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皇后她怎么还不死(清穿)》 1、第 1 章 “滴滴滴……” 熟悉的消毒水味逐渐远离,佟毓兰心想她终于解脱了。 饱受疾病折磨的她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离开的最后一刻,她听到医生平静地宣告她的死亡,以及护工疯狂拨打电话的惊慌失措声。 “病人已无生命体征,请尽快联系病人的家属……” 会有人来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壶……咨尔皇贵妃佟氏、乃领侍卫内大臣舅舅佟国维之女也,系出高闳……” 佟毓兰正沉浸在死亡那刻的飘飘然之中,熟悉的嘈杂声突然再次响起。 “……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 什么,皇后?佟毓兰心想自己难不成没死透,穿越了? 风从宫室深处穿行而来,拂过佟毓兰无神的双眼,眼中的涩意让这双眼泛起了涟漪。 陌生的场景逐渐映入眼帘,身体的触感开始回归,佟毓兰察觉到有人攥住了自己的手,她低下头,视线越过一片繁复精美的绣纹,看到一双紧紧相握的手掌。 “从今日起,你便是大清国的皇后,是朕光明正大的妻子,万里山河,与朕共阅,朕很高兴。” 手的主人声音深沉,充满了磁性。 佟毓兰犹豫地抬起头,看清了旁边人的长相。 嚯,真是一颗敞亮的脑袋啊。 得益于在病床上度过的漫长时光,即使佟毓兰此时的情绪波动极大,她依旧没将对方发型带给她的冲击表现出来。 佟毓兰将目光从对方的大脑门上移开,对上了一双深情的双眼,佟毓兰愣了一瞬。 平静的目光继续打量对方,这才发现他身后还坠着条黑色的大辫子,佟毓兰终于明了,她这是死后穿越到清朝了。 老天爷许是为了弥补她上辈子受的罪,穿越过来就让直接让她当上了皇后。 只是刚才回神回得慢,佟毓兰没听清楚册封的是哪一位皇后,但不管是谁,当皇后总是让人开心的,她由衷地展露出笑容。 康熙看到佟毓兰露出了自她病重以来的第一个笑,心中松快,也不枉自己顶着所有人的反对册封表妹为皇后了。 他与表妹虽然没有与赫舍里氏的伉俪之情,但表妹是少数几个给他带来亲情温暖的女子,表妹死前只有一个愿望,便是想成为他的妻子。 康熙答应了她。 在其他人眼中,康熙此时的目光是那么的深情,帝后二人微笑的对视,刺痛了无数嫔妃的眼睛。 偏她佟氏命好,临死了还能捞个皇后当当。 自孝昭皇后去后,后位一直空悬,即使佟氏被皇上奉为皇贵妃,位同副后,但只要后位一直空悬,她们谁都有机会去角逐一二。 虽说她们这位新皇后命不久矣,但以皇上谨慎的性子,等下次再立新后又不知是多少年之后了。 罢了罢了,将死之人,计较些什么。 在场心思最浮动的,便要数惠宜徳荣四妃,她们名下都有阿哥,在宫中资历最深,康熙立佟氏为后,是她们最不想看到却又阻止不了的,然事已至此,她们只能图谋以后。 钮祜禄贵妃仰头望着站在台阶顶端携手相望的帝后二人,心中想的是她的姐姐孝昭皇后。 曾经姐姐也站在那个位置,不知是否也与皇上这般情深过,但情浓终会浅,名利终会散,姐姐没能守住后位,芳魂逝于深宫,眼前又将有一人要经历这一切了。 前者沉浮于算计,后者陷入思念的黯然。 佟毓兰短暂地激动过后,便想起打用自己的金手指打探一下周边的情况,可是无论她怎么聚精会神,耳边除了台阶之下众人的海呼请安声,她没有如想象之中听到别人的心声。 难道是因为穿越换了身体,所以她能听到别人心声的金手指也消失了? 伴随了佟毓兰一辈子的金手指消失,她心中升起惶恐,在她无人问津的岁月中,这个特异之处是她的依靠,像一个不存在的老朋友一样,给她暗淡无光的生活增添了些许光彩。 如今,它不见了…… 封后大典迎来了尾声,康熙一直注意着皇后的身体情况。大典之前太医讲过,皇后身体亏空严重,不能长久操劳,康熙已经尽量地让内务府精简了封后大典的流程,但眼下皇后的情况依旧不太乐观。 与自己交握的手掌突然开始颤抖,康熙揽住对方单薄的肩膀作支撑,“可是身体支持不住了?” 佟毓兰想要应声,但胸口中那股气怎么也上不来,她只能一脸痛苦地点头。 快别问了,不是有太医吗?赶紧给她宣啊,好不容易能健健康康地活一次了,佟毓兰不敢保证这次死亡之后他还会不会再有好运气了。 瞧见佟毓兰眼睛紧闭,康熙吩咐自己的心腹大臣处理剩下的琐碎礼节,他带着佟毓兰离开。 出了大典上众人的视线,康熙将已经陷入昏迷的佟毓兰抱起,快步走向龙辇。“梁九功,你去宣太医院院使与左右院判,皇后病情危急,让他们速速到承乾宫为皇后医治!” 承乾宫是康熙在皇后入宫之前特意为其选的宫殿,装饰精美华丽,但是此时宫殿的主人性命垂危,承乾宫内宫人进进出出,谁也没有心思欣赏它的富丽堂皇。 —— “当初毓兰还没生下来时,医生就说过这胎不好养活,你非要生,如今你只顾着公司不管孩子,反倒怨起我来了?是我让你生的吗?” “姓佟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没有你我一个人能生下孩子,不是你让我生的,难道还是别的男人让我生的?说我只顾着公司,毓兰小时候你难道早回家过一天吗,是你眼里只有工作!” “……” 佟毓兰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在她去世前一天,父母在她病房前争吵的场景。 那天她知道父母要来医院看自己后,吩咐护工给自己洗了澡,换了父母曾经给自己买的衣服,只是那天他们两个人在病房外头吵得激烈,最后不欢而散,谁也没有推开那扇薄薄的门。 周围的人有两副面孔,人前笑着讲她佟毓兰命好,即使生了病,家里也有的是钱来为她诊治,她的父母像扔纸一样将无数钱洒在医院,还专门为她请了护工。 但在背后却假惺惺地抵着眼角为她哭诉,说她命格不好,再酸唧唧地说一句有钱又怎样,还不是像个没人要的孩子,半死不活地苟延残喘。 佟毓兰以前也像他们那样觉得自己命不好,没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但是现在她想为自己申辩一句,自己还是得命运眷顾的。 老天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她会珍惜每一天,体验皇后这个身份带给她的责任和自由。 梦醒,佟毓兰艰难地睁开眼,明黄色的千子百孙帐纳入眼帘。 “表妹,你醒了?”康熙握住佟毓兰垂在一边的手,小心翼翼地唤她。 唤她……表妹? 佟毓兰眼睛微微睁大,扭过头认真地在眼前这位皇帝脸上寻觅着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十个不甚明显但此时却刺得佟毓兰眼睛发痛的麻子。 佟毓兰上一刻还在缓慢起伏的胸口突然变快,口中开始大喘气。 康熙,麻子脸康熙!佟毓兰顿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两人都是站着的姿态,康熙比佟毓兰高上近两头,佟毓兰没能看到对方挺拔的鼻梁之上的十个麻点。 康熙称呼自己为表妹,那自己毫无疑问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一日皇后”——孝懿仁皇后。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玩弄她,她明明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死亡,平静甚至开心地去迎接它,但是老天爷让她穿越,让她觉得自己有机会健康地活一次时,结果再次宣告了她的死亡…… 佟毓兰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纵使伴随着她看清康熙的长相,脑海中有了原主与康熙相处的记忆,她也没心思应对了。 康熙以为佟毓兰再次失去意识,沉着脸吩咐太医院院使陈妙春上前探脉。 陈妙春心中作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后娘娘早已行将就木,即使神医下凡也已经回天无力,他今日就是把娘娘的手腕给探个洞出来,结果也是如此。 陈妙春对康熙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办法。 “庸医!张安泰和李康平你们二人再来为皇后看看,若是你们能让皇后的病情好转,朕把陈妙春的位置给你们坐!” 张安泰和李康平身为左右院判,再往上走,就是陈妙春这个院使的位置了,然而陈妙春不致仕,他们升无可升。虽然皇上画的这张大饼他们很心动,但是陈院使没有办法的事,他们也没这个能力去改变。 此时他们二人无比希望皇后娘娘身上出现奇迹,最好下一秒就能从床上蹦起来,再绕紫禁城跑上三圈。 陈妙春撅着嘴跪趴在地上,心想你们两个小子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回皇上,微臣的诊治结果与院使大人一般无二,娘娘身体亏空严重,且受不得补,往日开的药方娘娘也不能再继续用了,只能……只能……” 康熙听懂了他们的话外之音,意思是表妹现在只能等死,连吃药缓解一下身体上的痛苦也不成。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但是康熙没想到表妹与他只有做一天夫妻的缘分,他的面上浮现出哀伤。 康熙让太医退下,依旧坐在床边握着佟毓兰的手沉默,并且因为沉浸在悲伤之中,攥着佟毓兰的手无意识地用力。 佟毓兰只是闭上眼不愿面对这一切,康熙和太医之间的对话她还是能听到的,得知自己的结局将与历史上一样,没有什么奇迹发生,情绪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 只是她是快要死了,而不是已经死了,她还有知觉,康熙将她的手攥得只发痛。 佟毓兰叹了口气睁开眼,都要死了,讲话也不必太委婉了。 “皇上,您攥得臣妾手疼。” 康熙被突然睁眼的佟毓兰吓到,下意识的松手,为自己辩解:“朕……对不住表妹,朕伤到你了。” 佟毓兰见他扭头又要唤太医进来,打断道:“皇上,不用叫太医,臣妾只是想与您说说话。” 康熙复小心翼翼地抓住佟毓兰的手,动作温柔地揉着被自己伤到的地方。 “你说,朕听着。” 佟毓兰感受着手上传来的轻柔动作,眼中注视着康熙脸上的悲伤,胸口中微微发酸,虽然清楚康熙的悲伤对着的是这具身体中逝去的原主人,但她仍不免感到一丝欣慰。 仿佛真的有人因为自己即将死亡而哀伤,会为自己的逝去而挽留。 “你……”想到两人此时的身份,佟毓兰及时改口,“皇上,臣妾看您的样子,应该是不曾好好休息过,不如回去养养神,您身为天子,天下万民都需要您,若是因为臣妾累倒,臣妾便是天下的罪人,臣妾这里有宫人守着也是一样的。” 康熙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一只手为佟毓兰整理耳边凌乱的发丝,“朕不回乾清宫,朕就在这里守着你,朕怕自己一回去……” 错过了与你的最后一面。 两人都知道康熙未宣之于口的下半句是什么,佟毓兰也不再劝,她只是觉得环境陌生才想一个人呆着,但想想康熙也是她血缘上的亲人,上辈子的离去没有亲人陪伴,这辈子她沾了原主的光,不至于孤孤单单地离开。 “谢谢。”佟毓兰觉得脸庞湿湿的,心想自己真不争气。 等这次死后见了阎王她一定要好好地问问他,自己上上辈子是做下了何等恶事,竟然让她死两次。 殿内的牡丹屏风是内务府昨日才送来的,这时屏风后传来梁九功请示的声音。 “皇上,贵妃娘娘带着后宫众人,以及太子殿下率几位阿哥,在承乾宫外等候,让奴才问问皇上,皇后娘娘是否醒来,能否见人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2、第 2 章 承乾宫门口,众人衣着素净,显然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 后妃与阿哥们分据两边,站在最前面的人分别是钮祜禄贵妃和太子胤礽。 胤礽十三年出生,乃康熙元后嫡子,自小被康熙带在身边教导,身份尊贵异常,今年已有十五岁,整个人温润如玉,很容易使人生出亲近和好感来。 胤礽与十一岁的四弟胤禛关系最好,四弟是皇额娘的养子,从小被皇额娘养大,他认为在场心中最不好受的,便要数四弟了。 大哥和三弟都跑到一边与惠妃和荣妃讲话了,只有四弟呆呆地站在他身后。 胤礽拍了拍胤禛的肩膀,劝导他:“皇额娘会转危为安的,四弟不必太忧心,就算……二哥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胤禛依旧是双眼呆滞空洞,胤礽无法将四弟从悲伤中拉出,也不再说那些苍白的安慰,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便转过了身。 四弟与他还是不同的,即使皇额娘不在了,四弟的亲生额娘德妃还在人世,会有人一直去爱四弟,不像自己,一出生便害死了额娘,他只有皇阿玛一人了。 其他人也都时刻留意着太子和四阿哥这边的动静。 德妃心思复杂地绞着帕子,将目光从四阿哥身上收回,转过头继续问身边宫女小儿子的情况。 “小阿哥喝完奶就睡觉了,奴婢刚才回去看过,奶娘将小阿哥照顾的很好,永和宫外头也一直安排人守着,不会让路过的宫人扰到小阿哥的。”弦月知道十四阿哥是自家娘娘的心肝,于是详细地回禀着小阿哥那边的情况。 “那就好,这几日宫里不会平静,等回去了多安排两个小太监守着小十四,以防有人浑水摸鱼,伤到小十四。”德妃尤不放心,继续吩咐。 她的十四生来聪慧,如今不过一岁多就常常能将皇上逗得开怀大笑,小十四是她的希望,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小十四的。 宜妃耳朵灵,站的又离德妃很近,清晰地将德妃的话听进耳朵,心中冷笑。 德妃不愧是宫女出生,以为谁都记挂她生的十四阿哥,她也不动动她那杏仁小的脑子想想。 有优秀的太子和大阿哥在前头,还有三阿哥听说读书也很上进,再不济她前头给出去的四阿哥也是勤奋的很,她的十四阿哥能成什么大事? 宜妃将五阿哥和九阿哥拽到身前,吩咐他们:“等会儿进了殿不许吵闹,尤其是你小九,等会儿进去了额娘顾不上你们,小五你看好了你弟弟,别让他调皮。” 五阿哥胤祺手急眼快地抓住想要往一边跑的弟弟,“额娘放心,我会看好小九的。” 九阿哥胤禟像只乌龟一样伸着长长的脖子去看十阿哥胤?,十阿哥也像只蛮牛一样想要从钮祜禄贵妃手下挣脱。 宜妃和钮祜禄贵妃对视一眼,纷纷心塞地拧上了儿子的耳朵。 惠妃和荣妃收回打量的目光,更加确认自己得老天眷顾,生的孩子既聪明又懂事。 荣妃为三阿哥整理了一下领口,“皇后病重,最难过的就要数你皇阿玛了,你皇阿玛看重你,有机会了一定要劝你皇阿玛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三阿哥胤祉不过十二岁,一身书生气,看上去就像是别人家喜欢读书的好孩子,胤祉顺从地应下:“额娘放心,儿子都懂得,只是您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儿子知道您和皇额娘的关系向来亲近,但您若是出事,儿子只会更伤心。” 荣妃扯了下胤祉的袖子,示意她后边这句话不应该说出口,皇后是三阿哥的嫡母,礼法上三阿哥应该更孝顺皇后才是,但荣妃心中还是高兴自己是儿子最牵挂的人。 “三阿哥还是谨言慎行的好,皇后娘娘是你们所有兄弟的嫡额娘,这话要是让皇上听到了可是会生气的。”惠妃声音和蔼地提醒,但说出的话却让荣妃母子心中一咯噔。 大阿哥胤褆已经十七岁,他对于太子之外的弟弟还是比较亲近的,他走过来揽住胤祉的肩膀,“三弟别误会,额娘没有恶意的,也不会将你刚才的话说给别人听,你还小,言语上不周全也是有的,梁公公已经进去传话了,咱们去那边等消息吧。” 惠妃看着两人哥俩好地往阿哥站的那一列走过去,似笑非笑地看了荣妃一眼,也就她的大阿哥好脾性,讲究个兄弟情深,不然她定让荣妃母子吃上皇上的挂落。 —— 康熙看向佟毓兰,询问她的意见,“表妹可想见见贵妃还有保成他们?” 佟毓兰想到自己消失不见的金手指,想看看换批人她的金手指能不能被唤醒,于是点头表示没问题。 于是她便看到一群嫔妃鱼贯而入,接着又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半大小子涌了进来。 看着热闹场景,佟毓兰心中竟然高兴起来,心想若是金手指不能回来,能有这么多人送自己离开,也是值得的。 “臣妾带后宫的姐姐妹妹们来看看皇后,若是娘娘不嫌弃姐妹们聒噪,臣妾就安排姐妹们内来给娘娘侍疾。” 由于佟毓兰一直体弱,之前后宫也是由钮祜禄贵妃代管,贵妃带着众嫔妃给皇上皇后请过安后,不忘自己的职责,询问佟毓兰关于侍疾的意见。 佟毓兰想想自己之前昏迷了一天,死期也就在今日了,估计不等贵妃排好班,自己就命归黄泉了,本想拒绝,但是看着贵妃圆润可爱的眼睛,佟毓兰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辛苦贵妃安排了。”若是日日能和一屋子的美人谈笑玩乐,佟毓兰想想就觉得开怀,但是显然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钮祜禄贵妃按照规矩讲了几句后便闭口不言,其他嫔妃见皇上的脸色不好,也不敢擅自开口,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胤礽本来带着兄弟们给二人请过安,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只等皇阿玛开口他们就可以退下了,但是他偶然抬头看到佟毓兰心中的落寞,想到了自己不曾谋面的亲生额娘,心不知怎么就软了。 “皇额娘且放宽心,儿子们心中都牵挂着您,等您身体大好了,儿臣还要带着兄弟们来日日给您请安呢。” 康熙目光欣慰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嫡子,保成一向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没有辜负他多年的教导。 与之有关的记忆涌进佟毓兰脑海。 佟毓兰招招手让胤礽上前:“皇额娘谢谢保成的宽慰,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胤礽少有被女性长辈这般亲近地称赞过,竟有些赫然,皇额娘真是温柔的人,此时胤礽是真心地希望,新的皇额娘能平安地渡过这次危机。 胤褆见老二这么爱表现,自己也不甘人后,挤到胤礽身边,“皇额娘,您可要赶快好起来,儿臣福晋为儿臣诞下了一个大格格,玉雪可爱,等您好些了儿臣让福晋带进宫给您请安。” 惠妃酸溜溜地想,小孙女还不曾满一周岁,她也不曾见过呢,怎么没听到大阿哥和自己讲过这样的话。 若是胤褆知道自己额娘心中所想,定要为自己叫冤,额娘自从知道福晋生下的是个小格格后,就再也没提过小格格,胤褆察觉到额娘的失望和不喜,自然不好开口招她的烦。 佟毓兰没有惠妃重儿轻女的想法,知道她连名义上孙辈都有了后,佟毓兰很是感叹,只不过她没机会见到大阿哥口中玉雪可爱的小格格了。 有了太子和大阿哥打样,之后三阿哥等人也一一站出来与佟毓兰讲了不少吉利话,佟毓兰是真的开心,这是她在上辈子漫长的二十七年中,不曾感受过的善意和祝福。 只是越开心就越舍不得离开。 “四阿哥来了吗?”佟毓兰记得孝懿皇后在去世之前,是一直将她德妃生育的四阿哥胤禛养在膝下的,只是从三阿哥到将将六岁的九阿哥十阿哥她都见过了,唯独不见四阿哥上前。 众兄弟纷纷向两边让开,露出了站在最后面的胤禛。 “额娘……”沙哑难听的声音从嗓子中挤出,灵魂融合的眩晕感消失,胤禛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这是皇额娘的承乾宫,不是堆满了奏折的养心殿,更不是充满了血腥和恶臭的末世,他竟然回到了皇额娘还未仙逝的少年时。 太子出声提醒反应迟缓的胤禛:“四弟,皇额娘唤你呢,快上前来让皇额娘瞧瞧。” 因为十几年的帝王生活和数不清多少年的末世经历,胤禛的心已经变得冷硬,面对太子友善的提醒,康熙眼中的鼓励,还有皇额娘殷殷的目光,他一步一步,步伐僵硬地往前走。 路过八岁的八阿哥胤禩之时,他脚下顿住,目光中闪过杀机。 胤禩出于敏感的直觉,往后退了一步,一脸疑惑地看着陌生的四哥。 “小四,快来,额娘想好好看看你。”一见到人,与其相关的记忆瞬间复苏,这些情感和记忆也融进了佟毓兰的灵魂。 胤禛握着拳,走到佟毓兰跟前,“额娘……” 胤禛心湖泛起涟漪,这一声额娘跨越了漫长的时空终于再次叫出了口。 胤禛拳头慢慢松开,上上辈子登基之后他唤过另一个人无数次,次次换来的都是伤心和失望,现在在他面前的额娘是最初的那个人,心中只有他一个儿子的那个额娘。 佟毓兰胸口之中同样情绪翻涌,这是比面对康熙还要强烈的情绪。 这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在乎的人。 “小四,不要难过,不管额娘在哪里,额娘会一直看着你的,看着你长大,娶妻,生子……我走之后,也会有人继续爱你。”佟毓兰看向站在宜妃身后的德妃,而后将目光转向康熙。 “皇上,臣妾有一个请求……” “儿臣不要。”胤禛打断佟毓兰的话,若说胤禛重来一次最想做什么,他最不想回到那人身边。 佟毓兰愣住,眼见康熙和德妃的脸色都变得难看,她抓住胤禛的手将他拉得离自己更近,谨慎地问他:“小四你知道额娘要说什么吗?” 胤禛紧紧地回握住这份依恋,在床边跪下,坚定道:“儿臣知道额娘要说什么,儿子不想回到德妃身边,德妃有自己的儿子,儿臣也只愿有一个额娘。” 佟毓兰挣扎坐起来将胤禛抱紧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想,她以后也有亲人了,会坚定选择她的亲人。 【滴!察觉到宿主有极力想保护的人,且对方生命垂危,兄友弟恭系统正式激活,请宿主选择是否绑定。】 紧紧相拥的两人同时愣住,佟毓兰在脑海中确认了一下,不是她的系统,那这个声音就是在别人的脑子里响起的了,她的金手指恢复了? 【末世生存系统哪里去了?】 【我亲爱的胤禛阁下,我就是哦,系统察觉到宿主所处时空发生改变,宿主的内心渴求同时发生变化,系统设置有自适应模式,末世生存系统自动变更为兄友弟恭系统,只要宿主爱护兄弟,就能获得友爱值。】 【解绑。】胤禛没有丝毫犹豫,面无表情地宣布了他的决定。 【嘤嘤嘤,宿主你冷酷你无情,我不是你最爱的统统了吗?】 【呵呵,解绑。】 系统挥舞着小白手绢,【系统忘了说,宿主可以用获得的友爱值为你亲近的人续命哦。】 【……绑定,用系统赠送的三十基础友爱值为额娘续命。】 【好嘞!友爱值清空,宿主关切人物目前寿命三天零一个小时!】 佟毓兰确认了,拥有系统的人是她怀里的儿子,他不仅是重生的,而且还在末日世界溜达过一圈,身边的系统能为她续命,前提是友爱兄弟。 虽然这有点难,但是绝处逢生的惊喜让佟毓兰忽略了这点难处,她终于不用死了! 若是没有胤禛这个变故,她看样子只能苟延残喘一个小时,但现在不同了,她还能多活三天,虽然依旧是在苟延残喘…… 但活到就是赚到! 同时佟毓兰察觉到自己的金手指也终于回来了,身边人纷杂的心声齐齐涌向他的脑子。 佟毓兰松开儿子,目光看向殿内那一群面上哀伤,但是心里乐疯了的嫔妃们。 【皇额娘不是要死了吗,怎么死的这样慢,来之前他的蝈蝈马上就要战胜九哥的蝈蝈了,真想问问皇额娘明天再死可不可以,急的很嘞!】 佟毓兰目光锁定蹲在钮祜禄贵妃身后的胖小子。 好啊你个小胖子,等会可别怪皇额娘心狠,她一定要向贵妃揭揭发这个小子斗蛐蛐的恶行!魔/蝎/小/说/m/o/x/i/e/x/s/.c/o/m 3、第 3 章 胤禛不喜欢他的兄弟,尤其不喜欢胤禩,但是如果能让额娘活下来的话,他会控制住自己不打人的。 佟毓兰松开手臂,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康熙同款慈母光环亮起,她的儿子果真孝顺又善良,佟毓兰看向胤禛的目光简直要化为一汪水。 胤禛没有起身,而是跪着转过去继续跪康熙,请求:“皇阿玛,额娘担心儿子以后没人照顾,所以才想让儿子回到生母身边,可是儿子不想,请皇阿玛成全。” 康熙目光隐晦地打量他,又扫了低着头的太子一眼,正是因为表妹命数到了他才会册封她为皇后,不然小四会有和保成一样的嫡出身份。 他也深知表妹爱子则为之计长远的心,料定表妹会求他将小四送回德妃身边,所以封后时他不曾犹豫。 【倒是朕小瞧了这个四儿子,皇后病危竟然还在算计嫡子身份,真是不孝!】 “你不想舍弃半个嫡出的身份。”康熙特意强调是半个嫡出,因为胤禛只是佟毓兰的养子,他的玉牒没有更改,依旧在德妃名下。 佟毓兰垂在锦被上的手攥紧,听到康熙的心声后暗暗咬紧了后槽牙,分明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然说胤禛心思深沉不孝顺,胤禛分明是赤子之心。 胤禛也做过皇帝,他知道康熙此时正在心中猜忌自己心思不正,他直起脊背,抬头直视康熙的双眼。 口中保证道:“儿臣愿意在此立誓,若是儿子以后动了与二哥争夺储位的心思,就让儿子不得好死,生生世世转生为牲畜。” “四弟你不必……”胤礽动容地上前一步,被康熙瞪了一眼后依旧神色不赞成地跪在胤禛身边,“皇阿玛,您不该误会四弟的孝心。” 康熙盯着脸上同样倔强的兄弟二人,慢慢转着拇指上的碧玺扳指,殿内众人都秉着呼吸不敢出声,佟毓兰将胸口的气喘顺,正要开口为两人说情,康熙先出声了。 他轻笑了一声,神色回春,“都起来吧。” 胤礽拉着胤禛起身,腼腆地与康熙道歉:“皇阿玛,刚才是保成说错话了,不该揣摩您对儿子们的关切。” 康熙哼笑着骂他:“好话坏话全让你小子说了,也怪朕平日太惯着你了,刚才竟然敢对朕大呼小叫。” “儿臣再也不敢了,四弟你也快和皇阿玛认个不是,刚才的话十分不吉利,你给阿玛认个错,长生天不会将你的童稚之言当真的。” 胤禛沉默地看着为他在皇阿玛面前活跃气氛的太子,低声道:“谢谢二哥。” 还不等胤礽松一口气,只听到胤禛继续道:“但儿臣方才发的誓言出自真心,儿臣想做额娘真正的孩子,请皇阿玛成全。” 真正的儿子,四阿哥是想逼皇上将他的玉牒改到皇后名下吗? 德妃狠狠地咬牙,目光紧紧盯着她送出去的儿子。 【早知生恩不如养恩,却不曾想四阿哥生性如此淡薄,这么多年自己虽然疏远他,但她都是为了谁好?四阿哥却一点恩情不记……但不管如何,四阿哥必须回到她身边,十四还小,无法与前头的兄长厮杀,四阿哥不能替十四尽孝,总要为她和十四做点什么。】 佟毓兰眼神奇怪地盯住德妃,人话否? 眼下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管康熙同不同意小四改玉牒,佟毓兰下定决心不能让小四回到德妃身边。 她之前想让小四回去是为了在她离去之后,小四能继续有亲人关爱,绝不是让小四回去接受道德绑架,然后给还在喝奶的小十四做打手的! “皇上,如果小四不想再回到生母身边,臣妾也不愿意继续勉强他,不管小四的玉蝶在不在臣妾名下,他都是臣妾的孩子,只希望皇上不要与他置气,他只是太难过,舍不得臣妾罢了。” 佟毓兰知道康熙对命不久矣的自己正是感情深厚的时候,她说什么康熙多半会应下,前提是不触及他的底线。 康熙果然收回脸上的锋锐,缓和表情问佟毓兰:“皇后不想让小四成为你真正的孩子吗?” 说的是什么废话。 佟毓兰泪光涟涟,捂着胸口看着康熙,一副被误解被伤害了的心碎模样:“皇上一定要在臣妾死前剜臣妾的心吗?” 康熙眼中闪过愧疚,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时直直地望向胤禛,心想德妃怎么生的孩子,脾气冷硬的像块臭石头。 “你可能保证刚才所言没有一句假话,不会背叛一心向你的太子,如果你能转过身向在场的其他兄弟再讲一遍方才的毒誓,朕就让你如愿!”康熙目光晦涩如海。 “皇上!”佟毓兰阻止。 “皇阿玛……”胤礽也开口。 康熙目光看过两人,又扫过殿内其他嘴巴紧闭的木头人,冷着脸面对胤禛:“讲!” 胤禛对佟毓兰扯出一个不自然但充满安抚意味的笑,没有犹豫地转身,一字不落地将方才的誓言又讲了一遍。 康熙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紧紧的跟随着他,等胤禛说完,回过头与他对视,康熙眼中异彩连连,连声称好。 “梁九功,你亲自去趟宗人府,告诉修正玉牒的宗亲,将四阿哥胤禛的玉牒写到皇后名下!” 梁九功应声后连忙弓着腰退了出去,殿内都是祖宗爷啊,多听一句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今日如果有人敢将殿内发生的事传出去一个字,诛三族。”康熙冷漠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宫人,最后却落在嫔妃和阿哥们身上,众人纷纷低头。 “都退下吧。” 等殿内人都走干净,康熙觉得以皇后刚才吼他时的精气神,应该还能撑过今天,于是柔声劝佟毓兰安心养病后便回乾清宫了。 佟毓兰得知自己一时死不了,肚中也来了饥饿感,“去准备些好消化的膳食来。” 承乾宫的宫人见自家娘娘还能进食,觉得娘娘这是病情要好转的预兆,高高兴兴地下去准备吃的了。 佟毓兰不用宫女帮助,自己撑着想下床走走,只是一只脚刚下地,身体便一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佟毓兰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地流失。 此时宫道上,胤禛神情冷漠地伫立,眼前站着一只抱着头痛哭的八阿哥。 “四哥为什么打人,弟弟不就是羡慕四哥成为了嫡子,说了一句四哥狠得下心嘛……” 胤禛面无表情:“我不爱听。” 【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 【因为宿主暴打了八阿哥,友爱值下降至负三十,皇后寿命倒计时十分钟!】魔/蝎/小/说/m/o/x/i/e/x/s/.c/o/m 4、第 4 章 “娘娘!” 承乾宫的大宫女春和与绿和手疾眼快地抱住往下跌佟毓兰,没让自己的主子以头抢地,但佟毓兰口中喷出但鲜血还是吓到了她们。 【娘娘方才看着分明有所好转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又不好了,吐了这么多的血,娘娘这次定然是撑不住了……】 春和内心悲观地想。 她与绿和一同将佟毓兰扶回床,忍着哭意道:“娘娘您别担心,奴才这就去请皇上和太医过来,绿和你好好地守着娘娘!。” 佟毓兰忍着胸口的急痛,睁开眼叫住春和:“皇上才回乾清宫,别打扰皇上,也不用麻烦太医,你去看看四阿哥走远了吗,将四阿哥叫回来,咳咳……” “如果有别的阿哥与四阿哥在一处,也请他一同过来。” 【呜呜……娘娘一定是知道自己不行了,所以才想见四阿哥最后一面的】 佟毓兰无语,虽然春和心里想的也没错,但最主要还是这事儿请康熙和太医都没什么大用,她能撑到现在,靠的是四阿哥用系统为她续的命,她现在生命力快速流失,大概是因为四阿哥与其它阿哥闹了矛盾。 “春和快去!”佟毓兰催促。 绿和也催促道:“娘娘想见四阿哥,春和你快别磨蹭了。” 至于娘娘不去请皇上,皇上是不是会因为见不到娘娘最后一面而难过,绿和才不管,她们只是娘娘的奴才。 - 宫道上,系统频繁响起的警报声使胤禛心神巨震,他质问系统:“为何兑换出的寿命系统还会收回!” 系统:【宿主兄友弟恭会获得友爱值,同理,宿主一旦有违反系统行为准则的行为,自然会相应地扣除友爱值,之前兑换的东西也会收回。】 胤禛:“你!” 系统:【皇后生命倒计时八分钟,宿主还是赶紧想办法挽回点友爱值吧。】 胤禛忍着心底的怒气,视线扫过空荡荡的街道,二哥不在,他只能从眼前的胤禩身上赚取友爱值。 他黑着脸上前一步。 胤禩被吓得瞳孔震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哭得后悔又委屈:“四哥欺负人,弟弟就算是讲了你不爱听的话,你也不能对弟弟拳头相向啊……” 早知四哥被皇额娘的病危刺激得性情大变,他一定不在这个时候招惹人,呜呜,四哥打人好痛! “诶?”意外的是再次落到他脑袋上的不是拳头,而是一阵清凉的风,胤禩不敢置信地抬头,竟然看到他嫉妒的四哥,正撅着嘴给他的额头吹风。 闷痛的脑门上传来一阵清凉。 “别哭了!”胤禛黑沉沉的眼睛盯住胤禩,脸上是因为做出超过常规行为而产生的羞恼。 胤禩更害怕了,吓得直接一屁股蹲在了宫道上,坚硬的砖石咯得他肉痛。 胤禛在心底问系统友爱值怎么还不回升回来。 【因为对面的人没有从宿主身上感觉到善意……】 胤禛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抓住连滚带爬往后退的胤禩,撅起嘴想继续刚才的动作。 【建议宿主在行动的时候加以语言上的解释安抚,让目标任务感觉到宿主真诚的善意。】 “闭嘴!” 胤禩害怕的呜咽声停下,胤禛恼恨自己将心中斥责系统的话讲了出来,但解释不是他的风格,他僵硬地撅起嘴继续吹自己当才打红的地方。 “啊!”胤禩吓得狠狠挥出一巴掌,啪地一声将胤禛打破防了。 胤禩觉得自己今日生死难料,于是冲着胤禛不管不顾地吼道:“难道就因为弟弟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四哥就要恶心死弟弟吗!” 杀人的方式有许多种,四哥偏偏选择最残忍的一种。 胤禛在末世摸滚带爬多年,当皇帝那些年养成的养气功夫早就被消磨干净,遇上让他不高兴的人或事,他的处理办法是直接抽出一米长的大砍刀。 胤禩的一巴掌唤醒了他的暴虐。 手里没刀,胤禛看到胤禩身后依靠着三足铜鼎,在胤禩悲愤的目光中,他将不知几百斤重的黄铜大鼎慢慢举起。 如今他的力气可不止四力半。 巨大的阴影将胤禩笼罩,他瑟瑟发抖地吃着手指,心想他不过是言语上招惹了几句四哥,罪不致死吧? “四阿哥鼎下留人!” 胤禩性命即将垂危时,春和急匆匆地赶到,看到眼前这一幕,震惊得嘴巴大张,眼看黄铜大鼎即将落下,连忙出声阻止。 她家阿哥要是在宫道上将八阿哥砸死了,就算娘娘也保不住阿哥。 “四阿哥,皇后娘娘情况不好了,想见您最后一面!” 胤禛的理智被召回,目光可惜地将黄铜大鼎放回原处,转身走向春和,“春和姑姑,我们走吧。” 胤禩从生死边缘拣回一条命,心慌腿软地从地上爬起来,第一反应看向自己身下。 还好,没有被吓尿。 “八阿哥,您身上的衣服脏了,同我们一起回承乾宫,让奴婢为您梳洗一下可好?”皇后娘娘说了也要将与四阿哥一起的阿哥叫回承乾宫,春和没有忘。 更可何况以她刚才看到的那场景,娘娘也要对八阿哥做出补偿,不然事情传出去四阿哥的名声就毁了。 胤禩犹豫,想到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要让皇额娘知道四哥的真面目,于是胆战心惊地跟上,只是再也不敢与胤禛走在一处,他便委委屈屈地缩在春和姑姑的身后。 小嘴叭叭,夹着小哭嗓跟春和诉说委屈。 一旦察觉到胤禛凉飕飕的视线扫射过来,他便老实闭嘴,等确认安全后,又开始讲一些似是而非扮可怜的话暗戳戳地来吸引春和的注意力。 春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要说立场她肯定是站在自家四阿哥这边的,但是八阿哥长得像个漂亮的小仙童,软软地与她撒娇,春和心中也软的一塌糊涂。 但她没有失去理智,八阿哥虽然惹人怜爱,但是句句都是在招惹四阿哥,也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他们本也就没走出承乾宫多远,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回来了。 春和传话后带着两人进去内殿。 佟毓兰的身体已经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程度,胤禛快步上前,心中埋怨自己方才没忍住,虽然怒火发泄出去了,却惹得额娘痛苦,对自己产生了懊恼。 【不该不顾及额娘的身体的。】 佟毓兰已经从春和口中简单了解到两人在宫道上的争端,心想两人真是宿敌,一个八岁就深谙气人之道,一个话不投机便上拳头。 但是这件事落入外人眼中,受指责的一定是动手的四阿哥,佟毓兰将八阿哥也唤到床前:“小八,你四哥方才吓到你了吧,皇额娘先替他与你说声对不起,他身为哥哥,不该对弟弟动手的,头上疼不疼?” 胤禩一脸害怕地看了胤禛一眼,然后小心翼翼道:“小八不怪四哥,都是小八讲话惹了四哥不高兴,都是小八的错,皇额娘千万不要怪罪四哥。” 一边说一边眼泪啪啪地掉。 佟毓兰有些手足无措,这这这…… 胤禛拳头越握越紧,听到系统提醒额娘只有两分钟的寿命了,为了皇额娘他忍了,“八弟,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他面无表情继续道:“四哥让你打回来,你不要生四哥的气。” 【宿主认错状态良好,友爱值加十。】 胤禩眼里闪过期待,畏畏缩缩地看向佟毓兰:“这不好吧?” 佟毓兰正要开口称赞八阿哥心软又懂事,就见胤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腿抬得却高,然后狠狠地落在了胤禛脚面上。 “那弟弟就轻轻地踩四哥一下,此事就原谅四哥啦。” 佟毓兰嘴唇微张,看到胤禩小心翼翼看过来的目光,合上嘴,支起一个微笑称赞他:“嗯……八阿哥真是个体贴人的好孩子。” 胤禛青着脸,目送八阿哥迈着雀跃的小步伐离开,不断为自己洗脑,一切都是为了额娘,等额娘性命无忧,他一定要老八好看! 【目标任务从宿主身上获得了爽感,友爱值加二十!】 【宿主为其不友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友爱值加十!】 【目前友爱值十,请问宿主是否为皇后续命?】 得到胤禛点头后,系统雀跃地汇报:【友爱值清零,宿主关切人物目前寿命一天零一秒,恭喜宿主达成救人于危机成就,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抽奖倒计时10,9,8……】 【抽奖。】 【恭喜宿主获得恶人麻袋一只,只要宿主套上麻袋,就能在有效时间内做任何坏事不被系统捕捉到。】 系统扫描到宿主对它的杀意减弱,悄悄松了一口气,宿主在这个世界身负龙气,一旦对它的杀意达到阀值,自己就会被这个世界的天道销毁。 形势比人强,他们系统该从心的时候也是会从心的,麻袋给了宿主,宿主打了别人就不能再打它了哦~ 佟毓兰胆战心惊,一天零一秒,十友爱值可以兑换她一天寿命,若是小四刚才有一秒的犹豫,她现在就是一具悲催的尸体了。 是真的救她于危急啊,佟毓兰感动地无以复加。 她拉着胤禛在床边坐下,吩咐绿和:“去取药膏,再将我之前做与四阿哥的新靴子拿一双宽松的来。” 真是她的好大儿,她不疼他谁疼? 胤禛看到佟毓兰的脸色又有了血色,紧绷的心神才松懈下来,差点他又要失去额娘了。 看着额娘为自己脚上抹了药,换上新靴子。 胤禛想,只有额娘会默默地给他做数不清的鞋子,从来不在他面前邀功。 后来的人对他一份好也要宣扬到十分,都说爱他,也都以爱的名义向他索取,满足他们自己的权和欲。 【额娘是唯一爱他什么也不图的人。】 听到胤禛的心声,佟毓兰心虚,她也是图能多活一天的。 在愧疚的驱使下,佟毓兰循着记忆从床内侧取出一个匣子,郑重地交到胤禛手里。 “这是额娘这些年攒下的银子,之前本想着一部分留给八公主做嫁妆,一部分等你长大了留给你开府用,只是你妹妹没有福气……如今额娘身体不好,也用不上这些,都给你拿着花吧。” 想到没能养住的八公主,佟毓兰和胤禛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佟毓兰的目的是让胤禛开心,她将没用的情感压下去,为他掀开匣子,里头是压的十分瓷实的一踏踏银票,而且都是大额的。 “这里头有额娘当初带进宫的嫁妆,有你阿玛这些年赏下的,剩下的便都是你外祖家送来的,你且好好收着,银钱上不要委屈自己。” 这是原主早早为四阿哥准备好的,佟毓兰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情感,将这些银票给到四阿哥手中,她心声诡异地升起一股满足感。 难道这就是养孩子的快乐吗,那她体会到了。 想到上上辈子皇阿玛留给自己的空荡荡的国库,胤禛默默地感动着。 他将匣子盖上推了回去:“额娘,儿子吃住都在宫里,用不上这些,这是外祖父给您的,您就自己收着,儿子若是缺银钱使,再来给您要。” 胤禛心里想的却是,养儿子是皇阿玛的责任,上上辈子自己为了填满皇阿玛留下来的国库,案牍劳形,夙兴夜寐,上位后只活了那么些年就累死了,皇阿玛既然那么喜欢生儿子,那这辈子就让皇阿玛看看,养儿子能有多费钱。 【为银钱烦恼的痛苦,也该让这辈子的皇阿玛尝上一尝。】 佟毓兰知道了儿子的打算,很是支持他的想法,但该给的钱也不能少。 她从匣子中拿出一厘米厚的银票塞到儿子手里,“好,小四与额娘一起花,那这点钱你必须拿着,今日太子冒着惹怒你皇阿玛的风险为你说话,你要表示表示。” 胤禛也没再推拒,收下了银票以求让佟毓兰放心。 “还有,你如今身份不同,是名正言顺的圣上嫡子,下头有那么些弟弟妹妹,额娘身为她们的嫡母,有照顾好他们的责任,但是你也知道额娘现在身体不太好,平日里弟弟妹妹们若是有难处,你多照应着些。” 说着佟毓兰又抓出一厘米厚的银票塞到他另一只手中,“这些拿去给你的弟弟妹妹们买礼物。” 佟毓兰给出的理由充分,胤禛拒绝不得,看着绞尽脑汁想借口给自己塞钱的额娘,胤禛露出了重生回来后的第一个笑。 【真好,他也是有额娘疼爱的孩子了。】 佟毓兰眼眶一酸,她又何尝不是,她以后也不是没有孩子的野额娘了。 佟毓兰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去,琢磨着春和也该收拾好八阿哥了,与胤禛说起今天的事情。 “小四,今日你行事略微欠妥,八阿哥才八岁,若是讲了你不爱听的话,作为兄长,你可以去教导他,但不能直接动手打人,会留下使人攻讦你不悌的把柄,也会让其他兄弟畏惧你远离你。” 佟毓兰想小四活了两辈子,他一定是比她懂这个道理的,也更懂皇家生存的策略,他只是在末世待得太久,还不曾适应过来而已。 【皇额娘说的对,自己行事确实欠妥,以后打人应该用上系统给的恶人麻袋,这样便不影响自己赚友爱值给额娘续命了。】 【重来一次,他不会再去讨好皇阿玛,也不会与不喜欢的兄弟虚与委蛇,他拥有还没有被皇阿玛刺激疯魔的二哥,也有心爱的十三弟,友爱值易得。】 【如是遇上老大老八还有讨人厌的十四,他还有恶人麻袋。】 【做自己,真好。】 佟毓兰咽了口口水,心想她一顿发挥输出值为负啊,小四人生经历比自己丰富,自己改变不了他的意志。 也罢,小四已经吃了两世的苦,若不能肆意而为,重生毫无意义。 自己能继续苟活也是沾了小四的光。他已经为自己的寿命考虑的面面俱到,自己也应该想办法让他活得更开心,而不是勉强他去做不喜欢的事。 勉强的事……自己来做就好。 春和带着收拾好的八阿哥进来,“娘娘,奴婢自作主张拿了四阿哥五六岁时没穿过的新衣裳给八阿哥穿,都是您亲手做的,希望您不要怪罪。” 佟毓兰想起来,幼崽时期的四阿哥性子还是很活泼的,上天入地很费衣服,原主就做了很多,现在四阿哥十一岁了,那些小衣服自然是穿不了了,只是原主一直留着没丢,只是八阿哥如今已经八岁,他身上穿着的是四阿哥五六岁时的衣裳,竟然也显得空荡荡的。 “皇额娘,小八穿了四哥的衣服,四哥不会生气吧?”胤禩去瞧他四哥的反应。 【贱人。】胤禛一脸冷漠。 【宿主一定要冷静!想想友爱值,想想皇后!】系统手忙脚乱地安抚又升起刀人心思的宿主, 胤禩穿着四哥的新衣服,既高兴又嫉妒。 他没穿过用料这么好的衣裳,惠额娘将好料子都留给大哥,分给他的布料都很一般,虽然额娘已经尽量将衣服做的漂亮,但宫里人都眼尖,他们一看衣服的料子就知道自己不受重视,伺候他十分敷衍。 四哥为什么命就这么好,他们的生母都是宫女出身,都被抱给高位嫔妃抚养,可是四哥的生母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养母是后宫最尊贵的皇后,现在皇额娘也成了四哥的亲生额娘。 而自己额娘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卫庶妃…… 【真不公平啊……】 佟毓兰神色复杂地看着低头盯地面的八阿哥,原来……引起八阿哥和四小四不和的根源竟是这样—— 不患寡而患不均,八阿哥内心的不甘让他自懂事以来就不喜欢样样都比他幸运的小四,从而滋生出嫉妒和恶意。 如此,佟毓兰也知道如何缓和两兄弟的关系了。 “你四哥不会生气的,小八,皇额娘想了想,这次你四哥做的不对,皇额娘会从库房选一些你能用的上的物件送去阿哥所,作为你四哥欺负你的补偿。” 胤禩只是乖巧地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怪四哥。 【四哥有一个事事都替他考虑的额娘,更讨厌四哥了呢。】 发错力了,佟毓兰心想。 “这样,皇额娘观你被惠妃和卫庶妃教养的很好,惠妃那里先按下不谈,皇额娘会向皇上提议,升升卫庶妃的位份……” 佟毓兰话还没说完,只听砰地一声,八阿哥小小的身子跪了下来,“儿臣谢谢皇额娘!” 胤禛垂眼看着胤禩含泪的眼睛,还有他空荡荡的衣服,抿了抿唇。 等两人从承乾宫出去时,胤禩罕见没继续讲话气人,胤禛看着突然客气地给他道了谢,而后才离开的人,沉默了许久。 “四阿哥,原来您在这儿啊,我家娘娘想见见您,您和奴婢走一趟吧!” 德妃身边的大宫女弦月看到四阿哥的身影,惊喜地快步上前。魔/蝎/小/说/m/o/x/i/e/x/s/.c/o/m 5、第 5 章 佟毓兰虽然允诺了八阿哥要提提卫庶妃的位份,但此事却要从长计议。 按理说卫庶妃为康熙生育了八阿哥,不该是一个小小的庶妃,但是康熙的后宫想要升迁十分不易,诞下了阿哥但依旧是庶妃的也不止八阿哥生母一人。 想要在康熙的后宫平步青云,就两个指标:要不你生得多,要不你母家给力。 不然就是一个答应的位子康熙也不施舍给你。 卫庶妃是惠妃宫里的人,八阿哥也养在惠妃的名下,惠妃是打算将八阿哥留作大阿哥的夺嫡助力的,佟毓兰将卫庶妃提拔起来,也就意味着她会得罪惠妃,但是佟毓兰不得不去做。 四阿哥与八阿哥宿怨太深,就看今天二人的相处,何止是水火不容,简直是火星撞地球。 若不是有系统有约束,佟毓兰毫不怀疑,从末世回来的小四会直接了结八阿哥的性命,她也会被收回寿命,快速地死亡。 佟毓兰干预不了,也不想干预四阿哥的行为和决定,但是她可以从八阿哥入手,八阿哥如今还是一个八岁的小芝麻馅汤圆,没有长成四阿哥未来厌恶的大魔王模样。 通过八阿哥的心声,她已经找准引起两人未来不和的根源。 八阿哥对四阿哥的不喜,是来自于他作为四阿哥的对照组,却被四阿哥的人生比对的狼狈又不堪,从而产生的自卑和嫉妒。 所以他喜欢去膈应比他日子过的风光的四哥,如今他没有力量,所以只是言语上挑衅对方,从而得到心理上的安慰和快感。 这是佟毓兰刨析出的八阿哥的心理,也正是因为这些,佟毓兰无法对八阿哥生出恶感。 上辈子的佟毓兰也这样失意过,同样也因此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情。 那时她也是八岁,有一个亲戚家的表妹常来医院陪伴她。 “姐姐,你一个人在医院很无聊吧,你是不是还没有去过游乐场呀,上周末爸爸妈妈带我去了!我讲给姐姐听,就相当于姐姐也去过游乐场啦!” “姐姐我上小学啦,我同桌今天穿了她爸爸从国外给她买的裙子,真好看,我也想要,可是妈妈说我家里买不起那么漂亮的裙子……” “姐姐,我们四一班来了一个新同学,长得可帅啊!” “……” 表妹是少有的几个会来医院陪佟毓兰说话的亲戚,她告诉佟毓兰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同桌的裙子有多漂亮……佟毓兰很羡慕。 可是到后来,每当她听到表妹讲述那些她拥有不了的东西时,她开始讨厌表妹了,她故意在表妹面前展示父母让助理送到医院的漂亮裙子,她告诉表妹这样的裙子她有许多,但她觉得很丑陋,还装作高高在上地说,只有穷光蛋才会觉得这些裙子漂亮…… 那天表妹哭着离开了医院,之后也在没有来看过她了。 回忆到这里结束,佟毓兰再回想起这件事,只觉得那时候自己像只讨人厌的猴子,张牙舞爪地彰显自己的无礼。 她羡慕表妹,后来羡慕转变为嫉妒,她拿起恶意为矛去刺伤对方,结果显而易见,她没讨到一点好,甚至在往后的余生中,一想起此时便觉得羞愧,甚至陷入自我厌恶中。 她明白,自卑的人最爱逞强。 所以佟毓兰才想通过提一下卫庶妃的位份,消除八阿哥的自卑,然后让八阿哥专注自身,别总是追着四阿哥嘲讽。 相信只要两个人有一方老实下来,两人便不会再针锋相对。 之后八阿哥不再拱火,四阿哥情绪也就稳定了,他便不会对八阿哥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恶意,系统便不会倒扣友爱值,自己的命数也不会突然减少,不会再有突然濒死的糟糕经历。 完美。 佟毓兰复盘了一遍自己的计划,觉得十分可行。 等四阿哥明天看完太子,给其他兄弟姐妹送完礼物,相信系统会收割到一大笔友爱值,她的命又可以续上了! 佟毓兰想起四阿哥刚才离开时,身边只跟了一个阿哥所的小太监,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也顶不上事儿,若是在回阿哥所的路上再出意外,遇上同八阿哥一样不喜欢的兄弟,自己恐怕又要命危。 佟毓兰打起精神,吩咐人。 “春和,本宫不放心四阿哥一个人回去,你从承乾宫挑个腿脚利索的小太监跟过去,送四阿哥回阿哥所,别让四阿哥再与其他阿哥产生不和,如果发生意外处理不了,便让小太监跑回来禀告本宫。” “是。”春和想起四阿哥举起黄铜大鼎的那一幕,觉得娘娘的考虑十分周全。 - 德妃身边的弦月还不知道承乾宫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她仗着自己是四阿哥生母身边的得用之人的,正在指责四阿哥今日行为对自家主子造成的伤害。 “四阿哥,恕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今日拒绝皇上的安排,不想回到娘娘身边,实在是伤透了娘娘的一颗慈母之心。” 胤禛语气淡淡地问她:“皇阿玛安排什么了?” 弦月立马回:“皇上让您重新回到娘娘的身边,而您偏偏……” “皇阿玛何时说过这句话?”胤禛打断她。 弦月想想今日在承乾宫发生的一举一动,皇上确实没亲口说过要将四阿哥送回永和宫这样的话,是皇后娘娘打算提起,甚至还不曾说出口,就被四阿哥打断并且拒绝了,想到此处她更为自家娘娘不满。 “皇上虽然不曾亲口讲过,但大家都知道,皇上是有这个打算的。” 胤禛冷笑了一下,“你一个小小宫婢,竟然知道皇阿玛心中所想,也是了不得,只是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揣摩圣意。” 揣摩圣意四个字一字一顿地在弦月耳边炸响,她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了,担心四阿哥将她的罪行宣扬出去,她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义正言辞地指责对方。 “我家娘娘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惹恼阿哥的事,您今日在承乾宫那么下娘娘的面子也就罢了,如今还想通过奴婢给娘娘头上扣这么大的罪名吗?” 系统目瞪口呆,【宿主,难道这就是宫斗世界?这小宫女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简直使的炉火纯青啊。】 系统扫描到宿主对眼前小宫女的恶意正在迅速上升,且马上要转化成实际的杀意了,而眼前的宫女小嘴还在叭叭叭地pua宿主。 【勇士。】系统除了要求宿主兄友弟恭之外,对宿主可是没有其他任何的约束,也不知道这小宫女能不能活到明天。 “四阿哥现在贵为皇后嫡子,瞧不上娘娘奴婢理解,但是娘娘怀胎十月生下阿哥,这玉牒可改,可四阿哥心里应该清楚,到底谁才是阿哥的亲生额娘。” 胤禛突然停了下来,距他左手边一尺之远,是一尊熟悉的黄铜大鼎,站着鼎足的地面附近深浅不一,说明这黄铜大鼎在不久前刚被人移动过。 弦月不知危险将要来临,看四阿哥停了下来,以为他不想去见自家娘娘了,担心完不成娘娘交代的任务,她便放软了语气: “四阿哥孝顺,肯定是知道谁才是您的亲生额娘的,是奴婢多虑了,等会阿哥见了娘娘,记得先给娘娘低头认个错……” “闭嘴!” 春和赶来,熟悉的位置,熟悉的黄铜大鼎,还有四阿哥熟悉的平静脸。 虽然弦月这死丫头嘴巴又贱又臭,但绝不能让四阿哥在光天化日之下拿鼎将人捶成肉泥,这对阿哥的名声不好。 春和后怕地在四阿哥身前,隔开了两人,也挡住了四阿哥走向黄铜大鼎的路,“我们阿哥何错之有,又需要跟你家娘娘认什么罪!” “你敢不敢当着我这个承乾宫大宫女的面,把话给我讲明白?” 弦月敢在自家娘娘所生的四阿哥面前大言不惭,却不敢在春和跟前说这些话。 四阿哥看在德妃的面子上不会对自己怎样,春和身后站着的却是皇后,是四阿哥明面上无可指摘的额娘,自己这套说辞在外头是讲不通的。 她不得不低头:“春和姐姐,您……您听错了,奴婢刚才没有说什么……” 春和冷笑,上前捏着弦月的下巴让她抬头,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她的脸;“没有说什么?是我们都耳朵聋了,还是这个世界都要围着你一个人转了?记住,要是再让我听见你那套不要脸的说辞,不要怪我将此事捅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跟前,看看是你说的对,还是皇上金口玉言亲自下的圣旨对!” “四阿哥,是我们承乾宫的阿哥,是记在玉牒上的皇后嫡子,和你们承乾宫毫无瓜葛,更容不得你一个承乾宫的宫女欺负!” 弦月敢怒不敢言,咬唇将目光看向四阿哥,想让四阿哥为她出头。 胤禛却没有分给她一点目光,看着盛气凌人的春和姑姑,嘴角愉悦地勾了起来。 有人为他出头,真好。 “哼!”春和一脸嫌弃地将弦月的脸甩开,心想永和宫真会恶心人,从前能用四阿哥换取利益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四阿哥送人,如今四阿哥身份尊贵,又想从四阿哥身上扒下来点什么好处,真是贪心。 她转回身,换上和蔼可亲的表情,问胤禛:“娘娘担心阿哥,让奴婢送阿哥回阿哥所。” 胤禛点了点头。 弦月奉德妃的命令在承乾宫外等了四阿哥多时,娘娘要见四阿哥,她哪里会将四阿哥放走,见四阿哥要跟春和离开,她赶忙阻拦。 “春和姐姐,我家娘娘要见四阿哥,您……四阿哥和我家娘娘总有些渊源,您不能替四阿哥做主!” 春和确实不会替自家阿哥做主,她看向四阿哥,让四阿哥自己做决定。 胤禛本想回绝,但想到在这时候,十三弟也已经出生了,正住在永和宫,他犹豫了。 “春和姑姑,我想去一趟。” 春和没有阻拦,她相信自家阿哥,于是道:“那奴婢随阿哥一同去。” 不能让四阿哥在永和宫吃亏。 她吩咐身后一起来的承乾宫小太监:“小明子,你回承乾宫和娘娘说一声,等我将四阿哥送回阿哥所之后,再回去伺候娘娘。” 小明子目光机灵,快速扫过脸色难看但不敢拒绝的弦月,又与春和对了把眼神,然后一溜烟地跑走了。 春和请胤禛走在最前头,将弦月挤到自己后头,神情高傲地睥睨她:“走吧,别让你家娘娘等急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6、第 6 章 永和宫。 德妃身边的另一个大宫女琴心,抱着刚睡醒的十四阿哥进了正殿。 “娘娘,小阿哥刚吃完奶,眼下精神的很,奴婢想着娘娘今日还没见过小阿哥,便自己做主将小阿哥抱来给娘娘亲近亲近。” 琴心不算自作主张,一般这个时辰就是德妃和十四阿哥互动的时候,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德妃才没有想起来见十四阿哥,对于提醒她的琴心德妃十分满意。 “将小阿哥抱过来,这个檀木摇床是内务府新打造的,让小阿哥试试喜不喜欢。”德妃捏着帕子擦去十四阿哥嘴边的口水,看着儿子无齿的笑心口一片柔软。 十四阿哥是上天赐予她的宝贝,她一定会为她们母子二人谋算一个光明的未来。 “弦月回来了吗?” “还不曾,也许是弦月和四阿哥在路上走着慢了些,应该也快到了。” 德妃轻轻晃着小床,眼神温柔地与十四阿哥互动,逗得十四阿哥一直咧嘴笑,听到琴心的回复她嘲讽道:“弦月不是办事不利索的人。” 定然是四阿哥不想过来见她,有心拖延。 琴心知道自家娘娘还在因为四阿哥今日在承乾宫的所作所为而生气,于是垂下脑袋不敢多言。 “他不想回来,不愿意认本宫这个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亲娘,又怎知本宫是否愿意……” “娘娘!”琴心连忙打断自家娘娘,“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德妃冷笑一声,将自己也不愿意认回儿子的话咽了回去。 “啊啊!”十四阿哥也许是察觉到额娘的不悦,伸手去够德妃搭在小床上的手。 德妃回过神,抓住十四阿哥胖乎乎的小手,一脸宠溺地称赞他:“我们小十四也知道心疼额娘了,真是孝顺的孩子。” 不像她生的另一个,冷漠无情,忘恩负义。 自从她将四阿哥给出去,在她眼里,四阿哥便已经不是她的孩子了,这些年她不去亲近四阿哥,皇上以为她懂事有分寸,事实却是每当她看到四阿哥承欢佟氏膝下的场景,她就觉得四阿哥是个怪物。 明明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却能对着别的女人笑的谄媚讨好。 所以德妃厌恶这个冷漠的怪物。 若是皇后长命百岁也就罢了,她依旧能当自己没生过这个孩子,但是皇后命不久矣,四阿哥也成了皇后嫡子,她对四阿哥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 四阿哥的玉牒已经更改,德妃改变不了,但是她要让四阿哥知道,从今往后谁才是他在后宫的依靠。 同样的作为交换,四阿哥也应该为她和十四做些什么。 “娘娘,奴婢将四阿哥带来了。” 弦月禀报的声音,惊醒了马上要被德妃重新哄睡的十四阿哥,德妃心中对四阿哥的厌恶更深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到,扰了她的小十四。 她收回脸上的温柔,坐直身子,神色冷淡地看向门口,“让他进来。” 胤禛情绪没有一丝波动地抬脚进殿,春和跟在他身后。 德妃视线扫过去,看到春和时,她脸上的高高在上僵了一瞬,她思考春和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因为皇后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德妃心中惊疑地恢复神色,语气淡淡地吩咐:“本宫要和四阿哥说几句体己话,弦月你带春和去你的屋子用些点心吧,留琴心在这里伺候就好。” “是。”回到永和宫弦月的腰板又重新挺直了起来,她转过身对春和假笑,“春和姐姐,娘娘吩咐,咱们就下去吧?” 春和按照宫里的规矩向德妃行完礼,依旧坚定不移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移动脚跟的打算,“回德妃娘娘,奴婢奉皇后娘娘的命令送四阿哥回阿哥所,是要紧随在阿哥身边的,没有皇后娘娘和四阿哥的吩咐,奴婢不敢离开半步。” 弦月没想到春和胆子这么大,竟然连她家娘娘的吩咐都不放在眼里,虽然替自己娘娘愤怒,但她方才被春和打脸的屈辱感也相应减轻了,“春和你怎敢对我家娘娘不敬!” 春和规规矩矩地站在四阿哥身后,弦月两次与她讲话她仿佛全都没有听到。 德妃盯着一身底气的春和,冷笑着问她;“哦?本宫是身为妃位,是命令不了你了?” 春和一板一眼地回:“德妃娘娘是皇上亲封的四妃之一,身份尊贵,奴婢不敢违抗娘娘的命令,但有皇后娘娘对奴婢的吩咐在先,奴婢更不敢违抗。” “皇后娘娘不愧出身大族,将身边的丫头也调教的口角伶俐。”德妃讽刺。 春和:“娘娘谬赞。” 眼下皇上正是心疼皇后的时候,德妃不想在这个关口上得罪承乾宫的人,便将矛头指向胤禛。 “四阿哥,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这个幸运,能单独和你讲几句话,本宫指使不动春和姑娘,想来你的吩咐春和姑娘应当还是听的。” 这次春和倒是没有继续出声呛人了。 胤禛知道皇宫规矩森严,不想让春和继续得罪德妃,不然最后吃亏的只会是春和,于是对春和道:“姑姑不用担心,你在外头喝杯茶水,听完永和宫娘娘的吩咐我便去寻姑姑。” 春和听到胤禛对德妃的称呼,心中放下了心,只要阿哥心中有分寸,便不会被德妃拿生母的身份拿捏住受委屈。而且她就在殿外守着,若是德妃为难她家阿哥,她就是冒着认下违反宫规的罪名,也是要护住四阿哥的。 德妃让琴心也出去,最后殿内只剩下德妃与四阿哥,还有一个玩脚丫的十四阿哥三个人。 德妃对四阿哥对自己的称呼十分不满,他称自己为永和宫娘娘,尊敬,但是没有一点情分。 不过四阿哥最后还是听自己的话,将承乾宫的宫人赶了出去,德妃猜测四阿哥还不想彻底割舍自己这个生母,依旧有心亲近。 想到四阿哥冷漠的外表,她猜测四阿哥也许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于是德妃摆出了熟悉的温柔模样。 “四阿哥,你还没有见过小十四吧,你来德娘娘身边,来看看你的弟弟。” 胤禛站着没动,倒是躺在摇篮里的十四阿哥,闻到陌生的味道,他兴奋地挥舞着双手,嘴里啊啊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胤禛记忆里的十四是潦倒失意的,他已经忘了自己这个血脉上最亲近的弟弟小时候的样子,出于好奇,他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摇篮旁边。 看清里头幼儿的长相,他将脸拉得老长,也不过如此,远不及他后来的儿子们可爱顺眼。 德妃下定决心将这个儿子的心拉过来,于是对胤禛恩赐道:“小十四伸着手,是想亲近你这个哥哥呢,你可以触摸他。” 十四阿哥流着口水傻笑,胤禛看过去的目光嫌弃的很,视线扫到他手上时,发现他攥了一根不知道哪个粗心人落下的头发丝,担心发丝被对方吃进肚子里,胤禛鬼使神差地突发善心,掰开他的手要将发丝抽出。 十四阿哥不满自己的玩具被人抢走,张大嘴用嚎哭来表达他的不满。 真是一副讨人厌样子,胤禛心想,他面无表情地去捡掉在十四阿哥嘴巴旁边的头发丝。 德妃一直处于防备的状态中,她以为四阿哥要去掐十四阿哥的脖子,于是啪地一声将胤禛的手打开,一只手护住十四阿哥,另一只手狠狠地将四阿哥推倒在地。 “你要做什么?十四阿哥是你的亲……”德妃的目光突然扫到被十四阿哥吃到嘴里的头发丝,看到这小子得逞后笑嘻嘻的样子,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口中指责的话停了下来。 “四阿哥,是德娘娘误会你了,本宫只是……只是太紧张十四阿哥了,你理解德娘娘的对吗?”德妃尴尬地解释,站起身想去拉被她推倒在地的胤禛。 胤禛避开德妃的手,黑沉沉的目光直盯进德妃的灵魂深处。 德妃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有些狼狈地收回手。 殿外的春和听到德妃的疾言,要往殿内冲,弦月和琴心拦着不让人进。 “放开我,我要进去!”见挣脱不开,春和便不管不顾地朝殿内大喊:“德妃娘娘,我们四阿哥要是在永和宫受到一点伤害,奴婢一定会如实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 听到春和的呼声,胤禛眼底回了点暖意,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平静地扫去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德妃担心殿外那个莽撞的丫头随时冲进来,想起自己叫四阿哥过来的目的,压低声音对胤禛道:“你也别生气,你承欢在皇后膝下,是十四阿哥的到来才让本宫觉得生活有了指望,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让你明白一些道理。” 胤禛一点也不想听这个女人的解释,本就是失望透顶了,他还指望对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呢? 德妃没有停下,挡在他面前继续道:“你对那个位子既然没有了争夺之心,不如帮帮你的亲弟弟,若是其他人登顶,必定容不下你这个皇后嫡子,但是小十四是你的亲弟弟,他不会亏待你!” 胤禛目光瞥向小床,十四阿哥口水横流,斜着眼睛寻找玩具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傻子。 在德妃期待的目光中,胤禛嫌弃道:“就他?我还不如指望十弟。” 德妃脸色难看,怎么能拿贵妃生的那个草包来和她聪慧的小十四比呢。 胤禛没管德妃的神色变化,绕过她往殿外走,他没有忘记,自己来永和宫是为了看望十三弟的。 出了殿后春和拉着胤禛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确定他没有被德妃虐待后,才将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四阿哥,既然已经见完人了,奴婢送您回去吧。” “春和姑姑再等等,我想去后殿看看十三弟。” 春和纳闷,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向是没有什么交际的,不过若是娘娘知道了四阿哥友爱弟弟,一定会高兴的,便也没有多说。 只是不等她们往后殿走,便与一个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往前头来的宫女撞上了,胤禛看到宫女怀中小孩的脸,眉头紧紧皱起。 春和自然也认识十三阿哥,拦住宫女问:“十三阿哥怎么了,你要抱着阿哥去哪里?” 宫女认出春和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脸上的急色化开,跪下来哭诉:“春和姐姐,我们阿哥又高烧了,奴婢打算去前头请德妃娘娘,再为十三阿哥找个靠谱的太医看看,上次弦月姐姐从太医院请来的人连个医士都不是,阿哥的风寒也一直没好,眼下更是高烧不退……” 宫女力气小,十三阿哥细软的身子一直往下滑,胤禛看不下去,将十三阿哥抱到自己怀中,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十三阿哥身上传来的热烫。 他吩咐宫女:“起来跟着,院使和左右院判都在额娘的承乾宫,太医院没有人的医术可以比过他们三人,我们带十三弟去承乾宫。” “谢四阿哥,谢四阿哥!”宫女激动地又磕上三个头,才擦着眼泪爬起来。 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庶妃从后殿追了出来,看到事情峰回路转,也激动地落下眼泪,“四阿哥,春和姑娘,妾身与你们一同去承乾宫。” 永和宫发生的事情哪里瞒得过德妃,她没料到自己今日如此点背,不仅受了四阿哥一天的气,连卑贱的章佳庶妃母子二人也给她找麻烦。 十三阿哥生病她请人看,她们还要如何,若是将此事闹发出去,作为十三阿哥的养母,她又要落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谁也不准去!” 章佳庶妃跪在德妃面前求人,十三阿哥已经高热已有一会儿,若不赶紧请医术高超的太医救治,她担心儿子就救不回来了。 德妃头脑直发痛,斥责不断盘缠哭闹章佳庶妃:“本宫何时说不请太医来给十三阿哥看病了,休要空口白牙地污蔑本宫。” 她吩咐琴心:“你去太医院请个别的太医来给十三阿哥看病。” 德妃交代完琴心,神色厌恶地看向总是给她惹事的四阿哥:“四阿哥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后宫的事就不要掺合了,本宫已经派人去给十三阿哥请太医了,四阿哥还是赶快跟春和回阿哥所吧。” 四阿哥没有忽略德妃面对章佳庶妃母子时脸上的敷衍,十三弟的病情容不得耽搁,若是再从太医院请个庸医回来,十三弟的病情只会更危险。 他给春和递了个眼色,抱着十三阿哥就直直地走向永和宫的大门。 春和接到四阿哥的目光后迅速站在他身后,挡住打算阻拦的人,只是对方人多势众,春和力有不逮,章佳庶妃见状,咬咬牙推开了看管自己的丫鬟,和春和一起抵挡追赶的人。 德妃哪里见过这场面,气到跺脚:“简直反了天了!” 这宫里的人何时行事如此粗鲁野蛮了,承乾宫的宫女顶撞她,亲生的四阿哥气她,如今连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的章佳庶妃也大着胆子违抗她! 佟毓兰便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刻出现的,身后还跟着因为担心她随时挂掉,也紧随其后的张李两位院判。魔/蝎/小/说/m/o/x/i/e/x/s/.c/o/m 7、第 7 章 在四阿哥迈入永和宫的同时,腿脚利索的小路子也跑回了承乾宫。 “娘娘,四阿哥被德妃娘娘身边的弦月叫去了永和宫,春和姐姐担心四阿哥受欺负,也跟着一同去了。” 佟毓兰打起了精神,她是知道德妃不喜欢四阿哥的,叫四阿哥过去多半是为了拉拢四阿哥,使十四阿哥身在曹营心在汉,成为十四阿哥的助力。 如今四阿哥的玉牒已经记在了自己名下,德妃不敢光明正大地为难四阿哥,但是凡事没有个绝对,佟毓兰决定亲自出马,今天不亲眼看到四阿哥回了阿哥所,她不放心。 毕竟四阿哥刚从末世重生回来,情绪尚不稳定,若是忍不住再给了哪个他看不顺眼的兄弟一嘴巴子,自己这少得可怜的命值便会被系统收回。 “绿和,扶本宫起来,咱们去永和宫!” 【啊?娘娘身体如此糟糕,怎么能出门呢……】 绿和面色纠结地看着佟毓兰,小心地劝说:“娘娘,您要是不放心四阿哥,就让奴婢带上几个人去永和宫看看,您身体虚弱,若是在外头被人冲撞了,奴婢……奴婢也不想活了……” 佟毓兰为了证明自己什么没有那么虚弱,亲自下地走了两步给绿和看,“本宫又不会傻到自己走着过去,乘着轿辇,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绿和阻拦不得,苦兮兮地为佟毓兰穿衣,又担心别宫的人看到自家娘娘气色不好乱嚼舌头,细细为佟毓兰上了唇脂。 “娘娘,轿辇准备好了,奴婢扶着您起来。” 一直在殿外候着的陈院使和张李两位院判正在喝热茶垫肚子,看到佟毓兰被人搀扶着从他们面前经过,惊得手中的茶杯滚落在地。 【老夫没有眼花吧,刚刚从殿内走出来的是皇后娘娘吧?是吧是吧?】 佟毓兰轻轻瞥了眼呆住的太医院三人,施施然上了轿辇。 陈妙春连滚带爬地从凳子上爬起来,惊呼道:“娘娘……您不能出门啊!” 他腿脚不好,于是去踹还没回过神的张安泰和李康平二人:“还愣着干什么,若是还想保住你们的项上人头,赶紧去拦住娘娘啊!” 倘若皇上知道他们不顾娘娘的身体放回皇后娘娘出门,皇后娘娘再在外头出了点意外,他们三个的脑袋还不够康熙一天砍的。 张安泰和李康平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死死扒在轿辇上不让佟毓兰起身。 “院使大人说的对,娘娘您凤体欠康,眼下真出不得门啊!” 佟毓兰刚坐上轿辇便察觉到自己身体的生命力在飞速流失,手足开始变的沉重,她总不能告诉太医,呆在承乾宫她才是等死吧? 永和宫里头四阿哥的兄弟只有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位,十三阿哥是四阿哥的小心肝,那么引起四阿哥友爱值下降的必然是十四阿哥。 但关键是十四阿哥如今还只是一个一岁多的奶娃娃,不可能像八阿哥一样开口招惹人,那么引得四阿哥友爱值下降的,只能是的十四阿哥的监护人德妃了。 德妃!佟毓兰咬牙。 她催促抬辇子的太监:“不用管两位太医,再叫四个小太监过来帮忙!” 张安泰和李康平挂在矫辇上不肯下来,抬轿辇的太监升级成八人,在张李二人的惊呼声中,佟毓兰带着他的两个挂件出发了。 陈妙春抖着两条老腿在后头追:“娘娘不可啊……”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腿脚不便的他挂在轿辇上,那两个老小子真是派不上一点用! 陈妙春一边追一边哭喊,担心自己累死,他忙让一个小太监去乾清宫传话。 【全宫上下都说皇后娘娘温顺良善,怎么临到死了还叛逆上了呢。】 乾清宫那边康熙收到消息便坐不住了,他不就离开承乾宫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呢,传话四阿哥与八阿哥在宫道上闹矛盾的小太监刚走,他也还未从四阿哥力能扛鼎的震惊中回过神,这小子又跑去永和宫了。 德妃也真是的,四阿哥因为皇后的病情性格大变,弱鸡身板都被逼的发生异变了,你说说你去招惹他干嘛,他连朕都敢撅回去呢。 “起驾永和宫。” 康熙还没到,佟毓兰已经先一步抵达。 德妃看到突然闪现永和宫的佟毓兰,神色震惊,满是匪夷所思,不是说皇后不行了吗,怎么还能来她的永和宫串门呢? 紧接着便是慌张,不能让章佳庶妃在皇后面前胡言乱语。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臣妾的永和宫了,可是有不怀好心的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话,若是让您误会臣妾也就罢了,那人打搅到皇后娘娘养病才是罪孽深重。” 佟毓兰急转直下的身体在快到永和宫时,被突然注入了一股生机,看到抱着十三阿哥的四阿哥,佟毓兰知道为什么了。 她冷淡地看了德妃一眼,绕过她走到胤禛身边,看着十三阿哥发红的小脸,她触了一下十三阿哥的额头,将一路当作挂件同来的张安泰与李康平叫过来。 “赶紧给十三阿哥看看!” 张李二人围上来,掀了掀十三阿哥的眼皮,又捏开十三阿哥的嘴观察了一会儿,立马吩咐宫人:“赶紧找个最近的屋子安置十三阿哥,我等先想办法为阿哥退烧。” 章佳庶妃领着人往后殿走,德妃脸色大变,急急地开口:“后殿离这儿还有段距离,既然十三阿哥病情危急,十四阿哥隔壁还有间房间,里头什么都不缺,不如先去哪里?” 章佳庶妃咬着嘴唇,知道是德妃不想让皇后娘娘看到她对十三阿哥的亏待,但是眼下不是为十三阿哥鸣不平的时候,若是儿子没了性命,讨了公正又有何用。 一群人围着十三阿哥将人送去房间,佟毓兰将没有关系的人从房间出去,与四阿哥一同守在门口。 章佳庶妃流着泪守在十三阿哥身边,两位太医一边想办法给十三阿哥降温,一边吩咐人回太医院取银针和药材。 “小路子,你腿脚快,你和永和宫的人一起去太医院取药。” 德妃揪着帕子:“还是皇后娘娘考虑得周全。” 佟毓兰不理她,拍拍四阿哥的肩膀,“担心十三阿哥就进去守着。” 胤禛摇摇头,“有章佳娘娘在,用不上儿子。” 佟毓兰不再劝他,转过身正视处于焦灼中的德妃:“说吧,是怎么一回事儿?” 德妃暗暗看了胤禛一眼,与佟毓兰解释:“还望皇后娘娘不要误会,并不是臣妾不管十三阿哥,几天前章佳庶妃的人来报,说十三阿哥感染了风寒,当时臣妾就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只是小孩子身体脆弱……今日得知十三阿哥高热,臣妾也已经让琴心去太医院请人了。” 德妃想她说的都是真话,皇后不能强行给她按下罪名。 佟毓兰看向春和:“你来说说。” 春和不仅讲述了与章佳庶妃母子有关的事,还将宫道上弦月为难四阿哥,德妃在殿内叱责四阿哥的动静一一讲了出来。 德妃瞪了留在身边的弦月一眼,“你对四阿哥讲过那些话?” 弦月紧张地跪趴在地面上,“奴婢有罪!” 德妃闭上眼深呼吸,再次睁开眼时脸上又挂上了笑:“是本宫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丫头,让她冒犯到四阿哥,本宫替她给四阿哥认个不是,四阿哥且饶她一命,之后本宫会好好地责罚她!” 春和撅着嘴,心想德妃娘娘柿子总是挑软的捏,知道四阿哥懂事不会下她的面子,就来拿捏四阿哥。 佟毓兰低头看四阿哥的表情,见他没有开口告状的打算,便没有追问德妃她在殿内对四阿哥做了什么,只是这个叫弦月的宫女不能轻易放过。 是德妃生的四阿哥,可不是弦月这个永和宫的宫女生的,凭借德妃对四阿哥的生育之恩,佟毓兰不会过于责备德妃,可若是永和宫的宫人都想凭借着这个渊源在四阿哥面前耍威风,那她身为四阿哥的额娘,便是白当了! “德妃你既然管教不好她,那就交给能管教住的人去管教。”佟毓兰吩咐人:“将弦月退回内务府,先按宫规处置,若是能留下一条命,就派去辛者库做工,不必再送回永和宫了。” 弦月被拖走时没有再求情,皇后娘娘知道了她说的那番话,不仅没有直接要她的性命,也没有连累家人,她已是大幸,若是德妃娘娘还记着她这些年伺候的情分,派人在辛者库那边为她活动活动,她也能在宫里继续活下去。 德妃咬着银牙,只希望皇后发落了弦月就不要再追究十三阿哥生病的事了。 “额娘,儿子想去看看十三弟住的地方。”胤禛突然插话。 德妃不满地盯着四阿哥,又要开口阻拦。 佟毓兰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我与你一起去。” 章佳庶妃往这边看了一眼,再看向瘦弱的十三阿哥,目光闪过凶狠,只希望这次皇后娘娘能为她们母子讨个公道。 佟毓兰和四阿哥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后殿,发现章佳母子二人竟然挤在两间小小的后配殿中,按理说后殿主殿空着,德妃又让章佳庶妃母子二人住在一起,住后殿主殿正正好,但她偏偏将章佳母子赶进最狭小的配殿。 佟毓兰脸色不善地看向德妃。 “皇后娘娘,后殿主殿因为一直没住人,年久失修,所以臣妾才暂时让她们母子住在后配殿,臣妾早就在十四阿哥住的旁边为十三阿哥收拾了一间宽敞的房间出来,也就是十三阿哥现在正在治病的地方。” 德妃心里恨极了让她丢脸的章佳庶妃,并且在心底认定是章佳庶妃为了算计她,才搞了眼前这一出,说不得十三阿哥高热就是章佳庶妃故意设计的。 十三阿哥现在待的地方是德妃为十四阿哥准备的,这个房间更宽敞,她更是布置的处处金贵舒适,没想到要便宜十三阿哥了。 德妃说的话让人无处指摘,她讲的每一句话从头到尾都让人抓不到明显的错处。若不是佟毓兰能听到她的心声,还真会以为德妃用心良苦。 众人参观完十三阿哥原来住的地方,回去再看到十三阿哥消瘦的小脸蛋时便格外怜惜,其中以胤禛最甚。 尤其在十三阿哥醒来后,看着他软软叫出“四哥”的时候,胤禛被末世磨练的钢铁一样的心肠软作一团,雄鹰一般的真男人热了眼眶。 “十三弟,四哥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友爱值加一!】 【友爱值加一!】 【友爱值加一!】 ……魔/蝎/小/说/m/o/x/i/e/x/s/.c/o/m 8、第 8 章 友爱值不断增长的提醒在胤禛脑子里想起,他看向十三阿哥的目光也愈加亲近。 心想不管在哪一辈子,十三弟都是他的福星,有十三弟在,他不必去讨好老八那些个嘴脸丑陋之人。 宿主高兴系统也高兴:【恭喜宿主获得五十友爱值,请问是否为皇后续命?】 胤禛毫不犹豫:【续。】 佟毓兰顿时胸也不闷了,头脑也更加清明了,她深深呼吸了一口皇城的新鲜空气,活着的感觉这好。 德妃看着两人同款心满意足的表情,开口打断了母子二人的好心情:“四阿哥这话说的不对,十三阿哥之前在永和宫难道就是在受苦了?” “是。”胤禛回他。 德妃被噎了一下,她与佟毓兰告状:“皇后娘娘,难道您就由着四阿哥对臣妾无礼,您方才还说臣妾管教不好弦月,那您是否将四阿哥管教好了?” 【皇后母子真是一脉相承地惹人讨厌!】 佟毓兰反问德妃:“四阿哥说的难道不对?德妃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十三阿哥有多瘦弱,十三阿哥的小腿恐怕还没有十四阿哥的手臂粗吧,这不是受苦难道是在享福!” 德妃哑口无言,小十四胖这件事她无从反驳,但是那只能说明她家小十四天生就底子好,得老天爷赐福;不像十三阿哥生下来便是一副没有福气的样子。 胤禛刚才说不让十三阿哥受苦,并不是因为一时意气才讲出口的话,他确实在考虑怎样能让十三阿哥在宫里过的更好。 不管是出于亲近还是为了友爱值,胤禛都不打算让十三阿哥继续留在永和宫。 【十三弟幼年被人疏忽,长大后被皇阿玛关在养蜂夹道,即使在自己登基后被放出,身体上留下的病痛也折磨了他多年,在十三弟劳累的一生中,他不曾有过轻松的日子,他亏欠十三弟良多。】 胤禛向佟毓兰请求:“额娘,儿子能不能将十三弟养在身边?” 【额娘给自己的银子他一个人尚且还花不完,多养活一个十三弟绰绰有余,更何况皇阿玛还在,他会将皇阿玛亏欠十三弟的统统都讨回来!包括十三弟不曾拥有过的慈父时光。】 佟毓兰犹豫:“小四你可想好了,养孩子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况且你每日还要去上书房读书,可有时间照料好十三阿哥?” 佟毓兰看胤禛垂下了眼睛思考。 【读书哪有十三弟重要,他这辈子不当皇帝,也不想做什么与国有宫的王爷郡王,所以那么勤奋做什么,从今天起——上书房,他一天都不会再去!省的皇阿玛疑心他还对皇位有想法。】 佟毓兰沉思,虽说她对四阿哥的要求是快乐顺心就好,但按照四阿哥这个摆烂的态度,未来会不会将康熙气死? “若是你决定好了,额娘去和你皇阿玛说一声,但是额娘不敢保证你皇阿玛会同意。”儿子既然张口,佟毓兰便不打算拒绝,毕竟事情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而且章佳庶妃是你十三弟的额娘,此事你需要争得你章佳娘娘的同意。”佟毓兰给胤禛打好预防针后又交代。 至于德妃的意见,佟毓兰果断忽略,既然她养育着十四阿哥顾不上十三阿哥,那十三阿哥的去留她便没有发言的权利。 十三阿哥醒来后,章佳庶妃的情绪也平静了许多,一直注意着皇后母子两个人的谈话,四阿哥重视十三阿哥她很高兴,但是让她将十三阿哥交到四阿哥手里,她不放心。 四阿哥今年也才将将十一岁,在章佳庶妃眼里还是个孩子,如何能照顾好另一个孩子呢。 于是在胤禛问她的想法时,章佳庶妃大着胆子拒绝了:“四阿哥,妾身相信您对十三阿哥兄弟情深,但是十三阿哥从小便多病,而四阿哥您还要读书,十三阿哥会影响到您进学,妾身觉得此举不太妥当……” 胤禛抿嘴,章佳庶妃的拒绝让他很失落,但他理解章佳庶妃的思虑,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两世为人,照顾十三弟根本不是问题。在别人看来他确实没有能承担起照顾好一个孩子的重任。 【章佳庶妃毕竟不是额娘,只有额娘真正地相信他。】 佟毓兰感受到四阿哥的失落,她也很遗憾。但她不会因此去勉强一个担心孩子的母亲,何况四阿哥想亲近十三阿哥,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佟毓兰开口打破两人的沉默:“章佳庶妃说的也有道理,不如这样。” 两人看了过来。 “暂时先将十三阿哥带去承乾宫,十三阿哥高热还未彻底退下,需要有太医一直照看着,陈院使和两位院判这段时间一直守在承乾宫,十三阿哥住在承乾宫正好方便养病。” 佟毓兰拉住胤禛的手:“这样小四可满意?” 章佳庶妃眼神亮了亮,十三阿哥能住到承乾宫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惊喜,但想到皇后的身体状况,她犹豫道:“这样会不会扰到娘娘的休息?” 虽然后宫中人都说皇后命不久矣,可是章佳庶妃看到的是,皇后在永和宫虽然需要宫女扶着,但是精神却很好,她私以为皇后好人有好报,必定会活得长久。 佟毓兰笑:“承乾宫那么大,哪里会扰到本宫,况且十三阿哥性子乖巧,生病了也不曾哭闹,岂是会扰人的孩子。” “小十三,皇额娘说的对不对?”佟毓兰看向一直偷偷瞄这边十三阿哥,打趣他。 十三阿哥飞速地将脑袋缩回小被子,只露出两只红彤彤的小耳朵。 【好喜欢四哥啊,如果能和四哥天天在一起,胤祥一定是紫禁城最开心的孩子!可是他也好舍不得额娘……】 佟毓兰露出姨母笑,真是可爱的乖宝宝。 她哪里舍得让乖宝宝难过:“章佳庶妃,你愿不愿意和十三阿哥一起住到承乾宫去,也方便照顾十三阿哥。” 章佳庶妃满眼都是愿意二字,但是突然想到什么使她眼神一暗:“皇后娘娘,妾身就不去打搅您了,妾身相信承乾宫的宫人会照顾好十三阿哥的。” 【能被养在承乾宫是十三阿哥的福气,她不敢渴求十三阿哥有四阿哥那般的好运道,只求她的胤祥能得皇后娘娘几分看重,往后这宫里便不会有人嘲笑十三阿哥的出身,她跟着一起过去,只会影响十三阿哥与皇后亲近,所以她必须拒绝!】 佟毓兰没有想到章佳庶妃将事情想的如此长远,将十三阿哥接到承乾宫是她的一时之策,打算等十三阿哥病好后再说其他,章佳庶妃为了十三阿哥的以后,却想将十三阿哥留在承乾宫,只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但是十三阿哥的事不是她说了算,佟毓兰可以将十三阿哥接到承乾宫养病,但让十三阿哥留在承乾宫,那需要康熙的点头同意。 以佟毓兰对康熙的了解,此时康熙不会轻易同意,众所周知,康熙的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 自己能被封后是因为命数将近,一个躺在棺材里的皇后对佟佳一族对助力不大,康熙在这个时候封后既是出于情分,但更多的肯定还是康熙的谋算。 佟毓兰可以想象到,等自己越活越长,怎么也死不掉时候,康熙的脸色能有多难看。 想远了,能活到那时候再说,佟毓兰平静地想。 德妃见佟毓兰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十三阿哥的去处,找准机会出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皇后娘娘,十三阿哥出生在永和宫,臣妾是皇上亲自为十三阿哥定下的养母,皇上不会同意您的安排的。” “朕同意。” 康熙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梁九功将陈妙春从自己的背上放下来,擦了把热汗,他有些埋怨陈妙春,心想陈妙春一定是在给乾清宫传了消息后,故意走那么慢,就是在等别人背他。 糟老头子坏的很!魔/蝎/小/说/m/o/x/i/e/x/s/.c/o/m 9、第 9 章 “皇后所言有理,十三阿哥年纪小需要太医时刻盯着,皇后你的身子更是离不得太医,有陈妙春三人在承乾宫守着你们,朕才放心。在十三阿哥病好之前,就暂时搬到承乾宫养病吧。”康熙走到佟毓兰身边,代替琴心搀扶着她。 佟毓兰还不太适应康熙突然的靠近,胳膊微微僵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康熙感知敏锐,以为佟毓兰身子不适,开口关心道:“你身子虚弱,不该行这么远的,可还撑得住?” “臣妾无碍,这紫禁城的风光看一眼便少一眼,臣妾舍不得这好风光才出来走走,多谢皇上的关心。”佟毓兰语气熟稔地应付康熙的关切。 并且担心康熙再变卦,佟毓兰立马将康熙的安排执行下去:“琴心你先回承乾宫,将承乾宫后殿收拾出来给章佳庶妃安置,缺什么就拿着承乾宫的牌子去内务府领,不可怠慢了十三阿哥与章佳庶妃。” 康熙眉头动了动,叫住琴心:“你家主子大方,不过承乾宫那边先不用为章佳庶妃准备了。” 琴心与佟毓兰对视一眼,低头应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章佳庶妃低着咬着嘴唇,康熙的话使她的心被狠狠地揪起。 上一秒她还在为皇后娘娘的话雀跃,之前她担心自己跟过去会影响皇后亲近十三阿哥,但是当皇后再次提起让她与十三阿哥同住,她明白过来是皇后娘娘大度宽容,不介意十三阿哥与生母亲近。 她正要谢恩,下一秒就被康熙的一句话打入谷底。 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妃,她只有逆来顺受的份,违抗不得圣命。 康熙在安排十三阿哥去处时,也根本就不曾考虑过章佳庶妃的意见,不过他虽然同意了皇后的主意,但他心中也有自己的顾虑。 康熙看向一旁给自己见过礼后便一直降低存在感的德妃,皱眉问她:“既然你顾不上十三阿哥,皇后娘娘虽然病着,那你为何不找朕与贵妃商议,生生将十三阿哥拖成了高热!” “臣妾……”德妃心思忐忑地想找借口,但是十三阿哥确实是因为她的不在意才久病未愈,面对康熙的问责,她百口莫辩。 康熙也没想给德妃狡辩的机会,直接宣布了对她的处罚:“德妃照顾十三阿哥不利,罚三个月的俸禄,禁足一个月。” 德妃知道回转不得圣意,也就干净利落地跪下接罚。 康熙看了佟毓兰一眼后,声音低了一度后才继续对德妃道:“但念及你抚育小十四辛苦,忽视十三阿哥情有可原,十三阿哥生病也有宫人照顾不利的因素在。” “禁足期间仔细约束约束你宫里伺候十三阿哥的宫人,等你禁足结束,若是十三阿哥身体无恙再接回来好好照顾。” 事情峰回路转,德妃松了一口气,她原以为康熙要剥夺她十三阿哥养母的身份,但康熙话里却没有这个意思,而且康熙还将章佳庶妃留了下来,德妃心中满意,于是姿态纤柔地福身行礼。 “是,臣妾遵旨,谢皇上宽恕体谅。” 德妃站起身时与佟毓兰四目相对,朝佟毓兰勾起嘴角。 佟毓兰没理会德妃的挑衅,春和已经与照顾十三阿哥的宫女一起为十三阿哥收拾好了,正要将他交给身体强壮的太监来抱时,被胤禛半路接了过去。 佟毓兰感叹,四阿哥与十三阿哥不愧是历史认证的好兄弟,四阿哥是真宝贝他的十三弟啊。 【友爱值加五!恭喜宿主又为皇后续命半天!】 佟毓兰笑弯了眼,十三阿哥也是她的宝贝,她的续命大宝贝。 “皇上,十三阿哥已经收拾好了,臣妾有些疲惫,不知是否可以先带十三阿哥回承乾宫安置?”说完佟毓兰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于是又补了一句:“您要留下来陪德妃妹妹吗?” 德妃目光似水地望着康熙,柔声细语道:“皇上,十四阿哥有好些天没见到他的皇阿玛啊,成日里望着门口等着您来看他,您要不要去看一眼那痴小子?” 【是有些时间没见到那胖小子了。】 佟毓兰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留下来与德妃争宠的想法,看康熙心里记挂十四阿哥,打算叫上小四先行离开,却看到胤禛抱着十三阿哥笔直地挡在了德妃与康熙之间。 佟毓兰一头雾水。 康熙眼神意味深长,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这个犟种四阿哥,四阿哥今日频频做出异常的举动,今日短短一天的功夫惹了他多次注意,康熙很好奇眼下他又要做什么。 【十三弟正是因为没有德妃这样有能力为其争宠的额娘,才从小到大不得皇阿玛重视,不然凭借老十四那个笨脑子,哪里能越过十三弟得到皇阿玛的疼爱,十三弟没有争气的额娘,但现在有他。】 【宿主……咱也没有开启宫斗争宠副本啊?】 【闭嘴。】 胤禛盯着康熙开口:“皇阿玛,按照德娘娘的说法,十三弟比十四弟年长,见您面远没有十四弟频繁,十三弟肯定更为想念您这个皇阿玛,您抱抱他。” 佟毓兰忍俊不禁,四阿哥这是要充当十三阿哥额娘的角色,为十三阿哥“截宠”了? 不愧是她活了三世的好大儿,花活就是多,虽说争宠手段略微强硬,但康熙应该没吃过这一招,胜在新鲜。 康熙听着胤禛一板一眼的请求,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胡闹,君子抱孙不抱子,上书房师傅教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呵,装什么装,真以为他胤禛不知道你抱过二哥多少次吗。】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偏心鬼,喝凉水~】 胤禛没有被康熙的气势镇住,他将十三阿哥继续往上托了托,让康熙能看到十三弟惹人怜爱的小脸蛋。 “‘抱孙不抱子’的说法出自《礼记曲礼上》,原不是不让君子抱儿子的意思,是后人曲解了。何况那是汉人的礼法,皇阿玛虽然推崇汉文化,但亦不能被汉家礼法约束住,请您抱抱十三弟。” 康熙听完胤禛又臭又长的解释,心情反而更好了,看着胤禛的臭脸,他哼笑道:“显得你读书多了?” “儿臣没有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说您可以抱十三弟。”胤禛侧了侧身子,挡住身后的德妃温柔似水的目光。 德妃气到肚子疼:【冤孽!都是冤孽!定是皇后教授给四阿哥的恶心手段!】 佟毓兰表示她没有,这是四阿哥自带的宫斗天赋。 康熙自然没错过胤禛的小动作,觉得他愈发有意思了,便顺他的意,将目光转到被高高举起的十三阿哥脸上。 十三阿哥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距皇阿玛这般近过,他很激动很开心,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伺候十四弟的大姐姐经常在他耳边教导,说皇阿玛只喜欢十四弟,不喜欢额娘,更不喜欢自己,所以皇阿玛从来不来看自己。 可是他觉得那个大姐姐是在说皇阿玛的坏话,过年的时候皇阿玛还夸他懂事了呢。 【好想皇阿玛抱抱胤祥啊……】 十三阿哥白嫩的脸蛋皱做一团,偷偷看康熙一眼,然后又嗖地埋下脸,来回反反复复。 佟毓兰被萌得心肝乱颤,她扭头看到的却是康熙怡然不动的嘴角,心想这男人的心肺是被水泥糊了不成? 康熙侧目,将佟毓兰腹谤的目光抓了个正着。 佟毓兰连忙扬起嘴角,学着德妃温柔的语气劝他:“皇上,小四不懂事您别怪他,但是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而且您看……” 她看着十三阿哥打趣:“您再不抱抱十三阿哥,十三阿哥的脑袋就要钻进地底去了呢。” 在佟毓兰的调侃声中,十三阿哥双耳红到滴血,他隐约感受到四哥和皇额娘都在帮自己,为了不让他们对自己失望,十三阿哥大着胆子抬起了脑袋,羞答答地看向自己的皇阿玛。 “皇阿玛,您可以抱抱胤祥嘛~”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第 10 章 “张安泰,十三阿哥的身体交给你看护,皇后这边就交给陈妙春和李康平,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你们三人再一起商讨。” 回到承乾宫,康熙将手里的十三阿哥交给奶娘抱着,与此同时给太医院三人分了工。 对此张安泰内心十分高兴,“是!微臣一定照顾好十三阿哥的病体,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谢天谢地,终于不用每天陪着皇后娘娘等死了!】 没有被调离岗位的陈妙春和李安康就有些怨念了。 【皇上糊涂啊,为何不让老夫去照顾十三阿哥,皇后娘娘药石无医,他也只能干守着不能作为,皇上不让他去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不公平,这不公平!他李安康上有老下有小,等皇后仙去皇上若是一个不开心砍了他的头,他李家全家上下十几口人可是要哭断肠子的!张安泰刚死了夫人,又无父母孩子,何不大方一点将照顾阿哥的事让给他!】 佟毓兰听到太医三人组的心声,侧过头打量他们三人,心想看顾自己在他们心中原来是个不讨好的送命活。 可惜他们不知道她佟毓兰命不该绝,且先让他们悲着,自己会用时间来告诉他们,什么叫打不死的小强,让他们见识见识一个人是怎样半死不活地活到百年的。 佟毓兰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她见胤禛坚持守着十三阿哥安置好后才回阿哥所,想到他今天进进出出承乾宫好几次,担心他累到,佟毓兰便想向康熙为这个孩子求个恩赐。 “皇上,四阿哥因为心中记挂着臣妾,已经数日不曾合眼了,等他忙完小十三这边再回阿哥所,明日天色不亮又要来这里守着臣妾,臣妾实在心疼,不知能否让他今日歇在承乾宫?他原来住的地方臣妾也一直为他留着呢。” 佟毓兰言辞恳切,康熙想便没想就答应了,在他看来皇后时日不多,想让亲子陪伴在身边不过是出于母子人伦罢了。 他拍拍佟毓兰的手,拉着她往殿内走:“朕应下了,索性你宫里也没有其他嫔妃,暂时就让四阿哥陪你住着,等你病情好转了再让四阿哥回去阿哥所。” 【不过几日的时间,四阿哥在身边也能让表妹走得安心。】 可不只几日哦,她佟毓兰如今可能活了呢。 康熙看到佟毓兰脸上的异样,他以为佟毓兰太感动了,毕竟表妹一直都很注重宫规,开口让四阿哥留宿后宫表妹一定很愧疚,于是康熙安抚道:“不过小事尔,表妹不用放在心上。” 康熙还用自己来安慰她:“大家都说抱孙不抱子,今日朕还抱了小十三,将他从永和宫一路抱到承乾宫。规矩本在人心,只要内心的分寸还在,便不算破坏了规矩。” 佟毓兰到现在才真实地感受到了康熙对自己的偏爱,这种感觉还不错,所以这次她的感谢也更真心了:“谢皇上,今日臣妾看到皇上一路上抱着十三阿哥,也觉得十分温馨,皇上的慈父之心会让十三阿哥铭记,长大了定是要好好孝敬您的。” 康熙被佟毓兰的话捧得开怀,今日十三阿哥对他的亲近也让他心生熨贴。 为帝者独步天下,皇考去世前说高处不胜寒,坐上皇位便失去了真情。 当时还小的他以为皇考说的都是真理,所以自他登基以来便处处谨慎,他对后宫嫔妃的宠爱皆遵循着利益二字,唯独生而丧母的保成得到了他一两分亲近。 其他的阿哥不是前朝势力的代表,便是不得他看重的皇嗣后路。 今日他才觉得是皇考的话是错的,甚至在怀疑皇考是为了报复他们所有人,才故意讲这话迷惑自己。 【不是他们得不到真情,而是皇考拒绝了他不想要的真情。】 【自己不过时给了小十三一个怀抱,小十三便心里眼里全是他。康熙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拥有很多真情。】 “朕也要谢谢你,是朕以前太冷待孩子们了。” 康熙想到过去的自己,笑着摇了摇头,没成想一次破坏规矩,竟然使他有了开阔洒脱之感。 佟毓兰对她笑:“皇上只是因为身上背负着江山重任,记挂着全天下的子民,才对十三阿哥他们关注少了,臣妾理解您,也敬佩您。若不是臣妾身子不好,关照您的子嗣这本也是臣妾的责任,是臣妾让您受了累,不仅要忧心朝政,还让您受累于后宫。” 佟毓兰先为康熙找了借口,又将疏忽子嗣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疯狂刷了一波康熙的好感。 毕竟她一时也死不了,担心康熙之后因为她太能活生出焦躁,得让康熙看到她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康熙感动地揽住佟毓兰的肩头:“表妹最懂朕,但表妹不必往自己身上揽错,你这些年一直将朕的后宫看顾的很好,即使病重也悉心教导贵妃管理后宫,朕很感动。” 确定康熙的感动不是假的后,佟毓兰打算趁热打铁,将提八阿哥生母卫庶妃位份的事情讲了出来。 康熙听后挑了挑眉:“表妹为何突然想到了卫庶妃?” 佟毓兰尴尬地解释了胤禛和八阿哥发生在宫道上的那场闹剧,心想宫里的事反正也瞒不住康熙,不如大大方方讲出来。 “因为臣妾这不争气的身子,没有管教好四阿哥……索性没有酿成大错,但臣妾心中依旧内疚,八阿哥是个好孩子,臣妾不知道怎么弥补他,便想向您讨个圣旨,希望提提卫庶妃的位份。” 佟毓兰做出考虑不周后的后悔自责模样,“希望您不要怪罪臣妾擅作主张,先擅自允诺了八阿哥……” 康熙目光恢复清明,转动着拇指上的碧玺。 “小四这段时间情绪是不稳定了些。” 不过据他所知,八阿哥也不全像皇后口中的那样懂事。 【原想在皇后离世后,再给后宫生育过皇嗣的妃嫔升一升位份,以安定前朝后宫;眼下既然皇后讲出口了,将此事提前也可,就当作是为皇后冲喜,对自己来说亦是一个好名声。】 康熙脑中快速将各种利益关系过了一遍,回过神见到佟毓兰眼中的忐忑。哄她道: “小四这个皮猴子在外头惹了麻烦,倒让朕这个做阿玛的给他擦屁股,等会儿表妹可要好好给他讲讲朕的功劳,别让他再像头倔驴似的顶撞朕了。” 佟毓兰见状松了一口气,康熙没有反对,也没因此生气,她总算没将事情搞砸。 “臣妾一定让那小子知道您的付出,也要好好劝劝他的臭脾气,皇家又不似民间,皇上也不是只用管子女饱腹的普通父亲,哪里经得起他这般的折腾!”佟毓兰好似普通人家的妇人,与当家的丈夫一同唠叨家中调皮的孩子。 康熙沉浸于佟毓兰刻意营造家庭温馨之中,心中对胤禛的屡次冒犯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四阿哥不过是把朕当作普通的父亲罢了,朕对他应该多些宽容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第 11 章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钮祜禄贵妃定下后宫嫔妃由高位至低位为皇后轮流侍疾,今天是第一天,她是头一个来的。 佟毓兰对钮祜禄贵妃很有好感,叫人起来后让春和搬了个凳子给她。 “妹妹来的好早,我还未曾起身,倒让妹妹受了慢待,妹妹先坐下歇上一歇。” 佟毓兰的身体其实已经不用再在床上躺着了,但是她从昨晚一觉睡到了天明,宫人以为她病着也不曾唤她起床,所以眼下佟毓兰有一种家里来了客人,自己却在睡懒觉的不自在感。 钮祜禄贵妃不知道佟毓兰心中所想,她也以为佟毓兰是病重起不得身:“是臣妾扰了皇后娘娘休息,臣妾方才问了陈院使,陈院使说您现在用不得药物,可要臣妾伺候您用些温水?” 她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就是来老老实实侍疾的。 【皇后的脸色看着还好,倒不像宫里传的药石无医,即将命不久矣的样子。】 “不用,容我先收拾一下,总在床上躺着身子也酸乏。”佟毓兰笑笑,在春和绿和两人的服侍下披了件衣服从床上起身。 