑妃娘娘宫中。” “是吕家吗?”金蝉忍不住问道。 金蝉原本以为是吕后将康王送到淑妃宫中,没想到竟是皇帝亲口下令。 康王回过神来,哈哈一笑:“文惠,你怎么会这么想。母后都不信的事,吕老将军那样的人物,又怎会轻信这种无稽之谈。” “还有人说,是吕老将军杀戮过多,上天怪罪,才让母后命中无子。你说这些文人,一个个不寻思着如何报国,整日就知道妖言惑众,父皇竟然还不惩戒他们。” “母后是为了我好,才同意让我去淑妃娘娘宫里的。” 金蝉听后,暗暗松了口气。 先前见康王那般神情,她还真担心康王会因为小时候的事对吕家心生怨恨。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傻。 想那日元宵佳节,赵恭推着康王,他们兄弟二人看起来很是不错。 康王自小在吕后宫中长大,虽非吕后亲生,却也是由吕后亲手带大,那份养育之情不是旁人可比的。 而赵恭为吕后所出,却从未真正见过母亲,体会过什么叫母爱。 命运似乎有意如此安排,让他们俩以这样独特的方式,相互弥补着彼此生命中的缺失,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完整的整体。 难怪赵恭对其他兄弟都透着一股疏离,唯独对康王不同。 这份兄弟情谊,在这看似繁华却又充满争斗的宫廷之中,显得格外珍贵而真挚。 真是她多想了。 金蝉为先前那傻乎乎的想法道歉,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第216章 山中借宿 “没想到文惠也有如此有趣的时候。”康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满是温和的打趣。 歇了半晌,康王缓缓起身,目光四望,抬手选定一个方向:“我们先去利兴。” “好。”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给侍卫留下记号。 山间的小路蜿蜒曲折,行走起来格外艰难。 康王的腿早已超过负荷,每迈出一步,腿部隐隐作痛,他紧抿着嘴唇,额间早布满一层细汗。 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黑,几人还在山中转悠。 “文惠别担心。这山中虽说人烟稀少,总是还能找到人家借宿的。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康王强打起精神,轻声安慰着金蝉。 金蝉看他那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她想命灵悦先行去前方探探路,灵悦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摇头。 【县主,不可!】 金蝉无奈皱眉。 孤男寡女,荒郊野岭,确实不妥。 自己不惧流言蜚语,但赵瑱身为亲王,确实得避嫌。 “要不,我们就在这等着吧。或许,过不了多久侍卫就会循着记号找过来。”金蝉思索片刻后,轻声建议道。 康王道:“这薄暮时分,山中寒气渐重,再加上夜晚山林野兽出没,我们还是尽快找个地方落脚。” 正说着,几人瞧见几缕炊烟升起。 ………… 睡到半夜,金蝉觉得有些冷,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往身旁摸去,却发现灵悦并不在身边。 “县主……”叽叽咕咕的声音传入耳中,窗外有人在说话。 “灵悦!”她唤了一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睡了?” “林时安?你……你怎么来了?” 金蝉双眼还有些迷离,似做梦般,竟看得不是很真切。 “是我。”月光微朦,林时安紧紧抱住她,“别怕,我来了!” 这声“别怕”,是穿透黑暗的光,瞬间驱散了金蝉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她紧紧回抱住林时安,双目微红:“你说凌老到底跑哪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太相信凌老了,从未想过他会有事。 林时安摇头,他也不知道。 “从小,师父就喜欢到处游荡,有时一两个月,有时两三日。林深待在观中,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跑到我家来偷吃。” “有次他被我逮住了,就发誓只要我不告诉师父,他就一辈子听我的。渐渐的我家成了他家。” 说着说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年少时的欢乐与惬意。 这是金蝉第一次听林时安喊他“师父”。 那些年,凌老待林时安,如同亲父,关怀备至,倾囊相授;而林深与他,宛如兄弟。 凌老失踪了,他又怎么会不着急,不难受呢。 可他还要安慰自己。 “林时安~对不起!都怪我,不该让他一人留在刘家的。” “他不会有事的。”林时安双拳收紧,“他本事了得,普通宵小并不是他的对手。” “或许,他是在山中迷路了。或许,他发现了什么,只是没来得及给我们传消息。” 但为什么呢? 他是觉得自己不会担心,还是根本没来得及留下标记。 “先别想了。”林时安扶着金蝉躺下,“你再睡会。等天亮了我让崔猛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金蝉道,“回去也无事。等找到凌老我们再一起回去。对了,你带了多少人?皇帝同意你出京吗?” “除了梁骄阳,我都带来了。放心,这事皇帝是知道的。” 康王的侍卫来报时,他正要进宫奏事,卫尚荣也在。 他当着皇帝的面向卫尚荣要人,卫尚荣说他假公济私,他就做给他看。 皇帝并未多言。 卫尚荣嫉妒他爬的快,总想找法子将他拉下马,却不知,他林时安并不仅仅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他办事会动脑子。 他也不仅是个武夫。 皇帝想要刀子的时候要用他,皇帝不需要刀子的时候也舍不得他。 卫尚荣又和他争什么呢? 林时安咽下心中的叹息。 凌老是他师父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金蝉和他的关系,金蝉和凌老的关系,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出来的。 他本没在意这个案子,现在想想却有一双无形的手想将他牵扯进来。 现在凌老失踪,更证明了这一点。 否则那贼人又何必再去刘家。 杀刘家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造成“鬼婴”报复的假象就那么重要吗? 绝不可能! 有人想逼他跳进来。 是他连累了师父。 是云阳伯府,还是何家余孽?严家有没有牵扯进来,卫尚荣是不是早就知情。 他的心有些乱,却不敢表露出来。 他怕金蝉担心。 “你先睡!” 林时安说完,竟鬼使神差地钻进金蝉的被窝中。 “冷,我暖暖!”他道。 这样的动作,对二人来说并不陌生。 那些日日夜夜,他们俩装模作样的日子,这样的事并不少见。 每次,他有心事,总喜欢这样坐在一旁,默默看着金蝉睡着。 那时的他更惨一些,他们都睡不到一个被窝里。 金蝉看他靠在一旁,闭着眼,仿佛又看到上辈子的他。 或许是知道她胆小,林时安只有得意之时,才会和他说说朝中之事。 最后的那些日子,她都不曾发现林家已经摇摇欲坠。 她侧身,静静地凝视着林时安的脸庞,平日里那双明亮坚定的眼眸此刻紧闭,眉头微微蹙起。 她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怎么这么凉?”林时安睁开了眼,声音带着刚从思绪中抽离的沙哑,他反手握住金蝉的手,把它紧紧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 “过来些,我给你暖暖。” 说着,他伸手捞过金蝉,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她的手,她的脚蜷缩着,被他捂在怀中。 房间里静谧无声,唯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窗外,月光如水,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床榻上,给这小小的空间蒙上了一层银纱,静谧而美好。 第217章 别离 阳光轻柔地透过窗户,洒在二人的脸上。 两人就这样靠了一夜。 重生后,林时安一直把持着,总想给金蝉一个风光的婚礼,一个合适的交代,才觉得不唐突她。 但,突然间他又不想等了。 凌老的事,让他的心口莫名空了一块。 “醒了?”林时安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晨起的喑哑。 “嗯。”金蝉脸颊微微泛红,神色间透着几分不好意思,“你一整晚都这样靠着,不累吗?” “怎么会累?”林时安温柔地笑了笑,说罢便起身,高声唤来灵悦,吩咐她端热水。 房门一打开,就见康王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前。 “王爷有事?” “……”康王盯着他,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由有了怒意。 “林大人是来抓拿贼人的,还是……” 康王话说到一半,听到屋里传来动静,顿时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怎么了?”金蝉探头问道。 “无事。王爷着急,过来催我们。” 林时安想通了答案,自不会再藏着掖着。 “山路不好走,你骑术不佳,和我共乘一骑吧?” “表妹,过来,喝口水。” 除了陶飞几个,骁林卫的兄弟都傻了眼。 没听说自家大人和文惠县主定亲的事,二人在人前竟如此不避讳。 金蝉知道,林时安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受,林时安想做什么,她都不忍心拒绝。 “大人,这里有血迹~”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谭虎听闻,立刻飞速奔了过去。 只见地上的血迹已然干涸,他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捻起一些,凑近鼻子仔细闻了闻,神色凝重地说道:“大人,是人血。” 不过,此处血迹极为稀少,周围也没有丝毫打斗的迹象,看样子应该是有人赶路太过匆忙,不小心被树枝之类的尖锐物品划破皮肤所留下的。 这样细微的血迹,平常很难被发现,却偏偏被他们偶然撞见了,估计也是天意。 “搜!”林时安果断下令。 趁着这个间隙,灵悦终于找到了与金蝉说话的机会。 “县主,康王爷昨日竟然在外守了一夜?”