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当天，白莲花前任哭瞎了》 第三十三章 朕要你脑袋 “呵呵，我早就说过李青是个傻子，你们偏不信。”韦明珠重新回到宁轻红与陆烟华身旁。 就在刚刚。 大批人马从宫中赶来，将京兆府层层包围。 至于李青等人亦是被请入宫。 “不用想了，李青此番鲁莽行径定会被陛下责罚！轻则禁足三五月，重则剥夺王爵。”韦明珠又哼了声。 宁轻红握了握手里的剑。 看她的意思，似乎是要持剑入宫把李青救出来。 陆烟华眼皮狂跳。 心想宁姐姐若真敢这么干，只怕宁府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连忙抓住宁轻红的手，试图让宁轻红冷静下来。 面对韦明珠的挑衅，陆烟华极为不忿：“当初九皇子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韦明珠再次冷哼：“少跟我提他，又不是我逼着他追我，人家乐意关你屁事？” “你……”陆烟华辩不过。 事实似乎真是这样。 韦明珠又说了些落井下石的话，正要得意离开的时候宁轻红忽然开口：“李青若有半分闪失，我会亲自摘下你的项上人头！” 陆烟华抖了几下。 以她对宁姐姐的了解，宁姐姐肯定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韦明珠咽了咽口水，后退几步之后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在韦明珠面前示弱，于是梗着脖子说道：“有本事你去宫里把李青救出来，把怒气倾泻在我身上算怎么回事？” 宁轻红闷声说道：“李青最喜欢你，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送下去跟他团聚。” “有什么不好？” 陆烟华：“……” 仔细一想。 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也让陆烟华对宁轻红有了几分钦佩。 敢爱，敢恨！ 没等陆烟华再次开口相劝，韦明珠就不太敢当着宁轻红的面嘲讽李青，灰溜溜离开之前嘴里骂宁轻红是个女疯子。 “不对，李青也是个疯子，你们还真般配！”韦明珠咬牙。 陆烟华见宁轻红没有追上去，缓缓了口气说道：“宁姐姐，那个贱人已经走远了，你快把手里的剑放下去吧。” 宁轻红这才把剑放下，而后眼里浮现忧色，不知道该怎么帮李青。 陆烟华也没有什么头绪，但她知道提剑入宫是万万不能的，最后又说道：“要不宁姐姐去我府上等一等吧？九皇子毕竟是陛下的嫡子，按理说陛下不会太过分的……而且我爷爷是九皇子老师，会替他求情。” “嗯……”宁轻红点头。 走了几步，这个不善言辞的女子才说道：“陆妹妹，谢谢你。” 陆烟华之所以极力邀请宁轻红去府上坐坐，其实没有别的原因，是因为她担心宁轻红真的提剑入宫救李青。 以她对宁轻红的了解，似乎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太极殿，气氛压抑。 李青等人已经被郑明怀火速率领内卫请入宫，以免扩大恶劣影响。 这本就是皇室丑闻，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李青老老实实站在太极殿中，矗立在大殿之中的人还有李岩、李愈以及那些陆行空等深得魏皇信任的老臣。 当然。 司马宣也在。 只不过这是一场关门会议，没人知道具体会谈什么。 这些人当中李愈是神色最为复杂的，之前他一直把三皇子李岩当成心中的榜样，也服气李岩争夺太子之位。 可如今…… 李岩的贤王人设摇摇欲坠，反观李青似乎才是最大义凛然的那位。 所以李愈迷茫了。 这些年来，自己是不是被李岩骗了？ 经过漫长的沉默，处于震怒之中的魏皇才冷冷开口：“小九，你可知罪？” 郑明怀闻言低下眼皮，暗自摇了摇头。 因为刚刚他在领李青入宫的时候就提醒过九皇子，让他一见到天子就认错，定能缓解君臣父子的矛盾。 谁知道李青进入太极殿见了魏皇之后，竟然一语不发站在大殿之中。 这无疑是在忤逆天子！ 魏皇的震怒就成了不可避免的。 陆行空和司马宣都在打量李青，试图弄清楚李青这么做的动机。 司马宣认为李青不过是在借此打击李岩的风头，但这种方法有些幼稚，一眼就会被魏皇看穿。 要知道魏皇十分注重史书评价，不愿看见皇子的血腥斗争。 “终究还是年轻了些，做事毛毛躁躁的，反观三皇子就不一样了……”司马宣暗道。 至于为了百姓请命？ 司马宣这个老狐狸一点都不相信。 谁会吃饱了没事干为这些蝼蚁得罪天子？ 而陆行空看法又有所不同，他隐约觉得满朝文武都猜错了，李青一开始兴许真是奔着打击李岩而来，但后来还真是为民请命。 “九皇子心性难得，只怕陛下未必会相信。”陆行空摇头。 面对魏皇的怒火，李青像根木头似的站在太极殿中，甚至不愿意跪下去。 因为他隐隐觉得，父皇没有这么愤怒。 “儿臣不明白，何罪之有？”李青反问。 魏皇眸子忽然变得深邃，原有的几缕怒火都消散于无形，片刻后说道：“京兆府发生的事情，朕已经知晓了，还说你不是胡闹？” “你不就是为了打击你三哥的威严，从而夺得太子之位吗？你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当朕是三岁小孩儿么？” 说到这儿。 魏皇目光骤然凝固，想听到李青说他就是想争太子之位，那样才是他这位英明君王的儿子。 毕竟他本来就打算立李青为太子。 陆行空原本还想为李青开口，可听见魏皇的质问，他只能作壁上观。 事关未来储君，大臣不好站队。 李岩虽然低着头，却难掩眸子里的得意：“父皇您别生气了，错在我身上。是我犯了错，不然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小九，你还不快给父皇请罪，为兄不跟你抢太子之位就是了！” “你不要太自我，要想想父皇的龙体！” 啪！ 谁都没有想到，魏皇直接扔了几本奏折在李岩脑袋上：“你也给朕闭嘴！以为朕没有看穿你的小把戏吗？” “自作聪明！” 众人都咽了咽口水。 心说这位天子怎么会突然变得暴怒？ 李岩还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心中惶恐不安连忙请罪。 魏皇再次质问李青到底认不认错，李青依旧倔强说道：“父皇，儿臣没有错！也绝不可能认错！就算上苍给我重新再来的机会，儿臣依然会做同样的事情！” 司马宣想笑。 这些手段是不是太幼稚了？英明的天子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魏皇目光有了笑意，反问李青：“告诉朕，你这样做的意图！若你的答复不能让朕满意……” “朕今天就砍了你的脑袋！” 第三十四章 天下归心矣 “陛下！” 陆行空忽然出列，低着头说道：“按理说，老臣不应该置喙陛下与皇子之间的纷争，但老臣有一句话必须要说。” 魏皇看了眼陆行空，幽幽说道：“说。” 只一个字而已，就让太极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直教人透不上气。 “九皇子纵然有错，出发点也是好的。老臣身为九皇子的老师没有教好皇子，老臣也有错，还请陛下降罪。”陆行空的话让李岩深感不可思议，陆行空可是当朝宰相之一，居然在这个危难之际为李青开口求情。 就不怕父皇责罚吗？ 魏皇脸色看上去缓和了许多，对陆行空说道：“陆卿的意思朕明白，不过小九这次太过分了！” 意思是必须让李青自己站出来解释他这样做的理由。 李愈心有所感，偷偷瞥了眼李青看似瘦弱的身躯，不知道这个弟弟哪里来的底气与父皇叫板？ 而且他也想听听，李青会怎么说？ “回禀父皇，儿臣在这件事情上确实做得不妥，但儿臣实在是太生气了！”李青恶狠狠开口。 司马宣插了一嘴：“莫非九皇子跟那民女有一腿不成？” “庸俗！”李青斥道。 “太极殿内的诸位大臣皇兄可知道京城百姓是如何评价父皇的？” 这些人面面相觑，答不上来。 不过魏皇脸上浮现一缕兴趣，郑明怀见状立马开口给魏皇递了个台阶：“九皇子就不要卖关子了，别说陛下了，老奴也很想知道呢。” 李青面色坚定，铿锵有力说道：“京城的百姓都说父皇乃是千古明君，而且爱民如子！” 魏皇脸色又缓和了几分。 李岩嗅到了不安的气息，却又不敢在这时候打岔。 李青继续说道：“百姓是发自内心爱戴父皇的，每每提起父皇热泪盈眶，口中高呼魏皇英明。之前儿臣还不理解为什么，后来才明白父皇真真切切把这天下苍生都当成自己子民，换而言之天下人都是父皇的儿女。” “如今有人在京城、皇城墙根加害民女，事情败露之后又企图灭人满门，就是在光明正大违抗父皇‘爱民如子’的理念。” 扑通！ 听到这儿，李岩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 他承受不了！ 陆行空意味深长看了眼李青，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李青。 这个少年可以一怒之下砸了京兆府，同样也可以在事后讨好天子。 魏皇脸色果然比之前更加红润，一方面是知道了在百姓嘴里自己乃是千古明君，另一方面则是知道李青这是在维护自己的天威…… “即使如此，你也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你直接告诉朕不就行了么？”魏皇呵斥，但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冰冷。 李岩暗道完了。 父皇被李青这狗东西忽悠瘸了！ “父皇，你不要听信李青的谗言，他就是想……”李岩开口，被李青无情打断，道：“不错，我就是想打击三哥的威望！我也想当太子，难道三哥不想吗？” “我……” 李岩怎么答都不对。 魏皇哼了声，斥道：“老三，你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害死民女？” 至于李青…… 魏皇怎么看就怎么顺眼。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李青坦坦荡荡在天子面前承认想争储。 “父皇，儿臣知错了！”李岩无话可说，只能跪在地上不断叩首。 李青知道这时候父肯定不忍心责罚李岩，虽说天下百姓都是魏皇子民，但儿子之间也有亲疏之分，正如李青与李岩的嫡庶之分，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民女赐死儿子？ 想都不要想！ 魏皇动了动嘴唇，准备罚李岩禁足与罚俸三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兴许过不了几个月，魏皇一高兴就又把李岩放出来了。 这是最合适的结果，连陆行空都不敢置喙什么。 但，李青想要更多，至少让李岩知道痛！ 李青上前两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魏皇蹙眉问道：“小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司马宣暗叹，李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令局势变得不可控。 “父皇，儿臣还记得小时候你曾叮嘱儿臣一句话，不知道父皇还记不记得？”李青反问。 魏皇眸光深邃，其实已经忘了。 身旁的郑明怀很识趣开口：“晋王殿下就别卖关子了，说起来老奴也惭愧，时常忘记陛下说过什么。” 李岩心中的不安攀升到顶点。 随后就听见李青缓缓开口：“父皇曾说，他年轻时候立下远大志向，要当千古一帝！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这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语罢。 李青躬身一拜。 太极殿内寂静如雪，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四句话的分量太重太重了！ 以至于陆行空呼吸急促，深邃的眸子里绽放别样光芒，连忙说道：“陛下英明！陛下真乃千古一帝也！” 其余人纷纷反应过来，高呼千古一帝。 魏皇气色红润，呼吸频率微微加快，这四句话如同战鼓般在他胸腔内擂响。 可—— 而后魏皇摇了摇头，没有细想这些，含笑对李青说道：“连朕都不记得说过这句话，你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经过李青这么一番吹捧，魏皇也有些飘飘然。 古往今来哪位帝王能拒绝千古一帝的诱惑？ 一个都没有！ 李青目的已经达到，把魏皇架得很高之后才说道：“儿臣知道父皇下不了手，可天下亿兆子民会如何看待父皇？” 魏皇面色竟然罕见地掠过一抹羞愧。 一下子从千古一帝的美誉之中跌回到凡尘，心中多少有些不悦。 哼！ 都怪李岩这狗东西！给朕出这道难题！ “小九所言极是，你认为朕该如何惩处楚王？”魏皇认真征求李青意见。 李青知道当街斩首是不可能的，也没奢望过一次就能打倒李岩，于是说道：“父皇应该要给天下人一个满意的交代，不可让天下人小瞧了千古一帝！儿臣认为应该在京兆府门口对楚王李岩笞刑五十下，然后由儿臣替父皇当众慰问刘老汉一家三口。” “如此一来，天下归心矣！” 李岩双眼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李青这狗东西太贱了！ 此乃赤裸裸的羞辱！ 第三十五章 取项上人头 李岩现在根本不敢吱声。 如今天子正在气头上，若是一个不小心肯定会被迁怒，届时后果会更惨。 在他内心忐忑之际，还是司马宣开口调和气氛。 “陛下，万万不可啊！”司马宣上前，抢在陆行空之前开口。 等到所有人目光落在司马宣身上，这位老臣缓缓说道：“楚王身份贵重，乃是千金之躯，如何能当街鞭笞？” “有损大魏国格啊！” 陆行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开口与司马宣唱反调。 事关皇室威严，陆行空万万不敢插嘴。 李岩领悟到了司马宣话中的深意，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能涉险过关了。 嗯？ 魏皇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愤怒，向司马宣与李岩投去平静的目光。 一番审视过后，魏皇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把问题抛回到李青面前：“小九，朕觉得司马卿的话未必没有道理，你怎么看？” 李青没想到司马宣会跳出来。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父皇应该知道司马宣跟李岩是一伙的，将来司马宣提出什么政策父皇都会想一想是不是跟李岩有关。 “回父皇，儿臣有句话要说。”李青开口。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司马宣神色骤然凝固，以这位老臣的脑袋怎么可能听不出李青的话外之音？于是他偷偷瞄了眼陆行空，原以为这句杀人诛心的话是陆行空教的，可当他看见陆行空微微失神的表情才意识到这句话还真是李青自个儿琢磨的。 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也不敢再提。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魏皇轻声自语，自然也听出了话外之音。 他凌厉的目光巡视四周，最终定格在陆行空身上：“陆卿，你说朕该怎么办？” 陆行空躬身：“无论陛下怎么做，老臣能做的便是支持！” 魏皇点了点头。 又是漫长的沉默过去，简直令李岩呼吸不上来。 “就按照小九说的去办吧，把李岩拖下去在京兆府门前鞭笞五十下。小九，你替朕好生抚慰刘老汉一家三口，并且酌情赔偿。”魏皇当即下旨。 司马宣眸光一暗，“陛下英明！” 陆行空亦附和了声。 李岩想到自己将颜面尽失，疯狂喊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求求父皇不要责罚儿臣！” 魏皇冷冷扫了眼李岩，“哼！你不是知错了，而是知道要死了！” “带下去！” “小九，你留下来。” 任凭李岩怎么呼喊，魏皇依旧不为所动，任由他被侍卫拖下去。 太极殿内再次变得寂静，就连郑明怀都识趣退了出去，只留下魏皇与李青二人。 魏皇深邃的眸光仔细打量李青，李青坦然面对，竟丝毫不落下风。 嗯？ 察觉到这点的魏皇微微颔首。 小九也长大了！ “你可知朕为何留你下来？”魏皇语气平静，依旧令人听不出喜怒。 李青连忙低头：“儿臣知错！” 魏皇眸子里多了几分笑意，“哦？错在哪儿？” “我本可以单独将这件事告知父皇，而我却选择了父皇最不能容忍的方式，将皇室丑闻展现在百姓面前，损害皇室颜面。”李青看上去老实了不少，魏皇又哼了声：“知道这么做会惹朕生气，你还要这么做，是不是没把朕放眼里？” 若换成李岩站在这儿，定会被吓得马上跪地求饶。 然而李青依然不卑不亢：“父皇，儿臣知道这样做才是正确的！父皇乃是千古一帝，心里装着的都是百姓，所以儿臣愿意赌一赌！” 魏皇哈哈笑了两声。 这小九的话实在是说到了心坎上去了，不着痕迹拍了自己的马屁。 “好啦好啦，朕当不上千古一帝这个称号，但这点肚量还是有的。”魏皇笑吟吟开口，不过这位天子忽然话锋一转：“以后这些事情还是少做，你替朕做了件好事却让自己置身于火坑之中，朕也没什么好赏赐你的，便赐你一桩婚事吧。” “陆家有女陆烟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朕将其许配给你。” “啊？” 李青满脑子懵逼。 自己明明提的是宁轻红，怎么到头来成了陆烟华？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看见李青错愕的模样，魏皇哼道：“还不快领旨？” 他的态度很坚定，不容李青置喙，否则就是李青不懂事了。 “儿臣领旨……”李青讷然。 “行了，去京兆府处理事情吧。”魏皇挥手。 李青退出太极殿，脸上写满苦涩。 上次他当着魏皇的面提了与宁轻红的婚事，可父皇到头来却赐婚陆烟华…… 偏偏李青还不能反抗，否则将会失去万千宠爱。 想到这儿，李青头疼不已，狠狠骂道：“都怪李岩这狗东西！今天我非得让你脱层皮不可！” 李青风风火火来到京兆府。 人群之中，陆烟华和宁轻红又来了，二人已经收到宫里的风声。 “看！那是九皇子么！”陆烟华很高兴。 宁轻红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是他，似乎没有被天子责罚，反倒是三皇子……” 显然。 二人都看见了被吊在木架子上李岩。 此刻哪还有亲王威严？ “对了，韦明珠那个女人呢？”陆烟华想起了什么，看见不远处的韦明珠之后拉着宁轻红走到她面前，笑嘻嘻说道：“韦明珠，你刚刚不是说九皇子会被天子责罚么？” 韦明珠脸色泛白，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 看着李青的身影，韦明珠内心悄然滋生一抹悔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青更受天子恩宠，而李青之前又视韦明珠为挚爱，无论韦明珠提什么条件李青都会尽量满足。 如今李青得了势，韦明珠却失去了他。 她咬了咬牙，“不过是表象罢了！他这般骄横跋扈，将来定会惹来杀身之祸！” 没等陆烟华反驳，韦明珠转身离开。 才走两步，一把锋利的长剑横在韦明珠脖子前，只要韦明珠再往前走两步就会被这把剑枭首。 韦明珠心底冒起浓浓寒意，扭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剑的主人——宁轻红。 宁轻面无表情开口。 “你伤害谁我都可以置之不理，可你若是伤害李青一根汗毛，我定取你项上人头！” 第三十六章 女疯子！ 面对宝剑，韦明珠只能仓皇逃窜。 直至走远之后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 “女疯子！” 自从李青对她态度转变之后，宁轻红也不似从前那样敬重自己，以至于韦明珠每次见她都会吃瘪。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韦明珠恶狠狠骂道。 人群中。 陆烟华用歆羡的目光打量宁轻红，让宁轻红怪不好意思的：“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 “不是不是，宁姐姐刚刚太英武了，我要是有宁姐姐三分英武就好了！”陆烟华对宁轻红可谓钦佩不已，宁轻红脸颊微微泛起红霞，这是因为她从小就比较内向，向来只有李青愿意搭理她，所以当别人夸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陆妹妹过奖了。”宁轻红含糊其辞。 陆烟华，“才不是呢，我从小就想成为女侠客，结果我家里人都让我学琴棋书画。” “烦死了！” 宁轻红抿嘴微笑，觉得陆烟华怪有趣。 二人聊着聊着，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她们投来目光，让二人心思各自怪异。 宁轻红率先觉察到这点，只不过李青目光与往日有些不同，似乎多了几分歉疚，令宁轻红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陆烟华，也觉得李青目光甚是复杂。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却都没有向彼此询问，就这么定定看着李青。 京兆府门前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远远望去几乎有数千人之多，京兆府尹曾栋文何曾见过这么可怕的阵仗，小腿肚子都在发抖。 李青收回目光，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他拿出父皇的圣旨念了一遍，大概意思是天子已经知道李岩的罪状，并且表示这并非诬告，坐实了李岩杀害民女这件事，而后提到魏皇不愿姑息皇子犯罪，让李岩受鞭刑五十下，最后还让李青代替他向刘老汉一家三口慰问。 圣旨念完，一片哗然。 “那个被吊起来的人就是三皇子吗？怎么看起来跟我们这些老百姓差不多？” “天子居然真会为民做主，太稀奇了！” “这可是皇子啊，陛下居然舍得动刑，比起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员好太多了！这简直就是千古明君呐！” “不错，天子乃是明君也！” “……” 事情依然在李青预设的轨道上发展。 而后李青走到木架子前，与李岩对视了一眼。 李岩眼里只有怨毒，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李青，我绝对不会忘记今日的仇，你给我等着！” 李青呵呵笑了两声：“三哥，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什么意思？”李岩脸色狂变，直觉告诉他李青肯定还有阴招。 李青没有回应，只是默默从行刑人员手中夺过鞭子，朝空气挥了两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李青睚眦欲裂：“你敢！” 他总算知道了李青的意图，分明是要亲自行刑。 要知道虽然都是五十下，但力道把控完全不是一码事，那些行刑官吏会看在李岩身份上力道稍微轻一点。 而李青，只会往死里打。 李青笑了笑：“兄长，对不住了。” 啪！啪！啪！ 李青无情挥鞭，鞭鞭到肉让李岩疼得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曾栋文暗道完了完了，三皇子与九皇子这下算是结成了死仇，不难预想的是将来这二位中的任何一位成了太子，定会清算另一方，他完全不知道站在哪一边。 京兆府门前的百姓再次喧嚷起来。 之前大家都以为五十鞭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未必会让李岩吃疼。 没想到才打了十鞭，李岩身上就已伤痕累累，以至于一些百姓都在倒抽凉气，觉得这鞭子似乎会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噗哧——” 陆烟华掩嘴失笑，对身旁的宁轻红说道：“宁姐姐，你说三皇子现在有多恨九皇子？” 宁轻红眼神在此刻变得古怪，连她都看得出来李青‘公报私仇’，打得李岩龇牙咧嘴、疼得叫不出声了。 “放心，三皇子死不了。”宁轻红闷声说道。 陆烟华没忍住哈哈大笑：“那就好那就好，刚刚三皇子叫得跟杀猪似的，我还不太敢放肆笑。” 宁轻红的嘴角也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五十鞭很快过去。 李青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看见李岩这狗东西已经昏死过去，他才扔掉鞭子走到刘老汉一家三口面前，代替天子慰问刘家人并且给了百金作为抚慰金。 刘家三人口呼天子万岁。 现场的气氛调动了百姓，纷纷有人跟着高喊天子万岁。 消息很快传回宫里。 起初魏皇得知李青亲自行刑时还有些生气，可当他听见百姓都在高呼天子万岁时，表情又变得古怪起来。 “这是在拍朕的马屁吗？”魏皇不确定。 身旁的郑明怀面带喜色：“自然不是，这是百姓发自内心的呐喊，恭喜陛下天下归心！” 魏皇哈哈笑了两声，身子亦有些飘飘然。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还没听过百姓高呼天子万岁呢，李青小小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这小九……”魏皇笑骂几句，算是轻轻揭过。 “是了，待会你把朕的旨意分别送到晋王府与陆府，再挑个良辰吉日让二人成亲。” “诺！” 天子的旨意很快来到晋王府。 相比起楚王府的沉寂，晋王府气氛显得欢快许多。 天子旨意降临，李青只能领旨。 郑明怀临走前特意对李青说道：“晋王，陛下特意让老奴来告诉你，今后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入宫面圣。” “有劳公公了。”李青塞了点东西在郑明怀手里，郑明怀笑眯眯收下。 “那老奴先行告退，待会还得去一趟陆府。” “来人，送一送公公。” 刘凤祥主动请缨，送郑明怀到王府门口。 郑明怀想到了什么，让身边人退下之后拉着刘凤祥的手叮嘱一番，刘凤祥认真记住。 王府之中。 李青远远没有那么高兴，反而看上去愁眉苦脸的。 丫鬟紫月百般不解，弱弱开口问道：“殿下，奴婢听闻陆家千金的祖父乃是当朝宰相，按理说您应该高兴才是，为何闷闷不乐？” 李青转头瞥了眼小心翼翼的紫月，倒也没有伪装，苦笑道：“问题就出现在这上面，本王喜欢的人不是陆烟华，而是宁轻红。” “你说本王该怎么办？” 第三十七章 陆家小千金 “这很简单呀……” 紫月没有李青想那么多，直言道：“让宁小姐当妾不就行了么？” “不行！”李青直接摇头。 “轻红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不愿意委屈她！” 上一世李青身处众叛亲离的境况，是宁轻红义无反顾率兵入宫救了他，这是李青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宁轻红喜欢李青，李青也喜欢她。 可如今…… 紫月不知道自家殿下为何会倾心于宁轻红，兴许这位宁小姐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那也简单，不娶陆小姐不就行了么？”小丫鬟又说。 李青苦笑。 哪有说起来这么简单？ 这是御赐姻缘，若是领旨不受的话只怕会被父皇记恨，而且陆行空那边也没法交代。 同时得罪天子与宰相，李青怕是彻底无缘入主东宫了。 紫月想了会儿，嗫嚅道：“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方法，那就是让陆小姐亲自跟陛下说清楚，说她不愿意嫁给王爷。” 李青眸色动了动，陷入沉思之中。 不一会儿后李青让人备马，他要亲自去一趟陆府，最好能让陆烟华亲自开这个口。 与此同时。 宁骁回到府上，看见女儿坐在那儿时不时傻笑，令他欲言又止。 宁轻红注意到父亲归来，立马上前问候：“父亲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呃……” 宁骁不知怎么开口。 对于女儿喜欢李青这点，他是看在眼里的。 可如今…… “不说也罢。”宁骁摇头。 宁轻红懂事没有多问，而后在父亲面前吹捧李青有多威风，硬生生把三皇子的势头压下去，几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认识九皇子了呢。 听着女儿夸赞李青，宁骁越听越不是滋味，一咬牙打断宁轻红的话：“我刚刚从宫里回来，听说天子赐婚九皇子了。” 宁轻红话声骤然停止，目光变得十分紧张以及不自然。 长痛不如短痛，宁骁狠心说道：“赐婚对象是陆府千金陆烟华，满朝文武都觉得他们很般配，看样子陛下是打算让九皇子入主东宫了。” 这是很强烈的信号。 要知道陆行空是文官之首，让皇子与宰相孙女联姻，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这，这是好事啊……”宁轻红声音发颤。 强颜欢笑道：“我见过陆妹妹好几回，她跟九皇子确实更加般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为人温柔端庄，是不二之选。” 宁骁长叹了口气。 身为一名父亲，哪里听不出来女儿在强忍？ 他张开嘴，半天才轻轻揉了揉女儿的秀发，呢喃道：“没事，想哭就哭出来吧，在父亲面前不需要伪装。” 宁轻红依然在强颜欢笑，不希望父亲担心。 只是在她开口的刹那，眼泪就如决堤洪水般流淌，直接扑进宁骁怀中哽咽道：“父亲，我一点都不伤心。” “真的……” 宁骁内心更加酸涩。 若是当初顺遂陛下心意削减镇守北疆的大军规模，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没开口，宁轻红哭得更厉害了。 陆府。 比起气氛凝重的宁府，陆府轻松得多。 陆行空把孙女叫到跟前，陆烟华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态，嗫嚅道：“祖父，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陆行空心情不错。 陆烟华看出了这点，方才松了口气说道：“你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今天去凑热闹是错的呢。” 随后陆烟华提起在京兆府门前的小插曲，言语之中充满对李青的赞誉，陆行空将孙女的表现看在眼里，笑呵呵说道：“那你觉得，九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陆烟华蹙眉思索。 “应该是个好人，有才华之余胆量又很大，将来应该能成大事！” 听到孙女百般推崇李青，陆行空又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喜欢九皇子？” 陆烟华脸色一下子涨红，低下头撅着嘴说道：“祖父，你又在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喜欢李青？” “那你讨厌他？”陆行空反问。 陆烟华摇头。 “那不就行了？” 陆烟华竟不知道怎么解释，而后陆行空才提到天子赐婚这件事，让陆烟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红得更加通透：“这，这怎么可能？” 没等爷孙二人说完，郑明怀匆匆忙忙赶来宣旨。 直到郑明怀把圣旨交到陆行空手中，陆烟华才相信祖父没有骗她，自己马上要嫁给李青了。 现在的她绝对算不上高兴，因为她整个人都没缓过神。 陆行空亲自把郑明怀送走，而后笑眯眯来到孙女面前：“如何？祖父没有骗你吧？” 陆烟华却是没了声儿。 陆行空，“前段时间李青已经上门拜师，如今你与他联姻算是亲上加亲，而且陛下对这次联姻极为看重，意味着多年来悬而未决的事情可能要尘埃落定。” 总之一句话—— 嫁给李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婚期在三个月后，你好生准备，择日我再去晋王府跟九皇子好好谈谈。”陆行空开口。 陆烟华抿嘴，“我晓得了！” 这时。 管事前来禀报，声称李青登门拜访。 “呀，他怎么就来了？我，我是不是该换身衣裳？”陆烟华有些手忙脚乱，对于李青她确实讨厌不起来，而且还有些许好感。 想到二人即将成亲，陆烟华内心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陆行空好笑道：“去去去，你跟他还没成亲，不差在这一时见面，先回闺房候着，我打听一下他的口风。” “哦……”陆烟华不情不愿离开。 不多时李青被管事领到正厅，李青先是向陆行空行礼，陆行空笑呵呵：“不必多礼，你是晋王殿下。” “话不能这么说，陆大人可是我的老师！”李青说道。 二人面对面坐下。 李青寻了个由头开口：“刚刚我在门口碰见郑公公了，宫里的旨意下来了么？” 陆行空捋须笑道：“是啊，陛下联姻的旨意已经送到陆府，刚刚烟华已经领旨。” 如今陆行空怎么看李青就怎么满意，已经在畅想将来孙女嫁入晋王府的盛况，这辈子算是没有遗憾了。 李青不动声色，知道退婚这件事不能由他提出，否则他跟陆行空的关系会很僵硬。 “那……” “烟华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太勉强了？” 第三十八章 殿下请回吧 陆行空没有往深处去想。 反而觉得李青十分体贴，懂得替自家孙女考虑问题，是不二的孙女婿人选。 迎上陆行空赞许的目光，李青知道坏事了。 “怎么会？” “这丫头就是平日里有些骄傲，不把男子放在心上，自从那日你登门之后就一直挂念着你。要我说，这丫头确实喜欢你。” 李青听到这番话时有些头疼，没敢说太难听的话让陆行空生疑，聊了会儿之后问道：“师父，我想见一见她，方便么？” 陆行空，“我先让人去问问烟华，她若是同意就没问题。” “麻烦您了。” 不多时。 管事在陆行空耳畔低语了几句，陆行空呵呵笑道：“烟华说想见你，就让管事带你过去吧。记住了，我家烟华可能看上去有些孤傲，不过对心上人不会这样。” 李青起身前往后花园。 后花园，陆烟华显得尤为紧张，这次见面与以往几次都不同。 以至于陆烟华葱白的手指不断缭绕发丝，借此缓解内心的紧张，被丫鬟打趣之后嗔道：“你也别笑话我，我要是嫁给李青了，你也要成为陪床丫鬟。” 小丫鬟脸色一下子垮了下去。 “小姐，九皇子来了！”小丫鬟开口提醒，陆烟华咳了声让小丫鬟先行退下。 李青走到陆烟华面前，陆烟华一直低着头没敢与李青对视，李青笑着说：“你很紧张吗？” “啊？没有……”陆烟华依然低着头。 “那你的耳根子怎么都红透了？”李青似笑非笑。 陆烟华原本只是有些羞涩，听到这句话之后整张脸红得跟猪肝似的，起身叉着腰说道：“本姑娘才没有，你莫要胡说！” 二人下意识对视。 最后还是陆烟华率先挪开目光，咬着嘴唇说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李青眸子太深邃，她不敢对视太久。 李青也回过神，沉吟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向陛下提出，没有必要勉强自己。” “我……”陆烟华傻乎乎的，没听出李青的话外之音，还以为李青这般善解人意让她自行选择人生，小心脏一下子变得热乎乎的，“我对你没有意见。” 能让一个姑娘说出这样的话，表明她已经很满意了。 李青哑然。 一肚子准备好的话术都没说出口。 陆烟华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等一下，九皇子是不是嫌弃我呀？” 李青没有第一时间开口，陆烟华眼神分明有些慌乱，支支吾吾道：“九皇子若是嫌弃我，我可以让祖父上书陛下，让陛下收回成命的。” 小姑娘眼里甚至已经升起水雾。 李青不忍伤害天真善良的陆烟华，笑着说道：“怎么会，别胡思乱想。” 她也是无辜的。 陆烟华闻言松了口气。 原本她想问李青对自己的看法，话到嘴边也没说出口。 二人沉默了半晌，李青说道：“对了，我今日在京兆府门口看见你跟宁轻红了。” 提起这件事，陆烟华尤为激动。 一个劲夸李青英勇，把李岩这个伪君子的面具撕开。 随后她又提到宁轻红差点拔剑杀了韦明珠这件事，说完陆烟华就后悔了，因为她多少听说过李青与韦明珠的传闻。 “你能不能不要怪罪宁姐姐，她也是为了你好……”陆烟华弱弱说道。 李青嘴巴苦涩。 宁轻红果然还是这个性子，一点都没有改变。 “我跟韦明珠已经成为过往，怎么会怪罪宁轻红……”李青苦笑。 有句话他没说。 自己最喜欢的，还是宁轻红。 想到这儿。 李青脑海里忽然多了个念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待会正好过去当面答谢。” 陆烟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是应该的。 二人相处得还算融洽，以至于李青离开的时候陆烟华还想送一送，最后被陆行空阻止了。 “以后你嫁过去了，天天都能在一起，这下高兴了？”陆行空笑眯眯说道，陆烟华脸色一红：“哼，谁要跟他天天呆在一起！” 陆行空，“那老夫明日上书，请陛下收回成命。” 陆烟华急了：“爷爷，你好过分！” 陆行空哈哈大笑。 看见孙女这般喜欢李青，陆行空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若条件成熟…… 自己还能推一把李青，让他顺利入主东宫。 如此一来，自家孙女将来便能名正言顺成为大魏皇后。 “就看晋王的表现了。”陆行空幽幽叹道。 …… 李青离开陆府，而后马不停蹄来到宁府。 宁骁得知他到来的消息，竟然让下人阻拦在门口，不让李青登门拜访。 李青好说歹说，下人才把他领到宁骁面前，宁骁没好气说道：“你不去陆府，跑来我们宁府做什么？” 李青，“我刚刚才去了陆府。” 宁骁：“……” “看来你存心想跑来气我女儿！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见她！”宁骁冷哼。 李青耐心解释：“赐婚是父皇的意思，我前些日就跟父皇提过想跟轻红成亲，但父皇没有答应。宁伯父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宁骁瞥了眼李青，最后也没让他发毒誓。 至少李青怎么对待女儿，他这个父亲还是看在眼里的。 二人沉默片刻，宁骁一声叹息打破寂静：“唉，事情已成定局，你再登门拜访恐怕会引起陆相不满。木已成舟，以后就别来找轻红了，放过她可以么？” 李青目光诚挚，一字一顿说道：“我与陆烟华还没成亲，如何算尘埃落定？” “还请伯父让我见一见轻红！” 看见李青真心实意的模样，宁骁想起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内心终究有些不忍：“我可以让你见轻红，不过你说话要注意点分寸，莫要让她伤心了！” “谢谢伯父成全！” 李青在后花园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宁轻红身影。 后来还是丫鬟告诉他自家小姐知道李青过来，于是躲进闺房不想见他。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李青走到闺房门口。 敲了几下门，没有得到回应。 李青微微皱眉，一把推开房间门走进去，把小丫鬟吓得连忙跑去通知宁骁。 宁骁下意识起身，想到什么之后又坐下：“随他去吧……” 闺房内。 李青看见了宁轻红。 宁轻红正坐在梳妆台前垂泪，得知李青闯入闺房时默默低下头，甚至没狠下心呵斥。 “殿下，您请回吧。” 第三十九章 宁轻红哭了 “殿下，我没哭……” 宁轻红性情刚烈，很少会在别人面前哭哭啼啼。 但这一次，她真的没忍住。 李青没有多说什么，径直走到宁轻红面前轻轻拥她入怀。 宁轻红起初有些挣扎，反而被李青搂得更紧，索性放弃了挣扎顺从李青心意，却还是哽咽道：“你不该来的，陆妹妹会误会，而且你很快就要跟陆妹妹成亲。” “这不是误会，我喜欢的人确实是你。”李青说道。 宁轻红身子微微僵硬。 