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换亲后,身怀冷库带飞全家》 第一章 卖娃 “李家妹子,这俩娃儿你卖不卖?不卖我去别家了,瘦的跟个麻杆似的,我顶多给你两斤粗米。” 李淼淼睁开眼正对着满目狰狞,抓着孩子打量的瓦大娘。 “不卖!”李淼淼语气坚定。 瓦大娘愣了一下,骂骂咧咧的走了,李淼淼转头,看向柜子里,两个孩子瑟瑟发抖的跟她对眼。 李淼淼怔愣,她大出血没死,还重生了! 重生在她的新婚夫君齐存失踪,家里只剩孤儿寡母的时候。 可这本该是妹妹李依依的人生。 李依依也重生了! 上辈子,李淼淼嫁了穷猎户董恒。李依依则看上了穷秀才齐存。 齐存家境不好,亲兄弟去世,需要养育大哥的三个孩子。 新婚当天,齐存便踏上了乡试的路。 没多久,秋收大旱颗粒无收,李依依嫌弃孩子拖油瓶,将仨孩子卖了换钱。 齐存后来高中举人,归家后,挑断李依依手筋,将她扔在烈日下活活饿死。 临死前,李依依都在羡慕李淼淼的生活。 李淼淼嫁给董恒后开始逃荒,董恒身手极好,逃荒中保护一家平安,顿顿有肉。 可只有李淼淼自己知道,董恒他与表妹私通,还宠妾灭妻。 家里吃香喝辣,全都靠着她李淼淼! 她没想到重生这一世,她的好妹妹为了享福,竟然将她打晕了送到齐家。 董恒这个渣男既然妹妹喜欢,那么就送给她! “娘,我们再也不吃野菜了……” 箱里孩子声音忐忑,李淼淼凑近,那枯黄瘦弱的身体抖着,眼见要入冬了,她身上还穿着入夏的粗麻衣裳,浑身破破烂烂,胳膊肘都烂了个破洞。 “后娘,囡囡三天没吃饭了,饿的受不了!你要打打我吧!” 瘦成麻杆的男孩一把扯过女孩,将她护到身后,扯着细棍子递给李淼淼。 今世,她被李依依打晕脑袋后,犯了癔症,非打即骂孩子不说,婆婆求饶反倒被她踹开,现还晕在里屋没醒。 一家子面黄肌瘦,眼见要饿死,都是她克扣食粮,自私自利。 齐存最护几个孩子,若知她如此恶毒,肯定要拿剑将她捅个对穿。 她拿起棍子,一把扔开:“不打你俩。” 两孩子闻言,非但不觉得开心,反而连连后退。 大旱,颗粒无收几月有余,人人食不果腹,同类相食,沿路两边都是孩子的烂骨。 外头孩子凄厉的尖叫,收肉的彪形大汉唰唰两声,孩子便没了声响,沿路上不少排着队的人,上去买人肉啃食。 孩子被吓得盖起柜门,抖得柜子都颤,李淼淼一把开箱:“你俩想闷死?” 俩孩子迟迟不动。 眼见说不通,李淼淼摆起恶毒后娘的架子。 “你俩闷死要我收尸吗?还不赶紧收拾行李,是想让我收吗?快点!” 俩孩子应激一样跳出来,麻利的收拾东西。 几周后北齐大军攻入林城,村里村外人人都往外逃,沿路上几步就有饿死渴死的人,且瘟疫横行。 她得赶紧让孩子们收拾东西,趁着这几天空隙,囤囤粮,免得逃荒路上饿死。 齐囡囡人小,好奇问:“娘,收拾行李作甚?” 她知道娘让收拾行李,便不会卖他们,此时咧个大牙笑。 李淼淼心里不好受,这孩子被人捅死的,死不瞑目。 “逃啊!你俩想在这儿被人牙子吃了?” 这俩孩子胆子大,她要不拿起架子,他俩就敢往外跑,尤其是二儿子齐景澄。 两个小孩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但也深知这是真的。这几日外头没少来人,隔壁的小虎小妞都被人拐跑了。 趁着夜色他们去找草根吃,还在大树边的血摊里看到了小虎的红绳。 “谁说的?我会护着他们。” 门口站了个少年,穿着破破烂烂的劲装,眼里黑眸坚毅戒备:“用不着你。” 十三岁大的少年将弟弟妹妹拢在身后护着,而在十年之后,他会成为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独坐高台无亲无靠的当朝宰相。 前世她死后游魂一般游离,看到了几个孩子从人血堆里爬出,看到他们救了最疼她的祖母。 这一世,便当报恩,也得好好保护他们。 李淼淼身高体宽,她站在少年面前称的他瘦小无比:“说那么多屁话,你今儿找了几斤粮食?够这俩饿死鬼托生的嘴吃?” 齐景衡顿时不再言语,他今儿一天才找了两棵野菜,还是把山翻遍找来的 李淼淼语速极快:“找不到就老老实实跟着老娘,饿不死你们。” 她说完便拎了柜子上的包袱,起身收拾。齐存虽是秀才,但屋里揭不开锅,整个屋里就一个厢房几个人挤在一起,旁边放个烧饭的炕灶,实在贫穷。 “大哥,后娘虽然凶神恶煞,但是她也没卖我们,我们跟她走好不好?” 小囡囡糯糯声音说着,老大齐景衡冷着脸:“你疯了?她天天打人,还不给饭吃,你俩是想跟着她死吗?” 李淼淼拉下脸,捏着布料的手一紧,她还在这儿站着呢! 几个小娃真当她死了? “哥哥,可我们只有她了……” 是啊!齐景衡蹙眉,整个齐家就剩下十三岁的他,两个弟弟妹妹和一个阿婆,偏生他有夜盲…… “行了。” 齐景衡揉了揉两兄妹的头:“你们二人收拾些衣裳,咱们能先赖着她就先赖着她,多少饿不死。” “还磨蹭?” 李淼淼幽幽一声,吓得几个小孩匆忙乱跑,手忙脚乱的拾掇东西。 她哼笑一声打开一个柜子,这是她亲娘留给她的遗物,她伸手拿起放在盒子里白玉玉佩,那底下刻着娘亲和祖母写的字。 李淼淼攥紧了手掌,皱起眉忍着疼痛,在手腕处轻轻划了一刀,伤口落下鲜血滴入玉佩中。 下一瞬白光闪现,她出现在一个大铁门面前,铁门上写着两个字,冷库。 【冷库面积:一平方】 【聚宝盆冷库使用说明:银子可增加冷库平方。】 【冷库作用:放入冷库的东西,永久性保鲜。】 李淼淼倒腾半晌,眼里迸发出喜色,这冷库可是存放东西的好物件! 家里没要紧的物件,只得给几个孩子收拾些过冬的棉衣,算下来拢共半个平方都放不够。 第二章 想炫耀?笑话 第二章炫耀 这也就罢了,抢死人衣裳也未尝不可,可三个孩子一个老婆子,她一个人怎么顾得上? 家里头又没个牛车马车,这几人身体又不好,她轮流背都背不完。 李淼淼心里正犯忧愁,齐囡囡怯生生的拽着她的袖子,指着对面的门:“娘亲,奶奶醒了,我去看看。” “姐姐,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那老婆子啊?” 门口响起李依依的声音,李依依身穿整洁,头上还坠着个银簪子,肤白貌美,一副被养的极好的模样。 她身后紧跟着董恒,紧紧的护着她仿佛照看宝贝一般。 正忧愁着,有人就上赶着送过来让她薅。 “你来做什么?” 李依依扭着屁股,身姿摇曳的走了过来,看着李淼淼咋舌,满目炫耀:“姐姐,你不是嫁给了个秀才吗?” “怎么日子过成这样了?瞧瞧你这衣裳……啧啧啧。” 李依依嫌弃的看着李淼淼的衣裳,灰色褂子,洗的破洞发白的袖口,裤子的膝盖怎么看怎么凄惨。 李淼淼毫不在意,身边几个孩子听着这得意洋洋的炫耀,也闷声不吭气。 后娘对她妹子最好,家里有啥都往外拿。 几个孩子看了眼桌上的两棵野菜,心里发紧,生怕待会儿后娘把野菜交出去上供了。 李淼淼没注意孩子们的表情,冷眼看着李依依,没脑子的蠢货,她把柄还在自己手上攥着。 “咱俩换亲当天的事儿,我记着呢!” 不少人在村里头待着不走,李依依最要面子,说出去她能臊死。 李依依不敢乱说话了,立马捣鼓起头上的簪子来。 大多数人家在饥荒年家里头该典当的都典当了,银首饰十分稀有,就连她这些年攒的银饰,都被后娘薅去给小弟买粮吃了。 “看我头上的银簪子好看吗?是董恒送的。” 李淼淼瞄了眼,这是董恒送给她表妹的,这东西董恒表妹不喜,便才送给了李依依,前世也曾送给过她。 “哦。” 被人耍了还得意洋洋? 李依依都快气死了,这个小贱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守着董恒是逃荒里最幸福的人,她李淼淼什么都没有,还瞎得瑟,她这就是嫉妒! “姐姐,这次我是跟你告别的,过几日我跟董恒要坐车去寻个繁华的地方了,以后咱们就不见面了。” 李依依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她眼里闪过一抹算计:“我们去的是京城,姐姐届时我们一同前去吧!” 京城?那地界谁去谁死,叛军前来攻完林城直奔京城,若往京城去,便是死路一条。 那些叛军无比畜生,路遇男人便抓壮丁,若遇女子便行不轨之事,将人弄死便撇在一旁,尸体留着被那些灾民当肉吃。 “不用告别。” 李依依既然敢算计她,那就别怪她登堂入室,顺水推舟了。 李淼淼看向大儿子:“齐景衡,去将你老奶的东西收拾了。” “囡囡,齐远你们二人将包袱收好,要物拿上收拾齐整,待你们小姨出发,咱们也跟着一同走!” 李依依顿时懵了,李淼淼她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想同他们一同赶路? 这可不行,她只是要让李淼淼进京城被人算计死,被那些官兵玩弄死,走上她以前的老路! “姐姐,我跟董恒带着一家子赶路,再同你们一起不方便!反正去京城就那么一条路,咱们总会遇到的。” “哎!” 李淼淼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吓得李依依浑身打抖。 李淼淼疯了? “话不能这么说,外面贼人多,咱们一同在一起,也好有个帮衬。” 帮衬?李淼淼手底下四个拖油瓶,究竟是谁帮衬谁? 李依依:“不行!” 眼见李依依说不通,李淼淼越过她走到董恒的面前。 “董大哥,许姑娘的伤还好吗?”李淼淼自幼跟爹学医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治病好手,她对董恒说:“前几日,我刚跟许姑娘把了脉,她的病症还是不稳啊!” “这长途跋涉下去,落了水的病根一发,准会要了性命。” 许如玉果真是董恒的命根,稍微一打就慌了神,就见董恒着急忙慌起来:“那可该如何是好?若不,大姨姐你同我们一同出发吧?反正咱们要去的地方也一样。” 李依依算计落空,顿时咬牙切齿,她掐着董恒的耳朵:“董恒,你什么意思?” “哎,好好的,别打架!” 李淼淼笑意盈盈,李依依顿时火冒三丈,她前来炫耀李淼淼毫不在意不说,董恒还在这人面前,给她落了下风。 还要将李淼淼带上车?他是疯了吗? 门声咯吱响,齐景衡扶着满脸皱纹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婆子走了出来,身后还背着很大一个铺盖,估计是老婆子这些年的贴己,眼见齐景衡就要往那堆包袱上放。 还真要带这病弱的死老婆子? 李依依强忍着咬牙切齿,盯着李淼淼顿时火冒三丈。 无事,大不了到时候将这几人卖到人肉铺子,还能换上几两银钱。 李淼淼哼笑一声,这李依依真傻,还不知道她的对手根本不是她吗?她的对手是许如玉。 “依依,淼淼能治病,这时候特别难得,咱们把她留下……” 董恒哄了李依依一番,不知哄到了什么点,李依依便同意了。 “那咱们过几日再见。” 董恒跟李淼淼说完,便拉着李依依走了,李依依哼笑一声,死缠鬼一样缠着,也得能活到那时候啊! 李依依坐在板车上,由董恒在前面拉着车。 这年头牛跟马都被吃完了,这么个车只能凭借人力拉,李淼淼叹了口气,几个孩子没力气,到时候只有她拉车,那便受罪了。 肚子咕咕的叫,李淼淼饿的心慌。 家里头啥都没有,就剩老大刚找来的二两野菜,牙缝都不够塞的。 “老大,拿着斧头跟我走。” 余下两人待在家里看家,照顾老婆子,老小不乐意了。 囡囡是个死倔的,嚷着李淼淼,死活都要跟她去。 李淼淼拉着脸:“缠着你哥去。” 沿途寒风呼啸的吹,眼前黄土一望无垠,连一根杂草都没生出来,走了半天,李淼淼嘴唇干涸,她舔了舔起皮的唇,恍惚的摇了摇头保持清醒。 第三章 卖水 第三章卖水 她看着一旁的齐景衡,这孩子本来就饿的紧,这会儿同她一同爬坡,脸色更加惨白,嘴唇已经干的裂开,流出鲜血。 若是再不给这孩子喝水,他得渴死在这儿。 “走,咱们上山去找水喝。” 幼时,跟她老爹学医,日日往山里跑,若是那山潭水没被发现,他们就有的喝。 齐囡囡听着娘亲的话,抱着手指祈求老天。 “老天爷,快给我们一点水源吧!” 沿路上人极其的多,有的脸上干裂下一秒栽倒在地,就这样饿死在了路上,来往的饿的不行的,便趴在他身上,撕咬着血肉生啃。 齐景衡惊恐,忙将齐囡囡抱在怀里,小孩吓得直抖。 这些人饿疯了,走过去得被他们生啃。 李淼淼当机立断:“走,咱们往崖壁那边走,也能上山。” 崖壁相当凶险,若没几两本事,常人不敢往着路上走,可眼下没选择。 李淼淼带头硬着头皮往洞口走,齐景衡抱着小孩。 到了洞口,洞口上面被人打了标识。 回忆起前世,村里各处有人说,打了记号洞口不能去,说里头有妖怪,去的人都会死。 李淼淼不信鬼神,带着孩子就往洞口去。 洞里水滴答响,俩孩子眼热,撒丫子就往水潭边冲,趴在水潭边,狼吞虎咽恨不得自己噎死般喝水。 李淼淼瞥了眼,本来快渴死,眼下这么一喝还不炸了肺? “喝慢点。” 李淼淼冷呵一声,俩孩子乖乖停了手。 见了水潭,还怕不够喝水? 这水潭又带不走,下次来被人搬空了咋办? 李淼淼想起放在冷库里的大缸,立马往冷库里引水。 哗哗的水浇满了缸里往外溢,满满一平方灌满了。 冷库的衣服淹湿了,李淼淼贪心,就想着多灌点,下一瞬水消失不见。 她心疼的很,立马趴着水潭多喝两口。 