灵悦小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林时安昨夜赶到时,已然是后半夜。 他径直钻进金蝉的屋子,一直到天亮才出来。 灵悦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形下,大家都明白林时安根本没心思去想那些男女之事。 可康王就不一样了,他并非林时安的人,若是他出去到处乱说,那自家县主的声誉可就毁了。 但在这个当口,要问林时安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又实在是不合时宜。 灵悦越想越发愁,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 金蝉想的却是别的。 康王在外守了一夜? 他一个王爷竟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 金蝉跟着搜寻了一日,并无进展。 发现的血迹星星点点,所指示的方向既不是豪方,也不是利兴,而是巧妙地绕开了这两地。 豪方与利兴衙门的属官接到命令后,匆匆赶来,“扑通”一声跪了一地。 “微臣昨日一接到消息,就立刻派人在各处仔细巡查了,确实没有凌神医的任何消息。” “是啊,驿站、茶楼、客栈,微臣都一一查过了,这些时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你先回去吧。”林时安紧紧握着金蝉的手,眼神坚定,“我亲自去追。” 他就不信,那些人能躲过所有的眼线 “你……”金蝉陡然一惊。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正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仿佛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她害怕会像之前那般,林时安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别担心,我一定会把师父平安带回来的。你先回家等我。我娘,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林时安轻声安慰着金蝉,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好。” ………… 金蝉将林母接到了自己家中,林母一脸疑惑,不明白为何这般突然。 金蝉实在不忍心将凌老失踪的消息告诉她,只能强颜欢笑,努力掩饰着内心的焦虑。 可县主府这也不平静。 大清早的,就有人在外头哭闹不休,吵着要见金蝉。 “怎么回事?真是晦气。”灵悦知道金蝉此刻心情不佳,本不想打扰她,但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喊“杀人了”,不一会儿,外头就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把人带进去。”再任由她这么喊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杀人呢。 “怎么回事?”金蝉看着面前的女子,觉得有些眼熟,不禁问道,“你是……” “县主,我是周姨娘的丫头,我们之前见过的。”丫头急忙说道。 金蝉这才想起,那日确实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 如今凌老失踪,她本就心烦意乱,实在没心思管周慧的事。 “你若真为她好,就给她请个大夫吧。”金蝉淡淡地说道。 周慧怀了扬舟的孩子,还敢算在郑文轩头上,如今被发现,完全是自作自受,金蝉不想插手。 至于韩氏不能生育,还暗中给郑文轩下药的那些腌臜事,她更是不想掺和。 他们家的这些破事,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不是的。县主……”丫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咬咬牙说道,“我家姨娘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是个死胎。姨娘说,那孩子……是被人毒死的。” “毒死?”金蝉心中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可有证据?” “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别人都吓得不敢看,可姨娘却像疯了似的,紧紧抱着她,又是清洗,又是穿衣。” 丫头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心有余悸。 “奴婢看着就觉得那孩子不太对劲。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布满了乌漆嘛黑的斑块。姨娘说,肯定是夫人干的。” “斑块吗?”金蝉目光紧紧盯着丫头,神色严肃,“你确定?” “确定,确定。”丫头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奴婢亲眼所见,绝对不会看错。” “那人呢?”金蝉追问道。 “孩子早就被扔到乱葬岗去了。周姨娘她……她也被夫人卖了。” 丫头说着,眼眶泛红。 “姨娘说她在京中举目无亲,就只有县主您这一个朋友了,还请您救救她吧。”丫头说着说着,忍不住痛哭出声。 金蝉不知这丫头有几分真心,她也不在意。 但……, 金蝉高声唤来灵悦,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灵悦心领神会,带着丫头退了下去。 “来人,去请崔大人。” 崔猛跟着金蝉一同回到京城,护她周全,便暂时住在县主府中。 “我托你办件事。我这儿有个丫头,等天黑后,你和她去找个孩子。”金蝉面色凝重地说道。 “是。”崔猛见金蝉满脸郁色,还以为是去哪掠个孩子,没想到竟是去乱葬岗,挖坟的事他也没少干,自是没有一丝犹豫。 “听吴哥说,孩子就丢在这附近,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丫头本以为进了县主府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大半夜的却被带到这阴森恐怖的乱葬岗,心中满是委屈和害怕。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县主府,车上坐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你说韩氏下毒,可有确凿证据?” “家里除了我就是她,不是她还能有谁?” “那我让你抱着孩子,去京兆府击鼓鸣冤,你敢吗?” “这……” “你若不敢,那我把你从哪救出来,就可以给你送回去。周慧,你要清楚,我和你可没什么所谓的情分。”金蝉冷冷地说道,不容置疑。 第218章 郑韩的交易 京中,又平地起了一桩大事。 郑典史家的小妾,竟抱着个孩子,在京兆府门前击鼓喊冤,说有人给她下毒,要害死她。 原本,一个小小的典史,在京城这繁华之地,是没人重视的。 但这郑典史家的主母,却是出身韩家。 韩家对她这个旁支的小姐视如己出,京中各家宴会,她都穿梭其中,也曾传出过才名。 “这小妾居然敢状告主母,莫不是不想活了?”有人为她感到不平,“韩姐姐也真是委屈,嫁了个穷进士不说,还得被人如此污蔑。” “听说那小妾早被卖了,又为自己赎了身。这么说来,她和郑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有人说起这个,“呵呵”直笑,一个小妾被卖到窑子,还有钱赎身,若说后头没人谁信。 看来,是有人想对付韩家。 提前嗅到猫腻的准备静坐观望,至于要不要提前和韩家划清界限,那还早着呢。 只有百姓才会心疼那孩子:“郑韩两家成亲这么久,一直都没个孩子。娶了妾生个孩子怎么了,竟狠心的把孩子弄没了。” 主母为“立威”惩戒小妾的事,并不少见,只是一无证据,二被限制的死死的,家丑不会外扬,也不会闹出来。 所以总有一群人“少见多怪”。 “看来这韩家的女儿,手段也不过如此嘛。”有人不屑地讥讽道。 惊堂鼓一响,外头就围满了人,京兆府只能按律行事,派人传唤韩氏。 可韩氏压根不在家中,自从郑文轩怀疑她给自己下绝育药大闹一场后,她早跑回韩家去了。 这下,郑文轩直接闹到韩家。 “哥哥,救我~”韩氏见到韩毅均,委委屈屈道,“他想杀了我~” 韩毅均将韩婉莹护在身后,一脸轻蔑地说道:“人都说妹夫你聪明过人,少年就高中进士,前途一片光明。依我看,也不见得。” “事已至此,再闹下去又有什么用呢?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丢的可也是你的脸。妹夫你该学学,什么叫适可而止。”说罢,韩毅均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郑文轩气得浑身发抖,这韩家竟无耻至极。 发生这种事,韩家长辈竟没有一人出面张罗,只派了一个小辈来应付他。 韩家理亏,不想着怎么补偿,竟还想他息事宁人? “我呸!”郑文轩怒不可遏,“你们韩家今日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弄死她!” 打死韩氏不现实,但只要不死,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 韩家要不管,他就打断韩氏的腿,让她一辈子只能在地上爬。 韩毅均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怎么,想和离?还是想升官?” “齐和县县令王勉,是我韩家的故交,王大人如今得了咳症,每日痛苦不堪。要不,你先去齐和当个县丞?” “县丞?”郑文轩突然顿住。 “是呀。怎么妹夫还瞧不起县丞不成?”韩毅均鄙夷道,“若没有我韩家,别说县丞了,你这个典史都做不得。人,还是得知足。” 郑文轩心中怒火中烧,想发怒,却又不敢。 确实他现在只能靠韩家了。 这也是为什么那一日,他只扇了韩氏几巴掌,没有打断她腿的原因。 郑文轩找人看过了,他确实被人下了药,大夫说他日后子嗣艰难,但也没说一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现如今,他就算休了韩氏再娶,或许能寻个好姑娘,易生育的姑娘传宗接代。 但,他的仕途肯定是到头了。 至于去齐和当县丞? 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林时安都被搞得焦头烂额,金蝉心地善良,不会故意针对自己。 