她再次哭了。 李青，“我跟父皇提过要与你成亲，但是父皇不允。” 宁轻红更加伤心，眼泪哗啦啦流淌，世上最大的遗憾就是本应该能如愿以偿却阴差阳错未能如愿。 李青抬手擦拭宁轻红脸上的泪痕，笑着说：“不哭了，你在我心中可是女中豪杰，怎么能轻易掉眼泪？而且哭起来妆就花了，跟小猫儿脸似的。” 宁轻红抬头望着李青，发现李青眼神特别温柔。 这是她头次在李青眼中看见此般柔情。 “真的很丑吗？”宁轻红哽咽。 李青笑着说：“当然不丑，我开玩笑的，你在我心目中是最漂亮的。” 如今的宁轻红还是有些稚嫩，距离上一世那位铁面无情的女战神还差得远、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宁轻红只在李青面前会有这样的姿态，在别人眼中依然是生人勿近的冷酷。 一番安慰过后，宁轻红总算不哭了。 这个姑娘明明依恋李青怀抱，却又倔强想要推开：“你还是走吧，我不想你被陆妹妹误会。烟华的祖父是朝中宰相，你与她成亲能给你带来不小的助力。” 李青闻言，更加心疼。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宁轻红始终都为他考虑任何事情。 这样的姑娘，上哪儿找？ 李青眸光变得坚定，又说道：“给我点时间，我想试一试。” 宁轻红嘴唇动了动。 她很想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给李青当妾。 没等她开口，李青就打断了宁轻红的话，摇头说道：“我不会让你当妾的。” “我不在意，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宁轻红嘴巴笨，只会这一句。 李青仍旧摇头。 就算他答应，宁骁不见得会答应。 “别想太多了，以后我会经常来找你。”李青又说。 二人来到花园，李青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让宁轻红破涕为笑气氛甚是融洽。 宁骁躲在暗中观察，见此情形后轻声呢喃道：“这小子哄我女儿还是有一手的，而且他俩感情也算不错，就是没能如愿成亲。” 半个时辰过去。 李青哄好了宁轻红，临走前还跟宁骁打了个招呼。 宁骁欲言又止，李青看出他心事重重，遂问道：“伯父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你提起了，那我就说说吧。我打算带轻红去一趟北疆，半年后再回来。”宁骁开口，说话之时紧盯李青眸子，想看看他的反应。 李青瞬间明白宁骁的用意。 他与陆烟华的婚期是三个月之后，宁骁不希望女儿太伤心，所以想带宁轻红去北疆散散心顺便接触军务。等半年时间过去，兴许宁轻红能够忘记这件事。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逃避纵然可耻，但有用……”宁骁不怕被李青知道意图。 李青不假思索开口：“伯父不必这般，让我再想想办法，世上定会有两全之法。” 宁骁一怔。 没等他反应过来，李青已转身离开。 看着李青远去的背影，宁骁自言自语：“李青果然变了，从他身上我隐约看见了陛下年轻的影子。” 李青心中已经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娶两位正妻。 但这在大魏历史上没有发生过，被视为有违纲常的举止，很难得到魏皇的支持。 “先试一试吧……”李青喃喃。 楚王府。 三皇子李岩疼得连连哀嚎，嘴里不断辱骂李青下手太狠：“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悔！” 楚王府总管小心翼翼来到李岩面前，声称六皇子李愈登门拜访。 李岩想了想，“让他进来。” 李愈再次见到李岩，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尴尬场面，李岩面色苍白强撑着笑道：“让六弟见笑了，这次在李青手下栽了个跟头。” “三哥别这么说，你好好修养身子。”李愈开口。 “弟弟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三哥，你怎么这么糊涂要做那样的事情？” 李岩冷哼：“我做什么，还需要你来教我么？” 李愈语塞。 这算变相承认了那件事是真的。 其实他只是想知道，三哥是不是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从小到大李愈最敬重的人就是李岩，无法接受李岩竟是斯文败类。至于李愈自己，虽然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至少没有强抢民女杀人灭口。 “唉，只能怪那个民女不识时务，三哥好好保重身体。”李愈没心思留在楚王府，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便匆匆离开。 李岩还不知道李愈的想法，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李愈走后不久，韦明珠也来了。 还带来了天子赐婚李青的消息，让李岩气急败坏：“父皇太偏心了！凭什么把陆烟华许配给这狗东西？” “有什么说法么？”韦明珠不太了解朝中局势。 李岩强忍着身体带来的疼痛开口：“陆烟华的祖父是陆行空，乃是当朝宰相！父皇在惩罚我的同时，把陆烟华许配给李青，态度已经昭然若揭。” 韦明珠瞳孔收缩，“他要成为太子了？” 可他之前就是自己的一条舔狗而已，凭什么成为太子？ 如果李青真成了太子…… 韦明珠想想都后悔，自己明明有机会跟他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自己本有机会当太子妃，不出意外还能成为皇后。 看着躺在床榻上不断哼哼唧唧的李岩，韦明珠头次觉得自己选错了对象，悔恨与茫然交织在心头，如阴霾般驱之不散。 又看了眼李岩，韦明珠忽然发现李岩甚至不如李青长得帅气，就连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贤王之称也被李青狠狠踩碎。 “不知道我现在认错低头还来不来得及？” 第四十章 王爷是大好人 “你在想什么？” 李岩唤了好几次韦明珠，后者恍然惊醒。 韦明珠下意识躲避李岩的目光，“没什么，只是在想怎么对付李青。如今他风头太盛，会动摇你的地位。” 这是句实话。 若是能把李青重新踩在脚底，韦明珠内心就不会积郁。 李岩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他能得到陆行空的支持确实令我意外，但不要以为我就没有人撑腰，司马公刚刚已经派人来安抚我，让我不要急躁。” 韦明珠闻言松了口气。 司马宣与陆行空两位宰相的影响力在伯仲之间，只要司马宣还旗帜鲜明支持李岩，李岩的机会依然很大。 韦明珠放下心，一番安慰之后离开楚王府，转头就去了晋王府求见。 “她又来了？”李青被气笑了。 “让她哪儿凉快滚哪儿去，本王不想见她。” 一旁的彩云战战兢兢，生怕李青把自己交出去，那她的下场会很惨。 没等李青再次开口，彩云扑通跪在地上：“王爷，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回去，不然我会被打死的！” 李青瞥了眼这个丫鬟，“你想多了，我不会把你送回去的。你帮我干了件大事，之前的恩怨已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就是王府的丫鬟，韦明珠若是敢动你一根汗毛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这是实话。 李青本就不是小气的人。 何况彩云这次帮了他大忙，他也就不再计较之前的小恩怨。 彩云痛哭流涕，不断磕头感谢李青。 经过这次生死磨砺，彩云对李青大大改观，之前彩云追随韦明珠认为李青是个窝囊废，可今日居然敢大闹京兆府，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民女与李岩硬碰硬，不惜赌上自己的声望！ 这样的人，堪称明主！ 彩云听得泪眼模糊，哽咽道：“谢谢王爷收留奴婢，奴婢一定会好好侍奉王爷。” “奴婢这条命从今天起就是王爷的了！” 李青，“好了好了，你快起来。紫月你没跟她说过，在王府里不用下跪么？” 紫云，“啊？王爷恕罪，奴婢把这事忘了……” 这时。 刘凤祥再次禀报，韦明珠在王府门口寻死寻活。 李青厌恶说道：“那就让她进来，本王倒要看看她玩什么花样！” “遵命！” 两个丫鬟站在不远处。 彩云正擦拭眼泪，发现紫月已经递来干净的手帕。 看见紫月纯真善良的模样，彩云再次泪崩：“紫月，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都是王府的人，理应相互帮助。”紫月笑嘻嘻说道，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王府丫鬟，更像是王府养的小姑娘。 彩云内心好奇，询问紫月对李青有什么看法。 紫月歪着脑袋说道：“王爷是个好人，从来不把我们这些下人当牲口来看，而且在王府里我们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王爷还让这些丫鬟都把王府当成家一样。” “偷偷告诉你，我们这些丫鬟在王府领到的银子一个月二两呢。” “啥？”彩云愣住了。 在韦家侍奉了这么多年，她压根就没有领过银子。 用彩云的话来说，她这样的丫鬟就是韦家的牲口，没有资格领银子。兴许只有韦明珠高兴的时候，才会给她买身新衣裳，打赏几钱碎银罢了。 “总之我家王爷是大大的好人，你莫要辜负王爷的信任。”紫月说道。 彩云重重颔首。 一想到李青是个大好人，彩云就为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感到羞愧。 而后她抿了抿嘴，在心中发誓这辈子只为李青而活，谁来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心！ 二人议论之际，韦明珠已经被刘凤祥带到院子。 李青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韦明珠咬了咬牙说道：“你为什么不见我？” “有事说事，没事就滚。”李青品茶。 韦明珠眸色更加难看，道：“李青，我知道错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知道以前的我太过娇贵，那还不是你惯的么？你离开之后，我哭了好几次。” 说着。 这个女人还真挤出几滴眼泪。 “刚从楚王府出来，就跑到我府上，只为了在我面前演戏？”李青毫不留情讥讽，韦明珠神色有些尴尬，似乎没想到李青竟然掌握了她的动向，她只好继续撒谎：“我是去了楚王府不假，但我是为了打探消息而已，我心里只有你。” 李青笑了笑，不置可否。 韦明珠继续解释：“三皇子正在想办法对付你，可能会向司马宣求助。” 话音落下。 李青忽然抬眸，盯着韦明珠。 韦明珠莫名心虚，不敢与李青对视，总觉得李青眸子能够看穿她的所有秘密。 “我可以对天发誓，刚刚说的话句句属实！绝对没有骗你！”韦明珠着急证明自己，李青摆了摆手：“我相信你说的这句话是真的。” 韦明珠大喜过望，“那你就是相信我了？” 李青瞥了眼这个白痴女人，自己只说信了她的话，没说相信她。 “你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滚了么？”李青毫不留情开口。 韦明珠：“啊？我已经给你提供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不是应该把我留下来好好感谢么？” 李青眼珠子转动，忽然起身走到韦明珠面前。 “嗯，确实该好好感谢你。” 韦明珠脸色微微激动，内心早已乐疯了。 李青果然还是那个李青，只要自己稍微释放善意就会沦陷。 哼！ 拿捏李青，轻而易举。 “好呀，那你想怎么感谢我呢？”韦明珠故作羞态。 不远处。 彩云把这场景尽收眼底，急得直跺脚：“王爷不能上当啊，韦……韦明珠在我面前说过王爷的很多坏话，从来没有尊重过王爷，这次肯定也只是想从王爷这儿捞好处！” 她已经成了李青的人，自然要为李青着想。 可李青就像没有看见她的着急神态，依然笑吟吟对韦明珠说道：“别的奖励太过庸俗，正巧本王今日心情不错，便赏你一桩天大的好事。” “真的？”韦明珠眉眼间充满喜悦。 李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没等韦明珠追问奖赏是什么，李青一把搂住韦明珠纤细的腰肢，而后李青稍稍发力单手抱住韦明珠，使得二人面对面。 韦明珠错愕不已，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 “李青，你……” 她语气中分明有些慌张。 李青直视韦明珠双眸，面上浮现淡淡笑意。 “你不是想要赏赐么，本王就赏你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会成为王府世子。” 第四十一章 各有小心思 韦明珠脑袋完全空白了。 李青说的话太过直接，让她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李青搂得更紧了，韦明珠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李青温热的鼻息。 说实话。 韦明珠绝对算得上大美人，否则当初李青就不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只不过在这段没有成型的感情之中，李青始终处于舔狗的一方，这些年来顶多就是摸一摸韦明珠的柔荑而已，更别说进一步的举动。 今日上手才发现，韦明珠身材也不错。 腰肢纤细，却结了硕果。 李青这是在给韦明珠机会，她若是愿意的话，李青可以让她继续待在身边，但正妻的位置永远都轮不到她染指。 韦明珠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 权衡利弊之后，韦明珠轻轻推了推李青胸膛，故作娇羞说道：“李青，你不要急嘛，我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青笑了笑，直接松开手。 韦明珠生怕没有吊住李青的心，又说道：“你知道的，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再给我一点时间。” 以前的她总是如此，在动作上明确拒绝，但在言语中留有模糊余地，让李青始终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殊不知这是韦明珠吊着自己的手段罢了。 “好，我等你。”李青冷笑。 若是他还不知道这是韦明珠的手段，那就白白重生了。 韦明珠松了口气。 相比起以前，她刚刚确实想过献身，但后来又觉得不划算，毕竟李青还没正式成为太子。 将来若是李岩成了太子，自己岂不亏了？ “你不要灰心沮丧嘛，以后机会很多。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李岩。”韦明珠娇滴滴说道，李青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我相信你，不过你不适宜在我府上久留，时间长了会被李岩发觉，所以你还是尽早离开我府邸。” 韦明珠，“嗯嗯，我不会让李岩发现的。” 为了显得感情更加真实，李青‘贴心’让韦明珠从后门离开。 韦明珠离开晋王府，扑哧笑了出来：“李青还是跟以前一样，跟个傻子似的我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他最近胆子很肥，居然敢贪图我的身子。” “哼！” “我的身子是留给太子的。” 王府内。 送走韦明珠之后，李青脸色添了几分阴狠。 他把机会送到韦明珠面前，可惜这个短视的女人没有把握。 如此一来，李青只能把她当成工具。 彩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看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李青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本王不喜欢别人犹犹豫豫的模样。” “王爷，您千万不要相信韦……韦明珠的鬼话。奴婢在她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时常能听见她在背后说王爷的坏话，她还说过王爷是个傻子之类的话。”彩云生怕李青不相信，说完这些之后又对天发誓，增加话语可信度。 李青，“不必，我相信你。” “而且我也知道，韦明珠不是真心实意投奔我。” “那王爷怎么还……”彩云不解。 李青没有解释。 彩云这丫鬟不算太笨，立马就猜到李青的打算：“我知道了，王爷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很聪明啊，但这些话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李青面色骤然严厉，彩云慌忙表示绝对不会对第三人提起。 彩云重新打量李青，意识到李青已今非昔比。 “小姐，只怕你这次要堕入王爷圈套了，不过这都是你应得的。”彩云暗道。 送走韦明珠，王府又来了不少客人，大多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 其中就有大理寺少卿沈成庆。 这些人主要是来混眼熟的，多年以来悬而未决的大事，如今似乎有了眉目，谁都没法坦然处之。 李青不厌其烦接待这些大臣，心中却有了几分冷意。 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些馊主意，竟让朝中大臣轮番登门拜访，他不认为这是好事，因为这会引起魏皇的忌惮。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是这个道理。 无论什么朝代，天子最忌讳朝中结党营私，这是有人在给李青上眼药。 沈成庆最后一个离开，临走之前李青特意将其留下，问道：“沈大人，是谁让你们来拜访我的？” “我们都是自发过来的，朝中的大臣都知道王爷您出尽风头……”沈成庆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显然连他都意识到不对劲，脸色明显变了变：“王爷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李青嗯了声。 不出意外，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父皇耳中。 沈成庆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我想起来了，是刑部侍郎所提议。” “刑部侍郎？谁？”李青挑眉。 “司马公的长子，司马鹏。”沈成庆脸色越发惶恐不安。 这事儿牵扯到当朝宰相会更麻烦！ 李青眼睛眯了眯，让沈成庆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沈成庆连声道歉：“王爷，早知道下官就不来了，反而连累了您！” “没事，至少确定了谁是我们的敌人。”李青心平气和说道，沈成庆心中暗自感慨，遇到这种大事还能面不改色，九皇子果然成长起来了。 次日。 魏皇果然下旨，让李青在家禁足七日。 至于原因，没有明说。 李青知道这是父皇在敲打他，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魏皇同时破天荒让秦王李茂出任刑部尚书。 要知道在魏皇这一朝，还没皇子担任过六部尚书。 而且这还是实权官职。 显然是准备重用皇长子李茂，使得李茂后发先至，比李青更接近太子之位。 魏皇对两个儿子一升一降，局势又发生微妙变化。 七日时间说多不多，眨眼间就过去了。 这七日之中陆烟华陪祖父陆行空经常跑来王府，对李青嘘寒问暖，有时候甚至还从京城街上买几串糖葫芦到李青面前。 李青哭笑不得。 或许在陆烟华眼里，这就是全天下最美味的吃食，所以总是孜孜不倦给李青捎过来。 陆行空来王府是给李青授课的，结果自家孙女一个劲拉着李青开小差，让陆行空骂又骂不得、只能时不时瞪两眼。 有时陆行空表情稍微严肃一些，就被孙女苛责让他别摆臭脸色。 陆行空无可奈何，暗叹：“还没嫁过来就胳膊肘就往外拐，今后当了晋王妃，岂不是要把陆府搬空？” “呜呼哀哉！” 唯一令他庆幸的是李青没跟着陆烟华瞎胡闹，听课的时候很认真，而且这几日以来有了学业上有了长足进步。 至少让他能给天子满意的交代。 第六日傍晚时分，到了要跟爷爷离开王府的时间，陆烟华满心不舍。 陆行空没好气说道：“今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住个够。” “哦，知道了。”陆烟华吐了吐舌头。 “李青，那我们先回府啦，明天再见哦！” 李青挥手道别。 不得不说，陆烟华性格开朗活泼，让李青对她稍稍改观。 至少不是韦明珠那种臭脾气！ 送走二人，李青看见刘凤祥正一脸便秘的模样，遂笑问道：“刘总管，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在府上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程家兄弟有事禀报。”刘凤祥开口。 嗯？ 好些天没出门，李青也想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程丁兄弟二人来到李青面前。 “听说你们有事禀报？” 程丁立马应是。 “回王爷，我们兄弟俩发现了一桩大事。” “这几日楚王府一直秘密派人去司马公府邸，而且时间通常在大半夜。我们担心对王爷不利，所以不敢耽误。” 李青眉头挑了挑，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他倒要看看，司马家与李岩到底在编织怎样的天罗地网！ 第四十二章 美酒只应天上有 “你俩酒量如何？”李青没有再去想那些事。 程家兄弟一听，一个个都拍着胸膛表示酒量很好，号称千杯不倒。 “有点夸张了吧？”李青笑着说。 紫月也在旁边打趣道：“程大哥好会说笑呢，我还没见过千杯不倒的汉子。” 程亥哪能愿意被姑娘瞧不起，梗着脖子嘴硬说道：“是真的，我兄弟二人在边关的时候，就靠酒水取暖杀敌了。” “千杯不倒可能有些夸张，但喝个十斤八斤不是问题。” 紫月抿嘴失笑。 程丁身为大哥性格要稍微沉稳些许，意识到王爷不会无缘无故询问二人酒量。 令兄弟二人没想到的是，李青居然设宴邀请几人共进晚膳。 程丁慌忙说道：“小人不敢！” “对对对，小人哪有这个资格跟王爷一起喝酒啊。”程亥大事不糊涂，不敢僭越。 李青拍了拍程丁肩膀，让二人不必见外。 除了兄弟二人，府上不少人都得到李青的邀请，就连紫月和彩云都受邀了。 程丁看了眼怡然自得的紫月等人，才说道：“既然王爷赏面，那小人不得不从了。” 二人心中那叫一个感动。 正是因为在军中效力过，才知道有些规矩如山，万万不敢逾越雷池。 也只有李青这样的王爷才不嫌弃他们这些泥腿子。 兄弟二人都是性情中人，暗暗发誓要为李青效忠，谁想对付李青就得从兄弟二人身上踏过去。 宴席摆好，酒香四溢。 程家兄弟眼珠子都瞪直了。 宴席上的菜肴都是兄弟二人见都没有见过的，而且饭桌上的几坛酒飘散着浓郁酒香，才是嗅一口而已就让人飘飘欲仙。 “哥，这啥酒啊，我怎么没闻过这么香的酒？”程亥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程丁扫了眼不争气的弟弟，没好气说道：“这应该是宫中的御酒，王爷心善赏我们兄弟二人喝点儿，还不快谢过王爷？” 程亥嘿嘿直笑，“是该谢谢王爷！让我这泥腿子开眼界了！” 李青让王府里的下人不必客气，他则是坐在程家兄弟旁边，亲自给兄弟二人满上酒，让程家兄弟受宠若惊。 “王爷，您这是折煞我等啊！”程丁差点跪下。 李青按住他的肩膀，“没事，你们替我办事，犒劳你们是应该的。在我王府上，人人平等！” 程家兄弟热泪盈眶，身子更是抖得厉害。 彩云见了询问身旁的紫月：“王爷平日里都这么随性的吗？会不会让下人瞧不起？” 紫月笑嘻嘻说道：“彩云姐姐这就不知道了吧，王爷待我们这些下人很好，也只有王爷会把我们当人来看了，我们这些下人哪会瞧不起王爷，只会觉得王爷是个好人。” “他确实是好人……”彩云喃喃。 越了解李青，越觉得李青了不起。 彩云越来越觉得，自家小姐选错人了，她心中暗道：“将来她回想起来，一定会悔恨交织。” 饭桌上。 程家兄弟感受到李青真心实意，两个汉子眼泪哗啦啦流淌。 李青好笑道：“行了行了，两个大男人哭哭唧唧的，就不怕被丫鬟们笑话吗？” 话音落下。 府上的丫鬟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程亥面色涨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才没有哭……” 程丁举杯说道：“王爷，我知道你很器重我兄弟二人，这碗酒我干了！” “慢着！你可以慢慢喝，这酒有点烈。”李青提醒。 “哈哈，我在北疆什么酒都喝过，莫非王爷真把我当成孬种不成？”程丁爽朗大笑，没等李青再次提醒，这个汉子便一饮而尽。 李青眼珠一眨不眨盯着程丁。 这酒是他用后世蒸馏法酿制，而且还是酱香口味的，他想让程家兄弟尝尝这酒如何，也就有了今日的宴席。 程丁脸色迅速涨红，差点一脑袋栽在饭桌。 “大哥，你怎么了？”程亥被兄长的模样吓坏了，程丁缓了好久才吐出口浓浓的酒气：“这酒，比我喝过的所有酒都要刚烈霸道！别说十斤八斤了，只怕一斤就能把我灌醉！” “而且酒香醇厚，口齿间留有余香。” “不愧是宫廷御酒！” “再来！” 程亥将信将疑。 论女人他倒是没有碰过几个，可酒喝的就多了。 真有大哥说得这么好？ “我也干了！”程亥喊了声，把碗里的酒干了。 浓度极高的酒水灌入喉咙，程亥将其一饮而尽之后脸色比程丁还要红，跟猴儿屁股似的。 一开口，又是满嘴酒气。 连同身子都摇摇欲坠。 “好，好酒，我全身都开始燥热起来了。若是北疆的兄弟能喝上此等好酒，应能杀更多敌寇！”程亥给予很高的评价。 李青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原以为这个时代无法接受烈酒，如今看来还算不错。 程家兄弟很快就醉了，连一人一斤都没有，最后还是李青让王府里的下人把兄弟二人送回去。 次日晌午。 陆行空又来了，这是七日禁足期的最后一日。 不出意外，陆烟华这丫头也跟着过来，一见面又给李青带了串冰糖葫芦，让李青哭笑不得。 “王爷这是不喜欢吗？”陆烟华看见李青似乎有些勉强。 “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带了。” 分明还有些许委屈。 李青笑着说：“怎么会，我挺喜欢冰糖葫芦的，尤其是你带来的冰糖葫芦更甜。” 陆烟华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红了：“哼，你又在调戏我！” 陆行空微微摇头，总觉得自己多余。 照例给李青上完功课，李青留下爷孙二人，并且特意开了一壶烈酒。 “嗯？这酒，好生霸道！”陆行空说道。 “老夫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却没见过如此霸道的烈酒，让老夫尝尝！” 李青给陆行空倒了半碗酒，还被陆行空笑骂他瞧不起自己，而后抢过酒坛给自己倒满，李青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他转头对陆烟华说道：“我今晚兴许要跟你一起把老丞相送回去了。” “切！我爷爷酒量可好了！满朝文武，比我祖父酒量还好的不超过两手之数！”陆烟华不以为意。 李青笑而不语。 二人窃窃私语之际，陆行空把整碗酒都干了。 经过半晌沉默，陆行空忽然摔碗。 李青吓了一跳，总觉得陆行空在摔杯为号、刀斧手准备行动似的。 “好，好酒！” “老夫在朝中沉浮半生，尝过番邦进贡的各类美酒，却未曾品过此等美酒，此酒只应天上有！” 第四十三章 不必说谢谢 此酒只应天上有！ 这是陆行空对美酒的最高评价，就连陆烟华都惊呆了。 真有这么好喝？ 陆烟华偷偷给自己倒了点，才抿了小口就辣得受不了，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这酒太辣了，爷爷你怎么说这是好酒？” “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陆行空说话跟舌头打结似的，显然有些醉了。 陆烟华撅着嘴说道：“行行行，您说的都对！”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李青刚刚说的话不是开玩笑，今晚还真得拜托李青背陆行空回家。 “这酒哪儿来的？”陆行空询问。 李青如实答道：“这是我琢磨出来的，不知是否合宰相的胃口？” 陆行空愣住，“殿下亲自酿的？” “是。” 好一会儿后陆行空才晕乎乎说道：“好，不愧是九皇子，老夫实在佩服！” 在陆行空看来，李青已经没有缺点。 “来，请殿下陪老夫喝几杯！”陆行空酒兴大发，李青恭敬不如从命。 推杯换盏间，陆行空醉了。 李青反而还能保持清醒，让陆烟华大为惊奇：“李青，你的酒量怎么比我祖父还好？我祖父在朝中酒量排得上前十，除了那几位武将之外没人能喝得过他老人家。” 李青心底好笑。 小丫头终究见识太浅了，他总不能告诉陆烟华，他第一世就是因为陪领导喝酒暴毙的吧？ “天色晚了，要不你们留宿王府，明日再回去？”李青开口。 陆烟华这张鹅蛋脸顷刻间染上红霞，啐了口说道：“哼，你休要耍流氓！我还没嫁给你就在王府留宿，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李青哑然。 自己倒是没有想过这一层。 “行，那我让人备好马车，送你们回府。”李青说道。 陆烟华连忙摆手表示不用，毕竟李青也有些醉了，只是没有如陆行空这样昏睡过去。 李青义正言辞说道：“陆大人乃是本王的老师，我放心不下你们，还是送一送吧。” 陆烟华没再坚持。 趁着夜色，李青让人把陆行空搀扶上马车，而他则是骑马走在前头。 陆烟华与他并驾齐驱，慢悠悠骑在月色之下。 进入九月下旬，夜晚的京城已有凉意，陆烟华看了眼漫天星辰后问道：“李青，刚刚那酒真是你亲手酿的？” “嗯，怎么了？”李青在想别的事情。 陆烟华，“你好厉害啊，之前我还以为你跟传言中一样呢。那些人真是该死，不乱嚼舌根会死吗！” 李青好笑，“其实别人也没说错，以前的我是什么样你应该清楚。只是某天醒来，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陆烟华轻哼了声。 哪有人一觉醒来突然变了个人的？ 这定是李青糊弄自己的话术。 既然李青不愿意谈，陆烟华也不会追问。 “这酒还没有名字，你要不帮我想想？”李青转头看着陆烟华侧脸，这个姑娘虽然才是十七八的年纪，不过已经具备倾国倾城的潜质，仿佛再看一眼就会沦陷。 陆烟华没注意到李青的眸光，自顾自说道：“这酒色泽如同浮玉般温润，清澈透亮。初闻酒香淡雅，又如置身桃红柳绿之间去且春风拂面而来。” “就叫……” “浮玉春吧？” 浮玉春？ 李青来回咀嚼这个名字。 陆烟华见他没有反应，又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而已，你若是觉得不好的话就算啦。” “不错，就叫浮玉春。”李青笑道。 “这是好名字，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我得感谢你。” 陆烟华心底也是甜滋滋的，“谢谢就不用啦，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然就见外了。” 定下名字，李青已经在畅想如何打开销路。 虽说自己已经身为亲王，距离东宫储君之位仿佛只有一步之遥，但他深知这一步难倒了太多人。 给自己留条后路总归没错的。 退一万步来说，若是在日后争储之中落败，李岩这狗东西绝对容不下自己，还是会跟上一世一样给他套个造反的罪名然后杀了，李青还能花钱招兵买马造反。 陆烟华时不时偷瞄李青。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陆府门口，令她心中遗憾。 以前她总是嫌这条路太过漫长，而今又觉得这段路有点短了。 陆烟华的父亲陆舟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感谢殿下把我父亲送回来，下官诚惶不安……”陆舟比起他父亲可谓逊色不少，至今还是个六品的工部员外郎。 要知道工部算是个清水衙门，而且逼事儿还多。 若未来几年没法往户部、兵部、御史台等重要机构靠一靠，这辈子恐怕止步于此。 不过陆舟是个老好人，跟任何人的关系都不错。 李青连忙说道：“陆大人不必客气，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陆舟汗颜，仍旧感谢李青。 待到下人把陆行空背回去之后，李青开口：“天色不早，那我就告辞了。” “等一下！”陆烟华开口。 李青，“怎么了？” 陆烟华转身跑回府中，一边跑一边对李青喊道：“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陆舟视线从女儿身上收回，而后哭笑着对李青说道：“还请王爷海涵，我家烟华从小就是这个性格，好像跟谁都是自来熟。” “没事，我不介意。”李青摆手。 没一会儿后。 陆烟华抱着一件貂皮大衣送到李青面前，一旁的陆舟嘟囔道：“你娘说你前段时间重金买了件貂皮大衣，我还以为是送给我的呢，没想到是送给王爷的。” “女儿大了不中留啊！” 陆烟华哼了声，“爹，就你话多！” 李青接过貂皮大衣，陆烟华这才说道：“马上就要十月了，慢慢就要入冬，你可别冻着了。” “好，谢谢。”李青心底热乎乎的。 这貂皮大衣看起来就很不错，而且披在身上之后极为暖和，想来陆烟华应该费了不少心思。 她有心了。 陆烟华低声嘟囔道：“还谢谢呢，都说了不用客气。” “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 李青嗯了声，翻身上马离开。 陆舟在夜色下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对身旁的女儿说道：“行啦，人都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 “哦，知道了。”陆烟华兴致乏乏。 陆舟啧啧称奇：“唉，你什么时候能对爹这么好？” 陆烟华美眸一瞪。 “娘！” “你快来管管我爹，他又在调侃我！” 第四十四章 一碗水端平 “浮玉春……” “是个好名字，不过还得拿去给其他大臣品鉴。”李青回去路上自语。 一夜过去。 七日的禁足期过去，李青提着几壶酒拜访辅国大将军宁骁。 宁骁一开始不以为意，什么样的美酒他没尝过，还真不稀罕所谓的人间佳酿。 直到上了饭桌，李青把酒坛打开，令人垂涎的酒香扑鼻而来，宁骁整个人愣住，这酒香未免太过浓郁了。 至少他没有在其他美酒上闻到过类似的酒香。 “殿下，这酒……”宁骁惊疑不定。 “大将军的鼻子果然够灵，这酒名为浮玉春，为天下第一佳酿，连天子都没尝过。”李青说道。 宁骁不由分说给自己倒了一碗，而后一饮而尽。 酒液在口腔里迸发如金戈铁马的霸道，让宁骁忍不住连连称好 “不愧是天下第一佳酿！果真名不虚传！” 得知浮玉春出自李青之手，宁骁更加惊讶了，看向李青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可惜陛下已经赐婚李青，不然他真想把女儿嫁给李青。 李青听着宁骁的赞美，心中大抵有数了。 随着天气一点点转冷，浮玉春的销路只会越来越好，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对了大将军，今日怎么不见轻红？”李青疑惑。 宁骁眸光黯淡下来，摇头说道：“自从那件事情传回府上之后，这丫头就消沉下来了，我想带她去北疆她都不乐意。” 李青不假思索，“我去看看她！” 没等宁骁答应，李青已经拍拍屁股前往宁轻红闺房。 “这小子……我还没答应呢。”宁骁咕哝，摇摇头后继续喝酒。 李青来到宁轻红闺房外。 敲了几下门没有得到回应，李青笑着说道：“轻红，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就进去了。” “不要！”宁轻红声音传来。 李青笑了笑，在门口候了片刻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宁轻红身着一袭白衣，比往日添了几分清冷气质。 不过在李青看来，这姑娘有点憨憨的，有时候只认死理不知道变通。 迎上李青饶有兴致的打量目光，宁轻红避开他的视线：“你怎么又来了？就不怕陆妹妹吃醋吗？” “她不知道的。”李青淡定说道。 宁轻红：“……” 李青直接拉着她来到花园之中，宁轻红有心挣脱但没成功。 她喜欢李青不假，但不希望伤害陆烟华。 这是宁轻红的做人原则。 “殿下，要不以后你别来找我了吧，我怕烟华误会。”宁轻红支支吾吾说道。 这辈子不能嫁给李青，宁轻红也不打算嫁人了。 李青愣了愣，而后再次打量这个性子倔强的姑娘，下意识抬手捧起她的三千青丝，温柔的发丝从指缝间穿过。 宁轻红脸色泛红，经不起李青的挑逗。 “殿下，我在跟你说正事……” “烟华的祖父是当朝宰相，与她联姻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望殿下珍惜！” 李青轻叹，“但，我喜欢你。” 宁轻红经过七日的冷静，原本已经想通了，今后不打算纠缠在李青身边，甚至还准备了许多话术说服李青不要再来找她，可当李青口中说出这四个字之后，宁轻红才发现自己准备的话是那么苍白。 四个字，足以压倒所有！ “殿下……”宁轻红心乱了。 李青变着法取出一个小木盒，递到宁轻红面前。 宁轻红视线被吸引，道：“这是什么？” 接过盒子之后宁轻红直接打开，发现里面正躺着一块圆乎乎的莹白膏体，如同温润的玉石一般，并且飘散着清幽花香。 “此物名为香皂，沐浴时只需将其打湿后在身子上揉搓，就能洗净身上的污秽并且留下花香。”李青为宁轻红介绍。 最后还不忘补了一句，“你是第一个用上香皂的姑娘。” 这句话在宁轻红听来，拥有别样的含义。 不管以后陆烟华会不会用香皂，都改变不了宁轻红是第一个拥有香皂者。 闻着香皂传来的花香，宁轻红心情好了许多。 李青心想自己也不容易，而且一碗水端得很平，昨日让陆烟华给酒起了名字，今日又让宁轻红成为第一个香皂的使用者。 谁都没有亏待。 李青正想着，低头才发现宁轻红又哭了。 这还是后来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女战神吗？ “殿下，你对我太好了，我受不起。”宁轻红低声啜泣，李青板着脸说道：“你不许哭，不然我心情也会糟糕好几日，你知道的我最见不得心爱的姑娘流泪。” 宁轻红连忙擦拭眼泪，“我，我不哭了……” 李青抬手捏了捏未来女战神的脸蛋，“这还差不多，你老老实实在家等我的好消息，成么？” “好～”宁轻红答应了。 李青跟她聊了会儿后又跟宁骁喝酒。 宁骁酒量还算不错，但在李青面前就不够看了，直接被李青比下去。等到夜幕降临，李青起身离开宁府的时候宁骁已经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李青摇摇晃晃起身告辞，回应他的只有宁骁震天响的呼噜声。 “我送你吧！”宁轻红放心不下。 李青再三婉拒，宁轻红依然坚持相送，李青‘勉为其难’答应了。 可李青醉了酒，又不愿意乘马车。 宁轻红直接说道：“我背你回去。” “这不好吧……”李青嘴上拒绝，身体已经很老实趴在宁轻红背上。 宁轻红自小练武，背着李青也不嫌累，李青则是安安心心靠在宁轻红背上，感受着宁轻红发丝轻轻拂过他的面庞。 在这一刻，李青忘记了所有烦恼。 脑子里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相互攻讦，只有儿女情长。 宁府。 丫鬟看着二人走远，“老爷，小姐跟殿下已经走了！” 原本还在呼呼大睡的宁骁瞬间醒来，没好气说道：“这丫头在酒桌上一个劲给老夫倒酒，摆明就是嫌我碍着他俩了。” 这酒不醉不行！ 得知宁轻红背着李青回府，宁骁整个人都傻眼了，急得在府上来回踱步。 “不是！