一家子五张嘴,这些不够喝几天的。 她得想法子挣钱,把冷库扩充,去镇上买点容器装水。 “娘,我肚子好疼啊!” 李淼淼回神,齐囡囡‘哇’吐出一口血来,抱着肚子往地上翻滚。 齐景衡吓得嘴直抖,忙压着她,着急忙慌的给她擦嘴。 血压根止不住。 李淼淼心急,忙给孩子把脉。 这孩子生的富贵病,胃出血,得拿五只鸡煨汤吃鸡才能好。 这人吃人的年代,哪儿来的鸡?又哪儿来的买鸡的钱。 见她脸冷,齐景衡怕的要死,生怕齐囡囡生了什么治不好的病,又怕他后娘不想给钱治病。 他放下齐囡囡,求着:“娘,我求您了,救救囡囡。” 李淼淼嘟囔:“讨债鬼的命,我治。” 她身上还有齐存给的养家钱,八十个铜板,也够去药铺买个药压一压。 “把她抱着翻山。” 山后头是城里,他们不停脚,挨个儿找了几家医馆,就角落那家没关门。 “郎中,赶紧给这孩子抓点药。” 齐景衡心下激动,他赶忙放下齐囡囡。 生怕后娘后悔了,不给他妹治病了。 齐囡囡被放床上,她脸色青白,嘴唇发白。 郎中走过去,往肚子上一摁。 齐囡囡疼的翻白眼。 “这是胃出血,我去给你开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这够一大家子吃一年了。 李淼淼瞪着眼:“你逮着人坑?这药镶金子了,五两银子?” “不买就出去!” 郎中丝毫不留情面,还当是荒前啊?现在药材都没了,能治病就行了,还管钱真抠门。 李淼淼也懂,人命总比钱重要。 可现下她一两银子都没有,哪儿来的钱去治? “郎中,你救救我妹妹,我给你免费当苦力,你救救她。” 郎中翻白眼:“想来我这儿白吃白喝?没门儿,赶紧的滚!” “还没有水来的值钱,哪儿来的脸面蹭药。” 水? 眼前郎中渴的嘴唇干裂,出血,那她用水代替钱,岂不是能买药? 李淼淼忙问道:“郎中,若是我有水,能代替钱吗?” “你有水?” 郎中满眼不信,城里井水打了三丈,水都只有丁点,往外头卖一瓢水,就是一两银子。 这人有水没钱,谁信? “对,我有!” 李淼淼走时,将家里大小能盛水的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竹筒,用力晃了晃,里头水声响起。 郎中顿时眼热,拿些不值钱的药材换水,简直赚大发了。 他忙转身拿着架子上的药材,殷勤的冲着李淼淼笑。 “我帮你们去熬药吧?” 他伸出手要李淼淼手上的水壶,转身就跑到里屋熬药了。 自从知道卖水能赚钱,李淼淼兴奋不已,安顿好俩孩子,迫不及待就往主城里跑。 街上来往人不少,她拽着人打听了下,卖水的就城主府一家,还不允许别人卖,跟恶霸无疑了。 价钱也窜天似的升高,一瓢水之前一两银子,一晚过去就二两了。 各家各户的人都买不起,只能收拾了行囊往南方跑。 城中余下的都是有钱人,祖宅家产都在这儿,舍不得跑,只能硬着头皮吃那二两银子的水。 上路的盘缠送上门了,李淼淼不怕被抓,富贵险中求,那些人也得能抓她再说。 她说干就干,城北的商户一条街卖杂物的,应会留两家扎根儿的,她得去碰碰运气,收一批卖水的壶子。 往日热闹的商铺,现在无比萧条,风一吹,刮进一嘴灰。 只剩间杂货铺,和旁边一家米铺,勉强维持着生意。 李淼淼好久没吃过米了,想起那喷香无比的大米,咽了咽口水,眼睛不住的往米铺里盯。 米铺里的大米白灿灿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咽口水,价格一斗米十二银子。 李淼淼讪讪撤回了腿,她寒酸的一升米都买不起。 一斗米都不够五张嘴人吃半月的,她扫到一旁的糠粉上,写着五两银子一斗,卖的见底了,底下铁皮都露出来了。 李淼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糠面做出来的饼子,虽然噎挺,但一家子人吃总能填饱肚子。 她心里打鸡血,脚步一转就跑到商铺里去了,买竹筒。 第四章 改善生活 杂货铺就一个掌柜,靠在躺椅上饿的脸色蜡黄,瞥她一眼嫌弃的摆手,穿着破烂衣衫的能买什么好东西。 多少也只出几铜板,掌柜的都不惜的站起来。 李淼淼缩了下脖子,她现在确实寒酸,懒得计较掌柜的目光。 “我要竹筒!二十个竹筒!” 掌柜来了稀罕,竹筒是装水的,眼前的妇人莫不是有水! 他翻身而起,拎过竹筒放到李淼淼的面前,面上挂满了笑容:“请问,您拿这竹筒是要装水吗?可否卖给在下一些?” 李淼淼最是记仇,她抬高了价钱,看着支吾的掌柜,不屑的看了回去,伴随着掌柜记恨的目光,放了铜板拿着竹筒走向角落。 官府查的严格,一不小心人头落地。 李淼淼不敢放肆,她探头探脑扫了周围没人,一股脑装了十几筒子水,装到冷库里。 主城的人家格外富裕,寸土寸金的地方都买得起,还心疼她要的一两银子? 李淼淼鼓起勇气,她虽做过生意,但还没挨家挨户的推销过,她低头看着自己落了灰的破布袄子,连忙伸手弹了弹灰。 她挑了个巷子,这巷子她幼时来过,一整条巷子都是教书先生的宅子,不会挑三拣四,卖水应当好卖。 她鼓足了勇气敲门,可一连三四户也没开门,李淼淼心里都锐气被磋磨了大半,她捏着竹筒,蹲在巷口唉声叹气。 都没人了,她还卖给谁啊?直接打道回府好了。 “姑娘,卖水吗?” 头顶传来沙哑的声音,李淼淼激动,蹭的站起挂着呲着大牙的笑。 “大爷,卖呢!竹筒的水一两银子,您要几个?” 大爷穿的文绉干净,脸上挂着肉,显然是个富户,没跟李淼淼还价,给了钱拎着两竹筒就走进巷子了。 独留李淼淼捧着钱,站在巷口傻乐,这可是二两银子啊! 赚了钱,李淼淼斗志又起了,她挨个儿串着巷子边走边吆喝着,一下午都没停,直到夕阳西下。 李淼淼这才松快了下,她抬手抹了满脸的汗,揉了揉僵硬的腿脚,收拾找了块地歇歇,将剩下的几个竹筒塞进冷库里。 这是个凉快地,大户人家宅子门头,李淼淼靠在门口纳凉,眼热的低头数着银子。 今儿一下午赚了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够出发前几天吃了,李淼淼抱着银子,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去粮铺买些啥。 糠面得买上,烙饼吃,能顶饱,也能给改善下伙食。 还得买点精面,老小是个玻璃胃,吃口水都呛得去了半条命,更别说吃糠了。 远处传来官兵的喊声,挨家挨户问卖水的长相。 李淼淼吓得半死,她刚挣了钱,还没吃上好的呢! 她左右一看地上满是黑灰,忙抓起灰土往脸上抹,褂子原本就破烂,这下一抹跟逃荒的流民一样。 她饿死鬼般靠在门口装死,卫兵踹了她一脚,呵斥:“要饭的,有没有看到卖水的女的?” 李淼淼不善演戏,头转的跟拨浪鼓似的。 瞧她这脏污憔悴模样,官兵懒得多看招呼着人:“走去那边看看!” 一堆人齐刷刷前去巷口,李淼淼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门口,顾不得多歇一会儿,提着发抖的腿,拔腿就往粮铺跑。 可得离这官爷们远些,多说一句都是丢命的份儿。 粮铺里,掌柜的招呼着伙计们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关门儿,李淼淼喘着粗气跑到米铺前面,饿死鬼般死盯着粮食。 米面粮油都有,这会儿掌柜的屋里煮了饭,香气喷鼻,惹的人恨不得扑上去吃个干净。 头上落下阴影,李淼淼抬头便见掌柜,掌柜站到门口用鼻子俯视她,她想起刚心里冒出来的,顿时一阵心虚。 掌柜的扫过她,一身破烂十个铜板不值。这种村姑不跟着大部队逃荒求存,竟想着来这儿偷盗,真是找死! “来人!” 掌柜的一喊,七八个牛高马大的小厮拿着棍棒就跑出来,吓得李淼淼心口一缩。 掌柜的冷嗤:“走走走,这儿不让乞讨,要是敢偷,我让人打死你。” 李淼淼起了火气,若她来偷八个棒子打,她一声不吭,可她今儿是来卖米面的,便轮不着掌柜给她摆脸色。 她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啪一声打到柜子上,昂着头斜着掌柜的。 “掌柜的不想做生意直说,这城里又不止你家一口粮!” 城内粮仓好几个,还有官家的,掌柜生意早就不好做了,况且铺子里还有七八张嘴要养着,现下别说三两银子,一两银子的买卖他都得捧着。 掌柜面色一改,笑着招呼:“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您要买些什么粮食啊?我让人给你装。” 李淼淼视线没从精米上挪开过,奈何价高的要压死她,她再不舍也得挪开视线,看向一旁的精面和糠面。 “我要半斗糠面,五十铜板的精面。” 精面十两银子一斗,半两银子买一升,够囡姐儿吃半月的了。 掌柜的装粮快,拿着斗子蹭蹭的装,称了称要往袋子里装,那残留的些些细粮看的李淼淼心疼。 “掌柜的,麻烦弹弹细粮。” 掌柜的一笑,从精米糠米各抓了一小嘬给她,看的李淼淼心花怒放,本以为这规矩荒年就没了。 她拎着粮挂着笑往医馆里走,估摸着时间,医师药材已经煎好了,也不知道囡姐儿喝了好了没。 她把精面和糠面分了俩大小包,怀里揣着小包就进了医馆,帘子后睡着俩崽子,呼噜声直响睡的正香。 齐景衡揣着囡姐儿跟揣着宝贝似的,李淼淼不要分开,伸手摸了摸囡姐儿的头,又把了脉,见孩子好了点,这才松了口气,走到外屋掏了四个竹筒递给医师。 “郎中,这是诊费,您收好。” 郎中将水倒到自个儿罐子里,还了竹筒给李淼淼,又拿了包好的几服药。 姑娘解了他燃眉之急,不免要提点她两句。 “这年头保全自己就够了,一个姑娘家,用不着花那些钱!” 第五章 冷库升级 “你快饿死了,你会将你娘卖了?说什么屁话!” 李淼淼骂了一句,她翻了白眼,提了药材不跟郎中多说一句。 帘子后的床上,响起糯糯的小声:“哥,你听,娘不会卖我的,你抱我可以松松一下下的。” 齐景衡脸僵了一瞬,他没想过李淼淼会回来,还结了诊费,竟然还把教唆卖孩儿的郎中骂了一顿。 跟以前大相径庭,判若两人,齐景衡怔愣半晌,他揉了齐囡囡一骨碌:“你个傻子,她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齐景衡梗着脖更忧心了,眼前落下阴影,李淼淼灰头土脸的望着她,架起齐囡囡揣怀里:“醒了还杵着干啥?赶紧收拾完走。” 齐景衡不敢缓慢,生怕小妹被暗害,飞速跟在李淼淼身后,不时戒备看她。 齐囡囡没被李淼淼抱过,缩在温暖的怀里,闪着晶亮的眼,后娘的怀里真软,被她抱起来可真舒服,比被大哥架起来舒服多了。 李淼淼脖子上搂了一双小胳膊,小主人迷瞪着眼笑的傻乎乎的,仿佛刚病吐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嫌弃是瞥了囡姐儿一眼,但搂的更紧了。 晚上尤其不安全,两人换着小路走,一步都不敢停抱囡姐儿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马尾村。 在屋头歇了没一刻钟,屋里此起彼伏响起肚叫,李淼淼捏了下眉,一刻都不带停歇的,她从包袱里拿出几竹筒水,又拿了精米糠面放在桌子上,齐景衡是老大,平时是个做饭好手。 “齐景衡,你去将精面糠面拿去发了,精面是你小妹的。” 后娘从不出去找食,还格外的抠。今儿竟然买了面粉,还愿意给囡姐儿吃。 他不敢多想,只当后娘是怕囡姐儿死了,施舍给她的,剩下的便做好给自己揣怀里了,但他还期待能从后娘指甲缝里露出一点,尝尝鲜。 糠面扑鼻的面香,齐景衡抖着手将面和好,李淼淼在锅里倒了水,等水烧开锅,下了点糠面粉做成面粉糊糊。揉好的面,她想做成烙饼,可家里丁点油星子都没有,只能揪成剂子,做成蒸馍。 热气腾腾,面香扑鼻,李淼淼把锅盖掀开,一圈糠面里中间放着两个精面馒头,齐景衡收拾了馍到盆子里,放到一旁就不敢动弹了,馋的半死,也只敢偷偷闻香。 李淼淼一横眉:“馍蒸了不拿着吃,你还想吃啥?” “等放凉了不能吃了,就把你们几个都赶出家门!” 李淼淼一骂,几个孩子顿时吓得不轻,连忙拿起馍开始啃,还不忘给奶奶拿去一个馍馍,给齐囡囡拿的是精面馍,她啃的最香。 李淼淼也饿,她将糠面糊糊盛了几碗,还将那俩野菜蒸了挨个儿撒上,这才坐在桌边开始吃。 一口糠面馍馍,一口面糊糊,咽下去整个肚子都暖洋洋的,她吃了泡了醋的野菜,香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齐囡囡吃的最香,她恨不得一口将白面馍塞完,顾不得面糊糊烫,一口喝下去,烫的呛个半死,都忍不住吐。 被齐景衡压着吐出来,还心疼的望着糊糊,泡着眼泪:“好浪费啊!” “浪费不知道慢点吃?饿死鬼托生的,吃病了又想我花银子给你看?” 李淼淼一呵,几个孩子都吓的吃的缓慢,但眼里的幸福不假辞色,齐睿也忍不住言语:“大哥,这个粥好好喝啊!我们能天天喝吗?” “不知道。” 齐景衡摇了摇头,他不清楚后娘从哪儿偷来的,也不敢问,这时候不管偷抢还是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 “能!只要你不嫌腻味。” 