钮祜禄贵妃站起身也想搭把手,佟毓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贵妃就当换了个地方歇着,我这儿原也没什么可让你伺候的,等我收拾好了你陪着我用些吃食,我想你早早过来这边,早膳应该没仔细用过。” 看钮祜禄贵妃眨着圆润明亮的眸子点下头后,佟毓兰留春和在这里伺候贵妃,让绿和带着自己去偏房洗漱。 佟毓兰格外喜欢贵妃那双漂亮的杏眼,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清澈透底,又波澜不息。 绿和一边伺候佟毓兰洗漱,一边笑盈盈地偷看自家娘娘有了血色的侧脸。 【娘娘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女子,不会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的,而事实正是如此,娘娘脸上的气色是一日胜过一日了,她们承乾宫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佟毓兰听着绿和活泼开朗的心声,自己心中也高兴,绿和想的没错,一切都会否极泰来,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娘娘,您要上妆吗?”绿和想着娘娘今日要和贵妃待一整天,贵妃容色妍丽,娘娘的病容虽然依旧不失风华,但气势终究弱了些。 佟毓兰点了点绿和忙碌不知停歇的脑袋,“不用,贵妃又不是来比美的,咱们平常心就好。” 佟毓兰想,因自己的病,承乾宫的宫人好似十分敏感,也处处为她考虑的细致,佟毓兰虽穿越过来才第三日,但在她清醒的一天多内,她感受到了时刻被人放在心上的贴心。 若是她佟毓兰能健健康康地在这个时空终老,等她到了地底下,她便原谅阎王爷给她安排的上一世悲苦了。 钮祜禄贵妃坐在桌边等佟毓兰,昨日她没仔细注意皇后的状态,但是今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皇后的变化。 【难道皇后这个位子有这般大的作用?在皇后还是皇贵妃时,皇后身上总是萦绕着淡淡的悲伤与疲惫,就与姐姐当初那样,那时她以为自己预料到皇后的结局,想皇后大概会和姐姐一样。但今日一见,皇后仿佛拨开了蒙昧住她双眼的那层薄雾……】 钮祜禄贵妃开始期待今日与皇后的相处,她想再次确认皇后的变化,好在梦里说与姐姐听,也好叫姐姐涨涨经验,下辈子莫要再受家族和情爱的拖累。 【倒希望皇后能活得长久些。】 这便是佟毓兰回来时听到的第一句心声,是贵妃对她的祝福。 佟毓兰心情更好了。 “让妹妹久等了。” 钮祜禄贵妃回头,看到皇后换了一身湖水蓝旗装,正步子缓慢但平稳地走来,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这个颜色很衬娘娘。”钮祜禄贵妃真心地称赞。 佟毓兰低头看了看,抬起头对贵妃眨了眨眼:“是吗?有妹妹这句话,我以后是要长穿这个颜色的衣服的。” 钮祜禄贵妃没想到佟毓会作出如此轻浮的表情,连忙拿起帕子掩在唇上,低头躲避佟毓兰暧昧的眼波。 【皇后娘娘这样……太活泼了。】 “咳……”佟毓兰坐端正身子,时代不同,从前寻常的举措在这里确实轻浮了些,虽然她也的确是故意逗弄贵妃……瞧着贵妃浮上一层薄红的侧颈,佟毓兰脸上也升腾起一股热意,暗骂自己不端庄。 眼见气氛越来越不对,佟毓兰赶紧转移话题:“有一件事要知会一下贵妃,昨日我与皇上提到了升卫庶妃位份的事,皇上同意了,现下你掌管着宫闱,我想着应该先让你知道。” 钮祜禄贵妃恼恨自己脸皮薄,咬了咬嘴唇后将帕子放下,重新抬起了头,又恢复了稳重:“嫔妃的升迁大事本就该由娘娘做定夺,臣妾也就管些分发份例的小事,娘娘不必知会臣妾的。” 说完后她大着胆子去看佟毓兰的眼睛,两人目光不期然地对上,又齐齐地移开转向一旁。 【真糟糕……等下得找个借口离开承乾宫,今日一切都怪怪的,皇后怪怪的,自己也怪怪的……】 不能再让贵妃胡思乱想下去了,佟毓兰赶紧让春和吩咐人传膳,食不言寝不语,等两人慢悠悠地用完膳,先前的尴尬也散的差不多了。 钮祜禄贵妃问佟毓兰:“娘娘可要宣陈院使和李院判进来?臣妾来时她们便在外间候着了。” 想到自己的身体情况也瞒不了多久,该看看众人的反应了,于是佟毓兰点头同意:“多谢贵妃提醒。” “春和,请两位太医进来吧。” 陈妙春作为太医院老大,率先为佟毓兰请脉,过程中脸色惊疑不定,想要抬头去看佟毓兰的表情但又担心冒犯,于是把完脉后先没有开口,让李安康继续上前请脉。 李安康把完脉后,缓慢地收回手,他一张脸皱在了一起,与陈妙春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和不解。 【不该啊……这脉象也太奇怪了……】 【真是活见鬼了,皇后娘娘脉象平稳,哪里像一个随时要死的重病之人啊!】 上次也是他们亲自为皇后娘娘请脉,当时皇后娘娘脉象虚浮,时断时续,分明是将要魂断的脉象;但是刚才他们把脉,皇后娘的脉象有力的像一批疯马,简直能将他们的手指踢断。 这极度不合理! 两人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想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佟毓兰的脉象便恍若两人,这世界上也没有能让人一夜好转的神药啊,有的话他们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塞进自己肚子里了,连皇上都不给他看一眼的…… 佟毓兰淡定地收回手臂,看向二人。 “两位大人,本宫还能活多久?” 钮祜禄贵妃也紧紧地盯着他们。 陈妙春用胳膊捅了捅李康平:【给你小子一次表现的机会,你来说!】 李康平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也没见过这稀奇事儿啊。 “这……这……这……” 佟毓兰露出微笑鼓励他:“李大人尽管说,本宫承受得住。” 钮祜禄贵妃急切地催促:“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赶紧说!” 李康平为自己的一家老小的性命捏了把冷汗,疯狂地头脑风暴,力求寻个万金油说法。 “回娘娘,微臣刚才为您请脉,发现娘娘虚浮的脉象中突然迸发出一股生机,油尽灯枯转枯木逢春之脉象……此生机虽不够长久,但娘娘有福在身,也许有奇迹会发生在娘娘身上。” 钮祜禄贵妃被他的话绕了进去,看这个长篇大论的李太医十分不顺眼。 【到底是油尽灯枯还是枯木逢春,既说娘娘有生机又说生机不长久,她就想知道一个答案:娘娘到底还能不能活?能活的话还能活多久!】 陈妙春给了李康平一个称赞的眼神,有前途的同行!他上前附和道:“正是李院判讲的那样,娘娘只要放宽心,一切都有可能。” 佟毓兰不欲为难两人,放他们二人出去,安抚贵妃道:“妹妹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能活几时是几时,本宫想得开。” 钮祜禄贵妃叹了口气:“那两位太医有一句话总归讲的没错,娘娘是有福之人,自然是能活得长久的……哎,不说这些了,娘娘方才既然说皇上同意了卫庶妃的进封,圣旨今天应该会下来,那卫庶妃必定会上们来谢恩,娘娘也该提早准备着了。” “臣妾突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吩咐十阿哥,娘娘容臣妾离开少许,臣妾嘱咐完那傻小子便回来继续侍候您。” 佟毓兰痛快地应允:“妹妹若是有事便不用再回来了,您也看到了,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人伺候的,而且还有宫人在,妹妹顾好十阿哥便是为我为皇上尽心尽力了。” 钮祜禄贵妃谢恩后离开,出承乾宫大门时,听到了刚才为皇后检查身子的两个太医在小角落里嘀嘀咕咕。 “肯定是因为咱们二人几日不曾合眼,太过劳累,手上的探脉功夫才失了水准,等咱们回去歇上一些,定能探出皇后身体的虚实!” “是极是极,等为皇后娘娘再诊过一次脉后,再将结果告诉皇上……”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第 12 章 胤禛等钮祜禄贵妃离开后,才来给佟毓兰请安。 在他确认佟毓兰的脸色有所好转后,问系统:【额娘如今的寿数是多少?】 【由于宿主与易攻略对象疯狂贴贴,获得友爱值两百零二十,目前积攒的友爱值已全部兑出,再加上皇后现有的寿数,在友爱值不回收的情况下,皇后目前能无病无灾活十五天。】 【十五天?】 胤禛周身的气压突降,他质问系统:【两百多友爱值,兑换成寿命不应该是二十多天?你计算程序报废了?】 胤禛身上对系统的杀意引起了天道注意,系统抱着弱小的自己瑟瑟发抖:【宿主别生气!小统可以解释的!】 【给你十秒钟的解释时间。】 系统委屈巴巴对手指:【咱们现在是兄友弟恭的系统,目的是实现兄弟和谐,宿主兄弟众多……】 【以防宿主钻空子只薅一个目标人物的羊毛,系统有自带的检测程序,因为宿主从十三阿哥身上获得的友爱值比例过大,所以被自动降重,与从难攻略目标身上获得友爱值相比,这两百友爱值能兑换的寿命自然就少了嘛……】 胤禛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好不是你暗中捣鬼,不然……】 系统马上保证:【不敢不敢!小统与宿主同心同德,坚决维护宿主的利益!】 胤禛没有将系统的保证放在心上,只不过因为他现在还需要系统为额娘续命,系统就算不老实,他暂时动它不得。 但他不会永远受制于系统。 一人一统的对话被佟毓兰听在心里,听到十三阿哥不能做自己稳定续命宝的噩耗,佟毓兰失落是肯定的。 但是此事说到底最为难的还是小四,她作为受益人更应该照顾好小四的情绪,同时她作为辅助,目标是化解其它阿哥的防备,让小四轻轻松松获得友爱值。 “小四,想什么呢,坐额娘身边来,你阿玛送来一批料子,很适合你们年轻人,等会儿让人给你量量身子,给你多做几身衣服,多余的料子我让人归纳好,你得空了给其他阿哥公主们送去。” 胤禛心想这是一个获取友爱值的好机会,“是,谢额娘为儿子考虑,额娘今天的身体可好了些?” “好多了,你在额娘身边,额娘心情好,身子自然也好得快了。” 胤禛没说他有系统的事,佟毓兰也不打算将自己能听到别人的心声说出去。 “你十三弟那边怎么样,可还适应?”佟毓兰于情于理都应该关照十三阿哥,毕竟他现在住在承乾宫。 胤禛提起十三阿哥便心情松快:“十三弟的高热在昨夜子时才彻底降下去,丑时睡下,眼下还未醒来,太医说十三弟身子亏空的厉害,需要好好将养一阵。” 佟毓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无可奈何道:“看样子你是守着十三阿哥一晚上没休息了?” 胤禛对上佟毓兰担忧的目光,低下头认错:“以后再不会了,儿子让额娘担心了。” 佟毓兰摇摇头:“好啦,额娘不是在怪你。” 想起昨天听到他不愿再去上书房的心声,佟毓兰问他:“我的身体也在好转,额娘想问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书房读书?” 胤禛有些懊恼,怀疑有人在皇额娘面前故意提起此事,垂下眼说了句:“额娘,儿臣不想去上书房了。” 佟毓兰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他尴尬的模样,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他额头:“多大人了,还羞呢?不想去便不去,额娘没有意见,只不过你皇阿玛那里可是难以糊弄过去。” 胤禛想,只要皇阿玛一时想不起这件事,他便可以一直在承乾宫陪伴额娘,养育十三弟,至于到皇阿玛发现了他一直没去上书房的时候…… 胤禛笑,他会一直给皇阿玛找麻烦,让他想不起来这件事的。 【皇阿玛那么能活,死之前却连将自己的名字放于正大光明匾后的时间都没有,想来记性不会太好。】 想到此事胤禛就难以压制胸口中的怒火。 空荡荡的国库,得位不正的流言……这一笔一笔的账胤禛要好好地与他皇阿玛算算。 佟毓兰:嗯……康熙自求多福吧。 她只管调和小四兄弟之间矛盾,父慈子孝什么的就与她无关了。 “对了,卫庶妃的进封圣旨已经下来了,如今已是良嫔,她今天会来承乾宫谢恩,你见了人莫要称呼错了。”佟毓兰提醒他。 “儿子明白,额娘是替儿子补偿的良嫔娘娘,儿子愧疚,不知皇阿玛是否因为此事为难了额娘?”胤禛确实后悔那天与老八直接在宫道上就闹了起来,不过以后不会了。 因为他有系统出品的麻袋。 系统:【打人一打一个不吱声,嘿嘿!】 【额娘是为了替自己平息此事才不得不请求皇阿玛的,如果皇阿玛刁难了额娘,他一定先把麻袋用在康熙头上。】 佟毓兰连忙打住他的想法:“你皇阿玛昨日好说话的很,不曾推拒过额娘的提议。” 系统出品的麻袋多么宝贵,事关自己寿命,用在康熙身上实在是暴殄天物! 她佟毓兰可不是心疼康熙,她只是心疼自己。 “娘娘,卫庶妃带着八阿哥来和您谢恩了。” 来的倒是早,佟毓兰看向胤禛:“你可要留下来?” “不了,儿子去看看十三弟醒来了吗。”虽然从老八身上得来的友爱值能兑换更多的寿命,但是老八太惹人讨厌,胤禛怕自己控制不住发疯,友爱值得之不易,系统扣除起来却是毫不手软。 为了额娘,胤禛决定暂时避开。 “去吧,那额娘就让给你量身子的绣娘直接去十三阿哥那边,正好给十三阿哥一同将衣服做了。” “额娘慈爱,儿子先替十三弟谢谢您。” “快去吧。” 八阿哥跟在良嫔身后往殿内走,与出去的胤禛狭路相逢。 良嫔没有将四阿哥要八阿哥命的传言当真,她以为两人不过是生了不快,与皇后为自己请下来的嫔位比起来,是她们母子二人沾了大便宜。 “小八,见了你四哥怎么不打招呼呢?这次额娘升位多亏了四阿哥和皇后娘娘,快和四阿哥说声谢谢!” 八阿哥本来便打算给胤禛一个笑脸的,但是良妃的话一句句砸下来,他的嘴角仿佛压了千斤坠,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分明也受了委屈啊…… 胤禛客气地对卫庶妃点了点头,眼神扫过浑身紧绷地八阿哥,嘴角勾起:“良娘娘客气了,之前是我失了分寸,惹哭了八弟,是我不对,哪能让八弟开口道歉呢。” 看着八阿哥越来越红的眼眶,胤禛歪了歪头,藏着恶意道:“你说对吧,八弟?” 【友爱值加一……】 【友爱值减一!】 【宿主学坏了!不扰试图蒙蔽系统,系统是可以直接抓取宿主内心深处的恶意值的!】 “小八,你怎么回事儿,四阿哥身为皇后嫡子都能承认自己错误,让你说声谢谢还委屈了!” 八阿哥指甲紧扣手心,在良嫔警告的视线下,重新扬起笑脸:“不是四哥的错,是弟弟不对。” 胤禛侧过身,让母子二人进去,“良娘娘不必勉强八弟,八弟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 八阿哥看出来了对方是在学自己讲话,却因为良嫔在他回敬不得,于是催促良嫔:“额娘,皇额娘还在等着我们,四哥也有事要忙,我们先进去吧?” 胤禛通体舒泰地目送两人进殿。 以其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胤禛经过实践,确认这个攻击方式温和又不刺激,不会引起系统的警报,心中便有了章程。 然而不得胤禛抬脚离开,便听到殿内传出八阿哥带着哭腔的告状声。 “皇额娘,四哥今天是不高兴吗,虽然四哥对小八冷脸以待,但是小八还是想哄四哥高兴。” 胤禛笑容消失,站在原地磨了一会儿牙,最终还是放下了乘胜追击的想法,决定回去好好逗逗惹人疼爱的十三阿哥,等准备充分了再反击回去。 【真讨人厌啊……】 系统在胤禛脑子里疯狂大笑:【宿主还学人家,‘不懂事~也是有的~’,宿主道行浅了吧!】 殿内的良嫔总觉得自己儿子讲话怪怪的,她疑惑地盯着突然变脸的儿子。 【四阿哥刚才有不高兴了吗,没有吧?】 她担心佟毓兰误会,便拧着八阿哥的耳朵将他扯到一边,与佟毓兰解释:“娘娘别听这小子胡说,四阿哥绝对没有对我们母子两个摆冷脸,是这小子看错了。” 八阿哥含着一泡泪去看自己耿直的额娘。 【额娘性子如此单纯,要不是生了一张倾城面遇上了皇阿玛,早被人坑害在宫里了,所以额娘不懂自己的难处……但是额娘依旧是这个宫里最爱自己的人,他一定会护好额娘的!】 佟毓兰将八阿哥的耳朵从良嫔手中救下,“拧孩子做什么,你也说了可能是八阿哥看错了。” “小八,今日你没去上书房读书吗,怎么随你额娘一起过来了?” “谢皇额娘救下儿臣的耳朵,今天上午教导我们的师傅有事,皇阿玛索性放了我们一日的休沐。” 佟毓兰想这正好,等会就将康熙赐下的料子分好,让小四带着人送去各宫阿哥公主那里,借此收割一波友爱值。 相信小四这一趟走下来,应该能给自己半个月的寿命凑个整。 她的脉象马上就要瞒不住了,等宫里各方人马得到自己死不了的消息,某些不老实的人必定要生事人,到时候少不得有阿哥或公主被人引导舞到小四跟前,借此来试探自己。 若是其中有小四不待见的,小四一个忍不住拔了刀,自己就危矣! 所以在此之前,她得攒够一个月的寿命,来应对宫里马上要生出的乱象。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第 13 章 下午陈妙春二人又给佟毓兰请了一次脉,在两人确定佟毓兰强健有力的脉象做不得假后,神色既喜又忧地往乾清宫去了。 之前都是让小太监跑腿传的消息,这次他们两个人亲自去了。 两位太医诊脉的时候,春和绿和二人一直在旁边守着,因此也是第一时间得知自家娘娘身体好转,暂时摆脱了死亡的阴影,两个人喜极而涕。 佟毓兰看着她们笑,“既然是好消息,你们两个也别哭了,去取银子,给承乾宫每个做事的人都发五十两,十三阿哥那边伺候的人也别忘了,还有三位太医。” “五十两?”绿和喜劲儿过去,心疼道:“娘娘,会不会太多了?” 【贵人主子一年的例银也才五十两,娘娘这也太大方了……】 绿和想着自家娘娘的身体以后还得靠名贵之物养着,白花花的银子说没就没了,在她看来,每个人赏个十两银子已经是这宫里顶天的恩赏了。 春和推了自己的搭档一把,骂她:“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你个死丫头多什么嘴,我在这儿陪着娘娘,你去将银子发下去。” 绿和偷偷去看佟毓兰的神色,见主子没有因为自己的多嘴而生气,反应过来请罪道:“娘娘,奴婢讲了没有分寸的话,请娘娘责罚。” 佟毓兰亲自将忐忑的绿和扶起来,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本宫责怪你们做什么,你个抠门丫头也是想着为我节省几两银子。等你发完银子回来,与春和一起去库房挑几件你们能带的首饰,这些时日辛苦你们了。” 春和听到也激动地蹲下谢恩,“娘娘真好,奴婢们能伺候娘娘真是得了天大的福气!” 【呜呜呜,娘娘怎么这么大方,她一定不会背叛娘娘的,她还要伺候娘娘一辈子!】 “有你们在我身边,也何尝不是我的福气,快起来吧。” 绿和喜滋滋地出去发银子了,春和想着皇上今天可能会来看娘娘,便提出为佟毓兰重梳一下发髻。 佟毓兰耶觉得头皮有点麻,“给我换上一个轻便一些的便好。” “是,娘娘,娘娘长得好看,无论梳什么发髻都宛若天人。”春和的嘴像抹了蜜,夸的佟毓兰嘴角不断上扬。 “对了娘娘,奴婢方才送两位太医出门的时候,看到四阿哥回来了,只是……”春和有些犹豫。 佟毓兰打起精神,“只是什么?” “只是四阿哥回来的时候板着脸,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虽然自家阿哥平时也是板着脸居多,但是春和伺候了四阿哥这么多年,就是能感觉到自家阿哥心情不太美妙。 佟毓兰想,怪不得这小子回来没来见自己。 “你梳个最简单的小两把就行,本宫去看看四阿哥。” 春和在有限的时间内,将自己的手艺发挥到极致,发间散着零散几个鲜色珠宝发钗,最后在一边插上个米粒珍珠流苏结束。 简单清雅的发誓配上佟毓兰身上的湖蓝色旗装,比之自家娘娘做皇贵妃时常有的繁复华贵装扮,春和觉得娘娘更适合现在的淡雅风格。 “娘娘大病一场,病好后容色不仅无损,还更胜以前了!”绿和正好干完活回来,被佟毓兰的周身气度惊艳到,也是蜂蜜抹上了嘴似的围着佟毓兰转。 佟毓兰两世的长相几乎相同,因为上辈子没机会打扮,所以对自己的容貌没有认知,今天早上被贵妃称赞了一番,现在春和绿和两人又一阵恭维,佟毓兰胸中有股莫名涌动。 不是因为美貌沾沾自喜,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终于站在了人群中,被人关注着,议论着,她融入了这个鲜活的世界。 “本宫喜欢嘴甜的,就奖励你们再多领一匹料子做衣裳。”佟毓兰站起身,“走吧,去看四阿哥。” 胤禛按照佟毓兰的嘱咐,将分发好的料子给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送去,如他所料,顺利地收获了一大批友爱值,兑换为寿命后也有十多天,为佟毓兰凑齐了一个月的寿数。 【既然宿主赚的不少,怎么还不高兴呢?】 胤禛没搭理系统,他在整理自己今日在各宫的所见所闻,使信息和自己上辈子对上。 【条款有规定,宿主不可以冷暴力系统!你再这样……你再这样系统就向上级举报宿主搞冷暴力!】 胤禛:【你敢。】 系统;行吧,它不敢,在这个世界是宿主的主场,宿主一个大杀意冲击,他就会完蛋。 【哼!】系统十分不硬气地冷哼一声,【等等……宿主,有人来了,是皇后,有本事你也对皇后摆个臭脸。】 胤禛从椅子上起来,脸上挂上亲近的笑出门相迎。 系统:【……】 “额娘。” 胤禛扭头看向绿和,对她点了点头,绿和退后将位置让给了胤禛。 佟毓兰其实不用人扶着也能平平稳稳地走路,不过想到前两天她还命入膏肓,一下子恢复地太好也不妥,所以在外头她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来看看你,也出门走走松动一下筋骨。”佟毓兰直入正题,“你去送东西可还顺利?” “都很好,宫里的娘娘对儿子都很客气,弟弟妹妹们也都很健康懂事。”胤禛只讲好的。 【何必将那些烦心事说出来,凭白耗费额娘心神。】 佟毓兰看着胤禛垂下的浓密睫毛,手指一点一点的指着他:“没和额娘讲真话。” 胤禛惊讶地抬起眼。 佟毓兰瞧着他少有露出的呆楞模样,怜爱地为他整理了下衣领:“从小到大,你一说谎,就会垂下眼睛,额娘不会看错。” 胤禛隔着遥远的时空,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依恋地看着佟毓兰:“额娘什么事都记着,儿子竟没有瞒过额娘。” “何止是额娘,你连你春和姑姑都瞒不住,春和说你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就说与了额娘听,所以我才来看看你。” 暖意再次涌入胤禛胸膛,“春和姑姑是看着儿子长大的,儿子是谁也瞒不过。” 春和喜欢看自家娘娘和小主子温馨相处的模样,说着玩笑话哄两位主子高兴: “奴婢哪里比得过娘娘,娘娘与阿哥母子连心,奴婢不过是一句猜测,娘娘便当做了头一等事,连头都不让奴婢梳了,急匆匆地就过来寻阿哥!” 一时之间屋子内笑声连连,佟毓兰没忘记正事,猜想小四不高兴可能和他的兄弟有关,于是吩咐春和等人下去。 “本宫与四阿哥说些体己话,你们去外头候着。” 春和带着人出去,亲自将门关上,安排其他人该干嘛干嘛,自己一夫当关地守在门外。 胤禛见状也不再隐瞒,“额娘,儿子今日去拜见二哥时,二哥对待儿子态度疏离,儿子一时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在上上辈子,二哥在最初的时候对自己也是真心的,是在皇阿玛将二哥逼得疯魔后,两人才渐行渐远。所以在这个时候,二哥与自己的关系应当是亲近的,当时二哥为自己说情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佟毓兰问:“太子性情温和,又亲近你们这些兄弟,即使对你冷淡应该也不会不理你,今日他与你讲话都提过什么事?” 胤禛回忆。 “二哥恭喜了儿子如愿以偿,劝儿子不要与皇阿玛生分,关心了十三弟的病情,劝儿子与老……与八弟好好相处。” “还有呢?” 胤禛眼睛微微睁大:“二哥还问了皇阿玛抱十三弟回承乾宫的事,说很为十三弟高兴,鼓励儿子以后也要像亲近十三弟一样亲近其他弟弟。” “是十三弟,二哥对儿子的变化是因为十三弟。”胤禛经过冷静地回忆思考后,反应过来二哥今日提十三弟太多次了。 佟毓兰跟着点头:“应该不会错,你二哥难道是因为你亲近十三阿哥吃醋了?” 系统笑哈哈地接上:【太子吃宿主的醋了哈哈!】 【二哥在吃醋?】胤禛表情十分复杂,似乎十分难以接受这个推断。 胤禛对他二哥的印象主要还停留于上上辈子被幽禁时的阴郁疯狂。 佟毓兰看了虚空一眼,心想小四的系统越来越活泼了。 看着胤禛被太子吃醋这个说法噎住的无语样子,佟毓兰继续道:“因为你亲近十三阿哥,不再只亲近他一个,太子酸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能让太子态度突变,一下子生出疏离你的心思,肯定不单是因此这个。” 佟毓兰回忆了一下自己印象里的太子,又分析了一波历史上被二立二废的太子,她代入了一下对方,能让一个昨日还温和友善的小少年突然改变,肯定是因为触及到了他最在乎的人和事。 “皇上!” “皇阿玛。” 佟毓兰和胤禛都想到了这,一起脱口而出。 胤禛先说:“儿子想明白了,应该是因为儿子寻思说服皇阿玛违反祖宗规定抱了十三弟,在此之前,被同样对待的只有二哥,二哥以为儿子会夺去皇阿玛对他的偏爱,将儿子看做了敌人才会如此。” 佟毓兰跟着道:“太子也许没有将你当作敌人,他可能是觉得你和你皇阿玛一同背叛了他,太子从小失母,极在意你皇阿玛的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即使遇到很小的变故,也会做出防御的姿态,他只是一时想不通。” 胤禛想了很多,从开朗温顺的太子想到多年后眼中一潭死水的理郡王;从骤然失母受庇于毓庆宫的四阿哥,想到登基后渴求乌雅氏关注的皇帝。 “额娘,二哥对儿子很好,儿子不想与二哥渐行渐远,儿子该怎么做?” 【恭喜宿主,友爱值加五十!】 佟毓兰欣慰地笑了,不是因为友爱值的增长,而是高兴胤禛又变成了勇敢真诚追逐爱的少年。 世间最不可辜负的便是真情。 太子很好,小四也很好。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第 14 章 也许是佟毓兰病情的突然好转,让康熙还没想好改怎样面对她,当天佟毓兰和胤禛商量完回去,直到晚上承乾宫落了宫门,康熙也不曾过来。 等到第二天早上,陈妙春给佟毓兰请完脉后,急匆匆赶去乾清宫,将皇后身子依旧无恙的消息禀报给康熙。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身体确实在好转,今日的脉象比昨日更加强健了。不出意外的话,一小段时日之后,皇后娘娘就能彻底痊愈。” 陈妙春忐忑地说出实情,若说他昨天来乾清宫时还有等赏的喜意的话,今天过来心中就只剩不安了。 对于皇后身体好转一事,皇上并没有陈妙春想象中的喜极而涕,或者大为开怀。 看着康熙面沉如水的脸色,陈妙春不敢去细想这背后的原因,他只希望皇上在知道皇后病好后,能让他回太医院继续养老,锐意进取是年轻太医的事儿,他一个老头子对前朝后宫的隐秘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康熙脸色平静,摘下手上的碧玺慢慢打量,晨起的初光透过碧玺投在他深刻的眉骨之上,晃上他的眼,康熙眯起了眼睛。 东西被投掷到桌面的响声响起,也仿佛落在了陈妙春紧绷的心弦之上。 “请陈大人为朕解惑,这世上是否有一种药,能改变人的脉象,使医者认为其命不久矣……抑或达到病重痊愈的效果?” 陈妙春伏在地面上不敢抬头,冷汗滑进眼睛,他绷着声音飞速摇头:“回皇上,据微臣的了解——没有,或许有人可以在外表上营造出重病或康健的表象,但脉象难以作假。” 皇上难道是在怀疑皇后娘娘的病重是假装的…… 陈妙春赶紧将自己脑子里的谬想打住,接下来上头问一句他答一句,除此之外连多喘一口气都不敢。 康熙问完想问的,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陈妙春如蒙大赦,蹭蹭蹭地起身奔向光明。 “等等!” 陈妙春腿一软,险些摔趴下去。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陈大人应该知道吧?” “是!微臣明白,微臣今日只是如往常一样,与皇上禀报娘娘的病情,别人问起也只会被皇上对娘娘的关怀而感动!” 康熙哼笑一声:“快滚吧。” 再次呼吸到乾清宫外新鲜的空气,陈妙春觉得今天是个摔断腿的好日子。 “陈大人,您是来与皇阿玛禀报承乾宫的事情吗?” 陈妙春老皮一紧,见来的人是太子,松了口气。 客气地寒暄:“是,殿下,微臣已经觐见完了,太子可是来与皇上请安的?” 胤礽笑着点了点头:“正是,皇额娘那边离不得大人,我便不耽搁大人的功夫了,大人请。” 陈妙春回头看到太子进殿,快步离开了乾清宫的地界儿。 太子今儿来得不是时候,希望别吃到皇上的挂落吧…… 乾清宫。 康熙捡起被他扔到桌案上的碧玺扳指,看到中间有了裂纹,唤来梁九功。 “彩云易散琉璃碎,一切都如当初该多好。”康熙将扳指抛出去,“梁九功,处理了。” “是。”梁九功用帕子将扳指小心地裹住,好东西啊,真是可惜了。 “皇上,太子殿下来与您请安了。” “今日来的比往常要早上一刻钟,请太子进来。”康熙面上恢复如常。 胤礽进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儿臣来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安。” “起来吧。”康熙随手拿起一本折子批着,问太子:“听说小四昨日满宫地送礼?” 胤礽想起昨天的事,神色略微不自然:“是。” 康熙有些意外地抬头,太子请安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话怎么少了?” 胤礽抿了抿唇,看到康熙拇指上没带东西,他转移话题道:“皇阿玛今日怎么忘了戴扳指?” 梁九功看向这位问了不该问的小祖宗,颇有些唏嘘。 看来这两位的心情都不太好,他可得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伺候这两位祖宗。 康熙重重地放下笔,“朕先问的话,你小子倒先反问朕来了!” 胤礽连忙打千请罪:“儿臣知错,儿臣愚笨。望皇阿玛不要与儿臣计较,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哼!”康熙再次冷哼,“起来吧,朕看你是恃宠而骄,就知道在朕这里甩脸子。” 胤礽心里苦涩,他哪里敢给皇阿玛甩脸子,他连问问皇阿玛抱十三弟的事都不敢问,他也知道自己不该问。 康熙瞧着胤礽像个闷葫芦一样一言不发的模样,更是气闷,从龙椅上起身:“别杵着了,陪着朕去你皇额娘那走走。” “是。”胤礽像小时候那样跟在康熙身后。 康熙再次问起刚才的事:“小四昨日给你送礼,你可有觉察出他与往日的不同?” 胤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四弟的不同?四弟与往常一样……不过儿臣听宫里人说四弟的力气如今大的很。” 康熙继续问:“那你说一个人的力气为何会突然变大,朕以前考察你们的骑射功夫,也不见小四在力气方面有多出众。” 胤礽也不解:“儿臣不知,也许是四弟吃得多,力气才有所见长。” “笨!你个笨脑子!”康熙转回身踢了太子一脚,“你一向维护你的四弟,朕就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 胤礽遵从小时候的反应,敏捷地躲开康熙的脚,偷偷去看康熙的神色,见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躲避露出异常,笑容才真切起来:“儿臣说的可是实话,除了吃得多,儿臣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让人力气突涨。” “是啊……”康熙的感叹被吹散在风里,他更想不明白什么原因,能让一个重病垂危之人突然变得活蹦乱跳。 除非是得天眷顾,鬼神相助。 - “娘娘,皇上和太子殿下一同过来了。” 佟毓兰点头让伺候的人准备着,自己起身去门口相迎。 康熙踏进承乾宫时按下梁九功的通传,一抬头却见到佟毓兰正站在正殿门口等他,于是挂起笑容走过去。 康熙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欣喜地评价:“表妹的气色看着是好多了。” 佟毓兰眼里全是对方的影子,温柔地回:“全凭皇上的福气庇佑,许是皇上的勤政爱民感动了上苍,天上的神仙怜惜皇上辛苦,才放过臣妾一命,让臣妾留下来好好侍奉皇上。” 说完佟毓兰泪水盈眶,恋慕与不舍地回望着康熙。 【表妹……哎,表妹最是心疼朕,岂会为了皇后之位算计朕,也许真如表妹所说,是朕感动了上天,上天才赐福与表妹。】 因为自己先前的猜忌,康熙心中升起了愧疚。 “外头风大,我们去里头说。” 佟毓兰捏着帕子擦干净眼泪,似是刚看到后头的太子,羞怯地瞪了康熙一眼:“是臣妾失态了。”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招呼太子:“保成快进来,皇额娘得了一块好砚,你四弟不思进取也用不上,皇额娘给你留着呢!” 胤礽礼数周到地给佟毓兰见完礼,笑着道:“多谢皇额娘记挂,只是皇额娘也不能为了哄儿臣收下砚台,就将四弟说成不好学之人,四弟是极聪慧极勤奋的。” 佟毓兰笑着揶揄太子:“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合该让咱们皇上也知道,慈兄眼中也会出悌弟。” 康熙被两人的互动逗笑了,也跟着打趣两人:“朕倒是不知道,朕这家中何时出了两个马屁精!” 胤礽沉浸于温馨和乐的氛围之中,突然想起了自己昨日对胤禛的疏离。 【四弟有性子宽和慈爱的额娘护着,十三弟有四弟爱护,自己只有皇阿玛,可是皇阿玛却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儿子,皇阿玛昨日会因为自己年幼失母而偏爱自己,今日亦会被四弟说服亲近十三弟。】 佟毓兰从和康熙的闲聊中抽出神,听着太子的心声。 胤礽垂下眸子暗自神伤。 【自己之前心疼四弟将要失去母亲,还说出要护着他的那番话,简直是自顾不暇的乞儿施舍富家翁,徒惹富家翁笑话……】 康熙在闲聊中一直关注着佟毓兰的气息,确认佟毓兰真的无碍后,便打算起身回乾清宫,既然皇后无碍,后宫的布局也需要变动变动了。 “表妹,既然你身体好转,眼下也无性命垂危之忧,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挑个好日子就让后宫嫔妃恢复请安吧。”康熙提议。 佟毓兰等了等,没有等到康熙提起收回贵妃宫权一事,也就明白了康熙的打算。 她的突然康复打乱了康熙原本的计划,也许康熙还没有想好,要将自己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 “是,臣妾会让人去各宫递消息的。” “嗯。”康熙起身,“朕再去看看小十三。” 佟毓兰叫住打算跟随康熙一同离开的太子,“保成难道忘了皇额娘的砚台了,你先等等,皇额娘已经让春和去库房取了。” 康熙回头扫了两人一眼,对太子点了点头:“保成你留下来。” “是。”胤礽重新坐下,看到佟毓兰让人给自己重新续了一杯茶,他明悟:“皇额娘有话要和儿臣说?” 佟毓兰对太子温柔地笑着:“是,看来你皇阿玛刚才说咱两是马屁精的话可是说错了,皇额娘说你聪慧可不是拍马屁,皇额娘说的是实话!” 胤礽少有与女性长辈同处的时候,康熙不在,胤礽面上露出腼腆与不自在来,“皇额娘请说。” 佟毓兰叹了一口气:“皇额娘本来不想说出此事惹你笑话的……昨日你四弟送完礼回来,竟然躲在房间里哭。” 胤礽端茶的动作愣在半空中,“哭?”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第 15 章 佟毓兰一脸嫌弃道:“可不是嘛,哭得十分惨烈,皇额娘哄了半天才问到……” 她为难地看向太子:“小四以为保成你疏远了他,才止不住的难过。皇额娘当时就狠狠地痛骂了他一顿,说保成你每日不仅要去上书房,还要被你皇阿玛抓去乾清宫勤学,定是累坏了才没时精力应付他。” “臭小子不知道体贴兄长就罢了,还胡思乱想给兄长找麻烦。” 茶水滴在胤礽虎口,他抿着唇将茶杯放下。 讷讷地解释:“是,昨日儿臣太过疲惫,让四弟受到了冷待,是儿臣不对,皇额娘替儿臣给四弟说声对不住吧……皇阿玛还有事没和儿臣交代完,皇额娘的好砚儿臣改日再来取,儿臣告辞。” 胤礽慌张地站起身往外逃去。 【自己真是个小人,皇额娘一定猜到了自己不堪的心思,四弟怎么会因为他的疏远难过呢,只有他才会因为担心失去皇阿玛的一两分偏宠而患得患失……】 “保成!”佟毓兰站起身,朝着他的背影道:“你四弟很在乎你,你对他的好他都记着呢。” 胤礽觉得脚步沉重,攥着拳头停在了门口。 春和正好取完砚台回来,看到堵在门口的太子,与佟毓兰视线对上,收到提示后低下头停在太子身边。 “奴婢记性差,寻了好久才寻到娘娘要的东西,请太子殿下收下。” 胤礽看着托盘上的木盒,觉得眼熟,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盒子,看到盒子中的东西目光颤了颤,鼻头发起了酸。 这块砚台他见过,是乌库玛嬷还在世时送给四弟的生辰礼物,四弟一直很珍惜,大哥当初想从四弟那里用东西换过来都被拒绝了。 【可是这块砚台怎么会在皇额娘这里呢,前些时日他还在阿哥所四弟的博古架上见过它的影子。】 佟毓兰目光发柔,温声地调侃:“是一个胆小鬼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哥哥不高兴,托本宫转交给保成的。” 胤礽左手的拳头慢慢松开,两只手将木盒从托盘上拿起来,红着眼睛回过头。 神色羞愧地对佟毓兰道:“多谢皇额娘,儿臣明白您的苦心,之前是儿臣想差了,有这块砚台时刻陪伴着儿臣,儿臣便不会再让自己迷失了。” 佟毓兰松了一口气,对太子点了点头,“去吧。” - 康熙去承乾宫后殿看十三阿哥,恰好胤禛也在这里逗十三阿哥玩。 康熙本来打算看十三阿哥一眼后就离开的,见到胤禛也在这里他变了主意。 这个四儿子和表妹一样,身上都发生了不合常理的怪事,他打算留下来会会这个儿子。 “小四,小十三这里多亏了你的照顾,朕很高兴你能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可有什么想要的?朕打算奖赏你。” 康熙大刀阔斧地走进来坐下,好整以暇地盯着胤禛。 胤禛给康熙请过安后便松弛感十足地继续逗弄十三阿哥,随口回道:“儿臣缺银子花,皇阿玛赏儿子银子千两就好,儿子不贪多。” 康熙被气笑了,“哼,千两银子,你还说你不贪多?朕看你是贪大了!” 果然,他最擅长的,就是挑起别人的欲望,然后又怪对方贪心不该开口。 胤禛扯了扯嘴角,一副你玩不起的挑衅模样:“皇阿玛不就是不想奖赏儿子吗,寻这么多借口做什么。” 康熙:“你是吃了什么呛药不成,不能和朕好好说话了是吧?” 胤禛挑了挑眉:“皇阿玛怎么会这样以为呢?您问儿臣想要什么,儿臣说想要银子,然后您便不高兴了,莫不是您掏不出银子,才寻个罪名想安在儿臣头上,好当之前的许诺奖赏的话没有说过是吗?” “哼。”康熙冷笑,被胤禛戳了肺管子的他嘴上也开始不饶人。 “朕看你对十三阿哥作出好一番情深意重的模样,以为你会像之前那样为你十三弟讨恩赏。这很难不让朕怀疑,你先前是故意在人前对小十三好,是为了好刷一波名声,拉拢兄弟亲近于你吧?” 十三阿哥被康熙的厉声厉色吓到,瑟缩着躲到胤禛身后,皇阿玛说的话,有一些他听懂了。 皇阿玛说四哥对他好是假的,他皱起眉,不赞同地盯着康熙。 额娘说过他们母子都是没有用的人,所以没有人在意他们帮助他们。 四哥帮助他是没有好处的,四哥帮自己肯定是因为喜欢自己。 皇阿玛怎么能这么说四哥呢! 康熙扫了义愤填膺的十三阿哥一眼,瞧见他的同仇敌忾,嘴角抽了抽。 “你个小东西可别被你四哥给骗了,你四哥之前可是不怎么亲近你的。”康熙朝十三阿哥勾了勾手,“到皇阿玛这边来,皇阿玛疼你。” 十三阿哥撇了撇嘴,蹭的一下将露出的半边脸收回,抱着胤禛的腿将脸蛋扎进去,对康熙的哄劝视而不见。 胤禛心情转好,回头宠溺地摸了摸十三阿哥的脑袋,转回来再次看向康熙时,脸上充满了嘲弄。 “皇阿玛想怎么猜忌儿臣就怎么猜忌儿臣,儿臣不在乎。只是皇阿玛不该像逗弄宠物一样对待十三弟。”康熙对他恶言恶语胤禛都当个屁给放了,但是康熙方才对十三阿哥勾手指的动作让他很不高兴。 十三弟不是狗,岂能像逗狗一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皇阿玛说儿臣虚情假意,那皇阿玛有没有想过,您对我们兄弟也不全是慈父情深。” 康熙脸上风雨欲来:“你是想说朕管生不管养,还是想指责朕冷漠无情?” 胤禛闭着嘴一言不发。 康熙觉得手痒,“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莫不是觉得朕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不敢对你怎样?你怨朕无情,朕倒是觉得为了成为皇后之子而不顾生母的你……无情之处与朕不相上下。” 胤禛讽刺他:“是啊,皇阿玛,儿臣与您一样冷血无情,儿臣以后会遭到报应,您也是。” 康熙暴怒:“放肆!” 十三阿哥被吓得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看到康熙黑沉着脸一步一步向胤禛走来,他站出来挡到胤禛跟前,试图保护他喜欢的四哥。 “皇阿玛不要打四哥,要打就打胤祥,胤祥不怕疼!” 康熙看到十三阿哥因为害怕紧紧闭上的双眼,心中那股怒气莫名消散了一半,蹲下身子将十三阿哥抱起来。 “好啦,皇阿玛在和你四哥开玩笑,怎么会打人呢,小十三别哭了好不好。”康熙冷冷扫了胤禛一眼,转过身抱着十三阿哥重新坐了回去。 十三阿哥紧紧抱住康熙的脖子,埋头嚎啕。 胤禛直绷绷的背松了下来,垂下眼睛平息情绪。 康熙不想将事情闹大惹皇后担忧,冷眼看着直挺挺站着的人,像一根坚硬锋利会戳伤人的长矛。 “你似乎对朕怨念很大,朕自认在此之前少有对你疾声厉色过,朕很不解怨念的由来。” 胤禛不语,他明知道这个人以后会变得多么狠绝,但看到他对十三弟的片刻温情,为自己先前的话心生愧疚。 康熙恨极了胤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沉默,“朕方才不该说那些话猜忌你,更不该吓到小十三,朕承认自己的错误,你是否也该告诉朕,你对朕有哪些不满!” 胤禛抬头愣愣地看着向自己认错的康熙,讷讷不能语。 原来皇阿玛也是会向儿子低头认错的吗? 那上上辈子…… “儿臣……也不该对皇阿玛恶言相向。”胤禛憋出一句道歉后就继续做闷嘴葫芦了。 康熙气的胸口鼓动。 感受到皇阿玛的情绪,十三阿哥小心翼翼地伸着小手,为他抚背顺气。 康熙感受到背上轻柔的力道,就是有再大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看在小十三的份上,朕不与你计较了,但是你臭石头一样的脾气得好好改改,皇后身体好不容易好转,莫要再被你气坏了。” “嗯。” 整腔口水只换来了胤禛一个唾沫星子,康熙只觉得心梗。 本来还打算好好试探试探四儿子为何突然力气暴增,结果自己刚开口就被四儿子撅了回来,受了一肚子气,反正儿子就在跟前,跑也跑不掉,以后再问吧。 康熙将十三阿哥从自己的怀里薅出来,见他已经不再哭后,把他放到地上。 “去玩吧。” 十三阿哥扭捏地晃了晃小屁股,乳鸽归林一样重新投入他四哥的怀抱。 “四哥,皇阿玛知错就改,你也别再生皇阿玛的气了。” 胤禛面对十三阿哥时很温柔,“嗯,不生皇阿玛的气了。” 小子脸真大,康熙哼笑着站起身,“小十三还要多劝劝你四哥,别让他将你皇阿玛气死了。” 太子正好进来,听到康熙最后一句,他笑着问:“是谁要将皇阿玛气死?儿臣可不依。” 见到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康熙被伤的七分八裂的心愈合了不少,他与太子告状:“保成可要管管你的好四弟,他可是将朕的心伤透了。” 看到幼稚的皇阿玛与板着脸的四弟,胤礽笑眯了眼睛,“儿臣可不能做偏心眼的青天大老爷,小十三你来说说刚才你四哥有没有气皇阿玛?” 十三阿哥心虚地瞥了康熙一眼,在康熙鼓励的目光中,十三阿哥弱弱道:“二哥,皇阿玛也气四哥了呢……” 康熙慈父心碎了一地,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就成了歪屁股!” 十三阿哥嘤地一声埋下脑袋,装起了鸵鸟。 胤礽走到康熙跟前,像小时候一样抓着康熙的袖子,晃了晃,红着脸道:“皇阿玛,别生四弟的气,正是因为我们不懂事,所以才更需要您的教导啊。” 康熙在太子紧张到发白的手指上扫了一眼,叹了口气抱了抱太子的肩膀:“哎,儿子长大了不向着老父亲了。” 今日情绪被牵动数次,胤礽眼眶又开始发热,“儿臣会永远向着皇阿玛。” 十三阿哥偷偷看二哥抹眼泪,恍然大悟,原来不管他们有多大,永远想要皇阿玛抱抱呀。 他抬起头去看正在出神的四哥,想,四哥想不想皇阿玛的抱抱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第 16 章 “四弟,昨天……对不起!” 康熙离开后,胤礽说要参观胤禛在承乾宫的住处,等到房间内只剩他们二人,胤礽看着胤禛的眼睛,认真道。 “你给二哥的砚台二哥会好好珍惜的,之前是二哥太过敏感,二哥的疏离伤害到了你,二哥很抱歉。” 胤禛思虑片刻,在胤礽渴求原谅的目光中,他开口道:“既然二哥与弟弟开诚布公,那胤禛可以再给二哥保证一遍,二哥的东西,弟弟不会去抢,包括那个位置。” 听到胤禛的保证,胤礽觉得之前暗中猜忌对方的自己简直卑劣,心中羞愧:“四弟……” 两人四目相对,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涌动。 胤礽主动上前一步,像以往一样将对方抱进怀里:“今日多亏了有皇额娘提醒,二哥才知道四弟竟然如此看重二哥,昨日二哥竟将你伤的大哭一场,二哥万分后悔。” 【宿主什么时候哭了?】系统摸不着头脑,它的宿主明明只会板着臭脸子。 胤禛愣住,猜到应该是额娘,她在为自己转交砚台时与二哥多说了什么。 胤禛紧紧闭上眼,想要强行忽略这种羞耻感。 偏偏胤礽过于感动,重新又提起:“从二哥有记忆以来,就没有人为二哥流过眼泪,二哥不知道该怎么来和四弟形容二哥的心情,二哥只说一句。” 胤礽抓着胤禛的肩膀退后一步,闪着泪花盯着胤禛的眼睛:“只要四弟当孤还是哥哥一天,四弟便是二哥除皇阿玛外最亲的亲人。” 胤禛感动是有的,但是他心中更多的是被人当作哭包后当面前提起的羞恼,别扭地轻轻“嗯”了一声后,便再次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这个尴尬的世界。 【宿主不要不好意思啦,恭喜宿主从太子和十三阿哥身上,一共获得七十友爱值,请问宿主还是要为皇后兑换成寿命吗?】 【暂时存着。】胤禛考虑到他额娘的寿命已有一月之余,给了他时间慢慢挣后头的,他需要留些友爱值来应对突发情况。 【留着买麻袋吗,宿主?】 【不该管的事少管。】 【哼!】 “四弟不必觉得难为情,二哥方才句句,皆是肺腑之言。”解开心结后,胤礽又恢复了乐观开朗的少年模样,重新袒露出笑容。 知道胤禛寡言少语,于是他继续袒露心声:“二哥也想明白了,孤以往将皇阿玛看得太重,以至于眼中忽略了四弟的孺慕,才整日里顾影自怜,没有安全感。” 胤禛见对方不再抓着自己“哭”过这件事不放,松了一口气,对于太子刚才的话他甚为认同:“弟弟曾经在别处听到过一句话,安全感来自于自身,弟弟现在将这句话也送给二哥。” 胤礽眼睛一亮,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多谢四弟赠送箴言,二哥一定将其放在心上,争取以后再不被迷瘴蒙蔽双眼。” 送走太子,胤禛转身去了佟毓兰处。 看到佟毓兰打趣的目光,他既懊恼又无可奈何道:“额娘,儿子昨日可没有哭,您真是……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不知道要如何笑话儿臣。” 【尤其是老八。】 佟毓兰笑出声,八阿哥真是小四的冤家。 “不说你哭的话,哪能让太子再次接受你的亲近,额娘当了某个胆小鬼的信差,胆小鬼不感谢就罢了,还反过来指责人,哎,额娘伤心啊。”佟毓兰捂着胸口假哭。 胤禛记忆里的额娘已经模糊不清,他记不太清楚额娘过去的性子,但大约是没有眼下这么活泼爱调侃人的。 但这样的额娘让胤禛觉得更亲近,他为佟毓兰倒上一杯茶请罪:“好啦额娘,是儿子的错,您喝口茶水消消气。” 佟毓兰笑着接过,斜睥了他一眼:“看在额娘的小四这么殷勤的份上,额娘就不伤心了。” “说说你和太子,你们的关系修复得如何了?”佟毓兰看着他进来时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很顺利。 胤禛面色变得柔和:“二哥向儿子剖明了心迹,儿子也与二哥承诺不会争抢皇位,二哥很感动,儿子也触动很大,额娘之前说的不错,以真心才能换来真心,儿子希望能与二哥做一对长久的兄弟。” 佟毓兰很为他高兴:“因为你与太子都是内心柔软的人,只要真心相待对方,有了误会及时解开,你们会做一辈子好兄弟的。” “嗯。” 【重生回来,有机会救回额娘,照顾好十三弟,挽回与二哥的兄弟感情,他应该满足的。】 佟毓当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人不应该一直沉浸在过去和遗憾之中,过好当下每一天,这一天就是值的。 【此时的皇阿玛还没有变得面目可憎,老八虽然从根上就是坏的,但是能被自己牢牢压制住,只要这些讨厌的人不舞到他跟前,他便不与他们计较。】 与太子关系的修复成功,使胤禛觉得珍惜拥有的和能挽回的才有意义,不应该为不值得的人耗费心神。 胤禛设想的很好,但现实往往让人如愿。 第二天,恢复请安的懿旨从承乾宫发出,全宫都得到了佟毓兰病情由危转安的消息,之前她们通过各路人马打探来的消息变了真,心中皆掀起了波澜。 延禧宫。 “怎么可能!” 承乾宫送消息的人走后,荣妃搭着宫女的手快步走回殿内,“皇后的身体不是早已油尽灯枯,怎么会突然无恙?” 荣妃马佳氏虽说与承乾宫交好,但这宫里嫔妃之间的相交哪有真心实意的,不过是为了多个能说话的人。 在皇后回天无力之时,荣妃能为皇后叹声可惜,但是眼下皇后真挺过来了,她心却提了起来。 “等三天后众嫔妃觐见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笑得出来……”荣妃短暂的震惊过后,情绪很快平息下来。 自己是四妃中的末位,皇后不在了自己也只是排在五位,与现在没什么区别,不管是地位还是家世都排在高位之末,争不过前头的人。 