这丫头还没背过我这个老父亲呢！” “都说晋王殿下是个窝囊废，老夫怎么看他都像是头牲口！” 第四十五章 不让朕省心 李青一觉醒来，发现窗外依旧夜色如墨。 一阵阵夜风吹来，使得房间内烛光摇曳、忽明忽暗。 “酒还是得少喝，差点让我以为回到了第一世的酒局……”李青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昏昏沉沉的。 “王爷您醒了，要不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如今才五更天，天还没亮。” 丫鬟的声音传入李青耳中。 李青转头看了眼来人，分明是彩云。 彩云眼眶泛黑，显然没怎么休息，李青神色稍稍缓和：“是你啊，紫月呢？” “我让她睡了，她这几天没休息好。”彩云站在李青床榻旁。 李青点点头，“你也去休息吧，我没事。” 彩云连忙说道：“那怎么行？昨晚王爷吐了一身，还是奴婢给您换的衣裳，而且天马上亮了，我再守一会儿就行。” 看了眼彩云之后，李青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之前这丫鬟对自己百般瞧不上，如今反而对他百依百顺，正应了那句老话——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彩云似乎知道李青在想什么，弱弱说道：“王爷，以前奴婢对您恶语相向，您怎么还收留我？” 要是换成别人，只怕彩云那天已经被韦明珠打死。 李青，“我觉得你心眼不坏，只是被韦明珠影响了，现在看来我判断没错。” 彩云眼里升起水雾，眼泪啪嗒啪嗒流下。 “你怎么还哭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欺负你了呢。”李青笑着帮彩云擦拭眼泪，后来又问彩云还有没有家人，彩云哽咽道：“我，我是有家人的，只是从小被卖到韦家当奴婢。每年能见上一两回，他们也不敢来打扰我。” 李青点了点头。 细聊之后才知道彩云父亲也是边军出身，戍守大魏的西北边境。 后来因为受了伤，加之抚恤金没有到位，彩云父亲担心养不活女儿就把她卖到韦家，至今已有十年了。不过近几年彩云家里挺了过来，她的父亲还当了铁匠。 “这样……”李青正愁找不到信得过的铁匠。 “你明日去跟刘总管聊聊，让刘总管找个合适的日子把你父亲接来府上，我有些事要跟你父亲谈谈。” 彩云泣不成声，一个劲说李青是个好人。 被发了张好人卡，李青心中也是挺无奈的，挥挥手说道：“好啦，只有你尽心尽力为我办事，将来我会还你自由身。” 殊不知彩云压根不愿意，她想留在王府伺候李青。 李青应了下来。 反正王府多一个丫鬟不多，彩云若是忠心耿耿的话留在身边也不错。 “王爷，我……我还可以替您暖床……”彩云红着脸说道，李青干咳了声说道：“别想这么远，本王还是个孩子啊！” 彩云走后，李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之后李青也没闲着，让程家兄弟在京城范围内物色合适的酒坊，打算将其收购下来批量酿制浮玉春。 蒸馏酒其实没什么难度，李青要抢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先狠狠赚一笔，而且他不仅仅售卖浮玉春，还要售卖果酒，这个时代的果酒囿于工艺落后导致喝起来有股酸涩，而李青在制作肥皂的过程中会产生甘油产物，将之放入果酒之后就能除酸去涩。 而且一旦浮玉春打开销路，就会迅速形成品牌效应，就算将来市面出现类似的蒸馏酒，顾客还是会优先考虑老字号。 这套组合拳下来，想必很少有人能抵挡。 在程家兄弟物色酒坊的时候，李青也在物色适合制作肥皂的作坊。 几天下来，基本已经确定目标。 李青做的事情很快传到天子耳中，魏皇火速召李青入宫，当着李青的面狠狠训斥了一顿！ “你说你像什么样！一天天的真不让朕省心！”魏皇很生气。 “堂堂亲王竟然跑去做什么生意，不觉得害臊吗？你母后若是还在，指不定会揪着你耳朵骂！” 不怪魏皇生气，在这个时代士农工商的观念深入人心。 商人是最低贱的，也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以至于商人的子嗣都没有资格参加科考。 李青，“父皇，儿臣知错。” 魏皇被气得不轻，一通训斥之后冷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朕给你的月俸不够？你若嫌少，可以随时来跟朕说，没必要去当商人。” 李青嘴上答应，心中却不乐意。 父皇以为他做的是几百上千两的买卖，殊不知他这些买卖若是成功，将能富可敌国！ “对了，我听说你酿了什么春的酒，拿来了吗？”魏皇话锋一转。 李青点头如捣蒜，“取来了。” 魏皇招呼郑明怀给他倒酒，郑明怀还想替魏皇试毒，被魏皇一把推到旁边：“去去去，朕的儿子能给朕下毒吗，这点气度都没有能成什么大事？” 说罢。 魏皇举杯饮尽。 他的反应和宁骁类似，瞪大眼珠子之后细品，好半天才畅快笑道：“好，好酒！这叫什么春来着？” “回父皇，浮玉春。”李青跟个乖宝宝似的。 魏皇连说了三个好字，“酒好，名字也好，是你起的么？” 李青，“是陆烟华替儿臣起的。” 魏皇嗯了声，让李青好好珍惜与陆烟华这段姻缘，李青心想哪有自己反抗的余地？ 几杯酒下肚，魏皇难得地拉着李青坐在自己旁边：“小九，有些事情你不要怪朕，朕打理偌大的江山实属不易，而且还得面面俱到，否则就会顾此失彼。” 李青还能说些什么呢？只是一个劲点头罢了。 聊到后面，魏皇似乎醉了，让李青时不时拿点酒入宫孝敬他。 李青咳了声后说道：“父皇若是喜欢浮玉春，可以让宫里人去儿臣的醉仙楼购买。到时候宫里人说一声，儿臣给您打八折！” “你这小崽子！去吧去吧，别让那些言官知道就行！”魏皇没好气说道。 “不过你要是开了醉仙楼，就不许收朕的钱了！父子之间谈钱伤感情，否则像什么样！” 李青心中郁闷。 这狗皇帝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呐！ 临出宫的时候魏皇难得正经了一回，让李青以后别跟朝中大臣走得太近，只要老老实实跟着陆行空温习功课就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青囫囵应下，而后匆匆离开。 郑明怀上前向魏皇道贺，声称李青已有龙凤之姿。 “少在朕面前吹捧这逆子，话说回来老三是不是还没成亲？他都二十好几了，朕是该给他物色了。” “郑伴伴觉得宁轻红如何？” 第四十六章 伴君如伴虎 郑明怀吓了一跳。 他可记得九皇子之前的提亲对象就是宁轻红。 “陛下，这恐怕不合适。”郑明怀对李青印象不错，最重要的是李青会做人，常常给他一点好处，让郑明怀心甘情愿为他说话。 魏皇蹙眉，“郎才女貌，怎么不合适？” 郑明怀在皇帝身旁伺候多年，能大概猜出天子的心思。 无非是觉得最近对李青这个儿子太好，为了不引起其他皇子的嫉妒，因而就要补偿李岩被当众鞭笞所受的羞辱。 李岩与李青同为亲王，已经无法再提拔了，所以只能从联姻下手。 可满朝文武，适龄女子就那么多。 加之联姻对象的出身不能太低，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宁轻红一人。 郑明怀急中生智，道：“老奴听闻宁轻红钟情于九皇子，这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相当于隐晦提出此举可能会导致父子产生隔阂，魏皇若是想立李青为太子，就不能这么做。 “哼，你倒是知道为他考虑，让朕再想想。”魏皇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自己乃是天子，怎么能让别人影响他的决断？ 郑明怀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是了，你让人去跟萧淑妃说一声，朕今晚去她那儿。”魏皇开口。 萧淑妃是李岩生母，虽然年过四旬却还深得魏皇喜爱，一是因为萧淑妃擅长床帷之事，二是萧淑妃风韵犹存，身材珠圆玉润比同龄人显得更加年轻。 夜幕降临。 李青还在喜滋滋张罗醉仙楼开业的事情，从宫中回来的刘凤祥快急坏了。 “刘总管，何事慌慌张张的？”李青笑问。 刘凤祥看了眼李青身旁的紫月彩云，李青意识到了什么让二人先行退下，刘凤祥才说道：“殿下，老祖宗让我跟您说件事，陛下可能赐婚三皇子！” 李青不以为意，“他年纪不小，赐婚不是什么大事。” “赐婚的对象是宁小姐，清河郡公家的千金！”刘凤祥说完这句话，整座王府温度仿佛骤降，连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李青死死盯着刘凤祥。 刘凤祥连忙表示并非开玩笑，是郑明怀亲口所说。 “老祖宗说陛下虽然没有下定决心，但今晚会在萧淑妃娘娘那儿过夜，这事儿指不定能成！”刘凤祥一口气说完。 李青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好，我知道了。” “殿下不要着急，老祖宗跟我说了，他会帮殿下在陛下面前美言两句。但是成不成，还得看陛下的想法。” 迎上刘凤祥焦急的目光，李青故作冷静：“我没事，明日你进宫记得给郑公公捎点儿土特产。” 晋王府的土特产自然就是金饼了。 刘凤祥退下之后，李青脸色阴沉得吓人，连他都想到魏皇会想着给李岩赐婚。 “这应该不是一时兴起，多半是萧淑妃吹的耳旁风。是了，前段时间李岩经常派人去司马宣府邸，兴许就是为了这件事。” 只是令李青意外的是，魏皇居然会郑重考虑。 “果然……” “世上最难猜的就是天子的心思，伴君如伴虎不是开玩笑。” 李青脑海里迅速有了想法。 如果魏皇一意孤行赐婚的话，李青只能把李岩杀了。 魏皇若是有所察觉，李青就只剩下造反这条路，到时候他还得倚靠北疆的三十万黑羽军，有宁轻红坐镇的话问题应该不大。 “我的好父皇，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儿臣真不想造反啊。”李青幽幽说道。 没过两日。 天子要赐婚李岩的事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好在李青已经趁着张罗醉仙楼事情的时候偷空跟宁骁提起，还麻烦他代为转告宁轻红，让宁轻红不需过于担心。 宁骁虽然担心，不过看见李青镇定自若的模样内心也平静下来。 下意识相信李青能摆平麻烦。 这日李青忙完醉仙楼的事情回到府上，得知李岩已经来了。 李岩自然是来耀武扬威的，一见到李青便冷笑道：“九弟，为兄马上要成亲了，你是不是应该给为兄送上祝福？” “我看你是欠抽了！”李青冷哼。 李岩占了便宜，自然不愿意在李青面前落下风，“怕你不知道，为兄的联姻对象是宁家千金，据说你很喜欢宁轻红？真是不巧啊，你之前喜欢韦明珠的时候韦明珠喜欢我，如今你喜欢宁轻红，结果父皇又把她许配给我了。” “诶，你不会生气了吧？” “哥哥不是故意的，你要真生气了，可以去父皇面前抗议。” 李青脑海里只有四个字—— 小人得志！ 面对李岩的挑衅，李青显然不准备忍气吞声：“李岩，你听说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岩眼神茫然。 李青一手掐着李岩脖子，另一只手直接挥下大巴掌。 当这巴掌结结实实落在李岩脸颊上，他才明白李青说的从天而降的掌法是什么意思。 啪！ 啪啪啪！ 李青原本只想抽一巴掌，有了第一次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混账，你快住手！”李岩低吼。 偏偏他前段时间被李青狠狠鞭了五十下，如今旧伤未愈根本没法反抗，只能任由李青扇耳光。 “我去你大爷的！”李青一边骂一边动手。 “明知宁轻红是我的女人，你偏偏还要作死打她的主意，你想死吗？” 对于李岩这种伪君子，说再多都没用，得让他知道疼！ 实打实的疼！ 李岩根本没想过李青会直接动手，所以才敢登门犯贱…… 他恶狠狠瞪着李青，咬牙切齿说道：“好你个狗东西，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皇吗？” 李青呵呵冷笑：“你去，不去你就是狗！” “你！”李岩气急。 李青看不惯这狗东西，挥拳又揍了一顿。 李岩这回学聪明了，挨揍之后一语不发仓皇逃离晋王府，像条丧家之犬似的。 看着李岩的背影，李青眸色骤冷，隐有杀机浮现。 以李岩的性子，肯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魏皇，李青得想想办法应对来自父皇的怒火。 “这狗东西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 “处处被人掣肘的感觉真不爽，不如先声夺人，把这狗东西宰了！” 第四十七章 致命的秘密 隔了一日。 京城对于这件事的传言更加甚嚣尘上，几乎已成定局。 陆烟华来到王府，跟李青提起这件事。 不过李青看上去不是很着急，让陆烟华更加着急了，“殿下，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宁姐姐肯定不愿意嫁给三皇子的，谁不知道三皇子是个……” “总之我觉得三皇子比不上你！” 李青反问：“圣旨已经下了？” 陆烟华摇头，“还没，不过快了。还是我爷爷让我来告诉你的，这两日陛下一直找朝中的重臣商量此事，我祖父已经明确表示反对，陛下似乎没有听进去。” 李青愣了愣。 这个时候最不该跳出来反对的不是李青，而是陆行空。 陆行空的孙女马上要跟李青联姻，在天子看来是既得利益者，在这时候跳出来极力反对李岩与宁轻红联姻，像是在打压异己。 天子岂能容忍？ “回去替我好好谢谢老师，让老人家费心了。”李青叹了口气，而后沉声说道：“这件事我会自己想办法，我总觉得这是父皇对我的考验，不太可能会把轻红许配给老三。” “我来之前去过宁府，宁姐姐眼睛都哭红了，吵着要出家当女冠子。”陆烟华嘟嘟囔囔。 女冠子—— 便是女道士，可以不受婚姻约束。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李青呵呵冷笑。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宁轻红当道姑。 这辈子如果只能娶一人，那么这个人必定是也只能是宁轻红。 陆烟华刚想说李青太沉得住气了，话到嘴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是。” 李青只有一个字，却让陆烟华忐忑的心缓缓平稳，仿佛有股奇特魔力。 陆烟华很快离开王府，因为李青拜托她去劝一劝宁轻红，让宁轻红不用太担心，他已经想到应对之策。 当天夜里。 李岩竟再次登门拜访，不过这次带了几名侍卫。 李青嗤笑：“兄长怎么还带了侍卫，莫非觉得小弟会揍你不成？” 上次李岩被揍之后，竟然没跟天子告状，兴许是担心天子觉得李青反应太过激烈就会取消婚事，李岩不想再生事端。 “说的哪里话，小九温文尔雅，岂会对为兄动粗？”李岩皮笑肉不笑。 李岩这次来就是为了找回上次的场子，想看看李青气急败坏的模样：“我母妃跟我说了，父皇这几日就会颁发圣旨，将这件事情定下来。以后你见了宁轻红可得老实点，千万不要喊错嫂子。” 李青心底冷笑，真想再揍一顿。 “其实我也不想娶宁轻红的，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反抗不了。”李岩得了便宜还卖乖。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李青居然嬉皮笑脸道贺，没有了前日那副暴戾模样，让李岩心底暗暗不爽。 李青甚至还留李岩在府上把酒言欢，醉酒之后拉着李岩的手情真意切说道：“三哥，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人就是轻红了，以后你要是娶了她一定要好好待她。” 李岩心中腻歪，嘴上囫囵答应。 “看来李青已经放弃针对我了，赢得太顺利一点意思都没有。”李岩暗道。 尤其是李青这狗东西居然还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他身上，让李岩觉得怪恶心的，连忙起身谎称要去如厕。 李岩行走在晋王府的花园之中，忽然听闻一阵窃窃私语，让李岩下意识止住脚步。 “这回王爷真的伤心了，而且还很生气呢，经常在我面前骂三皇子。” “何止生气，听说还扎了三皇子的小人，想用巫蛊之术咒死三皇子。我亲眼看见的，据说还扎了陛下的小人呢。” “那东西在哪儿？我怎么没见过？” “应该在书房，我也是偶然看见的，书房那可是禁地。” “嘘！”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说出去，不然我们都得死！” “……” 李岩原本还有些醉意，听见二人对话之后猛然惊醒。 好你个李青！ 竟然在王府里偷偷扎小人！ 要知道父皇最讨厌巫蛊之术，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一定不会宽恕他。 历朝历代的帝王最忌讳这个。 何况李青居然还扎了父皇的小人？ 怀着重重心事回到酒桌上，再见李青这副混不在意的模样，李岩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 原来背地里在做这些事…… 李岩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晋王府，第二天马上找来韦明珠商量这件事。 韦明珠心底千万个不愿意，因为李岩马上要与宁轻红成亲，而她最见不得宁轻红好，何况还屡次三番抢走她的男人？ “我顶多跟她逢场作戏而已，待我成了太子之后就会把她废了，立你为妃。”李岩循循善诱。 韦明珠撅着嘴：“殿下又在哄骗奴家，宁轻红的父亲可是辅国大将军，殿下还需要黑羽军三十万兵马撑腰，怎么可能把她废了？” 李岩立马说要发毒誓。 一边发誓一边说道：“只要除掉李青这个障碍，我将很有可能成为太子。” “难道你真的不愿意帮我吗？” 韦明珠一咬牙，重重点头：“行，我最后帮你这次，但你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李岩连连应下。 韦明珠说到做到，下午就来到了晋王府。 与之前几次不同，李青对韦明珠的态度好了许多，隐隐让韦明珠觉得当初的李青回来了。 “看来宁轻红要嫁给三皇子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韦明珠暗道。 一番安慰之后，李青红着眼眶说道：“要不你帮我劝劝李岩放弃这门婚事，他娶了轻红对你没有任何好处，难道不是么？” “殿下说笑了，我喜欢的人是你呀。”韦明珠不吃这套。 李青听着更加感动，哽咽道：“直到如今我才知道，对我最好的人就是明珠你了。” 随后李青拉着韦明珠喝了一顿酒，喝得醉醺醺的还让韦明珠搀扶着他回书房作诗，让韦明珠心跳不由加速。 李青还是那个李青，只要自己略施小计他就回心转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韦明珠把李青搀扶回书房，李青鼓捣了几首诗之后倒头就睡，韦明珠趁这个时间在书房内摸索。 没一会儿后果然在书架上搜到一个暗格。 看清楚暗格里的东西，韦明珠瞳孔收缩，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李岩没有骗我，他果然在弄厌胜之术。” “李青啊李青，这回你真怪不了我，只是你恰好有问题被我抓住了而已。” 第四十八章 李青要死了 笃笃笃！ 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 韦明珠立马将东西全部放回原处，而后故作镇定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彩云这死丫鬟正站在门口，韦明珠没好气说道：“原来是你这贱婢，敲门做什么？” 彩云诚惶诚恐说道：“王爷说了，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书房，还请你速速离开。” “我也是外人吗？”韦明珠被气笑了。 “瞎了你的狗眼了，是李青让我进书房的，有本事让他把我赶出去。” 彩云低下头没有直视韦明珠的目光，看似诚惶诚恐说道：“韦小姐，这是王爷的意思，希望你不要让我难办。” 韦明珠还想说些什么，彩云又说道：“韦小姐若是不配合，我只好让府里的侍卫把你扔出去。” 韦明珠一瞪眼，“你敢？” “别以为你进了王府的大门就是李青的人类了，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李青把你杀了？” 彩云不慌不忙叫来两名侍卫，韦明珠心里有鬼没敢跟彩云计较，“哼，你这死丫鬟就是欠打！等李青醒来之后我看你怎么跟他解释！” 撂下这句狠话，韦明珠匆匆离开。 听到韦明珠离开的脚步，原本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的李青忽然睁眼。 这双眼睛分明清澈无比，没有半分醉意。 他快步走到书架前打开暗格，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在。 “你还算识趣，若真敢把书架里的东西带走，你走不出晋王府。”李青幽幽开口。 韦明珠还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从晋王府出来之后火速来到楚王府，把在李青书房里的所见所闻告诉李岩。 李岩喜出望外，一拳重重砸在桌案上：“好，好，李青这狗东西果然包藏祸心！若是让父皇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夺了他的亲王爵！” “哼！” “若是再重一点的话，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韦明珠欲言又止。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怪异的情绪，细想之后又察觉不出什么问题。 最后只能作罢。 “殿下，那您要不要连夜进宫？”韦明珠提议，巴不得李青早点死。 谁让李青把韦家害得这么惨？ 李岩原本打算等第二日再入宫，但又觉得夜长梦多，遂决定连夜前往皇宫禀报此事。 御书房内，气氛沉寂。 魏皇正冷眼打量着自己的第三子李岩，似是在疑惑李岩怎么会大半夜入宫。 “瞧你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马上就要成亲了，不能成熟冷静点么？”魏皇呵斥，自己才想着跟后宫妃子就寝，就听到这逆子入宫有事禀奏，甚至还不能等到第二天。 李岩脸色极为慌张，看上去甚至还有几分苍白。 嗯？ 魏皇注意到这点，面色变得严肃。 “到底什么事？” 李岩支支吾吾说道：“算了，儿臣还是不说了吧，免得惹父皇生气。” 看见李岩为自己考虑的模样，魏皇脸色稍稍缓和，还记得这逆子小时候懂事听话，而且处处替朕考虑。 若不是发生前段时间那些事情，恐怕自己最疼爱的还是三子吧？ “行了，你我父子一场，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若不说，朕就罚你在太庙跪上七日七夜！”魏皇佯怒，李岩忽然跪在地上，哭着说道：“儿臣辜负了父皇的信任，没能好好教育九弟。儿臣今晚去他府上喝酒，从他下人口里得知九弟在王府里大搞厌胜之术，听说还扎了儿臣的小人……” 御书房寂静了好一会儿。 李岩已经不敢往下说，生怕魏皇的怒火倾泄到他身上。 终于。 魏皇开口了。 “你亲眼所见，老九在王府里扎小人？”魏皇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岩心想韦明珠见了相当于自己见了，磕头道：“是，儿臣本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认为这样会害了九弟。可我若是不告诉父皇，又担心九弟误入歧途、越走越远……” 为了增加可信度，李岩这狗东西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表示愿意替李青接受惩罚。 魏皇从书桌后走到李岩面前，盛怒之下一脚踹翻李岩：“狗一样的东西，他这是死罪，你愿意替他扛吗？” 魏皇疼爱李青不假。 但前提是李青老实听话，一旦践踏到魏皇的底线，魏皇也会毫不留情挥下砍刀。 几年前后宫有个妃子背地里行巫蛊之术，被魏皇发现之后直接抄了妃子的三族，那件事情的影响到现在还没消散。 李青敢在这时候行巫蛊之术，就是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李青把那东西藏在哪儿你知道吗？”魏皇冷哼。 李岩满头大汗，“知道，父皇现在就要去吗？” 魏皇脸色如同万年寒冰，走在前方让李岩带路，并且旁若无人说道：“谁都不允许通风报信，否则我会让他人头落地！” 郑明怀打了个寒颤。 天子这是在敲打他，说明天子兴许知道他跟九皇子有联系。 皇帝半夜出宫，在上百名内卫的保护下前往晋王府。 子时。 京城的家家户户都已进入梦乡。 晋王府却灯火如昼。 李青闻讯赶到王府门口迎接宫中来人，一见到魏皇便结结巴巴说道：“父皇，是什么事把您惊动了？” 魏皇冷冷扫视着李青，身旁的李岩恨铁不成钢叹道：“九弟，你千不该万不该碰那些东西，你对为兄有意见完全可以提出来的！” “何必呢？” 李青脸上浮现一抹心虚，但转瞬而逝。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魏皇捕捉到，脸色自然更加冷冽。 李青慌了神，“我，我做错什么了吗？父皇，您千万不要吓唬我，儿臣做错什么了您可以指出来，没必要大半夜来我府上。” 李岩心底乐得不行。 李青越是心虚，自己的把握越大。 这次李青死定了！ “李岩，你来跟他说！”魏皇已经处于暴怒边缘。 李岩咳了声，苦口婆心说道：“九弟，我今天来你府上喝酒，听闻你在王府里偷偷搞什么巫蛊之术，这可是取死之道！你知不知道父皇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旁门左道，你真是让父皇失望啊！” “我没有，你别乱说！”李青红了眼。 李岩，“哼，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听说那东西还在你的书房里！你是不是心虚了所以把我跟父皇拦在门口？” 李青连忙向魏皇表示自己没有做这些事情。 魏皇脸色没有半分缓和，只冷冷说道：“李青，带我们去书房看看。” “父皇，儿臣没有……”李青依旧否认。 魏皇一声低喝打断李青的话。 “带路！” 第四十九章 颠覆皇权，意图谋反？ 李青缩了缩脖子，在前面带路。 李岩见状心想大事已成，心情激动之余开口提议魏皇把王府所有人控制起来，免得李青销毁证据。 “嗯，言之有理，这件事交给你负责。”魏皇沉吟，眸光依旧冷冽。 李青嘟囔道：“儿臣真没有想过造反，您这般宠爱儿臣我还想着造反，儿臣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魏皇脸色冷峻无比，丝毫不听李青的话。 刘凤祥战战兢兢领着众人抵达书房外，李岩看见书房被上了锁的时候快乐疯了，李青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么会锁上书房？ 魏皇也看出端倪，询问刘凤祥：“这书房平日里你们能自由进出么？” 刘凤祥先是瞥了眼李青，而后跪在地上说道：“回陛下，书房是王爷的禁地，我们这些下人是不能自由进出书房的。” “上次那个韦峰就是因为进了书房就被王爷下狱了。” 魏皇哼了声，让人破门而入。 李青看上去如丧考妣，全然没了往日的神气。 “你是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等朕帮你搜出来？朕可把丑话说在前，若是被朕搜出来的话，你的下场好不了。”魏皇此刻就是冰冷无情的政治机器，他不容许任何人在他视线触及范围内忤逆他，而厌胜之术就是在妄图颠覆皇权。 李青没了魂儿似的，有气无力说道：“还请父皇明察……” 李岩煽风点火：“父皇，九弟竟然还没体谅您的用心良苦，何必再给他机会？” 魏皇不再正视李青，让人拖了张椅子坐下。 “老三，既然你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就拿出来给朕瞧瞧。”魏皇开口。 李岩笑嘻嘻跑到书架前。 他自然知道暗格在什么地方，毕竟韦明珠都亲眼见过。 李青像是急了一样扑上去，还没接近李岩就被皇宫内卫按住，李青红着眼眶说道：“三哥，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哼，我是为了你好，不让你误入歧途！”李岩冷笑。 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暗格，魏皇脸色愈发阴沉，书架上安置暗格就是在隐藏见不得光的东西。 李青嫌疑越来越大了！ “哈哈，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藏！”李岩打开暗格，发现许多信封。 “父皇，这些信封内装的肯定都是谶书，要么就是江湖邪术！” 魏皇让李岩念出来听听，李岩留了个心眼没打开：“儿臣不敢，还请父皇亲启！若是儿臣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当如何是好？” “你有心了。”魏皇颔首。 他让郑明怀把信封取来，随机挑了一封打开。 看了几眼，魏皇脸色变了变。 李岩趁机煽风点火，假惺惺说道：“父皇，老九还是太年轻了犯了错，我认为可以原谅他，不至于让他去死。” “剥夺王爵就好了，您说对么？” 魏皇没回答，只是脸色越发凝重。 按照李岩的判断，这个时候的父皇最是愤怒，自己得加把劲继续添油加醋。 “老九你也真是的，都多大个人了还让父皇费心，我要是你的话趁早跪在父皇面前认错，免得父皇伤心之后赐你死罪。” 李青一个劲用手背抹眼睛，完全不回应李岩的话。 李岩装模作样摇头叹息：“呵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还是太缺乏管教了，才误入歧途。” 李青竟接着李岩的话往下说：“是，我确实太缺乏管教了，母后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李岩：“……” 他立马闭嘴，不给李青卖惨的机会。 不然真担心父皇心软。 这时。 魏皇发出声轻叹。 在李岩看来，父皇目光沧桑，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看来李青这件事把他伤得不轻。 “父皇，您不必太伤心了，李青做错事情还不认错，实在是不应该。”李岩喋喋不休。 砰！ 魏皇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吓得李岩哆嗦了一下。 “你这个逆子，给我跪下！” 李岩看了眼李青想让他跪下，可转头看去李青分明已经老老实实跪在那儿，魏皇再次怒喝：“给朕跪下！你耳朵聋了吗？” “呃……” 李岩不得不开口提醒，“父皇，李青已经跪在那儿了。” 啪啪啪！ 魏皇盛怒之下赏了李岩三记耳光。 把李岩揍得眼冒金星。 “父皇，您怎么……”李岩心中不敢有怨，只当是被李青牵连了。 魏皇眸子里怒火翻涌，让李岩瑟瑟发抖不敢对视，随后魏皇再次开口：“李岩，朕让你这个逆子跪下！！” “啊？” 李岩脑子发懵。 眼看魏皇仍然盛怒，不得不老老实实跪下。 “你之前跟朕是怎么说的？说小九在王府上弄什么巫蛊之术？是不是这么一回事？”魏皇震怒。 李青双眼茫然，红着眼眶说道：“三哥，你真在父皇面前这么说我？弟弟平日里向来敬重你，你怎么能这般陷害我！我知道了，一定是上次我在京兆府门前把你打得太疼，所以三哥怀恨在心！三哥你早说啊，弟弟让你打回来便是，为何要陷害我……” 李岩急了，“我没有，我在你府上喝酒分明听见你府上丫鬟讨论这件事！” “后来我还让别人来你书房看过……” “等等！”魏皇打断李岩的话。 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让人来小九的书房？不知道他的书房不许任何人进出么？” 李岩，“父皇，我……我就是太着急了，生怕李青误入歧途。” 魏皇深深看了眼李岩，冷哼道：“是，你确实太着急了！” 这句话的语气很重！ 意思是李岩太着急入主东宫了，连这种昏招都拿出来！ 一旁的李青哽咽道：“我对三哥掏心掏肺，三哥却把醉酒后梦见的东西当成现实，借此来诬陷弟弟。” 李岩一眼就看出来李青这狗东西在演戏，可为什么英明的父皇一点都看不出来？ 等等！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是了，那些信！ “父皇，这些信难道不是证据吗？”李岩病急乱投医，希望父皇能够明察秋毫。 魏皇将刚刚展开的那封信扔到李岩面前：“哼，你自己好好瞧瞧吧！如果这是小九的罪证，那朕岂不是罪无可恕？” 李岩暗道不妙，双手发抖捧着书信看下去。 只是一眼而已，李岩脑子便嗡嗡直响，连字迹都看不清了。 这并非什么造反书信，更不是什么江湖邪术，而是李青写给亡母的悼念信。 字字珠玑，声声泣血！ 李岩脑海里仅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第五十章 父与子交心 不可能！ 自己听得清清楚楚，而且韦明珠也说看见了。 可到头来怎么是这些晦气的东西？ 李岩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李青在给她下套。 “父皇，您听儿臣解释，儿臣当时根本没有醉，是李青故意让下人这么说给儿臣设套！”李岩叫冤，希望魏皇能明察秋毫。 李青幽幽说道：“三哥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父皇，您听听李青的话，分明就是胡搅蛮缠！”李岩心底一百个冤枉。 魏皇毫不客气赏了李岩几个大巴掌。 李岩这回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捂着脸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胡闹！亲兄弟岂能自相残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魏皇震怒不已，若李岩只是冤枉李青的话，他不会这般狂怒。 可偏偏李青放在暗格里的信都是他写给亡母的思念。 让魏皇忍不住心疼。 一个孩子自小就没了母亲，不过是思念母亲而已，何错之有？ 相比之下，显得李岩该死！ 李岩被扇得脸颊红肿，哭喊着向魏皇认错：“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应该污蔑弟弟！” “我该死啊！” 魏皇直勾勾盯着李岩，“你是该死！” 这让李岩瞬间没敢接话，因为魏皇实在是太生气了，一旦接话没准真会被杀。 李青见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开口帮李岩说情：“父皇，三哥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而已，您不必过分苛责他。说到底还是儿臣的错，儿臣不应该让三哥有这样的想法。” “行了行了，你能有什么错？老三这混账玩意最近蹦得越来越欢了，原本朕还想着许配宁轻红给他，现在看来没必要了。”魏皇的话让李岩目瞪口呆，甚至忘了求饶，这次非但没能撼动李青在父皇心中地位，反而把自己的优势弄丢了！ 李岩气得几乎吐血。 “父皇，我知道错了，能不能……” 魏皇冷冷注视着李岩，“你这逆子还不滚去太庙跪着？等朕什么时候消气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郑伴伴，让人带他滚！” 这次魏皇真的生气了，李岩说什么都没用。 李青看着李岩被拖走，差点没忍住偷笑，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跟我斗？ 太嫩了点！ 魏皇让闲杂人等在书房外候着，又让李青坐在自己身边。 与刚刚训斥李岩时的凌厉目光不同，现在的魏皇眼里只有柔和与心疼，道：“这些信都是你写的？” “是儿臣写的，父皇若是想责罚我就降罪吧，儿臣受着就是。”李青嗫嚅道，魏皇苦笑：“父皇怎么舍得降罪于你，何况你根本没有错。” 一番父子情深之后，李青不忘关心李岩。 “哼，到现在你还在替他说话？你知不知道他连夜跑进宫告你的状？看他那样子，像是巴不得你去死。”魏皇对李岩实在提不起半分好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有着贤王之称的三子烂透了。 魏皇难免拿李青与李岩做比较，而后心中意动。 要不直接立李青为太子算了？ 这样就能减少皇子之间的自相残杀…… 李青趁这个机会给父皇斟茶倒水，魏皇越看李青越是顺眼，也让他越来越愧疚。 儿子明明喜欢宁轻红，自己居然把陆烟华许配给他。 将来李青会不会恨自己？ “小九，你恨不恨父皇？”魏皇忽然开口。 李青愣了愣，“父皇何出此言，儿臣怎么会恨父皇？” 魏皇摇摇头，叹道：“我知道你喜欢宁轻红，但是父皇把陆烟华许配给你。” 李青嘴上自然不能怨恨魏皇，不然下场会比李岩更惨，他躬身说道：“父皇肯定有所考量，不是儿臣能置喙的。” “这样吧，要不我下道圣旨，让宁轻红当你的妾室。”魏皇开口。 之前京城传宁轻红与李岩之间好事将成，不过总归只是传言而已，魏皇并未真正下旨。而现在魏皇出于愧疚要补偿李青，下了旨意就没有更改的可能。 “谢父皇隆恩，但儿臣有别的想法。”李青婉拒。 魏皇好笑道：“你这孩子年纪不大，心眼倒是挺多，让为父听听你这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这里魏皇用的是‘孩子’与‘为父’，让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与寻常家的父子没什么两样。 李青腼腆说道：“还是不说了吧，我怕被父皇骂。” 魏皇哈哈大笑：“你说，我不骂你。” “那个……我想娶宁轻红为妻。”李青低声嗫嚅。 “原来如此，那朕就收回之前的旨意，让你与宁轻红成亲不就得了？”魏皇倒没有责怪李青，只是觉得李青想法很单纯幼稚。 李青兴许根本不知道与宰相家千金联姻代表着什么。 “父皇，您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对陆烟华也是挺喜欢的。”李青又说。 魏皇心情不错，乐得跟儿子商量这些事：“那简单，朕亲自跟陆卿谈一谈，让陆烟华当妾室未必不可。” “咳咳……” 李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魏皇逐渐意识到儿子的想法没那么简单，遂皱眉问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父皇先答应不会生气……”李青厚着脸皮说道。 魏皇：“……” “你说吧，我不生气。” 李青，“儿臣想娶她们两个为妻。” 魏皇低头扫了眼书房，李青询问魏皇在找什么东西，魏皇一本正经说道：“我在找笤帚，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子！” 李青连忙缩了缩脖子，生怕藤条焖猪肉。 “娶两个正妻，你可真敢想！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你真娶了两个妻子，将来谁的儿子能够成为你王府里的世子？”魏皇旁敲侧击说道，这个问题会在李青成为太子之后变得更加尖锐，也是李青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李青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魏皇这才意识到儿子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认真考虑娶两位妻子的问题。 简直令他哭笑不得。 如果将来李青当了皇帝，岂不是得册封两位皇后？ 未免太荒谬了！ 第五十一章 幼子初长成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李青只说了这句话，魏皇深深看了眼儿子，忽然觉得自己对李青的了解还不够深。 在那些鸿儒大臣看来，这是离经叛道的话。 但魏皇很欣赏…… “行，这件事我可以做主答应。”出乎李青意料，父皇居然答应了。 