他若去了齐和,天高皇帝远,林时安就算再有本事,他一个京卫,手也生不了那么长? 等自己在齐和站稳脚跟,再找个借口让姓王的致仕,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接任县令之位。 只要韩氏在他手里,料他们也不敢反悔。 “好。”郑文轩不准备再装“你们韩家养出这样的女儿,要是被休回家,日后韩家再想结亲,也就难了。” “今日事,我可以原谅她。但事实闹得太大,我不想这事被人知晓。我要即刻去齐和上任。” 韩毅均看穿了郑文轩心中所想,又见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很是不屑。 “怎么,妹夫,你以为我会诓你不成?实话告诉你,我韩家的姑娘,就算不嫁人,也比跟着你这个小吏强。” “你放心,为了婉莹,我韩家不会亏待你的。我们韩家的女婿竟是个小吏,你不害臊,我还羞呢。” 郑文轩气得脸色铁青,思忖片刻后说道:“说这些无用,你若想息事宁人,那就请侍郎大人给我写个字据。” 韩婉莹见郑文轩咄咄逼人的模样气得咬牙:“哥哥~” “放心,没事的。” 说完,他对郑文轩道:“爹爹公务繁忙,我去和爹爹说说,妹夫在这候着。” 郑文轩拿到韩纪民的字据,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韩氏确实很好用。 “韩氏,跟我回去。” “哥哥~” “去吧。我让徐州跟着你回去。他不敢欺负你。”徐州是韩毅均的长随,身上有些功夫,不是郑文轩能轻易对付的。 韩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可几人才刚踏出韩家大门,就被一群衙役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韩毅均脸色一沉,冷冷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居然敢跑到这儿来胡闹?” 衙役们见是韩侍郎府的大公子,赶忙解释缘由。 “实在对不住,只是按规矩请郑夫人去问话,我们大人也是没办法呀。” 韩毅均斜眼看了郑文轩一下:“小妾状告主母?妹夫,你竟无能到连一个小妾都管不住了?” 郑文轩刚从韩家拿到好处,自然不能让韩氏被衙役带走。 “我这就去把她抓回来。” “那就请郑典史和夫人一起去劝劝吧。”韩氏还是得“请”过去的,他们也不傻。 韩毅均本想跟着去,一个小厮急跑了过来:“公子,老爷找您有急事。” 韩毅均只能匆匆交代了几句。 公堂外,周慧抱着个死婴,跪在堂前,跪了许久,它已然有些支撑不住。 她这才小产几日,却要遭这样的罪。 同为小阳村的姑娘,她落在如此地步,金蝉却可以掌握他人命运了? 为什么呢? 是她选错了吗? 再次回头,她看到金蝉府中的下人就站在人群里紧紧盯着自己。 想到金蝉冷冰冰的话,她又不得不硬撑着。 第219章 既要又要 转角处的马车上,姜翰生穿着便装,透过车帘看着拥挤的人群。 “大人,京兆府正在传韩氏上堂。”小厮回报。 “再探。” 他皱着眉头,看向对面的金蝉:“县主,真有必要如此吗?” 若怀疑这死婴和刘旺家的孩子一样,只要将孩子交给他就好,何必还闹出“小妾状告主母”这一出,实在是多此一举。 “姜大人。”金蝉笑道,“若没有这一出,你可有证据到韩家拿人?” 韩婉莹的胡搅蛮缠她是见识过的。 在小阳村,她都不把楚县令放在眼里,回了京,有韩家在,她更有恃无恐。 “这……”姜翰生皱眉的,“其实可以用温和一点的法子。” 一个主母为给小妾下药,这样的事儿他并没有兴趣。 郑家为了脸面也不会想让事情闹出来,他何必枉作小人。 他只要去找韩家谈,问问那“奴仆”是哪里弄的药,怎么“不小心”让小妾误食了,和他就没关系了。 他想,他只要放低姿态,韩家应该是愿意卖他这个面子的。 事情闹大了,结果也一样,韩氏只要推说不知,找个下人出来顶罪,他们什么也不说,对案子更无好处。 总不能真判韩家姑娘一个杀人罪吧。 毕竟只是个死婴。 郑家都不告,一个小妾告有何用。 他却不知,金蝉想的比他还深远。 周慧自从怀了孕后,就躲在郑家深居简出。 她从小阳村而来,在京也没有其他仇人。 就如周慧所说,除韩氏谁会对付她? 那这药就是韩氏下的。 这事很值得深思。 韩氏不是喜顺,那个既蠢又坏的村人。 随便一个说书人就能挑起他心中的恶。 一个挑货郎就能引他入局。 韩氏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没有些阴私手段,她想下药多的是选择,怎么偏偏就选了那一种。 金蝉甚至觉得,喜顺的事就和韩氏有关。 当日她在小阳村吃了亏,又被自己抓住把柄,对付不了自己,就想着对付凌老。 她韩家有的是手段,韩氏在赛金堂见过他,自然知道自己和凌老的关系。 至于,什么“鬼婴”,周家李家孩子,大火的事,金蝉都不想想了。 只要有一丝丝可能,她就不能放过。 韩婉莹,你最好祈祷,你韩家和这事毫无关系,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上一世,她不想牵扯林家,已经放过她一次。 这一世,我早早退去,我们无冤无仇,若你还敢将手伸得如此之长,别怪我剁了你。 “姜大人这是怕了?既如此,大人就当不知这事。我绝不会牵扯到大人的。” 说着,金蝉就要起身下车。 “别,别……”姜翰生赶忙阻拦,“微臣只是和县主商议,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法子。” 这事他接了,他家儿子的毛病人家也给看了,他再说撂挑子确实不合适。 “是我无能,这小小的案子都办不好,还累的县主操心。” 最初,他确实觉得是个小案子。 哎! “微臣也不是想推托,但这审案之事没有那么简单。虽说那小妾已经赎了身,但那孩子却是郑家的孩子。郑家不告,咬死口说没这事,怎么办?” “确实。”金蝉点头,“是我想肤浅了。不过,至少现在韩氏是撇不清了。” “管她呢。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金蝉看着外头,小厮又跑了回来。 “大人,那郑夫人不认,说是污蔑。那孩子已经抱了下去,请了仵作。” …… “大人,仵作验了尸,那孩子确实是被毒死的。死状和刘家小子一样。京兆府不敢自专,现已经派人去禀报康王爷,看是不是并案处理。也已派人去刑部,准备知会大人。” “快!”姜翰生拍了拍马夫,“快回去。” “大人,我这个证人在场,可合乎情理。”金蝉道。 “合,非常的合。” 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若人转头就去找康王,想来康王不会搏她这个面子。 “那就多谢姜大人了。” 金蝉半路下了车,崔猛从道旁钻出来,迎着她又上了马车。 “县主,那郑文轩找人把过脉了。大夫说他确实被下了药,想要有子嗣已不太可能。不过,大夫怕他想不开,就说得委婉了一些。” “知道了?你派人把这事传出去。我要这京城中人都知道他不能生。” “这……”崔猛有几分不解,“我见他怒气冲冲进的韩家,出来时虽算不上高兴,但明显被韩家安抚住了。” “他既已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们再这样做还有什么用。他要破罐子破摔,我们也没办法。” “你不了解他。”金蝉轻笑一声。 郑文轩此人是既要又要。 他审时度势,既要韩家给的好处,又是个好面子的。 事情没有传出来,他当缩头乌龟,忍就忍了。 事情传出来,他就不得不去正视。 而且她会让郑文轩知道和韩家合作没有好处。 “我让你派人去查的事查了吗?” “查了!” “要快!” “是。” 公堂上,韩氏自然是狡辩。 郑文轩站在韩氏一旁,说周慧自己折腾,也不知得罪了谁,害了郑家骨血,还要继续害郑家主母。 “你一个贱货,我已经不与你计较了,你还敢回来找麻烦?” 周慧知道郑文轩无耻,没想到如此无耻。 “哈哈~郑文轩,你是不是觉得这孩子不是你的,所以转头又去捧她韩婉莹的臭脚了?” “郑文轩,我今日就告诉你,孩子就是你的,这是你唯一的孩子。” “那日我和扬舟脱了衣裳根本没成事。这是你唯一的孩子了,唯一的。你被韩婉莹下了药,你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你……你……”郑文轩脑袋一蒙,他没想到周慧竟会如此不知廉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说她偷人的事。 还有,他不能生? 不,大夫都说了只是机会小一些。 “你这贱人,我让你胡言乱语。”他气得跑过去,两巴掌扇在周慧的脸上。 周慧本就身子虚弱,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得歪倒在地,她的嘴角瞬间溢出一丝血迹。 但她却笑的惬意。 金蝉知道郑文轩死要面子,她又怎么会不知呢? 第220章 老天如此不公 周慧的这“一嘴”助攻,替崔猛省了不少事。 这一刻,公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听清了郑文轩被韩氏下绝育药的事。 “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啊?咋会有女人如此心狠手辣?”人群中有人满脸疑惑地低声嘀咕。 “就因为丈夫纳个妾,至于下这种狠手吗?”另一人也忍不住附和,满脸的难以置信。 那些平日里就喜欢沾花惹草的男人们,听闻此事,不禁两腿一紧,心中一阵后怕。 回到家中,对着妻子端来的补汤疑神疑鬼,半天都不敢下口。 还有些人,良心突然发现,看着后院里那一群莺莺燕燕,左挑右选,留下几个看着顺眼的,其余直接遣散。 而众人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周慧那句“那日我和扬舟脱了衣裳根本没成事”上。 这下大家算是看明白了。 原来郑典史是怀疑那孩子并非自己亲生,所以才借妻子之手,打掉了这个所谓的“孽种”。 怪不得之前韩氏行事狠辣,他却一直护着。 只是如今这情况,事情又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倘若那日真如周慧所说,仅仅只是脱了衣裳,那这孩子说不定还是郑文轩的。 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 这案子扑朔迷离,令众人操碎了心。 京兆府尹看下头闹哄哄的,都忘了命人抓住郑文轩,只急哄哄地喊“退堂,退堂。” “快把周氏带下去。”别让人给打死了。 “韩……韩氏暂时……请到后堂。”京兆府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说出“羁押”二字,。 里想着再等等,看看康王爷那边怎么说。 这么一想,京兆府尹又觉得自己今天也算运气不错。 毕竟那药和刘家小儿所中的毒一模一样,这样一来,就不用他独自为此事发愁。 康王虽未亲自前来,却派人传了话:“并案,羁押!” 