就算是三阿哥胤祉,前头还有太子和大阿哥,她急什么。 这宫里最该急的人可不是她。 “这三天宫里估计会有动静,约束好咱们宫里的宫人,别在外头给本宫招了祸回来。”荣妃嘱咐身边人。 “还有,去阿哥所通知一下三阿哥,让他这几天只管埋头读书,别与大阿哥往一处去。” 在荣妃特意提防的惠妃处,惠妃纳喇氏确实如荣妃所料,内心十分不平静。 钟粹宫的气氛冷凝如水。 “是本宫放心的太早了,皇后总是能打本宫一个措手不及。”惠妃不管心中情绪波动有多大,面上一直很平静。 周围伺候的宫人全都低下头保持着沉默,只能听到惠妃娘娘拨动匣中玛瑙玉石的碰撞声。 惠妃思索着皇后没有如愿逝世对后宫与自己的影响。 她伺候皇上多年,能够了解一些皇上的心思。 佟氏做了多年的皇贵妃能突然被皇上册封为后,皇上对于前朝的考量是一部分,她认为更多的还是因为佟氏即将逝世,又有皇上对佟氏的几分情分做推力,才有现今的局面。 皇上与世祖爷不同,他清醒理智,不会被情爱蒙蔽双眼,后宫众嫔妃的位置皆出于前朝的政治博弈。 她纳喇氏能成为四妃之首,生育了大阿哥的功劳只是其次,最主要还是因为前朝有明珠大人。 而皇后身后站的是皇上的亲舅舅佟国维,众人口中的“佟半朝”,可见其声势赫赫。 惠妃认为这也是佟氏当了那许多年皇贵妃,在快死的时候才熬成皇后的原因。 皇上倚重佟国维,也警惕佟佳一族的庞大势力,为了压着佟佳一族,临到死才封佟氏为后。 可是现在皇后身体好了。 惠妃咬牙,她倒要看看,皇上对佟氏的两份情分能维持到何时! 明珠大人先前还在蓄力为她争取后位…… “想来宫外也得到消息了……”惠妃决定继续蛰伏,佟氏不死,不管是她还是宫外的明珠,都要暂时歇下心思。 “去将大阿哥叫来,本宫有事要吩咐他。”惠妃自认她的忍气功夫在后宫名列前茅,但她亲生的大阿哥却是个情绪大开大合之人。 虽然不算莽撞,但终究情绪外露,容易被外人看到心中所思所想。 - 大阿哥胤褆好不容易抽出空出来透风,打算到毓庆宫关怀一下他的好二弟。 他们皇阿玛抱了十三弟一路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胤褆知道太子最在意什么,于是打算拿着这件事来戳太子的心。 毓庆宫的宫人大老远就看到大阿哥背着手向这边来,连忙派人进去禀报太子。 要说这宫里与他们家太子最不对付的,便是大阿哥了。 再说来毓庆宫最频繁的,还是要数这位爷。 胤礽闲着无事,坐在书桌后头仔细欣赏四弟送他的砚台。 用是舍不得用的,只能多看几眼了。 听到宫人禀报大阿哥来了,胤礽心情很好地笑了笑,他将砚台放到桌面上显眼的位置,确定从外来进来的人能看到后,才慢悠悠地依靠在太师椅中。 “请大哥进来吧。” 胤褆甚至不用宫人带路,自己就熟门熟路找准了去书房的方向。 被落在后头的小太监偷偷撇了撇嘴,大阿哥对毓庆宫的布局这样熟悉,一定是早早就在觊觎毓庆宫之主的位置了! “二弟在忙呢?”胤褆笑嘻嘻地走进书房,脸上挂着熟悉的挑衅之意。 胤礽请他坐下:“大哥既然知道弟弟在忙,就不该总是来打搅弟弟。” 胤褆嗤笑:“二弟还未入朝,能忙什么大事,再说什么事儿能有你我兄弟二人交流感情重要。” “那大哥今日想如何与弟弟交流感情?”胤礽见对方还没有注意到那方砚台,特意多看了它几眼,希望能引起某人的注意。 胤褆心中还有草稿没发挥出来,哪里能注意到一方小小的砚台。 “当然是交流一下皇阿玛对十三弟的特殊关爱了,大哥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二弟小时候数次与兄长显摆,说皇阿玛常常亲自抱你,大哥还记得二弟那时洋洋得意的嘴脸呢,不知道二弟见到皇阿玛再次为十三弟破例后,心中是何感想?” 胤褆挑高眉梢,意味深长道:“别是嫉妒疯了吧?” 胤礽若是没有经历承乾宫那一遭的话,还真有可能被胤褆整破防,但现在的他,已经是被胤禛兄弟情重新粘合好的强大版太子了! 他作出意外的表情,诧异地问:“大哥怎样会这样想?十三弟能讨皇阿玛欢心,二弟这做儿子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嫉妒,别是大哥以己度人了吧?” 并且只插核心:“是不是大哥也想被皇阿玛抱?早知如此,大哥该早给弟弟讲的,现在大哥这般大,连孩子都有了,就是弟弟像四弟一样,说服了皇阿玛抱你,皇阿玛也力不从心啊。” 胤褆脸色铁青,心想太子何时背着他偷偷练习嘴上功夫了,下嘴忒狠! “大哥可不像二弟,个头一大把了,还像个奶娃娃一样围着皇阿玛转,咦……”胤褆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这个砚台?”他凑近看了两眼,认出了这是去年他在四弟那看中的那块,当时无论他说什么四弟都不给换,宝贝的很。 如今出现在太子这里,只能说明…… “好啊,本阿哥对他也算大方,小四这个厚此薄彼的家伙,本阿哥向他要他不给,如今却送与你来打他大哥的脸,我得寻他要个说法!” 胤礽脸色一变,糟糕。 显摆过头了,要坏菜!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第 17 章 胤礽越追,胤褆的步伐越快。 什么?不让他去寻小四麻烦? 让老二这个爱显摆的拿砚台气自己,他便要去! 胤礽已经后悔拿砚台刺激他大哥了。 在胤褆冲出毓庆宫之时,胤礽终于步履匆匆地追上了人:“大哥大哥!” 胤褆的袖子被拽住,他一把将胤礽的手甩开,“做什么?” 胤礽放缓声音,编了个借口解释道:“大哥千万不要误会,方才那个砚台四弟只是暂时借孤把玩几天,并没有送给孤,大哥刚才也不听弟弟解释,可不就是误会了。” 胤褆斜睥他:“到底是四弟借给二弟把玩的,还是赠予二弟的,等爷到四弟跟前了一问便知。” 该死的太子,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是傻子不成,随便想个借口就像将自己蒙骗过去! 胤褆就是见不得太子越过自己得了好。 他和太子都是四弟的兄长,也都不是从一个娘胎中爬出来的,四弟平时与太子腻歪也就罢了,但他将自己索要未果的东西给了太子,那就是明晃晃地与自己作对。 若是让其他兄弟知道,岂不是让他们有样学样,跟着践踏自己作为长兄的体面? 这绝对不行! 胤褆冷冷地瞪了胤礽一眼,一肚子火气地绕过挡路的太子,老二和四弟让自己丢面子,自己也得让他们将面子丢回来! “大哥,我们好好谈!”胤礽追上去,想要再次抓住与他商量。 胤褆左右躲闪,硬是没让胤礽碰一下他的衣角。 胤礽无法,他不能将自己为了争一时意气而惹出的麻烦丢给四弟,于是在脑中飞速思考,怎样才能稳住胤褆。 想到兄弟中唯一绊住过胤褆的八阿哥,胤礽狠下心学着小八的动作,从后头抱住胤褆的腰,一脸大义凌然。 口中还承诺:“大哥,弟弟愿意将皇阿玛赐给弟弟的那盒徽墨送与大哥!” 胤褆擒住搂在自己腰上的手,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 “老二你……”胤褆预想中的与太子最亲近的时候,大抵是在他为对方收尸的时候,因此太子出乎预料的举措让他脑子空白了一瞬。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高贵纯洁的□□被太子玷污了! 胤褆使劲儿去掰太子的手,怒骂道:“不要脸,快松开!” 他可是被皇阿玛看中的大清第一巴图鲁 --未来版的。 巴图鲁怎能被一个男人娘们唧唧地抱在怀中! 胤礽忍受着更大的羞耻,他也很想松开,但是…… “只要大哥答应弟弟不去找四弟麻烦,弟弟立刻就放开大哥,大哥想想,四弟现在住在皇额娘的承乾宫,若是你与四弟起了冲突,不小心扰到了皇额娘修养,到时候皇阿玛怪罪下来,大哥再后悔就完了!” 胤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等他察觉到怀里人反抗的动作没有那么强烈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哥真是比过年要杀的猪都难摁。 “皇阿玛赐给弟弟的那盒徽墨大哥不是想要吗?孤送给大哥。” 胤礽还吩咐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小柱子,去将孤那盒最珍惜的徽墨取来,孤要送给大哥,快去!” 小柱子一溜烟的地消失了。 胤褆不知是被胤礽的道理说动了,还是被那块徽墨打动,松了口风:“老二你放开爷,爷不去了。” “好好好。”胤礽得到想要的保证,立刻松开了狭制。 胤褆嫌弃地抖了抖衣服:“爷身为大哥,哪能亲自上门讨说法。” 他吩咐伺候自己的小祥子:“去承乾宫告诉四弟,让他找个时间到爷那里给爷个解释,问问他是否对爷有意见。” “好嘞爷!”小祥子在胤礽伸手拦截之前,像只兔子一样窜走了。 胤礽脸色难看,“大哥说话不算数。” 胤褆洋洋得意:“爷说的是自己不去找四弟,但是让人去请四弟自己上门有问题吗?一点问题都没有!老二你也别磨磨唧唧了,说好的徽墨呢,爷等着要呢。” 胤礽咬牙。 小柱子气喘吁吁地取完徽墨回来,“殿下,取来了,是要?” 胤褆上前一步,连着托盘将东西从小柱子手里抄走,“问你家主子做什么,这是给爷的东西。” 小柱子敢怒不敢言,看向胤礽等他做主。 胤礽深呼吸平息下窝火的情绪,吩咐他:“小柱子,你再去趟承乾宫,等大哥的人离开后,给四弟说一声孤会找时间给他解释请罪的。” “啧啧!”胤褆心情很好地围着胤礽踱步,摇头晃脑地评价他:“二弟也太不体恤人,也不让人家歇一口气。” 胤礽已经犯了一次逞意气的错,不会再犯,他忍下心中的反驳,客客气气地想将人送走:“大哥好东西也拿了,也成功气到孤了,没有别的事儿孤就不奉陪了。” 胤褆乐滋滋地转着手上的托盘,“好说好说,爷这就走,二弟你呢,也别生大哥的气,都说人前不穿新衣,都怪……” “人前穿新衣,必遭贼惦记。大哥是想说自己是贼吗?”胤礽磨着后槽牙,“大哥既然有自知之明,那还不赶快拿着好东西离开。” “哼哼,你就嘴硬吧!不过也怪二弟身边没有个知心人,才多爱计较,幼稚无趣。”胤褆自得道:“不像大哥,有妻有女,成熟稳重。” 胤褆不打算一下子将人招惹个彻底,那之后就没得逗了,最后显摆了一下自己有家室,就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大哥改天再来探望二弟。” “好走不送!” 胤褆还没走出御花园,就被他院里伺候的宫人追上来抓了个正着。 那小太监抹着一头汗,抓住到处溜达的某人:“我的爷啊,奴才寻您都寻疯了……” 胤褆平生最讨厌别人给自己扣帽子,这小太监抓住自己就是一顿埋怨,他哪里能高兴。 “爷求着你寻了?” 小太监委屈道:“是惠妃娘娘要见您,奴才不好让惠妃娘娘宫里的人多等,先让人家回去回话,就自己来寻您,奴才去了毓庆宫却被人告知您已经离开……” 谁知道自家爷这么能溜达,出一个恭的功夫便溜达了御花园。 “额娘的人可说是为了什么事?” “不曾。” “知道了,咱们去钟粹宫。” 惠妃从宫人口中得知自己儿子又跑去毓庆宫后,气他孩子气,太在意一时的长短。 但想到胤褆小时候被养在宫外,远离父母身边,而太子被皇上亲自教养着长大,惠妃也理解儿子内心的委屈和不甘。 “额娘,您寻儿子有什么事?”胤褆风风火火的赶来,脸上因为打嘴仗胜利而生的笑意依旧没有消散。 惠妃诧异地打量他:“怪哉,我儿今日从毓庆宫出来倒是难得有个笑脸。” 胤褆得意地哼哼两声:“今个儿二弟哭着抱着求儿子放过,儿子开怀!” “哭着?抱着?”惠妃表示不信。 “咳咳……”胤褆含糊道:“都差不多。” 惠妃也不打击他,转头说起了正事:“皇后身体痊愈,不日就要恢复请安,你可知道?” “不能吧?”胤褆挠了挠头明皇额娘垂危的模样他也见过,一两天的时间说痊愈就痊愈,这也太离奇了。 “由不得你不信,消息已经晓喻六宫。承乾宫那位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中宫皇后,四阿哥作为她的儿子,身份贵重,并且承诺过不与太子争位,额娘叫你来便是嘱咐你……” 惠妃见胤褆总是避开自己的视线,不满道:“额娘在与你说正事,你往哪里看呢!” 胤褆一脸心虚:“儿子听着呢……” 惠妃继续道:“额娘叫你来是为了嘱咐你要与四阿哥交好,以拉拢皇后以及佟佳一族的势力。” 胤褆小心地试探:“儿子能不能说一件事……” 讲话又被打断,惠妃瞪他:“什么事有额娘说的事情重要!” “其实也算是一件事……”胤褆求生欲十足,提前抱住了脑袋护好自己,“儿子过来之前,已经派小祥子去承乾宫,威胁四弟上门给儿子道歉,这……算不算已经得罪了四弟?” 惠妃怒火涌上上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顺手的工具,看到炕枕,拿起就捶向胤褆。 “本宫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凭意气行事,不要去招惹你的那些兄弟,你到底有没有记在心里!” 柔软的炕枕打人不解气,惠妃粗暴地将其丢到一边,一把拽下护甲,伸出指头一下一下指着笨蛋儿子的脑门。 “你也不是个蠢人,怎么偏偏面对那些个兄弟时就失分寸?” 胤褆委屈道:“不然儿子在宫里能做什么,儿子都娶了福晋了,皇阿玛还不让儿子出宫开府,也不让儿子上朝听政,儿子不找其他阿哥解闷,难道整日与福晋董鄂氏一介妇人待在一起吗?” 惠妃哑火,转头在心中责怪起了康熙:胤褆分明是长子,皇上的目光却总是留在软弱的太子身上。 惠妃代入儿子也心疼,顿时也舍不得继续责怪他了;“好了,额娘不说你了,但是四阿哥那边,你不能再得罪了。如果拉拢不成,你就要狠狠地将他踩在脚下,使他永无翻身之地!四阿哥说不争,但皇后和背后的佟家人会争。” 胤褆犹豫道:“四弟才十一岁……” 惠妃厉色道;“妇人之仁!等到有一天太子不再是太子,四阿哥也不是孩子的时候,他再去争夺那个位置也不算破誓,毕竟四阿哥当初说的是不与太子争,可没有说过不与你争的。” “你的这些兄弟没有一个是吃素的,你的长子身份注定了你的命运,不争你就不会有好下场,而且额娘和宫外的明珠大人为了你早已经做了选择……” “保清,你不会让额娘失望的对吗?” 胤褆低垂着头,沉默不答。 惠妃却一定要个答案,“保清,回答额娘!” “嗯。”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第 18 章 在佟毓兰被封后之前,她作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当时宫里的嫔妃也是要来她承乾宫请安的,但是这一次不同。 天还没亮,承乾宫就早早地亮了灯。 春和与绿和两人像两只忙碌的小蜜蜂,在承乾宫各处来回穿梭。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各自都仔细干着手头上分配下来的活,大家目标一致,就是让自家娘娘在成为皇后后的第一次请安,能够顺顺利利地进行。 乾清宫昨天派了人来传话,皇上今天又让上书房的阿哥们休沐一天,因此宫里的阿哥公主们也要在今日,来承乾宫给娘娘请安。 春和已经带着人将阿哥公主们休息等待的偏殿收拾了出来,又点了几个伶俐的宫人在这里伺候。 “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今儿个都把眼睛给放亮了,卯时是各宫娘娘们请安的时候,到时候你们便按着规矩将娘娘们都引到各自的位置上,千万别出了差错!” 小路子踊跃积极地接腔:“春和姐姐放心,奴才一定将分配到自己手头的任务干得漂漂亮亮的!” 春和给了小路子一个赞赏的目光:“话说得好听不算本事,差事办的利索才最重要,等今天请安顺利结束,娘娘还有赏银发给大家,所以你们都机灵点,别让快到手的银子给飞走了,明白了吗?” 绿和也补充:“公主阿哥那边你们更要多加注意,别让小主子们起纠纷,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来找我和春和,我们一个候在娘娘身边,另一个……” 绿和话还没说完,突然看到两个提灯的小太监向承乾宫而来,他们在承乾宫大门两边站定,将灯笼高高提起为后头的人照明。 “春和,有人来了。” 夜色中有一队人影慢慢靠近,春和眯着眼打量。 春和挥手让听训的宫人散去。 等到人影走进,黄色的灯光照在德妃脸上,春和心中一肃,与绿和一同迎了上去。 “德妃娘娘,现在还不到请安的时辰,您是不是来早了?” 德妃一身翠碧色旗装,大拉翅旗头上珠翠满满,俨然是仔细装扮过一番的。 德妃和颜悦色地解释:“本宫念着皇后娘娘以前提携的情分,所以便早些过来了,想着尽尽嫔妃的本分,伺候皇后娘娘梳妆,可否劳烦春和姑娘进去通传一声?” 春和不知道德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人来了她也不能怠慢,“德妃娘娘有心,请您稍等片刻,奴婢进去禀告娘娘一声。” 德妃看着春和离开的身影淡笑。 夜色与月色交织,德妃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东边天际泛白,初阳将升;天上月亮也渐渐隐入云层,夜色将尽。 佟毓兰已经在宫人的伺候下即将梳妆完毕,今想着算是个隆重的日子,佟毓兰穿了一件茜色满绣的牡丹纹旗装,头上梳的是钿子头,左右两支点翠凤钗衔红珠,中间黄金双凤追牡丹,梳头宫女正在犹豫最后的流苏选哪只。 清和走进来。 “娘娘,德妃娘娘提早过来了,正在宫门外候着,说是要感谢您的提携,伺候您梳妆,是否请进来?” 佟毓兰挑了挑眉,心想也不怪人德妃在后宫升迁的速度蹭蹭的像坐了火箭,瞧瞧人家多勤奋,起得多早。 对于早起的人,佟毓兰向来是敬佩的。 “请进来吧,早上寒气重,让德妃娘娘独自在前头等着太冷清。”其实佟毓兰更想让德妃回去睡个回头觉,但这在梳妆少说就要半个点的清宫不现实。 “是。”春和出去叫人。 佟毓兰看了眼镜子,从身后宫女手上挑了一只流苏钗,给自己戴上,她严重怀疑这个新来的梳妆宫女有选择困难症,本来按照她的时间预算,这个时候她都应该用上点心了。 “手艺很不错,叫什么名字?”佟毓兰看着镜子里一身清贵气的美人,还算满意。 梳妆宫女激动地跪下回话:“奴婢书妆,能让娘娘满意是奴婢的福气!” “书妆……梳妆?”佟毓兰颇有些无语,她拍了拍书妆的肩让她站起来回话,“这个名字谁给你起的?倒是直接。” 书妆想到起名的人,笑眯着眼与佟毓兰解释:“是奴婢的教导姑姑流莹姑姑给奴婢起的,她说奴婢天生就手巧,名字直接,就能让主子们一下子就明白奴婢会什么!不过娘娘要是不喜欢的话,您可以给奴婢换个名字。” 佟毓兰摇了摇头:“不用,你也叫习惯了,而且书妆也挺朗朗上口的。” 德妃正好进来,听到书妆名字的巧合,她笑着附和:“娘娘,臣妾知道这位流萤姑姑,流萤姑姑是孝诚皇后曾经的梳妆大宫女,在孝诚皇后仙逝后,主动领了教导新进宫宫女的活。” [可惜可惜,也不知孝诚皇后的人进了承乾宫是为了什么。] 佟毓兰让人给德妃搬了个凳子,笑了一声评价道:“妹妹知道的还挺多。” 德妃眉间一动,解释说:“臣妾也是从荣妃姐姐口中得知的。” 德妃的目光滑过佟毓兰华贵的头饰,和她去了病色的面容,最后落在书妆身上,“臣妾当时知道后还派人请过流萤姑姑,只不过流萤姑姑习惯了教导人的活,臣妾的人无功而返。” 她恭维佟毓兰:“要说啊,还是娘娘有福气,得了流萤姑娘的得意弟子,臣妾真是羡慕!” [可不数皇后最有福气,不仅将皇后之位拿到了手,还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佟毓兰知道这宫里的娘娘向来是善做面上功夫的,前些天德妃还与自己针锋相对,现在她们两人又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还能乐呵呵地聊到一起。 “妹妹喜欢的话,本宫就让书妆多教几个小宫女,等她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时候,就送到永和宫让妹妹挑选。” 德妃笑着接纳,又温柔地提起:“本来臣妾是想带着十四一同来陪娘娘解闷的,只是十四那小子不肯醒来,臣妾只好安排人慢一步再将他送来。” 佟毓兰挑选耳饰的动作愣了愣,她抬头真心劝道:“阿哥公主们请安的时辰是辰时,现在还不曾到卯时,不必来那么早;更何况十四阿哥还小,今日的请安不用来。妹妹还是赶快派个人回去通知一声,让十四阿哥照常睡了好觉,小小年纪就不用折腾他了。” 德妃你自己卷就行,可不要再卷孩子了。 最主要的是十四阿哥太小,一岁多的孩子话还说不清楚,就是带来了承乾宫还得打起精神照顾他,要是再在她宫里出点意外就更麻烦了。 [皇后对本宫真是提防的紧,不过就是怕四阿哥出于血脉亲情亲近了小十四,从而倒向自己,还找那么些借口,既然你怕,那本宫更要这样做了。] 德妃对琴心使了个眼色,琴心低着头瞧瞧退了出去,去催促永和宫的宫人赶紧将十四阿哥抱来。 佟毓兰听到德妃的心声,真想为自己叫声冤枉,她真的是单纯的不想带孩子与怕麻烦。 德妃看到佟毓兰眼中的烦躁,以为自己猜中了佟毓兰的心思,拿起帕子遮住嘴叫的喜意,柔声道:“其实是小十四自己要来的,他与十三阿哥常在一处,眼下不过是几天没见到他十三哥,便天天在永和宫发脾气吵着要见人。” 佟毓兰戴上耳坠,从梳妆台前站起,随口问她:“哦?前几天本宫去永和宫的时候,小十四不是才学会喊额娘吗?” 德妃随着佟毓兰起身,跟在她身后,不自然地解释:“娘娘知道的,小孩子不就是一天一个样吗……” “嗯。”佟毓兰在饭桌旁坐下,“德妃妹妹可用过早膳了,要不要再跟着本宫用一些?” 佟毓兰说完就后悔,默默祈祷她最好别点头,昨晚她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蟹黄包,小巧的一笼也就将将够她自己吃个痛快。 德妃想到自己来之前随意垫补的几块芡实糕,便跟随自己内心的意愿点了点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能陪娘娘用膳,臣妾真是既幸运又高兴!” [皇后处置了本宫的大宫女弦月,本宫吃点承乾宫的粮食也算为弦月出气了。] 佟毓兰笑容半垮,等到宫人端着蟹黄小笼包上来,她给宫人递眼色,让宫人将蟹黄小笼包摆到了她跟前。 德妃看着自己跟前的小葱豆腐和一整盆凉豆汁,再去看皇后跟前的鲜嫩小笼包和咸蛋黄虾仁,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 春和看到琴心在德妃的示意下将筷子伸向娘娘最爱蟹黄小笼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筷子,凭借着距离优势夹到了第一个,筷子很快就被她舞出了残影。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等她再去夹最后一个的时候,佟毓兰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摆。 好姑娘,可够了,没见德妃主仆脸都变青了吗? 德妃盯着佟毓兰小碗中叠高高的三个小笼包,抬起眼去审视佟毓兰。 [皇后难道是靠吃捡回的一条命吗?皇后曾经的温柔,她的赢弱,她的得体都去哪了?] 佟毓兰对德妃微笑:“妹妹快吃,这包子鲜得很。” 琴心在春和惋惜的视线下,将最后一个小笼包夹到德妃碗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皇后一定是在给自家娘娘下马威!]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第 19 章 永和宫的宫人将十四阿哥抱来时,正好胤禛也来给佟毓兰请安。 胤禛看到德妃在这里,同样给德妃见了礼。 佟毓兰觉察出此时三个人身份的尴尬,开口让胤禛先回去,并且嘱咐他招待好今日来请安的其他阿哥。 “是,儿子告退。”胤禛看了被奶娘抱着的十四阿哥一眼,收回目光。 【皇后的心思真是昭然若揭!为了阻止四阿哥和小十四兄弟亲近,四阿哥刚来就将人赶走,本宫早早过来不是为了与皇后抢小笼包吃的,得想办法让四阿哥留下。】 佟毓兰扭头看她。 德妃柔声叫住胤禛:“四阿哥等等。” 胤禛抬头看了德妃一眼,目光平淡。 德妃不悦地绷起唇,扭过头才重新挂起笑问佟毓兰:“皇后娘娘,小十四记挂着他的十三哥哥,不知道臣妾可不可以请四阿哥将十三阿哥带过来,好解解臣妾与小十四对十三阿哥的挂念。” 【自己是十三阿哥的养母,皇后她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自己。】 佟毓兰确实不能拒绝,康熙上次特意说,十三阿哥的养母身份不变,防的就是她佟毓兰拿捏皇子,在宫中的势力太大。 但佟毓兰更不想勉强胤禛,她对德妃道:“让宫人去请也是一样的,小四早起通常都会温书半个时辰,不好耽误他上进。” 德妃不满自己但要求被拒,言语也利了起来:“据臣妾所知,四阿哥已经有段时间没去上书房读书了吧,如果真上进的话……不该如此啊。” 佟毓兰眉眼冷了下来:“那德妃你是想说本宫的小四不上进了?” 德妃没想到佟毓兰也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佟毓兰盯着她的眼睛,气势一寸一寸地压过去:“那你把刚才的话再讲一遍,让本宫仔细分辨分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德妃抓紧帕子,在佟毓兰的眼神威势下输下阵来,侧头避开她的目光。 在佟毓兰注意不到的地方,不满地扫了站在一旁的胤禛一眼:“是臣妾说错话了,请娘娘不要怪罪,臣妾给四阿哥道个不是,娘娘能否原谅臣妾这次失言?” 佟毓兰抬起下巴,示意她开始。 德妃两只手揪着帕子,重新扬起笑,朝着胤禛道:“四阿哥,德娘娘方才的话没有恶意,只是忧心你没去上书房读书,担心你走了错路才……” 胤禛面无表情地看着还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生母。 佟毓兰可不会任由儿子别人羞辱,她抬起手掌,用力地拍在桌面上,巨响将德妃打断。 在德妃受惊地看过来时,佟毓兰声音拔高一个度,威胁道:“给本宫好好说话,在本宫和皇上眼皮子地下,德妃担心四阿哥走错什么路?若是德妃今日不会说话的话,就回你的永和宫去!今日的请安你就不必参与了。” 【这是皇上册封皇后后的第一次请安,若皇后不让她出现,就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她四妃之一岂不是成了笑话?皇后心思真是恶毒!】 而且皇后的行事风格与从前大不相同,德妃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仗着皇后的好脾性拿乔了,她匆匆从座位上站起来,福下身认错:“臣妾不敢再胡言乱语。” 佟毓兰拿着帕子揉着刚才拍疼的手掌,垂眼扫过对方。 “这话你今天说了不止一遍了,本宫怎么知道你这次不敢了,下次是不是还会故态复萌?你在本宫面前发疯本宫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德妃你要是再敢在小四跟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本宫就要在皇上和其他姐妹面前给力好好立立规矩了!” 德妃身子蹲得更低了,认真保证:“臣妾这次一定谨记皇后娘娘的教诲,绝不敢再犯!” “起来吧。”佟毓兰知道德妃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心里,不过不要紧,德妃犯一次她骂一次,她就看德妃能犟到什么时候。 佟毓兰训话时,胤禛老老实实站着没有插嘴,重生后,他已经开始习惯有人挡在他前头护着他了。 与佟毓兰的想法相同,胤禛更加清楚的知道德妃不会轻易放弃利用自己。但那又怎样,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为了她的关注伏低做小的大儿子了。 佟毓兰见胤禛没走,明白过来他是担心德妃为难十三阿哥。 她知道德妃打心底都没将小四当作尊贵的嫡子,在德妃眼里胤禛从她的肚子中爬出来,就永远地要屈居她之下,为她冲锋陷阵。 德妃在自己跟前不敢再对小四怎样,但是人后说不得还会记恨小四没有在自己刁难她时为她讲话。 考虑到此,佟毓兰对胤禛道:“小四你去看看你十三弟醒来了没有,若是已经起来了,就带来让德妃看看;若是还在睡觉就不要打搅他了。” “是,额娘。”胤禛利索地应声出去。 德妃心中郁结,虽然最后事情还是按照她的预期发展了,等会儿四阿哥也会留下,但过程中她被皇后狠狠折了一通面子,还让四阿哥那个白眼狼看了笑话。 四阿哥对皇后的温顺乖巧,对比面对自己的冷硬抗拒,德妃更是在心中狠狠记了他一笔。 十四阿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坐在奶娘腿上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他圆头圆脑,肥嘟嘟地脸蛋肉一颤一颤的,对上佟毓兰友善的目光,他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的笑容。 佟毓兰这才看到,十四阿哥已经长出五六颗小乳牙了,对人笑的时候喜庆极了。 德妃心酸。 【她的十四真是纯善,见人三分笑,可惜小十四不知道他对着笑的人并不是真心喜爱他……】 德妃见不得自己儿子对佟毓兰热衷,但她又不能阻止,于是撇过头不再看,下决心回永和宫后就教教十四阿哥后宫的险恶。 佟毓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懒得再计较德妃内心对自己的编排诽谤,看到奶娘局促的动作,她吩咐春和:“给十四阿哥的奶娘换个带靠背的椅子。” 奶娘抱着胖乎乎的十四阿哥,四角圆凳坐着辛苦,转身做动作也容易摔倒。 十四阿哥可能是被佟毓兰头上华贵的步摇和晃动的流苏吸引了,向佟毓兰张开手要抱:“啊!坠!坠坠!” 佟毓兰听到十四阿哥口齿清晰,自然而然地夸赞:“德妃你将十四阿哥养的不错,十四阿哥口齿清晰,想来等长大了也是个伶俐聪慧的小阿哥。” 【皇后难道还想将小十四从自己身边抢走?】 德妃心中升起危机感,笑的十分勉强,想要说十四并不聪慧,可是贬低自己爱子的话有说不出口。 “十四也就是……说话清楚些。” 佟毓兰既知道德妃心中想的什么,也看出了她平静下的慌张。 于是随口道:“那也是你养的好。小四小时候磨着内务府做出的小玩意儿留存下不少,本宫赠了一些给十三阿哥,还有许多适合十四阿哥这个年岁耍的,等你走的时候本宫让宫人给你收拾一些带回去,你拿给十四阿哥逗趣儿吧,本宫留着也没什么用。” 德妃听佟毓兰讲完,心中刚刚升起的危机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皇后将四阿哥的玩具都送给了自己,没有留一些在承乾宫,皇后应该是没有再抱养十四阿哥的打算了。 - 胤禛去后殿看十三阿哥时,看到绿和也在,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绿和是额娘身边的大丫鬟,一般都是在前殿忙碌。 绿和看到胤禛眼中的疑惑,给他解释:“奴婢给四阿哥请安。是章佳庶妃来了,庶妃知道皇后娘娘屋里有人,不想打搅到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就一直等在外头,托奴婢看看十三阿哥是否醒来了。” 胤禛点头,看到绿和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绿和提起来给胤禛看,笑着说:“这是章佳庶妃给十三阿哥煲的冰糖雪梨汤,说是里头还给四阿哥您也备着呢,奴婢看完十三阿哥,正打算给您送去呢!” “四哥!”十三阿哥在宫女的伺候下喝了一小碗冰糖雪梨汤,看到胤禛来了,从凳子上跳下,跑过去拉住胤禛的手。 “四哥,我额娘做的汤可甜啦,四哥一定要喝哦!” 胤禛笑笑,拍了拍十三阿哥单薄的肩膀,“好,四哥等会儿回去了就喝。德娘娘在前头等着想看你,十三弟想不想过去,十四弟也在。” 十三阿哥本来听到德妃娘娘来看他,怯怯地皱起了细眉,听到十四阿哥也在,眼里露出了期待:“肯定是十四弟弟想我啦,四哥,我要去!” 看到十三阿哥的神色变化,胤禛不知怎么觉得嘴里酸酸的,他挑起眉问十三阿哥:“怎么,这么喜欢你的十四弟,四哥不是十三弟最喜欢的人了?” 系统捏着鼻子:【咦~宿主吃醋了!】 十三阿哥心虚地眼睛乱转:“十三……十三最喜欢四哥,也最喜欢额娘,十四弟弟也喜欢,皇额娘也喜欢,十三还有一点点喜欢皇阿玛……” 胤禛笑了,放下了心中的醋意,如果不是十三弟性子和软,当初也不会亲近脾气硬梆梆的自己。 “走吧,叫上你额娘,咱们一起去。” 十三阿哥眼睛亮闪闪的,“真的吗?外头天好黑,额娘不用一个人能在外头等十三啦!” 胤禛愣住,原来三岁的十三弟什么都明白,十三弟知道章佳庶妃的不易,也知道心疼她。 “十三真是个乖孩子。” “嗯!皇额娘也这样说!” 章佳庶妃看到胤禛牵着十三阿哥向自己走过来,脚步往后缩了缩。 十三阿哥扑过去抱住章佳庶妃的大腿:“额娘,四哥说让十三和额娘一起去皇额娘请安!” 章佳庶妃抱起十三阿哥软软的小身子,犹豫地问胤禛:“德妃娘娘也在皇后娘娘那里,四阿哥带我过去会不会不好……” 十三阿哥眼神期待地看着胤禛,胤禛对章佳庶妃摇了摇头;“无碍,额娘不会怪罪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第 20 章 胤禛带着章佳庶妃母子二人进殿,章佳庶妃忐忑地给佟毓兰和德妃行礼。 佟毓兰得知章佳庶妃在承乾宫外守了好久,体谅道:“给章佳庶妃也搬个凳子坐着,再上杯热茶。” 章佳庶妃再次福身:“多谢皇后娘娘赐座赐茶,娘娘费心了。” 德妃的方向突然传出一声轻笑,“章佳氏你也要早早过来承乾宫,怎么也不给本宫说一声一同过来,偏偏在本宫离开永和宫后,你就紧巴巴地追出来?” 章佳庶妃解释:“德妃娘娘身为永和宫主位都以身作则侍奉皇后娘娘,嫔妾自然不敢缩在永和宫拖娘娘后腿。” 德妃讽刺地看着她:“本宫倒是希望你真是这么想的。但是章佳氏你既然来了,为何不让人通传,反而傻傻地站在承乾宫外头,要是让心思不正地人看到了,不知道要在背后怎样编排皇后娘娘故意为难后妃呢。” “皇后娘娘,您别怪臣妾多嘴,章佳氏毕竟是永和宫的人,臣妾也是担心章佳氏抹黑了娘娘良善的名声。”德妃讥讽完章佳庶妃,又扭过头笑着与佟毓兰解释。 【章佳氏这等小人最会暗地里膈应人,自己虽然有拉皇后下水的想法,但是保不齐章佳庶妃就是这样想的。】 佟毓兰没有错过德妃丰富的心理活动,意味深长地回复她:“章佳庶妃没有派人通传的做法确实欠妥,不过今日知道此事的也就我等在场的几人,相信只要德妃妹妹不将这件事往外头说,应当是不会听到别人编排本宫的。” 德妃笑得勉强:“臣妾自然不会往外说……” 【气死本宫了,皇后是在说本宫就是心思不正的小人吗!】 章佳庶妃跪下来为自己辩解:“皇后娘娘,嫔妾只是不想打搅到您与德妃姐姐,绝对没有想要中伤您的意思,若是嫔妾话中有假,就让嫔妾下辈子投入畜生道,不得……” “好了!”佟毓兰打断章佳庶妃的毒誓,“别乱发誓,本宫没有不信你,起来好好坐着,孩子们都在呢,你也不怕吓到他们。” 章佳庶妃对上十三阿哥充满担忧的泪眼,心酸地起身:“谢娘娘不计较。” 十三阿哥将脸埋到胤禛的腿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心里就是难受的厉害…… 腿上的热意让胤禛低下头,看到十三阿哥身上低沉的悲伤,他沉默地将手搭在十三阿哥的头上,希望能给他点力量。 【友爱值加十,呜呜呜,十三阿哥好惹人怜爱……】 佟毓兰仿佛能代入到十三阿哥此时的低落情绪中。生于皇家的孩子,即使才三岁也能看懂别人的眼色了,他在为自己生母的战战兢兢而难过。 所以她开口:“德妃,你想看十三阿哥吗,如今见也见了,就让他先回去,章佳庶妃给他熬了汤,别让汤放凉了。” “章佳庶妃你也和十三阿哥一起下去吧,陪着十三阿哥多用些汤,太医说十三阿哥现在胃口已开,能多用些养胃的吃食了。” 章佳庶妃站起身正要行礼告退,德妃突然问:“娘娘,十四阿哥今早也才被奶娘喂过一次,眼下肚子里应该空了,不知道章佳庶妃熬的汤多不多,能不能让臣妾的小十四也蹭上几口?” 章佳庶妃局促地站着,她只准备了十三阿哥与四阿哥的…… 佟毓兰横了德妃一眼,“德妃妹妹耳朵聋了不成,没听到本宫刚才说,那汤是章佳庶妃为十三阿哥准备的?而且十四阿哥的奶娘就在这里,十四阿哥如果饿了,就让奶娘抱着去里头喂去。” 德妃搅着帕子,幽怨地看着佟毓兰:“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佟毓兰瞪她,“莫非是你想喝章佳庶妃的汤了,才拿十四阿哥当借口?” 德妃脸色黑了下来。 佟毓兰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定是德妃你馋了,也怪本宫今天没预想到德妃你会在承乾宫用早膳,准备得少了,才让你饿了肚子,是本宫的错!” 在德妃张嘴准备反击时,佟毓兰打断她:“春和,去给德妃端碟管饱的点心来。” 好堵上你这张吐不出象牙的臭嘴! 德妃:“……臣妾不饿!臣妾只是想让十三阿哥再在这里待会儿,十四还没有和十三阿哥亲近呢……” 佟毓兰伸出一根指头摁在德妃嘴上,义正言辞道:“不,你饿。” “春和还不快去,德妃娘娘饿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章佳庶妃低下头,为了忍下笑意将自己在永和宫受过的锉磨想了个遍,结果她越想下去,就越想笑。 【乌雅氏你也有今天!】 十四阿哥看不懂局势,听到熟悉的字眼,开心地拍手掌捧场:“额娘!饿!咯咯咯!” 被自己儿子调侃,德妃羞愤欲死。 受了一顿羞辱,德妃更不想让自己的苦白受,她不打算再委婉地通过十三阿哥让十四与胤禛亲近了。 担心皇后再寻什么借口让胤禛离开,德妃站起身从奶娘手里抱过十四阿哥,然后走到胤禛跟前:“四阿哥,上次你十四弟弟见过你后,便一直记着你呢。你看他对着你笑呢,四阿哥要不要抱抱他?” 佟毓兰挑了挑眉,德妃的手段也与时俱进了,从她这里学会直接了。 胤禛看了德妃一眼,低头对上十四阿哥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假思索地往后退了一步。 德妃脸色一僵,扬起笑往前进了一步:“上次是德娘娘反应过度,误会了你是为了十四好,你不喜欢德娘娘没关系,但是别因为德娘娘而排斥十四,他还很喜欢你的。” 德妃为了防止胤禛再躲闪,直接将十四阿哥推到他的怀里,然后假装松手,胤禛条件反射地搂住十四阿哥稳稳的身子,抬头不悦地盯着德妃。 德妃目标得逞,笑着重新退回到座位上,仿佛忘了刚才佟毓兰对她的呛声,笑着与佟毓兰打趣:“皇后娘娘,你看小十四多喜欢四阿哥,他拍着手掌对四阿哥笑呢!” 【哼,皇后,在兄弟血缘优势跟前,本宫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佟毓兰乐呵呵地看着胤禛手足无措的样子,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想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嗯,十四阿哥很喜欢她四哥。”佟毓兰分去心神捧场地回了德妃一句。 德妃一直盯着佟毓兰的反应,没有从佟毓兰的身上看到自己期待的反应,她有些挫败。 【皇后藏的真深,不过就算皇后没有表现出来,她也知道皇后此时的内心一定是慌张的。】德妃安慰自己。 听到了德妃的心声,佟毓兰终于施舍了德妃一个眼神。 德妃对上佟毓兰奇怪的打量,扬起胜利者的微笑:“娘娘怎么这样看臣妾,难道是好奇十四为何这般亲近四阿哥吗?说来也许是因为他们血脉……” “啪!” 德妃还没有得意够一分钟,十四阿哥就亲自拆了她的台。 两人看过去,原来是十四阿哥为了引起胤禛的注意,拍手掌拍到飞起,然后不小心拍到了胤禛的脸上。 【由于宿主和目标任务互动亲密,恭喜宿主友爱值加五十!】 黑脸刚从德妃脸上消失没一会儿,就转移到了胤禛的脸上。 胤禛按下心中想杀人的冲动,朝十四阿哥的奶娘快走几步,递给她:“抱好!” 奶娘知道德妃的企图,犹豫地去看德妃的脸色,没有德妃的示意她不敢从四阿哥手里抱回四阿哥。 胤禛往前递了递,示意奶娘赶紧接手。 十四阿哥不满自己的新玩具将他扯远,急得伸手去勾。 胤禛浑身冒着煞气,垂下眼用眼神警告他老实一点。 十四阿哥被吓到,屁股一夹憋出了一泡童子尿。 淅淅沥沥地水声响起,胤禛感受到一股热意顺着他的手腕蔓延进他的衣服。 胤禛:“……” 系统:【宿主冷静,别对目标任务恶意太重,友爱值已经在下降了!】 胤禛瞪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奶娘,冷着脸将还在嘘嘘的十四阿哥塞到尴尬的德妃怀中。 于是德妃精心准备的战袍也遭了殃,被十四阿哥的童子尿嚯嚯个彻底。 【……】德妃舍不得骂自己儿子,便将事情怪到胤禛身上,【四阿哥也真是的,就不能等小十四溺完了再递过来,毁了本宫一身好料子!】 佟毓兰真想让十四阿哥再在德妃身上来坨大的,德妃真是将心眼偏到天涯海角去了,她的怨气就净冲着小四去了是吧? 胤禛忍着身上恶心的触感,与佟毓兰告退:“额娘,儿臣下去换身衣服。” “快去吧!” 看到不知所措的章佳庶妃与十三阿哥,佟毓兰一起放行道:“章佳庶妃,你也带着十三阿哥下去吧,若是汤凉了,就让小厨房给热热再喝。” 母子二人静悄悄地离开了这场混乱。 十四阿哥已经潇洒完,正由奶娘舒舒服服地抱着换衣服。 佟毓兰扭头看德妃,见她皱着眉盯着被沾湿的衣服,一脸的不适,于是劝她:“离请安的时辰还有一会儿,德妃你还有时间回永和宫换身衣服。” 接着又向罪魁祸首看过去,佟毓兰建议:“虽然奶娘为十四阿哥准备了另一套衣服换,但折腾了一大早他也累了,将十四阿哥抱回去休息吧。” 德妃极在意仪表,眼下只得如此,于是站起身与佟毓兰告辞:“是,臣妾换完衣服再来。” 奶娘抱着换好衣服的十四阿哥跟上脚步匆匆的德妃。 “等等!”佟毓兰叫住德妃,“春和你去拿一件本宫的披风,给德妃带上。” 德妃身上升起来的刺倒了下去,穿上披风挡住狼狈,目光复杂地看了佟毓兰一眼。 出了正殿,德妃看到章佳庶妃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拉着十三阿哥进了四阿哥胤禛的住处,转过身看了一眼自己儿子。 狠下心吩咐奶娘:“将小十四抱去给四阿哥,你想办法让两人亲近。记得,不要让小十四离了你的视线!” “啊……”奶娘神色困惑不愿,“让奴婢?” 这怎么行的通,她一见到四阿哥冷着脸的模样就打怵。 “快去!别让十三阿哥那小子抢了属于小十四的亲兄长的宠爱!” 德妃转身离开,奶娘看了一眼自家娘娘急匆匆的背影,再低头看怀中傻笑的十四阿哥,内心满是愁苦。 她忘不了四阿哥在被十四阿哥溺了一身后,脸色有多难看,娘娘真的不担心四阿哥趁她不在对上十四阿哥大打出手吗? 奶娘抱着十四阿哥一边往四阿哥的住处走去,一边压低声音哄十四阿哥:“小阿哥等会儿见了四阿哥,一定要好好地笑,知道吗?” 十四阿哥黑葡萄似的眼睛亮闪闪的,抓住简单的字眼重复道:“四……哥!笑!好笑!” 奶娘赶紧捂嘴:“哎呦我的爷,是笑,不是好笑……” 十四阿哥重复:“笑!” “对喽!” 自家小阿哥的聪慧让奶娘捡起了信心,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十四阿哥见了四阿哥就笑,四阿哥说不定就不再计较那泡尿的意外了。 胤禛换完衣服,和十三阿哥坐在一起,正在享用章佳庶妃熬的雪梨汤。 “四阿哥……”奶娘弱声唤道。 胤禛闻声看过去,对上十四阿哥的懵懂双眼,胤禛捏着汤勺的手攥紧了。 奶娘忐忑地解释:“我家娘娘回去换衣服了,托四阿哥照顾一会儿十四阿哥……” 胤禛不语,牢牢盯着神情突然兴奋的十四阿哥。 “四!四哥!好……笑!咯咯咯!” 因为胤禛捏的太用力,汤勺脱手滑入汤碗中,清脆的声响敲在了奶娘颤巍巍的心尖上。 胤禛拿起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眼神示意奶娘将十四阿哥抱过来。 奶娘将十四阿哥递给他,心想屋里还有章佳庶妃母子二人,四阿哥总不能在人前就暴打十四阿哥吧? 胤禛两手托着十四阿哥的腋下将人举起,与十四阿哥四目相对,勾起嘴角问他:“四哥好笑?” 十四阿哥还不知道危机即将降临,伸出爪子摸上心爱玩具的脸,上牙敲下牙:“尿尿……四……四哥!好……” 不等他的“笑”字出来,胤禛冷笑着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放到自己腿上,毫不心软地将他新换上的小裤裤扯下。 吩咐系统:【麻袋。】 系统:【宿主要对十四阿哥做什么?屏蔽麻袋很珍贵的……】 胤禛:【套上!】 系统担心自己受连累,一键给胤禛套上可以躲避系统程序捕捉恶意的麻袋。 算了,小孩子嘛,都是铁屁股,打不坏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21、第 21 章 春和传话请安的嫔妃都来全后,佟毓兰起身往请安的地方走。 春和:“娘娘,十四阿哥还在承乾宫,德妃娘娘没有将十四阿哥一起抱回去。” “嗯?”佟毓兰疑惑,问春和:“十四阿哥现在在哪?” 春和表情纠结地回复佟毓兰:“在四阿哥那里,奴婢刚从伺候十三阿哥的宫人那听说……四阿哥打了十四阿哥。” 佟毓兰停下脚步:“咱们怎么没有听到十四阿哥的哭声?” 若是德妃知道十四阿哥在承乾宫受了欺负,还不得表演一个原地发疯。 “四阿哥打的是十四阿哥的屁股。”春和一脸的一言难尽,“至于十四阿哥为什么没有哭,宫人说……十四阿哥以为四阿哥是在与他玩闹,不仅没有反抗,还……还挺喜欢被打的……” 佟毓兰:难评。 许是十四阿哥从生下来就被德妃娇养,没有遭受过别人的毒打,一时喜欢上这刺激的感受也是有的。 “派个人去和四阿哥说一声,告诉他就算十四阿哥喜欢被打,也不能由着十四阿哥性子来,他年纪小,若是沾了奇怪的瘾就不好了。” 佟毓兰是知道这世界上有癖好小众的一批人,她希望十四阿哥千万别是。 春和发愣,娘娘说的话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组成一段话她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十四阿哥会沾上什么瘾?难道还能喜欢天天被人痛打吗?】 佟毓兰给了春和一个肯定的目光,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抬脚继续往前厅去。 贵妃和惠宜徳荣四妃已经就坐,其他小嫔妃也被绿和按照位份引导到她们的位子上。 佟毓兰坐到上首,贵妃起身带着众嫔妃给佟毓兰见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莺声燕语汇聚在一起,声势亦是不小。 佟毓兰让众人起身,一眼扫过去就看清了康熙后宫目前的局势。 贵妃一位,妃位四个。 嫔位有安嫔李氏、敬嫔王佳氏、端嫔董氏,僖嫔赫舍里氏,这四位在康熙十六年与现在的惠妃宜妃荣妃三个一起被册封为七嫔,只不过她们家世和肚子不如那三位争气,至今还在嫔位上坐着。 除此之外还有刚被册封的良嫔卫氏,算上一共有五位嫔位娘娘。 贵人三位,分别是布贵人兆佳氏,郭络罗贵人和那拉贵人,三位贵人膝下各有一位公主。 庶妃五位:生育了一儿一女的章佳庶妃,诞下十二阿哥的万琉哈庶妃,诞下七阿哥的戴佳庶妃,以及没有生育过的博尔济吉特庶妃和赫舍里庶妃。 细细数来,十八个嫔妃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不是背后有人就是有儿有女,能来承乾宫和佟毓兰请安的都不是一般人,在康熙哪里可是都上了价值名录的。 不能来请安连个庶妃名头都没有的女人也有不少,但是她们一没有儿女傍身,二她们的家族康熙看不上眼,在后宫之中且有得熬。 “自本宫有疾以来,除了封后大典那天,已经好久没将姐妹们聚到一起谈天说地了,眼下看到姐妹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容光焕发,本宫心中高兴,更要好好感谢贵妃。”佟毓兰熟练地说出开场白。 钮祜禄贵妃起身行了一礼:“得娘娘信重,在娘娘养病期间没让后宫生了乱给娘娘增添烦恼,臣妾也算幸不辱命,。” “不只是本宫看重你,在皇上那里贵妃妹妹也是一位上能安家下能教子的贤内助。”佟毓兰真心称赞。 不管在哪里,贵妃这样真正干实事的人总是让人喜欢的。 自己的付出被看到,结果也得到了佟毓兰的认可,贵妃心中舒坦很多。 惠妃坐在贵妃下手,眼神在皇后和贵妃之间流转,等贵妃重新坐下后,她端起茶杯恭贺道:“贵妃娘娘的辛苦我们也都能看得到,如今皇后娘娘病好,贵妃不必再受宫权所累,也有时间像臣妾一样歇下来,好好享受享受清闲日子了。” 贵妃收回笑平静地看了惠妃一眼。 惠妃笑容不变,朝佟毓兰举了举茶杯:“皇后娘娘您说臣妾说的对不对?想必您也是心疼贵妃娘娘的。” 佟毓兰挑挑眉,她就知道第一次请安平静不了,煽风点火的人这不就来了? 惠妃这话没避着人,话中的挑拨之意明显,宫权二字将众人的心高高提起,宫权自然是没她们什么事儿,她们就是担心皇后与贵妃夺权殃及了池鱼。 钮祜禄贵妃不愿自己成为惠妃挑起事端的借口,她冷哼一声,将话头引回惠妃身上:“宫权之事自有皇后和娘娘定夺,惠妃有时间关心分寸之外的事情,不如好好为大阿哥谋划谋划,大阿哥如今连孩子都有了,皇上却不提出宫开府之事,惠妃都不急吗?” 惠妃笑容敛了敛:“贵妃娘娘误会皇上了,保清从前养在宫外,回到皇上身边不过几年的时间,皇上想多留大阿哥在身边的苦心臣妾岂能不谅解。” 贵妃呵呵笑道:“这是你谅解不谅解的事情吗?你不谅解皇上便能如你的愿为大阿哥开府吗?” 惠妃叹口气道:“贵妃娘娘话中戾气太重,臣妾只是问了句宫权的事,贵妃娘娘就算不想归还宫权……也不该恶意揣摩皇上的慈父之心啊。” 贵妃冷笑一声,搬着椅子远离惠妃,将两人之间的桌子扯向自己这边,“本宫说不你,但惠妃你也不要当众人是傻子,想挑起本宫与皇后争斗,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想都别想!” 惠妃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因为贵妃将桌子扯向她那边,所以她放了个空,只好苦笑着将茶杯递给自己的宫女。 “臣妾一句闲谈罢了,贵妃娘娘若是非要曲解,臣妾也没有办法。”惠妃做足了一副不被贵妃理解但她不介意的贤惠落寞模样。 贵妃不再理她。 【惠妃简直像苍蝇一般烦人,不管是去世的姐姐还是自己,她们姐妹二人在宫中最讨厌的人就属惠妃了,总是盯着别人算计还将人当作傻子。哼,她就等着看惠妃登高跌惨!】 佟毓兰目光扫过其他嫔妃,看到她们脸上节目演完后露出的失落表情,会心一笑。 “看到大家鲜活的模样,本宫真高兴,至于宫权……因着本宫身子还没彻底恢复好,皇上还是属意由贵妃继续管着,本宫很支持。”佟毓兰不计较的模样让惠妃对她的警惕又拔高了一层。 佟毓兰对她笑笑,开口宣布了另外一件事:“下个月十五,本宫会宣命妇与宗妇在交泰殿觐见,到时候众位姐妹都好好打扮打扮,若是有亲人在的,与本宫请示后,可以将家人叫到自己宫里好好诉诉思念。” 一入宫门深似海,对于嫔妃而言,能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是一件极难得的事。 