迎上李青诧异的目光，魏皇心中这才有了些得意：“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 李青犹豫片刻后老实点头：“是，孩儿猜不透父皇的想法。” 魏皇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李青的脑袋，道：“让你猜到才没劲，其实朕一开始是把你当成太子来培养的，但后来你的表现实在是让朕失望！你仗着朕的宠爱给那个什么韦明珠捞了那么多好处，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背着你干了什么？” 李青满脸茫然。 “她跟老三私底下勾结，把老三的心腹安插在各个要职。朕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后来朕发现你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能放弃原来的打算培养老三，那些人自然而然就留在三省六部。你说说，朕现在该怎么办？”魏皇没好气。 李青这回听明白了。 这都是自己造的孽，难怪上一世李岩能轻易当上太子，敢情是自己太废物了，竟然动用自己的能量帮李岩安插了这么多心腹在三省六部。 加上司马宣这位老臣为他摇旗呐喊，想不当太子都难。 “父皇，儿臣知错了。”李青老老实实认错，既然父皇愿意跟他开诚布公，说明还是有解决的办法。 魏皇点了点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朕只有一句话，只要你能浪子回头，东宫太子之位就永远是你的。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把老三的心腹一个个弄掉，证明给朕看！” 说到后面，魏皇语气重了几分。 要不是手边没有笤帚，李青觉得今晚肯定少不了一顿胖揍。 李青吸了口气，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并且说道：“孩儿定不负父皇厚望！” “还有……”魏皇想到了什么。 沉吟片刻后说道：“你皇长兄为人忠厚老实，曾私底下找过朕，表明这辈子都不会争储。朕之前把他任命为刑部尚书，就是为了弥补他。” 李青倒是有些惊讶了。 皇长兄能被父皇这般信任，可见他确实是忠厚老实之辈，自己是该拉拢一下。 得到了父皇的承诺，李青紧绷的内心放松不少。 魏皇有些乏了，邀李青与他漫步在晋王府庭院之中，聊起李青母亲的往事。李青心有感触，打算过两日去祭拜母亲。 父子情深在这一夜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夜魏皇甚至留宿晋王府，相当于向其他大臣释放信号——李青就是太子。 至于这些大臣怎么站队，魏皇很有兴趣瞧瞧。 次日清晨。 李青还没从梦中醒来，魏皇已经在内卫保护下返回皇宫。 回宫路上，魏皇笑着对郑明怀说道：“郑伴伴，你有没有发现小九王府里的下人，对小九的态度有些不同？” 郑明怀深以为然：“回陛下，确实有些不同。” “哦？”魏皇明知故问。 郑明怀应道：“老奴拜访过不少王公大臣的府邸，这些府邸里的下人对主人大多敬畏。而九皇子不同，晋王府里的下人似乎很爱戴他，这些下人甚至真心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了。老奴看得出来，这些下人对王爷的态度不是伪装的。” 而后郑明怀又拍魏皇马屁，声称是天子教育的好。 魏皇哈哈大笑，心情畅快。 不知不觉，魏皇眼角隐有泪水浮现，但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皇后，你看见了么？” “我们的孩子总算长大了，这一日朕等得好苦啊！” 待到魏皇回宫，消息才彻底传开，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相比起这起风波本身，魏皇留宿晋王府显得更加石破天惊，这似乎是天子第一次在皇子府邸过夜。 而且平日里被人称之为贤王的李岩已经被罚跪在太庙之中。 一冷一热，可见一斑。 这意味着什么，满朝文武自然心知肚明。 李青还没睡醒，刘凤祥就来禀报有大臣登门拜访，李青愣了愣：“我父皇呢？” “陛下一早就走了，特意让老奴别把殿下唤醒。”刘凤祥答道。 李青没好气说道：“哎呀，我该送一送父皇的，下次你记得把我叫醒。至于那些大臣，本王一律不见。” 虽说现在已经得到父皇的承诺，李青心思没在拉拢大臣这上面。 “那韦姑娘见不见？”刘凤祥多嘴问了一句。 李青愣住，“她还有脸来？” 刘凤祥语气古怪：“韦姑娘暂时没来，不过老奴估摸着她很快就来。” 李青闻言失笑。 连刘凤祥都知道韦明珠是什么德性，可见此人有多失败！ “她要是还有脸来，就让她进来。”李青吩咐。 “老奴明白！” 刘凤祥离去没多久，便又回到李青面前。 李青还没洗完脸，诧异问道：“刘总管，可是有什么大事？” “回殿下，韦姑娘来了……”刘凤祥大概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说什么来什么。 李青：“……” “让她进来。” 韦明珠在一众大臣的注视下被刘凤祥领入府中，只不过她身上细微的小动作出卖了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一路跟着刘凤祥抵达院落之中，很快就看见了正在晨练的李青。 韦明珠一下愣住了。 远远看去，李青似乎又英俊了许多，比之李岩可谓全方面碾压。 难免让她心底泛起丝丝悔恨的酸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刘凤祥默默退下，韦明珠就站在一旁，李青像是没有看见她似的，只顾着晨练没有停下的意思。 韦明珠唤了好几次李青的名字，最后连‘王爷’二字都喊出口了，李青还是没有回应。韦明珠心中滋生的惶恐与不安不断蔓延，最后充斥了她全身各个角落。 如此过去半个时辰，韦明珠双脚已经麻痹，却不敢动弹一下。 李青终于锻炼完了，彩云及时把干净的汗巾送到他手里，李青与彩云寒暄了几句后彩云笑嘻嘻离开，像是没看见韦明珠似的。 “在他眼里，一个丫鬟都比我重要……”韦明珠心想。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李青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韦明珠耳畔，把韦明珠吓了一跳。 韦明珠支支吾吾，“我……” 李青一声冷哼打断韦明珠的话：“你差点把我害死，还有脸来见我？” 扑通！ 韦明珠麻溜跪了下来。 “李青，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第五十二章 可以说了么 李青俯视着韦明珠。 这个女人可能真的后悔了吧？ 但—— 那又如何？ 李青不可能因为她后悔就原谅她，除非他脑子有病。何况韦明珠屡次背叛自己，若不是自己有所防范，没准真被这对狗男女害死。 “错哪儿了？”李青笑着问。 韦明珠不适应在李青面前低头，可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明眼人都知道李青即将成为东宫之主，不趁这个时候巴结他更待何时？ 而且她理所当然认为，李青喜欢她这么多年，心里肯定还有自己。 只要自己低头认错，李青就会原谅她。 “我不应该把你的情况告诉三皇子……不，是李岩，让你差点被陛下责罚。”韦明珠还表示今后不会再犯。 “你要是不相信，我今晚就能伺候你。” 说这话的同时，韦明珠给李青抛了记媚眼，从李青的角度往下看去，韦明珠绝对算得上国色天香。加上李青这副十八九岁的年轻身体，确实让李青有了些许意动。 不过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李青挪开视线说道：“还记得么，以前你甚至不让我牵你的手，还说你我之间是纯洁的男女友谊。这些话，我可都听进去了。” 韦明珠面露窘迫，支支吾吾试图解释。 李青摆手，让韦明珠闭嘴，紧接着说道：“不必说了，趁我还没有生气，马上滚。今后你跟谁好我都不在意，懂了么？” 韦明珠如遭重击，满眼不可置信！ 这还是她认识的李青吗？ 怎么变得如此硬气？ “还想让我说得更清楚点么？”李青语气骤冷。 韦明珠咬着红唇，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李青，人家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嘛。” “好不好？” “滚！”李青语气更加厌恶。 韦明珠欲言又止，刘凤祥及时出现，身旁还跟着两名侍卫：“韦姑娘，请吧。” 见她不动，刘凤祥又说：“外边还有许多朝廷大臣看着，韦姑娘若是不想闹得太难看的话，也希望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韦明珠咬牙起身，跺跺脚离去。 李青把彩云叫到近前，这丫鬟还以为李青要迁怒于她导致脸满是忐忑，李青笑道：“把我当什么了，又不会吃了你。” “你去送送韦明珠，毕竟你们曾主仆一场。” 彩云糊里糊涂走出府门。 当她大老远看见韦明珠骂骂咧咧的身影时猛然反应过来，王爷念旧情想让她劝劝韦明珠，千万别再执迷不悟。 “王爷真是个好人呢。”彩云心想，快步赶上韦明珠。 韦明珠看见是旧日丫鬟，冷冷说道：“你这贱婢找我干什么，是不是想嘲讽我如今的处境？” 彩云心中唏嘘，但也说道：“小姐误会了，奴婢只是想来跟你说两句话而已，王爷对你还是有点旧情的，你不要再跟王爷作对了，不然会有麻烦。王爷这次没想着杀你已是格外开恩，小姐不能恩将仇报。” “何时轮到你这下人来教训我？”韦明珠抬起巴掌。 彩云没有躲闪。 韦明珠冷哼，最终还是没有打下去。 不是心善，而是觉得李青知道她动手打人之后，必定会寻她麻烦。 “我今天不能弄脏手，算你走运！以后别在我面前蹦哒，否则没你好果子吃！”韦明珠放出狠话转身离开，嘴里不停碎碎念：“好你个李青，居然还让一个丫鬟来羞辱我！你真以为我只有你这条退路吗，这些年我为三皇子在朝中安插了多少大臣，已经遍布三省六部！” “之前三皇子不愿意动用，生怕被陛下忌惮，这次三皇子应该想开了。”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身后不远处。 彩云目送韦明珠离开，最后摇了摇头。 回府之后彩云把韦明珠的话如实转述李青，李青闻言失笑：“也是，如她这样有野心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若再有下次，李青绝不饶恕！ 等到门口的群臣散去，李青悠然前往宁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宁骁。 宁骁怔了怔神，喃喃道：“陛下这是打算把殿下立为太子了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宁伯父休要胡说。”李青笑着说。 “轻红呢？我去看看她。” 得知宁轻红在后院练武，李青哼着曲儿走过去。 宁骁还没回过神，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叹道：“陛下对九皇子真是厚爱，只是朝中最近发生了诸多事情，九皇子能不能撑住？” 后院。 李青悄无声息出现，站在花草背后打量着院中舞剑的宁轻红。 宁轻红浑身上下沐浴着阳光，舞剑之时曼妙的身段一展无遗，而且她的剑法柔中带刚，给人以阴阳并济的独特美感。 待到宁轻红练完，李青适时出现：“轻红的剑法好厉害，美轮美奂把我都看呆了。” “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宁轻红说话不利索。 她本来想问李青看了多久，没说出口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便换了个问法。 李青，“有一段时间了。” 宁轻红咬了咬唇，在李青面前显得尤为青涩，李青干咳了声后说道：“轻红啊，我虽然不太懂剑法，但我认为你有个问题。” “什么？”宁轻红抬头，一副呆萌的模样。 “就是……就是你不该束缚自己，不然对身体不太好。”李青一本正经说道。 宁轻红，“哪有……” 说到一半。 她的话戛然而止，显然意识到李青指的是什么。 二人目光同时落在那个地方。 宁轻红脸色唰的一下红透了，竟有些着急说道：“你又在调戏我！” 李青脸色不变，“咳咳，我是认真的，会影响你的身体成长。” 宁轻红神色更加局促，“我，我知道了。” “之前我练武的时候，总觉得是个累赘，所以就束缚起来了。”她很快补了句，像是在给李青解释。 李青这才笑吟吟说道：“这就对了嘛，我今天过来是有件好事跟你分享，你想不想知道？” “想！” 宁轻红睁大眼睛，十分好奇。 李青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笑着说：“那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原以为宁轻红会扭怩一番，然而宁轻红居然用柔软的红唇亲了上去，让李青没反应过来。 再看向宁轻红倾国倾城的脸颊，那双丹凤眼里尽是爱意。 “殿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第五十三章 想当太子么 “轻红，你这是……” 轮到李青的道心大乱。 以他对宁轻红的了解，这姑娘不至于这么放肆啊。 宁轻红笑眯眯盯着李青，等着李青回应，其实她想做的事情更加大胆，只是不能告诉李青。 待会找个由头把他灌醉…… 然后发生点不可描述之事，反正自己要嫁给三皇子了，倒不如让自己不留遗憾。 李青干咳道：“那你再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这次宁轻红直接吻到了李青唇上，让李青脑袋霎时间变得空白。 “唔……” “你别咬我舌头！” “……” 一番缠绵过后，李青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被调戏的那个。 宁轻红低着头抿嘴偷笑，这滋味还真不错呢。 “殿下，这回能说了吗？”她眸子灿若星辰，笑容恰如三月桃花绽放。 李青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宁轻红虽然是个死脑筋，但她若是愿意主动勾引男人的话，绝对算得上天下第一狐狸精。 这强烈的反差感让李青差点没缓过神。 “还是谈正事吧，昨晚父皇去我府上留宿，答应我不会把你嫁给李岩。”李青语气尽可能平静。 宁轻红瞪大了美眸：“这，这是真的？” 李青反问：“如此重要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开玩笑么？” 宁轻红瞬间没了声。 应该是在消化这件事情，毕竟反转太大了。 李青在旁默不作声，任由宁轻红慢慢消化，许久之后宁轻红才讷讷说道：“那怎么没有圣旨传下？” “你傻啊，原本赐婚李岩也没有圣旨传下，就是大概率而已。”李青心想还好当初没有赐旨，不然传出去对宁轻红的名声也不好，他不在意这些但小姑娘还是在意的。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宁轻红总算相信李青没有骗她，眼圈直接红透了，哽咽道：“太好了，你一定为我在陛下面前说了很多话吧？” 李青，“这算什么，无关紧要。” “我还请父皇赐婚，让我跟你成亲，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宁轻红又愣着。 这回她不相信李青说的话了，因为之前天子已经赐婚，不过对象是陆烟华。要知道陆烟华的祖父是当朝宰相，若退婚的话影响很不好，还会伤害陆烟华。 看见宁轻红不相信，李青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往后看。 宁轻红嫣然一笑：“不管怎么说，我总算不用嫁给三皇子了，而且我愿意当殿下的妾。” 李青听了直摇头。 宁轻红想当妾，他还不乐意呢。 上一世对他最好的人就是宁轻红，甚至不惜顶着造反的罪名领兵入宫，李青怎敢辜负？ 宁轻红眼里只有李青，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她能接受任何看似过分的要求。 不过看见李青信誓旦旦的模样，她内心也有小小的期待。 没准是真的呢？ 有人欢喜有人愁，比起心情愉悦的李青，李岩则显得无比落寞。 偌大的太庙之中，李岩孤零零跪在这儿。 从昨夜到现在，他膝盖已经跪得发麻，而且还没有人给他送饭，让他饿得头脑发昏。 就在李岩快撑不住的时候，一名贵妇人提着篮子走进太庙，来到李岩的身旁，李岩抬头看了眼来人，眼中瞬间流露出惊喜。 “母妃，您怎么来了？” “父皇是不是已经原谅我，我就知道父皇不会这么心狠的！” 李岩想起身，发现双腿已经麻痹，完全动弹不得，只能求助母亲徐贵妃。 徐贵妃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李岩肩膀让他不要乱动：“你父皇很生气，我求了很久才允许我给你送饭。你老老实实跪几天，等你父皇气消了点我再求他放过你。” 李岩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父皇还在生我的气？” 这个消息更令他绝望。 以往李岩顶多就是被罚禁足几日，有时候说是几个月，但魏皇很快就放过他了。 这次完全不同…… 徐贵妃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对李岩说道：“你父皇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差点把李青害死了。你要清楚，李青是陛下唯一的嫡子。经过这起风波，你父皇已经决意立李青为太子。” 李岩简直要疯了！ 恨不能马上面见魏皇，问他为什么要册立李青为太子。 难道自己还不够优秀吗？ 徐贵妃面色平静无波，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慌张。 “母妃，为什么呀？”李岩哭着问，徐贵妃耐心说道：“我儿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明白么？将来你是要当一国之君的，收起你卑贱的泪水。” 李岩哽咽：“可是我……” 徐贵妃幽幽说道：“乾坤未定，你还有机会。” “你母妃并非一无是处的妇人，相反朝廷里不少人都与你舅舅有利益纠葛，加上你这些年在三省六部安插的人，足以把你抬到那个位置。而且司马公是你的铁杆支持者，完全可以抵消陆行空的影响，别忘了司马公背后站着延续千年的江南士族。” 李岩虎躯一震！ “母妃，您……” 徐贵妃淡淡应道：“莫非你不愿意当这个太子？” “我愿意！我太愿意了！可是父皇那边，我怕瞒不过他老人家！”李岩最担心的还是魏皇，徐贵妃回以意味深长的笑容：“陛下已经老了，对于某些事情明显掌控力不足。到时候群臣上书要求册立你为太子，你以为陛下能挡得住么？” 这天下不是魏皇的一言堂，而是君臣相互妥协的结合体。 李岩闻言振奋起来，身子忍不住颤栗。 尤其想到李青废了那么多周章才得到父皇的宠爱，而自己抬手就能得到群臣的支持，李青怎么跟自己比？ “母妃，这真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李岩笑道，跪在太庙之中竟也不觉得苦了，徐贵妃微笑着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既然要争那就先给李青点颜色瞧瞧。陛下不是想让他当太子么，那就给李青点颜色瞧瞧，看看有多少人支持李青！” 当天晚上。 一封来自京兆府尹曾栋文的奏疏摆到魏皇桌案。 这封奏疏字数不多，但每句话都能引爆大魏朝堂，大意是国家不能没有储君，恳请魏皇为了天下社稷的安稳册立李青为太子。 奏疏第二天就在群臣之间引起轩然大波。 晚间，超过百封反对册立李青为太子的奏疏摆到魏皇面前，某些大臣直言若是魏皇册立李青为太子，他们便罢官还乡。 魏皇粗略扫了眼，脸上迅速升起怒火。 “这些人好大的狗胆！真以为朕是三岁小孩，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策动么？” 第五十四章 倒霉蛋司马鹏 “郑伴伴，你说朕当如何？” 魏皇唇角勾起一抹冷意，询问身旁的郑明怀。 郑明怀躬身说道：“陛下英明神武，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您，这点小事更难不倒您。” “哈哈，你倒是会拍马屁。”魏皇对这番恭维很受用。 “老三那边已经按捺不住了，生怕朕把东宫交给小九，不过老三阵营确实很庞大，连江南士族都卷进来了。” 其中最令他想不到的是司马宣。 这位老臣跟了他二三十年，本以为司马宣对自己忠心耿耿，没料到居然成了三皇子党。 “他们都当朕好欺负么？”魏皇语气骤然变冷。 就连一旁的郑明怀都打了个寒颤，意识到天子已经震怒，只怕京城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然而令郑明怀没想到的是，魏皇又说道：“罢了，朕已经老了，满朝文武都以为朕的锋芒被岁月掩埋，那就由他们去吧。” “朕可是给你们物色了一位手段狠辣的储君！” “你们还真不一定能玩得过他！” 郑明怀心中咯噔一跳！ 当所有人都猜测天子是不是要立九皇子为太子之时，其实天子早就决定好了。 是了。 陛下肯定知道了晋王府那晚风波的内幕。 就连郑明怀都好奇，那个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天子如此恩宠九皇子？ “郑伴伴……” “老奴在！”郑明怀回过神。 魏皇指着桌子上的奏折，“你去把这些奏折送到晋王府，让小九好好看看。” “遵旨！” 晋王府。 陆烟华一大早就来了，看见李青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急得快步上前：“李青，你怎么还有心思晒太阳呢！” 李青睁开眼，入眼就看见陆烟华这张充满天真的漂亮脸蛋，笑道：“我不晒太阳，还能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昨晚京兆府尹奏请陛下立你为太子？今早满朝文武就已经上奏极力劝阻，都认为你不适合当太子，你怎么能不着急？”陆烟华急得在李青身旁转了几圈，可当她说完之后李青依然无动于衷，陆烟华脸色一下子垮了：“你该不会，不想争储君之位吧？” 李青一把抓住陆烟华的手，让陆烟华面色羞愤，却也没有抽回来。 “我急又有什么用？”他反问。 陆烟华欲言又止，忽然意识到李青好像是对的。 那可是上百位朝廷官员上奏，李青能做的除了当个旁观者，还能做什么呢？ 李青趁这丫头出神，一把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陆烟华脖子根瞬间红透：“唉呀，府里的丫鬟还看着呢。” “这有什么，反正咱俩都快成亲了。”李青笑着说。 陆烟华心想也是，但很快想到了什么，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我是来跟你商量大事的，咱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李青没让陆烟华离开，“我没猜错的话，陆相应该上书了吧？” “而且还极力举荐我当太子。” 咦？ 陆烟华露出诧异之色。 李青怎么知道？ “你看看那是什么？”李青指着花园角落，那儿正摆着上百封奏折。 “父皇今早已经让宫人把奏折给我送来。” 陆烟华瞪大了眼睛，“这，这……” 李青继续说道：“你来得正好，待会帮我把这些上书的浑蛋名字全部记下来，等我来日慢慢清算！” 陆烟华被忽悠傻了，竟还真傻乎乎帮李青抄录名单。 李青在旁看着，心中却在想这应该是父皇给他的考验，自己得有所表示。 “司马公您老人家最近蹦得太高了，就拿你儿子来开刀吧。”李青喃喃自语，眼里悄然升起寒霜。 这时。 陆烟华把抄录好的名单递到李青手里。 李青拿起朱笔圈住‘司马鹏’这个名字，然后打了个叉。 “这是什么意思？”陆烟华一脸无知。 李青淡笑着解释：“司马鹏是我最敬重的长辈，所以就把他从名单上划了。” 陆烟华总觉得怪怪的。 以前怎么没听说李青跟司马鹏有过往来？ 当天下午。 李青带着陆烟华来到京兆府门口，身旁还跟着刘凤祥以及一众随从。 陆烟华有些茫然，不知道李青到底要干什么。 京兆府尹曾栋文匆忙赶来，满脸赔笑：“九皇子，您怎么有空来下官这儿坐坐？” 李青笑眯眯说道：“曾大人，你干得好啊！” 曾栋文心中一惊，看来李青已经知道昨晚的事情，于是他又恭维笑道：“下官已经被九皇子的才华折服，而且那日您在京兆府门口当中审判三皇子，已经在民间传开了！百姓们都称您是下一代的明君，所以下官连夜上书恳请陛下立您为太子。” 陆烟华很清楚，曾栋文故意‘好心办坏事’。 可这番话说得很漂亮，饶是连陆烟华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曾栋文笑着望向李青，心想李青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又能如何呢？ 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曾栋文觉得李青会当场暴怒失态之时，李青拍了拍曾栋文肩膀：“好，曾大人真是好官，我也听那些百姓说曾大人为民做主，是青天大老爷。将来本王若是成了太子，定会重用你。” 曾栋文面色古怪。 心说李青原来没看出来啊，那这九皇子真够傻乎乎的。 念及至此，曾栋文飘飘然吹嘘道：“下官不敢自称什么青天大老爷，但在京兆府这儿定然没有冤屈！” 李青等的就是这句话，“好，既然如此我便可把重任交给曾大人了。” 曾栋文满脑袋问号，不知道李青在说什么。 “来人，把东西扛过来！”李青低喝，几名侍卫便扛着一尊铜制方盒。 这尊方盒边长为两尺，远远看上去像个大箱子似的，不过方盒朝上的那面有一个条形的缺口，有点像后世的存钱罐。 陆烟华也懵了，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殿下，这……这是什么？”曾栋文虽不知这是什么，但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李青拍了拍方盒，而后说道：“我把这个方盒命名为检举箱，准备安置在京兆府门口。只要百姓有了冤屈就可以把举报信投进去，这样一来就不必知道是谁主动检举，能减轻百姓们的忧虑，也能让他们更加勇敢站出来检举某些见不得光的罪恶，曾大人说是不是？” 咕噜！ 曾栋文可算意识到这是什么玩意了。 听完之后满头冷汗，身子更是忍不住打摆，一旦匿名举报这个风气铺开，京城官员肯定人心惶惶。 李青放哪儿不好，偏偏要把检举箱放在京兆府门口。 分明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殿下，这是不是……”曾栋文想说是不是不合适。 李青摆了摆手，“我也觉得小了点，不过既然曾大人说你管辖的京兆府没有冤屈，所以我就打了个小的。” “曾大人不会生我的气吧？” 第五十五章 发动群众力量 曾栋文吓得腿都软了。 要是再大点，只怕那些刁民会来煽风点火。 “曾大人可是想要个更大的？”李青似笑非笑，曾栋文想扔掉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想要个大的？ 他慌忙摆手：“不，不用了。” “只是……能不能不要放在京兆府门口？” 陆烟华总算知道李青的意图了，立马站在他身旁说道：“曾大人，你说你心虚什么呢，该不会京兆府满大街都是冤屈吧？” “没有的事！”曾栋文疯狂摇头。 “那不就得了，若能厘清京兆府所有冤假错案，对曾大人而言是大功一件！如此好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呀。”陆烟华端着小脸。 李青差点笑出声。 陆烟华看似天真无邪，没想到也这么腹黑。 跟自己倒是挺像的……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曾栋文不断吞咽口水，但李青跟陆烟华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让人敲锣打鼓把百姓都吸引过来。 眼看京兆府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曾栋文脸色越来越苍白，李青见时机成熟了便说道：“诸位应该还记得我？那日我在京兆府门口替老刘家主持公道……” 话还没说完，底下的百姓纷纷应和。 实在是因为那日李青出尽风头，想不记住这位王爷都难。 李青说了一大堆话，获得百姓们的好感，而后转入正题：“诸位都看见我旁边这个箱子了么，这是检举箱，诸位若是有什么冤屈或者朝廷官员的龌龊事都可以把信封投到这儿来，我身旁的京兆府尹曾大人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此话一出，曾栋文两眼一黑，身子直接倒了下去。 刘凤祥眼疾手快，让两名侍卫搀扶着他。 让他想倒都倒不了。 底下的百姓议论纷纷，不知道要不要相信李青。 天下苦肉食者久矣！ 只不过大人仍有疑虑，生怕检举之后会被衙役盯上，毕竟他们不是没有遇过这样的事，最后只能在衙役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放弃检举。 李青听着众人议论，再次开口：“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所以大家可以在任意时间段投递信封，我们不会透露检举人的身份信息，更不会让你出庭作证。” 众人听明白了。 这时。 人群之中有人喊道：“敢问王爷，是真的不会追究吗？” 陆烟华看向说话那人，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不就是李青王府里的下人吗？ 这让她脸色变得古怪。 李青脸不红心不跳说道：“这是自然，你可是有什么冤屈？不妨把你的信封投进来试试，只要信封上没有你的姓名，就不会知道是谁投的检举信。” “好，我来试试！”那人开口。 陆烟华掩嘴偷笑，这才刚开始呢就有人投信封，会不会太假了？ 只见那人上前投递信封，然后消失在人海之中。 随后，又有几名群众上前投递，陆烟华一眼就看出来都是王府里的下人。 “诸位可要想好了，若仍有疑虑的话可以半夜来投递，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陆烟华补充了一句。 这让众人纷纷动心。 李青转头对曾栋文说道：“曾大人，这个检举箱我就安置在这儿了，还望你能好好看管。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绝不轻饶！” 后面这句话警告意味很浓！ 并非开玩笑。 曾栋文两眼发昏，心中一直念叨：“完了完了……” 眼看李青就要离去，曾栋文用尽全身仅剩力气开口：“殿下，请留步！下官有事跟您商量……” 李青，“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曾栋文实则是想向李青低头，这个检举箱就是天大的麻烦，他不敢任由为之，所以不方便在其他人面前说这些。 “殿下能否移步？下官有要事相商……”曾栋文硬着头皮。 李青摆摆手，“不必了，你我就此别过，还望曾大人保重身子。” “殿……” 曾栋文才吐出一个字，李青已率人离去。 他依然不死心想要追上去，被刘凤祥以及几名侍卫阻拦，刘凤祥阴恻恻说道：“曾大人，请止步。” 顷刻间。 曾栋文绝望无比！ …… 李青送陆烟华回府。 陆烟华好笑道：“你鬼点子太多了，今晚怕是会有很多王公大臣睡不着觉喽。不过你找的那几个托太明显啦，下次可以让我陆家的下人去当托。” “很明显吗？”李青眨眨眼。 陆烟华失笑，“当然！谁会没事揣着封举报信在街上走啊？” 李青脸色并不尴尬，反而意味深长说道：“不过没关系，起到带头作用即可。” 陆行空得知这件事，难得的摆出严肃模样，找李青单独聊了会儿。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陆行空为官多年，自然明白京城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没有哪个人是真正干净的。 即便是他，都不敢说绝对干净。 “学生自然明白。”李青可太知道后果了。 陆行空蹙眉，“那你怎么还……” 李青正了正色反问：“老师觉得，学生还有别的办法么？” 陆行空被问倒了，思索须臾之后叹道：“这原本是陛下对你的考验，恐怕连陛下都没想到，你会用如此可怕的方法解决问题。” “不过正如你所言，殿下确实没有太多可选择的余地。” 通过这件事，陆行空意识到自己小瞧了李青，从他的身上陆行空嗅到了一丝喜怒无常的帝王气息。 入夜。 李青在京兆府门口设立匿名检举箱的消息传遍京城。 最令人心惊胆战的是源源不断有百姓前来投递举报信，让京中大臣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其中最忐忑不安的还要数曾栋文。 毕竟检举箱设立在他京兆府门口，将来若是牵连了某位王公大臣，首先要怪罪的肯定是他。 是个人都知道挑软柿子捏，谁让他比李青这位王爷要软？ 这一夜。 足足有七八位大臣火急火燎找到曾栋文，让他马上把检举箱撤了！ 曾栋文有苦说不出，根本不是他想撤就能撤的，入夜之后他想让下人偷偷把检举箱偷走，结果发现暗中竟有许多金吾卫盯着，根本没法盗走。 以至于让他被许多大臣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把他杀了！ 在这个深夜时分，曾栋文看着桌案上的公文发呆，他知道李青此举百分百是在报复他。曾栋文陷入深深的悔恨之中，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做这种蠢事？李青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谁要是得罪李青谁就会死得很惨！ “不行，明天我得去一趟晋王府负荆请罪。” “现如今，只有九皇子能救我！” 第五十六章 祖宗之法不可变 司马府。 往日里冷静沉稳的司马宣如今脸色发青，一根根银白色的山羊胡不断发抖。 可见这位宰相有多愤怒。 “好一个九皇子，好狠辣的手段！”司马宣冷哼。 他身旁正站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正是他的长子司马鹏——刑部侍郎。 司马鹏沉吟道：“爹，这九皇子心机怎么会这么深？在他面前，我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段有点幼稚了。” 司马宣冷冷开口：“正是如此，江山社稷更不能落在此等阴谋家手里，否则将会生灵涂炭！” 司马鹏知道，父亲口中的生灵涂炭指的是江南士族可能会被清算，但他总觉得与李青作对不是好事，父亲显得有些着急了。 这不符合父亲的行事风格。 “要不……”司马鹏沉吟。 “我们转投九皇子，毕竟三皇子已经显露颓势，而九皇子隆恩正盛。” 司马宣拂袖打断儿子的话，沉着脸喝道：“我们有不得不选三皇子的理由！江南士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皇子与徐贵妃曾许诺会厚待江南士族。鹏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司马鹏身子颤抖了几下。 他当然知道！ 意味着江南士大夫能与天子共治天下！ 这是无上殊荣！ 人一旦有了名望，就想着回馈家乡，这是人之常情。 司马宣起身，背对着儿子眺望窗外夜色，一字一句说道：“这天下终究不是天子一人的天下，是我们所有人的天下。我们的目标是从天子手里抢来部分权力，只有这样才能让江南士族长盛不衰，三皇子虽然有利用我们的嫌疑，我们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他丝毫不担心将来李岩会反水。 因为忠诚于李岩的官员，大多都有江南士族背景，李岩登基之后必定会重用这部分官员。 到那时候，就是开花结果之时。 李岩就算不愿意分享权力，也轮不到他来决定了。 司马鹏向来知道父亲有这个野心，从未对外说过这些事，只有父子关上门才会提及。 “可如今陛下钟爱九皇子，何况李青还是陛下唯一的嫡子，按照祖宗之法立嫡不立庶，否则会出大乱。”司马鹏劝说。 司马宣幽幽说道：“谁说祖宗之法不可变？” “我们要做的事情，难道天子就会允许了么？我们就是要为天下所不为，敢天下所不敢！” “至于李青……” “老夫有预感，他若登基称帝，将会是一代暴君！” 司马鹏怔然。 脑海中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真会成为一代暴君？ …… 次日清晨。 李青仍旧在晨练，彩云迈着小碎步来到他面前：“殿下，曾大人来了。” “他来做什么？”李青仍旧做自己的事情。 彩云神色古怪，“奴婢听刘总管说，曾大人从昨晚跪到现在，还说若是见不到王爷就长跪不起。” 李青接过彩云递来的汗巾，一边擦拭汗水一边说道：“曾大人是国之栋梁，跪在我府门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让天下人知道本王欺负他不成？” 彩云没敢接话。 “你去告诉他，本王暂时不会见他，让他回家等消息。”李青吩咐。 “是！” 彩云把消息转告曾栋文。 曾栋文脸颊已经没有血色，听到这些话后更是差点一脑袋栽在地上，结结巴巴问道：“王爷真是这么说的？” “确凿无误。”彩云一板一眼。 而后她又说：“曾大人请回吧，既然殿下说了不会见您，就绝不可能食言。您就算跪死在王府门口，也没用。” 曾栋文闻言仿佛瞬间苍老十岁。 在彩云的注视下，这位朝廷重臣摇摇晃晃起身，在随从搀扶下黯然离开。 “曾几何时，小姐对殿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没把王爷放在眼里。殊不知王爷胸有才智，小姐多半会后悔的。”彩云喃喃道。 至于三皇子李岩？ 彩云认为他比不上自家王爷一根手指头。 …… “殿下，奴婢觉得有些不妥。”刘凤祥趁李青晨练完毕后开口。 李青淡淡问道：“有何不妥？” 先前刘凤祥就知道李青想对付司马鹏，但怎么可能正好有百姓检举司马鹏？若没有证据，也不能随便罗织一个罪名把司马鹏下狱，到时候只怕会引起更强烈的反弹。 听了刘凤祥的疑惑，李青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所谓的检举箱就是个幌子而已，李青之所以拿司马鹏来开刀，纯粹是因为他还有上一世的记忆，司马鹏与某位公卿的妻子有染。上一世这两人恩爱无比，后来为了各自的家族不得不分开，但在机缘巧合之下二人旧情复燃，一直保持非同寻常的关系。 司马鹏乃士族出身，最要风骨与面子。 刘凤祥欲言又止，看见李青自信满满之时又把话咽回肚子，想看看自家王爷到底有什么神仙手段。 与此同时。 司马宣发动满朝文武再次上书弹劾李青。 这些奏疏中声称李青滥用职权，想要借此威吓满朝文武，天子若再不制止的话将会造成朝野混乱。 奏折再次堆到魏皇面前，魏皇看后面色凝重。 “这小九心思太……太阴狠了点，难怪老三玩不过他，有了这什么检举箱朝廷人人自危。这些王公大臣有哪个屁股是绝对干净的？”魏皇笑骂，眼神之中却有几分担忧，生怕李青此举会引发朝局动荡，因为他深刻意识到朝廷是天子与大臣相互妥协的结果，这些大臣若是罢工的话朝廷就无法运转。 “罢了。” “朕决定相信小九，且看他如何收尾。” 没有人是天生的政治家，魏皇认为李青还需要经过风雨洗礼才能成长，然后才能成为合格的储君。 而这起风波无疑是最好的试炼。 “郑伴伴，传朕旨意下去，从明日起晋王李青就需要参加朝会了。” “朕倒要看看，这些老臣的口水会不会把他淹死！” 一夜过去。 第二日天没亮紫月跟彩云就已经替李青更衣，换上独属亲王的紫色衮龙袍。 两个丫鬟看见李青换上正式衮龙袍，一下子都惊呆了，自家王爷只是站在这儿而已，就让人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 还有一丝丝帝王气息！ 李青打量铜镜里的自己，穿上衮龙袍之后果然人模狗样的，不禁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穿上五爪金龙袍怎么样……” 第五十七章 满口诡辩 李青来到皇城之时，天依然没亮。 