李淼淼喝完了粥抽空回了一嘴,便起身去灶房了,独留身后的几人独自兴奋,齐囡囡眨着大眼睛,捂着小嘴巴:“娘说的是真的吗?” “她是说了,做不做的出来我不知道。” 几个小的叽叽喳喳,吵的不停,被李淼淼赶去收拾锅碗了,那锅里不少锅巴,够他们忙活好半天,也能清静一会儿。 今儿花了三两银子,还剩下二两,正好将冷库升级一下,也能多个地方放。 【冷库升级:三平方】 【温馨提示:冷库升级到五平方,需解决特殊事件才能顺利更新!】 李淼淼退出冷库,靠在暖被上眯眼思考。 这冷库还挺特殊,跟学堂一样,到了特殊时间还要考试。 那特殊事件,会是什么呢? 想到学堂,李淼淼长长叹了口气,日后齐景衡还得上学堂,睿哥儿囡姐儿也不能厚此薄彼,三个孩子都得上学堂。 那逃到南方后,可得将挣钱这事儿提上日程了,老二老小年岁小,到时候先紧着老大吧! 想的太远,李淼淼拉回心思,想着明儿该怎么卖水,才能将水卖多些,得弄些长期顾客。 李淼淼想着便睡着了,屋里分里屋外屋,外屋是李淼淼跟几个孩子睡,炕大五六个人睡都绰绰有余。 李淼淼一个被子,三个孩子一个被子,却压根不够盖。 齐囡囡望着大哥二哥伸出的脚,思量了将被子竖着盖两个哥哥,自个儿钻到李淼淼的被子里,两哥俩吓得半死,生怕齐囡囡被踹出来。 一夜过去,两人顶着黑眼圈对上了醒来的李淼淼,囡姐儿睡到她坏里,手还横在她脖子上,好歹是几十斤的姑娘,差点没将她压死。 李淼淼推醒了囡姐儿,去洗漱完抬眼便对上了齐老婆子的眼,老婆子年迈身体不好,这几日饿的发昏,一直屋里呆着,昨日才活动活动,还要有人搀扶,今儿便能自己走出来了。 她心里松了一瞬,能走便好,日后上路的时候,也能减轻点负担。 “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李淼淼沾着一点擦完脸,齐老婆子从袄子里掏出一两银子,小小一块手心里捧着,捧给李淼淼:“淼淼,这个你拿着。” 这是她的棺材本,本想着给几个孩子留后路,眼见李淼淼这后娘改观了,舍得给孩子吃了,她这个当奶奶的,也得贴补一点,表个态。 第六章 偏心老太太 老婆子性子软弱,但极为爱钱,谁惦记她那二两银子,便逮谁咬谁。 先前孩子快饿死了,也没见她从怀里抠出这一两银子。 李淼淼心里纳闷儿,她试探拿了银子,老婆子眼神猩红不舍,活似割了她的命。 她一把拉住李淼淼:“淼淼啊,娘想跟你说个事儿。” 李淼淼这婆家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极为偏心小姑子,为她开口就一点不软弱,偏心的能将人气死,前世李依依就被气晕好几次。 “您说。” 老婆子搓了搓手:“今儿你小姑子回家,她家情况不好,娘想着你那边还有多少余粮,给巧妹儿填补一下。” 又是小姑子,没重生前,闹了饥荒这婆婆就把家中大半粮食塞给了齐巧,逼的她整日抠抠搜搜,顿顿挨饿。 现在家里好不容易有了点余粮,又打起了她的主意。 没门儿! “娘,您是来抢劫的吧?” 李淼淼翻起白眼:“我这儿没钱,您看哪家有余粮去给齐巧抢两袋呗?” 李淼淼说话不留情面,嘴毒又恶毒,气的老婆子手抖,无可奈何,死盯着李淼淼手上的银子要抢回来。 “娘,这银子我就好好收着,回头给孩子们加餐。” 老婆子果然气的仰倒,李淼淼才不鸟她,这老婆子身强体壮的很,之前抠门儿三天不吃饭也没见她饿死,被她气死?不可能! “李淼淼!” 尖叫的女声传来,齐巧冲到老婆子忧心的安慰她,转头就愤愤的看着李淼淼。 “你个没心肝儿的东西,你这么虐待我老娘!我要跟你拼命……” 齐巧嫁给同村的猎户,整个村出了名的泼辣,能拽着村口两百斤泼妇的头发,在村头溜三圈,出了名的狠人。 李淼淼跟她斗上,讨不了什么好,齐巧拽起椅子上来就要狠打李淼淼,说她要是不解释个前因后果,把她腿打断。 “你娘要抢劫,我拦着有什么问题?” 李淼淼前因后果添油加醋说了遍,老婆子懦弱,抖着手指着李淼淼发抖,这儿媳妇怎么这般胡搅蛮缠。 昨日一家子吃糠面馍馍,她也吃的喷香,却被李淼淼胡搅蛮缠,说成饿了八天。 齐巧是个讲理的,她干不出那没品的事儿。 训斥道:“娘,你们自家都饿成啥样了,还给我粮作甚啊?” 老婆子瞪大眼:“我们还吃糠面馍馍了。” 齐巧扶着亲娘要上床:“娘,哪儿来的糠面馍馍啊?你怕不是糊涂了?” 这糠面馍馍多珍贵啊?把他们全家卖了都吃不起,她李淼淼能买的糠面馍馍谁信? “娘,你还没收拾好吗?” 囡姐儿跑进屋里:“大哥都把饭做好了,待会儿吃就凉了。” 一屋子视线看向囡姐儿,就见孩子手上抱着个馍馍,白的精光,一看就是精面发出来的,老远一闻就喷香。 空气中气氛凝固,囡姐儿怕的也不敢吃了。 齐巧上了火:“这不是没粮吗?她吃的是啥?” “我买的,不行?” 李淼淼视线冷厉:“我早就想说了,娘,你扶贫你拿你的老本扶啊?我昨个儿吭哧赚了一整天的钱,是给咱家吃好喝好的。” “不是让你在外面扶贫装大爷的,有本事你自个儿去给你女儿赚啊!” 先前还想给婆婆留两分面子,可这小姑子一副吃她家的嘴脸就让她恶心。也懒得跟她装了,她来这个家里头,是给三个孩子报恩的,不是给婆婆当丫鬟的。 “嫂子。” 齐巧吭哧一笑:“有钱吃精面,没钱给我还钱?” 此话一出,老婆子捂着脸连声哀叹,直念叨着齐巧怎么将这事儿说出了。 “娘,嫂子跟我摊开说话,我也该同她分清。” 齐家向来穷,齐母费劲拉扯三个孩子,齐存是个靠谱的考上秀才要深造,家里实在没钱供他上学了。 可齐母不甘心,眼见齐巧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便收了彩礼,还跟齐巧夫家借了一大笔钱,用去给齐存做会考的盘缠。 可齐存如今还没回来,只能日日找她娘要点。 齐巧心里也委屈,嫁了夫家本想凭借哥哥的名头过个好日子,哪知哥哥回来娶个妻,当晚上人影就没了,独留她在家里被婆家骂。 逼的她没法,只能从娘家薅点东西回家,靠这些过得舒坦点。 “嫂子,哥如今不在了,这债就落到你头上了,这钱也该你还。” 齐巧扫了眼齐囡:“我也不要别的,家里的糠面精面我都得带走。” 作势就要翻家找粮食。 一串消息砸的李淼淼眼晕,她立马清醒了,凭借二两话,便想抠她的粮食没门儿! 她挡在齐巧的面前:“齐存跟你借的,关我什么事儿!有种你去找他要钱。” 她不是良善人,齐巧跟她卖惨无用,若说惨,谁惨的过她? 嫁了夫家,夫家死活不知道,带着四个拖油瓶,挣了钱买了粮食还要被小姑拿。 眼下,还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外债。 “不还是吧?” 齐巧被激的狠了心:“那囡姐儿我就带走了,当初白纸黑字写的明白。” 老婆子急了,从床上跳下来护着囡姐儿,哭丧着脸冲着两边说着好话。 “淼淼啊!你就答应她吧!当初白纸黑字写了,若是还不了钱,囡姐给他们处置的。” 当初不是荒年,囡姐儿被要去顶多嫁个人,要份彩礼就赚回来了。可现在荒年大旱,以巧妹儿婆婆的脾气,回了家就给人牙子窝里塞,转眼命都没了。 况且巧妹儿婆家几个大男人,五大三粗要将囡姐儿抢去,他们几个誓死抵抗也无法啊! “巧妹儿,你消消火,这好歹是你哥的遗子啊!不能这么狠心的……” 她一番话利害都说的明白,李淼淼顿时脸色难看,为了保下囡姐儿,就必须还债了。 囡姐儿一听哇一声大哭,抱着李淼淼的腿嚎的凄惨。 “娘,我不要被卖给人牙子,我不要。” 李淼淼眉头紧皱:“嚎什么?老娘的人还能给了她?” 索性大头都在冷库里,屋里头面粉也不剩二两。 第七章 救人 可让她这么白白送粮食,她心里膈应,脑袋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巧妹儿,你拿了这些粮食,顶不过两天的。” 李淼淼眼里带笑:“若不你跟我一同干活挣钱吧?” 她正愁卖水的销量上不去,这下就有人上赶着来帮她。 “什么活啊?嫂子。” 一听可以卖水赚钱,齐巧语气变得亲昵,她早就心动李淼淼的活了,正要套话撺掇亲娘问呢。 一人干活全家吃香,看着齐囡囡吃馍馍,一个馍馍都不用掰成几份来分,她心动的不得了。 李淼淼语气犹豫:“这活我不能轻易跟你说啊,你得把用凭条来换,且日后你挣的钱,都算成我们一家还你的银子。” 无疑是极其苛刻的条件。 可对齐巧来说,十分的好,与其在家等二哥回来还钱,被婆婆打骂催促。 还不如赚钱把借钱的事儿揭过,也能挣钱让家里吃好喝好。 让她儿子多吃点米糊糊,比什么都强。 这么一算,李淼淼就成了她家救命恩人了。 “没问题,嫂子,从今儿开始,你说啥我听啥!” 立了字据后,齐巧提着桶带着齐景衡,一行人往城里跑,等到了教书先生的巷子,李淼淼停了下来,拦停二人就朝着巷子奔走。 她拎着桶停在一个拐角,看四周无人,从冷库里倒了水,才招呼两人。 “这是主家给的水,这边是竹筒。” 齐巧眼睛亮了,这可是水啊!在荒年大旱的珍贵之物,她前两天在山里挖了半天,才凑集了一点零星的水,这里竟然有这么多水! “主家说一竹筒水一两银子,卖出去五筒水给你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能买四升的糠面了! 齐巧眼神实在灼热,李淼淼警告:“别生了坏心思,这是大官爷的水,要是敢私藏偷窃,你全家都会被抓走。” 她本以为嫂子是个呆瓜啃孩的窝囊废,没成想这么有本事,还接了大官人的任务! 竹筒里的水溢出来,几人挨个儿拿了几筒,听完李淼淼的嘱咐,迫不及待就往巷子里冲。 李淼淼瞥了眼一溜烟没的两人,叹了口气,掏了个馍馍靠在门框上啃。 按这个速度卖水,她的冷库肯定不够装,得先升级一下。 她将怀里的一两银子塞给冷库。 【冷库升级:四平米。】 【冷库注意事项:冷库平方即将五平米,须一日内做特殊任务升级,否则冻结冷库。】 李淼淼蹭站起来,目光极其骇人,她一家五口都靠这冷库,她不能没有。 她思绪万千,压了情绪继续往下看,就见冷库的字样写的缓慢。 【特殊任务:发布中……】 总不能一直等任务发布,李淼淼站起身来,一如往常挨家挨户的推销水,抬眼就遇见了昨日的大爷。 她一如往常收了银子:“大爷,我们这儿长期预定买水的,能给您算便宜点。” “80个铜板卖您一竹筒水。” 大爷手顿住,望着李淼淼心里纳闷儿,京中有些水井偶尔出水,有些贫民便拿水售卖,是正常之事。 可这姑娘长久卖水,她的水是从哪儿来的? 大爷眸光渐深:“可以。” 一晌午过去,卖水卖了四五筒,李淼淼到了约定的位置,就见齐巧兴奋的跟她招呼,一旁的齐景衡眼里也晶亮。 他瞧了下四下无人,将五两银子捧给李淼淼。 “娘,水我都卖光了,卖了三两银子。” 齐巧兴奋:“我卖了五两,这里是四两银子,嫂子你回头给主家。” 李淼淼心里美滋滋,拿了银子跟齐巧约定了明日的时间,便放她走了。 齐巧狂奔粮食街,李淼淼心里更乐了,今晚没人蹭饭了。 “咱回家。” 走马尾村后村,翻山最近,李淼淼还想多囤点水,便带着齐景衡往山上跑。 半道上,脑海里响起冷库的提示音。 【特殊任务发布:解救十米之内陌生男子。】 【注:解救成功晋级成功,解救失败冷库失效。】 李淼淼脚步一停,立马四处寻找着,她嗅着浓重的血腥味儿,眉毛皱起,这人伤得不轻。 “后娘!” 齐景衡也嗅到了,他常漫山遍野挖野菜,野味儿没有,死人遇到不少,最怕有人拿死人做饵,诱人上钩横刀一劈,要人性命。 先前挖野菜,幸亏村里留了人,挡住那刽子手的路,不然他就死了,当晚后娘看他一身伤口,还冷嘲热讽骂他没本事。 齐景衡咽下心中酸涩屈辱,劝道:“那处不能去,暗地里有刽子手。” 刽子手?杀死总比饿死好。 若不救人,全家迟早饿死是肯定的,她甩了齐景衡拉她的手,嗅着血腥往大石块后走,还不忘拿出菜刀,以防万一。 石头倒的是个男子,玉白色衣服被鲜血染红,发丝沾血糊了满脸,气息幽弱,看样子伤得不轻。 此地危险,不可久留。 李淼淼叫了齐景衡,两人扶着他就进了山洞,一路她牙齿紧咬面目狰狞,感觉扛了两百斤的死猪肉。 “沉的跟死猪似的,我活该救你。” 齐景衡蹙眉,后娘如此恶毒,竟也会救人? 她图什么? 他将话问出,李淼淼心里一咯噔,嘴里骂道:“还不是欠了你们一家子讨债东西,想着有野味儿,也饿不死你们。” “谁知见了他,一看就锦衣玉食的,救了人讨个二两银子,还用得着出去挣?” 李淼淼凶巴巴:“还问?你使点劲儿,你老娘用得着累死?” 齐景衡赶忙使了劲儿,这人身着丝绸腰间还挂着玉佩,玉质通透,必定是哪家贵公子。 两人进了山洞,李淼淼早累个半死,将人扔到地上,立马响起痛苦声音,她一瞥地上满是石子,眼里闪过心虚。 她麻利拿着菜刀划了人衣裳,此人身上伤口横七竖八,像是被人拿刀砍的,她盯着伤口有些咂舌。 “齐景衡,你去外面挖点土来,再去找点柴火,给洞口烧点火。” 这人倒霉,大旱前她还能搞点药材,可大旱了,只能靠着土止血了。 第八章 就说他是你爹 止血的东西有了,消炎的也得有,若是此人感染死亡了,让李淼淼后悔都没地后悔。 她撑起身,早年山上危险她成日上山下坡没少划伤,在这地方放了不少消毒的药粉,也不知有没有被人用。 她去了洞口深处,脚踩的东西却十分绵软,她眉毛紧蹙,这洞口里的泥也会变松软? 她来不及细想,从角落里拿了消毒的药粉,晃了晃发现里头还剩不少。 够用了。 