灵悦听闻,不禁笑道:“康王平日里看着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没想到办起事来如此干脆利落。” “是啊。”金蝉也跟着笑了笑,“郑文轩呢?” “回家去了。”灵悦语气中满是讽刺,“他现在估计正为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而纠结得不行呢。” 金蝉点头:“我们帮他再添把火,多找几个大夫去给他瞧瞧,好让他认清现实。” “奴婢这就去办。”灵悦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一个个号称男科圣手的大夫纷纷冒了出来,也不求什么银子,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哭着喊着要给郑文轩看病。 “郑大人,您这病要是能被我治好,我往后还愁什么生意呀。”一个大夫满脸热切地说道。 “能治,肯定能治。” 郑文轩又气又恼:“我没病,都给我滚!” 他直接把人给轰了出去,自己又偷偷摸摸地跑去医馆。 “这……恐怕难了啊。”一个又一个大夫皆是这般无奈地摇头说道。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最初给自己看病的那个大夫请了过来。 “郑,郑大人,那日啊,我是担心您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所以才把话说得轻了些,轻那么一点点。”大夫小声回道。 郑文轩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一点就站立不稳。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大夫,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你……你这个庸医!当初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如今我……我……” 大夫吓得双腿打颤,“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郑大人,饶命啊!小人实在是担心你,才有所隐瞒。您这病症,实在是太棘手了,小人也无能为力!” 反正这病横竖都治不好,说与不说又有何用? 郑文轩满心悲戚,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医馆,心中愤怒不已。 “都怪那两个女人。” 若当初,不是周氏纠缠,他早就去了崇江任职。 若不是韩氏放纵家奴行凶作恶,他也不至于耽搁被困在小阳村。 他本可以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好好治理一方百姓。 他当了官,卖身契的事就不会牵扯到他。 可现如今,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丞,对韩家卑躬屈膝。 “老天,你为何如此不公!”他仰天长叹。 老天却不打算配合他,并没有一场大雨来衬托他的凄惨。 崔猛在一旁看着他发完疯,这才命人将马车缓缓靠了过去。 “郑大人,不就是几个女人吗,何必如此悲观呢。上车吧,县主要见你。” “谁?”郑文轩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来人口中的“县主”指的是金蝉时,心中的悲戚之感愈发浓烈。 他早就后悔了,是金蝉一直不给他机会。 如今自己已经这般凄惨,金蝉还愿意见自己吗? 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又猛然升起一股名为“希望”的东西。 “好,好!”他忙不迭地跌跌撞撞爬上马车。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太过狼狈,便装作不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冠,还伸手捋了捋头发。 崔猛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嗤之以鼻。 心想着,都这时候了,他还想着要保持好形象呢? 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韩氏给他下了药的事。 他都已经成了男人们口中的“典型”了。 听说,就因为这事儿,连钰郡王都有两日没去他的宝贝“花魁”那里。 马车一路径直驶进了县主府。 金蝉看着郑文轩用力绷着,努力维持体面的模样,觉得这次打击还是浅了。 想当日在牢中,他可是满眼死灰,毫无希望的样子,只求着自己能在他死后替他收尸。 “坐吧。”金蝉淡淡地说道。 “是。”郑文轩扯了扯衣摆,轻声唤道:“金蝉……” “上茶!”金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喝口水再说。” 她生怕郑文轩一会儿渴得说不出话来。 郑文轩端起茶杯,将茶水含在口中,一股苦涩的味道瞬间涌上心头。 他抬起头,满眼期盼:“金蝉,我,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本就没怪过你。”上辈子,金蝉埋怨郑文轩的无情,后来他下场凄惨,她已经释怀。 这辈子嘛,郑文轩要是不写休书,她还觉得麻烦呢。 “还好你当初看不上我。不然,我岂不是也得跟着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她可绝不可能允许自己再和郑家有任何牵扯。 第221章 看你可怜 “……”郑文轩那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就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再次破灭。 “你,你把我找来,就是为了羞辱我的吗?”他又羞又怒,猛地站起身来。 “不是。”金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知道我医术还算不错,就是想给你把把脉。” 郑文轩一个趔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主动送上门的大夫的身影。 他们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郑大人,郑大人,或许您还有一线生机,还能生呢?” “哎,没希望了,真的没希望了……”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些大夫无奈的叹息声。 “别激动。”金蝉道,“我没有那闲工夫把你叫过来羞辱。我是真的想帮你。” “你为何要帮我?” “看你可怜。” 一次次的打击,让郑文轩心中的愤懑无处发泄。他伸出手放在桌上,金蝉的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他的心中竟毫无波澜。 “嗯,还有机会,只是机会渺茫。” 郑文轩已经顾不上后面“渺茫”两个字,一听到“机会”二字,就像重获新生一般。 “真的还有机会吗?” “是的。”金蝉点点头,“不过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就好。” “你说周慧腹中的孩子,是不是也是我的?” 此刻,周慧是否偷人的事,在郑文轩心里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需要用周慧腹中的孩子,证明他还能生。 “或许吧。”金蝉敷衍道。 郑文轩在意的,她并不在意。 “我给你开一副药,你好好调理调理。” 郑文轩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金蝉说什么是什么? 金蝉见他这副模样,知道时机差不多了:“郑文轩,你可知韩氏为何给你下药?” “她损了身子,不易有孕。见我宠爱周慧,心中难受,所以一气之下就给我下了药。” 韩氏说的比郑文轩描述得狠多了。 “若我与其他男人所生的孩子,你会将他视如己出吗?你不行,凭什么要我看着你和别人恩恩爱爱,最后还要为一个野种铺路。” “郑文轩你别想。我嫁给你时,你可是发过誓,只爱我一人。” 他怪韩氏瞒着他,她身体的情况。 韩氏哈哈大笑:“郑文轩,你不过是我韩家的一条狗,你还想怎么样?你怎么不想想,你有什么,我韩家女凭什么下嫁与你。” “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能生,怎么,你敢不娶我?” 这样的话,郑文轩自己不会和金蝉说,就算到了这一步,他还得死守着最后那一点点尊严。 特别是面对金蝉的时候。 金蝉冷笑:“真的是这样吗?” “她……她确实不易受孕。” “郑文轩,你别瞒我了。有一日,韩氏乔装到赛金堂,寻我看病。我早知她无法受孕之事。” “我知道,对你来说,韩氏最重要的是韩家的助力。她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根本不在乎。” 这也是为何郑文轩和韩氏成亲那么久,都没怀疑过韩氏,也没给过她压力的原因。 有嫡子自然好,无嫡子,他还有周慧呀。 周慧有孕,他就不会在乎其他。 但…… 男人第一在乎的是自己,第二在乎的是他的名声,换言之是他的脸面,他头顶的颜色。 所以,周慧那日的胡话,他完全没有听周慧辩解,就允许韩氏将周慧卖到那样肮脏的地方。 “郑文轩,我所知道的真相和你大不相同。你若不信可以找人替韩氏瞧瞧。” “我……我们找人看过了。她幼时落过水,受了寒。” “是韩家请的大夫吗?”金蝉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还如此蠢。 “她是因为小产伤了身子,才无法有孕的。”金蝉说完,就将郑文轩丢在前厅。 初时,厅中一片死寂,接着就是一顿“哐哐哐”的打砸声。 其中,夹杂着她的嘶吼,他的愤怒,和不甘。 “韩婉莹,韩婉莹,我绝不放过你,绝不会。绝不会……” 他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紧紧撕碎了她。 过了许久,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瘫坐在地上,他眼神空洞,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些年的事。 他怎么那么傻? 是呀,韩家女凭什么下嫁他。 “我这就去杀了她,杀了她。” 郑文轩猛地站了起来,气冲冲的冲了出去。 “你怎么这么傻!”