想到以后可能天天都要这么辛苦，李青的脸瞬间垮了。 在家睡觉还能有丫鬟陪侍，何苦来上朝会。 前方一道稍显魁梧的身影映入眼帘，看样子应该是专门在等自己，于是李青快步走到这人面前。 嗯？ 李青走近，看清楚人脸时愣住。 这张脸看上去还没到三十岁，眉宇极为英武神气，但脸上的那道刀疤破坏了这份英武，使得整张脸看上去凶神恶煞。 秦王李茂！ 也是大魏唯一曾领兵打过仗的皇子。 李青之所以愣住，是因为天色太暗认错人了，他原以为这道魁梧的身影是宁骁。 “大哥，你在等我？”李青主动开口。 李茂仔细打量了番李青，随后点头说道：“是，我已经听闻你这些天的所作所为。” 李青心中犯嘀咕，莫非这厮是来教训自己的？ “九弟，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实在不应该，你应该比为兄更清楚检举箱的可怕之处。”李茂认真开口，还有几分担忧，李青拱手说道：“大哥，老弟这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这些大臣都巴不得看见我出糗，我只好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李茂哑然。 随后摇了摇头，“这些大臣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你若是把这些人全部得罪死了，就算日后当了太子他们也不会甘心被你驱使。” 这番话已经说得很直白，希望李青能够退一步。 李青无法确定李茂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还是替某位重臣开口，于是再次拱手说道：“谢大哥教诲，我记住了。” 李茂等了会儿，没有等到下文。 这也代表李青仅仅只是记住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示。 “随你吧，你我乃是兄弟，有大哥在他们翻不了天。”李茂又说，随即拍拍李青肩膀后径直离去。 李青望着李茂背影出神。 虽说已经活了两世，但他还是不明白李茂的立场是什么…… 当太阳从东边地平线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皇城飞檐，朝会如常召开。 满朝文武分列太极殿两侧，而李青与李茂则是站在满朝文武的最前方，手里都举着笏板等待天子驾临。 李青能清楚感知到，身后不少人正在用凌厉的目光盯着他。 这些人心里有鬼！ 李青哼了声，随即把目光落在司马鹏身上。 司马鹏原先还在发呆，察觉到李青的目光后皱眉望去，正好与李青视线碰撞上。 嗯？ 李青眼神怎么怪怪的？ 让他感到丝丝不安。 二人对视片刻，李青回以微笑。 司马鹏完全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听见太监扯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满朝文武立马躬身迎候魏皇。 魏皇身穿龙袍、头戴冕旒，端坐在龙椅上尽情释放霸道的帝王气息。 “众爱卿今日可有大事发生？”魏皇含笑。 一些官员稀稀拉拉汇报全国各地发生的事情，但显然魏皇与满朝文武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直至太常寺卿陈西楼出列，朗声说道：“臣太常寺卿有事禀奏！” 一瞬之间，太极殿骤然寂静。 太常寺乃是大魏九寺五监之一，是礼部下辖的机构，长官便是太常寺卿，长官宗室礼仪，为三品朝廷重臣。 陈西楼现身，无疑是开始向李青发起进攻的号角！ 许多双眼睛落在年迈的陈西楼身上，谁不知道陈西楼平日里脾气最臭，谁要是被他盯上准没好果子吃。 这下李青要遭殃了。 魏皇面色不变，淡淡开口：“哦？太常寺卿有什么想说的？” 陈西楼躬身说道：“回陛下，老臣听闻昨日九皇子殿下在京兆府门口设立什么匿名检举箱，老臣认为此举有违纲常，势必会导致满朝文武相互猜忌、人心惶惶！为世间最险恶的毒计之一，九皇子年纪轻轻便误入歧途，恐怕会失了民心呐！” 陆行空趁这个机会瞥了眼身旁的司马宣。 只见司马宣脸色平静，深邃的眸子之中没有情绪波动。 “藏得好深……”陆行空暗道。 而后他又看向魏皇，发现魏皇并未动怒，一时间猜不透这位天子的想法。 魏皇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满朝文武身上：“诸位如何看待？” 一时间。 数十名大臣陆续出列，请求魏皇明令禁止设立匿名检举箱。 其中还有些大臣趁机弹劾李青，希望能让魏皇下令让李青去太庙跪着，反省自身。 魏皇有意无意瞥了眼李青。 原以为李青在群臣的唇枪舌剑之下面露怯色，却不料李青神色如常，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 魏皇暗自点头。 经过最近这几起风波之后，李青确实成长了不少。 “还有么？”他再次开口。 这时。 当朝宰相之一的司马宣出列，“臣有事禀奏！” 众人纷纷屏住呼吸，望向司马宣。 司马宣低着脑袋，吐字清晰：“臣私以为九皇子此举有些不妥，若因为这个检举箱闹得人心惶惶，群臣还怎么处理军国大事？三省六部离不开这些大臣，还望陛下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九皇子，心智尚未成熟，让陆相悉心教导即可。” 魏皇眼睛微微眯起。 这番话暗含威胁，魏皇若不答应撤走检举箱的话，三省六部就会陷入瘫痪。 不过司马宣也说了，可以免除对李青的责罚。 相当于各自后退一步。 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决方案，原本魏皇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方案从司马宣口中说出来就变了味，多少让他心中有些不快。 “父皇，儿臣有话想说！”李青忽然开口，令众人再次屏息凝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九皇子非但没有忍让的意思，反而还要跟当朝宰相对着干。 以至于太极殿中火药味气息弥漫。 “说来听听。”魏皇好奇。 李青淡淡说道：“儿臣认为司马公所言不对！” 司马宣蹙眉，而后眼神骤冷。 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有什么资格评判他？ 魏皇示意李青继续说，李青清了清嗓子说道：“能站在太极殿中参会的都是朝廷五品以上官员，无一不是朝廷重臣，诸位一口一个为了军国大事，可曾想过当初入仕之时口口声声说的为了造福天下百姓？司马公，您的立场歪了！您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应该知道站在广大百姓的角度，而非满朝文武！” “还是说……” “您觉得百姓都是蝼蚁，被官员欺负是应该的？” 霎时间。 太极殿骤然死寂，甚至没人敢大声喘息。 司马宣脸色铁青，枯槁的身躯被气得微微发抖。 “住口！” “你这是胡搅蛮缠！　满口诡辩！” 第五十八章 越说越错 司马宣气得不轻。 因为李青这番话戳中他的痛处，每个读书人入仕之前都声称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可到头来呢？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变了心。 魏皇看着司马宣痛斥李青，又看了眼表情镇定的李青，暗道：“小九果真厉害，朕还没见过司马宣这般失态，看样子应该说中他的痛处了。” 这也让魏皇对李青有了更高的期待。 眼看司马宣差点喘不上气来，魏皇让郑明怀给司马宣赐座端茶。 司马宣沉声道：“谢陛下厚爱，但老臣实在没心思坐下喝茶，事关大魏江山社稷，望陛下郑重决定！” “小九，司马公点你呢，你可听见了？”魏皇好笑。 李青看上去乖巧无比，“儿臣听到了。” 魏皇又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李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在人群之中找到司马鹏身影，道：“司马侍郎，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司马鹏愣了愣，而后应道：“还请殿下开金口，下官知无不言。” “司马侍郎为刑部大员，若有人违反大魏律令该如何惩处？”李青幽幽问道，司马鹏没觉得有什么陷阱，斟酌片刻后答道：“大魏律令极其完善，若有人犯了罪理应按照律令惩处。” 他的回答只是复述了李青的话，相当于把皮球踢回到李青脚下。 群臣暗暗摇头，李青还是太嫩了。 怎么玩得过司马家？ 李青忽然笑了，“司马侍郎所言极是，大魏律令极其完善，甚至还有一条律令是王爷犯法与庶民同罪。诸位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三皇子李岩被惩处？如今朝廷有官员犯了错，而不会被刑部追罚，岂非僭越？还是说，这不是我李家天下，而是你们这些大臣的天下？” “呃，这……” 司马鹏才意识到自己掉坑里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知道诸位大臣之中不少人都是三皇子党，如今三皇子都心甘情愿接受大魏律令惩罚，尔等却妄想躲避刑罚，不觉得讽刺么？” 一时间满朝文武都不敢回答。 魏皇再次眯起眼睛，李青这番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连皇子都接受了刑罚，这些大臣何德何能免受刑罚？莫非觉得比当朝亲王还要尊贵？ 司马宣瞪了眼司马鹏，让他别再多说。 越说越错！ 司马鹏连忙低头，一个劲说道：“晋王误解下官意思了，我没有这个想法。” 李青并没有追讨司马鹏，刚刚只是开胃菜而已，好戏还在后头！ 司马宣立马抢过话题，生怕李青继续歪解其意，“陛下，九皇子所言虽然有理，但法不责众啊！老臣这么说并非出于私心，而是希望大魏能变得更好！” 这位老臣看上去极为诚恳，完全没有私心。 不等魏皇开口，李青低喝道：“司马公此言差矣，你应该是知道了检举箱之中有你儿子司马侍郎的罪证，所以才这么急着撤销检举箱吧？” 轰！ 此言一出，太极殿内炸开了锅。 如果司马家干干净净的话，司马宣这么说自然无可厚非，可司马家本身就不干净的话，刚刚那番话就值得重新商榷了。 “胡说八道，我司马家堂堂正正为官，不曾收受过任何人贿赂！”司马宣底气很足。 司马鹏思索片刻后也说道：“不错，下官同样有底气这么说，未曾违反大魏律令！九皇子空口白牙污蔑朝廷命官，恰恰体现出匿名检举箱的危害！将来甚至不需要证据，就能污蔑一位官员的清白，诸位难道不觉得很可怕吗？” 众人微微点头，能感同身受。 一些大臣自发为司马鹏担保，甚至赌上项上人头。 魏皇与陆行空都在蹙眉，认为李青这番话有些过火了，毕竟司马家的清廉有目共睹。 终究还是太年轻啊！ 魏皇给陆行空递了个眼神，暗示他站出来圆场，然后在给他这个天子一个台阶下终止这场闹剧。 陆行空才刚刚出列，李青便再次开口：“司马侍郎，你刚刚口口声声称自己没有违反大魏律令，你要不再想想？” 司马鹏仍然摇头，表示不曾违反。 李青指着自己的脑袋：“那本王今天还真想跟你赌一赌，就赌这颗项上人头，如何？” “胡闹！”魏皇陡然低喝。 “你知不知道在太极殿赌斗意味着什么？” “你给司马公认个错，这件事就翻篇了。” 魏皇护犊心切，不愿意让李青跟司马鹏赌斗，而且还赌上人头。 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司马宣幽幽说道：“既然九皇子想赌，那就赌一赌。老夫也想知道，我司马家的大郎违反了大魏哪一条律令！” 一众大臣纷纷请愿，让魏皇见证这次赌斗。 魏皇面色震怒，差点让御林军把这些人全部拖下去干掉，这些狗东西摆明是在跟他作对！ “君无戏言呐！”陈西楼补了一刀。 除非李青不想当天子，否则这个赌斗还是要继续的。 魏皇凌厉的目光忽然落在李青脸颊，发现李青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稍显稚嫩的脸上没有半分惶恐。 这让他想到了前几天那个晚上…… 老三被李青坑得很惨，但是李岩在被坑之前，同样与这些大臣一样信誓旦旦。 要不…… 信他一回？ “好，既然诸位想要跟李青赌斗，那朕就来当这个见证人！”魏皇沉声说道。 司马宣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暗道李青今日断无活路。 众人目光落在李青身上，司马鹏更是摇头叹息：“殿下何苦为难下官？下官的政绩可能摆不上台面，但从未有过徇私枉法，殿下挑错软柿子了。” 李青走到大殿中间，忽然笑了起来：“司马侍郎，您要不跟我说说，民间若有人通奸该如何惩罚？” 司马鹏不疑有他，随口应道：“男女各杖五十，流放三千里。” “那要是朝廷大臣通奸呢？”李青似笑非笑。 司马鹏，“按照律令，男方应该被革除官职，杖一百，流放五千里，女方杖五十，发配……” 说着说着。 司马鹏脸色变了变，话语声戛然而止。 魏皇最先反应司马鹏异样，仔细打量后发现司马鹏浑身上下颤抖不止，让他有些纳闷。 不就是让他解释罪名而已么，怎么有些失态？ 其他人陆续发现异样，彼此交头接耳，讨论可能存在的情况。 李青脸色冷了几分：“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朝廷官员与亲王妻妾通奸又当如何？” 司马鹏冷汗淋漓，脸颊苍白不见半丝血色！ 这件事李青是怎么知道的？ 李青信步走到司马鹏身旁，轻轻拍了拍这位刑部侍郎的肩膀。 “我就是问问而已，侍郎紧张什么？” 第五十九章 血溅太极殿 太极殿内寂静无比。 李青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若再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真的有点笨了。 群臣纷纷看着司马鹏，等待司马鹏答复。 魏皇脸上浮现冷意，就这么盯着司马鹏，连他都有些好奇司马鹏跟哪位亲王妻妾有染。 司马宣如今也嗅到了不安气息，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儿子。 司马鹏浑身发抖，嘴唇完全白透了。 “司马侍郎为人忠厚，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唏嘘！” “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女方是谁吗？” “这还用说，当年司马侍郎与前任宰相之女情投意合，不过相府千金最终嫁给了宁亲王。” “嗯，八成是她了……” 群臣议论，让魏皇脸色难看。 宁亲王是他的弟弟，而且还是关系最好的，司马鹏居然把手伸到亲王妻妾身上。 好大的狗胆！ “司马鹏，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魏皇怒道。 扑通！ 司马鹏轰然下跪，颤颤巍巍道：“陛下，下官没有做这些事！” “九皇子含血喷人！下官冤枉啊！” 魏皇寒气凛凛：“是么，那就召宁王妃当庭对质吧。” 司马鹏下意识说道：“不要！” 此话一出，就连司马宣都合上双眼，知道儿子难逃此劫。 司马鹏跪伏在地上，李青继续说道：“宁王是个老实人，而且为人和善，经常在王府里宴请群臣。你这么做，实在不厚道啊。” “我……”司马鹏心惊肉跳。 这件事他自认为做得很隐秘，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但——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砰砰砰！ 魏皇重重拍打桌案，怒道：“司马鹏，你还没回答朕的话！你跟宁王妃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你是刑部侍郎，应该比朕更清楚这是什么罪！” 官员通奸本就是大忌，何况通奸对象是宗室亲王？ 堪比死罪！ 司马宣幽幽说道：“司到底有没有，你如实跟陛下交代。” 司马鹏听见老父亲的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痛哭流涕说道：“一切都是罪臣的错，与她没有任何关系。陛下要罚就罚我吧，罪臣一并受着！” 群臣哗然。 先前大家不过是猜测而已，如今得到司马鹏亲口承认，还是无比震惊。 司马鹏乃是宰相之子，又身为朝廷大员，在群臣之中名望颇高，若是没有发生这档事，将来拜相入阁应该是板上钉钉的。 可如今竟要栽在儿女情长之上。 岂不令人唏嘘？ 魏皇冷声斥道：“好你个司马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如今竟还妄想一人顶罪，你顶得了么？” 司马鹏抬头望向魏皇，心中已有些后悔得罪李青，不断哽咽道：“陛下，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还请您放过她！” “罪臣愿意以死谢罪！！”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司马鹏忽然摘下头顶乌纱帽，起身撞向太极殿内的承重柱。 轰！ 司马鹏脑袋崩裂，当场身亡。 血腥气息弥漫在太极殿内，众人都盯着司马鹏的尸体怔怔出神。 今早进入皇城之前，大家要么围在司马宣身旁，要么围在司马鹏周围，因为这二人隐隐成了士族的核心人物。当时这些人甚至还想着联手抵抗帝王意志，逼迫魏皇立三皇子为储君，谁能想到才短短半个时辰过去，司马鹏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司马宣脸颊泛起青色，久久不能回神。 魏皇怒气未消，冷冷说道：“好一个血溅太极殿的司马鹏，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消罪过了么？” “来人，把司马鹏尸体拖下去。” 群臣难免心生兔死狐悲，但又十分惶恐不安，因为魏皇从始至终都没有逼他去死，是司马鹏自寻短见怨不得别人。 于情于理，魏皇都没错。 又有些人偷偷看了眼气色如常的李青，心中升起浓浓的忌惮。 谁会成为检举箱的第二个受害者？ 这时。 李青忽然上前，对魏皇说道：“父皇，既然司马侍郎已经以死谢罪，便人死债销不予追究了吧。毕竟司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寒了司马公的心呐！” 魏皇深深看了眼李青，这些话他本来想着退朝之后让人知会李青，到时候李青再上书劝谏，他就顺势不再追究，让李青在群臣之中树立威望。没想到这都不用自己提醒，李青都能自行领悟了。 “我儿言之有理，既然司马鹏已死，就不再追究了。”魏皇允诺。 众人都松了口气。 就连看向李青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陛下，老臣有事禀奏。”司马宣再次开口。 嗯？ 魏皇皱眉。 这老东西最近这么愈发着急，已经令他有些不悦。 司马宣似乎意识到天子的怒气，仍然有条不紊说道：“陛下，我们刚刚在讨论匿名检举箱这件事，老臣还是认为不妥，希望陛下能将其撤销并且永不再用！” 李青一下子就猜到了老东西的意图，无非是想让司马鹏之死最大利益。 一些官员蠢蠢欲动，想要附和。 毕竟谁都不想步司马鹏后尘。 李青知道不能任由为之，立马站出来：“诸位可有赞成司马公想法的？” 司马宣差点被气得吐血。 李青这副姿态分明就是在警告群臣，谁要是敢站出来就找谁的麻烦，谁能确保检举箱里没有自己的罪证？ “大家不要怕，本王只是想了解诸位的想法而已。而且本王觉得，谁要是能第一个站出来附和司马公，司马公定会很感激吧？”李青笑眯眯说道。 李青笑容越奸诈，越是没人敢站出来。 司马宣本就因为儿子之死而愤懑，如今又被这李青气得差点昏厥，他顾不上体面斥道：“晋王，你这是祸国殃民之举，将来必遭反噬！” 李青哈哈笑了两声，走到司马宣面前说道：“司马公，您太着急了。” 啪啪啪！ 随着李青拍掌，两名太监提着检举箱走进大殿，让大殿内的重臣人心惶惶。 “晋王还想用这个邪物害死多少忠良？”司马宣冷哼。 李青没有理会司马宣，拍了拍检举箱说道：“诸位看仔细了，这个检举箱我不曾开启，司马鹏与宁王妃的事情不过是我偶然间得知罢了，诸位若是不相信可以上前查看。” 众人上前看了眼，铜箱确实未被开启。 而且这个铜箱只有一个信封入口，想要取出里面的信封必须把铜箱完全破坏。 这些人莫名松了口气。 紧接着李青取来煤油，从信封入口全部倒进去，一把火铜箱里的信封全部点燃。 熊熊大火冒起，映红每个人脸庞。 陆行空愕然。 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微微颔首。 “这些手段是谁教他的？若是自己琢磨，那他的城府就太可怕了……” 第六十章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李青做了什么？ 先是拿司马鹏来开刀，硬生生逼死了这位刑部侍郎，又在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之际火烧检举箱，给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李青此举旗帜鲜明表达了一个意思——谁惹他都没好果子吃。 “司马鹏死了，以司马宣为核心的三皇子党人心也散了，那些墙头草铁定不敢再招惹李青。留下的，都是三皇子党的铁杆盟友。”陆行空喃喃自语。 扇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就能分化阵营。 就连魏皇都暗自点头，认为李青的处理方式很老道，而且是当前困局的最优解！ 待检举箱烧了个干净，李青再次面对满朝文武：“我听说诸位大臣都不愿意让我当太子，那定是我为人处世有毛病，在这里我给诸位赔个不是。还望今后诸位大臣能指出我的问题，小王定虚心改正，当好大魏的接班人。” “诸位可还有问题？” 群臣你看我，我看你，完全被李青这套组合拳打懵了，哪儿还敢吱声？ 一个个都眼巴巴望着司马宣，等着这位宰相开口。 司马宣眼皮低垂，不含任何表情说道：“晋王误会了，我们不过是为了江山社稷罢了，又怎会刻意针对殿下？” 众人默默松了口气。 这番话相当于把之前的事情翻篇，不再跟李青死磕。 毕竟被李青盯上没什么好下场。 魏皇适时夺回局势掌控权，笑着说道：“诸位所担心的事情已经没了，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群臣没有回应，魏皇又说：“看来众爱卿已经无事要奏，无事便退朝吧。” 这些人又看向司马宣。 像是在等司马宣发话。 此前默不作声的陆行空忽然说道：“回陛下，臣等无事禀奏。” 众人面色古怪，似乎才意识到陆行空也是宰相，这才纷纷低下头表示无事上走。 郑明怀扯着嗓子喊道：“退朝！” 待到魏皇离去，群臣才纷纷退出太极殿。 众人都很默契没有靠近李青，担心惹祸上身，没想到这厮竟主动走到司马宣面前：“司马公节哀啊，司马侍郎这么做太不明智了，怎能瞒着您老人家行此龌龊之事？” 司马宣脸色很黑，知道李青在指桑骂槐。 偏偏他还不能发脾气。 司马宣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这逆子自小就不听我的话，老夫对他确实疏于管教。不过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晋王殿下可千万不要步他后尘。” 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一些大臣不得不绕道走。 “晋王后生可畏，着实令老臣惊讶。不过老臣有一句忠告，希望晋王能听进去。过刚易折，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司马宣语气暗含几分冷幽，李青同样皮笑肉不笑：“我记得司马公今年六十有三了，您得多保重身子，您若是倒了咱们大魏顶梁柱就没了。” 若是以往李青还会跟司马宣装一装。 如今司马宣老贼居然号召群臣反对他当太子，李青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索性直接撕破脸皮。 司马宣冷哼，拂袖离去。 李青盯着司马宣背影冷笑道：“好你个老东西，亏我之前待你恭恭敬敬、视你为长辈，没想到你居然在背后捅我刀子，那就怪不得我了。” “你说什么呢？”陆行空出现在李青身旁。 看样子应该是专门等司马宣走之后才上前，李青回过神笑道：“学生见过老师！” 陆行空幽幽开口：“只怕我这老师教不了你什么，你的手段有点太狠毒了，到时候可别说是我这个老师教的。” 他被尊称为文坛大宗，实在没脸与这些歹毒的计策挂钩。 李青并不觉得尴尬，反而一本正经说道：“还请老师放心，将来学生闯了祸肯定不会把您供出来！” 陆行空：“……” “不说这些，你今天在太极殿上逼死司马鹏，司马宣不会善罢甘休。” “你要做好准备，遇事可以找我商量。” 听着陆行空谆谆教导，李青心底热乎乎的，再三道谢之后说道：“我还怕他不来找我的麻烦，且看鹿死谁手。” 陆行空欲言又止，终是作罢。 这时。 郑明怀小跑到李青身旁，陆行空见状主动告辞，随后李青跟着郑明怀前往御花园，魏皇在御花园等他。 御花园之中群花绽放，不是小小晋王府能比拟的，李青一来到这儿就被花儿迷了眼，魏皇声音不合时宜响起：“哼，你把司马鹏害死了居然还有心思赏花，朕是该说你胆大心细还是神经大条？” 李青笑嘻嘻说道：“错了，儿臣这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魏皇挑眉。 这孩子又是上哪儿学来的话术？ 倒是挺贴切的…… “那什么检举箱，还有今天火烧检举箱，都是你想出来的？”魏皇想知道这是李青的主意，还是陆行空的想法。 李青如实回答：“是儿臣自己的想法。” 魏皇点了点头，心想陆行空就不是玩阴险手段的大臣，这反而让他更加惊讶，之前他总是担心李青太过年轻不知进退惹怒满朝文武，但显然他多虑了。面对义愤填膺的群臣，李青反而知道妥协，从而达到分化地方阵营的目的。 这是帝王心术的一部分，李青自己倒是琢磨透了。 “其实你可以做得更好，明白我的意思吗？”魏皇意味深长说道。 李青脸上浮现狡黠笑容：“父皇，其实儿臣烧掉的并不是真正的检举箱，那个已经被儿臣藏了起来。” 魏皇愕然。 他原本的意思是趁机拉拢三皇子党的某些墙头草，为自己所用。 没想到这逆子手段比他还阴险！ 居然私藏检举箱！ 如此一来，那些大臣的把柄还是被李青牢牢攥在掌心。 “你这臭小子好的不学学坏的，让你母后知道了，一定会教训你。”魏皇痛骂一顿，李青老老实实挨着，但魏皇也没让李青把那些东西全烧了。 这些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知道儿子这般阴险狡诈，他这个老父亲也就放心了，连饭都没让李青在宫里吃就赶他走。 李青嬉皮笑脸说道：“父皇，儿臣想去太庙探望一下三哥。三哥在那儿跪了一天一夜，我这个弟弟看了心疼不已。” “还请父皇恩准！” 第六十一章 江南士族集团 太庙。 李岩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正跪在蒲团上打瞌睡。 直到他听见太庙之外传来动静才立马惊醒，喃喃道：“应该是母妃带好消息来了，李青这混账该受到父皇责罚了吧？” “皇兄，好久不见啊。”李青步入太庙。 李岩听见李青的声音，身子忽然变得僵硬无比：“怎么是你？” 不等李青开口，李岩连连冷笑：“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设置的什么检举箱被大臣揭发，导致父皇降下怒火。” “然后呢？”李青暂不解释。 李岩觉得自己猜对了，当即讥讽道：“所以父皇让你来太庙罚跪，真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要不了多久我就能从太庙出去，至于你……” “自求多福吧。” 李青二话不说把手里的食篮扔掉，“父皇本来让我给三哥送饭，我看三哥气色红润应该不需要，那弟弟就直接扔了。” “你……”李岩目瞪口呆。 “你不是来太庙罚跪的吗？” 想到自己饿了一个晚上，李岩心态都崩了。 李青一脚踢开食篮，看得李岩心中窝火，但又无可奈何。 “三哥误会了，今天父皇还表扬我来着，我想着三哥在太庙可能吃不饱穿不暖，所以主动请缨为三哥送饭，可惜三哥会错意，导致香喷喷的大鸡腿没了，好像还有烤羊排。”李青越说李岩越生气，这狗东西存心这么干的！ 实在可恶至极！ 李岩索性不再伪装，大声骂道：“你这狗东西休要得意，一时得失不算什么！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者！” 李青坐在李岩面前，笑呵呵说道：“三哥，看来你真的很想当这个太子啊。” 李岩冷哼，一语不发。 “你知道么，司马鹏死了，是自己撞死在太极殿的承重柱上的。”李青语出惊人，李岩压根不相信：“少在我这儿散布谣言，司马鹏是刑部侍郎，而且还是司马公的长子，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李青知道李岩不会相信，索性没有解释：“你若不相信，可以问问宫中太监，又或者问问你的母妃。” 其实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李岩就不得不信了，没人会开这种并不好笑的玩笑，而且司马鹏位高权重，死不死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他这儿来，李青没必要撒谎。 由此可见—— 司马鹏真死了。 这让李岩胸口堵得发慌，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 “残害朝廷忠良，你迟早会遭报应的！”李岩咬牙切齿，李青哈哈大笑：“李岩，我之所以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这些废话。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跟我争太子之位我不会反对，但你得考虑后果，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否则——” “司马鹏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李岩眼珠子一瞪：“你……” 李青起身拍拍李岩的肩膀：“好好想想吧，别等屠刀架在你脖子上了才后悔。” 没给李岩说话的机会，李青拍拍屁股离开。 胜者就是要狠狠羞辱失败者，不然怎么对得起胜者的身份？ 他走之后，李岩暴怒。 可李岩很快发现，没有人在意他的怒火，入眼只有太庙之中供奉的祖宗牌位而已。 怒火渐渐消失，李岩看了眼远处散落的食盒，一个烤鸡腿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饿得不行的李岩最终还是把这鸡腿捡了起来，用衣服擦拭食物表面的灰尘之后送入口中，一口一口撕咬这个鸡腿，眼里浮现出缕缕寒意以及杀机。 “今日之耻，定百倍奉还！” 李青离开皇城，回到晋王府。 心中盘算着李岩应该很快就会有所举动，一旦李岩敢露破绽李青会马上反制。 “就怕他这个胆小鬼不敢动……”李青冷笑。 转过一日。 上书弹劾李青的奏折果然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曾栋文被群臣弹劾，认为他在京兆府尹任上玩忽职守，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要职。 不少人的言辞更加激烈，要求魏皇罢免曾栋文让他下狱。 用这些大臣的说法便是——得罪不起晋王，还拿捏不了你这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吗？ 身陷漩涡中心的曾栋文再次夜访晋王府，并且在府门外长跪不起，希望李青能够伸出援手。一旦他被罢官下狱，那些大臣有的是办法弄死他，而且还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原本他以为这次同样没戏，没想到才跪了一会儿李青就召见他了。 曾栋文再见李青，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与上次相比，这一次显得更加诚恳，实乃心甘情愿。 “曾大人，你这是折煞我了。”李青淡淡说道。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还请晋王殿下救我，否则下官将死无葬身之地！”曾栋文都快哭了，李青打量了番曾栋文后说道：“曾大人那封奏书我很喜欢，可今日为何一点骨气都没了？” 这场风波的导火索正是曾栋文上书请魏皇册立李青为太子。 李青怎么会忘记？ 曾栋文现在是真怕死，顾不上颜面痛哭流涕说道：“晋王殿下，下官确实头脑发热干了件蠢事，但并非我本意。” “是司马公让我这么做的。” “那天晚上司马公让司马鹏找到我，让我按照他们的意思上书，否则就把我外调岭南。” 李青恍然。 这司马老贼能量不小，居然能把京兆府尹外调岭南。 “吏部都是司马宣的人？”李青询问，他不是很了解这些。 曾栋文点头，“司马公是江南士族的代表，朝中不少大臣都是江南士族出身，笼统来说三省六部基本上都是司马公的人。而先前三皇子答应会厚待江南士族，所以司马公才会不遗余力扶持三皇子，殿下若不相信可以暗中调查。” 李青眼睛眯了起来。 三省六部都是司马宣的人，这件事未免太可怕了。 这老贼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造反？”李青反问。 曾栋文吓得一激灵，连忙说道：“应该不是，毕竟司马公党羽都是文人，并没有武将掺和其中。” 李青心想也是。 若有武将掺和其中的话，父皇早就下令清洗三省六部。 想起之前自己傻乎乎帮韦明珠提拔了一些官员，李青就恨不得给自己扇两巴掌，那些官员如今都成了李岩的党羽，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殿下，那我……”曾栋文眼巴巴看着李青。 李青收起思绪，瞥了眼曾栋文：“不是我不想帮曾大人，而是这件事有点难办。” 曾栋文是官场的老油条，一听便知李青这是在要价，但以李青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会索要金银财宝这等低层次的物质。 “殿下，我知道国舅徐敖的一个秘密。” 李青心中微动。 徐敖不是别人，正是徐贵妃的弟弟，李岩的舅舅。 “说来听听！” 第六十二章 扬州瘦马 徐敖野心勃勃，私底下不少人称之为国舅。 在京城可谓风光无限！ 这位国舅目前在吏部任职员外郎，为六品官员。 不过李青知道，这位徐国舅虽然没有上朝参政的资格，但在诸多官员心中有着极高的分量。 “东西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李青淡淡开口。 曾栋文知道李青这是要他把话说完，一口气说道：“殿下英明，下官实在不敢在这些事上造谣，徐国舅虽然只是六品官员，不过朝中许多官员都跟徐国舅交好，这是因为徐国舅养了一批扬州瘦马，专门送给这些朝廷官员。” “半年前徐国舅也给下官送过，当时下官妻子管太严了我没敢要。” “下官保证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假话！” 扬州瘦马？ 李青表情凝重，没想到徐敖还玩这些。 瘦马自然不是真的马，而是身段娇柔的姑娘，这些姑娘以不到十两的银子从小被家人卖给徐敖，徐敖专门调教这些童女让她们熟悉琴棋书画等技能，过两三年就以千两以上的高价卖给富商，最好的那部分则是用来送给朝中官员。 一来二去之下，便形成了利益团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曾栋文还说道：“看来殿下应该知道这扬州瘦马的来历，那些条件好的姑娘可以进大门户当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那些条件不算太好的，最终都被卖到烟花柳巷，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李青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徐国舅还在暗地里兜售八九品芝麻官，一顶乌纱帽上万两银子。”曾栋文又说。 听到这儿。 李青脸色变得难看。 他忽然想起来了，之前韦明珠老是让他安排各类远房亲戚为官，应该就是通过徐敖这个渠道卖出去了。 梳理了这些事情，李青长松一口气。 难怪李岩有底气跟他叫板，一方面是因为得到了江南士族的撑腰，另一方面则通过扬州瘦马收买了不少官员。 这两个小团体结合起来，完全能够影响朝廷局势。 曾栋文见李青陷入沉思，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连个屁都不敢放。 须臾之后，李青回过神，笑呵呵说道：“曾大人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我，我还得谢谢你啊。” 曾栋文，“不敢不敢！从今往后，下官这条命就是殿下的，任凭殿下差遣。” 李青伸出双手把曾栋文搀扶起来，完全没有方才冷面如霜的姿态，看上去谦谦有礼：“曾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既然曾大人愿意投靠小王，小王不会让曾大人心寒就是了。今晚小王就上书父皇，让曾大人继续担任京兆府尹。” “紫月，上酒！” 曾栋文落座，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如今他已经不敢小觑李青，这位九皇子雷厉风行，而且颇有手腕。 也不知道跟在晋王殿下身后能不能干一番事业？ 想到这儿。 曾栋文不禁苦笑。 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干什么事业？今后李青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二人把酒言欢，从朝中局势谈到外邦隐患。 越是细聊，越是让曾栋文心惊。 这位晋王殿下的见识太广了，对于某些事情的分析鞭辟入里，令他发自内心折服。 到最后曾栋文已经喝得醉醺醺，还是李青亲自率人把曾栋文送回家宅，让曾栋文感激得一塌糊涂，差点就把脑袋献给李青。 在如今这个局势之下，曾栋文已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李青亲自把他送回家宅，无异于向所有人宣布，曾栋文就是他的人，谁要是敢动曾栋文，谁就是跟李青作对。 没有人愿意步司马鹏的后尘。 到了第二天。 弹劾曾栋文的奏折确实少了九成。 而且就连魏皇都亲自下旨意安抚，认为群臣不过是捕风捉影而已，并且在旨意之中还勉励了几句曾栋文，让曾栋文感动得痛哭流涕。 从鬼门关走过一圈才知道生命可贵。 这一日。 京城还有另一件大事发生。 那便是司马府缟衣白冠，设灵为司马鹏送行。 朝中不少大臣前去吊唁，就连陆行空跟陆烟华都去了，宁骁和宁轻红也在。 陆烟华四处张望，没有看见李青的身影：“爷爷，晋王今天怎么没来？” 陆行空淡淡说道：“如果你想看见司马宣被活活气死，完全可以让他来走一圈的。” “噢……”陆烟华吐了吐舌头。 看着司马府里的人哭成一片，其实陆烟华没有太多感触。 事情经过她很清楚，完全是司马鹏咎由自取，跟李青有什么关系呢？ 嗯？ 那个人怎么在用怨恨的眼神盯着自己？ 人群之中。 一名身披麻衣头戴白冠的青年正用那双遍布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烟华。 陆烟华感觉浑身不适，立马挪开目光。 “他是司马鹏的独子司马峥。”陆行空的声音在陆烟华耳畔响起。 陆烟华恍然。 自己马上要嫁给李青，所以他才会仇视自己。 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宁王妃居然也来了，这位美妇人同样身穿麻衣头顶白冠，让诸多宾客眼神古怪。 宁骁知道内情，因为他平日里与宁亲王交情颇深，对身旁的女儿说道：“宁亲王是个好人，知道宁王妃心不在他这儿，所以昨日就跟宁王妃和离了。” 宁轻红愕然。 