金疮药颜色黄白,粉末状,未结块。 李淼淼松了口气,这金疮药无异味,还能用。 她进了洞里,烟雾缭绕,火焰升高,灰土也被齐景衡捧着堆到男人身边。 “后娘,土弄好了,打湿的布料在旁边摆着。” 李淼淼点头,大儿子不错,不用人一遍一遍指导,自己就能把事情做好。 先将男人身上血迹擦出,免得抹了土灰,成了血泥,一切都白搭。 齐景衡见她真要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荒年最不缺死皮赖脸之人,若这人醒了,赖上他们家可怎么办? 家中就三两口粮,多他一个得饿死。 齐衡立马抄起湿布,便往水池边跑,洗了帕子赶紧给他治好伤。治完伤他拉着后娘走人,不信还能被赖上。 干灰抹在伤口上,激的男人浑身颤抖,他牙齿咬的咯吱响,让李淼淼没法稳住疗伤。 “你去把他摁着。” 齐景衡应声,跪坐一旁双手搭在男人肩上,使劲儿摁着。 “放,放开我……放开我。”男人下意识要挣扎。 痛苦的嘶吼声响起,李淼淼抬头惊骇瞪大眼,一把拍开齐景衡,叫骂。 “你个蠢物,你摁他伤口想将他疼死啊?” “不省心的东西!” 齐景衡愣了一下,默默将手从伤口上挪开。 李淼淼转过头对上猩红的双眸,双眸满是迷茫:“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是谁?” 李淼淼扶额,救人还救了个失忆三无人员,这可让她如何是好? 若是救活又死了,那冷库岂不是要飞了? 她打算先苟着,将人摁了回去不搭话,抹了土灰,涂了金疮药,将撕扯出的布料包裹伤口。 布料人出现在眼前,李淼淼眼神已经疲惫幽幽,正打算撂下伤者,转身就走。 “别走,救我!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完成。” 李淼淼翻白眼,吃白饭的,除了炫饭还能做什么? 【冷库提示:解救成功须保持伤者半月成活哦。】 李淼淼一拍脑袋表情愤愤,她真是倒了血霉了,帮人拉回一条命还得管善后。 疗伤浪费了一下午,天擦擦黑,山里晚上豺狼虎豹刽子手此起彼伏。 这洞口是隐蔽,但也不够赌命的,李淼淼招呼齐景衡:“老大,搭把手把他搀扶回去。” “后娘,这人身份不明确。” 齐景衡不情愿,万一这人吃孩子,他们一家都难逃死劫。 “你还怕了他?囡姐儿都能一拳把他打死。” 李淼淼嗤一声,见齐景衡不服气,端起架子:“怎么?老娘话都不听了?” “让你抬人不抬,明儿要翻天?别忘了老娘才是一家之主。” 一路上齐景衡憋闷,李淼淼心里更闷,一想到银子要花到这人身上,她跟割肉一般难受。 村里头人多,带了男人回去,还指不定撺掇啥谣言。 李淼淼一向图方便,瞥了齐景衡一眼:“回去就说他是你爹,听到没?” 齐景衡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有些抗拒,却又敢怒不敢言。 她懒得解释什么,反正眼前这男人跟齐存一个模子刻的,两人身影像的她心里都惊奇,若不是长久相处的齐景衡没反应,她真当这人是齐存了。 说来也奇怪,这齐存是村里出了名的神出鬼没,平时借口考秀才也罢了。 怎么前段时间跟她成婚当晚,见一面人就没影了,旁人说乡试,她不信,什么乡试一试三年? 刚进了村头,横七竖八的视线直逼李淼淼,眼珠子里都镶着看好戏。 “淼啊!你背的这男人是谁啊?” 王大娘抓着野菜叶子凑过来,她是个长舌妇,平时最爱造谣,吃胖了都能让她造成有孕的谣言高手。 李淼淼前世可没少被她造谣,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深知其中厉害。 李淼淼眼泪滑落,声音哽咽:“大娘,这你都不认识?我们家齐存啊!” “好好的夫家,去考了乡试,回来路上就被人砍了,若不是路上遇见,这辈子都见不了面了!我的命好苦啊!我这夫家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哭起来格外凄惨,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吓得齐景衡瞪大眼睛,眼里满是咂舌。 这后娘是个厉害人,演技比城里戏班子是还厉害。 王大娘吓得手抖,不敢唠嗑了,帮着李淼淼搀扶着男人上坡,嘴上还不忘叮嘱。 “路上慢点。” 李淼淼感激涕零,给齐景衡使了个眼色,扶着男人赶紧离开了。 老远还能听见王大娘八卦的声音。 “这李淼淼惨的很呐,嫁了个倒霉蛋,整日没饭吃,夫家还快死了。” “比不上她那妹子,她妹子嫁了个董家,那董恒是个好夫家,现在屋里头顿顿野菜不带停的,整日野菜飘香。” “那李依依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养活好了的。” 李淼淼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李依依天天吃野菜,这话谁信?前世董恒家贫,有点东西都贴补给他表妹,平时一周吃顿野菜都是好的,日日啃树皮,啃的胃都不好了。 也就李依依是个炫耀性子,一分能夸八分,骗的王大娘南北都分不清。 王大娘嗓门儿大,一喊整个村都听到,齐景衡冷哼一声。 那李依依也没本事,不像她后娘,能给他们顿顿吃起馍馍,那馍比那野菜香个百倍嘞。 况且,这年头野菜能是啥好野菜,烂菜叶子也有人夸。 过了后村石头,齐家栅栏就在远处晃荡,李淼淼顿时一阵心虚,旁的人,她张嘴就能糊弄。 可齐老婆子把齐存养大,鼻子歪一下都能分辨个清楚,这可怎么骗啊! 第九章 就叫齐存,我名义上的丈夫 李淼淼心里唉声叹气,回了屋将人往大炕上一撇,就见婆婆披了衣服从里屋走出来。 “淼淼,今儿巧妹子有没有为难你?” 老婆子声音忐忑,被儿媳妇闺女儿夹中间,哪边都不讨好,又不能得罪,一边是手心里的肉,一边是以后的倚靠,老好人她不好当。 “没有,她答应我那要求了,现回她家了。” 老婆子心放了下来,她今儿忐忑了一天,生怕俩姑嫂一不留神打起来,这俩人之前没少打架,到最后都是俩破皮面子。 “这人是?” 李淼淼心提的紧张,这年头入了门的女人带男人回家,哪怕夫家死了,也会被人骂的满脸唾沫星子。 她李淼淼虽不怕,可谣言都连带着,没准儿囡姐儿出门,也会跟着被砸石土蛋。 她心里一梗,提了勇气就要跟婆婆坦白个干净,大不了说他远房表哥,虽会被骂,但不会被吐唾沫。 “奶,他是我爹。”齐景衡及时救场。 李淼淼浑身僵住,原地观察,便见老婆子哇一声趴上去就是哭,她心里愈发莫名。 立马出了屋,薅了齐囡囡到偏僻的地方,张口便问:“你爹齐存的样子,能跟我说说吗?” 齐囡囡正烧火做饭,抹了一把脸,成了个大花猫,坐下呲着牙傻乐。 “我爹啊,整日带个面罩,说是先前打仗伤了脸,容貌可怖,怕吓着人,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 屋里老婆子哭嚎声音极大,能嚎破了天:“我苦命的儿啊!伤的这么重。” 李淼淼松了口气,看样子老婆子已经信了。 灶房饭飘香,她推了齐囡囡一把:“走,去给你奶舀饭,多舀一碗你爹的。” 男人的晚饭是李淼淼给喂的,剩下几人笨手笨脚,不是倒饭就是溢出,只剩她没好气的,怕这人饿死才喂了半晌。 索性结果挺好,一晚上伤口没发炎,第二天伤已经好上不少了。 李淼淼出门的时候看了眼面缸,糠面精面没剩多少,尽管几个孩子都背着她省着肚子吃。 冷库的余粮是救命用的,动不了,只能今儿去粮铺里再买几斤粮食。 齐景衡跟巧妹子被李淼淼搪塞去了城北富户巷子里,她自个儿跑到了粮食铺里,将全部的银子都换了粮食,堆了四平方米的冷库,占了整整一平方。 李淼淼站在冷库里扫视周围,四平米的冷库已经很大了,一平米被她放水,一平米堆着杂七杂八的衣服铺盖,一平米被整整齐齐摞着粮食。 李淼淼看的心满意足,觉得那粮食的高度还能多升点,她提着小袋粮食走到富户巷子,就见远处狂奔来两人,十分熟悉。 她顿觉不妙,将粮食往裤腰一揣,喊着两人就往巷子夹缝里窜。 不一会儿外头窜来几个官兵,抓着沿路人挨个儿问着:“你们有没有看到卖水的?” “如实招来!” 李淼淼心里一咯噔,她听士兵走远,这才抓着两人。 “你们刚刚,可有被官兵看到脸?” 若是被看到了脸,挂了通缉画像,被抓入大牢,跟死无甚差别。 两人吓得要命,齐齐摇头,巧妹子心里忐忑:“嫂子,外头官兵来来往往,咱们竹筒可咋整?” 这都是真金白银要卖出去的竹筒水啊,总不能撇在原地。 李淼淼扫了眼,心里庆幸,她今儿给两人的少,统共就四竹筒,虽水少,但也珍贵,扔了也怪可惜的。 “你俩干脆喝个水饱,将竹筒扔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兴奋,端起竹筒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喝了剩底儿了,还不忘给嘴里抖抖。 巧妹子喝完舔了嘴:“嫂子,真谢谢你了,我这好久没喝这么清冽的甜水了,满足。” 齐景衡也一脸兴奋,李淼淼嗤道:“俩没出息的样子。” 齐巧喝饱才想起正事儿:“嫂子,这主家不会骂我们吧?之后,会不会嫌我们笨,不将这活包给我们了?” 她从没赚过这么多钱,总不能她赚钱没几天,因这喝了筒水,就被主家嫌弃辞退了。 那她真是倒了血霉了。 “怕甚?大不了到时候跟主子求饶解释。” 李淼淼随口敷衍:“这几日,就别出来了。” 她这两日卖的太多,被官家盯上了,得回家几天躲躲风头。 齐家院子里站着个男人,他走的极其缓慢,手上还支撑个棍子,像是在复健走路。 只是他走得晃晃悠悠的,怕下一瞬就要摔个狗啃泥,李淼淼看的格外忧心,她捡来的别是个瘸子,她忙跑过去,打眼一看浑身顿住。 眼前男人身如劲柏,孔武有力,宽肩窄腰,身上的肌肉紧实,是个干活的好手。 他长相阳刚,骨相优越,浓眉剑目,薄唇此时紧抿着,带着冷峻的脸庞正紧紧绷着。 这模样,李淼淼敢说整个村里城里的男人加起来都没有这模样好看,这才是男人中的男人啊! 虽是吃的不少,又算个累赘,好歹饱了眼福。 李淼淼眼睛十分舒服,她拍了拍男人肩膀:“你伤还没好,少走点路。” 手腕儿却被一握,李淼淼转头,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眸光:“你可知,我叫什么?” “他们叫我齐存,我觉得十分熟悉,但我觉得我不叫这个名字。” 他醒来后,看到屋子格外眼熟,看见几个孩子也十分熟悉。 冥冥之中,无数声音在叫他齐存,又在叫别的名字。 一时间脑袋格外混乱,丝丝缕缕的疼让他想回避,下意识便想抓住李淼淼求证。 “我也不知道。” 李淼淼让他放宽心:“但从今儿起,你就叫齐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先让他搁家里待一阵,等一切稳定了,在劝说他出去找记忆。 男人不知道李淼淼已经想着赶他走了,他支撑着拐杖,望着李淼淼的背影眉毛紧蹙,从今天起他就叫齐存。 一连过了几天,李淼淼也熟识了男人了,伤好得七七八八,人也不闲着,出门捡柴火,能扛半根木头从山上走回家,不带喘气的。 第十章 不知道出去帮媳妇啊 木头劈成柴火,原本两天的活,半天干完,比几个孩子好使多了。 李淼淼看的十分满意,顿时觉得回本了不少,养了这能干活的,也不太亏。 唯一的不好,就是这人吃得多,他嘴上再剩,一顿饭也得吃上两馒头,不然肚子叫的震天响,只能喝水充饥,没两天就把屋里囤的水喝没了。 李淼淼望着见底儿的水缸,顿觉傻眼,她叹了口气,没法子,谁让她心动冷库呢! 就当一物换一物吧! 李淼淼叫着齐景衡端着家里的坛子,一家人就要趁着傍晚,上山去端水回家。 齐存有些拘谨,李淼淼不喜他,路过他都要绕道,一时不知该不该跟上。 齐老婆子见他傻愣着,像个木头,立马催促:“齐存,老娘都不好意思说你,你个大男人,不知道出去帮媳妇啊?” 李淼淼也反应过来,她忙里忙外,养着一大家子,孩子们也罢了。 这吃白饭的不出来帮忙算怎么回事? 李淼淼提起罐子扔到齐存手里,浩浩荡荡便进了洞口。 洞口一如那日,地上还散着点点血腥,不过这血腥周围却多了很多粘液。 李淼淼蹙眉心里记着,便往前带路,待这几日去水潭,她得冷库里储满了水,以防万一。 一旁两人已经抱着装满水的罐子等她了。 洞内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头皮发麻。 忽然,洞口传来直冲云霄的吼声,李淼淼眉头紧蹙,她立马从后腰掏出菜刀。 “这什么声音?” 齐景衡吓得哆嗦,却强打精神,被李淼淼拉到身后:“往后面躲着去,别在这儿拖后腿。” 李淼淼训完齐景衡,转头一看便见面前堵了个高大身影。 “你拿好刀防备着,刚那是头熊叫声。” 熊!?? 李淼淼心中顿时后怕,那日她脚上踩的绵软,如今看来,她踩的分明是头熊。 那时候没被一口咬死,真是烧高香了。 她喉间哽着,半晌说不出话。 齐存瞥了她眼:“别怕,我来解决。” 话音刚落,洞口透进洞内微末的光照都被遮挡住。 眼前的熊十分高大,两个人摞着才能到顶的洞内,它一踮脚就能碰头。 