金蝉笑道,“郑文轩,你这么多年寒窗苦读,就要毁在一个女人手中吗?你忘了你的报复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要人人见到你,都尊敬的称你一声"郑大人"的。” “我……金蝉,你说我该怎么办?”郑文轩痛苦不已。 金蝉但笑不语,她默默走回厅中,坐在那看郑文轩的迷茫,忐忑,直到他再抬起头。 “郑文轩,你连韩氏给你下药的事你都能忍了。我相信,只要韩家能给你更多的好处,有一天你也会忘了她背叛你的事。” “因为你最在意的还是你的前程。”为了前程,别说他连自己都能出卖,还会在意韩氏的不忠吗? 只要这事无人知晓,他就可以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现在,他不过是一时还接受不了,才会如此愤恨。 金蝉今日就是要一步步打碎他所有的希望。 “郑文轩,你过来。你瞧瞧这个东西眼熟吗?” 郑文轩被金蝉一阵讽刺,也冷静了下来。 是的,若韩家给他更高的许诺,他会愿意吗? 他设想了一番,他发现,他还真有可能会。 就像韩毅均所言,“事已至此”,事已至此,他已经上了韩家的船,他还能怎么办? 为了个女人,真的要和韩家撕破脸吗? 不得不说,韩家当年挑人是真准,才能将郑文轩拿捏得死死的。 难怪,韩家能走到现在这一步。 “什么?”郑文轩接过金蝉手中的信,打开一看,不解道,“这是,这是我和白兄的书信,怎么会在这手中。” 金蝉笑道:“你可看清楚了,别一会又不认。” “我……”郑文轩本不觉得此信有问题,他只是奇怪金蝉从哪拿到的信。 第222章 案板上的鱼肉 “郑文轩,你是不是还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呢。你可知,你早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人家备好的替罪羊。” 金蝉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眼中满是不屑,那尖锐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刃,直直刺向郑文轩。 “金蝉,你什么意思。这,这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 当年郑文轩喊冤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金蝉不知那时候的他是不是真无辜。 但现在,他似乎还被瞒在鼓里。 “郑文轩,我只能告诉你,若有人拿着这封信,将你告了,你将死无全尸。”金蝉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那笃定的话语,让郑文轩的心头狠狠一颤。 “怎么可能?我和白兄一见如故……” 金蝉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可曾听韩家夸过白简之。” “自然。” 他和白简之是同年,韩纪民几次夸奖白简之,他就上了心。 他身为韩家女婿的身份,也为他增色不少,白简之也有心依靠。 二人你来我往,自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让你做什么?”金蝉目光紧紧锁住郑文轩,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就是……”郑文轩皱着眉头,眼神闪躲,那些话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郑文轩。”金蝉猛地抖了抖手上的信,纸张的簌簌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你以为只有你聪明,有些事别人不知道做,只有你知道吗?” “你以为,他和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些茶……”金蝉加重了语气,“你以为那些东西真的是送到北地的富户手中吗?” “这……白兄只说,那些都是极品好茶,让我张罗些,我不过是在其中赚点差价。”郑文轩梗着脖子,声音却不自觉弱了下去。 “差价?”金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如今朝廷严控茶叶出关,为的就是拿捏住北地狄人,换取马匹。你说白简之将那些东西送到哪,才能赚取最大的差价。” “他……他怎么敢?”郑文轩瞪大了眼睛,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那你又怎么敢呢?” “我并不知此事。”郑文轩急忙辩解。 金蝉冷笑:“你拿银子的时候怎么不说不知此事?” “可我搜罗的那点点东西,根本就……” “是不够杀头之罪吗?”金蝉轻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你今日赚一个铜板,明日就会想要一锭银子,到时候你想退也由不得你。” 说完,她大声唤来灵悦:“将这封信送到秦王府。” “是。” “不要,不要,金蝉我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这事。我……我……”郑文轩慌了神,几步上前,差点摔倒。 金蝉知道他此时心乱如麻,第一个念头肯定是想去寻韩家帮忙。 “真是蠢。”她挥了挥手,灵悦退下守在门口。 “你再好好想想,现在还有谁能救你。”金蝉的声音冰冷,却如重锤般敲在郑文轩心上。 “白简之怎么那么巧就和你搭上线了呢?这样的银子他找谁不是赚。除非你能给他更大的好处。” “我,我没有。” “那是不是别人给了他好处呢?”金蝉的提醒已经再直白不过,郑文轩再傻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怎么,怎么会?”郑文轩脸色煞白,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瞎猜。”金蝉将他逼到这份上,已经无需再多言,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郑文轩愣了半晌,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懵,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吓得脸色惨白,连嘴唇都开始颤抖。 “我,我是真不知情的,我现在就去自首,他们别想算计我。”郑文轩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金蝉冷笑:“你有证据吗?你没有。说不定,他们还会将一切推到你身上,他们全身而退,而你下狱斩首。” “至于韩氏,只要与你和离,回去还是人人追捧的韩家小姐。”金蝉的话语如同一把把盐,撒在郑文轩的伤口上。 “那我该怎么办?”郑文轩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腿一软,“啪嗒”一下坐到地上,眼神中满是无助和迷茫。 进不得,退不得,难道自己苦读多年,就只能等死吗? 灵悦在一旁讥笑:“郑大人真傻。求我们家县主呀。县主还能害你不成。” 郑文轩瞬间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金蝉,救我!” 这次的跪,没有了当初的被迫与屈辱,只有满满的哀求。 金蝉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你没有证据,我想帮你也难。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白简之用那些东西做了什么。还有他手中捏着你的信。” “不过这无所谓,你也捏着他的信。你先把那些信给我。” “这……”郑文轩有几分犹豫,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怎么,还怕我拿捏你的把柄不成?”金蝉晃了晃手中的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想要并不难,只是不想费事。” “好。”郑文轩咬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知道,此刻他别无选择。 金蝉不再多言,等郑文轩取来信,才肯再见他。 郑文轩知道,那信就是金蝉要的投名状,他不给的话,只能把所有的机会压在韩家身上。 但韩氏的所作所为,让他发现自己还真有可能是韩家一枚棋子。 金蝉和韩家绝对吃不到一个碗中。 若韩家有问题,他可以利用金蝉对付韩家。 若金蝉想拿他把柄? 郑文轩咬咬牙,不会的,她要对付自己,自己现在还在平安县的大牢里。 郑文轩留了个心眼,藏了一封信,其他的都交到金蝉手中。 金蝉并不在意,她要投名状,只是确定郑文轩是否可用。 “好了。这事你先装作不知。只是信得换种写法才是。其他的我会派人去查。”金蝉宽慰道。 上辈子,林时安将这事掀出来,想要证据并不难。只是,现在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 “郑文轩,我也不是白白帮你的。我需要你替我办一件事。”金蝉目光紧紧锁住郑文轩,眼神中带着几分期许。 “什么?” “放心。”金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我们无冤无仇,我没必要算计你。” 郑文轩松了口气,待听到是要对付韩氏时,又犹豫了,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纠结。 “怎么,她那样对你,你对她还有情?”金蝉笑道。 “你先不是说,那孩子很可能就是你的骨肉。” “若查证属实,你说韩氏会不会为你与韩家决裂。”金蝉步步紧逼,每一句话都直击郑文轩的内心。 “一个小小的典史真的值得你如此卑躬屈膝吗?” “郑文轩,你既然愿意抱韩家的大腿,怎么不想想,是不是有更粗的大腿给你抱呢。” 金蝉意味深长地说道,仿佛在为郑文轩指引一条全新的道路。 第223章 我带你去见他 “好!” “她不仁,我不义。” 郑文轩再次为他的无耻寻了借口。 第二日,他就使了银子,找了个大夫进牢房,美其名曰怕韩氏体弱。 韩氏拒绝。 “我韩家什么时候会用这样的乡野村夫。” “哥哥,早就派人替我诊治过了。你去回话,让他别瞎操心。” 牢头软硬兼施:“郑夫人,小的拿钱办事,又是为你好,你可别为难我。” 韩氏气极,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看了眼那大夫,一副窝窝囊囊的模样,想也没什么本事。 郑文轩又去了韩家,催促韩毅均找关系捞人:“大舅哥,你这是当起甩手掌柜了。