按照大魏律令，宁王妃此举可是要被发配教坊司的。 而宁王贵为亲王，居然主动放手。 “说到底，这宁王也是个可怜人，可惜这么多年来了都没有俘获宁王妃芳心。关键是这宁王妃脑子也是一根筋的，昨天才跟宁亲王和离，今天就跑来司马府为司马鹏吊丧，完全没把宁亲王当一回事。”宁骁一个劲摇头。 宁轻红听了一大堆话，最后说道：“爹，我知道了，宁王妃是个坏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韦明珠就是这样的女人。 宁骁干咳了声让女儿别妄议，免得被司马家的人盯上惹来麻烦。 父女谈话之时，门口处的喧嚷声戛然而止，整座司马府变得尤为寂静，令众人感到阵阵不安。 宁轻红心中疑惑，发生什么了？ 下一刻。 司马府的下人慌慌张张从府门冲进来，跪在灵堂前对司马宣说道：“老太爷，晋王……晋王来了！” “他还让人扛了一口棺材过来！” 第六十三章 你来得正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论是司马家的人，还是前来吊唁的宾客，都被下人这句话震惊到了。 李青来了，而且还扛了口棺材？ 这是要捅破天啊！ 人群之中的宁轻红和陆烟华先后目瞪口呆，惊叹于李青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摆明要跟司马家对着干。 陆行空哑然，片刻后苦笑道：“李青还真是……真是特立独行。” 与此同时。 宁骁也点评道：“之前是我小瞧他了，敢在这个日子扛棺上门，谁的胆子有他大？” 至少宁骁从没想过这么干。 众人议论纷纷，那名下人还跪在司马宣面前，等着老太爷下令。 驱逐？还是迎进来？ 司马峥最先反应过来，怒道：“李青太过分了！我爹乃是朝廷忠良，被他害死了不说，居然还堂而皇之扛棺上门，分明没把司马家放在眼里！” “祖父，别让他进来！” 其余司马家的子弟纷纷应和，视李青为大敌。 众人目光落在司马宣脸上，司马宣先是把视线转移到人群中的陆行空，似是想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陆行空授意。 只见陆行空面色淡然，不惧司马宣的眸光。 司马宣当即了然，陆行空做不出这么没皮没脸的事，多半是李青自己的主意。 “就说今日不便接待晋王，让他回去。”司马宣开口。 众人暗道遗憾。 今天怕是见不着强强碰撞的场面了。 下人领命退下，还没踏出灵堂，众人身后传来李青爽朗的笑声。 “本王不需要司马家接待，毕竟司马鹏乃是朝廷忠良，本王还是该来抚慰一二。”李青肆无忌惮进门，根本没有人敢阻拦。 在他身后，四名侍卫扛着一口棺材。 场面十分骇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退到两边，给李青让开一条道，生怕被李青盯上。 李青一步步越过庭院，走到灵堂前。 司马家所有人都在用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李青，李青恍若未闻，站在那口漆黑的棺材面前叹道：“司马侍郎生前父皇最信任的大臣之一，这么就想不开撞柱自尽了呢？我大魏又少了一位忠良，乃大魏的损失，这口棺材就赠给司马侍郎吧。” 轰！ 棺材被四名侍卫扔在地上，扬起许多灰尘。 司马宣握紧枯瘦的拳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九皇子如此混账？ 哪有人登门送棺？ 分明就是诅咒他早日入土！ 李青察觉到司马宣脸色发青，又赶忙说道：“唉呀，司马公脸色有些不妥，您年纪太大了要不还是致仕还乡吧，若是死在任上我大魏如何对得起您？” 众人听了都惊得不能言语。 又是送棺，又是让司马宣罢官，还真是登门挑衅来了！ 就看司马家如何应对了！ “谢殿下关心，不过这棺材我司马家不收。至于老夫……还能为这社稷多奉献几年，若能死在任上反而是老夫的荣幸。”司马宣自恃江南士族领袖，谈吐间依旧保持风度。 李青则不然。 反正这老东西要搞他，为什么还要给他面子？ “司马公夙兴夜寐，为国为民，实乃我大魏的幸事！所以小王打算给司马公送一口钟，每天让府里的下人敲上两下，警醒世人要以司马公为榜样。”李青笑吟吟说道。 陆行空脸色不变，却是悄然后退了两步。 看样子应该是怕李青被司马家的人殴打，免得拖累他这副老骨头。 “你害死我父亲，如今又要给我爷爷送钟，你到底是何居心！”司马峥到底还是年轻，当即就忍不住冲向李青。 “峥儿，住手！”司马宣低喝。 然而，司马峥气血上头，哪还听得进去祖父的劝告？ 李青眸色一冷。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亲王，也是死罪一条！ 几名侍卫没来得及动弹，众人就看见一道身穿白衣的倩影掠过，很快出现在李青面前。 李青嗅到熟悉的香气，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 而司马峥也停止了脚步，因为一名面色清冷的少女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但凡他敢往前半步，后果只有一个——人头落地！ “再敢乱动，我杀了你。”宁轻红面无表情。 司马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果然不敢再胡乱动弹，因为宁轻红真的会杀人。 双方僵持在这儿。 李青笑着按下宁轻红手里的剑，对司马峥说道：“你对本王有点误解我可以理解，但你要想当街刺杀亲王，我劝你最好别这么糊涂。不然你们司马府上下几百口人，没一个人能活下来。” 司马峥，“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李青反问。 这时。 司马宣黑着脸喝道：“峥儿，给晋王赔个不是！” 为官者最忌讳被人抓住把柄，所以他必须让孙儿给李青赔罪道歉，让这件事翻篇。 司马峥到底是个聪明人，攥紧拳头咬牙切齿低头：“晋王殿下，刚刚是我鲁莽得罪了您，还请您恕罪！”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李青笑了，“真乖。” 司马峥听后差点吐血，这怎么像是在点评一条狗？ 不过好歹李青没有揪着不放。 李青走到灵堂前，上了三炷香之后转身离开，不过在路过那名身穿麻衣的贵妇人之时忽然驻足，幽幽说道：“王妃，其实你不该出现在这儿。你再怎么不喜欢宁王，也不该让他颜面无存。” 贵妇人正是前宁王妃贾良玉。 昨日才与宁王和离，今日就又来到司马府为司马鹏披麻戴孝。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贾良玉发自内心憎恶李青，因而目光之中充斥着浓浓的怨恨。 李青见状冷笑。 又一个韦明珠，只是他那位叔叔宁王太过心慈手软，让贾良玉得寸进尺。 “是你害死了司马鹏，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遭报应的！”贾良玉宛如一条毒蛇，李青嗤笑：“老天爷？他有多少兵马？” 众人一怔。 这位晋王殿下脑回路还真是奇特。 不等贾良玉开口，李青迈步离开，将那口棺材留了下来。 此事过后，李青的凶名彻底传播开来。 京城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九皇子原来如此凶猛，而不是温顺的小绵羊！ 陆行空回过神，才发现孙女已经消失不见，应该是去追李青了。正如他所想这般，陆烟华看见李青离开，出门跟了上去。 不过她大老远就看见李青跟宁轻红有说有笑，心里浮起丝丝酸涩。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上去的时候，宁轻红也发现了她，跟李青说了这件事之后二人转头望向陆烟华，陆烟华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陆烟华心思聪慧，哪还看不出什么？ 李青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 “你来得正好。” 第六十四章 我全都要 陆行空回到家，发现孙女闷闷不乐的。 问其原因，陆烟华起初不愿意说，陆行空笑着说道：“还有什么事不能让祖父知道？” 陆烟华撅着嘴保持沉默。 陆行空一看觉得有些不对劲，立马皱眉：“是谁欺负我孙女儿了？” “没人欺负我！”陆烟华只觉得委屈。 陆行空这下有些猜不透了，一番安慰之后才追问是什么原因，陆烟华还是不愿意说，但这次换了套新的说辞：“祖父，要不您还是去跟陛下退了这门婚事吧，我好像没有那么喜欢李青。” “什么意思？”陆行空懵了。 以他对孙女的了解，不可能不喜欢李青，说明二人之间肯定存在矛盾。 细想之后陆行空很快明白了缘由，询问道：“是不是跟宁轻红有关？我了解九皇子，他对宁轻红有着别样的情愫。不过这门婚事是陛下亲赐，如果退婚的话影响会不小。再说了，李青喜欢宁轻红跟喜欢你有什么冲突？” 陆烟华差点被祖父绕进去，一个劲摇头：“不对不对，他喜欢宁轻红胜过我。” 陆行空明白了孙女的意思。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不过陆烟华自小就很骄傲，既然嫁过去肯定是要当正妻的。 可若是李青喜欢宁轻红胜于陆烟华，这个正妻当着还有什么意义？ 陆行空也说：“祖父知道了，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嫁过去当妾的，你可是相府千金。明日我就跟陛下谈谈这件事，最重要的是听听九皇子的想法。” 陆烟华又有些紧张起来。 虽然明知道李青喜欢宁轻红胜于自己，但她不愿意从李青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 算是心中小小的侥幸吧。 次日。 陆行空给李青授课，态度严厉了不少。 “老师，您今天脸色不太对劲，是不是生病了？”李青关心问候。 陆行空哼了声：“老夫是病了，不过是心病。” 李青一听，这怒气似乎是冲自己而来，赔笑道：“老师不妨说出来听听，学生兴许能够解答一二。” “你知道并蒂莲么，由于并蒂莲一体同生，若是养分不足的话不足以供养两朵花，所以老夫最近愁着要留下哪一朵。你知道的，让我舍弃任何一朵花都舍不得，你能帮我做出选择么？”陆行空盯着李青双眼，李青愣了愣后才意识到陆行空在点他呢。 他定了定神，表情难得的认真起来：“为什么非要选择？我两朵都要，不行么？” 陆行空心中升起些许火气。 这小子口气还真大，居然两个都想要。 “两个都要自然可以，总要分出个高低吧，谁大谁小？”陆行空几乎已经摊牌。 李青谦谦有礼说道：“在我这里，没有大小之分，该给的都会给到。” 陆行空叹道：“没有过这样的规矩……” “规矩是人为创造的，以前没有，从我开始就有了。敢天下所不敢，不正是男子汉大丈夫么？”李青笑吟吟说道。 陆行空愕然。 之前他知道李青野心不小，但没有哪件事如这件一样让他直观感受到李青的勃勃野心。 说到这个份上，陆行空不再跟李青猜哑谜，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烟华跟轻红你都不会放弃，而且都是正妻？你是当朝皇子，天子会任由你这么胡作非为？” 李青志满得意：“老师问问我父皇不就知道了？” 当天下午。 陆行空找了个由头入宫面圣。 君臣先是就当下局势深入探讨，商讨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司马宣，但基本上没什么头绪。 司马宣老贼行事老练，很少给人抓住把柄。 末了。 陆行空才问起自家孙女的婚事。 魏皇眯起眼睛打量陆行空，“陆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回陛下，老臣今日跟九皇子聊过这门婚事，他的一些想法实在是让老臣内心惶恐不安。”陆行空点到即止。 没想到魏皇居然呵呵笑道：“朕知道，这小子想娶两门正妻，对么？” 陆行空诧异不已。 这件事陛下果然知道，而且态度还很正向。 “是啊，毕竟我朝没有这样的案例，老臣担心会不会……”陆行空迟疑。 魏皇大手一挥，“陆卿没有发现么，李青的胆子在诸位皇子之中是最大的，尤其是经过这些波折之后变得更加放肆。朕只是想看看，他能给朕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我李家建立大魏已有二百余年，按照历朝历代的规律王朝也已走入末年，大魏急需一位锐意进取的新君！” 陆行空内心震动。 单凭这句话可以判断出两件事—— 第一个是魏皇已经答应李青的要求，第二个则是魏皇下了决心立李青为太子。 不出意外的话，魏皇肯定已经在暗地里替李青铺路。 “陆卿，你是文官领袖，往后还是要多多支持李青。至于宁骁，虽然算不上武官之手，但手底下好歹有三十万黑羽军。有你们二位的支持，李青应该能做不少事了。”魏皇一字一顿开口，陆行空听着却有些不妙，天子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 “陛下要注重身体啊，切不可过于劳累。”陆行空说道。 魏皇摆了摆手，“朕的身体状况朕很清楚，但朕想要为李青做最后一件事。” 陆行空身子巨震。 他已经猜到魏皇要做什么，连忙劝说魏皇冷静。 有些顽疾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治好，就算花费三五年时间都未必有成效。 为何要急在一时？ 而且与那个群体作对，往往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史书不是胜利者记载的，而是由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 “有些东西趴在大魏这个巨人的身体上吸了二百年的血，而且还处处跟朝廷作对，美其名曰为了天下苍生着想，朕倒是觉得他们想颠覆朝廷！”魏皇面色骤冷，陆行空意识到天子并非开玩笑，于是拱手说道：“臣定会为陛下分忧！” 魏皇摆了摆手，让陆行空不要紧张。 陆行空是魏皇最信得过的大臣，也被魏皇视为托孤重臣。 这日。 陆行空迈着沉重步伐走出皇宫，看着头顶昏沉沉的天空良久不语。 “这天下要乱了。” 第六十五章 我好没骨气 陆行空回到家，把李青的想法告诉陆烟华。 陆烟华顾不上难受，满脸震惊问道：“他，他真是这么说的？” “还能有假不成？”陆行空苦笑。 “从他眼里，老夫看见了勃勃野心，该怎么选择你来决定。” 陆烟华目露茫然，竟还真有些难选。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李青有些依赖，可能是出于对强者的仰慕吧。 “让我再想想……”陆烟华满脸愁容。 陆行空点点头，临走前又说：“虽然祖父没见过这样的事情，但祖父觉得九皇子定是一位雄主，于情于理我都希望你不要放手，这样一来祖父将来也能放心。” “不过——” “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不要勉强自己。” “爷爷……”陆烟华眼圈微红。 陆行空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转身离开。 陆烟华枯坐闺房，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发呆，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李青自然知道陆烟华在想什么，但是他没有点破，如果非要让他在二人之间选一个的话只可能是宁轻红。 对于李青而言，最理想的状态是全都要。 前提是陆烟华能迈过心里的坎。 “不过小姑娘脸皮还是薄的，身为男人应该主动给她台阶下，太端着了别人只会离我远去。”李青暗自思忖。 第二天。 李青早早来到陆府，习完功课后还是没有看见陆烟华身影。 “老师，烟华呢？”李青主动询问。 陆行空迟疑，“兴许还在闺房。” 似是知道李青想做什么，这位宰相叹道：“要不让她冷静冷静吧，想通了就好了。” 李青二话不说起身：“学生去疏导一下她。” 看着李青远去，陆行空苦笑着摇头，自家孙女他还是很了解的。这种事只有让陆烟华独自消化，别人是劝不了的。 不出意外，孙女不会见李青。 彼时。 李青已来到陆烟华闺房外。 敲了几下门没有得到回应，李青清嗓说道：“烟华，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闺房里。 陆烟华犹豫着要不要见李青，想见又拉不下面子…… “小姐，要不还是见一见？”丫鬟问道。 陆烟华咬了咬嘴唇：“还是算了吧，我这心情乱糟糟的，要是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就坏了。” “桃红，你去替我跟九皇子说一声，就说我身子欠安不便见人。” 她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丫鬟桃红按照小姐吩咐出房跟李青交流。 李青闻言一个劲摇头，“原来如此，倒是我有些冒昧了，你让烟华好生休息不要落下病根。我原本还想请烟华帮忙呢，现在看来只能我自己来了。” 桃红留了个心眼：“敢问殿下想请我家小姐帮什么忙？” 李青摇头：“没什么，让烟华好好休息，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妥善解决。” 桃红哦了声，连忙回房把李青的话告诉陆烟华。 李青看着丫鬟回房的模样，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展现出自己离不开她，自己已经主动上门，这是给她的第二个台阶。 “唉，我怎么跟个怪叔叔似的，小姑娘心地还是太善良了啊。”李青叹道。 闺房内。 陆烟华一听李青遇到了麻烦需要自己帮忙，一下子就急了。 “他有没有说遇到什么麻烦了？” 桃红摇头，“奴婢问了，但殿下没说，我只是觉得殿下脸色疲惫很是着急。” 陆烟华压根没想太多，连头发都来不及收拾就夺门而出，心中自我安慰：“我不能因为一己私利耽误了李青正事……” 李青走得很慢，就是为了等陆烟华。 远处的陆行空见他形单影只、甚是落寞的模样，再次摇了摇头。 都说了烟华不会见他。 还偏不信！ 下一刻。 陆行空就看见孙女急忙忙跑出闺房，追上李青的脚步。 “呃，这……”陆行空人懵了。 自家孙女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多少有点傲娇，按理说至少会晾着李青三五日才是。 这才一天不到呢。 陆行空内心悲凉，竟有种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我这可怜的孙女都被拿捏透了。” 花园之中。 陆烟华追上李青，上气不接下气问道：“李……李青，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刚刚听桃红说了，说是什么急事。” 李青摆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我听闻你身子不舒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 “不行！”陆烟华斩钉截铁。 “既然你来了，我就要帮你到底！” “不然不让你走！” 陆烟华拉着李青的手，看样子真不打算放他走。 这时李青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反而还要有点为难：“真不是什么大事，还记浮玉春的事情么？” 陆烟华当然记得，这名字还是她起的呢。 想到这些事，陆烟华忽然没有那么委屈了，至少李青心里还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我当然记得，跟浮玉春有关么？”陆烟华迅速进入状态。 李青，“是，我先前就跟你说过要开一家酒楼，名为醉仙楼。这几日已经张罗着要开业了，我想请人题写牌匾，又听老师说烟华你习得一手漂亮的草书，所以想拜托你题字。” 陆烟华松了口气。 敢情不是什么大事啊，害得自己怪担心的！ 真讨厌！ 李青知道革命尚未成功，于是继续愁眉苦脸的模样：“这醉仙楼对我有着很重要的意义，我想把它打造成天下第一酒楼，所以这牌匾上的字需要由对我有特殊意义的人来题。不过陆妹妹身子欠安，我就不麻烦路妹妹了。” “我再找别人就是了。” “等一等！”陆烟华自然不肯。 首先是李青的话让她听了很高兴，至少具有特殊意义的事情上，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没把她当外人！ 其次。 陆烟华认为李青不找自己帮忙，那么肯定会去找宁轻红。 虽然陆烟华很敬重宁姐姐，但在这件事情上她不打算退让，好让以后李青提到醉仙楼就会先想到自己。 “你要是不嫌弃，我现在就给你题！” 草丛里。 身为父亲的陆舟一个劲摇头，“我可怜的女儿，还不知道自己被拿捏了。” “你丢不丢人，蹲在这儿偷听！”陆行空没好气说道。 陆舟一时心虚。 转念想到老父亲怎么也在，不忿说道：“爹，您还说我呢，瞧瞧您还有当朝宰相的模样吗？” 陆行空脸不红心不跳。 “关你屁事！” 第六十六章 徐敖 “桃红，给我准备好纸笔。” 陆烟华打定了主意要做，就一定会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二人来到书房，李青亲自为陆烟华研墨。 陆烟华没有急着动笔，而是先练了会儿书法，然后再把宣纸展开铺在书桌上。 沉默了少许，陆烟华方才落笔。 雪白的宣纸上很快出现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醉仙楼！ “好字，比我的好多了，那些顾客看了定会被这手漂亮的书法所吸引。”李青由衷称赞，陆烟华脸色微微泛红，轻哼道：“我写的字没有那么好看……” 李青很认真说道：“在我看来，烟华写的字就是最好看的。” 这句话倒是没有撒谎。 实在是因为宁轻红重武轻文，书法顶多比李青好些而已。 陆烟华心中郁结慢慢消散，心情都好了许多，李青又让她在醉仙楼几个字的右下方题上她的名字，好让人知道是她写的。 这也是李青给出的诚意。 “不太好吧？”陆烟华略有迟疑。 李青，“怎么就不好？以后你是我的妻子，让大家知道是你题的字不好么？” 陆烟华若是还在气头上，一定会反驳这些话。 “你就知道哄我开心！”陆烟华没了脾气，李青随之笑逐颜开。 在李青哄骗之下，陆烟华最终还是题上了名字，虽然脸上看起来不太情愿，实际上内心甜滋滋的。 待笔墨晾干，李青小心翼翼收起这幅字，回去之后再拜托人按照这上面的字打好牌匾，醉仙楼就能正式投入运营了。 “烟华今天帮了我大忙，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李青问陆烟华想要什么。 陆烟华想要的东西不多，片刻后说道：“送我东西就免啦，听说城南芙蓉园菊花盛开，我想你陪我去赏花。” “好，过两天我来找你。”李青应下。 送走李青。 陆烟华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惆怅。 桃红疑惑道：“小姐，您不是原谅殿下了吗，怎么还惆怅上了？” “你不懂！”陆烟华摇头。 “我原本打算三五日之内不理他的，可谁知道才一天不到就没骨气了！桃红，你说我骨头是不是太软了？” 桃红掩嘴轻笑：“小姐说的是哪里话，只有真的喜欢才这样。而且我看九皇子也喜欢小姐，不像其他世家公子那样高高在上，把咱们女人当成物品！” 陆烟华点头：“这倒是……” 以她的聪慧，如何不知李青这是在放低姿态求和？ “不过他就是喜欢的人太多了！”陆烟华咬着银牙说道，让桃红在旁连连失笑。 陆烟华的怒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下一刻就又让桃红为她挑选衣裳，等着过两日跟李青去芙蓉园赏菊。 这些画面都被陆家父子看在眼里。 陆舟一个劲摇头，“女大不中留，这丫头的心已经被九皇子俘获了，我这个当爹的心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陆行空拍了下儿子脑袋：“人家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你要是再不思进取，你爹我也很难受！” 陆舟：“……” 不是在说女儿么，怎么拐到他头上了？ 老爹真是偏心！ 彼时。 李青回到府上，心情还算不错。 陆烟华这边的麻烦已经解决大半，只要下次去芙蓉园表现好一些，就没什么问题了。 “殿下，府上来客人了。”刘凤祥迎上前说道。 “谁？” 起初李青不以为意。 直到刘凤祥说出对方的名字——徐敖。 李青脚步一顿，皱眉看向刘凤祥：“他来干什么？” 刘凤祥摇头表示不知。 李青思量片刻，决定会一会这位‘国舅’。 徐敖正坐在偏厅内等候，紫月和彩云小心拘谨站在旁边。 显然刚刚徐敖对二人说了些什么，才让二人露出这样的神情姿态。 直至看见李青，两个丫鬟才如释重负。 “今天是什么风把徐国舅吹过来了？”李青笑着走进偏厅，坐在徐敖身边。 徐敖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面白无须看上去略显阴鸷，李青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李青。 李青挥挥手让紫月二人退下，偏厅内只剩下二人。 徐敖皮笑肉不笑：“我看刚刚那两个丫鬟姿色还不错，令老夫意外的是她们居然还都是处子之身，如果殿下不喜欢的话可以送给老夫。” 李青脸色一冷。 这老东西上来就打他丫鬟的主意，实在厚脸皮！ “有事说事，没事就请回去吧。”李青丝毫不给徐敖面子。 徐敖愣住。 似乎没想到李青性子脾气这么硬。 而后失笑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殿下不要生气嘛。下官今天特意来拜访殿下，其实是想给殿下送一份大礼，你这两个丫鬟应该是不太会伺候人。下官有两个远方亲戚的女儿刚来京中，做事利索而且很会伺候人，保准能让殿下满意。” 李青心中微动，看来曾栋文说的话没错了。 这所谓的远方亲戚女儿，实际上是徐敖从小培养的‘扬州瘦马’。 “是处子么，不是不要。”李青淡淡说道。 徐敖脸色为难。 这怎么可能是处子，毕竟他可是都亲自调教过的，就是为了让达官显贵满意。 “不过是些丫鬟而已，用不着处子吧？”徐敖说道。 李青懒得听徐敖继续放屁，轻描淡写说道：“看来国舅没什么正事谈，那就请回吧。” “刘总管，送客！” 徐敖哼了声，不再跟李青演戏：“等一下，我今天还真是来跟你谈正事的。” 李青默不作声，等着徐敖下文。 徐敖没想到李青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又说道：“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争取东宫储君之位，不过我劝你不要太过自信，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这回轮到李青惊讶了。 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胆敢跟当朝亲王说这般露骨的话，真不怕他降下怒火么？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想把我的话转告陛下而已。但只有我矢口否认，谁又会相信我真说过这些话？”徐敖显然有些底气，毕竟他姐姐是徐贵妃，目前后宫最受宠的妃子——没有之一。 “我是真心劝殿下不要掺和这些事，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李青冷笑：“我若不呢？” 徐敖脸色骤然变得冷冽无比，寒声说道：“那就别怪下官用点小手段了！” “到时候殿下会死得很惨！” 李青直接起身，走到徐敖面前一巴掌甩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在偏厅之中回响。 “狗一样的东西，你也配这样跟本王说话！” 第六十七章 人屠 徐敖脑袋被扇得嗡嗡直响！ 他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盯着李青，怎么都没想到李青居然敢真的动手。 “你怎么敢动我？”徐敖咬紧牙关。 李青咧嘴冷笑，“本王就是杀了你又如何？你觉得会有人为你申冤吗？” 徐敖没见过这般放肆的皇子，之前不都说李青是个怂包吗，怎么真人与传说之中完全不同？ 分明就是混世魔王！ “好，好，居然敢动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徐敖招呼侍从要还以颜色。 屋外马上跑进来两名侍卫，把李青夹在中间。 李青脸色更冷！ 这徐敖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威胁亲王！ “你想干什么？”李青嗤笑。 “我乃当朝亲王，你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也敢在本王面前叫嚣？” 徐敖已经在气头上，竟开始胡言乱语：“就算你是亲王又如何？做错了事就要认罚，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吗？” 李青冷笑连连，看来这徐敖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也不对…… 应该是骄横跋扈惯了，又跟朝中大臣密切联系，认为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地位。 如今就连亲王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来人！”李青低喝。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让徐敖的两名侍卫感到莫大的压力。 李青对来人十分满意，因为这是前段时间父皇安排的侍卫。 此人名为涂士良，前段时间才从北疆退下来，退下来的原因是他杀得太狠了，发起狠来就连自己人都杀，被冠以人屠之称。 只会杀人，不能服人。 魏皇的意思是打算让涂士良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然后再外派到西边当将领。 涂士良站在李青左侧，“殿下有何吩咐？” 李青淡淡说道：“把这两个狗东西拖下去处理了，别把地方弄得太脏。” “好嘞！” 涂士良一听要杀人，两眼放光！ 徐敖迎上涂士良的眸光吓得打了个激灵，他干的事情需要跟许多人打交道，可以说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群，所以他一眼判断出这个涂士良肯定吃过人肉！ “住手！你不能这样做！”徐敖大喊。 涂士良只听李青的命令，一瞬间就击晕了徐敖两名侍卫，然后像拖着死猪一样把二人拖了出去。 没多久，手起刀落的声音传回来，两名侍卫就这么死了。 直至缕缕血腥气息飘到徐敖面前，徐敖才不断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说道：“身为亲王你怎么能如此暴虐无道？我要向陛下检举你！” 李青根本没有拦着他的心思，幽幽说道：“你指使两名侍卫欲刺杀亲王，本王不过是屠了二人而已，没对你动手已是格外开恩。” “莫非……” “徐大人想跟二人一起上路？” 闻言。 徐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发白说道：“我没有指使他们刺杀你，跟我没关系！” 现在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鬼地方！ 简直就是森罗地狱！ 李青没有阻拦，反而露出温和的微笑：“徐大人慢走，以后记得常常上门叙旧，不然本王也会主动上门拜访的。” 徐敖心想谁特么想跟你叙旧？ 出了这扇门，他再也不想看见李青！ 徐敖慌张跑到府门，发现脸色阴鸷的刘凤祥挡在这儿，徐敖下意识想破口大骂这老阉货。 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口。 这毕竟还是晋王府，若是惹怒李青怎么办？ 先出去再说！ “刘总管有什么事？”徐敖强忍恐惧。 刘凤祥皮笑肉不笑，看上去跟厉鬼似的：“我家王爷给徐大人送了份大礼，还望徐大人带走。” 徐敖这才发现刘凤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看上去应该是装了什么甜点，他只能捏着鼻子收下食盒，然后马不停蹄离开晋王府。 直至回到自家府上，徐敖才松了口气。 一道倩影出现在徐敖的视线之中，若是李青在此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女人正是韦明珠。 韦明珠询问道：“徐大人，事情办得如何了？” 徐敖瞪了眼韦明珠，“别提了，我那两个侍卫被李青杀了！李青要不是怕弄脏地方，他甚至会让手下在厅里就把人杀了！” “啊？” 韦明珠吓得脸色苍白。 徐敖没好气说道：“以后你少出这种馊主意，差点害我死了！” 登门警告李青是韦明珠出的主意，本意是想激怒李青做出点不理智的事情，结果李青直接把人砍了，徐敖连个屁都不敢放！ 韦明珠眸光闪烁，面色略微迟疑：“他，他怎么敢杀人？” 在韦明珠印象中，李青连鸡都不敢杀。 如今怎么…… 回过神，她咬着牙说道：“看来李青已经入魔了，寻常办法是对付不了他的。不过好在我们这边有司马公坐镇，他翻不起什么浪花。” “对了。” “李青还说了什么？” 徐敖摇头表示没说什么。 “那这个食盒是什么？”韦明珠好奇。 经韦明珠提醒，徐敖反应过来，心情烦躁说道：“是李青送的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韦明珠自以为聪明笑道：“我知道了，李青杀人之后又后悔了，所以特意让人把糕点送给徐大人，想缓解一下你们之间的矛盾。别人不清楚，我很清楚晋王府好吃的东西多了去。” 徐敖挑了挑眉，冷哼道：“杀了我的人，以为这几个破糕点就能让我忘了这回事么？”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过徐敖也听说过晋王府好吃的东西很多，不如尝尝再说。 “你帮我打开食盒。”他吩咐韦明珠。 韦明珠人本就长得漂亮，尤其是那双丹凤眼足以勾走男子的魂儿，徐敖心想韦明珠若不是被李岩看上，自己一定会动手。 正想着这些，韦明珠已经打开食盒。 一声尖叫陡然传出，把徐敖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沉声说道：“你怎么大惊小怪的，差点把我吓死了！” 韦明珠跌坐在地上，不断往后爬去。 徐敖嗅到不安的气息，把食盒端过来往里面看了眼，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同时徐敖也看清楚了食盒里的东西—— 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分明就是他那两名侍卫的人头！ “啊！” 徐敖发出声怪叫。 手里的食盒被他扔出去，两颗人头在地上滚了很远。 第六十八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 徐敖也被吓坏了。 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就这么滚在地上。 最吓人的是，二人到死都没能瞑目，像是在盯着自己。 自这日之后的许多个夜晚，徐敖总是会梦到这一幕然后惊醒！ “来人！快来人啊！把这些脏东西全部处理干净！”徐敖大吼大叫掩饰内心的惶恐。 韦明珠许久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坐在地上怔怔出神。 如今的李青跟她印象中的李青越来越陌生，简直判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韦明珠不愿意承认，但如今的李青确实称得上有勇有谋！ 她心中再次滋生缕缕悔恨之意。 想到这儿，韦明珠咬牙自语：“不对，我怎么能这样想？李青从头到尾就是个怂货而已，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这么做，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陆烟华！” 至于宁轻红？ 韦明珠压根没怀疑过她，宁轻红武力是很强，但玩诡计肯定没有陆烟华厉害。 “都怪陆烟华！硬生生把李青从我身边拽走，她太歹毒了！”韦明珠咬牙说道，徐敖惊魂未定说道：“你先起来吧，商量怎么对付李青。李青实在是暴戾无道，我们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成为太子，否则我们的大魏将会成为人间地狱！” 韦明珠点头表示认可。 徐敖随之陷入为难的处境，李青如今深得天子喜爱，根本无从下手。 韦明珠不以为然，冷笑：“徐大人这就错了，咱们动不了李青，难道还不能剪掉他的羽翼么？陆烟华之父陆舟，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工部员外郎，跟徐大人算是平级呢。” 徐敖哼了声，“错啦，我在吏部，他在清水衙门工部，实际上我要比他高半个头。” “是是是，是小女子失言了。”韦明珠含笑。 徐敖明白了韦明珠的意思，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对陆舟下手？可，陆舟的父亲是陆行空，背后也有不小的势力。” 话说到一半。 徐敖恍然大悟。 陆舟是陆行空儿子不假，但这正是最关键的地方。 按照大魏的律令，对于某起案件所涉及的嫌疑犯，若有当官的亲属必须要遵从回避原则。 如此一来陆行空就没法发力。 “妙极！妙极！”徐敖大笑。 隔了一日。 李青再次来到陆府。 陆烟华其实早就在等着了，不过为了体现自己并没有完全原谅李青，刻意让李青等了会儿才现身。 李青当然知道小姑娘的心思，表现得更加殷勤逗陆烟华开心。 陆烟华对这套十分受用。 二人并驾齐驱前往城南的芙蓉园，园子里有大片的花园草地，还有一座占地百顷的湖泊。 芙蓉园原本是皇家园林，但魏皇登基之初认为皇家园林太多会对百姓带来负担，于是将好几座皇家园林对百姓开放。 也正是因此，魏皇在百姓心中算得上明君。 正值九月秋天，湖面吹来的风已经有几分冷意，但是天公作美天朗气清，让陆烟华很是高兴。 李青与陆烟华同泛舟，还在小船上煮茶。 陆烟华晒着暖乎乎的阳光，托腮看着身旁翘着二郎腿躺在船上的李青，李青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看上去很是悠闲。 要不是李青嘴里哼着曲儿，陆烟华还真以为他睡着了呢。 “你哼的都是什么曲儿，我听都没听过！”陆烟华问道，李青顶着大太阳睁眼笑道：“你当然没听过，是仙人来我梦里吟唱。” 陆烟华撅着嘴，“你就会吹牛，我才不信呢。” 李青失笑。 其实他刚刚哼的曲儿都是后世的流行歌，陆烟华怎么可能听过？ 而且由于时代不同，陆烟华未必会喜欢这些，所以李青才含糊其辞回应，免得陆烟华让他唱出来。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陆烟华忽然问。 李青嗯了声：“是有点。” 陆烟华心中泛起小小的内疚，“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李青转头看着陆烟华说道：“没什么，陪你最重要。” 陆烟华听着心里很高兴，但一想到李青肯定也会跟宁轻红说一样的话，又哼道：“你嘴巴倒是甜，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青隐隐听出几分不妙的气息，于是立马转移话题。 幸好陆烟华没有再深究，二人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日子。 等到夜幕降临，晚风更冷了。 李青趁着夜色抱住陆烟华，陆烟华嘤咛了声：“不要，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妮子嘴上说不要，身体却没有挣扎。 “没什么，大晚上的没人能认出来咱们。”李青笑着说，陆烟华傲娇别过头去。 即使到了夜晚，芙蓉园依旧热闹非凡。 一些人在湖边放天灯，远处还有人在放烟火，活脱脱人间盛世的场景。 陆烟华缩在李青怀里，觉得无比踏实。 