因此佟毓兰此话一出,不少嫔妃都热泪盈眶起来。 其中有些嫔妃母亲的诰命达不到入宫觐见皇后的标准,只好暗自神伤。 佟毓兰听到她们的心声,索性大手一挥:“其他入不了宫的,等会儿请安结束之后你们来本宫这里领个牌子,让家中女眷于命妇觐见那天一同入宫。只是有一点,若是谁的家人在宫中犯了宫规,本宫可不会法外容情,而你们也要承担双份的责罚。” 佟毓兰给众人打了预防针,以免她们因为自己的法外开恩而得意忘形,到时候啪啪打自己的脸。 佟毓兰也盼着与原身家人相见,倒不是想从原身父母身上汲取什么温情,而是她记起了家中的一状丑闻。 她的同胞弟弟弟弟隆科多,不知道此时是否已经与李四儿搞到了一起,有没有做出削原配为人彘的骇人之举。 若是此事还未发生,佟毓兰必须想办法阻止;若是已经发生,她也得想办法将此事平息,不能让此事影响到自己与小四的名声。 除了佟家人,没有人想看到自己坐稳后位。 她没有如同原轨迹殒命,佟佳一族的不断壮大就是在康熙的底线上蹦跶,保不准康熙会抓住佟佳一族的错处来发落自己。 这一世佟毓兰惜命的话,任何影响她和小四安稳度过这一生的不稳定因素,都要尽早地拔除! 佟毓兰正怀着求生的意志图谋以后,猝不及防一阵刺痛从她心口传来,一口鲜血涌上嗓眼,从口中喷出。 “皇后娘娘!” 突然生出的变故打了请安众人一个猝不及防,清和与贵妃惊慌地围上前,抖着手为佟毓兰擦拭嘴边血迹。 惠妃抓紧椅子把手,身子将起未起,心思已经翻过几转。 德妃拿帕子遮在鼻前,挡住浓郁的血腥气,也遮住了她嘴角的幸灾乐祸。 荣妃和宜妃对上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不解。 其他嫔妃也被眼前的变故惊到,从座位上站起身,惴惴不安地聚在一起,大气不敢出。 佟毓兰就着春和的手喝了几口茶水漱了口,胸腔中刺痛又突然消失的悄无声息。 她想,这样离奇的事也只有一个解释了。 小四那边出了问题。 贵妃看佟毓兰脸色好转,心神稍松去吩咐人:“赶紧请太医!” 佟毓兰抓住她的手:“没事儿,是之前淤积在体内的污血,吐出来就好了。” 贵妃抖着朱唇,不理解佟毓兰都血溅三尺了,为何还可以这样淡定。 佟毓兰又饮下一杯茶水压下口腔中的血腥气,低头看血迹没有溅到身上的衣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本宫起来走走就好,春和,来请安的阿哥们来了多少?” 春和看向绿和,绿和快速答道:“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在偏殿等着了。” 佟毓兰抿了抿唇:“本宫去看看。” 贵妃瞪大眼睛,看着佟毓兰身不晃腿不抖地平稳从她跟前走过去,眼中的不解简直要化为实质。 看佟毓兰将要走远,她跺跺脚跟了上去,还不忘吩咐宫女继续去太医院请人:“皇后娘娘只是不想让我等担忧,还不赶快去请陈院使!” 小宫女答:“陈妙春院使前几天摔断腿了,这些天没有在太医院当值……” 贵妃瞪她:“那就叫左右院判来!” 皇后和贵妃先后离开,剩下一屋子的人群龙无首,纷纷地将目光投向四妃。 宜妃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被溅了血点的衣角,脑里想的是绿和那句“只有九阿哥十阿哥没来”的话,担心九阿哥捅了篓子,也皱着眉跟了出去。 其它们面面相觑,看四妃都出去了,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她们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渴求:皇后娘娘可不能在今天出事啊,不然岂不是让皇上怀疑是她们将皇后气死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第 22 章 在嫔妃们给佟毓兰请安的时候,阿哥公主们也早早过来在偏殿候着了。 八阿哥胤禩与大阿哥胤褆一同来的,胤褆一进来就找到首位坐了下来,八阿哥目光闪烁,没去寻自己的位子,站在胤褆旁边陪他说话。 小路子特意留意着最前头的那个座位,春和姐姐特意交代过,大阿哥占长,太子占嫡,无论谁坐那个位子都合情合理。但是如果是太子先坐了上去,就要在旁边再摆上一把不分先后的椅子,引大阿哥去坐。 如果是大阿哥先坐上,那此事就简单了,太子与自家阿哥关系好,不会计较一座之争。 当然他们也不会让太子受委屈,之后再来的阿哥小路子会告诉大家随意坐,这样便没有谁更拔尖的情况出现了。 事情按照预料好的发展,小路子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胤禩一眼扫过去,看到了小路子转的滴溜溜的眼珠子,嘴角一笑。 小路子身子一僵,觉得八阿哥的眼神大有深意,忐忑地上前:“八阿哥,我家娘娘说在承乾宫,阿哥们就当在自己宫里,一家子的兄弟,这座位随便坐即可,您如果想继续和大阿哥亲近,就可以在大阿哥旁边坐下。” 胤禩与胤褆对视一眼,胤褆倒没有不高兴,反正只要老二不压在他头上,他都没意见。胤禩对小路子点点头在胤褆旁边的位置坐下。 等小路子退开,胤禩继续说方才没说完的话。 “大哥,弟弟在路上与大哥说的悄悄话,还望大哥不要宣扬出去,我额娘身后没有大哥那般强势的母族,纵有惠娘娘护着也难免落人话柄。” 胤褆打量胤禩,认真地问他:“放心,大哥不会让你和良嫔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八弟能和大哥保证,你方才的话没有在戏耍大哥?” 胤褆难以相信他们皇阿玛会与身份低贱的卫氏讨论自己的前途,以及论朝堂事。 胤禩露出委屈的神色:“大哥,你知道的,弟弟与额娘能在宫中立足,靠的是惠娘娘的提携,惠娘娘将我额娘推到人前,难道不就是为了笼络皇阿玛的心吗?” 胤褆不置可否,“此事重大,八弟不要怪大哥慎重。” “弟弟知道。”胤禩垂下眼,“正是因为额娘身份低微,背后没有家族依仗,所以皇阿玛才与额娘说这些。况且此事终究瞒不住大家多久,到时候大哥就知道弟弟所言是否为真了。” 胤褆端起茶杯慢慢地拨动上头的浮沫,如果八弟没有骗自己,那老二的手段就委实卑鄙了些。 皇阿玛打算明年为自己开府,明年的御驾亲征噶尔丹时也打算带上自己,胤褆很难不高兴; 而且皇阿玛还在去后宫时将这件事讲给了良嫔,说明这两件事在皇阿玛那里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可恨索额图从中阻挠! 索额图是太子的母家力量,胤褆认准此事索额图是受了老二的授意,为的是阻拦自己先他一步入朝。 太子!胤褆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凶狠。 胤禩嘴角微微勾动。 他没有骗人,皇阿玛的确与他额娘说了大哥的入朝之事,皇阿玛是什么深意他不清楚,但是惠妃娘娘的打算他是一清二楚。 惠妃娘在他昨天请安之时,拿额娘的迁宫之事做威胁,让自己在今天请安时将水搅浑,挑拨太子和四阿哥的关系,最好在请安前将太子气走。 好传出太子不敬嫡母的坏名声,又让皇阿玛对皇额娘失望,给皇额娘难堪。 胤禩心中自嘲,惠妃娘娘未免太高看自己这个不过八岁的小阿哥了。 若是以前,八阿哥为了还是庶妃的额娘能在钟粹宫过得下去,他会按照惠妃娘娘的吩咐来做。 但是在皇后成功为他额娘升了位份之后,胤禩看明白了后宫的真正局势。 紫禁城的主人目前只有四个:皇阿玛,皇额娘,皇玛嬷,太子。 而能真正拿捏他们母子命运的,只有两人:皇阿玛和皇额娘。 惠妃娘娘再想像从前那样让自己为她们母子二人冲锋陷阵,又一丝好处不舍,怕是想都别想了。 额娘还未从钟粹宫迁出,胤禩会让惠妃的目的达成一半,但是这个明显的搅屎棍他是不愿再做了。 这个孝,还是由他的亲子大阿哥来尽最合适。 胤褆的火气已经被挑起,胤禩完美隐身,等到太子和胤禛一起过来后,他起身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远离了争斗场。 胤禛将十四阿哥“哄”睡,与提早过来解释砚台事件的太子汇合,在他那里歇了片刻,等到请安的阿哥来的七七八八后,两人才一起过来。 见偏殿的位置是随便坐的,两人挑了两个相邻的位置坐下。 不巧的是,两人的位置就在胤褆的正对面,两人一抬头就对上了胤褆深恶痛绝的凌迟目光。 胤礽皱眉,心想他最近与大哥的唯一一次争端,就是上次的砚台之事,他私以为这件事在自己被对方敲走一盒徽墨后就已经过去了,大哥现在眼中敌意满满又是为何? 胤禛视线在偏殿搜寻一圈,目光落在坐在不显眼处的胤禩身上。 两人一对上眼,胤禛便知道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关系。 “四弟。” 胤禛转回目光,挑眉对上胤褆。 “大哥有事?” 胤褆对着胤礽冷笑一声后,才对胤禛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起四弟送太子的那块砚台,大哥被四弟对太子的兄弟情深感动到罢了。” 胤礽紧紧皱着眉,直觉胤褆来者不善。 果然,胤褆接下里的话让他面色变得难看。 “但是大哥身为过来人,想提醒四弟一句,太子眼中可没有什么兄弟情深,最小心眼的就是太子了,四弟对太子好的同时,可要多升起个心眼,小心某人到时候了过河拆桥!” 胤禛眉间松动,还以为他有什么大招,又是打嘴炮,胤禛因着系统不欲掺合进去。 但是作为被空口白牙污蔑了的胤礽,却不会轻易揭过这茬。 他忍着怒气质问胤褆:“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孤何时小心眼了,又做过什么过河拆桥之事,大哥今天若是不将话讲清楚,孤等会可要请皇额娘为孤讨公道了!” 胤褆讥讽他:“你做过什么事情自己清楚,装什么无辜!” 胤礽简直被气笑了:“大哥不如明说,孤做了什么让大哥义愤填膺的事情?” 胤褆站起身:“你敢说你没阻止皇阿玛为爷开府,没有阻挠皇阿玛重用爷!” “孤敢说!”胤礽莫名其妙被人扣了屎盆子,更是不爽地站起来与胤褆理论。 “你……”胤褆伸出手指指着他抖动,“太子可真是不要脸,做过的事不敢承认!” “孤没做过为什么要承认?” 胤褆咬牙:“你是没做,那你也敢发誓你没授意索额图在前头为爷使绊子吗?” 这个胤礽是真不敢发誓,而且他与老大之间不一直是这样的吗?你绊我一下我绊你一下。 “老二你心虚了!”胤褆上前一步将脑袋凑到胤礽跟前,紧盯着他的眼睛。 胤礽将人推开,“孤没心虚,大哥刚才说孤阻碍你被皇阿玛重用的话是从哪里听说的,而且孤从来没有阻止过大哥开府一事,此事孤敢发誓。” 胤礽巴不得胤褆赶紧从紫禁城里滚出去,省的天天来毓庆宫烦他。 他真敢发誓?胤褆狐疑地盯住胤礽脸上的表情变化。 可是八弟刚才也信誓旦旦,他不信胤禩敢对自己撒谎,不过八弟只说了索额图的阻挠,并没有提到太子…… 太子他发了誓。 额娘说的对,自己行事太过急躁,没有仔细考证也没有具体的证据就冲动质问了太子。 胤褆没想过供出胤禩,在他眼里胤禩不容易。 胤禩察觉到胤褆打算回头时,心便高高地提起,但是胤褆头转到一半又收回了动作,他放下了心,对胤褆这个大哥的感官也更复杂了。 “看在今日是给皇额娘第一次请安的份上,这次我先不和老二你计较,但这不意味着你没做过那些事,等爷找到了证据定和你没完!” 胤褆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看到面对他和太子争吵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不曾为太子帮腔的胤禛,他开口: “不过老二你也要小心有人躲在你身后头扮猪吃虎,自古以来这没有娘的就争不过有娘的……” 胤禛冷冷地抬眼与胤褆对视,胤褆撇撇嘴,停下了找事儿的心思。 “胤褆,你说谁没娘。”胤礽内心最不可触及的地方被人提起,压抑的情绪瞬间袭来,他上前抓住胤褆的衣领,像只孤狼一样恶狠狠地盯住敌人。 胤褆心虚地避开胤礽的眼神,“大哥以后不说了还不成吗?快松开……” “谁没娘?” 胤褆也急了,“爷又没说错!都说了以后……啊!老二你疯了?” 胤褆捂住被胤礽一拳打中的眼眶,难以置信地瞪着一身低气压并且还要动手的人,站着挨打不是他的作风,胤褆开始还手。 就这样,偏殿众人眼睁睁正看着两人由口角演变成斗殴。 【宿主快阻止他们!友爱值正在飞速下降,等系统友爱值扣完就要反扣皇后的命值了!】 胤禛来不及质问它为什么主体不是自己也会产生友爱值变化,黑着脸站起身,一手抓住一个将他们分开。 然而胤褆和胤礽两人手上互相扯着对方的辫子,腿下还在互相攻击。 系统不停地播报着下降的友爱值,直到开始扣减佟毓兰的命值,胤禛忍无可忍,一个大力将黏成牛皮糖的两人粗暴扯开,在两人的惨叫声中,一手一个抓着他们的背将人高高地举过头顶。 空气瞬间静止。 胤禩惊的手中的点心“啪唧”一下落在地上。 三阿哥条件反应地捂住自己的头皮。 五阿哥七阿哥紧紧地抓着彼此的手,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以佟毓兰为首的人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滑稽、又让人头皮发麻的场面。 惠妃看到被举在半空中头皮光秃秃的儿子,凄厉道:“保清!” 佟毓兰被吓了一跳,给惠妃让开路,稳下心神思索接下来的对策,看眼下的局势,小四应该是属于劝架的中立方,只是劝架的手段过于粗暴…… 再看了一眼太子和大阿哥手中随风飘扬的两条辫子,佟毓兰捂着心口,面露不忍。 【实在是太粗暴了!】 佟毓兰抓住贵妃的手,感谢她替自己说出了心声。 贵妃视线在殿内扫了两圈,确定十阿哥没在场后,心落回了实地:【还好还好,小十虽笨,但还是知道趋利避害的。】 宜妃抱着被吓到的五阿哥,心中与贵妃想的一样。 只是还不等她们两人多乐观几秒,由宫人扶着流泪而来的大福晋重新将她们打入地狱。 大福晋在人群中找寻到佟毓兰的身影,抱着她的腿跪下就开始哭:“皇额娘,您要为媳妇做主啊,九阿哥和十阿哥潜入我们住处将大格格给偷走了!” 佟毓兰欲哭无泪,这才是她正式上任第一天,闹的都是什么事儿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23-30 第23章 第 23 章 三合一章 “爷?您怎么……” 大福晋跟着惠妃的气恼声看过去, 才发现了自家爷正被四阿哥像根柱子似的高高举着,头上…… “爷您的头发呢!”大福晋惊呼一声,感觉天都要塌了。 胤褆一手抓着胤礽的辫子, 一手捂住自己的脸, 声音卑微地祈求道:“四弟, 能不能举着大哥从这里消失?” 胤礽也不曾这么丢人过,“四弟, 放二哥下来吧, 二哥不和大哥动手了。” 惠妃穿着花盆底围着胤禛打转, 想骂人又顾及胤禛的身份,“四阿哥,你怎么能这么粗鲁地对待你大哥,快将人放下!” 胤禛等到系统播报的声音停止, 才面无表情地将两人放下。 两人的脚重新落到地上, 充血的脑袋恢复了供血, 头皮上的刺痛逐渐回归。 胤礽后知后觉到现场有长辈和弟弟妹妹围观,强忍着头上的刺痛, 恢复身为太子的谦逊有礼。 他将手里的辫子搭到胤褆肩上, 看了一眼对方光秃秃的脑袋, 温柔道:“大哥,你的辫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胤褆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 在大福晋不忍直视的目光中,亦礼礼貌貌地将手中的辫子递回:“二弟,这是你的,拿好别掉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一边是安静如鸡的现实,一边是太子和大阿哥刺耳聒噪的尖叫和怒骂声,佟毓兰深呼一口气, 不停给自己洗脑:这都是小场面,她一定可以解决的! “太子,大阿哥,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谈,眼下最重要的得赶紧找到大格格,贵妃和宜妃可知道九阿哥十阿哥常去何处玩耍?” 佟毓兰开口打破平静。 贵妃和宜妃低着头,比太子和大阿哥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天不打上房摘瓦!等找到那个死孩子本宫非得打得他三天下不了床!】这是贵妃的心声。 【自己真的不会教孩子吗,为什么小五和小九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一个懂事体贴,一个顽劣地能掀翻紫禁城……】这是来自于宜妃的自我怀疑。 大福晋从自家爷变成光头美貌不再的失落中回过神,眼泪继续啪嗒啪嗒地掉,“是啊,皇额娘说的对,大格格她还还小,九阿哥和十阿哥哪里知道婴儿的脆弱,我可怜的大格格…… ” “什么!”胤褆抓着大福晋的肩膀,对上她的泪眼,放缓声音问她:“福晋,小九他们什么时候将大格格抱走的?” 【若是爷的大格格出了什么意外,爷一定要拔了那两个小王八蛋的皮!】 大福晋抹着泪:“从妾身发现到现在,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 胤褆松开手,匆匆给佟毓兰行了礼,就跑去找人了。 佟毓兰吩咐在场的其他人:“你们都叫上自己宫里的宫人,大家一起去找,但是对外别说是九阿哥十阿哥抱走了大格格,就说两位阿哥调皮拿个贵妃宫里的珍惜物件去耍。” 众人明白了佟毓兰的意思,这事儿要是传得沸沸扬扬,两位阿哥毁了名声倒是其次,若是让外人看了宫里的笑话,那才是触了皇上真正的霉头,两位阿哥的灭顶之灾。 况且皇后说了两位阿哥拿的是贵妃宫里的东西,这可不算偷,只是两位阿哥调皮了些,这个理由放在明面上也没人可以指摘。 贵妃和宜妃心中感动,“多谢娘娘。” 佟毓兰略过两人,看向抿着唇忍住不悦的大福晋:“你们应该谢谢大福晋,大福晋长嫂如母心疼幼弟,一路上过来即使惊慌失措,也没将两位阿哥的作为宣扬出去。” 贵妃和宜妃十分上道,两人露出笑脸上前,一左一右将大福晋搀起来,眼里满是歉然。 贵妃打头道:“大福晋,是小十不懂事,等找到了大格格,本宫一定好好补偿你们,以后在这宫里,你若是受了委屈——” 贵妃扫了惠妃一眼,拉着大福晋的手继续道:“只管来永寿宫,本宫为你出头。” 宜妃也跟着点头:“本宫和贵妃姐姐想的一样,大福晋以后若是有空闲,就抱着大格格来本宫的翊坤宫找小十一玩。” 众所周知,因为大阿哥与大福晋感情深厚,经常在惠妃面前为大福晋说话,所以惠妃对大福晋的态度并不热衷。在大福晋第一胎生下的是个小格格后,惠妃对大福晋更是冷淡。 贵妃刚才那一眼的意味很明显,就是在告诉众人,以后大福晋就是她罩着的了。 大福晋小心地看了一眼惠妃的脸色,被惠妃脸上的冰冷吓到,低下头应下贵妃和宜妃的话。 她们一家子不知道还要在宫里住多久,有人护着,她也能在惠妃的厌恶和催生下喘口气。 而且令大福晋心寒的是,惠妃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大格格一句,她分明看到,刚才大阿哥急着离开去找大格格时,自己这个婆母脸上露出的竟是不悦。 惠妃她巴不得自己的大格格殒命,好为她不存在的孙儿让出长子嫡孙的名头,大福晋恨恨地咬牙,她生女儿没有错!她的的大格格更没有错! 若是这次大格格没事,以后她要凭靠这贵妃和宜妃的庇护硬气起来,让她的大格格堂堂正正地活;若是九阿哥十阿哥连累大格格出了意外,她便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为她的大格格讨回公道 ! 惠妃心思细腻,没有错过大福晋眼中那把燃烧着的剧烈的火焰。她冷笑,一个凭借着他儿子才金尊玉贵的女人,真以为她自己有多少本事? 若是那个命薄的孙女儿出了事,那就是贵妃和宜妃送上门的把柄。她们两人不是整天摆着一副清高的不争的模样,到时候她就拿着把柄逼着这两人去争,既然不愿为她们自己的儿子争,那就为她纳喇氏的儿子去争! 像八阿哥一样,生而卑贱,只有为她的保清鞍前马后才能争个前途。 佟毓兰安排好几个年长的阿哥带头出去找人。 希望他们兄弟之间也能心有灵犀,早早寻到人。 大福晋和惠妃的心声让佟毓兰看到了皇家的有情和无情,心中对惠妃的防备也达到了顶峰。 惠妃是个狠人,亲生孙女儿都能舍弃来换利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至于大福晋,佟毓兰上辈子看书也了解过一些,她好像一连几胎生的都是女儿,不过佟毓兰观大福晋的心态,只要她活着,她的女儿们应该也会有一个好结局- “九哥,大侄女是不是饿了,她怎么一直吃我的手指?”十阿哥抱着浑身软啪啪的大格格,与九阿哥一起挤身于一个黑暗狭小的空间。 九阿哥想了想他十一弟小时候的情形,犹豫地答道:“应当不是…… 小孩子如果饿了是会嚎啕大哭的,哭声大的能将宫殿的琉璃瓦给震下来。” “啊?”十阿哥抱着大格格的胳膊变得僵硬,对上黑暗中大格格澄明的大眼睛,觉得小小的她是如此的可怕。 “九哥,要不还是你来抱着吧。”十阿哥将乖巧的大格格递到九阿哥怀中。 九阿哥切了一声,动作熟练地接过,“这有什么怕的。” 大格格新奇的目光在在两个小叔叔身上转来转去,似乎是知道他们现在东躲西藏的处境,竟然不哭也不闹,连笑都是无声地咧嘴,啃着拳头高兴地摇头晃脑。 “大哥还挺会生孩子的,虽然大哥脾气不怎么样,但是生下的大格格却是个性子好的,长得也讨人喜欢。”九阿哥由衷地评价。 十阿哥点头,“可能是随了大嫂吧,大嫂多温柔,要不是我生的晚,大嫂那么好的人哪里轮到的大哥。” 到时候着可爱的大格格就是他的女儿了。 十阿哥惋惜地摇头。 九阿哥空出一只手敲了敲十阿哥的额头,“别想美事儿了!咱们得找个机会将大格格送回去。不然等大嫂发现小侄女儿不见了肯定着急,等下次咱们还是偷十四弟出来玩吧,十四弟是男孩子,没有那么多顾虑。” 十阿哥点头,“十四弟那么胖,皮糙肉厚肯定耐摆弄。” 两人下了决心,打算暂时从藏身的地方撤退,悄悄将大格格送回去,只是十阿哥刚冒出半个头,就见一个人从不远处走来。 细细一打量,竟然是他那浑身冒火气的大哥! 胤褆口中不断地咒骂:“两个该死的兔崽子,你们两个最好祈祷别让爷给找到,不然爷定要打断你们的双腿! ” 十阿哥被吓得打了个摆子,迅速收回半个脑袋瓜,与九阿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慌张。 “九哥,咋办啊…… 咱们偷大格格的事情好像被大哥给发现了……” 九阿哥抱紧怀里的大格格,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襁褓,故作镇定道:“不要慌张,既然已经被发现,咱们现在必然不能悄无声息地将大格格还回去了,咱们得等!” 十阿哥哭着一张脸,问他:“等什么?” “等大哥火气消下去,求着咱们出来,到时候咱们手里有大格格做人质,大哥肯定不敢对我们二人怎样!” “真的吗 ?” “真的!” 大格格吃着拇指,安静地做着她的人质- 佟毓兰在承乾宫坐立难安,她起身抓住春和的手,“干坐着等结果太过煎熬,春和,本宫去跟着一起找人!” 春和赶紧阻止:“不行啊娘娘,您刚刚吐了血,现在脸色还是苍白的,要是四阿哥回来后,知道奴婢们没看住您,肯定要怪罪奴婢的!” 佟毓兰点了点春和的脑袋:“本宫是你们的主子,还是四阿哥是你们的主子?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说罢吩咐绿和取来一件新的披风抱上,“走吧,等找到大格格,将披风给大格格披上。” 春和只能跺跺脚跟上。 佟毓兰从承乾宫出发,一路往阿哥所的方向走,仔细留意着附近的动静。 同时在心中复盘今日的意外。 按照先前小四系统扣分的设定,一旦小四对其他阿哥恶意值明显,系统就会扣友爱值,如果系统的友爱值扣完后还不够,就会继续扣自己由友爱值兑换的寿命。 这一次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小路子,四阿哥在劝架之前和其他阿哥发生过矛盾吗?” “回娘娘,不曾,先前大阿哥言语挑衅过四阿哥,但是四阿哥都没有应声,只是安静地坐着。只有在最后太子和大阿哥打得难舍难分之时,四阿哥才站起来将太子和大阿哥分开。” 佟毓兰明了,小四没有和他的兄弟生出争执,但是系统依旧扣光了友爱值,自己的寿数应该也跟着减少了,这说明若是小四的其他兄弟之间生了龃龉,小四若不及时制止,系统也会扣友爱值。 “…… ” 佟毓兰只要一想历史上充满了血雨腥风的九龙夺嫡;再想想像惠妃那样躲在芙蓉面后头,不断挑拨离间的后妃,只觉得前路艰难,想要活命也不是一件易事。 佟毓兰身上疲惫,身子也开始摇晃。 “娘娘是在为大格格担忧吗?奴婢觉得九阿哥和十阿哥虽然性子跳脱了些,但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大格格肯定不会有事儿的,说不定两位阿哥现在已经将大格格还回去了。”春和劝。 佟毓兰指着宫道旁边的黄铜大鼎,“扶我去那边歇歇。” 佟毓兰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她觉得现在她比大格格还要脆弱。 春和不想自家娘娘心中郁结,扶着佟毓兰到黄铜大鼎旁边,语气活泼地与佟毓兰逗趣:“娘娘还不知道吧,当初四阿哥一把举起的大鼎就是它,当时真是吓坏了奴婢,奴婢从不知道四阿哥力气这般惊人呢!” 佟毓兰扶着黄铜大鼎喘气,听罢曲起手指敲了敲鼎壁,听着回声评价道:“还挺厚实。” 此时躲在鼎内的九阿哥十阿哥大气不敢喘。 九阿哥担心大格格出声让他们被皇额娘发现,捏着她正在啃的小拳头往里头塞了塞。 大格格嘴巴长成圆形,嗦着自己的拳头津津有味。 十阿哥见状也学着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 默默祈祷皇额娘歇息完了赶紧离开。 此时两方人只隔着一层鼎壁,鼎内的人只要放个屁,外头的人都能听见。 另一边胤禛等人将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人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没有见到他们的人影。 胤褆由贵妃和宜妃带着去永寿宫和翊坤宫找过,也没有看到那两个狗崽子。 太子戴着帽子,因为急着寻人还不曾传太医看过他的头皮,不过他偷偷让小柱子检查过一遍,头发虽然都没有了,但是大部分头发都是齐根断的,好好养养也还能将头发养出来,胤礽算是放下了心。 只不过光秃秃的头皮摩擦帽子的感觉实在糟糕,胤礽决定以后没有什么事儿就不出门了。并且下定决心,在他的头发长回原来模样之前,他是不会娶福晋的。 胤礽悄悄看了一眼跟在胤褆身后的大福晋,他觉得大嫂自从看到过他大哥的光头后,都不怎么与大哥亲近了呢。 胤礽伸手拉下上扬的嘴角,大家都在这里,不是他偷着乐的时候。 “那两个狗崽子到底藏哪去了!”胤褆抱头怒吼,双手刚碰上头又悻悻地垂下,狠狠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胤礽无辜地摊摊手,他也没讨到好不是吗? 众人在宫道上汇合,一起往前走着,贵妃宜妃因为亏心不敢多言,全程装作空气。 三阿哥胤祉带着五阿哥在一旁劝胤褆不要着急,总会找到人的。 大福晋看到停在黄铜大鼎旁边的佟毓兰,哭着走过去,站在佟毓兰面前垂泪。 “皇额娘,还是找不到大格格,媳妇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佟毓兰已经喘匀了气,她上前抱住大福晋,安慰她:“别急,紫禁城就这么大,两位阿哥能藏身的地方有限,满宫又都是到处行走的宫人,一定能找到的。” “皇额娘……”大福晋抱着佟毓兰哭。 鼎内的人沉默,九阿哥和十阿哥听到大福晋悲痛的哭声,心中十分愧疚,万分后悔他们两人的冲动之举。 他们怎么能这么坏,惹哭了温柔可亲的大嫂,低头看怀里的大格格,大侄女这样乖巧。 他们做错了,他们不应该掳走大侄女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该去偷十四弟! 两位阿哥忏悔了,但不多。 眼下他们被敌军重重包围,外头还有处于暴怒状态的大哥,两人更是小心翼翼,连喘气声都放轻了。 这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子自出生以来,面对的最严峻最紧急的场面,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继续装缩头乌龟。 胤禛站着静静思索。 他想,老九老十果真从小到老都惹人讨厌,小时候给他找麻烦,长大了也不放过他。 【系统里有找人工具吗?】 【宿主,如果系统处于友爱值富裕的状态下,能小范围内搜寻目标任务,也不用另花友爱值,但是系统现在友爱值为负,系统唯一还有的功能就是和宿主聊天了。】 【没用。】 系统委屈地跳脚:【哪里是系统没有,明明是宿主干活不积极好吧,哪次不是等事到临头了,宿主才开始为友爱值捉急?是系统逼着宿主了吗?是宿主摆烂!】 胤禛板着脸:【你说的对,但我不爱听,下次不要再说了。】 系统阴阳怪气:【我~不~爱~听~】 胤禛拳头硬了,【你还没与我解释,为何其它人发生争端,也会扣除友爱值,你之前可没有说过。】 系统的气焰瞬间萎靡:【系统之前也没有说范围嘛……系统以为宿主知道…… 】 【呵。】 胤禛猜测系统又背着他悄悄升级了,等事情解决了他一定与它好好论道论道, 胤禛视线扫过周围一圈兄弟的脸,决定先薅一波羊毛。 他首先瞄准了与他最亲近的胤礽,走过去:“二哥,今日弟弟手下没有个轻重,才让……” 胤禛略了一眼对方的后脑,这下是真的心虚,“才让二哥负伤,不过二哥不要担心,弟弟有良方能让二哥恢复如初。” 胤礽现在一看到胤禛就头皮疼,但是听到他有生发良方,顿时精神,也不再计较那点阴影了:“那二哥能不能恢复往日的英俊潇洒,就要依仗四弟了。” 胤禛点点头。 【关心兄弟,友爱值加十。】 “大哥…… ”胤禛又向胤褆走过去,打算把刚才的话再讲一遍,只是一张口就被骂了。 “闭嘴!”胤褆无差别地攻击人。 【宿主被兄弟排斥,友爱值减十。】 胤禛木着脸,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系统温馨提醒:【宿主若是想在短时间内获得大笔友爱值,建议对第一阶梯的目标任务释放善意。】 【第一阶梯?】 系统打比方:【比如八阿哥。】 胤禛斜斜看向躲在人堆中力求不显眼的胤禩,心中突然升起怀疑:老九老十会不会就是受了他的撺掇才偷走的大格格的吧? 定是这样! 毕竟背后算计人,拿老九老十当刀使,是老八这个小人一贯的作风。 这等小人,作为他刷友爱值的工具最合适了,胤禛不断在脑海里为自己洗脑。 胤禩突然被阴影笼罩,他抬头,谨慎地看着胤禛:“四哥?” “嗯。” 胤禩被盯得汗毛竖起,回想起在这个熟悉的宫道上发生的事,上次眼前人可是差点拿大鼎砸死自己。 于是胤禩警惕地退后,意图躲到离他最近的太子后头。 胤禛伸出手摁住他,胤禩抖了一下,哭唧唧地想,四哥现在粗暴到杀死他连工具都不用了,想要徒手捏碎他的头盖骨吗…… “四哥,弟弟……嗯?” 胤禩眼里的恐惧转变成疑惑,四哥不是要捏死他吗,怎么又像撸狗一样盘起了他的脑袋? 莫非…… 胤禩惊恐地捂住自己后头的辫子,四哥要薅掉他的辫子! 【宿主…… 你不行啊,目标任务以为你要杀人,你就算将八阿哥的头盘出老茧,友爱值也不会有波动的。】 胤禛表情有些扭曲。 系统提醒:【宿主直接点,直白地展现你的友好。】 胤禛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在胤禩惊恐的目光中,蹲下身子,用冷冰冰的口吻说着违和的话:“八弟,你真可爱。” 胤礽诧异地看着胤禛,四弟对八弟什么时候这么腻歪了? 胤禩欲哭无泪:“四哥也是。” 【恭喜宿主,友爱值加五十,目前系统友爱值摆脱负数状态,开始为宿主搜寻目标任务九阿哥和十阿哥!】 胤禛收回手站起身,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心。 胤禩愤愤地瞪着他,认定他的四哥就是书本上的精神有问题之人,要不就是鬼上身,还是一个爱捉弄他的恶心鬼! “额……”胤礽目睹了胤禛的变脸过程,张口讷讷无言。 心想他还是不要说四弟不爱听的话了,将人刺激得病情更重了就不好了。 【那个宿主……】 【人在哪里?】 系统无语地伸出小手,【就藏在那黄铜大鼎之中……】 胤禛:“……” “诶……四弟你去哪里?”胤礽担心胤禛的精神状态,担忧地跟上去,看到胤禛停在黄铜大鼎跟前,他摇头笑道:“这黄铜大鼎这么高,九弟十弟怎么会躲在这里面。” 胤禛没有解释,恭敬地对佟毓兰和大福晋道:“额娘,大嫂,请你们退后几步。” 大福晋呆呆地看着胤禛,佟毓兰听到了胤禛和系统的谈话,拍拍大福晋的手,拉着她站到旁边。 “这……” 佟毓兰:“等会儿就知道了。” 其他人注意到胤禛的动作,想起了宫内关于四阿哥力能扛鼎的传言,纷纷围了过来,谣言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只有曾经作为当事人的胤禩,默默退后,将前排位置让给其它人。 他的委屈终于可以大白于世人了 ! 之前额娘也不信他,说四哥怎么可能扛起数百公斤沉重的黄铜大鼎。 胤禩麻木极了,怎么不可能,四哥不仅力能扛鼎,他还精神有问题! “九哥,四哥不会真能把鼎扛起来吧?”十阿哥用口型问九阿哥。 九阿哥表情凝重,不能吧? 九阿哥很紧张,紧张到脑袋发晕,感觉天地都开始摇晃了。 十阿哥手脚并用地撑住鼎壁,是装着他们的黄铜大鼎被撼动了! 康熙听到承乾宫的动静后,匆匆处理完手上的事就赶了过来,他来得正是时候,看到他的四儿子像一个怪物一样,双手抱着鼎身慢慢将黄铜大鼎从地面上抱起。 “梁九功,朕没眼花吧?” 梁九功手里的拂尘颤啊颤,条件反应地恭维 :“皇上春秋鼎盛,怎么会眼花,是奴才眼花了,怎么会看到鼎飞起来了呢?” 康熙没有好气地瞥了梁九功一眼,抬脚加入了围观队伍。 贵妃正与宜妃窃窃私语。 “四阿哥真是天赋异禀啊……” “臣妾也这样觉得,幸亏小九和小十没有这样的本领,不然恐怕能将皇上的乾清宫都给拆了!” “两位爱妃所言甚是。”康熙表示赞同。 “皇上也这么觉得?”宜妃惊喜地回头, 康熙看着愣住的两位嫔妃,笑得很平静。 回过神的贵妃连忙扯着宜妃福下身请安。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宜妃欲哭无泪。 众人此时终于发现了康熙的存在,齐声请安。 康熙走到佟毓兰身边,扶起她。 “朕刚到,所幸没有错过小四展现神力的机会。” 佟毓兰背后冒冷汗,她分辨不出康熙的喜怒。 “都起来吧。” 胤禛转过头看了康熙一眼,犹豫是不是先给人请个安再继续抬鼎。 康熙抬了抬下巴,“小四不用行礼,朕也好奇那两个逆子是否藏在鼎里头。” 贵妃和宜妃对视一眼,下定决心等会儿若是鼎里真有人,她们就齐齐装晕。 胤禛转回身,一个使力将鼎往上一抛,在众人的胆战心惊中,伸手接住一只鼎足。 即使见惯了大场面的康熙,也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小四这身子蛮力,若是生在大清打天下之时,定是满清一员猛将。 可惜生在了天下安定之时,康熙目光晦暗。 胤禛举着鼎足的那只手使鼎身倾斜,另一只手撑起鼎肚,将鼎口转向众人。 鼎内的情形也映入众人眼帘。 十阿哥像只猴子似的扒在鼎壁之上,九阿哥抱着眼神亮晶晶的大格格坐在鼎底,对上众人或震惊或谴责的视线,他们真想去死上一死。 佟毓兰即使先他们一步知道是这个结果,真正见到也被场面硬控住了,掐了把手心保持面上的端庄。 康熙手心一痛,纳闷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被佟毓兰蹂躏的龙爪。 康熙抬头,命令九阿哥与十阿哥:“下来!” 十阿哥打着摆子,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康熙:“皇阿玛,太高了,儿子下不来啊!” 大福晋担心大格格掉下来,不顾康熙在场,上前伸出手对准鼎口,哭求道:“九弟你一定要抱好大格格,别让她掉下来!” 康熙看向胤禛,胤禛蹲下身。 胤褆赶紧上前,将大格格从九阿哥怀中夺出来,大福晋围上前,夫妻两个手忙脚乱地检查女儿的状态。 确认大格格身体没有外伤,精神也十分亢奋后,两人对视一眼,身体的血液恢复了流动,重新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 佟毓兰让绿和把披风递过去,大福晋感激地用披风将大格格裹严实。 胤褆将大格格给大福晋抱着,走到鼎前想将两个让他们提心吊胆的王八蛋抓出来。 九阿哥和十阿哥紧紧地缩在最深处,头摇得像个葫芦。 大哥将他们的腿打断了,他们以后还怎么娶媳妇。 “皇阿玛!”胤褆用目光向康熙控诉这两个狗崽子。 康熙沉声吩咐:“小四,将这两个逆子倒出来!” 胤禛一声不吭地服从,动作像到倒垃圾一样,抖了抖鼎身,里头两个人如同簸箕里的豆子,被颠了出来。 虽然鼎口离地面不高了,但是没有准备地摔下去也会将骨头锉伤。 胤褆在两人屁股落地前抓住了两人的辫子,将两人提了起来。 两人龇牙咧嘴地抱着头:“谢谢大哥!但是大哥可不可以不揪弟弟们的辫子……” 胤褆对这两人冷笑,“呦,你们的辫子可真金贵!” 他连太子的辫子都能揪下来,两个狗崽子的尾巴辫他揪不得? 众人为胤褆让开一条路,胤褆提着两人就往没人的地方走。 贵妃和宜妃两人这下也不敢装晕了,用目光向大福晋求救。 大福晋看了眼怀中精神奕奕的大格格,叫住胤褆:“爷,教训两下就是,别下狠手。” 胤褆点了点头;“放心,爷有分寸。” 贵妃两人放心了,不给两个崽子打死打残就行,两个崽子也经常受她们的打,应付大阿哥一顿毒打应该不是问题。 康熙:“行了,保成和小四留下,其它人都回自己的住处去,没有事儿就不要出来晃悠了!” 说完康熙挽起佟毓兰的手,“走,咱们回去说。”- “朕仔细想了想,这宫里还是得有你管着,贵妃哪里朕会去说。” 承乾宫第一天请安,便闹出着许多事来,不过是有人看到了自己没将宫权交还给皇后,想要试探自己的心思。 康熙反思自己的疏漏,也及时改正。 他看着佟毓兰平静的双眼,认为他的表妹还没有像他一样,被权力侵染成皇城的怪物,依旧与他站在一处。 佟毓兰抿唇:“若是皇上真的信任臣妾,臣妾便不推拒。为了不让今日之事再度发生,臣妾接手宫权后会有一些动作,希望皇上能够理解。” 康熙点头:“都依你。” 佟毓兰担心康熙现在答应的利索,之后又暗中给自己使绊子,对康熙表诚心道:“皇上,臣妾已经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看清了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臣妾唯愿往后余生,小四健健康康的长大娶妻生子,臣妾能健康无忧地陪伴您到老。” 她可没有说假话,她此生就一个指望:她与小四能健康无忧地活到老。 陪伴康熙这话她也没说错,毕竟康熙不死,她作为康熙的皇后也离不得他身边。 康熙眸子闪过动容,握紧佟毓兰的双手,“表妹所言当真?朕和小四真的胜得过佟家?” 【若是表妹是真心实意,他便和表妹真的做一对同心同德互不猜忌的知心夫妻。】 犹豫会让人败北! 佟毓兰顿也不顿地点头,疯狂搜刮脑中给男子下蛊的诗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终鲜兄弟,维予与女。” “臣妾心中的爱侣是皇上,身边的亲人也是皇上。” “前头半生臣妾已经奉献给了家族,往后余生,臣妾只是皇上的妻子,小四的额娘!” 康熙喟叹一声,闭上眼将佟毓兰搂紧怀中:“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 “朕希望表妹永怀此心,朕也将不辜负表妹之志。” 【健康无忧的过一生,是紫禁城最朴素也最难实现的愿望。但表妹若不负他,他让表妹如愿又如何,只求百年之后,两人最后再相对时是在诉衷肠,而不是互相埋怨…… 】 佟毓兰手搭在康熙背后,闭上眼感受这一刻的温情,她也希望多年以后,两人能成为真正的亲人。 康熙放开佟毓兰,温声哄她:“听说你今天又吐血了,朕宣了太医进来,让他们给你瞧瞧。保成和小四还在外头等着朕,朕去看看他们。” 佟毓兰温柔缱绻地点头:“皇上去吧,只是他们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皇上也不要太苛责他们,让他们认识到错误就好。” “朕懂表妹的意思,放心。” 等康熙的身影彻底消失,佟毓兰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 眼下康熙最忌惮的,应该是小四突忽其来的一身神力。再因着自己身体突然的好转,等康熙离开承乾宫,帝王的猜疑会重新回归,她们母子依旧会成为康熙卡在喉咙中的鱼刺,让他辗转之间如鲠在喉。 价值……康熙最在乎的永远是价值! 接下来的命妇觐见,以及宫权收回之后,她得让康熙看到她们母子的价值才行- 钟粹宫,惠妃冷眼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胤褆夫妇。 “本宫对你们很失望。” 大福晋只顾低头哄着女儿,对惠妃的敲打置若罔闻。 胤褆皱着眉表达自己的情绪:“额娘,在儿子眼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家人,大格格出事,儿子想到的只有她的安危,这没有错!” “大错特错!”惠妃拍桌子。 胤褆梗着脖子,“儿臣没错。” 惠妃疲惫地揉着额头:“罢了,额娘叫你们过来不是为了与你们论对错,接下来我说什么,你们便做什么。” 惠妃的目光落在大格格身上,大福晋搂紧女儿,警惕地盯着惠妃,胤褆也跪行到大福晋跟前,将母女二人护在身后。 惠妃皱起眉:“你们回去之后,就去太医院宣太医,大格格被九阿哥十阿哥掳走受了惊吓,高烧不退。额娘会亲自去乾清宫为你们夫妻二人讨公道。” 大福晋恨声反驳:“额娘,大格格身体很好,她没有发高烧,也不会发高烧!” 胤褆痛心地看着惠妃:“额娘,儿子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儿子不会拿自己的亲生骨肉来铺路。” 惠妃急声斥责,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是额娘想要吗?不是!额娘只是想让你活下去……在宫里,只有胜利者才能活到最后!” 她看向大福晋母女,眼底的恶意难易藏匿:“在这条路上,会有牺牲,不仅是她们,以后也会轮到额娘。” 她蹲下身抚着胤褆沾满了泪痕的脸:“保清,以后你会有很多孩子……” 胤褆挥开惠妃的手,坚决道:“即使有再多的孩子也不再是儿子的大格格了!” “既然你们夫妻狠不下心,那就由本宫来做这个恶人。”惠妃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吩咐人:“来人,大格格困了,将大格格抱下去!” 宫人从大福晋怀里抢夺着大格格,胤褆将大福晋母女护在怀里,向惠妃乞求:“额娘,求您了……” 大格格什么都不懂,透过父母颤抖的臂弯,对着眼底湿润的玛嬷弯起眉眼,甜甜的笑。 第24章 第 24 章 又生事端 宫里的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住康熙, 他审问太子和胤禛也只是看一下这两个儿子的态度。 两人交代的与他了解到的没有什么区别,康熙照常将两人训了一顿,便放胤礽下去看太医了。 “堂堂储君, 没有头发怎么行, 朕不管保成你使什么法子, 别让前朝的人看到你形象受损。” “是…… ” 康熙将胤禛留了下来。 “小四,你应该知道朕想问你什么。” 胤禛抬眼, 对上康熙平静但内里深沉的眼睛, 抿了抿唇。 “儿臣也不知自己的力气为什么会突然变大, 但儿子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皇阿玛分心。” 康熙被胤禛淡定的语气噎了一下,“你不知道?” “儿臣确实不知道。” 康熙发笑道:“那你总该知道,你身体的异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吧?” 胤禛沉默了几秒, 没有隐瞒道:“在皇阿玛您册封皇额娘那天。” “那倒是突然。”康熙意味深长道。 “嗯, 很突然。” 康熙又问:“除了力气突涨, 可还有其他惊奇的变化?” 似乎是担心胤禛不与他讲实话,康熙温和地劝他放心:“小四你不用瞒着皇阿玛, 你额娘身上发生的奇迹已经震撼过朕, 朕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不管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有多离奇, 皇阿玛都不会大惊小怪,更不会因此怪罪与你。” 胤禛眉眼动了动, 没有受到康熙的麻痹,依旧坚持:“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变化。” 康熙脸上鼓励的笑意拉了下来,沉着脸斥责头他:“小四,你不相信朕。” 胤禛被他皇阿玛的话逗笑了,讥讽的笑意没有控制住流露了出来。 脸上也满是反问之意:自知之明呢? 康熙面沉如水:“小四, 你应该知道这宫里的规矩,凭借你与皇后身上的异样,朕就可以处置了你们!” 胤禛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康熙的威胁而发生任何变化,“皇阿玛若是想处置了儿臣与额娘,儿臣没有怨言。” 胤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之相让康熙愈加恼火。不说他不能对两人出手,就是凭靠着皇后先前对他的肺腑之言,康熙也不想要佟毓兰的命。 而子凭母贵的胤禛,康熙自然也不会动他。 “看来小四你一定是觉得自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这才不将皇阿玛放在心上,屡次忤逆冲撞朕。” “皇阿玛若是非要这么想,儿臣也没有办法。” 康熙拍桌子:“你个逆子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气人话,朕真是太娇惯你了!” 胤禛抬了抬眼,就坡下驴:“那儿臣希望皇阿玛可以继续‘娇惯’下去。” “…… ”康熙顺了许久气,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压制这个四儿子的法子,“小四你不敬君父,有机会朕一定会好好与皇后论讨你的冒犯。” 胤禛黑了脸:“额娘身体刚痊愈,皇阿玛爱重额娘,一定不会拿这些鸡毛蒜皮之事去烦恼额娘的。” 康熙顺心了,得意地笑:“你就是你额娘的半副性命,在皇后那里,事关小四你的,都是大事。” 胤禛焊上嘴不说话,康熙拂了拂衣服站起身,既然不能从儿子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康熙成功掰回一局后就打算收手。 来日方长。 “朕还是那句话,小四你对朕怨念颇深,不愿意相信朕,朕也不逼你,朕相信你心里有分寸,等时机到了一定会对朕坦白的。” “儿臣恭送皇阿玛。”胤禛避开康熙拍他肩的手,低头行礼。 康熙摇头一笑,将不悦藏到眼底最深处,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 “哎,惯子如杀子,朕算是明白了……” 胤禛目送着康熙离开,心中觉得康熙最后的感慨十分好笑,皇阿玛只“惯”过二哥一人 ,并且还半途而废。 他亲手将二哥捧上高台,又毫不留情地折断他的傲骨,将他狠狠推下深渊。 这句话,他原是最不配讲的- “皇上离开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应该是没生太子殿下和咱们四阿哥的气。”绿和语气不确定地与佟毓兰禀告。 “但愿如此。”佟毓兰知道康熙心机的深沉,从他的脸上,怎么会看出他真正的心情和想法。 “稍后绿和你带着人去阿哥公主那里走一趟,将本宫准备的礼一一送上,今日请安稀里糊涂地没进行完,该送些物件安一下他们的心。”佟毓兰吩咐。 绿和蹲下身接下命令,嘴上笑嘻嘻地说着好听话:“娘娘是细心之人,对待宫里的小主子们既大方又宽和!” 佟毓兰轻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做了本宫应该做的事情。” “对了。”佟毓兰摆正脸色,又吩咐春和,“惠妃那里今天可能还会再生事,你安排几个人去钟粹宫附近守着,若是太子妃求助,便不动声色地帮上一把。” 春和性子更沉稳,也是承乾宫思虑最周全的人,佟毓兰将这些敏感的事情交给春和来办最合适,她也最放心。 “是,娘娘。”今天众嫔妃的反应在春和脑海中一一闪过,她明白了自己娘娘的意思。 四妃之中,惠妃地位最高,也最爱在背后搅风搅雨。 今天的事情如果还没有完结的话,那再闹事的源头极有可能就在惠妃的钟粹宫- 钟粹宫,胤褆夫妻二人寡不敌众,惠妃的人将大格格从大福晋的怀抱中抢走带了下去。 大福晋哭声凄厉:“额娘!大格格也是您的亲孙女,你一定要拿大格格的性命来算计人吗?” 胤褆跪在惠妃脚边,苦苦哀求:“额娘,皇阿玛还春秋鼎盛,你这时候去算计,也许最后得利的人并不会是儿子,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 “儿子与大福晋还年轻,之后会像您期待的那样诞下皇阿玛的长孙…… 您让儿子将大格格带回去吧?” 惠妃低头看着痛哭流涕的儿子,双手紧紧地攥起,两人反应如此激烈,自己就像书中破坏别人幸福的恶人一样,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等事成之后,他们才会知道自己做的才是对的。 一阵悲凉袭上心头,但更多的是被人不理解后产生的滔天怒火。 “保清,额娘之前怎么教你的,男儿膝下有黄金,轻易不能跪人,起来!” 胤褆摇着头。 见自己改变不了惠妃的主意,他低下头,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昂贵的波斯毯上,留下深色的水痕。 他不能放弃,他是大格格的依靠,若是他都低头了,他还配做大格格的阿玛吗? 胤褆将头抬起,目光在殿内搜寻,最后停留在站起身便能拿到手的白瓷花瓶之上。 他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拿起花瓶就往自己的头上砸。 决绝至极 ! “保清你做什么!”惠妃来不及阻止,花瓶在胤褆全力挥动之下,狠狠敲了下去,花瓶碎掉了,血迹也从胤褆头上蜿蜒而下,流入他眼中,化作了血泪。 惠妃抱着身子软倒在地的胤褆,手忙脚乱地喊人。 胤褆扭过头,去看被吓到呆滞的大福晋,忍着眩晕对她张口,无声到:“去找大格格…… ” 大福晋忍住上前查看伤情的冲动,双手撑着地面往后退。 胤褆失去意识之前,他模糊看到,大福晋并没有追去后殿去找大格格,而是奋不顾身地朝外头冲去。 以及他额娘慌张的命令声:“快去拦住大福晋,别让她出了钟粹宫…… ” 第25章 第 25 章 擦屁股行为 胤禛头上的伤势很重, 眼瞧着儿子满头血陷入了昏迷,惠妃吩咐过人去拦大福晋后,也分不出精力去关注大福晋那边的情况了。 “保清, 你为什么要做傻事, 你这不是在剜额娘的心吗…… ”惠妃与宫人一起将胤褆抬到榻上。 焦急地催促:“太医怎么还不来!” 此时抱着大格格去后殿喂药的嬷嬷注意到了前头的动静, 手上的药只喂了一半,看了看大格格的状态后, 放下药碗出去查看情况。 因着钟粹宫乱成一团, 大福晋从钟粹宫冲了出去, 却在宫门处被出来查看情况的喂药嬷嬷拦住,嬷嬷素着脸挡在大福晋跟前 :“福晋您要去哪里?您是不是得和娘娘说一声。” 大福晋去推搡对方,但是养尊处优的贵小姐哪里推得动经常做粗活的宫中嬷嬷。 大福晋咬唇威胁道 :“额娘身份贵重,本福晋动不得额娘, 但是我的大格格若是出现一点问题!我伊尔根觉罗氏一族也不是任人欺凌的弱小, 就算有额娘护着你, 本福晋也能让你家破人亡!” 喂药嬷嬷瞳孔颤动,“大……大福晋你休要威胁老奴, 老奴的家人可是有纳喇家护着的…… ” “纳喇家?”大福晋嗤笑, “她纳喇家破门小户, 岂能敌得过我伊尔根觉罗氏一族的围剿!” 她嘲讽:“纳兰容若更不会护着你一个奴才的家人!” 喂药嬷嬷不是一无所知的深宫老嬷,她也知道自己的分量, 于是眼中盛着恐惧,犹豫着给大福晋让开了路。 钟粹宫又有人追出来,“李嬷嬷,娘娘有吩咐,快拦住大福晋!” 李嬷嬷踯躅,这时候其它人也围了上来, “李嬷嬷你发什么愣,既然不会抓人,还不快下去继续完成惠娘娘的交代!”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对上大福晋暗深的眸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眼神示弱,快步往后殿去。 药汤只喂了一半,她现在去给大格格催吐还来得及! 钟粹宫其它人将大福晋围住,只留下一条朝着钟粹宫的缺口。 “大福晋,请吧?大阿哥还在昏迷,您身为大阿哥的福晋,这时候更不应该离开大阿哥身边。” 大福晋刚才能成功威胁到李嬷嬷,即使因为她恰好猜对了李嬷嬷有家人在宫外,还有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眼下五六个人,刚才的法子可一不可二。 “大福晋别为难…… 哎呦!” 三个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合力抬着一个一人多高的绿植,突然冲进包围圈。 “哪个不长眼的!”钟粹宫的宫人骂骂咧咧,“路这么宽,你们是哪个宫的,眼睛是长在头上了吗?” 三个小太监放下绿植,从绿叶中探出陌生的脸蛋,嘴上打着哈哈:“对不住对不住……这是内务府送去太妃宫里的,花盆太高了,奴才这才没看清路,没撞到几位哥哥吧…… ” 一人高的绿植挡住对面人的视线,也制擎住他们的动作,当前能阻止到大福晋的只有两个人了,此时这两个人注意力还被三个小太监吸引了去。 大福晋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帮自己。趁着钟粹宫宫人被三个小太监纠缠住,大福晋推开人就跑了出去。 “大福晋跑了,快去追!” “哎呀,几位哥哥怎么把花盆给踢坏了,这让奴才们怎么给内务府交差啊?你们不能跑,得给奴才们一个说法!” 他逃他追他拦,大福晋成功逃脱。 离惠妃的钟粹宫最近的,是皇后的承乾宫,大福晋本来打算想去承乾宫找皇后娘娘求救,半路突然想到,若是她找了皇后娘娘求救,那么惠妃残害大格格的事情便彻底瞒不住了。 大福晋不在乎惠妃,但是她在意大阿哥。 不能去找皇后,至少皇后不是她的第一个选择。 大福晋想到钟粹宫门前李嬷嬷妥协的目光,心想事情应该没有最开始那么紧迫了。 大福晋抚着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掉头去永寿宫。 她应该去永寿宫求助贵妃,额娘拿大格格算计的人是贵妃和宜妃,而大格格出事,不管真实原因是不是因为十阿哥,都会将十阿哥牵连进去,贵妃不会将事情闹大- 永寿宫。 贵妃正挥舞着竹条对十阿哥进行慈母的教育。 先前十阿哥已经被他大哥摧残的伤痕累累,刚被接回永寿宫贵妃好一阵心疼,等太医看过说他都是皮外伤后,十阿哥还是迎来了二次伤害。 十阿哥捂着滚烫的屁股上蹿下跳,“额娘!别打了,难道儿子不是您亲生的吗!” 贵妃冷笑,“正是因为是本宫亲生的,本宫才更不能轻易放过你!” “本宫自生下你就一个指望,那就是希望您能健健康康地长大,然后顺利娶妻生子,即使庸庸碌碌些也无妨,但是本宫没想到!竟将你惯成了混世魔王!” “你平时嚯嚯御花园的花花草草也就罢了,和九阿哥游手好闲整天逗蛐蛐逃课本宫也不计较,但是你竟敢去偷孩子!” “你们两个这么有本事,怎么不上天去!” 十阿哥跑累了,汗津津地瘫在院子中间,“儿子知道错了,下次不偷大哥家的孩子了…… ” “好啊!”贵妃更怒,“那你还想去偷谁家的孩子?” “小十四就很壮实…… ”十阿哥说到一半惊恐地捂住嘴,“儿子随口开个玩笑…… ” “啊啊啊啊!”又是一阵狂风骤雨的竹笋炒肉落下,十阿哥向永寿宫外奔逃。 与苍白着脸上门的大福晋撞了个正着。 “大大大…… 大嫂?”完蛋了,十阿哥心想。 大嫂不会也是来揍他的吧…… 大福晋绕过心如死灰的十阿哥,跪在贵妃身前,抓住她的衣摆:“贵妃娘娘,您先前说的话还算不算事?” 贵妃一惊,大格格出事儿了?她狠狠瞪了十阿哥一眼。 十阿哥缩了缩脑袋。 贵妃将大福晋扶起来,“不着急,慢慢说,本宫说的话永远算数。” 大福晋没有给惠妃留面子,将她的算计和狠心一五一十地讲了给贵妃听。 贵妃十分震惊,并且难以理解。 “咱们得赶快过去,既然你突破了惠妃的拦截,让她事情败露,那惠妃定会先发制人,去皇上那里将这个黑锅扣在本宫和宜妃头上!” 这也不是大福晋想要的结果。 她只是想让贵妃压制住惠妃,让惠妃不敢再随意拿捏她们母女二人。 若是事情闹到皇上那里,不管是谁都讨不了好。 “请贵妃娘娘带个太医一同过去,妾身的大格格……也许已经被那些狠心的奴才喂了害身子的药…… ” “本宫明白。”贵妃安排人去请太医,叫上永寿宫强壮的太监嬷嬷,临出门前又让人去翊坤宫通知宜妃。 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人一起制造的麻烦,擦屁股的不该只有她一人- 佟毓兰从春和口中知道了大福晋在她们的帮助下离开了钟粹宫,上永寿宫求助后,放下了心。 这件事她不能明目张胆地去管,这不利于她接下来的动作。 经历了两次寿命突然缩减的痛苦,佟毓兰打定主意防患于未然,不能等到兄友弟恭系统友爱值告急了才动作,那她将时刻处于生死边缘。 佟毓兰穿越后是想好好过日子,她不想在绞尽脑汁应对康熙之时,还要时刻牵挂自己的小命。 宫权即将收回,佟毓兰打算成立一个后宫调解小组,专门用来发现矛盾,解决矛盾。 小组成员一部分由承乾宫出,另一部分佟毓兰打算去乾清宫借。 这样既能应付康熙的控制欲,又能让小组立身更正,更方便在后宫行走。 第26章 第 26 章 “本宫来会会你这个不讲…… “大阿哥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一两个时辰之后便会清醒过来,但是阿哥伤的毕竟是脑袋,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微臣还不清楚, 得等大阿哥清醒过来微臣才好下决断。” “后遗症?保清绝对不能有后遗症!”惠妃皱眉。 “这个……”太医为难道, “也都说不准的, 大阿哥的身子向来强健,虽说有这个可能, 但以大阿哥的身体素质来看, 这种概率很小, 请娘娘放宽心。” “最好是这样…… ”惠妃祈祷这些厄事不要降临在她儿子身上。 “辛苦大人跑一趟了,眼下保清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醒来,本宫不好耽误大人时间,等保清醒来了, 本宫再派人去太医院请您。” 太医退下。 惠妃给胤褆掖了掖被角, 站起身, 等从内室出去后,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大福晋呢!” 宫人惶恐地跪下:“娘娘, 奴才们没有拦住…… 中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三个小太监为大福晋打了掩护, 给了大福晋脱身的机会。” “废物!”惠妃骂道。 她觉得三人出现的太巧合, 一定是有人在算计钟粹宫,于是吩咐:“之后多留意一下那三个小太监的行迹, 本宫要看看是谁躲在背后与本宫作对。” “去叫李嬷嬷过来。”惠妃眉头下压。 接到惠妃召见自己的命令时,李嬷嬷刚将给大格格喂下的半碗药拍出来,手忙脚乱地将药渍处理干净,李嬷嬷心中的恐慌减轻了些。 但愿大格格体内已经吸收了的那点药物发挥不了作用,不要牵连到她宫外的弟弟和侄儿们。 “李嬷嬷,娘娘唤你。” 李嬷嬷将床上的帷幔放下了一些, 遮住了大格格的脸蛋和半边身子、 她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佯装镇定地起身:“来了。” 进了正殿,李嬷嬷低下头:“娘娘,您叫奴才?” 惠妃让她抬起头,皱着眉问她:“事情办得如何,药可都给大格格喂下了?” 李嬷嬷点头:“都喂下了,大格格现在已经失去了意识,再过上一会儿,大格格的身子便会热起来,到时候产生的效果与受惊突厥没有区别。” “嗯。”惠妃转着小指上的护甲,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嬷嬷心中打鼓,担心惠妃看出自己刚才的答话中的破绽。 大格格当然不是昏迷,是她将大格格哄睡了。 小孩子本来觉就多,更别说大格格今天受了一天的累,不特意去叫醒喂奶的话,一觉睡上三四个时辰不是问题。 但是惠妃娘娘给她的药见效奇快,再等一刻钟,大格格身上就会出现浑身发热的症状。 可是那碗药最终没有进去大格格肚子……若是大福晋在一刻钟之内搬不回救兵,她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破。 李嬷嬷在这个时候又后悔起来自己当时被大福晋吓住,没有按照自家娘娘的吩咐办事,这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时候惠妃开口了,“大福晋跑了出去,现在可能已经寻到了能为她撑腰的人,本宫不是贵妃便是宜妃……总归是将本宫的计划破坏掉了!既然如此,只有先发制人本宫才能得利。” 虽然大福晋那个蠢货让自己拿捏贵妃和宜妃二人的谋算打了水漂,但为了不让大格格白受罪,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李嬷嬷,你留下来守着大阿哥和大格格,本宫要去乾清宫见一趟皇上。”惠妃站起身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再回头时眼中闪过狠戾。 “是…… ”李嬷嬷祈祷大格格赶紧带着救兵回来。 惠妃将事情闹到皇上那里,自己的背叛行为肯定会被戳穿,到时候她一定没有好下场。 贵妃来的比惠妃想象的要快。 惠妃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刚出钟粹宫,就与气势汹汹的贵妃遇上了。 贵妃挡到惠妃跟前,凭借着比惠妃高半个头的身高,成功从气势上压制住了对方。 “惠妃这是要去哪里呀?”贵妃扬着眉梢,神色凌厉而冷艳。 惠妃皱着眉,厌恶地扫了跟在贵妃身后的大福晋一眼。 “臣妾要去哪里,似乎也不用与贵妃娘娘报备吧?”惠妃从来不惧性子耿直的钮祜禄贵妃。 贵妃将惠妃逼退一步,慢悠悠道:“ 本宫是贵妃,你是妃。本宫当着你的面问你话,你就必须回禀本宫,这是规矩!” “不然…… ”贵妃好整以暇地勾起嘴角,“如今宫权还在本宫手里,本宫可以记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惠妃嗤笑:“臣妾可听说了,皇上可是有意将贵妃娘娘的宫权收回给皇后呢,不过臣妾看贵妃娘娘对宫权热衷的模样,似乎不想将宫权还回去呢?” “好了,凭借你方才的话,你的罪名又可以加上一条了——窥探圣心。”贵妃并没有因为惠妃的顾左右而言他,被转移侦破注意力。 “归还宫权一事皇上是当面与皇后讲的,除此之外皇上只派人给本宫说了一声,怎么惠妃你就知道了?让本宫猜猜,是惠妃你在皇后娘娘那里埋了钉子,还是—— ” 在惠妃脸色变化之时,贵妃目光肃然地审视着惠妃眼里的慌乱,一字一句道: “还是你手眼通天,收买了乾清宫的奴才,在皇上跟前步了暗桩!” 惠妃立马反驳:“贵妃娘娘!您身为皇后之下第一人,总该知道人言可畏,这样污蔑本宫的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本宫有没有乱说,只待稍后禀告了皇上,自然可见分晓。” 惠妃脸色难看地瞪着贵妃,心中往上爬的决心更加坚定。 当下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不是地位最高的那人! “在想什么?”贵妃笑,“不会在想有朝一日将本宫踩在脚底下,然后好好羞辱本宫吧?” “怎么会。”惠妃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素净衣服,“贵妃娘娘您出身高贵,臣妾怎么有机会在你之上,臣妾只是想着贵妃过来臣妾这里,不会是担心臣妾去乾清宫向皇上揭发十阿哥的过错吧?” 贵妃冷笑:“小十做的确实不对,但是大阿哥也已经教训过他了,恩怨已解,惠妃可不要再将其他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本宫的小十头上!” “若不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将大格格掳出宫室,怎么会致使大格格受惊突厥、高烧不退?”惠妃变色不变,将她准备说给康熙的台词讲给了贵妃听。 “大格格已经起了高热 ?”贵妃狠狠地剜了惠妃一眼,带着大福晋绕过惠妃,回头问一直沉默的大福晋:“知道大格格在那个房间吗?” 大福晋点头。 贵妃:“前头带路。” 又叫上赶来的太医:“跟上!” 惠妃对钟粹宫宫人使了个眼色,钟粹宫的人立刻聚到一起将钟粹宫的大门牢牢堵上。 惠妃咬牙道:“贵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擅闯臣妾的钟粹宫吗?没有皇上与皇后的旨意,你我同为宫妃,即使你有宫权在身,也不能无故搜宫!” “什么无故?原因有的是!本宫可都听路过的宫人说了,今天你宫里可是穿出好几声凄厉的喊声,惠妃你是在违背宫规虐打宫人,还是仗着长辈的身份苛待大格格了?”宜妃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 宜妃那边收到贵妃的通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棍棒,她先去了一趟承乾宫,与佟毓兰要了道口谕,就匆匆赶了过来。 “惠妃你就会仗着别人讲道理耍你的横!本宫担心大格格的身体,所以向皇后娘娘求了懿旨,皇后娘娘准许本宫带着太医来探望大格格,这下惠妃能让我等进去了吧?” 惠妃扣紧手心,皇后病好后怎么什么都要插上一手,皇后怎么不直接病死! 惠妃想到宫人口中那三个帮助大福晋跑掉的小太监,突然福至心灵,那该不会是皇后的手笔吧? 宜妃才不管惠妃在想什么,撞了一下惠妃的肩膀,手一挥,一帮肌肉鼓鼓的嬷嬷宫女与贵妃的人合力,将挡路的人冲散个干净。 对大福晋道:“你先带着几位太医去给大格格看看身子,本宫来会会你这个不讲理的恶婆婆。” 恶婆婆? 惠妃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她恶不恶首先不谈,主要是“恶婆婆”这三个字连在一起对她的攻击太大了,这让她想到了未进宫前在庄子上看到的那些丑陋的老妇人。 “本宫劝宜妃你多积口德,小心晦气降临到子女身上!” 惠妃觉得眼前的局势一对二对自己不利,打算继续执行自己最开始的决策——去乾清宫告状。 于是在诅咒了宜妃一句后,惠妃回头看了一眼钟粹宫乱糟糟的场面,转身就走。 宜妃漂亮的眉头一皱,追了上去:“等等,惠妃你敢去皇上跟前编排本宫,本宫一定要你好看!” 从两个人生下的儿子的身体素质差异,就能判断出,惠妃在体力上胜过宜妃一筹,宜妃她追不上惠妃! 贵妃混乱中得知大阿哥依旧昏迷着没有醒来,头上还有伤口十分骇人,更加觉得此事不能闹到御前。 此事由小十和九阿哥而起,虽然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的人是惠妃,但真要论个罪过轻重,小十要担的罪责绝不会轻。 她了解皇上,在小十顽皮致使大格格病重,与惠妃狠心毒害大格格并逼的大阿哥自残这两者之间,皇上绝对会将小十和九阿哥推出去,来承担外界的议论。 贵妃沉下脸,凭借着比两个人更加年轻的身体,走过去抓住两人。 “惠妃,你是聪明人,相比于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本宫想,我们三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惠妃眸中闪过暗光,勾起了红唇:“好啊。” 贵妃心中冷笑,惠妃不过是觉得大阿哥与大福晋不会在皇上面前戳穿她,才敢将脏水泼到她们身上。 大福晋没有去求助皇后而是来找了自己,却是说明了这一点,这也是她不得不阻拦惠妃的原因之一。 但是! 惠妃凭什么觉得被伤一千的是她们?她与宜妃二人身后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皇上那么利己的一个人,到时候受到更多责罚的可不一定是她和宜妃。 她们妥协,只是因为她们有孩子。 第27章 第 27 章 康熙的后宫没有恋爱脑…… 夜色降临之时, 春和派去盯着钟粹宫动静的人也回来了,春和听完汇报后,让人下去, 她脚步匆匆地进了承乾宫正殿。 佟毓兰正由书妆伺候着卸满头的珠翠, 见春和进来, 挥手让书妆和其他人都出去。 春和:“娘娘,贵妃和宜妃两位娘娘离开钟粹宫了。” 佟毓兰自己拆解着头上剩下的发饰, 心情不错地点评:“看来她们的谈话不顺利啊, 这么晚才离开。” “据咱们的人描述, 贵妃娘娘与宜妃娘娘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看。而且在两位娘娘离开半刻钟之后,大阿哥夫妻也抱着大格格离开钟粹宫往阿哥所去了。” “大阿哥和大格格的身体都无碍吧?”佟毓兰问。 春和点了点头,“奴婢从佟家埋在太医院的钉子口中打听到, 大阿哥和大格格都没有问题, 大阿哥头上的伤口只是看着骇人, 实则只伤了头皮,昏倒也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了;大格格虽然吸收了一些药物, 却没有伤害到根本, 都无大碍。” “算惠妃幸运, 若是她真害得大阿哥或者大格格伤了根本,皇上即使在乎后宫平衡, 也会真的恼怒于她。” “娘娘说的是,不过经此一遭,惠妃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形象恐怕要大打折扣,与大阿哥的母子关系也要降温了。”春和心中暗喜。 佟毓兰斜过身看了喜滋滋的春和一眼,提醒她:“往日若没有必要,宫里埋的暗桩咱们就不要轻易使用了, 尤其是没有动用过的。” 今天让春和出手帮助大福晋,是为了能牵扯住贵妃她们三人一阵,只有让后宫的几个大巨头暂时老实,她之后的安排才方便实施下去。 “是!”春和突然想起什么,脸上升起担忧的神色 :“娘娘,惠妃三人谈了那么久,会不会达成什么共识,三个人一同想法子来谋害娘娘?” 佟毓兰点了点头,让宫斗小能手来帮自己梳头。 “惠妃肯定想让贵妃和宜妃做她的前锋,对本宫发难,但是贵妃和宜妃两人在宫里的经营都比惠妃要深,惠妃如果提不出让她们心动的条件,指使不动这两个人的。” 佟毓兰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继续道:“若是贵妃两人能轻易被说动,她们也不会谈那么久了,不出意外的话,三人应该是没有谈妥。” 春和不解:“那惠妃发了一通疯,还害得大阿哥自伤,岂不是白折腾一趟?” “总会有人获益的。”佟毓兰打了个哈欠,放下帕子甩了甩起身,“等明天你就知道谁是受益人了。” 春和没有再继续追问,按下内心的疑惑,扶着困倦的佟毓兰洗漱去了。 第二天。 承乾宫迎来的第一位客人是钮祜禄贵妃。 贵妃昨日应当是没有睡好,即使带了妆也难以遮盖眼睛下的乌青。 贵妃蹲下身给佟毓兰请安,回头示意身后端着账本的宫人上前,“皇后娘娘,臣妾昨日收到了皇上的口谕,今日过来交还宫权,这些是臣妾替娘娘打理后宫期间做的帐,请皇后娘娘查看。” 承乾宫的人上前接过账,然后佟毓兰就让她们带着账本下去了,似乎没有查验账目的意思。 贵妃诧异地抬起眼:“娘娘不仔细查验一下吗?不然等以后出了什么差错,臣妾不好与娘娘解释。” 佟毓兰笑了笑:“贵妃的能力本宫是信服的,而且本宫相信贵妃的为人,定然不会再账本上给本宫挖坑,这些账本等本宫有时间了慢慢看就好。” 贵妃眼中浮现出感动,她真心觉得,替皇后办事比替皇上办事顺心多了。 【皇后娘娘性情温柔,总能第一时间肯定自己的付出和价值;皇上对比皇后就差多了,一边使唤着自己还一边猜忌自己。没有肯定就罢了,还总是讲一些颇有深意的话来试探自己,掌管宫权这段时间,她日日提心吊胆,如今终于熬出头了!】 佟毓兰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来掩饰自己脸上的吃瓜表情。 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瞧瞧这不就引来“马儿”的埋怨了? 佟毓兰发觉,康熙后宫的几个高位嫔妃中,都不是恋爱脑。 贵妃有子万事足,若不是十阿哥给她惹祸上门,或者康熙想起来了将她当个工具人使,从而招来人恨,她基本不掺合后宫的事情。 荣妃经历过孩子的不断夭折,早就磨灭了对康熙的情谊,膝下养育着名声不错的三阿哥,正处于想争但顾虑多多的犹豫之中。 宜妃是四妃中对康熙情谊最深厚的,身边的皇子也最多,但五阿哥养在皇太后膝下,九阿哥天生顽劣,十一阿哥还小看不出什么,孩子就占去了她一大半的精力,剩下的小半精力都用在了和德妃较劲儿上。 毕竟在四妃之中,惠妃与荣妃这几年都不怎么得宠,只有宜妃和德妃两个得康熙的宠幸最多,作为两大宠妃,自然而然就成了死对头。 不过与宜妃不同,德妃争宠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前途,她的经历使然,往上攀爬成了她的执念,她想凭借着康熙的宠爱站得更高,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得到康熙的偏爱,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佟毓兰凭借着这段时间偷听到的心声,顺势分析了一下四妃的态度和立场。 这些人比历史上只言片语的记载鲜活很多,也比奇闻野史中风花雪月的描述更要现实一些。 贵妃觉得佟毓兰对于宫权的反应过于冷淡,之前见佟毓兰在想事情,她便没有开口打搅,眼下见佟毓兰回了神,她试探道:“娘娘,昨日小十等人不懂事打断了您的请安……您会不会怪罪他们?” 【昨日发生在钟粹宫的事情,不知道皇后娘娘知不知情……】 佟毓兰挑了挑眉:“怪罪不至于,但不高兴总是有的,不然本宫说毫不在意的话贵妃也不会相信。” 贵妃尴尬地笑了笑:“臣妾失言,娘娘大度,小十他们能有您这样宽和的嫡母是他们的福气。” 佟毓兰意味深长道:“十阿哥能有贵妃这样心疼他能为他谋划的亲额娘,才是他真正的福气。” 【皇后都知道了。】 贵妃睫毛颤了颤,恼恨自己学什么惠妃,与皇后耍心眼,她与皇后速来没有恩怨,不值得为了惠妃恶心人的威胁惹了皇后的猜忌。 于是她认命道:“让娘娘见笑了,小十那孩子让臣妾给惯坏了,臣妾真担心自己后半辈子都要在帮他收拾烂摊子中度过了。” 说到伤心处,贵妃年纪轻轻的脸上浮现出愁苦之意。 【罢罢罢,给小十收拾一辈子烂摊子,总好过让他陷入夺嫡中没个好下场强。】 佟毓兰突然想到,历史上的钮祜禄贵妃好像没等到十阿哥长大成婚便去世了。 她努力去回想。 十阿哥失去生母的年岁大概在十岁左右…… 如今十阿哥六岁,也就是说——贵妃只有四五年好活了? 佟毓兰看着贵妃顾盼生姿的朝气模样,胸口情绪鼓动。 她无法想象,贵妃这样一个身体康健心胸开阔的豁达之人,是如何在短短四五年之间,将自己熬到油尽灯枯的。 若是贵妃没有早逝,十阿哥是否就不会再陷入夺嫡的漩涡之中? 九阿哥与十阿哥宛若一胎双生,亲密至极,两人向来是你杀人我递刀、你死我也不活了的腻歪样子,有贵妃牵扯住十阿哥,再加上现在的九十阿哥与八阿哥又不是那么亲近—— 照这样推断,只要贵妃不死,未来九龙夺嫡的战场上将会直接少两员大将。 而没有九十两位阿哥支持的八阿哥也许就没有了上桌抢菜的资格。 小四重生而来,当过一辈子大清的牛马后,如今佛系了很多,十三阿哥作为小四的马仔未来也会是佛系的基调。 未来九龙只剩下还在尿床的十四阿哥,目前看不出定性的三阿哥,与已生不和的大阿哥和太子两人。 气氛突然就不紧张了,前途也充满了光明! 佟毓兰精神奕奕地盯住贵妃,“本宫觉得贵妃即使是为十阿哥收拾一辈子烂摊子也是好事,说不得以后还要为十阿哥的孩子继续收拾烂摊子,在朝不保夕的后宫之中,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贵妃震撼地瞪大眼睛,皇后竟然相信自己没有野心? 贵妃坐直身子,激动道:“娘娘懂我!” 佟毓兰摆摆手让她不要太激动,“本宫与贵妃的愿望差不多,入了这深宫,能保全自己和儿女平安活到老,已经是了不起的目标了。” 不过佟毓兰与贵妃有一点不同,若小四将来有一日想争那个位子,她会竭尽全力,将小四光明正大地推上去! “今日与贵妃一番推心置腹,本宫很高兴,本宫已渡过自己的生死大劫,也希望贵妃往后多注意身体,希望等到老了,咱们二人依旧能像今天这样推心置腹。” 若是小四依旧有雄心,若是贵妃能顺利趟过几年之后的死劫……为了有这个可能,佟毓兰主动拉近与贵妃的距离。 在宫里,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 贵妃离开时,只觉得自己寻到了知己,贵妃身边大宫女见到自家娘娘深受触动的模样,欲言又止。 【完蛋,皇后给她家娘娘灌什么迷魂汤了!】 “娘娘,您入宫之前说过,这宫里没有朋友只有对手,您不要被皇后娘娘三言两语就给迷惑住了……” “用你提醒,本宫只是做给皇后看的!”贵妃收回脸上的动容,瞥了铁石心肠的陪嫁一眼,将人甩在身后。 看着自家娘娘高贵冷艳的背影,大宫女愕然片刻后赶紧跟上。 只是依旧在心中诽谤:娘娘你刚才激动到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可不像是演的啊? 贵妃走后,佟毓兰揉了揉快要笑僵的嘴角,吩咐春和:“之前咱们的决定得改一改了,你去让咱们埋在永和宫的暗桩多注意一下贵妃的身体,若是有什么异常让他及时上报给承乾宫。” 【娘娘终于要有大动作了!】 春和心中激动,摆出郑重的表情:“娘娘放心,奴婢有办法搞到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就殒命的前朝秘药,娘娘想要贵妃什么时候死都…… ” “快住嘴!”佟毓兰走过去敲了敲春和的脑袋,“狠丫头,本宫可没想要贵妃的命,相反,本宫要贵妃好好的活着!” 春和沮丧地垂下头认错 :“是,奴婢知道了…… ” 佟毓兰被春和的反应逗笑了,哼笑出声:“你下去办事吧,再派个人去乾清宫……算了!” “朝乾清宫借人毕竟是件大事,本宫亲自去和皇上说。” 第28章 第 28 章 “是朕该谢谢你。” …… 乾清宫。 康熙处理完手头上紧急的事, 也到了中间休息的时候。 梁九功一甩拂尘,奉茶的、端点心的宫人鱼贯而入。 “皇上,该歇歇眼睛了, 也用些茶水润润嗓子吧?” 梁九功摆着笑脸, 小声提醒康熙。 “嗯。”康熙端起茶, 抬眼对上梁九功并不怎么美观的笑脸,“多大人了, 面皮子也不像年轻时候那般紧致了, 以后少笑。” 梁九功谄媚的笑僵在脸上, 心中升起委屈,皇上您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奴才的。 那时候您可说奴才笑起来有福气呢…… 梁九功当然不敢将心里头的埋怨讲出来,只是怂眉耷眼地静立在一旁,身上发散出的幽怨之气慢慢地蔓延到康熙身边。 康熙皱着眉瞪了他一眼, 没有食欲地放下手头的点心, “垂头丧气地做什么, 能不能高兴一点,没得败坏了朕的胃口。” 梁九功的腰都快弯到了地面, 心想主子爷您也是真会埋汰人, 奴才笑您说奴才笑的丑, 奴才不笑了您又怨奴才丧气…… “咳…… ”康熙似乎也想起来自己刚才骂了梁九功什么,移开眼, 将人赶了出去。 “你这奴才肯定是昨晚没有休息好,朕放你半日的空闲,下去歇着吧。” “谢皇上!”梁九功也不想再继续做自家主子爷发泄郁气的工具,能回房间躺着,谁愿意在这儿战战兢兢地伺候人还受人身攻击啊! 康熙喝完一壶茶后心里的燥意也降下去了点。 最近事事都不太顺意,康熙将思绪转回自己的后宫, 想了一圈后,发觉让自己最不如意的是惠妃。 纳喇氏将亲生的孙女大格格视为可以牺牲的宫斗工具,逼的亲生儿子保清自残,康熙一想起便怒不可遏。 “传朕旨意,惠妃纳喇氏德行有愧,罚俸半年,禁足三个月!” 下完旨意后康熙依旧心气不顺。 “贵妃钮祜禄氏、宜妃郭络罗氏,教子不严,罚俸三个月。” “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不爱护晚……整日无所事事,罚抄《论语》五遍,抄完之前上书房就不用去了,呆在房间之中给朕好好反思!” 对于自己的儿子,康熙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有说出九阿哥和十阿哥苛待晚辈这样诛心的罪名。 接连罚了四人,康熙胸口的郁气散去了一些,但还是有残留,康熙想了想,继续道: “八阿哥胤禩,多嘴多舌,罚抄《论语》十遍 !” “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飞扬浮躁不够稳重,罚去皇庄开垦荒地五亩!” 通畅了。 康熙重新拿起点心吃了起来,只是不知道是刚才茶水喝少了,还是做点心的厨子失了水准,康熙被噎得硬挺,他不悦地皱起眉。 “纳兰明珠最近总爱惹朕生气,传朕旨意,一个月之内,纳兰容若府上不准食荤腥,让他好好地修身养性,不要乱掺合份外之事!” 听旨的小太监吓得冷汗浸透了里衣。 这是什么大动静,怎么偏偏让他们给遇上了。 果然梁总管才是皇上的知心人,皇上肯定是因为不想让梁总管做得罪人的活计,才寻借口将梁总管赶回去休息的。 那是“赶”吗,那明明是心疼,是保护! 旨意一道一道地从乾清宫发出,送向了各宫各处。 佟毓兰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好几波急匆匆去各宫宣旨的小太监。 佟毓兰很好奇康熙这么多道旨意都是针对谁的,但是她已经到了乾清宫跟前,只能等回去后再打听了。 佟毓兰没有看到梁九功的身影,就随机点了一个眼熟的小太监进去通传。 很快她就被请了进去。 “表妹。”康熙成功将烦恼转移出去,目前心情已经恢复了平和。 佟毓兰察觉到康熙温和的态度,暗自庆幸自己还算幸运,没有撞到康熙的枪口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 “快起来,这是你病好后第一次来乾清宫见朕,不必多礼。” 康熙扶起佟毓兰,拉着她到一旁休息的地方坐下。 “表妹来寻朕可是有什么大事,以表妹惫怠的懒性子,平时可不会走这么远来找朕话家常。”康熙调侃。 佟毓兰压下被康熙看透本质后的尴尬,佯装嗔怒地回他:“皇上莫要打趣臣妾,臣妾以前不爱出门是因为身体赢弱,哪里像皇上说的是因为懒惰?” 康熙哈哈大笑,“好好好,就依表妹的,朕的皇后可不懒,这不病一好,就来为朕分忧了。” 佟毓兰顺势点了点头,“臣妾就是来为皇上分忧的。” 康熙好整以暇地嗯了一声:“让朕听听,表妹打算怎样为朕分忧。” 佟毓兰和康熙呆久了总觉得心惊胆战,于是打算速战速决。 “臣妾从昨天发生的混乱中得到启发,阿哥们发生争端,或者嫔妃之间产生什么误会,多半是因为在矛盾刚刚发生的时候没有人阻止,才让事态恶化,最后演变为激烈的冲突。” 康熙肯定地点头,对佟毓兰的说法表示认可。 佟毓兰看到康熙的反应,心中有了谱,继续道: “最后也有可能因为事情解决的不彻底,再次发生二次冲突,所以臣妾觉得,可以成立一个后宫调解小组,来预防以上的情况。” 康熙用眼神鼓励佟毓兰继续说。 “他们的任务就是发现矛盾,而后解决矛盾,并在事情解决后进行追踪观察,最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结果上报给皇上,由皇上进行评析,皇上觉得臣妾的这个法子如何?” 佟毓兰期待地看着康熙,康熙眨了眨眼,突然伸出手指点了点佟毓兰光洁的额头。 “表妹的脑子怎么长得,竟能想出如此好的法子,只是表妹怎么能保证你所说的小组里头的人不被其他人收买?” 佟毓兰因为康熙突然的亲近愣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笑着握住康熙的手指,将它从自己额头拿下来,同时为了让康熙同意接下来的要求,她亲密地握住康熙的手,拉近两人的距离。 “皇上不愧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核心,这也是臣妾来找皇上的原因。” 康熙反手与佟毓兰十指相扣,“哦?” 佟毓兰看了一眼两人亲密的动作,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臣妾仔细想过了,调解小组的人员就从皇上的乾清宫和臣妾的承乾宫选取。” “皇上出六人,臣妾出四人,表面上小组的人听命于臣妾,实际上皇上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身为皇上的奴才,他们定是不敢背叛您的。” “这办法不错,所以皇后是来找朕借人的了?” 佟毓兰点头,“那皇上愿意借人给臣妾吗?” “朕准了!”康熙觉得病好后的表妹变了很多,表妹越来越信任自己了,这个认知让康熙一扫先前的郁气,觉得乾清宫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佟毓兰自然地松开与康熙十指相扣的手掌,从座位上下来谢恩:“谢皇上!” “是朕该谢谢你,病一好就要为朕操劳后宫。” “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而且如果臣妾的作为能让皇上顺心如意,臣妾甘之如饴。” 佟毓兰离开后,康熙又派人去将梁九功宣了回来。 那边梁九功回到自己在宫里休息的小房间没一会儿,刚脱了鞋上炕,不瞪眼睛闭上,他的小破门就被敲响了。 “是谁啊?” “梁总管,皇上宣您回去接着伺候!” 梁九功:“……” 他早就知道,奴才的命不是命;就算他们做奴才的进了棺材,主子的一句命令,他们也得掀开棺材板起来继续伺候人! 梁九功苦哈哈地将还热乎着的鞋子套上,想到主子也对自己的人身攻击,他揉了揉脸。 挂上了似笑非笑,他觉得再不能被主子爷挑出错处的表情,弓着腰进入乾清宫。 康熙看到他,扫了眼他脸上扭曲的表情:“说了不要笑得那么难看,朕看着眼疼。” 梁九功索性垂下了头,将一张脸都遮了起来,“奴才知道了,奴才回去后多练练,争取下次笑得让皇上看了舒心。” “行了,别装可怜了,替朕办件事。” “您亲自从乾清宫伺候的宫人里头选出六个才思敏捷的,最主要是意志坚定的,然后送去皇后那里。” “诶!奴才明白了!” 主子爷要的标准其实只有一个——意志坚定。 又说了是送往皇后那里的,那这个意志坚定的标准就是这个人不会被皇后收买。 梁九功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很快就选好了人,给康熙过目后送去了承乾宫。 第29章 第 29 章 “老二,你坑大哥?”…… 康熙接连地罚了数位主子, 其中高位嫔妃有贵妃、宜妃、惠妃,又有太子和大阿哥等受宠的皇子阿哥们,消息一经传出, 众人皆惊。 不管众人内心掀起多大的波澜, 表面上的大家行起事来却是愈加小心翼翼了。 惠妃自升为妃位后就没有被皇上下过这么大的面子, 禁足三个月?她堂堂四妃之首,还是皇上长子的生母, 皇上这样罚她, 岂不是在打她和保清的脸! 以后让她如何面对宫里的嫔妃, 让保清如何在他的兄弟跟前再抬起头? “是谁给皇上进的言?”惠妃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门框,盯着被慢慢合上的钟粹宫大门目光狠戾。 “没有人……皇后娘娘也是在皇上惩戒娘娘的旨意发出后才进去乾清宫的。” “呵,她去的倒是够巧合的。” “还有…… 皇上罚大阿哥去皇庄之上种田去了,说是不与太子一起开垦完五亩的荒地, 就不准大阿哥回紫禁城。” 惠妃忍着心中的火气, 转过身回去殿内, 坐下继续等着。 “娘娘在等什么?” “本宫在等皇上还有没有其他的旨意。”惠妃闭上眼。 她谋划刁难皇后,让承乾宫成功生出了乱子, 但是皇上没有对皇后不满就罢了, 竟然还将宫权还了回去, 惠妃很不甘心。 整个事件中受到委屈最大的是她的保清,皇上应该给她保清补偿。 钟粹宫宫人欲言又止, 心中默默祈祷可不要再有旨意来了,前头两个旨意过来,她的大主子小主子纷纷受罚,再来一道旨意,可能就是来要她们奴才们的命了…… 在宫人惊恐的目光中,钟粹宫的宫门竟然慢慢打开了, 等到看清楚来的是送膳食的小太监后,宫人松了一口气。 惠妃冷眼看着小太监请安起身,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惠妃正要狠狠斥责小太监没有礼数之时,见到小太监的手指有节奏地在食盒之上叩了三下。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惠妃又将斥责的话咽了回去。 等小太监退下后,惠妃让殿内的所有人都下去,“本宫要一个人冷静一会儿,没有本宫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大福晋被放跑这件事让惠妃变得更加谨慎,她手下的人没有从当初挡路的那三人身上查出他们与后宫嫔妃的牵扯,这让惠妃惊觉背后帮大福晋那人的人脉之深,说不定她钟粹宫的人也有被收买的。 刚才送膳食小太监的三声轻叩,是她与纳兰明珠互通有无的暗号。 纳兰明珠给自己递了信,以防万一,惠妃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她谨慎地在食盒的夹层中抠了抠,片刻后取出一张小纸条。 惠妃一个字也不放过地仔细查看,纳兰明珠在上头嘱咐她不要擅作主张拖累到大阿哥,惠妃咬紧了牙关。 又看到纳兰明珠说他也被皇上夺去了一个要职,并罚他整府茹素月余平心静气,惠妃脸色大变,皇上不仅警告了自己,还敲打了宫外的纳兰明珠! 一股被人看透所有心思的恐惧感笼罩住她,惠妃捏着纸条的手止不住发抖。 看到纸条后面还有字,惠妃屏住呼吸将字条翻过来。 纳兰明珠说…… 皇上正命令工部整修一座从罪臣那收缴而来的府邸,很有可能是在为大阿哥出宫开府作准备! 纳兰明珠让惠妃在大阿哥出宫开府之前安分守己,等大阿哥入朝参政之后再细细谋划。 惠妃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满意的笑容。 终于 !她的保清终于有了在前朝大展手脚的机会了! 惠妃用尖细的指甲将小纸条碾碎,将碎屑塞进香炉之中,亲眼看着纸条化为飞灰之后,才压下嘴角的笑意唤外头的人进来伺候。 “皇上禁了本宫的足,可没有说不准保清来与本宫请安,你去阿哥所那里问问,大阿哥明日是否过来这边与本宫请安。” 在保清去皇庄上之前,她得见保清一面。 既为叮嘱他在外头小心太子,也是为了缓和母子之间的关系。 明珠大人说的对,昨日是她谋划的匆忙了。 八阿哥因为卫氏封嫔,自以为有了底气,不愿再老老实实受自己指使;还有大福晋,疯疯癫癫地早已忘了谁才是她在宫里真正的依靠!- 阿哥所,胤褆将福晋和大格格哄睡后,便一直呆呆地在书房坐着,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 被戳到肺管子暴起打人的太子; 将大格格偷走的九阿哥和十阿哥; 力能扛鼎的四弟; 疯魔的额娘; 举止出乎他预料的福晋; 还有挑拨离间的八弟…… 是的,被花瓶醒过脑的胤褆已经想明白了,他今天受得一多半罪,都来自他那个胆小敏感的八弟。 是胤禩似是而非的话让他将怒火对准了太子,从而让他痛失乌黑、浓密、顺滑如绸缎的秀发。 胤褆抱着头伏在桌面上痛哭。 而书房外,假装睡着实则跟着胤褆一同过来的大福晋静静站立。 大福晋心里明白,今天最受伤的,是夹在她和惠妃之间左右为难的大阿哥,看到他从卧房离开时黯然神伤的背影,她打算过来劝劝,也与他解释一下自己寻找贵妃帮助的原因。 但是书房内隐忍的哭声让她止步了。 胤褆在外头哭,大福晋静静地站在书房外头陪着他,等到他的哭声渐歇,她才抬动快要麻木的腿悄悄离开。 胤褆愣愣地看着映在门窗上的纤柔身影,心中一暖,慢慢止住了哭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离开,胤褆擦干净泪又做回了钢铁般的硬汉。 大福晋回去时看到钟粹宫的人等在院门外头,正让人进去通传,大福晋拦下要去书房通传的小太监。 “爷刚刚歇下,不必去打搅他。” 大福晋走到钟粹宫来人跟前,冷淡地问她:“我家爷受了伤睡着不易,姑姑有什么话与本福晋讲也是一样的,等明天了本福晋会将姑姑的原话转告给我家爷的。” 钟粹宫的宫人犹豫了片刻,想到自家娘娘也是心疼大阿哥的,便开口与大福晋道:“福晋,娘娘让奴才过来是为了问大阿哥一下,大阿哥明日去皇庄之前,要不要去和娘娘请安告别?” 大福晋扯了扯嘴角,惠妃都被皇上禁足了,这时候让爷去见她,就不担心皇上因此归罪于爷?真是好一副慈母心肠! “本福晋知道了,明早我会与爷说的,姑姑请回吧。” 第二天大福晋为胤褆将要带去皇庄的行李收拾好,犹豫着还是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他。 “爷要去吗?” 胤褆默了默,看了眼正被奶娘抱在怀里挥手与自己告别的大格格,抿唇道:“不了,皇阿玛催得急,我派人过去与额娘说一声,福晋你就不必过去了。” 大福晋提着的心落了下去,上前抱住自己的丈夫,“爷,妾身很高兴您会维护妾身。” 胤褆拦住大福晋的肩膀,叹了口气:“新婚之夜我许诺过你,不让你受欺负,我没有做到…… 福晋放心,我会再去劝额娘接受你的。” 大福晋垂下眼,接受她?就凭她昨天投奔贵妃的行为,惠妃这辈子都不会接受她。 不过她也不在乎了,宫里有正宫皇后在,又有贵妃制衡着,只要惠妃不敢再对自己做过分的事情就行。 出嫁之前她就知道,这世上的圆满不会都降临到一个人的身上,所幸她也不是一点幸运都没有,大阿哥体谅她、维护她,这已足够- 胤礽身为没有大婚的光棍汉,收拾起来利索的很,已经早早地在宫门处等着胤褆了。 胤褆过来后,看到只备了一辆的马车,皱着眉问:“怎么只有一辆马车?” 胤礽站在马车旁边,笑着与他解释:“是皇阿玛准备的,大哥可是觉得简陋?” “既然是皇阿妈准备的,那必然有他的深意,大哥怎么会有意见!”胤褆走到马车另一边,即使是同一辆马车,他也不要与老二从同一边上。 “此去皇庄,弟弟希望能和大哥化干戈为玉帛,共同努力,早日开垦完五亩荒地归来。”胤礽说着漂亮话,他扫了一眼守在宫门处,还一直暗暗打量这边的宫人。 胤礽见过,那几个都是乾清宫的人。 胤褆心里想着事儿,没有胤礽观察仔细,所以讲话也就没有顾忌:“去做泥腿子二弟还能这么高兴,大哥实属佩服,既然二弟这么期待,到了地方可要多帮大哥分担分担啊。” 胤礽笑容变大,“弟弟觉得大哥的话不妥,怎么能说做农活的人就是泥腿子呢,我们在宫里吃的每一粒饭,都是人家辛苦耕种而得,事农桑并不低贱。” 听到事农桑三个字眼,胤褆神色变了变,他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看到被胤礽时刻留意的几道身影,活像吃了几斤狗屎一眼难看。 咬牙切齿道:“老二,你坑大哥?” 胤礽:“怎么会,弟弟怎么听不懂大哥的话呢?” “呵呵。” “大哥不要不高兴,皇阿玛单单将咱们兄弟两个派去皇庄种地,一定是为了磨砺咱们的意志;正所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大哥,这是好事啊,我们要感谢皇阿玛的重视,理解皇阿玛的苦心……” “闭嘴!” 胤礽黑着脸剜了胤礽一眼,率先上去了马车。 胤礽意犹未尽地挑了挑眉,也跟着钻了进去- 乾清宫,康熙听到宫人口中两个人的表现,笑骂了一句: “保成这个滑头!” 梁九功笑着恭维:“太子殿下由主子爷亲自教导长大,反应敏捷些那是正常!” 康熙轻哼了一声,“一时耍点小聪明也无妨,只是不要分不清何为正途,被小聪明迷了心智就好。” 这话梁九功可就不敢再接了。 “传朕的吩咐,两人开垦荒地的面积多加三亩!” 梁九功内心对太子二人升起了同情,整整八亩地,太子殿下和大阿哥得开垦到什么时候啊! 第30章 第 30 章 “我不是来羞辱你的。”…… 胤禩身前的书桌上摆了一本《论语》, 他盯着论语素净的书封,始终没有去翻动它。 “多嘴多舌……” 他低声喃喃着这四个字,稚嫩的脸上显露着他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深沉。 磨墨的小太监被自己赶出去了, 于是他只能自己磨墨。 胤禩将砚台扯到跟前, 左手摁着砚台, 右手捏着墨块开始一下一下地研磨。 砚台上的清水慢慢被墨色浸透,胤禩盯着这汪黑如夜色的墨汁, 盯得越久, 越觉得自己是扒在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边缘, 他望着井底,里头渐渐显出他苍白的面色。 八阿哥与九阿哥十阿哥的住处挨着,与胤禩这边冷寂的氛围不同,九阿哥与十阿哥扒在两人共用的那面墙上, 露着头聊天。 “九哥, 你早上见了没有, 大哥出宫去了!”十阿哥脸上挂着天真的神色,语气中满是艳羡。 “你懂什么, 大哥可不是出去风流的, 他与二哥是一起被皇阿妈发配到皇庄上种地去了!”九阿哥不屑道。 “啊?”十阿哥不信, “就算是去种地,大可以把活给奴才们干, 大哥和二哥依旧可以在宫外放风呀!九哥你不会是吃不到葡萄才说葡萄酸吧?” “切!” 九阿哥撇了撇嘴,“也就是贵额娘将你看做小孩,才什么都不与你讲!我额娘可都和我说过了,皇阿妈可是一个奴才都没让大哥二哥带,他们两个要靠自己的双手去翻地,不翻完地就不让他们回来。” 十阿哥张大嘴:“那……好像是挺惨的, 还是皇阿玛疼咱们,只让咱们抄五遍《论语》就了事。” 九阿哥扒着墙头朝十阿哥靠了靠,朝自己身后的院子挤了挤眼睛,小声道:“我和你说,皇阿玛罚八哥抄十遍《论语》呢!” “可是八哥他昨天也没有犯错啊…… ” “不知道。”九阿哥转了转眼睛,“许是皇阿玛不放心我们两个,所以才将八哥关起来看管我们的吧。” 九阿哥没和十阿哥讲,其实他额娘都和他说了,八哥受的惩罚比他们两个重,是因为他挑拨离间了。 皇阿玛最恨挑拨离间了! 他们两个昨天没去承乾宫,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听额娘的就是,额娘让他不要和八哥太亲近,不然会被骗的连底裤都不剩。 九阿哥不觉明厉,他也会看着十弟远着八哥的。 不过…… 九阿哥真的很好奇他八哥屋子里有什么好东西,怎么忍住整天闷在房间之中不出来透气的。 “九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咱们要不要翻墙去看看八哥在屋子里干什么…… ” “好呀好呀!” “诶!等会儿!”九阿哥拉住正要翻到他这边院子里的十阿哥,摁下他的脑袋。 “嘘~有人过来了。” 胤禛是回他在阿哥所的住处取东西的,皇阿玛没想起让他搬回阿哥所一事,他便打算一直在承乾宫住着,反正承乾宫除了额娘也没有别的嫔妃。 他闲着无事,便打算亲自给十三阿哥启蒙,所以回来取几本书。 经过胤禩的院子时,他停下了脚步。 【宿主,你干嘛,不会是要趁机落井下石吧?】 胤禩不语。 【宿主,系统扫描院子发现,目标任务八阿哥正处于情绪低落之中,此时目标任务心防大开,如果宿主此时趁虚而入,给予目标任务安慰的话,能够为宿主爆出大笔友爱值哦~】系统夹着嗓子诱哄道。 “你说话很恶心。” 胤禛锐评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 猝不及防被人身攻击了一下,系统也不想再搭理它的宿主了,学着胤禛平时的模样,冷脸闭麦。 脚步声消失,九阿哥和十阿哥双双冒头,“四哥刚才在和谁讲话?” 九阿哥揉了揉眼:“四哥脾气向来古怪,可能是喜欢自言自语吧。” 十阿哥:“那咱们现在还去八哥院子吗?” 九阿哥:“等明天吧,明天咱们带着纸笔一同过去,到时候和八哥一起抄《论语》。” 十阿哥捂嘴:“九哥,你不会是想让八哥替咱们抄《论语》吧?” “嘘嘘嘘!快小点声!” 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墙头上下去,进屋子睡回头觉去了。 胤禛拿着几本书,背着手再次路过胤禩的院子时,不知道为何又停下了脚步。 系统记吃不记打,又出来冒泡:【宿主,系统不是在开玩笑,八阿哥的心理情况真的很难糟糕,跟系统上个世界刚绑定宿主时差不多,建议宿主进去看看。】 胤禛身后抓着书的手指攥紧,看着紧闭的房门反问系统:“怎么进去?” 系统:【买道具要花“钱”的,宿主舍得?】 胤禛不舍得,所以他走进了隔壁七阿哥的院子。 七阿哥胤祐听到宫人禀报他四哥来了,好奇又高兴地迎了出来。 “四哥!” 胤禛露出点笑意,对他点了点头,“七弟,四哥借一下你的墙头。” “好啊!”胤祐高兴地点头答应。 “诶……四哥要借墙头?” 胤祐只见他四哥跳起来就抓住了墙头,然后腹部一个发力就消失在墙的那一端,他合上吃惊的嘴巴,感叹道: “四哥功夫真好啊。”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腿,吩咐院子里的人出去不要乱说,然后让人给搬了个椅子放在墙角下头,他谨慎地探出头向墙对面打探。 看到四哥进了八弟的书房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胤祐由宫人扶着,悻悻地从椅子上下来。 【宿主,人就在书房,你突然出现会不会吓到目标人物?】 于是胤禛礼貌地敲了敲门。 胤禩被敲门声惊醒,定神一看,发现由于自己不停的加水,然后不停地研磨,浓黑的墨汁已经漫出砚台,蔓延到桌面之上,他的双手也被墨汁染的漆黑。 他受惊似的将墨块扔了出去,拖着椅子往后退,看着自己污黑的双手瞳孔颤动。 “咚咚咚…… ” 敲门声第二次响起,胤禩警惕地盯着房门,他吩咐过院子里的人不要来打搅他,所以敲门的人是谁? 桌面上的狼藉难以复原,他只好用力在胸前擦了擦手上的墨污,恢复镇定的神情,走过去将门打开。 “四哥?”看到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胤禩脑子空白了一瞬。 四哥难道要趁皇阿玛厌弃自己之时来将他暗杀掉? 于是胤禩往后退去。 胤禛盯着他胸前的墨迹,又扫了眼书桌上的狼藉,难以忍受地皱了皱眉。 “你在做什么?” 胤禩僵着脸回:“玩…… 玩墨水…… ” 胤禩急于掩盖真实的自己,他不想让眼前人直视自己的内心,找的借口苍白而可笑。 胤禛无语,抬脚进去书房。 走到桌面拿起已经被墨水浸透烂了的《论语》,“对皇阿玛的惩罚不满?” “弟弟不敢。”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人总要为自己见不得人的坏心思付出代价。” 胤禩听着对方淡漠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平铺直叙,胸口怒火直涌:“你懂什么!” 他再次抬起手看着,“四哥你不懂……你什么都有…… ” 胤禛垂下眼往回看,轻嗤了一声:“我是比你命好。但是世界上过得糟糕的不只有你一人,至少你还有心疼你的亲额娘在,没道理过得比你好的人就有错了,那过得不如你的人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自怨自艾?” 胤禩:“四哥想说我狭隘,自私,贪婪,嫉妒成性吧?” 胤禛用沉默做了回答。 胤禩慢慢走到说桌旁边,从胤禛手中将那本烂掉的《论语》抽出来。 “四哥看不上我这样的人,我也看不惯四哥过的顺心,我们不是一路人。虽然不知道四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如果你就是为了进来羞辱弟弟一通,那你的目的达到了,四哥走吧,弟弟就不送了。” 他将《论语》揉作一团,将桌上的墨汁吸去,桌面干净后从纸篓中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开始默写里头的内容。 胤禛盯着被胤禩当作垃圾扔在地上、烂作一团的书,突然道:“我不是来羞辱你的。” 胤禩笔锋顿了一下,看他没有下文后继续往下写。 “挑拨大哥和二哥争斗,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逼你这么做。” “有区别吗?” “有。” 胤禩放下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那四哥说说有什么区别吧。” 胤禛默了默,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若是胤禩是被逼的,他或许可以将上上辈子那个狡诈阴险的老八,与这个世界的八阿哥分割开来看待。 但是他一样讨厌这两个人的观点依旧不变,因为这是他的本能。 胤禩没等到他四哥的回答,心底的期待彻底落空。 【宿主,八阿哥的情绪波动恢复正常了,你别忘了咱们翻墙进来的目的,友爱值啊友爱值!】 胤禛从腰间抽出一本书,看了眼书封后放在了桌上,没说话转身走了。 门没有关,风吹进来将书页吹得哗哗响,胤禩看过去—— 是一本《论语》。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额娘,儿子能不能也加…… 【恭喜宿主获得五百友爱值, 但是由于宿主宫外的两个兄弟相处不睦,友爱值减少,抵完一共有四百五十友爱值。】 【大哥和二哥?】 【没错!】 胤禛正抬脚往承乾宫迈, 系统的突然播报让他的动作在空中停顿片刻, 听到自己辛苦赚来的友爱值被人拖了后腿, 他怒了。 抬起的脚带着发泄的怒气狠狠落下。 然后—— “咔吧…… ” “什么声音?” 佟毓兰正坐在院子里看宫人收拾偏殿,突然听到什么东西裂掉了的动静, 她闻声看过去。 胤禛一只脚踏进了承乾宫, 另一条脚还在门外, 前脚脚掌下传来了异物感,让他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对上佟毓兰疑惑的视线。 “额娘。”他干巴巴地唤了佟毓兰一声,眼底闪过手足无措的情绪。 佟毓兰嘴角噙着看热闹的笑意,踱步到胤禛跟前, 先是伸手将僵硬的胤禛拉进来, 然后围着被胤禛踩碎的地砖研究。 “小四, 厉害啊。” 胤禛脸热,“额娘, 您别调侃儿子了, 儿子脚下没个轻重, 损毁了承乾宫的地面,儿子会出钱为额娘修好的……” 佟毓兰直起腰, 豪爽地对他摆了摆手,“这点小钱那里值得动用你的小金库。” 并且一脸知足道:“你小时候文静,不像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那样爱搞破坏。这是额娘第一次看到你因为莽撞损坏东西,也是新奇,一块地砖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胤禛笑了起来, “额娘不必遗憾,儿子往后说不得还要给您寻麻烦呢,到时候额娘可不要怪儿子爱招祸了。” “你有多大的本事惹祸,额娘就有多大的本事为你扫尾,只怕你太懂事,额娘连出手为你扫尾的机会都没有。”佟毓兰感叹着拍了拍胤禛的肩膀,言语间似乎是在鼓励他大胆闯祸。 “那里看到了没有?”佟毓兰抬起下巴指了指正在收拾的偏殿。“以后这件偏殿,就拿来作为后宫调解小组的办事衙门了,有他们在,你以后想多惹事也难喽。” “后宫调解小组?”胤禛品了品这六个字,觉得有些耳熟。 系统插话道:【当然耳熟,这是后世一些组织的叫法。】 胤禛多看了佟毓兰一眼。 佟毓兰露出一个洞彻的微笑,“怎么了,你也觉得这个叫法新奇?” 她很好奇胤禛的反应。 在以后的相处中,自己还会露出更多与这个时代的割裂之处,小四去过末世,了解现代社会,他迟早会发觉自己的不同,她隐瞒不住。 她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来处与过去经历,即使她视对方为亲子。 在她看来,她身上有着孝懿仁皇后的记忆和情感,她二人的长相也一模一样,随着她过来的时间越久,她越会坚定地认为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 她穿越过来没有任务,也没有必须改变历史或修正历史的责任,她很清楚自己这一生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好好活着。 她会融入这个时代,所做的一切也只为自己能活得安稳顺遂。 胤禛作为她的家人,同样在她顺遂目标之中,她会为他排除艰险,爱他护他。 所以对胤禛,她不心虚,因为不管从她的身份认知上,还是从她的未来规划来看,她都会真心地对胤禛好。 面对胤禛的审视,她很坦然。 “没有。”胤禛平静地收回视线。 【只要这个人是额娘就好。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她真心地偏爱他尊重他,她不是自己的额娘还能是谁的额娘呢?】 【自己有着前后三世的记忆,依旧是胤禛这个人;额娘也许如同自己一样有过奇妙的经历,她也依旧是自己额娘。】 佟毓兰笑得开怀,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从此之后,她们母子之间再无间隔。 于是心情舒畅地继续与胤禛介绍:“成立后宫调解小组,是为了预防昨天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里头的人都来自于乾清宫和承乾宫,他们的任务就是及时发现冲突,然后想办法解决,维护后宫的平稳安定。以后他们也不用继续伺候人了,他们的工作内容就是想办法减少后宫的争端和麻烦。” “额娘巧思。” 【宿主,你觉不觉得皇后设立的这个组织与咱们的目的挺相似的?】系统鼓励自己的宿主主动出击,能够多赚点友爱值,不然不然友爱值经常为负它也很心慌啊。 胤禛难得与系统想到了一处,他十分不耐天天盯着自己那些兄弟有没有闹矛盾,也不想去讨好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毫无疑问,后宫里的矛盾多半来自与后妃和皇阿玛的子嗣,这两者会成为小组以后的主要工作内容。 如果他可以加入到这个小组当中,以后在小组快解决完问题时,他出来蹭上一些,友爱值不就手到擒来? 系统跳出来附和:【是的是的,只要在两个目标任务生出矛盾时,宿主积极干预,咱们也能获得友爱值!】 胤禛只踌躇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 “额娘,儿子能不能也加入进去?” 佟毓兰一直在暗戳戳地偷听着胤禛与系统交流的心声,胤禛的积极简直是意外之喜。 小四以嫡子的身份加入小组,以后小组开展工作就更加方便了,毕竟后宫之中的刺头们基本上都身份高贵,没有一个更高身份的人去压制她/他们,事情也难办。 原本佟毓兰是打算自己来补足这个空位的,但是既然有人自告奋勇,她正好可以歇着了。 这不是意外之喜是什么? 这个时候就要趁热打铁,将事情迅速敲定下来! “当然可以!”佟毓兰笑眯眯地拉着胤禛往偏殿去。 偏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里头无用的起居器物都被抬走,宽敞的空间被一分为二。 空间大的那片摆上了一条由三张大松木桌拼接而成的长桌,两边整整齐齐地摆了十把太师椅,东边六把,西边四把。 好啊,乾清宫与承乾宫两队人泾渭分明! 佟毓兰感叹,不管在哪个时代的职场中,勾心斗角永远存在。 她摇了摇头,带着胤禛去了被镂空屏风隔出的另一片小的空间,里头这块只摆了一套桌椅,可见被安排在这里的人的身份不一般,远高于外头那十个小喽啰。 佟毓兰将胤禛摁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郑重地任命:“爱新觉罗胤禛,本宫今天就授命你为后宫调解小组副组长,你是否要接下任命?” 胤禛嘴角抽了抽,忍住笑意配合地开口:“皇额娘,儿臣受命。” 佟毓兰松开手放开对胤禛的挟制,满足地笑了:“那你可要好好干,如果干得让额娘满意的话,等你成年了额娘为你选一位好福晋。” 胤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额娘,儿子还小,额娘还是想想其他的嘉奖吧。” 佟毓兰看到胤禛略带抗拒的模样,好奇他这辈子怎么不盼着娶福晋了,据她所知,这宫里的阿哥们从能下地跑就满嘴喊着要娶好福晋了。 看来他的小四在上上辈子吃了不少成家后的苦。 佟毓兰表示理解,她是开明的父母,不会逼着自己儿子强行大婚的。 “行吧,那额娘可得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奖赏你了。” 胤禛松了一口气。 他转移话题:“儿子是副组长,那组长是谁,皇阿玛吗?” 佟毓兰笑:“是你额娘我。” 胤禛这下是真的吃惊,小组里头一半以上的人来自乾清宫,这些人竟然不受命于皇阿玛。 “皇阿玛没有意见?” 佟毓兰神秘地笑笑:“自然是额娘甜言蜜语将你皇阿玛糊弄过去了。” 胤禛抿了抿唇。 【皇阿玛那般冷心冷肺、没有真情、将女人全部视为权力工具的人,也会被额娘的甜言蜜语迷惑住?】 佟毓兰在心中偷笑,就是糊弄你个傻孩子的。 她可是和康熙许诺他才是后宫调解小组真正的老大,以当前来看事实也确实如此。她可是观察过乾清宫派来的六名宫人,其中宫女三位太监三位,皆是坚毅的面相。 不过等时间久了,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谁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些人吃的用的可都是她承乾宫的份例, 就算她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这件事先抛开不说;以小四做过一世帝王的手段心机,与康熙较上一较也是能的,再加上距离上的优势,拿捏这些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佟毓兰将胤禛留下来与小组的其他人亲近,心情很好地回去休息了。 回去后,佟毓兰吩咐人将正殿的账本也搬去偏殿,振振有词道:“他们的份例可是一天不落照常发的,但是又不是每天都有活给他们干,以后将宫务都交给他们负责。” 春和觉得宫务只有牢牢握在自家娘娘手里才算踏实,也委婉地与佟毓兰表达了这个意思。 佟毓兰听后意味深长道:“宫务可不等同于宫权。” “宫务处理的越严明,本宫的宫权也越牢固,两方人马一起处理,其中还有乾清宫的能人,他们帮着处理宫务比本宫一人处理要仔细很多。而且有四阿哥一直在那边盯着,不必担忧。” “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了。”对啊,有四阿哥呢! 春和对宫务的事放了心,又想起来了另一茬来。 “娘娘,皇上昨晚留宿在永和宫德妃娘娘那里了,现在宜妃娘娘又受了皇上责罚,这后宫之中岂不是要让德妃拔尖了?” 春和看向佟毓兰,对上自家娘娘没有波动的平静目光,她忐忑着继续将话说完。 “娘娘您之前身子不好,就一直没有让皇上留宿,现在您气色越来越好了,容貌也胜过从前,是不是要多亲近亲近皇上…… ” 佟毓兰始终眼神温和地望着春和,等她表达完劝自己争宠的意思后,佟毓兰淡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不会在承乾宫留宿的。” 春和瞪大眼睛,“为何不会……皇上可是一直都很信重娘娘,三日之中总会抽出一次来看望娘娘,怎么不会在承乾宫……留宿呢?”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有些冒犯了,虽然没有看到自家娘娘生气,但她还是低着头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奴婢不该说这些的!” “无事,起来吧。”佟毓兰让人起来,“本宫没有生气。” “春和,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要知道,咱们承乾宫已经有一位嫡子了,而太子仍在…… ” 佟毓兰稍稍点拨,春和兰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因此也不由得为自家娘娘委屈。 “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 ” 佟毓兰擦去春和脸蛋上的泪珠,柔声道: “事情放到明面上,这宫里的女人哪个对皇上不是一片真心?宫里的真心不值钱,而且比之其他嫔妃的真心,本宫的真心至少为本宫换来了皇后的宝座。” 佟毓兰目光清醒:“皇上没有辜负本宫,他已经给了本宫他能够给的了,若是咱们再贪求他给不了的,反而有可能因为捡了芝麻而丢了西瓜,因小失大。春和你说对吗?” 春和哽咽着点了点头,目光同时也更加坚定。 【娘娘为了操劳皇上的后宫已经累垮了身子,才换来得之不易的后位。她一定会牢牢盯住后宫的那些女人,谁敢对娘娘的后位起心思,她就要谁的命!】 “…… ” 佟毓兰摇头失笑,行叭,虽然这丫头有黑化的嫌疑,但是两人的目标也算一致。 在她追求安稳顺遂的目标当中,她需要做的当然也包括—— 守护后位! 第32章 第 32 章 解决矛盾还有一个办法,…… 距离皇后接受命妇觐见还有五天的时候, 内务府已经开始对交泰殿进行布置了。 关于来的都是哪家的命妇,命妇的数量和诰命大小,哪家与哪家有世仇不能坐在一起等等, 总之事情繁多, 内务府一天要往承乾宫跑上好几趟。 刚开始佟毓兰还一项一项地与内务府的人仔细沟通, 到后来逐渐烦不胜烦。 佟毓兰见后宫调解小组在处理完每天的公务之后就没有了事干,就将与内务府打交道的事推给了他们来处理。 先前康熙将宫里的巨头罚了一半之多, 所以这段时间宫里的大小主子们都夹着尾巴做人, 这就导致他们没有了施展才干的机会。 佟毓兰是个节俭的人, 认为浪费劳动力十分可耻! 所以她光明正大地公权私用,将事情一股脑塞给了他们。 反正这里也没有中央来给他们告状。 胤禛认为命妇觐见是件大事,事关自己额娘的凤仪,额娘嫌麻烦, 那他就替额娘盯着。 他带头与内务府对接, 态度十分认真。 在这个过程中, 内务府的人也惊讶地发现—— 他们的四阿哥胆大心细,简直就是天选内务府办事人! 四阿哥交代事情一丝不苟, 从整体流程的把控到桌椅摆放的间隙大小, 四阿哥都交代得面面俱到, 且件件有说明,事事可溯源, 令人信服。 让他们对这些天潢贵胄的阿哥们大为改观,这些出生就在权利顶端的阿哥们办起事来,也不都是那么形而上的嘛。 同时他们也下定决心,等到未来四阿哥离开上书房开始参政的时候,他们内务府一定要将四阿哥给要过来! 这是天生的牛马啊! 静心堂的一举一动通通落在佟毓兰和康熙的眼里。 静心堂是佟毓兰为后宫调解小组办事的偏殿起的名字,正好应承了小组的使命——让后宫众人保持平心静气, 去享受生活的美好。 当然这一点是理想目标,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静心堂也不例外。 静心堂表面和谐,但实际上内部势力分化严重。 出身乾清宫的六人自诩他们的身份高过承乾宫四人一等;承乾宫四人则认为小组占的是自家的地盘,领的是承乾宫的份例,对乾清宫六人表现出的高傲十分不爽。 最后的结果就是,双方默契的开卷,都想要通过办事来证明自己一方更有能力,想要彻底压过对方一头。 一有任务放下来,活就被抢了个干净,往往是还没有分出胜负,事情就已经被他们高效率地办成了。 佟毓兰认为他们暂时还算是良性竞争,并没有阻止,底线放到只要他们不互相给给对方使绊子耽误了静心堂的正事儿就行了。 毕竟坐享其成的人是她自己。 胤禛抱着同样的想法。 自从他被佟毓兰任命为副组长之后,基本上将整天的时间都耗在静心堂。除了涉及到佟毓兰的大事儿外,赚不到友爱值的事他就不参与。 闲暇时要不自己读书,要不就将十三阿哥叫过来教他读书识字。 十三阿哥病已经痊愈,德妃来过几次说要接十三阿哥回永和宫,佟毓兰和胤禛当时都没有意见。 但是就在十三阿哥收拾东西打算离开的档口,康熙突然下旨让十三阿哥直接搬去阿哥所居住。 眼下十三阿哥还住在承乾宫,是因为阿哥所那边还没有修缮完备,佟毓兰和康熙请旨,让十三阿哥月中之后再搬过去,康熙同意。 所以在这最后住在一起的日子里,兄弟二人十分亲近,巴不得时时刻刻都腻歪在一起。 “四哥,昨天额娘和胤祥说,过些日子胤祥就要去上书房读书了,到时候胤祥是不是又可以和四哥一起读书写字啦?” 十三阿哥很依赖他四哥,一天也不想和他的四哥分开。 胤禛放下笔,刚对十三阿哥的“墨宝”添加完批注,闻言对他摇了摇头。 “那恐怕不成,四哥不去上书房读书。” “啊?”十三阿哥失望极了,“为什么啊,额娘说咱们了岁数都要去上书房读书的呀。” “因为四哥不爱学习。” 胤祥不信,“四哥骗人,胤祥明明看到四哥天天都捧着书在看,四哥爱学习!” 胤禛勾起嘴角:“四哥那是在打发日子,看书中的故事逗趣儿,并不想着从书中学到什么道理。” “啊?这样啊…… ” 十三阿哥有些难过,他本来就不想和四哥分开,是额娘说他以后还能天天和四哥一起读书,他才勉强接受搬去阿哥所的。 但是现在四哥说他以后也不会去上书房,这对十三阿哥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胤禛低头,正好看到十三阿哥因为失落高高撅起的嘴巴,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 安慰他:“四哥虽然不去上书房读书,但是四哥可以每日去接你下堂。” 十三阿哥小脸由阴转晴,高兴地搂住胤禛的大腿,仰着头望着他四哥,孺慕道:“真的吗?” 胤禛点头。 “太好了!” 胤祥高兴地在屋子里转圈,与此同时小脑袋也转得飞快,心想是不是不爱学习就可以不去上书房了? 他也不想去上书房,他只想每天和四哥在一起,由四哥来教导他读书! 十三阿哥心中下了决定,等见了额娘,他要告诉额娘自己不爱学习,然后额娘是不是就不会将他送去上书房了? 乾清宫,内务府对胤禛的赞赏传到了康熙耳中。 “哦?小四还有这方面的才干?”康熙一边批改奏折,一边与梁九功闲聊。 梁九功恭维:“毕竟四阿哥是皇上的孩子,皇上您才论古今,生出的阿哥自然也是各方面能力出众的。” “奸滑!”康熙虽然嘴上骂着,但不难从他面上的愉悦看出他被捧高兴了。 但梁九功卖巧哄来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不过若不是小四这回冒了头,朕还一直没发现,这臭小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上书房进学了。”康熙哼笑道。 但梁九功已经从康熙的语气中听出了微妙的不悦。 “怎么不说话了。”康熙扔下笔抬头,冷冷地盯着梁九功。 梁九功头上直冒冷汗,皇上这心情真是山路十八弯,孙猴子贴脸开大——说变就变啊! “奴才不敢妄议阿哥…… ” “呵,你是只敢说那群小子们的好话!” 梁九功心里苦,不然呢? 他不说阿哥们的好话,难道每天挑着小主子们的短处来给皇上您添堵? 然后惹怒圣颜,被拖出去杖毙? 康熙见一棍子打不出梁九功一个闷屁来,也失了和这阉人谈话的兴致。 罢了罢了,这宫里能大大方方与自己话家常的也只有表妹一人了。 “准备准备,朕批完手上的折子后摆驾承乾宫。”康熙认命地拿起笔,继续他的批折子大业。 “诶!奴才这就派人过去传话!”梁九功死里逃生,重新挂上灿烂的笑脸退了出去。 哎呦,他这个做奴才的逃过了一劫,四阿哥等会可要接着遭罪喽!- “皇上要过来?” 佟毓兰送走来通传的乾清宫宫人,思索着康熙今天的异常表现。 往常康熙白日里忙碌,一般是在晚上去宠幸哪个后宫嫔妃之前,来承乾宫看自己一眼,两人说些腻歪话,简单交流一下感情就走了。 所以佟毓兰觉得康熙今天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和她聊聊天,想到她试探乾清宫太监时对方投向静心堂的隐晦视线,佟毓兰思考。 静心堂的动静康熙知道的一清二楚,康熙不值得为此改变他的日常,那就是冲着小四来的! 康熙难道是反应过来小四这段时间的叛逆行径了? “叫四阿哥过来。” 没等一口茶水下肚,胤禛就过来了。 “额娘。” 时间紧迫,佟毓兰直接开门见山。 “你皇阿玛等一会儿要过来,很可能是发现了你这段时间一直没去上书房读书,还有你一直住在承乾宫没有搬走这两件事了,你做好挨骂的准备,到时候额娘会给你打掩护。” 胤禛眼里闪过烦躁。 【皇阿玛真闲,该给他找点事儿做了。】 佟毓来语塞片刻,继续道:“额娘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不过常规手段糊弄不过你皇阿玛,等会儿你皇阿玛一冲你发火你就装病,头疼手痛胸口痛……反正别和你皇阿玛对着来,记住了吗?” 胤禛点头。 【宿主,反正咱现在友爱值暂时富裕,要不要兑换一个‘病西施’道具?】 胤禛心动了,【多少友爱值?】 【超级便宜!十友爱值就能置换“病西施”光环永久版哦!】 【贵。】 【……那还有“病西施”光环微瑕版,除了第一次使用时能连续见效三天外,其他时候时灵时不灵,而且不像上头的永久版只营造虚弱脉象不改变宿主体质,微瑕版光环见效时宿主是真的身娇体弱!】 佟毓兰真想连入自己的脑电波,然后抓住系统质问:这算什么微瑕,这特么是全瑕啊! 胤禛也在犹豫,但是他一想自己这辈子既不打算夺嫡也没有做贤王的想法,还是决定用上病弱光环。 这种情况下,一个病弱的身体对他来说不是拖累,反而是一个臂助。 【不过宿主放心,两款道具都不会影响宿主的寿命,且可以随时取下,当然道具一经使用就不能退款了哦。】 【后头这个多少友爱值?】 【半价,只需要五个……】 【兑换。】 系统无奈,宿主这一世是真的摆烂啊,既没有挣“钱”冲动,又没有消费欲望。 感受到身体突然虚弱,胤禛知道这是病弱光环到账了。 他问系统:【现在友爱值还剩多少?】 发觉自己没有什么前途的系统死气沉沉道:【三百一……系统可没有贪污,是宫外的大阿哥和太子经常不和,导致友爱值每天都在减少,若不是有个十三阿哥在旁边供宿主刷友爱值,宿主那点老底早被消耗光了!】 胤禛默。 佟毓兰也默。 胤禛:【抽一百友爱值为额娘续命。】 【呦~这是谁呀~是咱们的大方哥啊~】 胤禛受不来系统时不时的阴阳怪气,花了零点一友爱值屏蔽了系统三小时。 佟毓兰感动,今天就算得罪康熙,她也要将自己的孝顺儿子护严实喽! 他的小四自己扣扣搜搜,对她是多么的大方。 同时佟毓兰也决定为了她和小四的美好生活做点什么,大阿哥和太子在宫外拖儿子后腿?这绝对不行。 佟毓兰想,解决矛盾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转移矛盾。 大阿哥和太子被发配到皇庄上也有段时间了,是时候去慰问一下他们了。 第33章 第 33 章 胤禛:“我没有一个脑子…… 胤禛不能告诉佟毓兰他有系统道具的囊助, 他解释说自己有办法改变脉象,能营造出身体虚弱的假象,可以做装病的借口来应付康熙。 佟毓兰装作相信了的模样, 母子两人对好了台词, 只等康熙登上戏台。 康熙来到承乾宫, 一反常态的没有看到在宫门口等待自己的皇后,心中诧异。 乾清宫的宫人提前过来打过了招呼, 以表妹对自己的深情, 定然是早早就在宫门处等着自己了。 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皇后翘首以盼的目光, 康熙有些失望。 看来表妹今日有些心事了。 康熙脚步在善心堂门口顿了一下,里头的人出来跪迎。 康熙没有进去,只是肃着脸问跪在前头的人。 “四阿哥在善心堂还是在其他地方?” “回皇上,四阿哥现在不在善心堂, 正在殿内陪着皇后娘娘说话。” 康熙眉头微皱。 这小子倒是有未卜先知之见, 许是猜到今天要挨自己的骂, 提前躲到皇后哪里去了。 但是即使有皇后护着他,自己今日也不能轻易饶将过去, 康熙想 皇后病重之时他不去上书房就罢了, 为了皇后的身子他也不计较四阿哥暂居承乾宫。 但是皇后的身体如今已经大好, 十一二岁郎当大的小子,不去进学, 还赖在额娘身边撒痴卖娇,若是让前朝的那伙老头子们知道了自己养出这样的儿子,他这张脸要往哪里搁! 康熙越想越气,沉着脸进去正殿。 “皇上?” 然后康熙就看到了他性子要强的表妹正抓着帕子沾泪,清亮的眸子被泪水洗过,盛满了心伤。 康熙沉着的脸放缓, 已经在嗓子眼准备就绪的问责被他咽了下去。 他柔声问:“表妹,这是怎么了,哭的这般伤心?” 佟毓兰落着泪给康熙行过礼,趁着康熙手搭在她肩上的间隙,一脸伤心地投进康熙的怀里。 “皇上,臣妾命怎么这么苦,臣妾明明什么都放下了,不求盛名,只愿咱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臣妾就这一个念想,老天爷怎么就苛刻的不愿让臣妾如愿呢…… ” 胤禛垂着头站在一旁,没心已经被他额娘的精湛演技深深折服。 “不要着急,慢慢讲,是出了什么事,说出来朕为你一起担着。”康熙顺着佟毓兰单薄的背,佟毓兰激烈的情绪也鼓荡着他的内心。 康熙目光不解地中在殿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站的显眼的胤禛身上。 他眉头一拧,眼中闪过不满,瞪了胤禛一眼:“表妹,是不是小四不懂事惹你伤心了?朕替你教训他!” 康熙心想。 【臭小子,自己惹恼了表妹,还得让朕这个做阿玛的来哄,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本来朕还担心表妹在会拦着朕斥责这小子,现在好了,“新仇旧怨”凑到一起,朕今日定要让这小子见见何为严父!】 佟毓兰手攥紧,紧紧抓着康熙胸口的衣服料子,在康熙怀里撇了撇嘴,忍住吐槽的冲动,她泪眼蒙空地抬起头。 “皇上,臣妾的眼泪是因为小四来的,却不是因为小四不懂事,是…… ” 佟毓兰话说了一半,鼻涕突然落了下来,趁着没人注意到,埋下头装哭,实则是扎进康熙的怀里,借机蹭去快流进嘴里的鼻涕。 春和这丫头太实在了,说是帕子蘸点姜汁就好,她这是把帕子在姜汁里泡了一遍吧,辣眼的很! 康熙的好奇心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见胤禛还像个木头人一样在一旁杵着,既不知道与他一同安慰表妹,又不主动和他解释表妹伤心的原因,于是看自己这个儿子是越看越生气。 “胤禛!你还不认错!” 胤禛缓慢抬起头,苍白的脸色被康熙看在了眼里。 【脸色这么差?这小子可是健壮如牛,定然不是因为生病,肯定是因为心虚!】 对方心虚康熙就更理直气壮了,“你身为小九小十他们的兄长,既不以身作则好好读书为兄弟做个榜样,还整日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般腻在你额娘身上,真是丢朕的脸!” 佟毓兰这下顾不上擦鼻涕了,赶紧阻止:“皇上,不是…… ” 康熙扶着佟毓兰的后脑勺将她重新摁回自己怀里,“朕不能再由着表妹惯着他了!不去进学,整日与善心堂的宫女太监,还有十三这样的小孩子凑在一起,朕还能对他有什么指望?朕必须得骂醒他!” 佟毓兰像一条头被摁在菜板上的鱼,无语的很。 “你今天就搬回阿哥所,别再扰你额娘的清净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朕要在上书房看到你的身影。另外犯了错就要认罚,朕就罚你抄《孝经》十遍,好好反思一下你是否做了一个孝子该做的事!” “儿臣不回去,也不去上书房读书。” “皇上,小四身体不好,您听臣妾慢慢和您解释!” 母子两人同时开口,但是胤禛忤逆的态度更加刺耳,让康熙更加恼火,同时对怀里的佟毓兰也省出一些不满和芥蒂。 皇后太纵着四阿哥了。 他松开手,佟毓兰趁机获得了自由,抓着康熙的手与他解释:“皇上,小四不去上书房读书是因为他不想去,而是因为他去不了!一直住在承乾宫也是因为…… ” 佟毓兰说着说着眼泪又冒了出来,这老姜真够劲儿。 “住在承乾宫是因为他身体糟糕到了极点,需要臣妾这个额娘时刻注意着,不然臣妾连小四的身体什么时候彻底败坏了都不知道!” 康熙眯了眯眼,来回审视两人,确定佟毓兰的眼泪做不得假,胤禛脸上的苍白耶没有消失后,压制着怒火和疑惑走到炕上坐了下来。 “哦?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小四前些日子还力能扛鼎,怎么短短几天过去,就要命不久矣了?” 佟毓兰赶紧将手里抹了姜汁的帕子递给春和,让她给处理掉。 声音悲戚地解释:“原因也在此,皇上您说一个正常人的力气怎么会突然变得那般大?” “臣妾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还为小四获得神力以后能为大清尽更多的力气而欣慰,可是就在那次举过鼎之后,小四的身子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了。” “哦?” “刚开始臣妾以为小四是生病了,但是太医也把不出是什么疾病,臣妾想着也许是小四没有休息好,多进补进补就好了,可是情况却一日比一日严重。” 康熙静静听着,将胤禛叫到自己跟前,手在他额头探了探,没有发热;又抓住他的手感受了一下,发现他手心冰凉。 康熙让母子二人先坐下,吩咐梁九功:“去传太医。” 梁九功退出假装空气的状态,“是。” “等等,再派个人去将陈妙春宣进宫。”康熙补充。 梁九功为难道 :“回皇上,陈大人前不久摔断了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陈大人现在还起不了身…… ” 康熙不在乎道:“起不了身就让侍卫给抬进宫。” “是…… ” 佟毓兰和胤禛对视一眼,康熙这是担心她和小四耍了手段装病呢。 虽然确实是,但他发现不了。 在宫里的两位院判张安泰和李康平先到。 康熙问两人:“之前是你们给四阿哥看的身子?” 张安泰心中一个咯噔,忐忑地站出来:“是微臣。” “那你说说当时把脉把出了什么。” 张安泰记得很清楚:“微臣记得当时四阿哥的脉象十分强健。” 康熙问:“有其他异常吗?” 张安泰小心答道:“得皇后娘娘看重,四阿哥的脉从小到大都是微臣看的,若说异常也有,从前四阿哥的脉象虽然也康健,但是远远比不上大阿哥和太子殿下沉稳有力……” “可是自上个月开始,四阿哥脉象开始胜过大阿哥和太子殿下,但是微臣以为是四阿哥用了补品,身子更加好了……这是唯一的异常之处。” 康熙想应该就是胤禛口中突然拥有神力的那一天,他冷哼:“当时怎么不报?” 张安泰心里叫苦,也怪他贪心。 每次给宫里的大小主子请过脉后,如果对方身体无恙,为了讨赏他都会说对方的身体更康健了,但其实一个正常人的脉象一天天的能有多大的变化呢。 可是太医想要在在宫里求生讨好,就要会说巧话甜话。 给四阿哥请平安脉那次,四阿哥的脉象是真正的更康健了,但是这话他每次都这样说,可不就没人在意了。 他又不想给自己一个麻烦,所以就…… “微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你确实有罪。”康熙神情冰冷,“你现在再给四阿哥请一次脉,若是还是那么无用,这个院判你就别当了。” 胤禛配合地伸出手放在茶桌上,张安泰苦着脸将手搭上去,片刻后他脸色大变,收回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脸皮变得严肃,再次搭上去慢慢感受,然后手就抖了起来。 康熙注意到了,问他:“四阿哥身体如何?” 张安泰额头上的冷汗咔咔咔地冒,他磕头:“皇上,能不能让李院判也为四阿哥请一下脉,微臣……微臣……” 【四阿哥这是油尽灯枯的脉象啊,和皇后娘娘半个多月前的脉象一模一样!】 佟毓兰想,这可真的是巧合了。 张安泰脖子幻痛,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要从脖子上滚下来了。 康熙沉声:“李康平你来!” 李康平偷偷瞪了张安泰一眼,这种要人命的事干嘛将他也牵扯进去,但圣命难违,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伸出颤抖的手指。 【这这这……】 李康平吓得眼神乱瞄,正巧对上胤禛低垂的眸子。 看到对方眼里的趣味,瞳孔极速扩张。 【四阿哥都快要没命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说话!” 李康平被康熙一声厉喝叫回神,手忙脚乱地挪着膝盖与张安泰并排跪在一起,两人侧过头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绝望。 李康平回:“皇上,四阿哥身体亏空,体虚严重,走脉虚弱,似…… 似…… ” “似什么?” 李康平结巴地说不出话。 张安泰贴心地接上:“似油尽灯枯、命不久矣之相!” 用完全身的力气回禀完这句话,张安泰便紧紧地跪趴到地面上,安静等死。 康熙侧过头看向佟毓兰,眼中各种情绪翻涌,“皇后似乎也得到过这样的诊断。” 佟毓兰知道康熙是生疑了,她稳住心神,哀声道:“是,所以臣妾想,是不是因为小四替臣妾承担了病痛,一命换命才让臣妾苟活下来……” “别乱说。” 康熙转回头,与胤禛平静无波的视线对上。 发生在皇后和四阿哥身上的异事太多,他宁愿相信这是人为的谋划。 “小四,你也听到了太医的诊断,你不怕死?” 胤禛淡定道:“生死有命,儿臣改变不了。” “倒是心大。”康熙评价一句后就不再言语,殿内众人沉默着等着太医院院使陈妙春的到来。 陈妙春此时正生无可恋地躺在木架上,由人抬着从进宫最方便的顺贞们进来,又进去承乾宫,然后进入正殿,被放到帝后跟前。 “请恕微臣身体不便,不能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见礼。” “无碍,陈妙春你来给四阿哥看看。”康熙吩咐人把陈妙春给抱到椅子上坐,害贴心的安排人抬着他的腿减少痛苦。 陈妙春明白,能不能躲不过这一灾只能看天意了,便也不拖拖拉拉,利索地开始探脉。 然后又仔细查看胤禛的口鼻舌耳,最后刺破胤禛的指尖放血嗅探。 “回皇上,四阿哥脉象虚浮紊乱,是命断之相。” 陈妙春知道康熙想听什么话,继续道: “只是四阿哥体内也没有外物冲撞的痕迹,不是中毒,也没有错服过药物,微臣查不出来引起四阿哥身体急转直下的原因是什么。” 【没有服用药物,那就不是表妹和小四估计如此了。】康熙心中最大的疑虑被放下,内心庆幸。 “来人,将三位太医送回太医院,如今四阿哥病因未明,三位大人暂时就住在宫中,到时候了会放三位大人出宫归家的。”康熙下命令。 三位太医都没什么别的反应,他们与四阿哥一样,如今也是生死有命看老天爷安排了。 太医一走,殿内的三人谁也没有开口。 “小四,你下去注意吧。”佟毓兰打破平静。 康熙也对胤禛摆了摆手,胤禛离开。 佟毓兰起身跪在康熙脚边,“皇上,臣妾很少向皇上求什么恩典,但是这一次臣妾不得不开口,臣妾请皇上善待小四,臣妾本来就不求小四将来多有出息,眼下更不想让小四过的辛苦,求皇上…… ” “朕明白。”康熙握住佟毓兰的双手。 “他不想去上书房就不去吧,左右咱们也能让他富贵安稳地过一生。你们母子亲近,小四爱待在你身边朕也不管了,表妹,朕都答应你。” 佟毓兰感激道:“多谢皇上的慈父之心,另外臣妾想着,当初臣妾能好转是因为皇上您的关心挂念。小四的怪病太医们无从下手,但是臣妾也不能干坐着什么也不做,不如让小四也去皇庄上放放风,也许心情开阔了可以…… 多活几年。” “朕都答应,朕也许没见保清保成了,朕带着你和小四出宫,去庄子上待上一两天。”- 康熙说到做到,利索地将宫里的事情安排好,第二天就带着佟毓兰和胤禛出宫了。 为了低调,他们没有带很多人,只有隆科多带着一队侍卫护卫在前后。 一辆青布马车悄悄驶出了紫禁城。 “表妹有些日子没见隆科多了吧?等到了庄子上,没有那些个宫规约束,表妹可以将隆科多叫到身边说说话。” 佟毓兰撩开马车帘子,与外头骑在马上的隆科多对上视线。 隆科多咧着嘴对佟毓兰笑得灿烂,一口白牙刺的佟毓兰眼疼。 佟毓兰回了个笑,对他点了点头后就放下了帘子。 康熙见状道:“隆科多现在也蓄起了胡子,瞧着是稳重多了。” “皇上去年刚授他为一等侍卫,又提了他做銮仪使,有重任在身,自然得稳重下来,他这是不想让皇上失望呢。” 见了人,与隆科多有关的记忆也回归脑海,自然而然的就对隆科多产生了亲近和好感。 康熙的承诺来得正好,她之前是打算在命妇觐见的时候,再借机问问家里人隆科多与李四儿的事情,眼下当事人到了跟前,自然是问当事人更方便。 胤禛也注意到了方才隆科多憨厚的笑,他嗤之以鼻,上上隆科多自诩是他的舅舅,但在帮他夺嫡这件事上全部是出于利益交换,强扯甥舅关系也只是为了在感情上下注,防止他过河拆桥。 但是刚才惊魂一瞥,胤禛清楚看到隆科多目光扫向自己时,眼里真切的亲近。 也是,这辈子他玉牒已改,他们确实是名正言顺的甥舅关系了。 最主要的是,有额娘作为他与佟家之间的纽带,这辈子佟家对他的态度应该会大为不同。 可惜,他没有当皇帝的打算。 路上奔波了半个时辰,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表妹,小四身子不好,你先带他去住处歇口气,朕看看那两个逆子去。”康熙迫不及待,想入看看自己最在意的两个儿子被改造得怎么样了。 佟毓兰理解康熙的一颗老父亲之心,自然没有意见:“好,只是皇上能不能允许隆科多留下来,臣妾想与他问问家里的事情。” 康熙自无不可,他拍了拍隆科多的肩膀,语气亲近:“隆科多,你留下来陪你姐姐说会儿话。” “是!多谢皇上!”隆科多高兴地谢恩。 三人目送着康熙离开,佟毓兰挥手让伺候和保护他们安全的人也下去,反正已经进了皇庄之中,皇庄外有禁兵层层封锁,不用再像路上那样小心了。 “姐姐,之前宫里来消息说你病重了,家中都很担心,不过后来又有好消息传来,得知姐姐身体好转,额娘连着七天去庙里还愿,说天上有菩萨在护佑着姐姐呢!” 康熙不在,隆科多彻底放开,他落后佟毓兰半步走在他身后,爽利地说着家中的情况。 “你回去后劝额娘放宽心,大难不死不有后福,我跨过了这一道大坎,以后在宫里只会越来越好。另外我也盼着家中一团和气,长辈康健,亦是让我少一桩心事。” 佟毓兰说到“一团和气”时加重语调。 “家里自然是和和乐乐的,阿玛和额娘的身体也没有问题,姐姐只管放心!” 可惜隆科多没有听出佟毓兰的敲打。 “而且宫外有阿玛和咱们几个同胞兄弟们争功建业,姐姐在皇宫只管将自己的腰杆挺直,不管是生了长子的惠妃还是得宠的宜妃德妃,姐姐都无需顾及!” 隆科多多少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只管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与佟毓兰说。 佟毓兰心中一暖,“知道了。” 隆科多说到德妃时也没避着胤禛,反而眼神颇具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只盼这小子记着养恩,别被德妃将人给哄骗了去。】 佟毓兰拉过胤禛,与隆科多道:“我身体能好转,多亏了小四的陪伴,皇上能同意将小四的玉牒改到我名下,也是小四冒着惹恼皇上提出开的。” 佟毓兰要让佟家人知道,她与小四之间的母子情深。 “隆科多,你以后在宫外得了好东西可别忘了小四。” 隆科多只知道四阿哥的玉牒改到姐姐名下,他以为是姐姐促成的,所以刚才用眼神敲打他,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 如今得知这事是四阿哥自己提的,看向胤禛眼神顿时火热了起来。 他一把搂住胤禛的肩膀,将人扯到怀中,“姐姐放心,四阿哥可是弟弟的亲侄子,以后咱整个佟家都是四阿哥的后盾!” 胤禛斜睨了一眼肩膀上的手,不客气地将其推了下去,“舅舅下手可轻点,别给外甥的一身骨头架子给震散了。” 隆科多毫不介意胤禛的动作,哈哈大笑道:“你说得对,舅舅是个大老粗,可不能伤到了我们佟家的金贵宝贝!” 佟毓兰突然站住,收回脸上的笑,回过身用眼神警告隆科多:“记住,以后这样的话少说!小四是爱新觉罗家的儿孙,可不是佟家人,别给人落了话柄,也别给自家招祸。” 隆科多赶紧保证:“诶!是弟弟不够小心,以后会注意的。” 佟毓兰并没有真正放下心,隆科多嘴甜,哄骗人是一套又一套。虽然他现在痛快地认了错,但佟家现在如日中天,若不多加约束,必然会因为嘴上的轻狂真的招来祸事。 刚才她特意提到“希望家中一团和气”,隆科多并没有异常的反应,难道李四儿还不曾入府? 佟毓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他们正走到一条宽敞的石子路上,道路两旁视线开阔,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于是压低声音问隆科多 : “我离家时你刚娶妻赫舍里氏,后来听额娘说你得了个儿子叫岳兴阿,应当是个好孩子。之前不是我生病便是弟妹得病,一直未在宫中得见弟妹,几日后额娘进宫,可别忘了让弟妹也来。” 说完佟毓兰盯紧隆科多的神情变化。 只见隆科多眼神躲避,挠了挠后脑勺避开了她试探的目光,“那可不巧,昨日府医说赫舍里氏又得了病,到时候恐怕起步的身…… ” 佟毓兰看着他,“你的福晋得病,你是从府医口中直到的?那你可去看过她?” “弟弟这不是得皇上看中,整日里忙得团团转,哪里有时间去看她。” 佟毓兰拉下脸,“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后院里有了偏宠的妾室,从而慢待了赫舍里氏?” 隆科多很维护自己的爱妾:“姐姐,弟弟有个喜欢的人也很正常,谁家里没有个讨喜的妾室,是赫舍里氏心气高心眼又小,才总是得病。” 佟毓兰气的磨后槽牙,看隆科多这个反应,李四儿八成是已经入府了。 隆科多想要哄笑佟毓兰,贼兮兮道:“姐姐,别说赫舍里氏那个晦气的人了,等有机会姐姐可以见见弟弟的那个妾室,她性格活泼明艳,管家手段也很了得,姐姐见了她也一定会像弟弟那样喜欢她的。” 佟毓兰真想一巴掌糊到隆科多脸上,她真是要被隆科多气笑了。 “隆科多,你来说说,本宫现在是什么身份?” “姐姐自然是咱们大清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了!” 佟毓兰伸出手指点着隆科多的胸口,“哦…… 你还知道本宫是皇后啊,那你让本宫这个皇后去见你从岳父那里抢夺过来的妾室,是在羞辱本宫?” 隆科多笑容僵在脸上,“姐姐从哪里听说四儿的出身的,是不是赫舍里氏往宫里递的消息?” “四儿她是个好女人,前半生凄苦,遇到了弟弟日子才好过起来,赫舍里氏和她那个阿玛一样,虚伪的很,只会欺压四儿,姐姐可不要因此误会了她。” “隆科多,本宫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佟毓兰骂道。 “你说你能做本宫的依仗,让本宫在后妃面前挺直脊梁骨。你来告诉本宫,若是他人得知本宫的弟弟的夺了岳父妾室养之,又宠妾灭妻,本宫的脊梁骨还怎么直得起来!” 隆科多脸色难看,“世人难道连一个出身可怜的女子都容不下吗?姐姐,弟弟不能没有四儿,等姐姐见了四儿,您一定会理解弟弟的。” 佟毓兰简直在鸡同鸭讲,隆科多现在满头满脑都只有李四儿,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佟毓兰不想气死自己,扭头就走,将一脸受伤的隆科多抛在身后。 隆科多懊悔地槌胸踏地,向留在原地的胤禛寻找认同:“四阿哥也是男人,一定能理解舅舅的吧?” 胤禛抱着胸,看隆科多就像在看一只愚蠢的大猩猩。 冷冷留下一句:“我没有一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舅舅。” 隆科多 :“…… ” “没关系,四阿哥你还只是孩子,等你以后有了女人你会明白,一个好女人会让一个男人悟出人生的意义。” 隆科多自我安慰,追上胤禛,“四阿哥,你可得在你额娘跟前为舅舅说说好话,你额娘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倔!小时候舅舅摔坏了她一支喜欢的簪子,你额娘硬生生三天没有搭理舅舅……” 胤禛在系统花了0.1友爱值购买了一个隔音罩,罩在了隆科多头上。 隆科多说了一路,但是他身前的好外甥一句也没有搭理过他,隆科多有点伤心,他们可是亲甥舅啊!皇家人果真无情! 等他在院子外求见佟毓兰,然后守卫的人对他视而不见后,他才反应过来别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怪哉怪哉,聋子也能当守卫了?- 那边正在大太阳下嘿咻嘿咻翻土的太子二人,睁眼闭眼都是黄土地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皇阿玛过来亲自监工了。 两人因为头发的原因,再加上天热戴帽子不舒服,劳作的时候就将附近的人都赶走了。 昨天下过雨,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地里艰难前行,同时嘴上也没有歇着。 胤褆讽刺落后他一步的胤礽:“咱们太子殿下往日不是厉害得很,像只鸽子精似的整日在宫里‘孤孤’叫,怎么一干农活就老实了,还在宫门那里装圣贤,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与…… ” 胤礽忍无可忍,抓起一把泥巴甩出去,精准糊到胤褆光秃秃的后脑勺上。 “大哥这么有力气,不如将孤…… 将弟弟的活也给干了。”胤礽自称时想到胤褆刚才的讽刺,卡顿了一下。 胤褆抹了一把后脑,将泥巴抓下来扔到地里,弯下腰捧起一块更大的泥巴,毫不留情地甩到胤礽脸上,堵住了他的嘴。 “呕!”胤礽吐着嘴里的泥,趴在田边作呕。 “胤褆你…… 呕!” 胤褆对待敌人那是秋风扫落叶,扯着胤礽的腿就将他摁回泥地里。 胤礽虚眯着眼睛,啥也看不清,一个使劲儿将胤褆扯倒,翻身骑到他身上,摸到他的脸就开始往上糊泥巴。 这下好了,两人都被泥巴糊了脸,谁也看不见,然后像两只野猴子似的,开始你追我赶地互甩泥巴。 康熙来的时候,一团泥巴飞来,直直射向他门面,梁九功飞身去挡,同时张开嘴要喊护驾,只是他也倒霉。 泥巴也没挡住,直直糊在了康熙脸上,同时又飞过来一滩烂泥,飞到了他嘴里。 “护…… 唔!” 太子两人已经从打架变成了撒欢,根本没有听到梁九功只发出了半个的气音。 康熙离地边近,突然被地里头伸出的一只泥手扯进了泥潭。 胤礽以为自己又成功抓住胤褆一次,高兴得厉害,双手感受到对方身上比自己干净后,很不服气,狠狠地将人往泥地里怼。 梁九功这下可顾不得扣嘴里的泥了,含糊不清地叫着老天爷,奔过去扒冒犯他主子爷的泥人。 “皇上!” 胤礽抓泥的动作停下,另一只按在身下人后背上的手往上摸,摸到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康熙使劲儿将骑在自己身上的人掀翻下去,“放肆!” 胤礽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危机之间脑子飞速运转,不顾泥沙磨砺眼球的痛苦,在泥地里找寻到了他亲爱的大哥的身影,然后奔将过去,抱住同样呆住的胤褆在泥地里翻了个滚。 胤褆:“…… ” 胤礽:很好,这样梁九功就分不清刚才殴打皇阿玛的人是谁了- 与此同时,一辆精贵的马车朝着皇庄驶来,马车中坐着一位身穿豆蔻紫色衣裳并作汉家女子打扮的美妇人。 此人正是让佟毓兰提心吊胆的李四儿。 “夫人,老爷说不能往外头透露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行踪,咱们就这样过去会不会惹恼了老爷?” 李四儿带着一个丫鬟,小丫鬟胆子小,自从被安排伺候李四儿后,就觉得自己的小命总有一天要玩完。 “咱们又没有告诉其他人,况且老爷可舍不得对本夫人生恼,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李四儿拧了小丫鬟一把,生起气来目光流盼如水波,也是惹人怜爱。 “可是……咱们一过去,皇上和娘娘不就知道老爷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夫人了,到时候说不得会降罪于老爷。 ” 小丫鬟惜自己的命,冒着继续被拧的风险直言道。 李四儿看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如此畏手畏脚,丢她的脸面,于是骂道:“死丫头,把你的眼睛给本夫人睁大点,咱们府上是什么来头?” “佟…… 佟府?” “呸!咱们府上可是皇上外家,当今圣上是咱们佟家人生的,现任皇后是老爷的同胞姐姐,皇上岂会因为这一点小事情就怪罪老爷。” 李四儿理了理顺滑的鬓角,想到自己如今的风光,越发自得。 要不是赫舍里氏那个老妇还不死,现在她就是隆科多名正言顺的正头夫人。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差什么,她们院子里的奴才见了她都得叫一声“三少夫人”。 至于赫舍里氏?摆设而已,等她有了儿子,她会让这个碍眼的摆设从佟家彻底消失! 