身宽体胖,雄壮的胳膊肌肉分部十分扎实。 李淼淼倒吸一口凉气,以这熊的粗犷体格,那熊臂挥一挥就能将她拍死了。 眼前男人的伤还没好透,若是打上去,岂不是送死? “得想个法子,咱们得将熊拖住,将齐景衡送出去,让他叫人。” 李淼淼冷静分析,以他俩的体格子,斗了熊,就等于给熊口送肉。 齐存应了声,紧握匕首跟熊对峙着,两方都不敢轻易出击,慢慢转换位置,李淼淼抽了空,将齐景衡一把推出洞口。 李淼淼转过头,没等她反应过来,熊掌便高高举起,朝着她狠狠扑下,作势要一掌拍死她。 “哐。” 巨大响声,李淼淼将菜刀剁着熊掌砍,熊掌鲜血淋漓,却一把将菜刀拍飞,菜刀直直的钉在墙壁上。 李淼淼瞳孔紧缩,心里怒骂一声,这菜刀屁用不顶,竟然才砍断了皮毛! 没将那畜生一刀砍死,倒霉玩意就是她自己。 李淼淼拔腿四处逃窜,这畜生紧追着她跑,整个洞口都被跑遍了,这畜生却死死的堵着洞口,见有人跑去,便扑上去一爪子。 李淼淼心跳得厉害,这畜牲是死活要拿他们打牙祭才罢休了。 两人在它手里落不着丝毫的好处,两人目光紧紧盯着熊,就见洞口处飞来一个大石,直直砸中大熊后脑。 李淼淼立马叫骂,这老大是个傻子,活命的机会都不要,非得扔石头,这不是挑衅吗? 嫌他们两个不够熊塞牙缝,跑来凑数的嗦? 熊吼震天,大熊朝着洞口一个虎扑扑上去,李淼淼急了,拔下菜刀就往熊身上劈砍。 齐存眼睛一眯,趁乱扫到大熊要害处,一匕首下去,鲜血喷涌,大熊倒地溅起一片灰尘。 洞内又寂静了,三人站在熊旁边警惕的紧绷,心脏还在狂跳。 李淼淼抓起匕首又狠捅了几下,她试探着熊的鼻息,见没气了,这才瘫坐在地上。 短短半个时辰的缠斗,她浑身早已湿透,满头大汗,她毫不在意的抹了把汗,喘息着压下狂跳的心脏。 缓过来了,她直拍齐景衡的脑袋:“你个蠢物!” “下次老娘让你干甚你就干甚!你还拿石头砸,那熊若是没被砍死,就把你咬死了。” “蠢物,下次往山下跑!” 上山来回的时间,两人都被熊吃了。 齐景衡手在抖,隐约一个想法冒出,后娘嘴上让他去叫人,实则是想让他逃命。 他垂眸又想,怎么可能,后娘那么恶毒! 后娘的话在耳边萦绕,齐景衡心里嘀咕,让他齐景衡选择,他做不出那种以命换命的事儿! 几人休息到天黑,肚子饿的咕咕叫。 若不吃点补给,几人都爬不到家门口。 李淼淼瞥了眼这熊,这熊活到这年头,嘴里没少沾血腥,也怪不得他们吃。 她拿了刀子,麻利的分割着熊肉,前世为了赚钱她啥都干,杀猪这活也没少干。 分个熊肉,对她来说简简单单。 “你俩出一人去捡柴火,另一个找树枝削签子。” 篝火烧起,齐存在一旁串着胸肉,齐景衡在火堆上烤着肉,俩人都是做饭好手,用不着李淼淼的操心。 这熊肉大概有八百来斤重,被李淼淼分割了无数的小块,这会儿正在地上摆着,血淋淋的瘫在地上一大片。 李淼淼抹了下脸上的鲜血,继续处理着熊骨头,分割着小块肉,一边趁着身后人不注意,将熊肉往冷库里塞着囤。 两刻钟,李淼淼终于分割完了,骨头被她放在一堆,肉块一堆,旁边还放着毛乎乎的熊皮子。 李淼淼摸着一大张熊皮的厚毛,估摸着能给家里五口人都添个毛毡内袄。 过了冬,套在棉袄里面,那叫一个暖和。 “后娘,肉烤好了,快过来吃。” 整个洞里肉香扑鼻,李淼淼眼睛顿时亮了,立马凑过去吸了两口气,她拿了签子,望着满满一串熊肉。 肉上冒着热气,被烤的滋滋冒油,李淼淼一口下去,口中溢满肉香,她没忍住眯起眼,几口就将一大串肉串吃完了。 又立马从架子上又拿了两串,这肉哪怕不放盐巴,也格外美味。 一行人吃完饭,望着眼前大堆肉傻眼,这些肉该怎么隐蔽,不让旁人注意的运回家里呢? 第十一章 你背的肉呢 冷库倒也能装下,但李淼淼不能暴露,得想个办法,弄一些存储着,过段时间逃荒时悄摸给一家人打牙祭。 “后娘,不如趁天黑偷运回去吧,多跑几趟总能搬完。” 熊肉味道美,有营养,齐景衡自己尝了鲜,也要让家里姊妹都享福。 李淼淼皱眉:“村里人鼻子比狗灵,别说天黑,半夜回去,也得连人带肉叫他们吃光。” 齐景衡摆着苦瓜脸,饥荒年代,有粮就是罪,人饿极了,啥都做的出来。 “不如换成米。”齐存拿起一坨最大的肉,用衣服裹起来。 “这些少,不惹眼,带回去吃,剩下的藏起来,明天早点带去换米面。” 洞口灌进的夜风卷着血腥味,李淼淼悄摸将最后一块熊肉塞进冷库时,指尖被冻得发麻。 齐景衡举着火把在洞壁刮蹭松脂,火星子溅到枯草堆里,惊得他抬脚猛踩,扬起一片混着兽毛的尘土。 “轻点!”李淼淼压低嗓子呵斥,“想把狼群再招来?” 少年缩了缩脖子,火把映得他额角结痂的擦伤泛着油光。 白日里扔石引熊的莽撞还让李淼淼后怕,这会儿见他鼻尖沾着煤灰的狼狈样,到嘴边的责骂又咽了回去。饥荒年月,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齐存正用草绳扎肉,粗布外衫铺在石板上,月光从裂缝漏进来,照见他手背上蜿蜒的青筋。 李淼淼注意到他捆肉的手法异常利落——三横两竖的绳结,收尾时总要绕个活扣。 李淼淼觉得有点眼熟,好半天才想起来,上辈子曾有幸见过一个士兵打过这样的结——驮运结。 听说这是军中专用,没想到齐存竟然会,李淼淼陷入沉思。 “后娘,这腿肉要不要剃骨?”齐景衡凑过来问,匕首在熊腿上比划。 “放下!”李淼淼劈手夺过利刃,“熊骨能熬二十斤髓油,比肉金贵。” 小兔崽子不当家,一天瞎浪费。 刀尖贴着骨缝游走时,她余光瞥见齐存肩头肌肉突然绷紧。这人看似专注捆肉,实则每声刀刃刮骨的轻响都牵动着他。 三更梆子响过,三人背着肉捆摸下山道。齐存走在最前,两捆八十斤的熊肉压得草绳吱呀作响,却连呼吸都不曾乱。 李淼淼坠在队尾,夜露打湿的碎石在她脚下不时打滑。有次险些栽进沟里,前头突然横过一根树枝。 “扶着。”齐存的声音混在夜风里。 李淼淼抓住树枝时触到层叠的老茧,粗粝如砂纸。这绝不是农夫该有的手。 她想起白日里那柄捅进熊心的匕首,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绸,分明是浸透血又反复浆洗过的。 齐存的身份,只怕不简单,李淼淼有些头疼,别是惹了麻烦,但愿冷库不要坑她。 转过鹰嘴崖时,齐景衡的火把突然灭了。月光被乌云吞没,山涧在脚下轰鸣。李淼淼正要摸火折子,前方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 “别动。”齐存低喝,卸肉捆的动作带起细微风声。 黑暗中响起兽类喷鼻声,两点幽绿磷火在五步外浮动。李淼淼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是狼!齐景衡的匕首哐当落地,回音惊得那畜生低吼着逼近。 “蹲下!”齐存突然暴喝。 李淼淼本能地蜷身,耳边掠过道劲风。重物相撞的闷响炸开,浓重的血腥味漫上来。 火折子亮起的刹那,她看见齐存肘击饿狼喉管的残影,那畜生瘫在地上抽搐,喉骨已碎成齑粉。 “是独狼。”齐存碾灭火折子,“快走。“ 李淼淼盯着他收势时屈起的左膝——动作干净利落,有点像习武之人,再联想之前的绳结,莫非…… 李淼淼没时间细思,几人抓紧时间离开。 村口老槐树的轮廓浮现时,李淼淼突然拽住齐景衡:“你背的肉呢?” 少年茫然卸下背篓,枯叶下赫然只剩半扇排骨。李淼淼眼前发黑——定是山道遇狼时掉了肉。正要折返,却被齐存拦住。 “我去。”他卸下自己的肉捆,“两刻钟。” “不行!“李淼淼抓住他衣摆,“血腥味会引......”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野狗厮打的吠叫。齐存掰开她手指,掌心粗茧刮得她生疼:“带景衡翻西墙,柴房第三块砖下有空坛。” 他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熟悉? 李淼淼还要说什么,人已消失在夜色里。她咬牙拽着齐景衡往西墙摸,指尖触到墙根湿滑的青苔时,突然听见张寡妇家后窗吱呀推开。 “......定是齐家捡着大货了。”是赵麻子的破锣嗓,“老子瞧见那痨病鬼背着......” 李淼淼将齐景衡推进狗洞,自己贴着墙根挪步。 二十斤冻肉在异空间泛着寒光。若真被发现,说不得要演场“山神赐肉”的戏码。 地窖里,婆婆正用井水擦洗陶瓮。见李淼淼闪身进来,老妇人浑浊的眼突然迸出精光:“油坛子!” 李淼淼愣神的工夫,婆婆已掀开炕席。三尺见方的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个黑陶坛,坛口蜂蜡封得严实。这是前朝戍边军户藏粮的法子,她前世在地方志里读过。 “快!”婆婆拍开坛口,“熊油凝了坏不了。” 两人刚藏完最后坛荤油,院门突然被拍响。张寡妇尖着嗓子喊:“齐家嫂子!借个火镰!” 李淼淼抓起灶灰抹脸,佝偻着背开门:“大半夜的......” “哟,这手咋啦?”张寡妇眼尖地瞅见她虎口血痕。 “还不是幺妹发热抓的。“李淼淼顺势咳嗽,“咳咳...您要不嫌晦气......” 张寡妇退后半步,突然抽动鼻子:“这味...莫不是炼了荤油?” 地窖口传来轻微响动。李淼淼心提到嗓子眼,忽听墙外传来重物落地声。 张寡妇吓得一哆嗦,扭头就见齐存扛着鹿尸翻进院墙,鹿角上还缠着带血的麻绳。 “山神爷赏的。“他摔下死鹿,鹿腹豁口处掉出半截狼尾。 四更天,李淼淼盯着地窖顶渗水痕出神。齐存蹲在灶前熬狼骨汤,药香混着血腥味在屋里弥漫。 “明日把鹿肉散给村老。”他突然开口。 李淼淼挑眉:“凭什么?“ “独食招祸。”铁勺搅动陶罐,汤面浮沫被仔细撇去,“鹿颈有狼牙印。” 李淼淼恍然——这是要坐实“山神驱狼赠鹿“的说法。 今日丢肉险情让她警醒,冷库容量已逼近极限,该想法子弄银子升级了。 窗外传来细碎脚步声,齐存舀汤的手顿了顿。李淼淼会意,故意提高嗓门:“这狼骨汤最补气,给景衡多盛些!” 墙根黑影晃了晃,旋即消失。齐存舀汤的勺子突然倾斜,滚烫汤汁泼在窗纸上,外头顿时响起惨叫。 “赵麻子?”李淼淼推开窗,月光照见地上打翻的陶碗,“来讨汤喝直说嘛。” 赵麻子没搭理他,一溜烟跑没影了。 第十二章巧妙配合 五更梆子敲响时,李淼淼清点着地窖存货。二十坛荤油像列阵的士兵,坛身映着跳动的烛火。 齐存蹲在角落磨匕首,青石上漾开的血水渐渐凝成冰花。 “你会制弩吗?”她突然问。 磨刀声停了片刻:“苍州猎户都会制竹弩。” “我要铁弩。”李淼淼将冷库里的熊骨堆在他脚边,“用这些换。” 齐存拾起根胫骨对着烛火细看,忽然屈指轻弹。骨腔共鸣声在地窖回荡,惊得梁上老鼠窜逃。 “好骨。”他捏碎骨节露出髓腔,“能制十二发连弩。” 李淼淼心中满意,逃荒在即,路上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危险重重,如果能做成这些弩,也是给一家老小安全保障。 月光从地窖缝漏进来,照见齐存背上衣衫裂口处,旧伤疤盘踞如地图上的山脉。 齐存到底是什么身份?军中之人?单凭一个驮运结,倒也无法说明,那是山匪?气质不像,亦或者,是死士?暗卫? 李淼淼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 地窖渗下的晨露在陶瓮口凝成冰珠,李淼淼用指甲刮下冰晶,看着它们在掌心融成蜿蜒的水痕。 齐存蹲在灶膛前煅烧熊骨,焦香混着松脂味呛得人喉头发紧。 “铁桦木要阴干三年。”他忽然开口,炭笔在青砖上勾出弩机轮廓,“苍州猎户都用柘木。” 李淼淼惦着手中随意把玩的石子,石子间撞击声惊得梁上老鼠窜逃。昨夜剖开的鹿尸正悬在冷库里,冰晶覆在瞳仁上,亮闪闪的。 她故意让手中的石子“当啷”落地:“城南棺材铺有口柏木棺。” 齐存画图的手顿了顿,炭笔在“望山”处洇出墨团。李淼淼知道他在算——柏木棺足够剖出三张弩臂。 卯时的梆子还没响,赵麻子就领着里正撞开篱笆。鹿头挂在院门上,犄角缠的红布条浸满晨露,远看像淌血。 李淼淼听闻声音,赶紧出了地窖。 “山神爷真显灵了?”里正捻着山羊须,指甲缝还沾着昨夜鹿肝的油腥。 李淼淼裹着补丁摞补丁的夹袄,故意把鹿心捧到日头下:“您瞧这心尖血,凝得像玛瑙珠子。” 余光瞥见赵麻子正用草棍掏牙缝,昨夜泼在窗上的狼骨汤果然见效。 里正突然凑近嗅了嗅:“怎有铁锈味?” 灶房传来“哐当“巨响,齐存拎着断柄木锤转出来,裤腿上溅满泥浆:“井栏朽了要重钉。” 李淼淼顺势将鹿心塞进里正怀里:“正要说呢,井里昨儿浮着个铁匣子......” 话音未落,里正已冲向井台。辘轳吱呀转了二十圈,捞上来的却是个生锈的盐箱——正是李淼淼用冷库替换的障眼法。 这是李淼淼偶然得的意外之喜,冷库除了储蓄冷冻,升级空间,还有一些额外的功能,例如使用障眼法,也算是没白花那些个银子。 解锁的这些功能,是因为救了齐存,李淼淼难免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出手了。 “是你们家的福气。”里正拿着鹿心,乐滋滋的走了,饥荒年代,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去狩猎吃肉了,不被猎物吃掉就谢天谢地。 