如果没有那么多纷争就好了。 二人漫步于湖畔，不远处有一个小型灯会，在陆烟华提议之下二人前往灯会赏灯猜谜。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 对于陆烟华而言，这是值得半生回味的一天。 正憧憬着未来生活的时候，灯会里来了不少人，硬生生把二人冲散。 李青有些慌了。 因为侍卫随从都在灯会外等着呢，要是陆烟华走丢了怎么办？ 何况这个时代没有监控…… 李青急得沿着来时路不断寻找，不过由于人越来越多，导致他始终没有找到陆烟华影子。 一排排令人目眩神迷的花灯成了李青寻人的阻碍。 “会在哪儿？”李青皱眉。 足足一刻钟过去，李青毫无收获。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李青忽然想到了什么，蓦然回头看向汹涌的人潮。 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孔在人潮之中尤为显眼。 最重要的是，那个姑娘正对着自己笑，在绚烂灯光映照之下有些不太真实。 “李青，我在这儿！”陆烟华挥手。 李青挤过人群来到陆烟华面前，看这姑娘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很快意识到其实陆烟华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没有开口而已。 “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李青由衷说道。 陆烟华，“这可是京城，是大魏最安全的地方，我能有什么事？” 李青假装抹了下眼角。 虽然自己没哭，但还是很着急的，让陆烟华觉得自己哭了能增进感情。 陆烟华其实早就发现李青了，只是她没见过李青这么着急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芥蒂随之消失不见。 “好啦，你别擦了，我都知道你没哭！”陆烟华无情拆穿李青。 李青也不觉得尴尬：“我眼睛有点干。” 陆烟华哼了声。 这次她没再说什么，一头扎进李青怀中。 人潮汹涌，再也分不开他们。 送陆烟华回到家，陆烟华虽然知道第二天还能再见到李青，但还是有些不舍得。 “等一下！”陆烟华喊住准备离开的李青。 李青驻足，陆烟华又黏了上来抱着他，让李青觉得好生尴尬，因为不远处未来的岳父大人还看着呢。 “烟华，你注意点形象。”李青干咳。 什么时候该亲热，什么时候该保持距离，李青还是很清楚的。 陆烟华贴着他胸膛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为我写的那首词真的很好，我会记一辈子。” 那首词前半部分她不太记得，但后半部分记得一清二楚。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六十九章 陆舟被抓了 陆舟直接转过身，假装没看见。 谁家闺女这么热情似火，这都还没嫁过去呢…… 过了好一会儿，陆烟华才依依不舍送别李青，回到父亲陆舟面前。 “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陆烟华关心询问。 陆舟干咳：“你爹我身体好着呢，怎么会不舒服，下次你要是觉得冷可以多穿件衣服，没必要在街上做这种事情。” 陆烟华听出来了，老爹这是在点她呢。 “哼，我娘都没有管我，待会我就告诉娘亲，说你欺负我。” 陆舟瞬间没了声儿，“诶，别啊……” 看着女儿欢天喜地回家，陆舟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而且李青也不差，好歹是大魏的亲王呢。 如果日子能一直平安顺遂下去，对陆舟而言就算美满了。 可—— 天有不测风云。 次日一早。 大理寺来人，直接上门抓人，而且目标正是陆舟。 陆行空以及陆烟华等人纷纷来到院子，直面大理寺来的人，质问对方为什么要逮捕陆舟。 “宋元嘉，这不合规矩吧？”陆行空冷冷盯着来人。 宋元嘉乃是大理寺卿，是大理寺的一把手，官职比陆舟要高不过比陆行空低得多。 面对当朝宰相的质问，宋元嘉满脸愧色，好声好气说道：“还请陆大人见谅，下官也是奉命办事，令郎被卷入一起贪污案件之中，如果最后被查清没事的话就会释放。” 陆舟匆匆赶来，闻言满脸懵逼。 自己乃是宰相之子，压根没有贪污的必要，但这些话谁又会相信？ 陆行空不愿意让大理寺把儿子带走，尤其是如今朝局动荡，谁知道会不会卷入阴谋之中？ “不可，老夫亲自入宫跟陛下说清楚！”陆行空准备动身，宋元嘉淡淡笑道：“陆相，您是不是有点着急了，莫非也卷入了这起贪污案之中？” 陆烟华闻言极为不忿，“宋大人说这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我爷爷乃是当朝宰相，怎么会做这等卑劣之事，你不要含血喷人！” “是是是。”宋元嘉态度很好。 但还是要带走陆舟。 双方僵持不下。 宋元嘉叹息：“陆相别让下官为难啊，若是不得已的话下官不得不强行把人带走。若是让百姓知道大理寺与宰相在家里械斗，影响会很不好！” 虽然语气很软，但话语很强硬。 一旦陆家不放人，宋元嘉会让大理寺的衙役直接动手把人带走。 陆烟华正想说些什么，陆舟摆了摆手说道：“爹，烟华，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平生不曾收受过一文钱的贿赂，自是问心无愧！” 陆行空欲言又止。 陆舟又说：“爹，您什么都不用说了。” “宋大人，走吧。” 从始至终，陆舟腰杆都挺得笔直！ 宋元嘉眼里流露几分赞许，但同时暗自摇头，一旦被卷入这些政治纷争之中，想要脱身就很难了。 “爷爷，我爹他……”陆烟华眼眶泛红。 陆行空勉强能保持镇定，一字一句说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既然大理寺敢把人带走，说明背后肯定有人授意！而且不出意外，肯定是司马宣的人！他的儿子死了，这是要拿我的儿子开刀立威，我太小看这位共事了十余年的老友了。” “啊？那我爹怎么办？”陆烟华声音发抖。 陆行空立即动身入宫面圣，打算跟天子交流磋商，同时让陆烟华在家里待着哪儿都别去。 陆行空走后没多久，陆烟华不愿坐以待毙，立刻动身前往晋王府。 与此同时。 晋王府也迎来了客人。 沈成庆一大早就来了，把陆舟以及这起案件通知李青。 李青拍案而起，怒道：“岂有此理，司马老贼对我动手就罢了，竟还敢对我未来老丈人下毒手！这宋元嘉是什么来头，是不是三皇子党？” “这个……”沈成庆面露难色。 “其实下官也说不好，之前宋大人待人还算和气，没听说跟司马公走得很近。但同样的，跟陆相这边也没有走得很近。” 李青听明白了。 这就是典型的墙头草，谁赢就帮谁。 “但是经过这次之后，他就是铁杆三皇子党了。”李青冷哼。 沈成庆知道这起事件影响很大，所以在得知消息的刹那马上来府上通知李青，生怕慢了一丝。 “殿下，接下来下官要做什么？” 李青沉吟片刻：“你把这起案件的来龙去脉整理好再交给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定不会让陆大人与任何人见面，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创造见面的机会。有些事情需要当面问清楚，才好解决。” 沈成庆一口应下：“好，下官这就去办！” 这位大理寺少卿前脚刚走，陆烟华后脚就来了。 一见到李青，陆烟华顾不上别的直接扑进李青怀里啜泣，哭着说道：“我爹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我爷爷说他可能凶多吉少。” “不会的，不是还有我么？”李青安慰。 陆烟华哭得更厉害了，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爹的为人我最清楚，他怎么可能贪污受贿？从前有人提着钱袋子上门讨官，都被我爹赶出去了，我实在无法相信他会做这种事。” 李青叹了口气。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人善被人欺！ 他轻抚陆烟华三千青丝，语气温柔：“陆叔叔肯定是无辜的，他只是被三皇子党盯上了而已。” “相信我，我会把他救出来！” 陆烟华重重嗯了声。 在她潜意识中，李青的话甚至比爷爷还好用。 好不容易安抚了陆烟华的情绪，刘凤祥再次来报：“殿下，韦明珠又来了！” 李青正是心烦意躁之际，压根不想见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旁的陆烟华却说道：“既然来了，就请她进来吧。” “我听说你之前对她很上心，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这让李青阵阵心虚。 可既然陆烟华都这么说了，李青只能顺遂她的心意，把韦明珠请进来。 韦明珠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陆烟华，脸色十分精彩，想到什么之后提醒李青：“九皇子，你怎么还跟犯官之女来往，就不怕惹火上身么？” 她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激怒陆烟华，让陆烟华在李青面前丑态百出。 岂料陆烟华根本不吃这套。 她从来都是个很骄傲的女子，只会在李青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 “原来大理寺办案这么不严谨，连你这个民女都知道了，那我倒想知道大理寺是不是刻意针对我父亲。”陆烟华冷冷开口。 韦明珠没有从陆烟华身上讨到便宜，哼了声之后对李青说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女人才离开我，你们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李青被气笑了，“你不妨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跟烟华比么？” “你……”韦明珠没想到李青攻击性这么强，再次吃瘪之后脸色很是难看，咬牙说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后悔，你终究比不上三皇子一根手指头！我知道你如今很想把陆舟从大理寺救出去，所以我特意过来给你指一条明路。” “什么明路？”陆烟华皱眉。 韦明珠咯咯失笑，“其实也不难，昨天三皇子从太庙回来了。” “你现在去向三皇子低头还来得及。” 第七十章 底牌 韦明珠甚是得意，居高临下俯视着二人。 就差没直说这件事是李岩亲手策划。 陆烟华生怕李青会答应这种蛮横无理的要求，立马挡在李青身前直面韦明珠：“你做梦，李青不可能向三皇子低头！” 韦明珠越看陆烟华越不顺眼。 比自己长得漂亮就算了，偏偏还是相府千金，而且还对李青这么好。 无论哪点，自己都比不上。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韦明珠哼了声后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李青做主了？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李青的妻子！” 陆烟华仍然没有走开，一字一顿说道：“总之我不答应！” 韦明珠发出声声嗤笑，随即向李青投去轻佻戏谑的目光，道：“我已经把破局之法告诉你，如果你不想让陆大人含冤而死，我劝你还是尽快跟三皇子赔个不是。” “不过三皇子最近正在气头上呢，恐怕单纯赔礼道歉行不通。” “要不你试着给三皇子下跪叩首？” 陆烟华，“你做梦！” 李青当着韦明珠的面，一只手抱住陆烟华轻声安慰：“你跟这种疯女人计较什么，只会让自己不高兴。” “可……”陆烟华很是委屈。 明明她父亲什么事情都没做，偏偏被大理寺抓走了。 而且看这样子，分明凶多吉少！ 李青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陆烟华莫名感到阵阵心安，随后李青望向韦明珠：“看来你已经跟李岩有一腿了，你回去告诉他，限他在三日之内把我未来岳丈放了，否则后果自负！” 李青从来不是大度的人。 既然李岩主动招惹他，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韦明珠含恨离开晋王府。 令她生气的不是李青的态度，而是李青对陆烟华的宠爱！ 这份宠爱之前只属于她！ “不就是相府千金么，如今你父亲已经锒铛入狱！别以为你那位宰相爷爷无所不能，下一个就是你。”韦明珠胸腔里有一口气，恨不得马上证明给李青看他选错了人，而且韦明珠很想说不是李青踢了她，而是她踢了李青！ 回到楚王府。 经过几日罚跪，李岩分明清瘦了许多，使得那双眸子看上去更加锐利。 “那狗东西真是这么说的？”李岩冷哼。 一旁的徐敖没好气说道：“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这般嘴硬！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把局势扭转！” 陆舟被捕一案是李岩与徐敖联手策划，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宋元嘉，只要将宋元嘉牢牢掌控那么陆舟肯定翻不了身！ 李岩幽幽说道：“把陆舟的罪名坐实之后，李青应该就没法跟陆家联姻了。如果陆相仍执迷不悟，便只能请他致仕还乡了。” 几人脸上都浮现诡计得逞的笑容。 彼时。 李青把陆烟华送回家，打算跟老师商讨对策。 刚来到陆府，正巧碰见从宫里回来的陆行空，陆烟华马上迎上去：“爷爷，我爹他……” 陆行空摆手：“这里不方便聊，进去再说。” 三人以及陆烟华母亲胡瑷在正厅落座，陆烟华再次迫不及待开口，胡瑷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青则是微微叹气。 从老师凝重的表情不难看出来，宫里可能也有麻烦。 “陛下说了，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陆行空缓缓开口，胡瑷一下急了：“老太爷，陛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老爷他肯定是被冤枉的！家里的条件您不是不知道，老爷怎么可能贪污受贿？” “是啊爷爷……”陆烟华也说。 二人眼眶都红了。 “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李青询问。 陆行空嗯了声，“在我入宫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抢在我之前面圣，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要求陛下彻查陆舟受贿一案，还说如果陛下偏袒陆舟的话就都罢官不干了。你知道的，三省六部之所以官员冗杂，就是因为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太繁杂，若是这些人都罢官整个朝廷都会陷入瘫痪。” 李青明白了陆行空的意思：“我知道了，他们这是在逼宫我父皇，我父皇不得不妥协。” 陆行空点头，正是这个意思。 胡瑷擦拭泪水，哽咽道：“老爷他在狱里一定待不惯，我想去看看他。” 陆行空摇头说道：“大理寺说了，这起贪污案涉及许多官员，所以不允许任何人探监。” 胡瑷哭得更厉害了。 陆烟华看得出来爷爷跟李青还有事情要谈，加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搀扶着母亲回房休息。 正厅之中只剩师徒二人。 “老师，这件事您怎么看？”李青心中已有想法，想跟陆行空探讨一二。 陆行空摇头叹息：“没想到司马宣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俨然成了一条胡乱咬人的疯狗！只希望我儿能够扛住严刑拷打……” 其实说白了，就是看魏皇的态度。 如今魏皇也不敢贸然掺和这件事，让陆舟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之中。 陆行空这么想无可厚非，但李青不这么认为。 虽然江南士族势力庞大，想要撼动皇权还是异想天开，恐怕父皇这是想让他来处理这件事。 “老师勿忧，这件事可以让学生来做，保证可以把岳丈救出来。”李青信誓旦旦，陆行空脸色有些古怪，心想李青改口太快了吧。 陆行空依然愁眉不展，甚至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不过眼下能求助的人不多，以他的骨气自然不可能与江南士族同流合污，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李青。 “那就，拜托了。”陆行空神色郑重。 李青心想他还有大杀器没有动用，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吗？ 从陆府赶回家里，李青让刘凤祥把那口铜箱取出来，又让涂士良一锤子砸开。 “紫月，彩云，你们都是识字的，帮我找找这里面有没有关于宋元嘉的检举信，当墙头草就要有被墙头压死的一天！”李青冷哼。 主仆几人将检举信一封封拆开，按照三省六部的官职分门别类。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小小的检举箱里居然装着两百多封举报信，可想而知百姓对这些人已经忍无可忍。 “殿下，找到了！”彩云忽然开口。 一旁的紫月也说道：“殿下，这也有一封……” 李青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把全部信封都整理一遍，看看到底有几封宋元嘉的检举信。” 半个时辰过去，主仆几人总算整理完毕。 关于宋元嘉的检举信足足有七封！ 李青几乎笑出声。 “老东西，替司马老贼办事，你不死谁死！” 第七十一章 墙头草的觉悟 李青仔细翻阅七封信，发现宋元嘉的问题还真不小。 根据举报人提供的信息，宋元嘉在京郊有一座庄子，庄子里的人是他年仅二十的小妾。 要知道宋元嘉已年过五旬，居然还在外面养了个小妾。 “不对，应该不是妾室，毕竟还没有正式过门。看宋元嘉这老东西的样子，估计也没想过把这个小妾带回家里。”李青沉吟道。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罢了，毕竟宋元嘉是朝廷大员，真要闹起来完全可以把正妻休了然后扶正小妾，顶多只是面子不光彩罢了。最引起李青注意的是宋元嘉牵扯到三年前某起命案之中，当时宋元嘉草草结案，疑似有冤情。 七封信都是围绕这两件事展开，李青琢磨着从哪方面下手。 “刘总管，麻烦把程家兄弟喊来，我想见见他们。”李青吩咐，刘凤祥很快就把二人带来，程家兄弟对李青可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因为李青没把他们当牛马，反而把他们当兄弟。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程丁身为大哥主动开口，程亥在旁傻笑。 李青嗯了声：“你们兄弟去一趟京郊找个人，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调查这个人的底细，以及这个人的人际关系。” 这个人自然就是宋元嘉的小情人。 程亥嘿嘿笑道：“殿下，要不要把这个人绑起来？” 李青笑着说：“还没到这个时候，但不排除这个可能，懂了么？” 程丁是个聪明人，瞬间领会李青的意图——说是盯紧对方实际上就是监视，如果被对方发现踪迹的话马上抓起来。 程家兄弟立马动身，李青幽幽说道：“都说祸不及家人，是你先牵连无辜，怪不得本王无情。” 交代完了这件事，李青动身前往大理寺。 沈成庆亲自来到大理寺门口迎接，只不过这位大理寺少卿面露难色：“殿下，下官实在没法了，宋元嘉把持着大理寺各个位置，连我都没法与陆大人见上面。不过下官并非没有收获，本案根源是江南那边有条河溃堤了，淹死了不少人。大理寺把都水少监抓了起来，经过审讯之后又把陆大人抓了！” 都水监负责天下江河的河堤，若有河堤崩溃，都水监和少监都是责任人。 听上去合情合理，李青很快觉察到不对劲：“不对，都快十月了，南方的汛期不早就过了么？” “坏就坏在这里，河是六月份溃堤的，人是七月份抓的。但宋元嘉迟迟没有结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月，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沈成庆的话让李青眉头紧皱，他忽然明白了这样做的用意，河水溃堤之后这起案件迟迟没有结案，就是为了把越来越多的人牵扯进来，从而达到排除异己的效果！ 但凡是他们看不惯的，就往对方身上泼脏水。 “岂有此理，这是赤裸裸的党争！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大魏律法！”李青暴怒，原本还想着留宋元嘉一条狗命，如今看来已没必要！ “劳烦沈大人跟宋元嘉说一声，就说我要见他。”李青指了指大理寺对面的酒楼。 沈成庆略有迟疑，生怕宋元嘉不会相见。 李青笃定说道：“放心，他一定会见的，一根墙头草罢了。” 交代完这些，李青去大理寺衙门对面的酒楼坐着，静静等待宋元嘉到来。 沈成庆则是回到衙门之中，找到宋元嘉然后提了这件事，宋元嘉皱眉说道：“晋王殿下怎么会突然找我，是不是你跟殿下说了什么？” “这个……下官不记得了。”沈成庆直接装傻。 宋元嘉深深看了眼沈成庆，思量片刻之后果然还是赴约，让沈成庆颇为意外。 不一会儿后。 宋元嘉来到酒楼二楼，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李青。 “今天是什么风把晋王殿下吹到下官这儿来了，真是令下官受宠若惊。”宋元嘉脸上堆笑。 李青示意他落座，宋元嘉坐下之后再次开口，语气听起来很是诚恳：“我知道殿下因何而来，但这件事老夫做不了主，下官只是公事公办。” 李青眯起眼睛，“我给你一个机会，把我未来岳丈放了。” “呃……” 宋元嘉一时间无法适应李青的谈话风格。 因为在官场之中，大多数人聊天都不会毫无保留，不会这般直白。 李青则不然。 “殿下见谅，这确实不是下官能决定的。”宋元嘉面露难色。 李青直接说道：“好，看来宋大人这是执意跟我作对了，希望宋大人来日不会后悔。” 宋元嘉内心惶惶，总觉得李青深不可测。 “殿下，下官只是……”宋元嘉还想为自己辩解，李青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废话，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楚王，便是我的敌人。” “我弄不死李岩，还弄不死你？” “你好自为之！” 李青起身离去。 宋元嘉惊出一身冷汗，想开口留下李青，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起初他以为李青来大理寺是为了与陆舟见面，没想到竟然直接挑明关系，让双方之间没有转圜余地。 完全打乱了宋元嘉的部署。 “坏了坏了，早知道老夫就不答应见面了，这下当如何是好？”宋元嘉喃喃自语。 李青的到来让他完全没了审讯的心思，还没到下指时间就匆匆前往徐府找徐敖商讨对策，徐敖闻言翻了个白眼：“宋老，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何意？”宋元嘉不解。 “一个小小的九皇子罢了，就把你吓成这样！莫非你忘了，我们背后是三皇子以及江南士族？别说李青，就连陛下都得给几分薄面！他想杀你，你以为楚王会袖手旁观？”徐敖也瞧不起宋元嘉这种墙头草，才多大点事就慌得不行。 有了这番话，宋元嘉多少好受了些。 “那，我能见一见楚王么？”宋元嘉想得到李岩的亲口承诺，徐敖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哼，宋大人这是不信任本官？” “我没有这个意思……”宋元嘉摆手。 徐敖说什么都不让宋元嘉与李岩见面，宋元嘉思来想去认为楚王应该不会舍弃他，内心稍安之后才离开徐府。 眼看天色昏暗，宋元嘉心头感到莫名压抑。 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奇了怪了，老夫的右眼皮怎么跳个不停，莫非有大事发生？”宋元嘉喃喃自语。 回到家门口，面色惶恐的管事迎上来：“老爷，家里出事了！” 宋元嘉心情本就不好，闻言更加生气，一巴掌扇过去把怒火倾泄在管事身上：“狗东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夫人不见了！”管事捂着脸。 宋元嘉闻言心情反而好了些，冷笑道：“这个老妇死了最好，眼不见心不烦。” 管事意识到表达有误，忙改口：“老爷，是小夫人跟小少爷不见了！” “什么？” 宋元嘉差点吐血！ 小夫人才给他生了个小儿子，深得他的疼爱，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苍白！ “完了！晋王动手了！” 第七十二章 张三娘 宋元嘉连夜来到晋王府求见，却吃了个闭门羹。 即便回到家，宋元嘉仍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只想着第二天怎么跟李青说这件事。 相比之下，李青就像是没事人似的，一觉睡到天亮。 宋元嘉一宿未眠再次跑来晋王府求见，刘凤祥幽幽说道：“真是不巧，晋王殿下今日外出了，至于去了哪儿老奴亦不知。” “不是，你昨晚不是让我今早过来么，怎么殿下又不见了？”宋元嘉急了。 刘凤祥冷哼：“宋大人这是在怪罪老奴么？” “我……”宋元嘉语塞。 “刘总管见谅，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凤祥知道自家王爷要对付宋元嘉，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哼了声后说道：“宋大人请回吧，殿下什么时候想见你，自然会见的。” 宋元嘉碰了一鼻子灰。 偏偏刘凤祥还不让他在门口等候，宋元嘉生怕被李岩的人发现他跑来晋王府求见，在门口来回转了几圈之后咬牙离去。 与此同时。 京城的某座院子里，李青正笑眯眯看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女子。 女子不过二十岁出头，却已有了成熟妩媚的姿态，不过这个女子正怒目圆睁死死盯着李青，让李青把她放了。 “不怕告诉你，我家老爷是大理寺卿宋大人！你知不知道得罪大理寺卿的后果是什么？”女子生气起来别有一番风韵，李青抱着欣赏的心态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是宋元嘉养在外面的小夫人，你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所以他对你十分宠爱。” “还有，你叫陈星月，对么？” 李青把女子的情况一一说出，让女子脸色蓦然大变。 既然知道了自家老爷身份，却还敢行绑架之事，说明李青的来头也不简单。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星月惶恐不安。 李青笑着说：“不干什么，只是请你在这里待几天而已。你若是老实的话不会有什么事，可若是不老实，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你这是囚禁民女！违反了大魏律令！”陈星月面色着急。 李青，“那你报官吧。” 陈星月瞬间没了脾气，这座院子被李青的人层层包围，根本没法跟外界的人取得联系，谈何报官？ 从这座院子离开，李青来到东郊一座破败民房面前。 这是那封检举信上提供的地址。 “有人吗？”李青喊了声。 民房之内没有动静传出，一旁的程丁说道：“殿下，我怎么觉得这儿荒废了，不像有人。” 程亥附和：“那家伙该不会提供假地址吧？” 李青内心也在迟疑。 吱呀—— 院子破烂的木门打开，李青抬眼望去看见了一名三十来岁的妇女，妇女用警惕的目光打量李青：“你们是谁？” 李青看见对方身上衣物单薄，可见生活条件不算太好，道：“那封信是你写的？” 妇人闻言身子发抖，死死盯着李青。 片刻后绝望说道：“我就知道，官府没一个好东西，你们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没等李青开口，妇人面带惨笑：“你们动手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李青暗自点头，这世上不缺有骨气的人，不分男女老少。 “我是李青，也是晋王。我来是为了向你了解三年前的那桩命案，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可保你下半生平安无虞。” “你，您是晋王殿下？”妇女忽然愣住。 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程亥没再插科打诨，语气郑重说道：“当然，这天下谁敢冒充亲王，是杀头的死罪。” 妇女顷刻间跪下，求李青为她的丈夫与儿子做主！ “我不要荣华富贵，只要那个狗官去死！”提起宋元嘉这位大理寺卿，张三娘可谓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李青抬手搀扶张三娘起身，“张三娘，你如实跟我说到底是什么情况。若真是宋元嘉老贼所为，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张三娘请几人进屋，院子里比外面看上去更加破旧，那座民房摇摇欲坠。 “还请王爷见谅，我家原本是有些家底的，但经过那件事之后便没落了。这些年我若不是为了替亡夫讨回公道，早已寻他而去。”张三娘字字诚恳，让程家兄弟有些听不下去，主动开口替她向李青求情，希望李青能够出手相助。 李青点点头：“你丈夫丁武本是刑部一名小吏，因卷入刑部侍郎受贿案被活活打死，这起案件当时是由宋元嘉负责，对么？” 张三娘点头：“正是！” “其实那位刑部侍郎是被冤枉的，只不过因为他掌握了宋元嘉行贿的罪证被构陷入狱，最后还在狱中含冤自尽。” “我丈夫丁武与刑部侍郎关系不错，被宋元嘉的家丁跑来家里活活打死！” “至于我儿，被他们吊死在这棵树上……” 李青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栽种着一棵上了年份的梅花树，仔细看去树的表面还有发黑的血迹，述说着当时的惨烈状况。 “我本打算把这棵梅花树砍掉，但我下不去手……”张三娘哽咽。 “这棵树是我跟丁武成亲时移植到院子里的，距今已有将近二十年了。” 李青明白了事情经过。 忽然意识到大魏朝廷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背地里都是些见不得光的浊流。 正如那些看似繁花锦簇的参天大树，实则树心已经腐烂殆尽。 “张三娘，事情经过我都了解了，我再次向你保证定会为你丈夫儿子讨公道！”李青面色凝重，隐隐有几分肃杀气息。 张三娘想再次下跪，被李青拦住。 这本该是他的责任，张三娘却要这般感恩戴德，令李青心中很不是滋味。 “王爷您稍等，民妇还有东西要交给您。”张三娘说道。 张三娘转身回房，片刻后再次出现在李青视线之中，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本泛黄的书籍。 她把这本书双手送到李青手里，李青问道：“这是什么？” 张三娘眼眶通红，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是那位刑部侍郎交由我丈夫保管的东西，宋元嘉老贼打死我丈夫就是为了搜索这个东西。这些年来我始终没有打开看过，生怕我守不住这个秘密。幸好，让我遇见了王爷这个大好人！” 李青目光落在书籍扉页，上面溅洒着几滴暗红血迹。 翻了几页之后，李青眸光再次凝重，紧接着怒火从眸子里升腾而起！ “这是宋元嘉任兵部侍郎时贪污的饷银明细！” 第七十三章 当街斩杀 有了这个账本，宋元嘉死定了。 更别说陈星月以及宋元嘉幼子也在他的手中！ “一切都对得上了，宋元嘉为了保全自身迫害刑部侍郎，又为了追查这个账本的下落，害死了你的丈夫与儿子。”李青提起这些事情，心脏像是灌了铅般沉重。 张三娘已泣不成声，几乎再次给李青下跪。 李青只觉得肩上责任重了许多，只有宋元嘉才知道他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这老东西死有余辜！ “请三娘放心，如果大魏律法惩戒不了这老贼，我也不会让他活到过年！”李青语气郑重，这是他对张三娘的承诺！ 张三娘哭红了眼，连声道谢。 待到李青等人离开张三娘的家，程丁摇头叹息道：“到底是个可怜人，我在想能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你们待会就请工匠过来为她修葺房屋，花了多少银子回头告诉刘总管就行。对了，记得给她买几身过冬的衣裳。”李青吩咐。 “是！” 兄弟二人目送李青离开，心中皆是感动不已。 “哥，咱们是不是跟对人了？”程亥小声说道，被程丁扇了脑袋一巴掌，没好气说道：“这话说的，就算没有这件事，王爷也是顶天的好人！今后咱兄弟就算死了，王爷肯定会替我们照顾好家里娘亲，总之只管拼命就行了！” 回头看了眼破败的院子，程丁不着痕迹叹了口气。 另一边。 李青才离开院子没多久，意外在街上碰见了一身黑衣的宁轻红。 穿上这身黑衣，显得宁轻红英姿飒爽。 “你怎么来了？”李青走上前。 宁轻红走到李青身旁，怀里还抱着一把剑：“父亲让我来保护你，他说最近京城不太平安，生怕你遭遇不测。” 李青故作伤心叹道：“原来是清河郡公的意思，我还以为是轻红太过担心我呢，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不，不是这样的！”宁轻红上了李青的当。 “我也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来保护你的！不止是我爹的意思！” 李青哈哈笑了两声，未来的北疆女战神如今还是这般稚嫩，一下子就被忽悠瘸了。 “原来如此，那我原谅你了。”李青板着脸。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然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宁轻红生怕李青真个生气，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李青没想到宁轻红居然这么憨，顺势说道：“我暂时还没想好什么要求，要不先欠着？” “行……” 宁轻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明明自己是来保护李青的，怎么还倒欠他一个要求？ 李青不让宁轻红胡思乱想，让她陪自己前往大理寺，二人来到大理寺衙门的时候，沈成庆跟宋元嘉都在门口等候。 沈成庆最先来到李青面前，压着嗓音说道：“殿下，宋元嘉好像疯了！一直缠着下官要找您，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李青嗤笑：“他现在就算不想疯也难。” 沈成庆何等聪明，一下子听出李青的话外之音，这是找到宋元嘉的把柄了！ 二人谈话的间隙宋元嘉匆忙赶来。 老家伙脸色没有昨日红润，甚至有些许苍白，以至于李青担心这老家伙会突然暴毙在他面前。 “晋王殿下，下官有事想跟您商量。”宋元嘉颤颤巍巍。 李青笑着说：“我跟宋大人似乎没什么好商量的。对了，我今天遇见小夫人了，令郎长得很可爱，想必大夫人见了一定会很欢喜。” “啊？” 宋元嘉脸色狂变，惊惧说道：“万万不可啊！” 家里那恶毒老妇若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小夫人，还生了个幼子，一定会把陈星月连同孩子扔进水井里淹死。 “宋大人，你怕他作甚？你只管按照大魏律令来执法，我就不信有人敢无视大魏律令。”徐敖想着走到宋元嘉面前。 身旁还跟着面带冷笑的韦明珠。 “宋大人不妨移步聊聊。”韦明珠开口。 宋元嘉想到了什么，与二人走到另一边细聊。 沈成庆见状心中不由着急起来：“殿下，会不会出岔子？” 李青意味深长笑道：“翻不了天的。” 沈成庆闻言深深看了眼李青，愈发好奇李青还有什么手段没有动用？ 与此同时。 徐敖和韦明珠给宋元嘉送来定心丸。 二人已知晓李青带走陈星月一事，所以特意过来安抚宋元嘉。 宋元嘉脸色依然着急：“二位，不是老夫立场不稳，事关老夫妻儿所以我不敢妄动啊！二位若是有什么好办法，还请告知！” 徐敖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这还不简单？” “何意？”宋元嘉不解。 “老夫人在家里闲得无聊，去京郊散心的时候死在山贼乱刀之下。”徐敖说出了这种可能，宋元嘉又有些于心不忍，迟疑道：“我与她毕竟三十年的老夫老妻了……” “宋大人此言差矣，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若因为家中私事误了楚王的好事，只怕最终人财两失，谁都保不住啊。”徐敖提醒，也是威胁。 宋元嘉略微迟疑，一咬牙说道：“那，那就劳烦徐大人了！” 韦明珠笑眯眯说道：“宋大人这不就对了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应该高兴才是。” 宋元嘉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好维持自己的文人风骨。 徐敖拍拍宋元嘉肩膀：“接下来的事情，宋大人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晓得，晓得！”宋元嘉连连点头。 三人再次回到李青面前，宋元嘉气色明显红润了许多：“晋王殿下，老夫知道你来大理寺的意图，但老夫乃大理寺卿绝不会姑息作奸犯科之流！” “还请殿下回去吧，老夫只会公事公办。” 徐敖跟韦明珠笑眯眯望着李青，眼里分明有讥讽之意流露，仿佛在看小丑。 之前保持沉默的宁轻红说道：“我相信陆叔叔不是那种人，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韦明珠冷嗤：“你的直觉是错的，就好比你看人眼光不对，把我瞧不上的人当成宝贝来看。”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宁轻红面无表情。 韦明珠正是得意之时，自然而然说道：“我的意思是，李青就是个废物，只有你会把他当成宝！”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掠过每个人眼眸。 宁轻红长剑出鞘，架在韦明珠脖子上，斩下韦明珠几缕青丝。 “胆敢出言羞辱亲王，当街斩杀！” 第七十四章 悉听尊便 韦明珠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敢胡乱动弹。 否则宁轻红的剑会马上刺破她的肌肤，让她当场身亡！ “你，你不要激动！”韦明珠着实怕了。 在她看来宁轻红就是缺根筋，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可偏偏在李青面前又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徐敖沉声喝道：“宁轻红，你别太放肆了！” 宁轻红反问：“我怎么就放肆了？莫非是你指使她这么说的？” “我，我没有……”徐敖否认。 出言羞辱亲王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徐敖没必要惹麻烦。 韦明珠苦着脸，向李青投去求助的目光，全然忘了刚刚她那副丑陋的嘴脸，李青自然装作没看见。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韦明珠指望不上李青，只好对宁轻红说道：“宁姑娘，你的手可千万别哆嗦，不然我就没命了。” “你想死么？”宁轻红冷哼。 