不是说,婉莹是你韩家的小姐,绝不会让人欺负的吗?” 韩毅均气极:“郑文轩,你别忘了,你也是我韩家人。婉莹有事,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韩毅均竟在收拾东西,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但他口里却道:“你放心,我韩家不会让婉莹出事的。一个乡野村姑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竟敢和我斗。” 郑文轩碰了一鼻子的灰,却正中他的下怀,看来韩家也没韩毅均说的那般无所不能。 韩婉莹还在牢里呢,韩毅均这是要“逃”了,那韩纪民呢? 郑文轩发现,他几次上门都不曾见过韩纪民,也不知是真公务繁忙,还是病了? 他将这消息告诉金蝉。 金蝉却坐在桌前,看着明言传回的消息,久久不能平静。 赤节竟也曾发生过多起“鬼婴索命”事件。 渠口,赤节,两地相隔数百里,竟如此巧合。 “县主,韩家大公子韩毅均曾在瑞安任通判,离赤节不过百里。” “什么?”金蝉愣了愣,“你说……那韩毅均是何时回京的?他身为通判怎么能擅离职守。” 灵悦道:“大约两个月前,外头传言韩毅均有头疾,夜不能寐,头痛难耐,所以才回京诊治。” 这对普通的通判来说,是不可能的,但他父亲是吏部侍郎。 金蝉指尖重重叩在案上,烛火在她眸中跃动:“你说凌老是不是追去了赤节,才会迟迟不归。” 灵悦不知,但这也不失为一条有用的线索。 “郑典史说韩毅均有远行的打算,会不会是知道明言查到他的。”准备跑路。 “不会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能跑,韩纪民能跑吗?他回京已有两月,是时候回瑞安了。” “若那事真是他所为,他定是回去善后了。灵悦,通知明言守株待兔。” 金蝉一夜没睡,都在想这个问题。 她给林时安写信,告诉她自己查到的消息。 或许会对他寻找凌老有帮助。 另一边,她得给明言争取些时间,最好是能拖住韩毅均,几日也好。 “去楚家~” 楚老太君见金蝉上门,震惊不已。 虽有楚云枝的关系在,他们楚家和这个县主可没什么交集。 楚云枝和离后不归家,也因有她护着,楚家还不能大动干戈。 所以,金蝉的到来是十分唐突的。 “不知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老太君客气了,我与芝芝情同姐妹,本该早早来拜见,没想到竟耽搁到现在。”金蝉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提出想见见楚六小姐。 “老身这就派人唤她出来。” “不用了。我正巧也想参观参观六小姐的园子。” 因为上次的事,楚静瑜也算和金蝉结了梁子,见她不请自来,冷哼道:“文惠现在这是……怎么和我家五姐姐一般的性子。” 没脸没皮的。 金蝉没时间和她绕圈子,笑道:“听闻六小姐与韩家公子定了亲,一直没时间上门道贺。我与六小姐也算有几面之缘,今日是上门来道喜的。” 说着,她让灵悦送上贺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静瑜脸色有几分僵硬。 金蝉坐了一会起身便走。 走到院门口,灵悦似不经意间叹了口气:“这楚家六小姐,真是流年不利。四皇子的亲事不成,韩家又这样,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的瘟神。” 楚静瑜听着丫头来报:“她真的这么说的?” “是。” “你去韩家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丫头也打听不出什么,只说是那韩家的小姐,因下毒之事被关在京兆府中。 韩家公子似乎是要回瑞安赴任。 “怎么突然急着要走。” 两家定了亲,若真是计划好的,定会提前通知楚家。 如此着急,难道真如她们所言,自己这两年是犯了太岁不成。 “不行,我要去问个清楚。” 楚适勋自然是听到韩氏被告的事,但就如他所说的,谁家没个旁支,没几个不省心的亲戚。 但听闻韩毅均突然要走,他也狐疑起来。 ”玉儿别担心,我这就给韩家下个帖子,请他后日来家中一趟。” 楚静瑜这才松了口气:“爹爹一定要问清楚了。” 她的婚事若再黄了,那和楚云枝又有什么区别,她可不想在家当个老姑娘。 主要是西黎特使再过几日就要进京了。 这个节骨眼上,退亲并不明智。 楚适勋也明白这事的重要性。 林时安收到金蝉的传信,但他已经用不着了。 “师父!” 望着眼前静静躺着的凌老,他声音颤抖,带着难以言喻的悲痛与不可置信。 他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凌老那已逐渐冰冷的脸庞,仿佛这样就能将凌老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 凌老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眉头微微皱着,像是临死前还在思索着什么。 林时安的指尖颤抖着,从凌老的眉间滑过,试图抚平那抹褶皱。 “师父……”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您为什么不等等我?” 金蝉正睡得朦胧,突然感觉房中有响动。 “谁?”她猛地坐起身,手已摸向枕边的匕首。 “是我。”林时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低沉而沙哑。 金蝉透过月色,见他站在窗前,身影孤寂而落寞。 她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要点灯。 林时安抓着她的手,道:“不用了。师父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第224章 对付疯子的手段 金蝉从未想过会见到这样的凌老。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那紧闭的双眼和冰冷的身躯,却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他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金蝉的目光落在凌老身上,整个人仿若遭雷击中一般,僵在原地。 “不会的,肯定弄错了。”她低声呢喃,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明明……” 明明上辈子,直到她死了,凌老还是好端端的活着。 他就是个古怪的老头,林时安被陷害,被贬,他都不曾回来。 他怎么可能为了追查一个凶手而死呢。 难道就因为她搅进何家的案子中,乱了刘旺家的命数,就因为她任凌老留在刘家,才有了这一劫吗?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林时安,弄错了!” 金蝉痛哭出声,哆哆嗦嗦的想离开这里,腿脚却不听使唤。 “金蝉!”林时安满目通红,他紧紧地抱住金蝉,残忍地道,“师父死了!他死了。” “我去的时候,他就死了。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 凌老的尸体被丢在乱草丛中,无人安置。 若他再去晚一些,或许早进了野狗的肚子。 林时安恨,恨凶手,也恨自己。 他重来一世,想得明明是护着他所爱之人。 他没想到,却会害死了师父。 “金蝉,你帮我!” 他紧紧地抱住金蝉,声音沙哑:“我要韩家死无葬身之地。” ………… 韩毅均被留在京都,又是两日。 待他匆匆赶回瑞安,老巢都被人端了。 “人呢?” “跑了!” “是怎么样的人?” “一个老头,身手不错。属下追了许久,都没追上他。” “命徐州……”韩毅均顿了顿,徐州被他留在京城,为韩氏奔走,并未跟着他回来。 “你……”他看着眼前的护卫,“徐安,你去看过那些孩子了吗?” “没,属下没敢去看,就怕被人跟踪。” “你蠢呀,不过找个借口,随便找个人去瞧瞧吗?快去!” 另一边,明言半夜偷偷掘墓,翻出的都是空坟。 “人都去哪了呢?” 陶飞带人与明言汇合时,见到的就是愁眉苦脸的明言。 “那韩毅均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们乔装打扮,把人绑了,人一杀,剁成一块一块的,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丢,我就不信还有人能认出他来。” 这种世道,死几个人算不了什么。 陶飞双手紧握成拳,他从未见过林时安那般伤心。 “连我们骁林卫的人都敢动,韩家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不成?” “不可。”明言身为赵恭的侍卫,还是有几分理智的。 他也没想到接了一个普通的案子,会变得如此棘手。 这事怪他吗? 怪,也不怪! 若他能更早一些发现瑞安的蹊跷,那凌神医也不会遇难。 现在,他总觉得他们这些人是被牵着鼻子走一般,次次慢人一步。 “还是先找到孩子再说。他们总不可能凭空消失。” 陶飞冷笑:“怎么不可能。或许那孩子早被一把火烧了,丢在哪个犄角旮旯的。” “不会的。凶手没必要多此一举。” 下毒,杀人,还假假的弄了一出鬼婴的戏码,不是更容易令人生疑吗? “韩毅均回来了,我去查他。你别忘了,我们的目标可不止一个韩毅均。” 子债父偿,杀人没有只杀一个的。 真把韩毅均弄死,韩家反倒栽了出来。 陶飞却道:“还是我去吧。” 明言这人,看着勇猛,做事却太死板,还不如崔猛呢。 陶飞命人装成乞丐,日日盯着韩家。 刚巧徐安出来,一把被他抱住:“大爷,大爷,赏点钱花吧。” “去,去~” 徐安吃痛,一脚将他踹开,还不解气,又追上去,狠狠地踹了两脚。 “让你挡爷的道,让你挡爷的道。” “啊呀,杀人啦!杀人啦!”乞丐抱头鼠窜,边跑边骂,“生孩子没屁眼,娶媳妇没良心,全家死光光,祖坟冒黑烟。” 时不时的,他还回击两下。 徐安气极,撩起袖子就去追。 追到拐角处,却见一群乞丐蜂拥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众人拳打脚踢,转往他脸上招呼,他不过哼哼了两声就被人击倒了。 一辆马车驶来,车上跳下个人,将他往车上一丢,扬长而去。 乞丐一拥而散。 到了半夜,韩毅均还不见徐安回转,气得发疯! “他人呢?他人呢?” 在韩毅均眼里,徐安和徐州一比没有半点本事,但他却是自己的父亲安插在身边的人。 他还没有办法不用。 若不是徐安告密,他又怎么会半路被召回京城。 只让他守着一堆死人,他都守不住。 “真是废物!” 韩毅均想着,等徐安回来,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第二日一早,门房打开宅门,“啊”的一声尖叫,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来人啦,死人啦,死人啦。” 