齐存一家子竟然有肉,可得好好捧着他们,以后也好讨点口服。 王麻子跟着来,得了点碎骨头,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作罢,跟着里正离开了。 李淼淼算是松了一口气。 城南棺材铺的铜铃在阴风中叮当乱响。李淼淼摸着柏木棺内侧的年轮。 “这棺浸过尸水。”老板敲着棺盖,“客官真要改食盒?” 齐存突然咳嗽着扑到棺沿,掌心血渍在柏木上抹出弧线:“痨病鬼用不得好棺。” 说罢又咳出带血丝的唾沫。 李淼淼傻了眼,看懂齐存的骚操作,强忍着笑,故作心疼的看向齐存:“唉,我夫君,命苦啊!” 老板白着脸后退三步,二十两纹银的棺材五两便卖了。 回程牛车上,李淼淼盯着齐存用鹿筋捆扎棺木,他虎口旧伤崩裂渗血,在柏木上洇出纹路。 李淼淼没忍住,把他的手抓过来,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齐存愣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耳根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一抹红。 “望山要垫狼牙。”他忽然说,“昨夜那头狼的獠牙......” 李淼淼从冷库掏出冷冻的狼首,斧刃劈开天灵盖时,齐存突然握住她手腕:“取左边第三颗臼齿。” 狼牙离体的刹那,冷库里传来陶瓮碎裂声。李淼淼后背瞬间绷紧——有人动了地窖! 幸亏她之前将冷库与地窖绑定,就是为了防止地窖东西被盗。 两人紧赶慢赶回到家里,天已经麻麻黑。 地窖口散落着月光,看得清楚。李淼淼攥着斧头冲下去时,正撞见婆婆举着油灯照向暗格。 二十个黑陶坛碎了大半,荤油在地面凝成诡异的图腾。 “有东西撞进来......”婆婆的裹脚布缠在破坛上,“从西北角......” 齐存摸过潮湿的墙砖,指尖沾着青绿色黏液:“是地龙。”他忽然将油灯凑近墙缝,“看爪痕。” 李淼淼盯着砖面上三道平行的沟壑——这分明是精铁钩犁的痕迹。 冷库里突然传来冰层碎裂声,她借口取盐钻进异空间,发现囤的熊骨少了两根胫骨。 李淼淼咬牙切齿,有些动怒,上好的两根熊骨就这样没了? “明日赶集。”她将盐罐摔在地上,“买二十斤石灰粉。” 齐存正用狼牙打磨弩机望山,闻言突然削下一片指甲盖大的骨片:“掺三成硫磺。” “行。”明日把山洞中剩下的熊肉卖了应当能有不少银子,手中宽裕,李淼淼便也应了下来。 月光从地窖顶的破洞漏进来,照见骨片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李淼淼突然想起前世见过的水浸尸骨——这些孔洞是食骨虫蛀的。 齐老婆子在一旁看着和谐默契的小两口,心满意足,这样的日子,就算穷点,也是有盼头的。 何况他们家现在不算太穷,至少在儿媳妇的努力下,家里有肉有米,能糊口。 尤其儿子齐存回来,家里负担轻了不少,齐老婆子心里乐呵,看着地上被毁掉的荤油,心里的痛减轻几分。 第十三章卖肉风波 露水还没有完全形成,李淼淼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趁夜深人静将剩下的肉都收进了冷库,到了城里天还没有完全亮透。 李淼淼花了点银子租了一辆驴车,将冷库中的肉取出来摆好,红白相间的纹理在晨光下泛着玉色,十分诱人。 齐存将弩机暗格卡进车板,箭匣贴着车辕,恰好被草料遮掩。 李淼淼满意于他的细心,给自己省了不少事。 “北门市集逢双日开肉案。”齐存往驴耳后抹了把艾草灰,“遇上巡街的差役,就说给醉仙楼送货。” 醉仙楼是城里的大酒楼,据说背后的东家是京城的人,因此就算饥荒年代,也没有人敢轻易造次。 何况齐存也是真的准备和酒楼的掌柜谈一谈,卖一些肉给他们,钱也有保障。 “嗯,听你的。”李淼淼点头。 齐存总是思虑周全,虽然失忆了,但是不影响他的智商在线,幸亏当初救了他,冷库还挺靠谱的。 齐存瞧着李淼淼信任的面容,心中一动,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心里爬过,他眉头轻皱,这难道是受伤后遗症?自己失了忆不说,还留下什么症状了? 李淼淼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昨夜冷库异动时,她发现冻肉表层能凝出薄霜,倒像是新鲜猎杀的。 这手段在饥年最是金贵——腐肉充鲜的事,黑市上能多卖三成价。 北门市集的石板缝里渗着血水,七八个肉摊前却门可罗雀。 李淼淼的驴车刚停稳,东头王屠户的剔骨刀便“当”地剁在案板上:“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王屠户凶神恶煞,意有所指。 李淼淼恍若未闻,将熊前腿挂在榆木架上。 霜色顺着肌理蔓延,远远望去竟似冒着寒气。两个挎篮妇人立时围上来:“小娘子这肉怎的冒仙气?” 她们都是有钱人家的仆人,就算饥荒年代,买东西也要尽量买好的,可惜今日巡了一圈,看到的都是以次充好的腐肉,亦或者卖的“羊角肉”,叫人不敢吃。 现在看到李淼淼这边新鲜的熊肉,难免开心。 “山神爷赏的。”李淼淼刀尖挑开肉膜,露出里头石榴籽似的脂肪粒。 “今晨才猎的熊瞎子,各位婶子摸摸,这皮子还温着。” 人群霎时围得水泄不通。王屠户抡着砍刀挤进来,忽然伸手抓向肉块:“老子倒要验验......” 寒光闪过,半片指甲盖“嗒”地落在肉案上。 齐存不知何时立在车尾,手中剥皮刀滴血未沾:“买肉就掏钱,不买就滚。” 别看齐存长相俊朗,不如王屠户刀疤脸吓人,可身上的气势确实谁也学不来的,自带的威严比军中的将士还吓人。 王屠户生意不好心烦,如今被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子威胁,更是怒火中烧。 “老子是替众人过过眼,万一你们以次充好,是要吃坏人的,何况,新来的,想在这里立足,就要懂点事。” 王屠户戳着手指,意味明显,他要钱。 齐存看起来不好对付,他便将目光转账李淼淼,一个弱不禁风的娘们,还不拿捏。 不过别说,这娘们长得还不错,真是便宜了那小子。 “不知所谓。”齐存望着王屠户那看向李淼淼不怀好意的眼神,手腕一动,剥皮刀瞬间划过王屠户的脸,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再不过,落地的就是你的头。”齐存声音冰冷,一步步朝王屠户走过去,捡起扎入地上的剥皮刀。 “你给老子等着。”王屠户吓得屁滚尿流,离开还不行颤着声音留下狠话。 众人见没了热闹,便也认真看起了肉。 日头爬过旗杆时,驴车上只剩两扇肋排。李淼淼数着钱串子,铜钱在冷库里冻过,每枚都泛着霜花——这是她新琢磨的障眼法,足秤的铜钱瞧着能多三成重。 待肉买的差不多,李淼淼前往今天的目的地。 “劳驾,硝石怎么卖?“ 火药铺的幡子下,独眼掌柜摩挲着琉璃瓶:“小娘子要配火药?” “熏井。“李淼淼将硫磺块码进竹筐,“家里地龙闹得凶。“ 掌柜忽然按住筐沿:“城南赵员外家前日也买了二十斤。”他独眼眯成缝,“今早就传出井里炸出前朝石碑......” 掌柜还想套点话。 齐存的弩箭“咻”地钉在门框上,箭尾白羽轻颤:“秤砣底下粘磁石的事,要报官么?” 掌柜讪笑着添足分量,临了塞来个油纸包:“这是上好的雄黄,赠予小娘子驱邪。“ 回程路过钱庄,李淼淼摸出冷库里的碎银。 看守人接过银块时突然“咦”了声,举到日头下细看:“这锭子......” 银光里隐约现出“临江卫所”的阴文。 齐存突然咳嗽着扑到柜面,袖中匕首挑飞银锭:“痨病鬼的银子也验?“ 碎银滚入阴沟的刹那,街角闪过两道皂衣。 李淼淼会意,抓起钱串砸向看守人:“缺斤短两的黑店!”趁乱拽着齐存钻进暗巷,后背抵上青砖时,才发现他左臂新添道血口。 “银锭哪来的?”他呼吸喷在她额前。 “那日在熊洞中偶然发现的。”她扯下衣襟给他包扎,“却没注意银纹。” 差点害了两人的性命。 那银子来路不明,只怕会惹来祸端,损失盗银,只怕自己还得去吃牢饭。 本也没想用,只是放在冷库扩大空间,谁曾想竟然阴差阳错拿了出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齐存忽然揽住她腰身翻过墙头。 巡街马队掠过巷口,为首之人手中马鞭缠着金丝—— 只怕是方才的看守人察觉不对,报了警。 暮色四合时,地窖已洒遍石灰粉。李淼淼将硫磺混着雄黄铺在墙缝,冷库里突然传来冰裂声。 昨夜丢失的熊骨竟出现在角落,骨孔里爬出密密麻麻的白蚁。 “食骨蚁。”齐存碾死一只,虫尸渗出蓝血,“硫磺烟熏三日可除。” 他忽然掀开柏木棺板,十二连弩泛着冷光。李淼淼抚过望山上的狼牙刻度。 有了这些,总是要好的,这个地方的树根都要被挖完了,再不逃荒,泥土都吃不上。 第十四章生事端 五更天,李淼淼在院墙根撒石灰粉。硫磺味呛得齐囡囡直打喷嚏,却把赵麻子家的看门狗引来了。 “天杀的......”赵麻子踹开篱笆门,话音卡在喉头。 齐存端着柏木弩立在晨雾里,弩机望山上嵌着的狼牙泛着冷光。三寸长的铁矢破空而去,正钉在赵麻子两腿间的门板上。 “山神赐的弩。”李淼淼晃着剩下的铁矢,“要试试穿心箭么?” 赵麻子尿湿了裤裆,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口。 齐存卸下弩机时,李淼淼注意到他手腕有规律地颤动七次——这是军中防止弩机卡弦的特殊手法。 对齐存的身份,李淼淼突然有些好奇,却又无法询问,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 日头爬上老槐树梢时,十二支铁矢整齐码在冷库里。 铁矢是那日卖肉,齐存去黑市弄来的。 李淼淼将钥匙按在冰凉的弩臂上,突然听见井底传来金属刮擦声。 “明日要买更多硫磺。”齐存往井里扔了块鹿骨,“地龙怕这个。” 井水吞没骨头的闷响中,李淼淼数着冷库里的银两。 柏木棺花了五两,硫磺要二两,而升级冷库需要整整五十两。她望向集市方向,那里正传来流民抢粮的喧嚣。 “穷啊。”李淼淼忍不住呢喃了一声。 子时的梆子声刚碾过瓦檐,井底便传来铁链拖曳的闷响。 “之前怎么没发现井里这么嘈杂?真是饥荒年代,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出来走一走。” “总要解决的,否则麻烦。”齐老婆子宽慰她。 那日地龙闯入地窖,毁了不少东西,再多来几次,他们喝西北风都要趁早。 李淼淼将麻绳缠在腰间三匝,齐存忽然握住她腕子:“绳头要留七寸。” 他粗粝的指腹划过她掌心,将麻绳末端系成活结,“坠井时扯这里能缓势。” 李淼淼缩回发烫的手腕,垂眸见绳结上沾着星点暗红——是齐存掌心血渍。 这男人自逃荒来寡言少语,此刻突然开口,倒让她想起那夜他肘击狼喉时,喉间滚出的闷哼也这般沙哑。 井壁青苔在手下滑腻如蛇蜕,下到第五丈时,头顶忽传来齐存低喝:“西南角砖松!” 火折子的光晕在井壁投出鬼魅般的影。 李淼淼匕首刚刺入砖缝,刺骨井水忽漫过膝头。齐存拽绳的手骤然发力,麻绳勒得她腰腹生疼:“抬脚!” 青砖轰然塌落,陶瓮滚出的刹那,井水已漫至胸口。 李淼淼闭目凝神,冷库寒意如蛛网缠住陶瓮。再睁眼时,齐存单手拽绳青筋暴起,另一手伸向她:“搭腕!” 他掌心烫如烙铁。李淼淼借力上跃时,瞥见他袖口渗出的新鲜血痕——定是旧伤被麻绳磨破。 待二人湿淋淋翻出井口,赵麻子的火把已戳到鼻尖:“齐家娘子莫不是捞着前朝宝贝了?” 员外家井里飘出的风声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李淼淼家井里也闹了事,王麻子哪里肯放过她。 齐存横身挡在井前,蓑衣滴水在赵麻子鞋面洇出暗花:“三更井水泛铜绿,村长的肺痨......”话未说完,对方已捂着口鼻退如惊鼠。 地窖油灯爆了个灯花。齐存拧着衣摆,精瘦腰腹上旧箭疤随动作起伏如蜈蚣。 李淼淼别开眼,冷库寒意却直往眉心钻。战旗展开时,他忽然扣住她手腕:“别碰朱砂。” 气息拂过耳畔,带着井水腥气:“前朝的鹤顶砂,沾肤即溃。” 匕首挑开旗角霉斑,“临江”二字如凝血泣出。 冷库骤颤,熊骨坠地如乱雨。齐存抢步扶住踉跄的李淼淼,掌心贴她后腰渡来暖流:“气归丹田。”内力浑厚似温泉,竟稳住了翻涌的冰寒。 待血书浮现“萧氏承稷”,他指腹拭过她额角细汗:“这冰窖,怕是你林家血脉唤来的。” 李淼淼刚要反驳,却见他盯着血书“丙辰“二字瞳孔骤缩,腕间力道险些捏碎她腕骨。 晨雾未散,李淼淼筛硫磺的手被齐存擒住:“指甲缝。” 他握她手指浸入药汤,昨夜锈水灼出的溃痕刺痒难当,“鳄龟涎毒,需苦艾汁拔。” 两人收拾一番,这井底着实藏了个大秘密,没想到这小小的村子,竟然内有乾坤。 为了避免井带来麻烦,李淼淼决定封了它。 两人再一次进城。 城里聚了不少流民,躁动得很,齐存怕李淼淼被冲撞受伤,拉住了她。 卖火药的老汉眯眼嗤笑:“小娘子驭夫有术啊。” 李淼淼抽手欲驳,齐存已掷出三枚铜钱:“再加二两硝石。”