韦明珠忙摇头。 “那就给李青道歉！否则我不饶你！”宁轻红开口。 韦明珠只得硬着头皮向李青道歉，态度显然诚恳了许多，根本没有之前的骄横跋扈。 宁轻红转头，眼神像是在请示李青。 李青摆摆手，宁轻红这才把剑从韦明珠脖子上收回，让韦明珠松了口气。 又一次死里逃生，韦明珠不敢再出言不逊，只敢躲在徐敖身后。 徐敖眯起眼睛打量着李青，到目前为止李青的表现出乎他意料，让他觉得李青深藏不露。 又想起死在李青手下的两名侍卫，徐敖心底多了几分忌惮，立马给宋元嘉使眼色，宋元嘉强压对李青的恐惧再次开口：“还请晋王殿下不要让下官难办，下官不过是维护大魏律法而已，若这样也有错的话，就请陛下革去下官的官职！” 这番话说得很漂亮，也是最令人觉得恶心的地方。 一条老狗罢了！ “沈大人莫非也要跟着殿下胡闹么？”宋元嘉幽幽发问。 沈成庆冷哼。 压根没有搭理宋元嘉的心思。 宋元嘉还想说些什么，李青忽然开口：“宋大人还记得前任刑部侍郎刘宽是怎么死的么？” 刘宽？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刚想说些什么，宋元嘉脸色蓦然大变。 他不可置信看着李青，想确认李青到底还知道什么？ “我，我不认识他！”宋元嘉嘴硬。 徐敖露出狐疑的表情，对于刘宽这个人他略有耳闻，只不过记得不太清楚了。 毕竟人也不是他害死的。 倒是沈成庆对三年前的案件十分熟悉，脱口而出：“我知道，刘宽曾是刑部侍郎，因牵涉到三年前的那桩案子被满门抄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刘宽一案是由宋大人负责的。殿下如今旧事重提，莫非那起案件有什么猫腻？” 宋元嘉脸色不可避免变得苍白。 众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面露古怪的表情。 “晋王殿下，下官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可否明示？”宋元嘉开口。 李青没兴趣跟这老东西浪费时间，从怀里取出那本染血的账本，在宋元嘉面前抖了抖。 “这！！” 宋元嘉瞳孔收缩，下意识想要抢过来。 这东西太要命了！ 当初为了找到这账本的下落，宋元嘉杀了许多人，但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自那以后宋元嘉一度觉得根本就没有这个账本，不过是刘宽编纂的，所以这两年来宋元嘉差不多忘了。 如今李青把这账本摆在他面前，他腿都软了！ 因为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宋元嘉与其他几名官员在兵部任职时贪污明细。 实在太致命了！ 宁轻红挡在宋元嘉身前，让他没法靠近李青。 宋元嘉情急之下开口：“九皇子，这个东西可以给老臣看看么？我想知道，这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徐敖眯起眼睛，喃喃道：“这东西怎么会落在他手里？” 正当众人心思各异之时，李青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已。宋大人这般紧张，莫非知道我手里是什么东西？” 宋元嘉支支吾吾，神色惶恐不安。 “殿下可否移步聊聊？” 李青摇头：“不必了，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清楚。” 宋元嘉更加绝望！ 此时若是有一阵风吹来，兴许会把这位大理寺卿吹得跪在地上。 “宋大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徐敖开口，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宋元嘉失魂落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抱歉诸位，下官身体不适，要失陪一会儿。” 没等李青开口，宋元嘉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往衙门走去，李青示意沈成庆跟上去看看情况。 韦明珠看了眼徐敖，只见徐敖微微摇头。 二人没能从李青身上讨得了好处，撂下冷哼之后拂袖离开。 “你马上去楚王府，把消息告诉三皇子，就说宋元嘉这颗棋子留不住了，让司马公迅速切割。”徐敖对韦明珠说道。 韦明珠郑重点头。 “刚刚那本，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多提了一嘴。 徐敖幽幽说道：“我只是隐隐猜到是某个账本，对于宋元嘉而言是性命攸关的东西。” 韦明珠不敢再停留，马上前往楚王府。 一边赶往楚王府，一边骂骂咧咧说道：“李青真是的，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多麻烦，还嫌京城不够乱吗？” “以前他没这么折腾的！” 说到这儿。 韦明珠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 李青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大概是从岭南回来后开始？ 自那以后，李青对自己不冷不淡、甚至可以说相当嫌弃！可正是这样的变化，让李青不再是从前的废物，也是韦明珠最喜欢的模样。 “如果他还喜欢着我多好！”韦明珠咬牙。 “都怪宁轻红还有陆烟华这两个妖精，是她们把李青的心勾走了！还有李青，我迟早让你知道，你今日对我爱搭不理明日便让你高攀不起！” 大理寺门外，李青目送二人离开，随后直接进入大理寺。 大理寺的衙役知道宋元嘉吃了亏，都不敢阻拦李青，李青就这么大摇大摆进了大理寺，然后直达大理寺狱与陆舟碰面。 才一日不见，陆舟身上的囚衣已沾上斑驳血迹。 听到二人的动静，陆舟还以为是宋元嘉又来了，眼皮都不抬一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让本官认罪——绝无可能！” 第七十五章 都是假的！ “陆叔叔，是我。” 李青走到牢房面前，开口之后陆舟显然愣了会儿，而后睁眼看着李青。 “九皇子，你怎么来了？”陆舟没反应过来。 宋元嘉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探监么？ 李青：“这不是谈话的地方，我就长话短说了，是这样的……” 陆舟震惊于李青的手腕，脑子飞快运转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这儿等殿下的好消息了。不过殿下还是应多加小心，我担心这些人会狗急跳墙！” “陆叔叔放心，我自有安排。”李青语气沉稳，让陆舟悬着的心放下。 “我来这儿只是想告诉陆叔叔，让您不必再担心接下来的事情，您很快就能重见天日。” 陆舟畅快大笑：“无碍，吃点苦未尝不是好事，可以修心养性。” 李青打心底里佩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舟吃了不少苦，偏偏他还甘之如饴，这份心性不是谁都能比拟。 “不愧是我的未来岳丈。”李青暗道。 离开大理寺狱，李青差点碰上来大理寺狱寻他的沈成庆，沈成庆脸色颇为慌张：“殿下，当真如您所料，宋元嘉回到官廨之后自寻短见，下官把他救下来了。” “带我去见他。”李青没有赘述。 一行人风风火火来到宋元嘉的官廨，宋元嘉被几名大理寺的衙役守护着，不让他自寻短见。 沈成庆挥挥手，让几名衙役退下。 宋元嘉再次看见李青，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罪臣知错了！求求您看在罪臣为国分忧的份上高抬贵手，饶罪臣一命！” 沈成庆满腹愤慨。 好一个为国分忧，在他看来分明是为国分银子！ 脸皮真够厚的！ 李青沉默不语，宋元嘉哭着说道：“罪臣知错，殿下可否让罪臣自行了结？”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青一心想让他死。 但宋元嘉只想一个人死，不敢拖累其他人，不然会牵连他的家人！ 李青没让宋元嘉起身，背着手说道：“宋大人如今才知错，是不是晚了点？您贪的可都是朝廷军饷，是边军的钱，难怪这些年来大魏对外战争连连失利，敢情有人在背后捅刀子！你想不想知道，我父皇若知道了这件事，会如何惩处你？” 宋元嘉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 只一个劲哭着说自己错了。 李青冷哼。 这老贼分明是知道要死了。 “说吧，都水监之案跟你有没有关系？”李青开口。 宋元嘉脸色更加苍白。 “怎么？不肯说？”李青冷笑。 宋元嘉身子抖得厉害，沈成庆在旁说道：“事已至此，宋大人莫非还有什么顾虑不成？您已没有回头路了，明白么？” “罪臣不敢说……”宋元嘉诚惶诚恐。 李青，“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大概。无非是借助南方河堤崩溃一案借题发挥，大肆罗织罪名构陷朝廷忠良。” “这次若非把手伸到陆舟大人身上，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说着说着。 李青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宋元嘉神色更加惶恐，显然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宁轻红比李青还要着急，当即拔剑架在宋元嘉脖子上：“狗官，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轻红冷静，莫让他自裁了。”李青让自己冷静下来。 宁轻红这才收回利剑。 李青蹲在宋元嘉面前，询问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没想到宋元嘉竟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劲说自己要完蛋了，还连累了九族。 沈成庆听得着急，又无可奈何。 李青沉吟片刻后说道：“陈星月跟你儿子在我手里，只要你把实情告诉我，我可保她母子下半生无虞。” 罪不及家人，这是李青的底线。 何况他之前绑了陈星月，并没有要害她的意思。 宋元嘉错愕看向李青，沈成庆也说道：“我也可以担保，不会让人害死陈星月母子。” 有了二人的承诺，宋元嘉脸上浮现释然，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彻彻底底消散，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喃喃道：“南方河堤崩溃是真的，牵连无辜官员打压异己也是真的！” 宁轻红听见宋元嘉的话，忽然觉得有些古怪：“那什么是假的？” “哈哈哈……”宋元嘉像疯了一样大笑。 李青与沈成庆对视了一眼，任由宋元嘉疯狂大笑，都不加以阻拦。 宋元嘉笑着笑着，竟哭了。 “河堤年久失修溃堤是假的！都水监有人贪墨制造河堤银子也是假的！这整起案件都是假的！” “这……”宋元嘉瞳孔收缩。 李青心中一沉：“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 宋元嘉又哭又笑：“河堤是人为挖开的，导致那儿被淹了四五条村子，死伤上千人！” “这才是真的！！” 轰隆隆！ 沈成庆噔噔噔后退，不可置信望向宋元嘉。 “人，人挖开的？” “宋大人，你不要开这种玩笑！这可是……死罪！” 宋元嘉眼睛通红，低吼道：“我希望是假的，但老夫查月余后发现这就是事实！都水少监是冤枉的，只有那些挖开河堤的人该死！” 李青脑袋嗡嗡直响。 那可是上千条人命，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事？ “是谁？”李青反问。 宋元嘉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与李青对视片刻后反问：“其实殿下心中早有答案了，不是么？” 李青脑袋几乎炸开。 他想过司马宣是伪君子，可没想过他会犯下此等罪行。 “不对，你空口白牙说出这些，有什么证据吗？”沈成庆还能保持冷静，宋元嘉幽幽说道：“在我府上书房的书架上有一处暗格，里面有这起案件的某些罪证。你们若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我府上搜查。不过你们要趁早了，否则那边可能会反应过来，把东西毁了。” 沈成庆立马就要带人去搜查。 没等李青开口，宁轻红主动说道：“我去，就不劳烦沈大人了。” “这不行，我跟宁姑娘一起去！”沈成庆执意要求。 李青摆了摆手，“沈大人就不必去了，你是大理寺少卿，若是带人把宋府查抄了目标太明显，倒不如让轻红独自前往。” 沈成庆还有疑虑：“会不会太危险？” 宁轻红提着长剑，冷冷说道：“无碍，在京城内我来去自如，谁都拦不住！” 李青再三嘱托，让宁轻红遇到危险时不必强求，自身安全最重要。 宁轻红疾步离去，李青吩咐沈成庆严加看管宋元嘉，他打算亲自入宫面圣，这件事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需要天子圣裁。 来到皇城门口，李青眉眼添了几分怒意。 好巧不巧，司马宣也来了！ 第七十六章 皇权不下江南 司马宣自然也看见了李青。 二人如今可谓势同水火，相互看不顺眼彼此。 即便如此，司马宣还是走了过来，淡淡说道：“老臣见过晋王殿下，看样子殿下也是要入宫面圣，何不同路？” 在司马宣的视角看来，李青太年轻了。 纵然李青有什么野心，也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毕竟资历与经验摆在这儿。 “那就请吧。”李青淡然回应。 司马宣眸光讶异。 心说李青的反应未免太平淡了，反而令他有些不习惯。 在他看来，李青应该会表现得嚣张跋扈才是。 甚至还有可能出口相辱。 总之绝不可能是眼前这样。 愣神之际，李青已经抬步往前走，看见司马宣一动不动时说道：“司马公这是腿脚不利索了？要我说司马公也该回家颐养天年了，何必拖着这副老骨头为大魏夙兴夜寐？” 司马宣跟上李青步伐，皮笑肉不笑：“承蒙天子青睐，让老臣得以为国分忧数十载，老臣若能死在任上也算没辜负陛下的恩宠。” “司马公说的什么话，你可千万不能死呀。”李青似笑非笑。 “你要死了，司马家怎么办？” 司马宣一怔。 李青这是在威胁他么？ 司马宣把这些小心思藏在心底，而后才发觉李青故意加快脚步，导致他下意识跟上的时候气喘吁吁。 没一会儿司马宣就累了，额头上流淌密密麻麻的汗珠。 “好歹毒的心肠！”司马宣暗道。 二人来到太极殿中。 魏皇早早得知二人求见的消息，在此等候多时了。 二人正要行礼，魏皇大袖一挥：“行礼就免了，你们都不是外人。司马卿儿子才死不久便又要为朝廷忙来忙去，朕心中难安。” 司马宣拱拱手：“陛下言重了，能为朝廷效力是老臣的福分。” “好了，你我君臣这么多年，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说说看吧，今日为何事而来？”魏皇对于陆舟被抓一事耿耿于怀。 “启禀陛下，臣收到消息称大理寺卿宋元嘉卷入三年前的刑部侍郎刘宽贪污索贿一案，他已经不适合继续督查都水监失职大案，还请陛下另选官员督办。至于宋元嘉此人，恐怕自身也不干净，也请陛下将其抓捕起来严加审讯。”司马宣的话让李青微微错愕。 起初他还以为司马宣是来捣乱的。 没成想送助攻来了。 不对！ 李青想到了什么。 老东西肯定知道宋元嘉保不住了，所以立马割席。 好果断的心肠！ 魏皇不置可否，转头询问李青的意见。 李青不假思索：“父皇，儿臣认为司马公言之有理，确实应该把宋元嘉下狱！至于都水监失职大案，也应该重审。” 魏皇点了点头，“便依你之言，重新选人再审。” “司马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司马宣等的就是这句话。 自己已经释放‘善意’，天子应该会把选人的权力交给他，如此一来宋元嘉一案就有操作的空间了。 “老臣认为刑部侍郎杨经略可担大任！”司马宣恭敬说道。 六部的长官都是尚书，直接对尚书令负责，各部尚书之下分设两名侍郎。如今的刑部尚书为秦王李茂，而原来的两位刑部侍郎分别是司马鹏、杨经略，司马鹏就不说了……杨经略也是楚王党的人，此人来自江南门阀士族，祖上曾出过宰相，对司马宣亦是毕恭毕敬。 扶持杨经略上来对江南士族有好处，也对司马家大有裨益。 还能略微模糊案件细节，避免牵连更多亲信。 “唔……” 魏皇微微颔首，“杨卿此人可堪大用，容朕思量一二。” 司马宣心中咯噔一跳。 竟然没直接答应！ “小九，你这边还有什么想说的？”魏皇眼神之中充满慈爱。 李青看了眼身旁的司马宣，而后说道：“父皇，儿臣只是想入宫陪陪您，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司马宣明知李青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说，而且大概率是关于宋元嘉之案，可他终究只是个臣子，无法插手皇族内部的事务。 “既然如此，老臣先行告退。”司马宣说道。 魏皇嗯了声。 司马宣离开太极殿，没由来感到阵阵心神不宁。 “我老了，但愿是我的错觉……” 太极殿内。 魏皇脸色倏忽间冷了下来，“小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是！”李青郑重点头。 “父皇，宋元嘉罪该万死，但还有一些人更该千刀万剐！” 魏皇从嫡子脸上看见缕缕怒意，当下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李青把宋元嘉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父皇，一字不差也没有半个字偏颇。 砰砰砰！ 魏皇狠狠砸了几下桌案，面色涨红：“岂有此理！这些人眼里还有天下苍生吗？此事若是属实，等同于谋逆大罪！” 无论什么朝代，私自掘开河堤都是诛三族的死罪！ “宋元嘉怀疑是司马宣所为？”魏皇又问。 李青没有隐瞒，“嗯，不过这是宋元嘉的片面之词，司马宣如今也没意识到宋元嘉发现了这点，我们可以根据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若真是司马家所为，直接抄了就是！” 看着年轻英气的嫡子，魏皇忽觉阵阵欣慰。 好在朕还有这般英明神武的儿子！ “难怪司马宣刚刚向朕举荐杨经略，吴郡杨家来头可不小。”魏皇冷哼。 在他解释之下，李青才明白了缘由。 吴郡杨家与越州司马家都是出过宰相的江南门阀士族，杨经略的祖父曾位极人臣，并且在任上的时候提拔了司马宣。 这二家利益极为紧密，在官场之中相互扶持。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除了杨家、司马家之外，江南还有另外三大族，分别是余杭赵家、金陵朱家以及扬州黄家。”魏皇提到这些门阀士族之时目光阴鸷，李青沉吟道：“父皇既然知道这五大家族的存在，为何不削弱他们？依儿臣看来，他们已经成了大魏的毒瘤！” 魏皇叹了口气，眸光里的阴鸷散去。 “你还年轻，不懂这些！” “如今的江南完完全全由这五个家族说了算，朝廷的政令已经抵达不了那儿。” 皇权不下江南！ 李青闻言瞳孔收缩。 他想过江南士族问题棘手，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棘手！ “这是你祖父时期就存在的问题，但那时候国库空虚需要江南税银填充，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事到如今，已是尾大不掉。”魏皇叹道。 李青握紧拳头：“请父皇放心，儿臣会解决这个问题。” “你如何解决？”魏皇好奇。 李青嘴里只有一个字。 “杀！” 第七十七章 你绝不能这么做！ 大理寺。 沈成庆正在府衙来回踱步，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 一个时辰过去了，晋王还没消息传回。 反倒是司马宣的人上门，要求带走宋元嘉进行审讯，沈成庆认识对方——刑部侍郎杨经略。 杨经略态度强硬，誓言要调查出案件真相。 沈成庆不傻，知道杨经略是江南士族的后起之秀，只简单说道：“抱歉杨侍郎，宋大人之案已经由晋王殿下入宫禀报圣上，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而且这是大理寺内部的案件，在圣旨没有颁发之前刑部不应该插手。” 杨经略冷哼：“沈大人这是在怀疑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意思了，本官不过是奉命办案而已，杨大人请回吧。”沈成庆不卑不亢，知道自己对谁负责。 反正肯定不是司马宣。 杨经略要不到人，脸色自然不太好看：“沈大人这是执意跟司马公作对啊。” 沈成庆满脸诚惶诚恐：“如果效忠朝廷就是与司马公作对的话，下官只能一错再错了。” “伶牙俐齿！”杨经略冷哼。 不等他再次开口，李青冷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什么风把杨大人吹来大理寺了？” 杨经略心中咯噔一跳，李青回到大理寺意味着人没法带走了，他转身对李青拱手行礼：“下官刑部侍郎杨经略拜见晋王殿下。” 李青嗤笑：“不必这般假惺惺行礼，人你是带不走的，请回去吧。” 杨经略没想到李青连面子功夫都不装，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让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后才说道：“殿下误会了，下官不过是为了朝廷而已。” “秦王都没着急，你们着急什么？”李青陡然冷哼！ “还是说，你们眼里根本就没有刑部尚书？你们好大的胆子！” 杨经略冷汗直冒。 秦王李茂是刑部尚书不假，但李茂几乎不怎么过问部里的大小案件，杨经略这番主动来大理寺要人肯定是僭越了。 若追究起来，麻烦不小。 “下官……”杨经略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青冷冷喝道：“我不追究你这次过失，若还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还不快滚？” 杨经略自知大势已去，不敢与李青硬碰硬，只能转头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宋元嘉：“宋大人，下官劝你好好认罪，别犯原则性错误！” 撂下这句话，杨经略拂袖离开。 杨经略身子瘦小，与这身肥大的官袍格格不入，看上去颇有沐猴而冠的滑稽感。 宋元嘉灰败的眸子里泛起涟漪，待杨经略走之后满嘴苦涩：“他是在警告我不要供出那些人，但他并不清楚我到底知道什么。” 李青没理会宋元嘉，转头对沈成庆说道：“沈大人，父皇让我代为传达口谕。鉴于宋元嘉在大理寺任上知错犯错，对朝廷不忠诚，所以当场革去宋元嘉官职投入大理寺狱，同时任沈大人为代大理寺卿，负责审理这起案件与都水监之案。” 沈成庆这次是真的诚惶诚恐，正要下跪领旨的时候被李青双手虚扶起来。 “下官定不辜负陛下厚望！也不辜负殿下期望！” 李青拍了拍沈成庆肩膀，“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要牵连无辜，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人！” “下官明白！”沈成庆微微激动。 为官者的最高梦想都是封侯拜相，他如今已经得到李青的初步信任，若将来李青顺利成为太子，兴许有机会封侯拜相！ 自己得抓住这次机会。 与此同时。 宁轻红风尘仆仆赶回大理寺。 李青一眼看出来宁轻红身上添了不少灰尘，关心问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宁轻红摇头。 “东西我已拿到手，就是宋府已经被付之一炬，恐怕伤亡不小。” 宋元嘉闻言嚎啕大哭，全然没了高官的风度。 李青翻阅宁轻红带来的一沓书信，这上面记录着宋元嘉在都水监一案中发现的疑点，以及大概牵涉到官员名单。 粗略翻阅过后，李青再次看向宋元嘉。 或许在某个瞬间宋元嘉真的想当个清官，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走了岔路，再也无法回头。 “这些线索对我而言很重要，我还是会履行先前的承诺，让陈星月母子平安无忧。”李青对宋元嘉说道，宋元嘉止住哭泣，随之内心泛起浓浓的悔恨，当初若是脚踏实地当个清官，如今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都是罪有应得！ 李青走过去，拍拍宋元嘉肩膀：“在狱中你好生交代，不会有人为难你。” “沈大人，这里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离开大理寺。 李青先是去了趟宋府。 宋府如今已经被大火吞噬，不少金吾卫正在着手灭火工作。 看着宋府门前哭成一片的宋家人，李青心中泛起怪异的心思，于是走过去询问为首的男子：“你是宋元嘉的长子？” 男子三十来岁，模样很是沧桑：“回晋王殿下，草民宋建，确是宋元嘉的长子。” “你的老母亲呢？”李青没看见宋元嘉正妻。 提到老母亲，宋建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我母亲她……她不肯从火场出来，说我父亲这次必死无疑，所以就……” 说到这儿，宋建已泣不成声。 李青微微愕然。 在宋元嘉的口中，他这位正妻是恶毒老妇，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只有这位正妻陪着他。 他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宋建肩膀：“节哀。” 宋建忽然跪了下来，满眼通红对李青说道：“晋王殿下，这场火定是有人故意放纵，生怕我父亲把他们供出来，也是借此烧毁某些证据！” 李青不语。 “小人知道没资格要求晋王为我宋家做什么，也深知我父亲罪孽深重无法饶恕，所以小人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还请您告知是谁放了这把火！” “这个仇小人自己报！” 李青看了眼四周，皱眉说道：“你在胡说什么，这把火怎么可能是司马公放的？也不可能是刑部侍郎杨经略大人放的！你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提刀去把这两位大人砍了！砍了人之后，你更不能连夜逃向北方，更不能去北梁躲着！” 宋建听得一愣一愣的。 直至李青走后，宋建才渐渐回过味来。 “妈了个巴子，原来是司马家和杨家搞的鬼，老子砍死你们！” 第七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宁轻红唏嘘不已。 没想到宋夫人这般情深意重，愿意追随丈夫去死。 可惜…… 她所托非人。 “宋元嘉这回不死也得死了，希望宋建能够干出点什么。”李青喃喃自语。 二人正谈论宋元嘉案件。 一道令人讨厌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韦明珠。 韦明珠狐疑问道：“你刚刚跟宋建说了什么？让他这般愤怒？” 李青心想怎么忘了跟宋建提起韦明珠这贱女人，要是能让宋建把韦明珠砍死就好了。 “说了什么，与你何干？”李青反问。 韦明珠气急败坏，“你，我就是问问而已，至于这么小气么？” 见李青没有开口的意思，韦明珠识趣没有多问，否则只会自取其辱罢了，她眼珠子转动，装模作样感慨宋府一朝化为灰烬。 宁轻红皱眉，总觉得这件事与韦明珠脱离不了干系。 李青更加直接，“是你放的火？” 韦明珠脸色变了变，眸光警惕说道：“别胡说八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青知道问不出什么，转而说道：“既然你跟了楚王，就应该有被我镇压的觉悟，若下次触碰到我的雷区，我不会轻饶。” “你……”韦明珠莫名觉得委屈。 “我们之间本来还有可能，还不是因为宁轻红这贱人横插一脚，使得你我之间的感情破裂！” “还有陆烟华，都是贱人！” 啪！ 李青没什么好说的，赏了韦明珠一巴掌。 韦明珠不可置信看向李青，李青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扇了几巴掌。 对付这种女人，就该这么做。 “你打我？”韦明珠失声尖叫。 李青，“打你又如何？轻红是我未婚妻，你出口侮辱未来的晋王妃，打你是为你好。” 韦明珠脸颊火辣辣的疼，偏偏没法报复李青。 迎上韦明珠怨毒的目光，李青不由恍惚了片刻，兴许韦明珠对他真有一两分感情，但上一世韦明珠最终还是成了李岩的女人，并且与李岩联手害死晋王府上下数百人！ 这份仇怨，李青不敢忘！ “还不快滚？”李青冷哼。 韦明珠捂着脸，“好，好，我会记住你给我打的这几巴掌！” 李青置之不理，转身离去。 宁轻红跟在他的身旁，心中忐忑不安。 她跟李青认识十几年了，曾经李青对韦明珠可谓喜欢到了骨子里，今日再次碰见韦明珠，李青居然动手打了韦明珠几巴掌。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李青反问。 “啊？有吗？”宁轻红眼神慌乱。 李青，“当然有！” 宁轻红知道没法隐瞒，支支吾吾说道：“你是不是后悔动手了？” 李青没有回答，宁轻红又说：“如果你后悔了，我现在替你去向韦明珠认错。若态度诚恳，没准她会原谅你的。” “你真是傻！”李青没好气揉乱宁轻红头发。 “我早就不把她当一回事，她死了最好！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你要不信的话可以把剖开我的胸膛，把我的心取出来。” 宁轻红撅着嘴说道：“我相信你就是了，能不能别弄乱我的头发！”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 李青心里明明还有另一个人！ 想到这儿。 宁轻红忽然有些迷茫。 以前她跟陆烟华的关系还算不错，可如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与此同时。 韦明珠嘴里恶狠狠咒骂李青。 灰头土脸的韦嗣出现在韦明珠面前，看见妹妹脸上浮现清晰的巴掌印不由怒道：“明珠，谁的胆子这么大敢对你动手？” “我要告诉三皇子，让他为你做主！” 不提还好。 提起这件事，韦明珠脸颊更疼了！ 话到嘴边，韦明珠不知怎么没有说出口，只说道：“是个很讨厌的人就是了，不必劳烦三皇子！大哥，事情都办妥了？” 韦嗣眸子里泛现别样光芒，“搞定了！” “这还是我头次干这么大的事情，一把火就把宋府烧了个精光！我进过宋府的书房，已经被烧成灰烬，什么都不剩！” 李青绝对没有想到，这把火居然是韦嗣放的。 韦嗣仍旧念个不停：“徐大人承诺会重用我，你说他会许我什么官职？” 自上次被李青罢官之后，韦嗣就赋闲在家，终日无所事事。 而今可算等到机会了。 “大哥放心，我会跟三皇子说这件事，进三省六部不是问题。”韦明珠的话让韦嗣大喜过望，韦明珠却没心思继续聊，只想回家往脸上敷点草药，尽可能别留下什么伤疤。 这几日的京城注定不得安宁。 先是宰相之子陆舟被捕入狱，然后是宋元嘉三年前构陷刑部侍郎之案爆发，然后又到宋府被火烧成灰烬。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总觉得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夜里。 沈成庆再次登门拜访，告知李青一个突发消息。 “殿下，他死了。”沈成庆说道。 这里的‘他’，指的是宋元嘉。 李青点了点头，显然没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从宋府离开之后，李青就让人把宋老夫人殉情之事告诉宋元嘉，宋元嘉认下所有罪并且做完供述之后在狱中自尽。 “死了也好……”李青叹道。 沈成庆又说：“南方决堤一案预计还有半个月进行审理，不过陆舟大人是冤枉的，我估计明天就能恢复自由身。” “沈大人做得很好，希望你能继续保持。”李青勉励了一番，沈成庆这才离去。 彼时。 宋建安置好了家人，连夜来到烟花之地。 已是深秋时节，夜间愈发寒冷，宋建在一座青楼外等到了后半夜，身子忍不住发抖：“特娘的，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 “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杀进去了！” 又过了半炷香。 宋建忽然看见两名青年结伴从青楼走出来。 这二人他都认得，一个是杨经略之子杨樊，一个是司马宣之孙司马峥！ 想起李青今日说的那番话，宋建咬牙切齿说道：“我父母亲因为你们而死，你们倒好居然在这里花天酒地！尤其是司马峥这狗东西，死了爹才没几日就过来寻花问柳！既然你们把宋家害得这么惨，老子不会让你们好过！” 趁四周无人，宋建怀里揣刀走向二人。 令宋建没想到的是，喝得醉醺醺的杨樊居然还主动挑衅他，喊住宋建之后一巴掌扇过来，让宋建脑子嗡嗡直响。 “你这狗东西差点撞到我！给小爷滚远点！”杨樊怒骂。 宋建愣在原地没动。 司马峥嚷嚷道：“你这厮是不是耳朵聋了？” 宋建逐渐缓过神来，脸上浮现憨厚老实的笑容：“二位爷别生气，小人这就滚。不过在滚之前，小人有件宝贝想让二位爷过目。” “什么宝贝？”二人都好奇。 宋建把砍刀从怀里取出来，一刀砍向杨樊的脑袋。 “老子砍死你！！” 第七十九章 弄死李青！（大结局） 杨樊没反应过来，硬生生被这把砍柴刀劈碎了脑袋！ 温热的鲜血溅洒在司马峥脸上，让这位当朝宰相之孙发出声尖叫，顾不上还在抽搐的杨樊转身拔腿就跑。 宋建视线缓缓变红，这是因为被鲜血溅在脸上，进入眼眶之中。 “跑？你能跑到哪儿去！”宋建大吼一声，扑向司马峥。 司马峥头不敢回，疯了似地逃窜。 宋建耳畔传来尖叫、求救还有怒吼，眼看司马峥越跑越远，自己应该是赶不上了，情急之下将手里的砍刀扔向司马峥。 “啊！！” 远处传来司马峥的哀嚎，而后倒在地上。 宋建本打算追上去补刀，但身后已经传来两位公子哥侍卫的怒吼，宋建不得不放弃打算，连夜骑马逃走！ “殿下说了让我往北边跑，他定不会害我！”宋建喃喃自语。 三刻钟后，宋建骑马抵达京城的北城门，令他惊喜的是今夜的北城门居然不设防，他不假思索纵马逃出京城！ 而后一路向北，直奔北梁方向。 在动手之前，他早就安置好了家人，如今估计已经抵上百里开外。 感觉到身后没有追兵赶来，宋建勒马回望京城。 “你们这些狗官害死我父亲，还要纵火烧了宋府，将来我若在北梁功成名就定会亲自砍下你们的狗头！”宋建指天发誓，而后迅速逃离。 这一夜的京城又乱成一锅粥。 第二天李青醒来，听闻刘凤祥提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禁好笑道：“杨公子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了。” 紫月在旁憋笑。 自家王爷嘴上说着可惜，实际上都快笑出声了。 “走，随我去慰问一下杨侍郎。”李青带上紫月彩云，慢悠悠来到杨府。 杨府上下弥漫着肃杀气息。 站在门口隐约听见府里有嚎哭声传出，李青登门说明来意，令杨府的管事迟疑不定，不敢放李青进去。 最后还是杨经略亲自下令，让人把李青带进来。 杨经略一宿未眠，眼珠子已遍布血丝，眼窝也已经深陷下去，看上去甚是憔悴。他的妻子正坐在一旁哭泣，地上摆放着杨樊的尸体，当然已经被白布盖得严严实实。 自李青进门之后，杨家人一语不发，都在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 似乎连杨家人都清楚，这件事由李青一手策划。 李青不顾杨家人劝阻，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一眼就看见被劈成两半的脑袋：“啧，令郎死得好惨，杨侍郎节哀！” 杨经略咬牙：“劳烦殿下挂念了，我会的！！” 李青笑了笑：“杨侍郎别这么伤心嘛，若是令郎泉下有知，一定不希望你黑着脸。” 咔嚓！ 杨经略攥紧拳头，差点想要挥拳砸死李青。 这家伙太欠揍了！ “殿下此言差矣，奴婢听说这是杨大人唯一的儿子呢，自然会伤心。”一旁的彩云补了一句。 嗡嗡嗡！ 杨经略火气噌噌噌往上冒，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李青这几人分明就是来看热闹的！ 还说这些风凉话！ 真该死啊！ “咳！彩云不是我说你，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说出来！”李青板着脸‘呵斥’彩云，彩云心中好笑，嘴上却惶恐不安说道：“王爷，奴婢知道了。” 李青转头假惺惺慰问杨经略，而后问起司马峥的状况。 杨经略冷着脸回答：“司马公子背部受伤，倒是没有生命之忧……” 话还没说完，李青叹道：“可惜了……” “什么？”杨经略瞪大眼睛。 李青现在演都不演了吗？ 迎上杨家人愤怒的目光，李青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可惜没能抓住凶手，否则定让他好看。” “对了，我上次让人打了几口上等棺材，要不要给你送来？” 杨经略青筋暴突，死死盯着李青。 “不必了，我代樊儿谢过殿下的恩情，今日杨家实在没心思招待殿下，殿下请回吧！”杨经略下了逐客令，实在不愿再看见李青这张贱兮兮的脸。 “那本王告辞了。”李青微笑离去。 待人走远，杨夫人哭得撕心裂肺：“老爷，你瞧瞧这个晋王像什么样！他若是当了太子，我们能有好日子过吗？” “夫人，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杨经略忍气吞声。 杨夫人哽咽：“什么叫没办法，不是还有楚王么？咱们江南士族已经能影响朝堂局势，难道还左右不了太子人选么？” “而且我有直觉，李青跟那凶手有关系！” “呜呜呜……我儿死得好惨！” 杨经略心烦意躁，沉声说道：“我也觉得跟李青有关系，但问题是没有证据……” 一想到李青，杨经略就恨得牙根发痒。 怎么哪儿都有他！ 没一会儿后。 徐敖上门，杨经略亲自接待。 “这位是……”杨经略不认识韦明珠，但又觉得有些眼熟。 徐敖，“这是楚王的人，名为韦明珠。” 杨经略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把李青戏耍得团团转那个女人么，如今又成了楚王的人，说明韦明珠确实有点能力。 “徐大人因何登门？你也知道，我儿昨晚遇袭……”杨经略满脸悲伤。 徐敖沉声说道：“我让人查清楚了，昨晚行凶的人名为宋建，是宋元嘉的长子！可惜昨晚让他跑了，至今还没有搜到踪迹。” 杨经略还真不知道这点，这时不免有些震惊：“怎么是他？难道他知道了咱们做的那些事？” “原本是不知道的。”徐敖说道。 “那就是有人专门告诉了他？是谁？”杨经略双眸几乎喷火，不难猜出把事情告诉宋建的人肯定是冲杨家而来。 见徐敖迟迟没有开口，杨经略后知后觉：“是，李青？” “是！” 这次回答的是韦明珠。 杨经略怒由心生，恨不得马上找李青算账！ 韦明珠继续煽风点火，说道：“昨日宋家失火之时，李青悄悄跟宋建说了些什么，宋建白天就已经让家眷尽数离开京城，到了后半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啊啊啊！”杨经略仰天咆哮。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不明不白被人害死，老夫定不饶他！” 徐敖，“杨大人息怒！” 杨经略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李青可是身份尊贵的亲王！ 转念想到徐敖不会无缘无故登门，杨经略又问：“司马公那边怎么说？” 这才是重点！ “楚王让我来告诉你，他会为杨樊和司马峥出头！到时候还请杨大人配合，争取把李青弄死！”徐敖说明来意。 杨经略咬牙，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了！” “不弄死李青，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