只见徐安被吊在门前,双眼被挖去,舌头被切断,又被塞回口中。 他手里还握着一张字条。 “多嘴多舌之人,我替韩大公子解决了。” 韩毅均看到这张字条,瞬间明白徐安是怎么死的。 他出卖自己了? 那些孩子? 不会的。 若徐安做了叛徒,就不会死。 那些人就是没有套出消息,才拿徐安谢。 “谁,到底是谁?竟敢与我韩家过不去。” “徐……渠青……” 被叫做渠青的小厮早就被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进来,问道:“少爷~” “备马?” “少爷,徐总管出事了,凶手还没抓到,您是不是躲在衙门里最好。” “躲,躲,躲,躲个屁呀。”韩毅均一拍桌子,“把人全给我带上,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那些贼人敢明目张胆的和我作对。” 渠青松了口气,人多力量大,贼人确实没有这胆子。 渠青去找人。 家中只留了几个看门的。 一群人赶着马车,围着韩毅均出了城。 “陶哥,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上钩的?” “能干出那种事的人,有几个不是疯子。对付疯子,就得用疯子的手段。” “行了,收网吧。” 第225章 用刑 韩毅均嚣张惯了,他以为旁人再嚣张也不可能嚣张过他。 还有人敢青天白日找他火拼不成。 但偏偏就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不仅嚣张,还师出有名。 “拿下~” “你敢?你可知我是谁?” 陶飞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爹是谁,你爷爷是谁。” “给我拿下。” 他没有忘记韩毅均带来的一群人。 “全给我拿下。” 就连留下的几个门房,也无能幸免。 那些“孩子”被泡下瓦罐中,通体发紫,一个个被从山洞中捧了出来。 陶飞先斩后奏,将这群人用绳子串好,就赶羊一般招摇过市。 那些孩子却无人愿碰。 “你来,你来~” 最后还是有人寻了辆推车,将瓦罐放在推车上。 “大人,大人,不好了!” 知府正在享用晚膳,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韩,韩通判被人抓啦!” “何人如此大胆?”他怒气横生,冲了出去。 冲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被抓,并不是被打? 难道是京里来人? 那,韩家…… 不会的,不会的。 他硬着头皮出去,却发现门前整整齐齐摆着几个瓦罐,罐口掀开,触目之间就是那些孩子睁开的双眼。 “呕~” 他吓得隔夜餐都吐了出来。 “何,何人,竟敢……” 陶飞掏出腰牌在他眼前一晃,“骁林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闵大人,借大牢一用。” “审!” ………… 京中。 康王终于想起提审韩氏。 韩纪民还是没有出现,由徐州全权负责此事。 毫无意外,韩氏推得一干二净。 “大人,谁知道这狐媚子的毒是谁下的。或许是她自己下的呢?” “当日,她可是亲口说过这个孩子是奸夫的。也许,她怕孩子生下来后,事情败露,才偷偷下药杀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康王冷哼:“你的意思是,刘家,周家,李家孩子的药也是她下的?” “王爷。臣妇真的是冤枉呀。” 韩氏抹了把泪,这个动作做来得心应手。 这些天她在牢中,一直在想上了公堂应该怎么应对。 徐州来见她几次,也是耳提面命。 康王是几个王爷中最慈悲的那个,这是康王主审的第一个案子,也要为自己留个好名声。 只要咬死不认,康王并不会对她用刑。 但,切记,压着脾气,压着脾气。 再好脾气的人,也看不得张扬跋扈的妇人,在公堂上耀武扬威。 “夫君,你说说话呀。那日是不是那贱人亲口承认的?当日,文惠县主也在场。” 若早几日,郑文轩确实会站在她身旁,反正那日周慧已经把事情嚷嚷出来了,现在谁看他还不是头顶一片绿。 但…… 他不过是想和韩家讨价还价,要点好处,韩家却拿他顶缸,这样的险恶用心,他怎么可能还站在韩家这边。 若不是金蝉拦住,说什么“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他早冲过去,给韩氏几个大嘴巴子了。 “郑典史。” 郑文轩躬身道:“王爷,那日周氏确是说过这样的气话。但那日公堂之上,她也说了,孩子是我的。” “她脾气说暴躁了些,人却是好的。当年母亲为我二人定了亲,是我辜负了她。她想是还怨我,才说了那番话。” 韩氏傻了眼。 郑文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自己和他名不正言不顺吗? 周慧那样对他,他竟还想着帮他。 “哈哈~郑文轩,你这个孬种。她给你带了绿帽子,你还帮她。你真是个贱种呀。” 徐州闻言不由皱眉,再看康王,脸上已经有了不悦之色。 “王爷,我家夫人这是气极了才会口无遮拦。” “好了!”康王瞧了金蝉一眼,话却是对周慧说的,“你可还有证据。” “有。” 敲惊堂鼓那日,她确实没有证据,但现在她有了。 “大人,我有人证。韩氏的丫头可以作证,是她命大丫头金枝在我的吃食中下了药。每日一点,每日一点,我的孩子就生生被她毒死了。” “王爷,她那么小,还不曾来这世界看上一眼。怎么会有人这般狠心。那日,她在我腹中挣扎,向我求救,我却一点不知。” 周慧哭起来,还是带着几分真心的。 不管那孩子是扬舟的还是郑文轩的,都是她的孩子,她曾对她抱着那么大的期盼。 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 丫头被带上来。 韩氏破口大骂她的忘恩负义。 “小妖精,就因为前阵子我骂了你几句,你就要陷害我吗?” 韩氏从未想过自己的丫头会反水,她们的身契在自己手里,这些人不想活了不成。 她却不知,她被关之后,整个郑家只剩下郑文轩一个主子。 原来这些丫头有韩氏撑腰,对郑文轩多有不屑。 但韩氏一走,她们就任郑文轩摆布了。 “怎么,天天 “我,我亲耳听到夫人吩咐金枝姐姐给周姨娘下药。那药也不是夫人命人从外头采买的。似乎是,似乎是夫人从韩家带回来的。” 金蝉等的就是这句话。 “康王,现在是不是可以用刑了。” “用刑。” 可康王还是仁慈,撇下跪在公堂上的韩氏,只对金枝用了刑。 金枝是韩氏的心腹,这么多丫头中她算是真正对韩氏忠心耿耿的,区区用刑,怎么可能让她招供。 金枝趁人不备,撞了柱子,还好大夫来的及时,捡回了一命。 但再用刑也是不能了。 金蝉以为康王还会妥协,直到陶飞从瑞安赶回。 “大人,幸不辱命。” 因凌老之死,林时安悲痛欲绝,一直在大慈悲寺陪着凌老。 他卸了差事,连西黎特使进京的事也不管了。 卫尚荣将他臭骂了一顿,说他给骁林卫的兄弟丢脸,走出门却松了口气。 金蝉也多日未见他了。 陶飞回京的那天夜里,他终于出现在金蝉身侧。 “金蝉,我想送凌老回乡,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 林深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会陪着林时安一起送凌老回乡。 但金蝉知道,林时安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此时此刻他离京只会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是呀! 光靠一个郑文轩怎么可能搬到韩家呢。 韩毅均是韩纪民的宝贝儿子,但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成为弃子。 林时安走时,连忙得脚不沾地的赵恭都特意过来送他。 “是我不好。”赵恭自责不已,“是我没能耐,那些狗东西才敢乱咬。若有一日……” “赵恭,慎言!” 第226章 速速结案 陶飞将婴孩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京兆府的公堂之上。 康王终于狠心对韩氏用了刑。 “狗奴才,别打他,有种你就往小爷我身上招呼。” ”放心,一会就轮到韩爷爷你了。“ 众人哈哈大笑,那声爷爷带着深深的嘲讽。 韩家这几日低调了许多,韩纪民在韩毅均被抓之后没有上表求情,也没有利用任何关系捞人。 他拖着病体跪在金銮殿上请罪,大家才发觉韩纪民已经请了半个多月的病假。 “韩家怎么就生出这样的不孝子了,真是作孽呀。” 众人幸灾乐祸的同时,又心有戚戚,生怕自家孩子也犯了病,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家里的不孝子抓起来打一顿,再把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丢掉。 只是,众人还是小看韩毅均了,还有更炸裂的事在后头等着大家。 “婉莹小姐从小没了娘亲,老太君看她可怜就将她接到府中居住。” “也不知怎么的,就和大公子看对眼了。等老太君和夫人发现时,孩子都有了。” “那孩子是老奴亲自处理的。”若不是韩婉莹的肚子渐大,冬日宽松的衣物都遮掩不住,或许他们也发现不了。 “孩子落下之时,已经成型,公子非要去看,被吓得糊涂了两日,才渐渐好些。” 这种事,家丑不可外扬,韩家只能想办法将二人分开,将韩氏送到庄子中。 没想到一时没防住,韩毅均和韩氏又成了好事。 这次,他们更谨慎些,竟买通了庄子上的下人。 事情又是徐安去处理的。 那孩子生下来还没断气,一只手紧紧抓着脐带,还哼哼了两声。 韩夫人想,索性将韩婉莹弄死算了,韩毅均却很痴情,绝食了几日。 最终韩氏嫁给郑文轩,随着他去了瞿塘府。 韩毅均也变好了似的,乖乖的去瑞安上任。 本以为这事就了了。 没想到徐安竟发现到了半夜,自家公子经常借着公务为由悄悄出门。 当他发现那些死婴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子却向他保证,以后绝不再干这事。 他想把孩子处理掉,公子却不肯。 他只能偷偷写信告诉韩纪民,韩纪民以头疾为由将他招回京城。 “刘家,周家和李家的孩子也是韩毅均做下的?” 手法一致,时间也和韩毅均回京的日子吻合,不是他还能是谁。 但徐安还是有点良心的。 “王爷,公子回京之时,奴才还在瑞安,实不知那些事是不是和公子有关。” “带下去吧。”徐安很爽快,他也是个爽快人。 “王爷,京中这几起案子定也是韩毅均做下的。” “八九不离十。”康王捏了捏眉心,“审吧。” 本以为已经有了徐安的口供,接下来的一切会很顺利。 毕竟是两国谈判期间,吊着这么一个事,大安也没有面子。 大家只想着快快结案。 韩毅均却不招。 “韩公子,事已至此,认与不认,有什么区别。还是招了吧。”