铜钱入瓮的脆响,惊飞檐下白颈鸦。 午时封井,硫磺将燃时,齐存忽扯下半幅衣袖:“蒙面。” 粗布带着体温,裹住她口鼻时染上松香。 待蓝焰炸响井台,他护着她急退,背脊撞上土墙震落簌簌尘灰。碎石雨中,他双臂撑在她耳侧,眸底映着冲天火光:“别动。” 李淼淼后知后觉,他左肩正抵着块凸出墙钉。血腥味混着硫磺刺鼻,却不及他眼底幽深令人心惊。 鳄龟暴起的刹那,铁索扫塌半壁井台。齐存将李淼淼抛上榆树:“收链!”她闭目催动冷库,寒意顺着铁索蔓成霜纹。 巨龟昂首嘶吼,青铜钥匙自獠牙间飞出,在晨光中划出冷芒。 “接稳!”钥匙入手沁寒,李淼淼却觉掌心灼烫——齐存的血正顺铁索蜿蜒如蛇。他反手拔刀刺龟目,血珠溅在她杏色襦裙,晕开点点红梅。 “西南第三鳞!”李淼淼突然高喝。 齐存靴底铁钉卡入龟甲缝隙,借力腾空时衣袂翻飞如鹰。 鳄龟吃痛甩尾,他凌空折腰避开,发带断裂墨发披散。 三更雨打窗纸,李淼淼持烛检视齐存臂上伤口。 烛火跃动间,他肩头旧疤隐现龙形烙纹。“临江死士的印记。”他突然扣住她欲缩回的手,“丙辰年腊月十七,我本该死在这口井里。” 这是那从铁匣子里搜出来的血书所写。 烛泪滴在李淼淼手背,烫得心尖一颤。 冷库突传异动,冻着的鳄龟首级竟转向县衙方向。 李淼淼指尖抚上冰层:“这龟甲纹,与县令官印......“ 马蹄声骤如急雨。齐存吹灭烛火捂她唇:“信我么?”温热气息缠上耳尖。 院门轰然洞开,村长尖嗓刺破雨幕:“奉令查抄逆党!” 李淼淼心中动怒,村长是疯了吗?当真信了那王麻子的话,以为她们弄出来个什么前边宝贝,如今随便弄个名头,整死他们? 可如今她也解释不了,封景的动作太大,惊动了村里人,她们无论是否有宝贝,只怕都逃不了了。 黑暗里,齐存塞来冰凉弩箭:“射左眼?” 李淼淼闭了闭眼,事到如今,只能和他们拼了。 第十五章 逃 井底刮出的阴风卷着硫磺味扑在脸上,李淼淼攥着弩机的手被齐存猛地按下。 村长举着火把的影子在窗纸上张牙舞爪,十几个衙役的佩刀撞得院中陶瓮叮当响。 “东南角狗洞。”齐存指尖蘸着臂上鲜血,在她掌心画了条曲折线,“带着孩子们先走。” 冷库突然剧烈震颤,昨夜封存的鳄龟血在陶罐里咕嘟冒泡。李淼淼反手扣住他渗血的手腕:“要走一起走。” 尽管齐存身份疑点重重,可他是自己救回来的人,就算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久,终归不能看着他去送死。 村长来势汹汹,势必要拿到那莫须有的“前朝宝藏”,听外面的动静,恐怕还有县衙的人,万不能留齐存一个人应对。 何况,这井底的鳄龟攻击人时灵活有规律,像是被训练过的,自己想要弄清楚其中真相,还得靠齐存。 两人还没商量出个对策,东墙轰然倒塌。衙役举着镣铐冲进来时,李淼淼掀翻了硝石桶,齐存火折子擦过她鬓角,蓝焰瞬间蹿起三尺高。 “走水啦!”衙役们慌作一团。 李淼淼趁机拽着齐存滚进地窖,三指厚的橡木门刚落下,就听见头顶瓦片爆裂声。 冷库寒气顺着地缝渗上来,在她睫毛凝了层白霜。 “淼淼!”齐老太抱着哇哇大哭的齐囡囡缩在角落,怀里还紧紧搂着装地契的漆盒,“井里挖出来的东西......” “都烧了。”李淼淼斩钉截铁。 那些东西已经带来不少麻烦,留着只怕会惹更大的祸端,何况……李淼淼看了齐存一眼,那些东西…… 冷库里突然飞出个冒着寒气的铁匣。 昨夜封存的鳄龟首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渗出腥臭的黑水。 齐存突然用剥皮刀撬开龟眼,两颗鸽卵大的东珠滚落在地。 正要细看,地窖顶棚突然传来重物砸击声——是衙役在劈砍门板。 “带娘和孩子从暗道走。”齐存将东珠塞进幺儿襁褓,“去醉仙楼找金掌柜,就说''寒江孤影''。” 李淼淼抓住他染血的袖口:“我不知道暗道在哪里,娘我不知道啊......” 齐存愣了一下,暗道确实不好找,做得隐秘,而且锁极其复杂,好像除了他和另一个人,其他人也开不了。 “冷库能装活人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手指抚过她冻得发青的唇瓣,“装半刻钟就好。” 李淼淼悬着的心终究是死了,她一直自欺欺人,那日齐存只不过是误提了一嘴,亦或者她听错了,没想到,对方真的知道自己身怀冷库的事情。 然而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李淼淼多想。 “装不了,冷库暂时只能装死物。”尽管冷库升级解锁了不少新功能,但是还没有厉害到能装活人的地步。 地窖门轰然炸裂的瞬间,齐存抓起鳄龟首级掷向火堆。 腐肉遇明火腾起绿烟,冲在最前的衙役顿时捂眼惨叫。李淼淼趁机将全家人送进冷库,转身却被热浪掀了个趔趄。 “带他们先藏起来!”齐存将手中的弩抛给李淼淼,自己却迎着衙役的刀锋冲去。李淼淼眼睁睁看着他后肩挨了一记火钩,血珠子甩在冷库冰墙上,凝成串串红珊瑚。 来不及多做纠结,李淼淼带着一众老小藏进了枯秸秆里。 “咳咳......“齐老太突然剧烈咳嗽,怀里的幺儿小脸憋得发紫。李淼淼这才惊觉地窖温度太低,忙将昨日囤的熊皮裹住老人孩子。 在冷库中被冻硬的皮子擦过她手腕时,突然簌簌落下些褐色粉末。 是雄黄,李淼淼福至心灵,那次在山洞,无意中发现不少银子,就是那天买棺材板给看守人,被齐存扔掉的那个。 那批银子来历不明不能用,却给她的空间升级到五十平方米,还解锁了“释寒”的功能。 李淼淼将老小安顿好,摸索到墙根。 释放寒气将冷库中的水冻成冰块,将冰块扔向衙役,上面再用沾雄黄的冰块去击打方才的冰块。 冰块爆炸,胃里虽然不算太大,也给衙役造成了一定得干扰,替齐存缓解了一定得压力。 “齐存,准备好,走。”李淼淼趁机做出来更多的冰块,又大又多,堆在她脚边。 齐存默契跑向她,衙役紧随其后追过来,李淼淼眼疾手快,在他们跑到冰块旁时,迅速将所有雄黄扔向冰块,巨大的爆炸声阻挡了他们,也让地窖开始晃动。 “快走,地窖糟蹋了。”齐存拉住李淼淼的手。 两人迅速找到齐老婆子和三个孩子。 地窖湿冷,加上李淼淼释放的寒气,温度更低,熊毛皮子都不怎么顶用。 “快,开门走暗道。”李淼淼低吼一声。 她背起昏沉的齐老太,齐囡囡用布带捆在胸前。齐景衡带着老二。 齐存马不停蹄,熟悉的找到暗道打开,一群人麻利的从暗道离开。 暗道连通郊外,有一个简陋的茅草屋,里面放着一些简陋的家具。 李淼淼将老婆子放在床上,给她还好被子保暖,又将齐囡囡安顿好。 “后娘,我有些饿了。”齐景澄小声嘟囔着。 李淼淼叹了一口气,问齐存:“这地方安全吗?” “安全,大家离开后,我将暗道的门重新关上,他们打不开。” 齐存搜刮了一圈,这个茅草屋他很熟悉,似乎在这里住了许久。 很可惜,没找到吃的。 这里没有灶台,李淼淼也不好随便生火,怕引来衙役,只得把冷库中留着逃荒的饼子拿出来给几人充饥。 “饼子硬,将就着喝水吃吧。” 看齐存还在茅草屋里兜兜转转,李淼淼眉头轻皱。 齐存对这个家太熟悉了,连齐老婆子都不知道的暗道,他却能轻松找到打开,这个茅草屋,也像是他常住的地方。 莫非,他就是真正的齐存? 可他为何会消失?以前又总是带着面具?借口说战场上受了伤,李淼淼看着他那张光滑白净,没有瑕疵的脸,不明白这个谎是怎么圆下来的,众人竟然也没想过摘下他的面具一探究竟? 第十六章爹脸怎么红了 “齐存,聊聊。” 冷风裹着茅草屋外的榆钱树沙沙作响,李淼淼盯着齐存翻找米缸的背影,指节叩在掉漆的柏木桌上。 桌沿有道寸长的刀痕,看着像是用短匕划出来的。 “你和齐存,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想起点什么了?“ 事实上,李淼淼想问的是:你是不是齐存。 齐存把玩着手中刚翻找出来的一根竹蜻蜓,竹蜻蜓看起来很老,应该经过了很多年的岁月洗礼。 “我也想知道。”他摸着竹蜻蜓上面的痕迹,觉得十分熟悉,甚至脑袋里模模糊糊的能浮现出,蜻蜓翅膀上的刻痕是怎么来的。 “自那日你救下我,我脑子里时不时会有一些片段闪过,可是我捕捉不住,也连不起来。” 齐存看起来有些苦恼,他眉头微蹙,揉了揉额角。 “可对这个村子,对这家里的一切,我又十分熟悉,好像在这里住过很久。” 李淼淼正想在心里下结论,你八九不离十,就是我那新婚夜消失的便宜秀才丈夫。 然而齐存话锋一转:“但我又隐隐觉得,我不是齐存,只是真实的身份,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很强烈。” 李淼淼沉默了一瞬,在心里分析着齐存的说法。 感觉不是齐存,却又对这里的一切无比熟悉,可齐存的动作举止,透露着矜贵,虽然手上也有不少老茧,可那并不像是常年干农活生出的茧子。 “或许,我与齐存是有一些关系的吧。” “也许吧。”李淼淼将目光从齐存手中的竹蜻蜓上移开。 齐景衡说,齐存之前一直带着面具,说是上战场受了伤,先不说他为何要撒这个谎,自己得先弄清楚,真正的齐存,什么时候参军的,又参了几年。 这个问题,只能问齐老夫人。 齐存起身时,牵动后背的伤口,他身体微微一颤。 李淼淼看在眼里,等齐景衡和齐景澄吃饱喝足躺下休息,才从冷库取出干净水,把之前剩的药材取出一些止血活血化瘀的来,捣碎了捏成团。 “衣服脱了,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齐存抿了抿唇,看了李淼淼一眼。 嗤,还不好意思了,李淼淼莞尔,她都不介意,齐存害怕被占了便宜不成? “快点,讳疾忌医?你知不知道,在大夫眼里,你跟小猫小狗无甚区别?” “有。”齐存有些不高兴,也不再扭捏,将衣服半耷拉在背上。 背部精瘦有力,因为常年不见光的原因,背部皮肤白皙细腻,只不过满身伤痕破坏了它的完整度,却又增添了几分力量感。 李淼淼前世也算是悬壶济世的医者,也见识过不少伤口,齐存背上的,是刀伤,剑伤,各种伤痕交错在一起。 李淼淼轻轻为他擦洗伤口,把药敷上,缠上绷带。 “爹,你脸怎么红了?你是生病了吗?” 刚睡醒的齐囡囡揉着眼睛,担忧的看着齐存。 齐存这下不是脸红了,耳根都直接熟了,他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四处找东西,李淼淼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后娘,爹怎么不搭理我?”齐囡囡有些委屈。 李淼淼忍着笑,没让齐存掉面子,给齐囡囡拿了吃的。 “哪有那么多话?赶紧吃了休息,明天我们去找姨娘,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灾荒让这个地方民不聊生,他们本来就打算这两天离开,现在家被村长带人毁了,只能把计划提前了。 一大早,李淼淼便拖着一家老小找到李依依。 李依依捏着绣帕站在垂花门下,绣鞋刻意踩着青石板上,有意无意踢踢脚,炫耀一下她的新鞋子。 “怎么?鞋子不合脚吗?”李淼淼看着她。 “合脚,合脚得很,这绣鞋啊,可不是人人都能穿的,尤其是这种灾荒年代。” 李依依不满李淼淼的装傻充愣,尤其这个鞋确实有一点挤脚,不像是她的尺寸,可她男人说是特意给她买的,李依依也不敢刨根究底的追问。 “说起来,姐姐如今倒像只丧家犬,连县衙的猎犬都追着你们咬。” “姐姐,你这么早来寻我,该不会是要投奔吧?可不巧,我们家这小庙,怕是容不下你们一家子。” 李淼淼瞧着她扭捏做作的模样,忍不住嗤笑,家里余粮都吃空了吧?还死要面子活受罪,整这些个没用的玩意。 “之前说好一起前往南方,如今这个地方树根都要挖空了,我们得提前启程。” 李依依摇摇头:“姐姐就别装了,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几天,你提前赶来,不就是没地方住了吗?我们凭什么将就你?把计划提前?” 李淼淼不愿和她闲扯,将冻硬的熊皮铺在石阶上。 “进来天气严寒,路上指不定冻死,这个算是我们同路给出的诚意。” 李依依装不下去,伸手摸了摸熊皮子,是上好的料子,她男人虽是个猎户,可这种大物件,是非常难猎到的,都是些体型小的动物。 所以这种大块的动物皮毛,她家也没有,天气恶劣,穿得保暖才能活命。 “这皮子倒是稀罕。”李依依的指甲掐进熊毛,“只是姐姐只给这么一点,怕是诚意不足?听说你在井里弄到了前朝宝贝,不如拿出来分享。” 她要得寸进尺,李淼淼也不惯着。 “不要便罢。“李淼淼作势要收,“那些个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就变了味,你也能信?就咱们这个破地方,你还指望弄出个稀罕玩意来?” 李依依不甘心,可又觉得李淼淼的话有几分道理。 她犹豫不决,平时哪里能在李淼淼这里得到好处?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失了。 可真把李淼淼惹急了,这上好的熊皮子可就没有了。 “既然要出发,姐姐来得仓促,也得让我们收整一下,便先住下。”李依依突然笑得殷勤:“西厢房虽漏雨,总比睡野地强。” 等真到了西厢房,还不如睡野地。 里面杂乱无章的放着一些东西,床上只有一些茅草,一床薄薄的褥子。 这条件,比茅草屋还差一点。 “齐存,明天你再去城里买一些米粮,我带老大去山里去多取一些水路上用。” 齐存点头,李淼淼将熊皮子铺在铺在床上,软和了,才照顾齐老婆子和三个孩子睡觉。 第十七章 好大一条蛇 昨天在茅草屋,就一张床,一群人挤在一起,都没有好,如今也没什么事忙,李淼淼就让他们睡个回笼觉。 后天启程逃荒,路上就没有这个条件休息了。 李淼淼自己也困,她打了个哈欠,清点冷库中的东西,水因为对付村长和衙役,浪费了不少。 粗米和细面屯了不少,路上省着点吃,也算能撑过去。 熊皮子给了李依依一半,还剩一半用在齐老婆子睡塌上,剩的鹿皮虽然也能保暖,但比不上带毛的熊皮子。 明天得让齐存换点回来,不然路上得冻死。 “囡囡头有点烫,我去给她弄点热汤喝。” 李淼淼点头同意,大概是昨天受凉了。 齐存离开后,她继续算接下来的行程。 路途遥远,需要借李依依家的板车运齐老婆子,这样可以加快形成,如今刚入冬,等到了南方,也差不多就是春暖花开了。 中午李依依摸着自己的肚子款款走来。 “姐姐,我家中虽然还算富裕,能吃饱,但是也供应不上你们家真么多口人。” “而且,我们还得筹备路上得吃食,你们中午的伙食,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说罢,她舔了舔嘴唇,今天猎户弄到一只野兔,她总算是见到一点荤腥了。 “不劳操心。” 李淼淼也不指望李依依会给他们提供吃食,冷库中还存有百来斤熊肉,路上省着点,就着米熬肉米汤给一家人喝,补补身体是没问题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管你们了,我家男人今天也就弄到一点肉,他心疼我,让我全吃了补身体。” “等哪天弄到多的了,我再让你们尝尝鲜吧。” 话是这么说,真猎到肉,李依依也不可能真舍得拿出来分给李淼淼。 李淼淼但笑不语,猎户弄到好的,都是先紧着他表妹,给李依依吃的,自然是表妹挑剩下的。 自己上辈子自给自足,行医攒钱让自己有说话的底气,后来又经商,家里的财政大权掌握在手里,猎户自然不敢造次。 可李依依没有傍身的,日后猎户将表妹的事摆到明面上来,还不知道她如何自处。 西厢房的床铺不大。 齐景澄蜷在单薄的被褥里,盯着房梁裂缝中漏下的月光:“哥,耗子会从这儿掉下来吗?“ “会,掉下来就把你耳朵吃了,不睡觉废话那么多。”李淼淼斜睨了他一眼。 齐景澄害怕的往齐景衡怀里缩。 李淼淼瞧着睡他两兄弟还算够,再加一个齐存,只怕半夜要掉下床来。 反观齐老婆子这边的床铺也是一样。 李淼淼叹了一口气:“咱们去茅草屋吧,明天不带老大了,让他们休息一天。” 齐存正蹲在院中磨柴刀,闻言指尖一颤。刀刃在磨石上刮出刺耳声响,惊飞了檐下打盹的麻雀。 夜风卷着沙砾掠过荒田,李淼淼忽然驻足。 “你是什么时候确定我有——冷库的事?” 月光将齐存的影子投在她磨破的衣摆上,像道沉默的护甲:“那日猎回来的熊,左前腿少了三十斤肉。“ 齐存背上的竹篓里,铁箭与陶罐相撞叮咚作响。他望着远处只剩半堵墙的茅草屋,声音比月色还淡:“后来卖熊肉,班车上的肉重量不对。“ 李淼淼脚步微滞,袖中冰凉的铜钱硌着掌心。她早该察觉的—— “你从何时起疑的?“ “那晚你救我。“齐存把玩着衣袖,“我高烧说胡话时,你凭空取出金疮药。“ 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箭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军中药师都配不出这般好的金疮药。“ 寒风卷着枯叶扑进来,李淼淼手中的火折子晃了晃。 两人说着话,不一会儿就到了茅草屋。 月光打在茅草屋上,白得发亮,李淼淼望着仅仅铺着茅草,上面一层单薄的褥子,有些头疼。 熊皮子和鹿皮给了老人小孩,自己就这样睡一夜,不得冻死? 齐存抱来茅草铺在地上,“你睡床,我睡地上。” 李淼淼砸舌,地上寒气更重,就算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也不带这么造的。 “你也睡床上,两个人挤着暖和一些,若冻生病了,我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你抓药。” 李淼淼这话不是激齐存,她是真的穷,冷库升级吞掉的数额太大了。 “这……”齐存有些犹豫。 不论他和齐存有什么关系,如今他身份不清,不能毁了李淼淼的名声,死后她夫君回来了,叫她如何自处? 见他迟迟不到,李淼淼哪能猜不到他的想法:“如今人都要饿死了,纠结什么有的没的?你不睡,冻着了生病了别指望我会救你。” 相比李淼淼的落落大方,齐存觉得自己显得小家子气了。 他慢吞吞摸索到床上,僵硬的躺在外面。 寒气顺着墙缝往里钻,李淼淼翻身,就看到齐存这副躺尸模样。 她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齐存脊背绷紧如拉满的弓,粗布衣料摩挲出细响。土炕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混杂着彼此突然紊乱的呼吸。 “等安稳了。“齐存突然开口,“我给你雕支新木簪。“ 今天看到李依依头上带着一根精致的木簪,李淼淼头发就用一块布捆起来,齐存瞧着心里不是滋味。 寒意却此刻肆虐,李淼淼不自觉往热源处挪了半寸。齐存后背瞬间绷紧。 “你......“ “医者眼中无男女。“她将冻僵的脚缩进被子里,“还是说齐秀才要讲礼义廉耻?“ 暗处传来齐存低笑,震得身下茅草轻颤。这笑声倏然凝固——李淼淼的额发扫过他后颈,齐存整个人又僵住了。 五更天时,李淼淼在暖意中惊醒。被褥不知何时全裹在她身上,齐存只搭着半片麻布。 晨光描摹他眉骨上的旧疤,睫毛在眼睑投下鸦羽般的影。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触及他鼻尖时被攥住手腕。齐存眼底还凝着未散的梦境,掌心滚烫:“有蛇。“ “是啊,好大一条蛇。”李淼淼难得来了兴趣,晃了晃自己被握着的手腕。 第十八章 我身体好 “嗯,是,挺大的一条蛇。”齐存耳根子滚烫。 眼神闪躲,放开李淼淼的手便下了床。 李淼淼将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他,卖肉生意不错,饥荒年代肉价高,卖了富贵人家百来两银子,升级冷库花费了五十两。 如今剩下的票子都给了齐存。 “你要买的粮食多,太显眼,必定遭人惦记,行事小心一些,租一辆板车,买点不太用得上,不值钱的东西做个障眼法。” 李淼淼再三叮嘱,银子是她的全部家当,是一家人接下来几个月的口粮,她实在不放心。 除此之外,齐存的安全也让人着实不放心。 若非要去取水,李淼淼是想要个齐存一起去的。 “罢了,齐存,你进城之后,先买好一些保暖的衣物,粮食买好之后,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做好记号,等我去找你。” 冷库的事情齐存已经知道了,李淼淼也不介意当着他的面使用。 饥荒年代,齐存虽然武功不错,可难免出意外,哪个侩子手暗算了他给他脖子上来一刀,把人吞下肚子里,她找都没地方找去。 到时候人没了,冷库也得丢。 “赶得及吗?” 齐存有些不放心。 李淼淼要去山里取水,来回也要不少时间,天寒地冻的,路面泥泞,叫人不放心。 还要赶到城里去,路上遇到流民土匪的,如何是好? “赶得及,就这么定了。” 李淼淼一锤定音。 天光还没有完全凉透,寒风一阵阵的吹,李淼淼瞧着齐存穿着单薄,只觉得刺骨的冷。 等买来了棉衣,给他改一套厚实的。 两人分头行动。 李淼淼紧赶慢赶,晨雾被日光吹散,却没带来一丝暖意。 狂风刮得人骨头发疼。 路上她踉跄了好几次,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好不容易赶到之前取水的地方,扒拉开覆盖在上面的做遮掩的枯树枝,水面上浮着不少枯枝败叶。 李淼淼不敢耽误时间,迅速将陶罐水缸都装满水。 满满当当的让她心里踏实。 冷库升级后,有一个地方让李淼淼十分满意。 空间被分割成了几个小房间,储水的房间是最大的,有十一二平米,储粮食的也还行,八九个平米,最小的是放被子衣服的,估摸着也就四个平方,还不如存放杂物的大。 这样分割开来,衣服被褥不会被水弄湿,李淼淼要取东西也方便。 回去的路上,李淼淼偶然发现一棵树,上面结了不少果子。 凑近仔细一看,是雪桃。 这种果子在严寒时候结果,需要肥沃的土壤,水分也要充足。 可果子为什么没被人采摘?只能说明一个原因,这里十分危险。 李淼淼看到地上大大小小不少动物的脚印,她不敢贪心,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赶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戌时。 李淼淼顺着齐存留下来的记号,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发现了他。 齐存有些狼狈,衣服上沾染了一些泥土,身上背着一个麻袋,里面应当装的是衣裳布料,旁边仿写几袋粮食。 齐存戒备的看着四周,看到李淼淼,眼睛一亮。 “取水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不动声色的将李淼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毫发无损,才算放心。 “顺利,你先吃点东西吧。”李淼淼瞧着他那可怜样,赶紧给他拿了几个饼子。 将粮食都放进冷库里,李淼淼拿过齐存身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件现成的棉衣,让他穿上。 “怎么没给自己买一身?我还没苛刻到这个地步吧?”李淼淼有些不满。 她虽然心疼钱,可齐存帮了不少忙,给她减轻了不少负担。 如今几套棉衣都是这家人的,完全没有他的份。 这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我身体好,不糟蹋钱。”齐存不在意。 他大概真的饿极了,三两口把饼子解决掉,吃相优雅,却没藏住眼中的意犹未尽。 李淼淼今天走的急,也没给他点口粮果腹,索性再给他多拿了几块饼子。 齐存只接过两块,红着脸细嚼慢咽,许是觉得自己太能吃,有些不好意思。 天热不早,昨天给齐老婆子留了一些饼子,够几个人解决今天的吃食问题。 李淼淼和齐存重新回到茅草屋,路上总能闻到腐臭味,是人的尸体,臭了烂了,连寒风也盖不住。 李淼淼终究跟着老爹行医多年,心里藏着慈悲心,看到这样萧条的景象,只觉得心中压抑难受。 “会好的。”齐存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又不想看李淼淼不开心,憋了半天,干巴巴的来了这么一句。 “齐存,等到了南方,安定下来,你就去找找记忆吧。”李淼淼突然提到。 “人,总得知道姓甚名谁,是哪里来的,总要有归属感的,否则,心里不踏实,空落落的。” 否则有一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那个犄角旮旯,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做了鬼,都不知道该飘到哪个地方去。 “嗯。”齐存闷闷的回了一声,之后再没有说话。 今天的战利品还不错,李淼淼整理着齐存买的衣裳。 齐老婆子和三个孩子过冬的衣服都有了,自己的也不差,布料有厚实的,李淼淼打算用买来的一块毛皮子随便给齐存做一件棉衣。 将就着御寒,之后再慢慢给他做一件结实的。 修整好一切,李淼淼生火煮了热水,放了些姜片,让齐存喝了一大碗。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这次齐存没有多纠结,待李淼淼睡好后,规规矩矩的躺在她旁边,僵直着整个身体。 李淼淼转身给他盖被子,手拂过他的肚子,惊得他出了一身汗,寒风都吹不走热度。 李淼淼没有太大的睡意,把自己今天见到果子的事情告诉了齐存。 “怪不得猎户生活条件好一些,那种危险的地方,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李淼淼感慨,今天她走的快,回头的时候发现,几双绿油油的眼睛时隐时现,不知道是恶狼还是其他吃人的东西。 齐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