姜翰生劝道。 不得不说,能干出那变态事的人,还真是变态,对自己也一样。 这京兆府的刑具都上了一遍,韩毅均身上已无一块好肉,他还硬撑着。 “怎么,谁拉的死都要扣在小爷头上吗?滚!” 姜翰生却没对他客气:“带韩氏。” 他不招有的是人招。 “行,我可以招。但我要见我爹。” 姜翰生命人唤来韩纪民,不过几日韩纪民似苍老了十岁,两鬓白发藏都藏不住了。 “毅均,是爹爹害了你。是爹爹害了你。” 韩纪民抱头痛哭。 韩毅均哈哈大笑:“爹爹,你终于承认了?” “是,就是你害的我。若不是你将小蝶糟蹋了,我又怎么会喜欢上婉莹。若你同意我和婉莹在一起,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事。” 只要为韩婉莹换个身份,他可以一辈子带着她不回京。 还有那些孩子,那孩子怎么就不能活了。 那样阴毒的药,孩子生下来还有气息,他是多舍不得这世界呀。 “哈哈~报应。报应。” “爹,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要管着。现在我终于做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韩毅均看着发疯的韩毅均,只是默默流泪。 狱卒听他那嘶厉的吼声都忍不住闭着耳朵。 韩纪民眼神一变,突然抓着韩毅均的衣领:“说,那药你是从哪来的。” 韩毅均冷笑:“就是如爹爹想的那样。” 韩纪民松了口,摸了摸他的脸:“毅均,爹对不起你。若有来世,爹爹不会再强逼你。” 韩毅均认了京中的案子,将周慧的案子也认了下来。 是他看不得一个小妾在韩婉莹面前嚣张,才给她下了药。 至于药是怎么来的,他已经记不得了。 康王还要提审,韩毅均却撞墙自戕了。 “父皇,此事还有蹊跷。” “凌老神医医术了得,身手也不错。那徐安招供却说当日见人跟踪,就派人抓他。没想到交手之后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这怎么可能?” “好啦!”皇帝头疼不已。 本来请西黎特使进京,是想让人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礼仪之邦。 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个案子。 本以为很快就能查出真相,把案子了了,没想到拖到现在。 丢人丢到家了。 可一个是太后的侄子,他的表兄,这么多年姜家用低调帮他稳固地位。 一个是他的亲儿子,受了好些年的罪,好不容易病好些,就想着替他分忧,他还怎么怪罪。 “案子结了就结了吧。” 韩毅均自戕,罪魁祸首已伏法。 韩纪民教子不严罢免。 二皇子却出面求情。 “父皇,这不公平。儿子犯错若都要牵连老父,那以后谁还敢生儿子。” “哪家没有个不孝子孙呢?”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之中。 为了以防万一,众人纷纷求情。 皇帝抄起手上的奏折朝着二皇子就丢下去:“你就是个不孝子孙。” 几个皇子赶紧跪下求情。 赵恭这些日子勤于练功,速度最快,生生替二皇子挨了这一下。 最终,韩纪民没有被罢官,官降两级,贬到云州去了。 韩毅均扛下所有罪责,韩氏就是无辜的。 她从牢里出来,没有一人来迎接她。 她跌跌撞撞去了韩家,韩家已挂起白幡。 康王心善给韩毅均留了个全尸,命韩家自行收敛。 “哥哥~” “婉莹小姐,老太君和夫人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她被拒之门外。 回到郑家,郑文轩一封休书丢在她跟前。 娶个不洁的女人他认了。 娶了不洁不能生还弄得满城皆知的女人,只要给的好处够大,他也认了。 没想到他娶的竟是个这样一个贱货。 “难怪你总喜欢我那般对你。他韩毅均也是那样对你的吗?” 周慧说得对,他为了前程去捧韩氏的臭脚,没想到连那脚都不干净。 第227章 和亲之事 “郑文轩,你不想活了?你别以为我们韩家落魄了,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韩家再落魄,弄死你也绰绰有余!” 韩氏怒目圆睁,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恨。 郑文轩搂着韩氏的丫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心中早已盘算清楚——休了韩氏,才是他唯一的生路。 若韩家的祸事只到韩毅均为止,那不过是韩家落魄了些,他大不了另寻靠山,也不算难事。 可偏偏韩纪民去了云州,那贩私茶的事就假不了了,自己是他们早早寻好的替罪羊。 他连自己的儿子说放弃都能放弃,更不要说自己这个外人。 更让他心惊的是,竟是二皇子突然跳出来为韩纪民说话。 韩家背后的人,难道是二皇子? 郑文轩心惊的同时,心中难免不忿。 皇子们是棋手,韩家是棋子,而自己,竟只是韩家这枚棋子的垫脚石。 既然如此,还不如亲自去给皇子们当棋子。 选康王,还是秦王?或者,他们本就是一路人? 韩家失势后,郑文轩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深知此时需韬光养晦,面对那些想拿捏他的人,他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等韩家倒了,他就有了出头之日。 那日,他又被人堵在城门口,说是要严查来往之人,对方对他上下其手,极尽羞辱之能事。 郑文轩低着头,心中怒火中烧,却不敢发作。 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他面前。 车帘掀开,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这不是郑典史吗?上来吧,本王捎你一程。” 郑文轩抬头,心中一凛,连忙上了马车。 ………… 韩毅均自戕的消息传来,楚静瑜的婚事彻底告吹。 她趴在房中痛哭,极尽的委屈。 “上次爹爹骂我,怪我不懂事,自作主张,差点给家里惹祸。那现在呢?这次又是我错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这般倒霉,次次都让遇到这样负心男子!” 楚夫人抱着女儿,泪如雨下:“怪只怪我家玉儿命不好,都是那扫把星诅咒的!” 她口中的“扫把星”,自然是楚云枝。 这婚事还未成,楚云枝便几次三番说风凉话,楚适康也和她一起闹,竟然跑到门前羞辱她们。 若不是家里有这样一个和离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离经叛道的丫头,楚静瑜的婚事怎会如此波折? “够了!”楚适勋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现在他十分后悔,若当初听了楚适康的话,早早寻了下家也没这些事了。 同时,他也庆幸楚静瑜没有嫁入韩家,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拍了拍女儿的肩,柔声道:“玉儿,这是爹爹的错,委屈你了。你放心,爹爹会想办法的。” 楚夫人却忧心忡忡:“老爷,西黎特使已上表请求皇上派公主和亲了。玉儿平日里与三公主交好,万一被选为滕妾,可怎么办?” 楚适勋眉头紧锁:“不会的,往日和亲所选的滕妾,不是高门庶女,就是官职不上不下人家的小姐。哪里轮得到玉儿。” “再说了,皇上也不一定舍得三公主。” “不是她还能是谁?静嫔娘娘此时还跪在皇后宫中呢。”楚夫人声音颤抖,“两国之事,连公主尚且如此,何况是我们这样的臣子之家?” 楚适勋沉默片刻,咬牙道:“实在不行,就让玉儿为韩毅均守一年。” “不行!”楚夫人和楚静瑜异口同声地反对。 楚静瑜一想到韩毅均,心中便泛起一阵恶心。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名字再与那人扯上关系,死也不愿意。 正想着,她突然一阵反胃,干呕起来。 楚适勋和楚夫人脸色骤变,楚夫人急忙去寻大夫,口中念叨:“找那知根知底的,绝不能走漏风声!” 楚静瑜气得浑身发抖:“爹,娘,你们竟那般想我?自赏花宴后,我去哪儿都有一堆人跟着,你们还想怎样?”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 ………… 另一边,鬼婴案终于了结。 太后召金蝉进宫,刚踏入宫门,便见静嫔跪在宫门口,身影单薄,面色憔悴,显然已跪了许久。 金蝉不敢多看,低头快步走进殿内。 太后正倚在凤椅上,神色疲惫。 见金蝉进来,她叹了口气:“你说这静嫔也是的,皇上什么都没说,她倒先闹起来了。去,打发人告诉她,再敢胡闹,就给我去冷宫待着!” 楚嬷嬷连忙劝道:“娘娘,静嫔与三公主母女情深,担心三公主也是情有可原。” 太后摇头:“她也是傻。她是三公主的亲娘,难道皇帝就不是三公主的亲爹了?她舍不得,皇帝就能舍得?她就是笨,也不知受了谁的挑唆,如此不识大体。” 金蝉静静站在一旁,等太后情绪稍缓,才敢近前。 太后握住她的手,语气柔和:“还是你这丫头懂事。” 说着,似有意无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文惠呀,你说这西黎如何?”太后忽然问道。 金蝉心中一紧,谨慎答道:“西黎地处蛮夷之地,听说那里的人生性粗鄙,居无定所,自是不能与我大安相比。” 太后微微点头:“是呀。我们中原女子,嫁到那种地方,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可惜,两国交战,好不容易议和,西黎又提出以公主和亲。大安为显诚意,也不能断然拒绝。” 她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金蝉:“文惠呀,若是你,你会怎么选?” 金蝉心中一沉,低头答道:“臣女不知该如何选。若真有的选,谁愿意背井离乡,去那蛮夷之地?” 太后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很快便乏了,让楚嬷嬷送金蝉出宫。 楚嬷嬷走在金蝉身侧,意味深长地说道:“说起来,我大安以真公主和亲的事并不是没有,但相较起来,还是宗室之女更多一些。” “西黎要公主,那就封一个公主。只要拿得出手,嫁妆丰厚,那蛮夷之地,哪里分得清真假?” 她侧目看向金蝉,语气意味深长:“县主,您说是吧?” 金蝉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淡淡答道:“臣女见识浅薄,哪里知道这些。两国和谈,自是大人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定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