等到隆科多掌握了整个佟府,到时候她要让全府的人都要响亮地称呼自己为“三少夫人”。 小丫鬟缩着身子,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到自家夫人眼中的狠戾,以及张狂的欲望。 “别看现在是你家夫人我去讨好皇后娘娘,等以后还不知道是谁讨好谁呢,这出嫁了的女儿,靠的是强大的娘家,就算是贵为皇后也是如此。” 李四儿尽情地在小丫鬟跟前彰显自己的优越感,将自己塑造成世上最高贵的女人。 “听说皇上的第一任皇后也是赫舍里氏,和咱们府上的老夫人还有那个贱妇是同一支吗?”李四儿眼珠子转了转,问小丫鬟。 “回夫人,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后来才到府上的……” “真没用!”李四儿瞪了小丫鬟一眼,心想管他呢,都是赫舍里氏,都是一样的没用。 李四儿甚至开始在想,她能斗过隆科多的原配赫舍里氏,夺得隆科多的宠爱,若是她当初也能有个好身份混进宫去,这皇后宝座上坐着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 第34章 第 34 章 打是亲骂是爱 佟毓兰还不知道李四儿正在过来讨好她的路上, 此时正与胤禛坐在一起说佟家的事情。 “小四,你舅舅被后宅妇人蒙蔽了双眼,且不知悔改, 假以时日必然酿成大错, 你觉得额娘应该怎么来解决这个家族隐患?” 佟毓兰觉得自己的儿子好歹曾有过后宫, 对于这个问题应该有比她更高的见解。 胤禛回想了一下上上辈子隆科多与宠妾的结局,答道:“此事与额娘的皇后贤名和家族名声不利, 但对舅舅自身前途影响不大。” 换而言之, 对于不在乎名声的人来说, 就是闹到外头去也只是一桩丑闻。 【自私的人只求名利,隆科多不在乎名声,只要不损佟家权势,隆科多不会为佟毓兰的劝告让步, 佟家为了家族前程也不会与隆科多闹僵。】 听到胤禛的心声, 佟毓兰沉默。 是啊, 在弄权人的心中,隆科多不修私德并不是一件坏事。 对于康熙来说, 隆科多夺人妾室并宠妻灭妾一事可以作为他拿捏佟家的把柄, 不完美的后族才能让他更放心。 对于活过两世的胤禛来说, 如果他不是佟毓兰的儿子,这件事他根本听都不会多听一句。 佟毓兰的父亲佟国维, 也不会为了这一隐瞒的很好家私将儿子推远;毕竟自己女儿已经登上后位,康熙为了朝廷稳定轻易不会废后,作为朝堂上如日中天的“佟半朝”,有的是捂嘴的手段。 可是…… 佟毓兰不想留任何污迹在她们母子二人身上。 康熙心思难猜,两人之间的夫妻之情浅薄易碎,佟毓兰想过的是安稳日子, 而不是留个把柄在康熙手中日日提防。 另外佟毓兰想要为胤禛留一条后路。夺嫡之争还没有拉开序幕,未来是什么情况都说不准,若是胤禛改变了主意想要再次夺嫡,她想让胤禛能干干净净地走上那个位子。 所以佟毓兰要趁着隆科多和李四儿还不曾残害原配赫舍里氏之时,将李四儿嚣张的劲头给按下去 ! 李四儿的出身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事情没有闹大是因为有赫舍里氏这个人还在佟府,经受了夺妾之耻的赫舍里大人担心女儿的安危,同时慑于佟家权势不敢轻举妄动。 自己没有像原轨迹那样逝世,后位还不曾坐稳,父亲也因此暂且压制住了隆科多。 但是今日看隆科多在自己面前维护李四儿的劲儿头,再过些时日就不一定了。 她努力地坐稳后位,可不是为了给佟家提供张狂的资本的。 “佟家可以不在乎名声,但是我们母子二人不能不在乎。”佟毓兰心中下了决定。 胤禛见状提议道:“额娘如果放心,可以将事情交给儿子来办。” 【男人多薄幸,只要那宠妾一死,再深的感情也会消散。】 杀人对于胤禛来说是最简单最直接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佟毓兰一惊,直接让麻烦的起源李四儿消失确实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但是不能让小四出手。 “你皇阿玛因为你的身体暂时放下了对你的猜忌,你不好多接触佟家的事情,这件事你别管,额娘来处理。” 佟毓兰垂下眼,眼里闪过谋划。 事从佟家起,那就让佟家人自己来扫除这个麻烦。 过几日命妇觐见,她会演一出戏来请君入瓮,到时候端看佟家是如何选择了。 【友爱值加二十。】 【友爱值减五。】 【友爱值减五。】 …… 系统的播报声吸引了胤禛和佟毓兰的注意力。 【宿主,目标人物太子殿下和大阿哥打起来啦!】 胤禛看了聚精会神喝茶的佟毓兰一眼,见她没注意自己,于是在心中与系统交流:【那为何还会有友爱值增长?】 【打是亲骂是爱宿主不知道吗?】 【…… 】 佟毓兰小口小口地嘬着凉茶,心想“打是亲骂是爱”竟然也能用到太子和大阿哥这对宿敌之间,也是神奇。 【友爱值加十!友爱值加十!友爱值加五!宿主,两位目标人物被你皇阿玛一起给揍啦!】 【……一起挨揍还能增加友爱值?】 【共患难之情嘛。】 胤禛表示他懂了。 佟毓兰听的正感兴趣,就有人莽莽撞撞地闯进来禀报:“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皇上…… 皇上被打了!” “你说谁被打了?”佟毓兰怀疑自己听错了。 “皇上……”禀报的人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冒犯天威,于是皱巴着一张脸解释。 “是太子殿下和大阿哥在地里玩泥巴,不小心误伤了皇上,然后又不知道是哪位阿哥认错了人,将……将皇上给扯进泥地李给冒犯了。” 佟毓兰压制住吃瓜的欢乐心情,露出担忧的神色,并且提醒地看了胤禛一眼,胤禛抬手遮住勾起的嘴角。 “本宫知道了,你现在出去清场,将路上的人都赶走,切记不可让人看到皇上威仪受损的一面。”佟毓兰吩咐。 “是!”宫人瞬间有了主心骨,领了命令后下去办事了。 胤禛问:“额娘不想去看看热闹吗?” “等着就行,不然看热闹不成,咱们自己成了热闹就不好了。”屋里没有了外人,佟毓兰露出了舒爽的表情。 胤禛见状道:“额娘对皇阿玛的态度变了很多。” 佟毓兰对胤禛眨了眨眼,“任谁从阎王殿里溜达一遭,也会看开许多事情,在你面前,额娘自然是做自己。” “儿子也是如此。”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 而另一边则是“父慈子孝”,鸡飞狗跳。 发泄过一通后,康熙冷脸看着跪在泥地里的两个泥人。 “刚才是谁冒犯的朕,站出来!” 胤礽自知自己犯了大错,怕自己站出去后被盛怒的皇阿玛直接打死,于是当起了缩头乌龟,再等等,等皇阿玛怒气消了点他一定勇敢地站出来承担错误! 胤褆则是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动手,毕竟之前他的视线被泥水挡住,他是抓住人就打,泥巴也甩的满天飞,若是不幸命中一次皇阿玛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万一他没有呢? 他可不想替老二担了过错! 于是两人齐齐装哑巴。 康熙被两个逆子气笑了,“好好好,既然没有人敢承认,那你们两个都是罪魁祸首,以下犯上,朕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看两个人还不吭声,康熙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不就觉得他找不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自己就能逃过一劫了?想的美! 一阵风吹来,被泥水浸湿的衣袍贴在肌肤上,黏腻又恶心,康熙深呼吸后依旧是无法忍受,决定在沐浴过后再来惩治这两个逆子。 “起来,跟朕一起回去!” 胤礽和胤禛互相搀着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在康熙身后,此时两人整脸只露出一双瑟缩的眼睛,别的地方都被泥巴糊住,看上去十分可笑。 康熙给了梁九功一个眼神,梁九功赶紧上前道:“回皇上,路上的闲人已经清理干净,马车正在外头候着。” “嗯。”康熙大步离开。 胤礽和胤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见到他们皇阿玛上了马车,不知道有没有他们的份,于是站在马车跟前面面相觑等命令。 他们也想坐马车就是说。 “你们两个去前头开路,若是在到达别院之前被马车超过,你们二人这辈子都别想回宫了。” 无情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两人被康熙话中的认真吓到了,对视一眼后拔腿就跑。 “梁九功你来驾车,将鞭子给朕挥出声来!” 梁九功双腿打着摆子,这为难人的活怎么又落在他头上了,要是他真的赶得快了超过了两位阿哥,是不是他也一样回不去皇宫了? 只希望两位阿哥争点气,跑的能快一些。 梁九功挥动鞭子,鞭子落在了马儿身上,而簌簌鞭声则落在了胤褆和胤礽心上。 胤褆跑得速度快,但皇阿玛的意思是只要落后马车一人,两人都不能回宫了,于是他在自己埋头跑的同时,还要拖拉着缀在后头的胤礽。 胤褆拉着他小声威胁:“老二你要是让我回不了宫,我一定天天在皇庄上打你 !” 胤礽喘着气: “大哥再口出狂言的话,孤就真的不跑了,反正宫里没有孤牵挂的人。” 胤褆脸色一青,老二光棍一个啥都不怕,自己在宫里可是上有老娘下有妻女呢! 于是只能恨恨地咬牙,扯着不要脸的胤礽继续往前跑。 康熙身姿挺拔地端坐在马车之中,回忆着被强壮的儿子压制在身下冒犯的场景,周身弥漫着黑气。 当时他一时反抗不了是因为对方的攻击来的突然,但那瞬间的无力和恐慌依旧萦绕在康熙心头。 如今他还在壮年,能压制住长成的保清和保成,但后宫不断有阿哥长大成人,而他却在慢慢地走向衰老,若有朝一日…… 康熙抬手掀起了帘子,映入眼帘的是太子二人互相拉扯着往前奔跑的身影。 路的尽头是西沉的昏黄太阳,余晖将太子两人身后的影子扯的越来越长,越来越高大。 康熙眼睛眯起,不知想到了什么。 梁九功耳后突然传来一声急切地催促声:“追上他们。” 梁九功手脚冰凉,却不得不执行主子的命令,他挥鞭的力道越来越大,马儿嘶鸣一声,马蹄踏地变得急促。 凌厉风声从耳旁刮过,康熙紧紧盯着太子二人越来越近的影子。 胤褆和胤礽已经精疲力竭,但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使得两人不敢停下。 影子逐渐笼罩在马儿身上,又攀上了驾车的梁九功的肩头,最后在逼近猎物之时,突然合二为一,化身为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扑向了康熙。 康熙瞳孔极速扩张,猛虎当前,康熙眼中的恐惧和提防退去,战意凌然地与猛虎厮杀,胜负将分之时—— “吁!” 梁九功紧紧地扯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马蹄之下,是太子二人惊慌失措的双眼。 康熙沉声,“为何停下?” 梁九功转过身跪在康熙脚边,提心吊胆道:“回皇上,别院到了…… ” 康熙侧目看了一眼,轻嗯了一声,由梁九功扶下马车,然后在累得躺倒在地的太子二人跟前站定。 高高地睥睨二人。 胤礽对上他皇阿玛冰冷的、像巡视领地的野兽一样的目光,被危机感笼罩,拉着正猛喘粗气的胤褆从地上爬起来,跪着以头磕地,不敢起身。 胤褆没看到康熙冰冷蚀人的目光,但在跪下后,感受到了投注在身上如实质般沉甸甸的视线。 是他和老二跑的太慢让皇阿玛失望了吗? 第35章 第 35 章 呸,你敢说你不是那个意…… 康熙进别院后就直接去温泉池沐浴了, 只让梁九功传话说晚膳众人在一起吃。 “小四,去看看你大哥和二哥,别让他们在这个关口又闹起来了。” 胤禛明白佟毓兰的顾虑,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皇阿玛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那是帝王对于年轻力壮的儿子的猜忌。 【原来从这么早就开始了。】胤禛冷笑。 佟毓兰看着康熙父子几个离开, 立马安排庄子上的人等会儿多准备了几道清淡的炒时蔬, 好疏散疏散康熙心中的火气。 别院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佟毓兰也看到了,那一刻的紧迫肃杀之感笼罩着众人, 也加深了佟毓兰心中的危机感。 来时康熙期待做不得假, 他的确挂念着自己的最在乎的长子和嫡子;但是方才他对太子二人的杀意和警惕也是真实的。 那一刻, 太阳将落。 康熙高大的影子笼罩住太子二人,滴墨般的双眸冷漠无情,审视着跪在身前的年轻儿子们,同时也震慑着等在别院门口的佟毓兰和胤禛二人。 佟毓兰再一次直观地见到了康熙温和面具之下的冰冷和高高在上, 胤禛也再次感受到号角再次吹响的急迫。 此刻两人都心知肚明。 历史的一幕幕会逐渐地粉墨登场, 而处于漩涡中心的他们也要打起精神, 准备好随时应对未来突变的风云。 “姐姐…… ”隆科多避开众人,凑到佟毓兰身边小声唤道。 佟毓兰冷冷地看着他。 隆科多确认佟毓兰对他的话有反应后, 尴尬地揪了揪短须。 今天的风水是真不旺他隆科多啊, 好好的说着窝心话就把亲姐给惹恼了, 之后嗓子还莫名其妙地坏了一会儿。 好在他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哑巴。 “有一件事,希望姐姐可以通融一下。” “若是和你那爱妾有关的话, 那就免谈。”佟毓兰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可不想再与隆科多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再掰扯下去了。 反正佟家如今当家作主的人也不是隆科多,何必与他多费口舌。 “姐姐…… ”隆科多看佟毓兰要走,赶紧挡在她跟前,期期艾艾地唤着:“四儿他来庄子上找弟弟来了,想要…… 见姐姐一面。” 佟毓兰闻言大惊, 先是往康熙泡温泉的院子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狠狠拧了一把隆科多的胳膊,压低声音骂道 :“你疯了,竟然向外透露皇上的行踪?” “我…… ” “闭嘴!过来再说!” 佟毓兰带着隆科多到廊下没有人的地方,转过身直直地盯着他:“皇上刚才的脸色有多难看你也看到了,眼下正是糟糕的时候,你纵着那宠妾找上门,是想让佟家与你那宠妾一起玩完是吧?” 隆科多也没有想到李四儿会找过来,但是他一向是善于为李四儿寻借口的,“四儿她不懂朝堂上的诡谲,她只是心中敬重姐姐,所以才巴巴地赶过来,想要侍奉在姐姐身边,佟家是她的依靠,她怎么会想着害家里…… ” “那你定是知道朝堂上的诡谲的,别说是只知会了你那宠妾我们的行迹,没想到她会过来?就算是宫中与你一同当值的侍卫,皇上都是一并瞒着,他看重你才让你护驾,你倒好,纵着人寻上门来了!” 佟毓兰这时候顾不上猜测李四儿的真实用意,说到底是隆科多失了分寸,才暴露了他们一行人的行踪。 以后有的是骂人的机会,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李四儿赶紧处理走,绝不能让有心之人顺藤摸瓜知道康熙在宫外的消息。 “李四儿现在在何处,别告诉本宫她现在正明目张胆地等在皇庄外头?” “不曾,来皇庄的路口有禁军把守着,距离皇庄还有一公里的距离。” 佟毓兰松了口气,“人已经出城,再回去更加引人注意……” 佟毓兰脑子转得飞快,想到了一个勉强的法子,“距离皇庄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寺庙,你去将人劝到寺庙去,对外就说是你的家眷出城去寺庙为家里祈福,别让人生疑。另外安抚好给你传话的人,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皇上知道。” 只要话题不在他那宠妾身上,隆科多脑子还算清醒,脑子一转就明白了佟毓兰的用意。 “是,传话的人是我的兄弟,我会让他闭嘴的,只是四儿…… ” “住嘴!”佟毓兰不耐烦听他的掰扯,吩咐人:“趁着皇上现在还顾不上这边,你赶紧去将事情给处理了!” “是…… ” 真是作死! 佟毓兰平复下心底的躁意,压下不安,去想康熙要大家一起用膳的用意,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太子二人让康熙生了闹,康熙还安排着人一起吃饭,必定是要在吃饭的时候闹出点名堂来的,就是不知她和小四有没有被安排戏份,还是只是单纯地做观众了。 “表妹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佟毓兰被康熙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她压下受惊的神色,笑着站起身,“皇上沐浴完了?” 又围着康熙夸:“这一身水色的衣裳竟衬得皇上有了少年气了!” 佟毓兰的表达不可谓不夸张,但是此话却恰恰戳在了康熙的心巴之上,对年轻儿子升起提防之心的康熙,此时正需要有人来肯定他的年富力强。 “朕已过而立,哪里还有表妹口中的少年气,那是保成那样的少年人身上才有的东西。”康熙心中熨贴,但嘴上依旧谦虚着,只是最后提到太子时,刚刚洗去的阴郁之气再次翻涌了上来。 佟毓兰提起十二分的心神来应付康熙,见状忍着脸红作出嗔怒状,“皇上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皇上虽不是女子,但在满心爱慕皇上的臣妾眼里,皇上就是臣妾的‘西施’。” 康熙眼里浮现出笑意,凑近点了点佟毓兰的鼻子,揶揄道:“表妹现在讲话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将朕比做女子,不过表妹坦诚,说话也动听,朕便不怪表妹了。” 佟毓兰努力忽略鼻头上的痒意,羞着脸抬头望康熙:“与自己的夫君表心迹,臣妾可不会知羞。而且皇上还年轻,咱们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时光,若是臣妾不嘴上甜着些,等以后宫里进了更年轻的妹妹们,皇上还哪里能记着臣妾? ” 康熙被佟毓兰的醋话逗得哈哈大笑,也满意佟毓兰话中说他们还有几十年光阴的字眼,是啊,他八岁登基,如今虽已过而立,但还未到不惑之年,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施展抱负。 【使朕不安之人,狠狠按下去便是;若有小子早早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也要等他斗过其他人再说!】 康熙眼底情绪涌动,最终都被他压了下去,他亲昵地将佟毓兰抱在怀里,与她承诺:“不管后宫进再多的人,也没有人能越过你去,你是朕亲自选的妻子,也是和朕有血脉牵连的亲人,只要表妹一直站在朕这边,朕便永远辜负表妹的心意。” 佟毓兰想,康熙不愧是一位清醒的帝王,即使在情动时许诺,也要加上一道前提——她要永远站在他那边。 这样才能得到他的偏爱和袒护。 但是人生来为己,佟毓兰只能保证她会努力立好自己的人设,一直扮演康熙眼里的知心表妹和懂事妻子。 当然她做戏也有前提——康熙真能给到她想要安稳人生。 直到人来齐了,佟毓兰和康熙两人之间的脉脉情深还不曾散去,胤禛见状没什么反应,在餐桌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后便老老实实地等着开饭。 胤褆与胤礽则是在庆幸他们皇额娘将皇阿玛的怒火给捋下去了,两人战战兢兢地坐在凳子上,目光笔直地盯着饭桌,不敢乱瞧。 佟毓兰借着喝茶的间隙打量桌上几人的反应,对着等着上菜的宫人点了点头,然后一道道虽然没有宫中御膳精致,但也不乏野趣的菜品被端上桌。 佟毓兰提前打过腹稿,下头的人上一道菜,她便温声细语地解释这道菜的食材来处,伺候的人也有眼色配合着佟毓兰的节奏端菜上来。 佟毓兰看康熙还没有开动的意思,就指着一道鱼汤道:“皇上,那里头的鱼可是加了鲍汁再细火煨过一个时辰的,冒着热气的时候吃着最鲜甜,皇上要不要先尝尝?” 佟毓兰看康熙不抗拒,就为他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碗中,然后目光期待地看着他。 康熙露出无奈的笑,不负佟毓兰期待终于拿起了筷子,只是还是抽空瞪了胤褆和胤礽两人一眼。 两人收回放在清蒸鱼上的视线,悻悻地咽了口口水。 两人被发配到庄子上后,庄子上的人按着康熙的吩咐,一口荤的都不给两人吃,都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肉味的诱惑。 “不错,皇后也尝尝。”康熙细细品着,十分给佟毓兰面子地点了点头。 佟毓兰拿起筷子,然后眼巴巴看着康熙:“别等菜凉了,皇上让保成他们也一起吃吧。” 今天她的任务就是推动着用膳这项活动赶紧结束,康熙想怎样打孩子她都不管,只要别在她面前。 康熙轻哼了一声,“看你们几个不讨人喜的样子,既然你们皇额娘都开口为你们求情了,就别干巴巴地杵着了,拿筷子吧。” “诶!”两人动作一致地拿起筷子,然后期待地看向身后夹菜的人。 康熙冷冷出声:“只准给他们夹素菜。” 两人的精神头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胤禛在两人渴望的目光中,心情愉悦地用完了一整碗鱼汤,又痛快地吃了几筷子凉拌鸡丝。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胤褆与胤礽在饭桌上不停地用眼神交流,看起来亲近极了。 康熙抬眼看到,神色晦暗不明。 就当佟毓兰以为这顿饭能顺利结束时,康熙突然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胤褆碗中。 胤褆受惊般地抬起头,拿着筷子的手抖啊抖,看到康熙肯定的目光,胤褆眼里迸发出喜悦。 康熙对他点头:“愣着干什么,吃吧。” “谢谢皇阿玛!”虽然皇阿玛给他夹的依旧是素的豆腐,但是豆腐在嘴里化开怎么就那么美味呢! 【皇阿玛果然还是看重自己,老二若不是有个嫡子的身份,哪里比得上自己这个长子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 胤褆得意地看了胤礽一眼,皇阿玛定是知道了以上犯下的人是老二,才以此来补偿他的。 胤礽低着头,拨弄着碗里的菜,小口地吃着白饭,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桌上的佟毓兰和胤褆两人却知道,太子此时的情绪波动有多大。 【友爱值减一。】 【友爱值减一。】 【友爱值减三。】 【…… 】 胤禛看不下去,夹起一块豆腐放到胤礽碗里。 胤礽愣愣地看着碗中多出来的豆腐,向他四弟的方向看了一眼,忍着眼眶的热意,将豆腐递入口中,然后轻轻笑了一下。 “谢谢四弟,四弟自己吃就好,不用顾着二哥。” 【友爱值加五,多亏宿主反应迅速,拯救了友爱值下跌!】 佟毓兰提着的心放了下去,若不是环境不允许,她真想翻康熙一个大白眼。 他是懂挑拨离间搞兄弟分化的。 如今不知道珍惜眼下的父慈子孝,等老了有你后悔的! 康熙淡淡地扫了多事的胤禛一眼,突然放下了筷子,碗筷碰撞声一响,其他人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佟毓兰筷子上的菜刚放进嘴里,见状忍着暴躁将筷子拿了出来,与好不容易才轮到夹给自己鸡块道了声别。 康熙拿着帕子刚擦着嘴角,沉默地看着胤禛三人。 胤禛也不紧不慢地放下了筷子,对上康熙审视的目光,他并没有心虚地转开视线,而是静静地与他对视。 【哼!】 康熙将用过的帕子甩在桌上,拉着佟毓兰起身。 “皇后,你陪朕去庄子上散散步。” 胤禛盯着康熙扯着自己额娘的手,不满地皱起眉。 在他眼里,康熙这个动作充满了强制的意味,是将对自己的不满发泄到了额娘身上。 【贱人。】 系统默:【宿主,你以前是不会这样骂人的……你要是对你皇阿玛不满,那你就自己当皇帝嘛,那样谁也欺负不了你额娘了…… 】 胤禛周身弥漫的暴虐之气让系统闭上了嘴。 胤礽擦干净手站起身,走到胤禛身后,手放到他肩上,“四弟,能不能陪二哥说说话?” 胤禛起身,“去弟弟那里吧,我带了东西给二哥。” 胤褆还保持着拿筷子的动作,看着两人招呼都不给自己打一个就直接离开。 “……” 不是吧,他就是稍微显摆了一点皇阿玛的宠爱,老二就吃醋孤立他了? “大阿哥,您用完了吗?” 胤褆瞪了急着收拾席面的宫人一眼,“急什么?爷还没吃饱呢!” 胤褆又食不下咽地塞了几嘴豆腐,只是无论怎么品尝,也吃不出刚才的美味了。 他悻悻地放下筷子,“收拾了吧。” 他往自己和老二的住处走去,路上也一直想不明白。 皇阿玛就是偏心了自己一次,老二就气性那么大;自己小时候连皇阿玛的面都见不上,要是照着老二那样使小性子,那还不得醋死自己?- 佟毓兰跟在康熙身边,脸上维持着娴静的表情,实则内心早已在开骂了。 她想若是自己有一天活不成了,一定也不会让康熙好受。 “小四和保成的关系挺好。” 就在佟毓兰被康熙遛了大概两公里后,康熙突然开口。 佟毓兰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道:“是啊,太子那孩子心软,小四小时候性子倔,有时候臣妾将他说哭了,他都是跑去毓庆宫让他的好二哥给哄好的。” 康熙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示意佟毓兰继续说。 “不过也是皇上将太子教导的好,才能有兄友弟恭的相处。” 佟毓兰没惹住刺了康熙一句:“难道皇上不愿意看到小四和太子交好吗……” 在康熙脸色将变之时,佟毓脸又接上一句:“也是,小四性子顽劣,又不爱读书,皇上担心小四带坏了太子也是有的,若是皇上担心的话,臣妾回去后就教导小四不要再缠着太子了。” 佟毓兰在赌,赌康熙虽然对太子生出了提防之心,但更在意自己和太子的父子之情,毕竟太子可是康熙亲手教养大的孩子,这么些年即使养个猫猫狗狗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懂事又依赖人的太子。 果然,康熙听完更不高兴了。 “表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保成幼年丧母,由朕一手带大,这些年保成除了亲近朕,也就最在乎小四了,若是让保成知道朕连他最在乎的兄弟都要赶走,定是要与朕使小性子的。” 【今日朕独独给老大夹了菜,保成应该就够伤心了,没成想小四那小子乘虚而入,说不得这会儿在保成的心里,小四已经越过朕的位置了……】 佟毓兰听到康熙的心声,嘴角扯了扯,您还在乎太子啊? 那您也真是够复杂的。 佟毓兰有心报复康熙的遛狗行为,于是对着康熙的痛点伸出了锋利的小刀: “那臣妾猜测太子此时心中定是难受得紧,今日皇上在饭桌上只给大阿哥夹了菜,两人又速来爱别苗头……都说没有成家的都还是孩子,太子视皇上您为亲近孺慕之人,此时定是觉得您不爱他了…… ” 康熙只觉得一颗老父亲之心被塞进了醋瓶子里,又酸又涩。 他不忘为自己挑拨离间的行为找借口:“保成今天将朕拖到了泥地里去,朕冷一下他难道都不成?” 佟毓兰微笑:“自然是可以的,这是这人心啊,冷着冷着就远啦…… ” “表妹?”康熙怀疑地看着佟毓兰,他怎么觉得表妹这话有些幸灾乐祸的嘲讽之意。 佟毓兰赶紧夹起声音:“哎呀,臣妾只是随口感慨一句,皇上和太子父子情深,太子一定能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的。” 康熙没了散步的兴致,拉着佟毓兰的手开始往回走。 佟毓兰:“…… ”回去又是两公里。 佟毓兰想到了李四儿找到庄子上的事儿,以防有人顺藤摸瓜知道了康熙在宫外的消息,她得劝着康熙尽早回宫,不然若是引来了刺杀,到时候自己也要跟着隆科多遭罪。 于是她道:“皇上,臣妾能不能说句冒犯的话?” 康熙扫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手心,“表妹不妨直言,冒不冒犯得等话讲出来了朕才能分辨。” “其实臣妾今日见到皇上和两位阿哥从泥地里一起回来的场景,想到了一件童年的趣事。” “哦?” “那时臣妾的阿玛也像今日这样,带着臣妾和隆科多几个人去庄子上玩,在庄子上看到一位农夫带着自己的小孩儿在泥地里嬉戏,那小孩摸了他父亲一身的泥巴,但是那位农夫却一直笑的很开怀,后来臣妾偷偷去问了那农夫,为什么他被孩子冒犯了还生气,他说…… ” “说什么?”康熙停了下来。 佟毓兰笑看着康熙,“他说他整日在田间忙碌,没有时间陪儿子玩乐,儿子往他身上抹泥是因为亲近他,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康熙垂下眼:“那农夫是个爱子之人,皇后拿这个农夫与朕做对比,是想说朕不及他爱子吗?” “怎么会?”佟毓兰瞬间红了眼眶,一副被曲解了的委屈模样。 “臣妾是想告诉皇上,其实换个角度看今天的事情,何尝不是一场天伦之乐,太子和大阿哥因为亲近才在泥地里嬉戏,他们不小心冒犯了皇上,但是多年之后回忆起来也是一段难得的回忆。” 佟毓兰看着康熙沉思的神情,继续道:“皇上您想想,等以后您抱着太子为您生的孙儿,与他讲起这件事,说他的阿玛年轻时还将您扯到过泥地里去,然后小孩会高兴地拍起手,请皇上再讲讲您和太子之间的趣事…… ” 康熙脑海中浮现出佟毓兰描绘的画面,嘴角不禁地愉悦地勾起。 片刻后他回过神,对着佟毓兰哼笑一声:“表妹这是拐着弯为那两人求情呢!” “那皇上就说臣妾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都是歪理!”康熙点佟毓兰的额头。 佟毓兰趁着康熙此时心神松懈,图穷匕见:“皇上当初将太子和大阿哥感到庄子上,左右是为了让两人和睦相处,臣妾看两位阿哥现在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小四也放过了风……” “皇上您日理万机,臣妾当时也是任性提了出宫的事,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好再耽误皇上的时间,不如明日我们就回宫吧?” 康熙也不想太子和大阿哥在庄子上变得更亲近,于是借坡下驴地应了下来,“成吧,今日朕看小四和保成的腻歪劲儿…… 让朕猜一猜,是不是小四想将保成带回宫,才与你一起千方百计地将朕忽悠出宫的?” 佟毓兰哀哀道:“臣妾倒真希望小四只是为了救他二哥回宫装出的病…… ” 康熙心虚地移开眼,“好啦,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朕只是随口一 提,没有说小四装病的意思。” 佟毓兰擦干净眼泪,“臣妾也没说皇上有那个意思。” 呸,你敢说你不是那个意思试试 ? 第36章 第 36 章 见家人,设局 隆科多虽然在处理家宅妻妾一事上是个糊涂蛋, 但是处理正经事来还算靠谱,没有将李四儿寻到皇庄的事情暴露出来。 佟毓兰也在第二天一早成功哄着康熙回了皇宫,来的时候是三个人, 回去的时候多了太子和大阿哥二人。 回宫之后胤禛也没有隐瞒二人, 告诉两人是佟毓兰为他们求的情, 两人知道后都很感激。 胤褆回宫第一天去见了他额娘惠妃娘娘,然后惠妃就差人给承乾宫送了礼, 作为佟毓兰为自己儿子说情的谢礼。 佟毓兰让人将东西收了起来, 这礼她收着一点也不虚。 “太子送过来的是笔墨一类的, 都是好东西,但是本宫用不上,你送到四阿哥那里。” “是。”- 命妇觐见那天,佟毓兰盛装到交泰殿。 宫外对康熙的这第三位皇后好奇的紧, 虽然往年这佟氏女作为皇贵妃她们也拜见过, 但是如今人家摇身一变成了紫禁城名真正的女主人, 她们这次见面更加的名正言顺。 病重封后,当了皇后之后病情又好转。 这是她们羡慕不来的好运道。 而且她们观佟毓兰的身体状况, 瞧上去和常人无异, 一点也没有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之态, 民间流传的皇上克妻一说显然是不攻自破,她们将来要与高坐在凤位上的佟毓兰长久地打交道呢! 于是也没有张扬之人在交泰殿上闹事。 佟毓兰按照内务府的安排顺利走完命妇觐见的流程, 之后的发展就比较随意了,家里显赫的命妇纷纷与佟毓兰搭话,底下的其他人也笑脸附和着。 大家所谈的内容不外乎两个方面——官位和姻亲。 其中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谁家的女儿更优秀,佟毓兰听到了好几个耳熟的姓氏,都是未来的阿哥福晋和侧福晋。 佟毓兰也明白了这些人提起家中女儿的用意。 没有赐婚的话,官宦家的女儿们没经过选秀是不能许人的, 眼下宫里的阿哥们只有大阿哥娶了正头福晋,剩下的都还没有成家,照这情况看,等到下次选秀的时候,定然会热闹得很。 佟毓兰的额娘佟夫人看着女儿如鱼得水地应付那些命妇,打心底的高兴。 那些人在平常是一个赛一个的难缠,但女儿却应付自如,脸上也不见一点难处和疲色,真是令她骄傲的女儿。 佟毓兰客套完,不打算再浪费大家这为数不多的可以和家人见面的机会,吩咐过她们严守宫规后,就让各宫的嫔妃将她们的家人领走了。 佟毓兰在交泰殿和佟家的几位命妇打过招呼,又发了赏赐,然后才带着佟夫人和的几个嫂子往承乾宫走。 “娘娘,您的气色比臣妇去年见到时好太多了。”佟夫人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疼和激动,在路上就湿了眼眶。 佟毓兰抓着额娘的手,从小到大在家中的回忆涌上心头,佟毓兰也很感慨。 “都是老天保佑,女儿好不容易能和额娘再见面,额娘也该开心一些。” 身后的几个嫂子也温声细语地哄着佟夫人。 佟夫人不想让宫里的人看了自己女儿的笑话,咽下思念的话语,等着到承乾宫再与女儿慢慢吐露。 “好,娘娘还没见淑兰吧,那丫头整日在家中念叨你,如今也终于能和你见面了。” 佟淑兰是佟毓兰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因为身上没有品级,已经提前在承乾宫等着她们了,与佟淑兰一起的还有一人。 “额娘,您为何要将李四儿带进宫,还让他顶替四弟妹的身份,若是按照宫规细究,额娘你知道的,那可不是小罪。”佟毓兰直直地看向佟夫人的眼睛。 身后的几个嫂子听到李四儿的名字,没忍住,纷纷露出嫌弃的神色。 李四儿什么牌面上的人,也配与她们同行,在家中她们的丈夫不及隆科多受家族看重,她们要受李四儿的阴阳怪气也就罢了,如今到了宫里,总算是碰到能收拾李四儿的人了。 佟夫人叹了口气:“是隆科多那小子交代的,额娘也没有办法。” 佟毓兰松开与佟夫人紧紧相握的手:“额娘说没办法,难道家中已经是隆科多和他的宠妾做主了?” 佟夫人伤心佟毓兰的疏离,重新拉住她的手,一脸为难地解释:“家中自然还是由你阿玛和伯父做主,只是李四儿那人实在难缠,拿捏住隆科多在家里作威作福,额娘也管过,但是李四儿实在不要脸皮,稍加责备便在府中大吵大闹……” 身后佟毓兰的大嫂闻言忍不住插嘴:“额娘,您要是真想管,就得手段强硬些,不过是四弟的一个妾室,发买了便是!”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偏心隆科多,才养大了李四儿的胆子,让四弟妹和她们这些明媒正娶的正经媳妇受气。 “老大媳妇,在宫里要注意自己的言辞,小心给娘娘招了祸!” “说到底还是您不想管……”佟毓兰大嫂用力甩了甩帕子,撇了撇嘴不再说了。 佟毓兰倒是很认同她大嫂的话,为她说了句公道话:“女儿觉得大嫂所言很有道理。” 她说话比大嫂更难听,等回了自己的地盘,她会逼着佟夫人改清醒的- 佟淑兰自小受宫里赐下的嬷嬷教导,熟知宫中的礼仪和规矩,被承乾宫的宫人引到殿内休息后,就端正地坐着喝茶,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一处,没有四处乱看。 另一人与佟淑兰形成鲜明的对比,李四儿像只坐不住的野猴子似的四处走动打量。 而且她仿佛察觉不到周围宫人看稀奇般的奇异目光,还指气颐使地将宫人们指挥的团团转。 佟淑兰知道皇宫里的花草都会说话,担心李四儿的行径传出去后丢了姐姐的面子,忍不住开口道:“你能不能消停些。” 李四儿正因为佟夫人没带她去交泰殿而不满,佟淑兰这话算是引爆了炸弹,“哎呦喂,咱家的二小姐好大的派头啊,这是还没进宫呢,就先摆上娘娘们的谱了?” 佟淑兰皎白的小脸一板,严肃地警告李四儿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任你撒泼的佟府,李…… 你最好将自己的嘴给闭严实了!” 李四儿没将佟淑兰的色厉内荏放在眼中,“我看该闭嘴的人应该是二小姐,我可是你的长辈,二小姐平日里最爱讲规矩,不会不知道尊敬长辈的道理吧?” “你算哪门子的长辈?”佟淑兰讥讽出声,李四儿今日能混进宫还是顶了四嫂的身份。 李四儿显然也看出了佟淑兰不敢将她的身份说出来,于是气焰更加猖狂,“自然是你的嫂子喽,咱们家的皇后娘娘福大命大,舍不得皇后的位子,硬生生地将踏进阎王殿的那只脚收了回来,妹妹恐怕难以像家里之前打算的那样入宫做娘娘了…… ” “以后你这婚事啊,说不得还要嫂嫂为你把看,妹妹合该多敬重敬重嫂子!” 佟淑兰不知道自家四哥是如何惯出李四儿这张狂自大的性子的,听到李四儿还想拿捏自己的婚姻大事,觉得生气的同时,也不免觉得好笑。 “额娘和姐姐还在,我的婚事可轮不到你来做主。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有些人以为哄住了一个男人就天下无敌了,真是引人发笑。” 李四儿眯着眼威胁佟淑兰:“以前我敬你有个好前途,对你说话客气,现在你可当不上娘娘了,也应该看清自己的身份!我可能干涉不了你的亲事,但是等你嫁出去,我有的办法让你失去娘家人的庇护!” “淑兰,掌她的嘴!” 佟毓兰进殿后就听到了李四儿的大张其词,于是冷冷地开口。 李四儿受惊转身,瞪大眼睛看着佟毓兰,“你不能打我,我是…… ” “本宫管你是谁!”佟毓兰抬起手往门外挥了一下,殿内伺候的人纷纷退了出去,绿和跟在最后头去封她们的口。 佟毓兰踱步到强装镇定的李四儿面前,捏起她的下巴打量她的颜色,勾起嘴角评价:“长得确实勾人,也不怪能哄的隆科多两眼昏昏。” “你…… ”李四儿的脸被佟毓兰甩开,惊慌不定地盯着在佟毓兰在最上首坐下。 佟毓兰对自己的妹妹佟淑兰笑了笑,问她:“要打吗?” 佟淑兰攥紧了掌心,往前走了一步。 佟夫人赶紧开口阻止:“淑兰!” 佟淑兰停下脚步不再上前。 佟毓兰见状,嗤笑:“看来大嫂说的果然没错。” 佟夫人:“娘娘……” “将这个人给本宫赶出去,另外看好了她别让她出了承乾宫的大门!”佟毓兰打断佟夫人的解释。 “这位……”清和站到李四儿跟前,没找到适合李四儿的称呼,于是简单直接道:“请您出去。” 李四儿也怕佟毓兰真的打她,不敢继续撒泼,不肯服输的她用她嫉恨的目光将剩下的几人扫射了一遍。 轮到佟毓兰时,她被佟毓兰黑漆漆的眸色吓到,手忙脚乱地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就被不耐烦的清和带下去了。 几个嫂子对视了一眼,深觉殿内的气氛不太对,为了避变麻烦就主动请辞:“娘娘,李四儿那人没有分寸,得有人盯着,臣妇几个去看着她,就不打扰娘娘和额娘宝贵的相处时间了。” 佟毓兰对她们的态度还算亲近,“好,多谢几位嫂嫂费心,我这里为几位嫂嫂,还有家里的侄儿侄女都备了礼物,等走的时候给嫂嫂们带上。” 等人都走后,佟夫人面对明显不悦的女儿,放下了身段解释:“毓兰,额娘方才阻止淑兰对李四儿动手,不是想为她撑腰,是因为隆科多在进宫之前特意求额娘护着李四儿。额娘知礼,没让李四儿跟去交泰殿丢人,只是也不能让她带了伤回去,不然额娘该怎么和隆科多交代……” “额娘可知,从女儿被封了皇后,皇上就没有在女儿这里留过宿了?” 佟夫人没料到佟毓兰话头转的这般快,但依旧被这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里的内容引起了注意。 “怎么会!” 佟淑兰站在佟毓兰旁边,闻言也担忧地看向自己姐姐。 佟毓兰拍了拍妹妹的手,神色认真地看着佟夫人:“额娘是不是觉得女儿被封为皇后,皇上一定是喜欢女儿喜欢的不得了?” “难道不是吗?皇上在前朝也十分看重家中…… ”佟夫人心中慌乱。 佟毓兰讽刺地一笑:“以后可能就没有那么看重了。” 佟夫人从椅子上站起身,过去抓住佟毓兰的手,“毓兰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佟毓兰淡淡道:“额娘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女儿和皇上出宫,皇上特意隐瞒了行踪,但是隆科多却将消息透露给了李四儿,然后李四儿就找上了门,额娘觉得隆科多和李四儿这罪名大不大?” “可是这几日皇上也没有降罪于隆科多…… ” “那是因为皇上给佟家留了面子,已经借了女儿在敲打佟家了,不然皇上为何冷待女儿?” 佟毓兰在混淆概念,康熙没在承乾宫留过宿为真,但属实算不上冷待,至于佟毓兰和康熙相处时康熙的态度如何,佟夫人自然不知道,冷待不冷待还是不是全凭佟毓兰一张嘴。 佟夫人却已经相信了女儿的话,毕竟哪个女子愿意和人说自己失宠的事,但她依旧心存侥幸:“皇上态度变化会不会是因为其他事情?” 佟毓兰:“也罢,额娘打定主意维护隆科多和李四儿,女儿也阻止不了,只是女儿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佟家自取灭亡,不久后女儿就会交上宫权,闭宫潜心礼佛。” 佟毓兰摆出心死的模样。 佟淑兰正要开口,突然感受到姐姐挠了挠自己的手心,明白过来姐姐这是打算逼着家里处理四哥的家世,于是将原本的话给咽了下去。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毓兰!”佟夫人没忍着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佟淑兰又加了一把火:“额娘,我支持姐姐,与其等着四哥和李四儿的丑事闹出去连累了女儿的名声,不如女儿直接上山做姑子去。” 佟夫人上前锤人:“你又乱掺合什么!” 佟淑兰想起李四儿之前的放肆言论,学着姐姐的样子冷笑道:“额娘方才也听到了,就算有人不在乎家里的丑闻娶了女儿,女儿也担心自己成了李四儿口中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娘家人狠狠抛弃!” “你是要气死额娘啊!” 佟毓兰在一旁挑眉,妹妹这小嘴够利索啊。 “毓兰,你膝下还养着四阿哥,你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四阿哥打算啊?” “小四得了怪病,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女儿想不了那么多,反正皇上也不会为难一个时日不多的阿哥。”佟毓兰情绪平和地抛出一颗大雷。 佟夫人眼前一黑:“四阿哥身体不好了?” 这怎么能行,老爷先前还说四阿哥是佟家未来的指望呢! “嗯。” 佟夫人瘫坐在凳子上,双眼出神。 片刻后她突然回神,目露希冀:“女儿你还年轻,我佟家还能等到新的阿哥诞生…… ” 佟毓兰手肘支在桌面上,轻飘飘一句浇灭了她的念想。 “额娘忘了?皇上已经不在女儿宫里留宿了,女儿一个人怎么生的出阿哥。” 佟夫人:“……” “可是在李四儿闹事之前,皇上不是也不曾在你这里留宿……” “额娘是真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在宫里熬了这么多年才封后吗?” 佟淑兰看不下去自己额娘这时候还想推卸责任,她直言道:“额娘,是因为姐姐命不久矣,皇上才忍着佟家的势大再送了佟家一个皇后,姐姐封后后不再得宠,是因为皇上顾忌我们佟家的势力!” 佟淑兰憋着气,愧疚地看向佟毓兰,佟毓兰用目光鼓励她继续说。 佟淑兰就转回头继续盯着佟夫人输出:“烈火烹油的道理额娘不会不懂,佟家在短短两朝就先后出了两位皇后,阿玛更是被戏称为‘佟半朝’,皇上冷待姐姐就是已经对佟家煊赫不满的信号了。” “等到皇上忍无可忍的时候,随手抓住家里的一个错处就能对佟家出手。四哥抢岳父的妾室,在家中宠妻灭妾,四哥还暴露皇上行踪,使得李四儿差点张狂到皇上跟前;今日额娘又依着四哥的胡搅蛮缠将李四儿带进宫。” “额娘不如数数他们已经犯了几条重罪了?” 佟毓兰敲着桌子:“泄露御前消息,窥探帝踪,隐而不报;今天又混淆命妇身份带李四儿进宫,算是欺上瞒下。” “额娘,佟家是视大清律法为无物啊,这个罪名更大了。” 佟毓兰叹了口气,“女儿也不等了,额娘赶紧出宫去吧,说不得皇上的降罪一会儿就下来了,女儿现在闭宫礼佛还来得及。” 佟淑兰:“女儿等会儿一出宫就找个尼姑庵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佟夫人抚着胸口,瞪着两个女儿:“快别吓额娘了,你们以上所言也都只是推测,也许皇上还不知道这些……” 佟毓兰大嫂突然冲进殿来,打断了佟夫人的自我安慰。 “娘娘,李四儿捅了大娄子了!” 佟夫人听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佟毓兰捏着帕子遮住嘴角的笑意,她等待的演员终于上场了。 “快说发生了什么事?”佟夫人紧紧抓着大儿媳的手问。 “刚才皇上过来了,李四儿那个不要命地竟然上前…… 上前……” “上前怎么?”佟夫人默默祈祷事情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李四儿竟然上前勾引皇上!”佟家大嫂黑着脸,“然后李四儿被皇上踹飞了出去,皇上被气走了,走之前罚李四儿在院子里跪着…… ” “我的老天爷啊…… ” 佟夫人身体一软,若不是大儿媳扶的快,她就要瘫到地上去了。 佟毓兰慢悠悠地端起茶杯,“额娘不是说妹妹先前的话都是推测吗,这下是真的惹祸了吧,额娘要是不相信,咱们就亲自去外头看看。” 佟毓兰站起身。 第37章 第 37 章 履行夫妻义务 李四儿神色惶恐地跪在承乾宫的院子中, 捂着痛到麻木的小腹打着哆嗦。 等到康熙的脚步声远去后,她才敢抬起头往大门处看去,眼底的恐惧之下露出深深的咒怨。 “你这个惹祸精!” 佟夫人捂着胸口出来, 看到李四儿眼中的怨恨, 快步走过去打了她一巴掌。 佟夫人到现在才觉察出李四儿的危险之处, 冒犯了皇上后竟然还敢表露出那样的神色,她是嫌佟家好日子过久了不成! 李四儿捂着脸扭过头, 难以置信地瞪着佟夫人, 声音嘶哑道:“你答应隆科多会护好我, 现在你竟然打我!” “打你?本夫人要是不打你,这宫里就会有人要你的命!” 佟夫人想起佟毓兰姐妹的逼迫之言,再也不觉得是危言耸听了。 李四儿此人没有原则底线,甚至对天家也没有敬畏, 迟早有一日会像女儿所说为家里招来大祸, 她回去后得好好与老爷商讨商讨李四儿的安排。 甚至对隆科多这个爱子也要多加约束。 “娘娘, 臣妇就不在宫里多待了,今日不仅没能哄娘娘高兴, 还让这些个没有规矩的狂人给您惹了麻烦, 臣妇早早归家去, 好好料理掉这些个麻烦人。” 【都怪李四儿这个丧门星,使自己都不能和女儿安生地待上一会儿。】 佟夫人走上前拉着佟毓兰的手, 靠近小声道:“女儿,闭宫参禅那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家里又不是落魄户,哪里能让你在宫里受难,额娘为先前对隆科多与他宠妾说情的事给你道句不是,等额娘回去, 就与你阿玛商量着去了这个隐患。” 佟毓兰故意表现的很勉强,“等额娘处理完这些人女儿再考虑要不要闭宫,毕竟隆科多可是您的心肝肉,额娘到时候狠不下心,女儿岂不是白期待一场。” “你这丫头!”佟夫人用力握了握佟毓兰的手,责怪道:“额娘虽然在某些时候是不分明了点,但是额娘一旦作出许诺那肯定是不会糊弄人的,你且安心在宫里等消息,不出两天,你阿玛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但愿如此。”佟毓兰适时地红了眼眶,“女儿也不是非要逼着家里做决定,未进宫前女儿也是将隆科多当心肝疼的,但是若是再放纵下去,女儿担心隆科多那人因为李四儿坏了前途,更甚之丢了性命……” 佟毓兰的示弱让佟夫人心里好受了点,“额娘都知道,你只是担心家里,毕竟你如今已是皇后,就算家里落魄了你只要不犯大错依旧是大清的皇后,你是为家里长远的考虑。” 佟毓兰点了点头,“额娘能体会到女儿的良苦用心就好。” “行了,额娘要走了。皇上今天本来要来你宫里的,结果因为李四儿的纠缠才生气地离开…… 今儿个是十五,你还要想办法将皇上给哄回来,不然看宫里的其他娘娘看咱们的笑话。” “嗯,我给家里的人都备了礼,给额娘和几位嫂子们都带上。” “你有心了。” 母女两说完话,佟毓兰走到李四儿跟前,叫人起来。 “起来出宫去吧,本来是皇上罚的你下跪,本宫也不好直接让你起身,但若是此时去请示皇上,皇上也许会因为正在气头上而赐死你,所以本宫就先担责让你起身,望你能记得点佟家对你的好,别总是给家中招祸。” 李四儿最是会窝里横,谁要给她脸她就会觉得自己可以骑到别人的头上撒野。 但是今天康熙的一个脚猛踹,以及佟夫人的一记巴掌,让李四儿暂时收敛了性子。 只是她到底是个犟种,就算身体老实了,但是眼里赤裸裸的欲望和憎恨却没有消失。 【佟毓兰要伺候皇上那样阴晴不定没有耐心的莽夫,日子定然不好过,她怎配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她就算是贵为皇后,也不过是一个不得夫君宠爱的可怜虫!】 佟毓兰:“……” 佟毓兰看着李四儿咬牙爬起来,姿态夸张地理顺头发,然后忌惮地盯着自己,这时候倒是对李四儿生出了欣赏来。 若是李四儿嚯嚯的不是她们佟家,佟毓兰觉得李四儿也算是一位反封建反压迫的妙人。 李四儿身上的不信命和不屈服充满了生命力,如果佟毓兰穿越的不是皇后,而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后宅小妾,她应该不会有李四儿这一身敢拼敢闯的劲头。 佟毓兰上辈子的经历注定了她更倾向于追求平稳地活着。 当然,佟毓兰佩服李四儿身上的冲劲儿,并不代表着认同李四儿的某些行为。 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没有错,但是不应该拿无辜之人的不幸来成全自己的幸福生活。 佟毓兰最后与妹妹佟淑兰交代:“姐姐知道家里对你的安排,若是我命短,家里便会将你送进宫稳固圣恩,但是姐姐现在度过了那一遭劫难,你有了其他的选择。” 佟淑兰低头,“姐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她们就告诉我,说我以后是要进宫做娘娘的,我从没想过自己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 【先前想着若是姐姐扛不过去,自己就进宫守护好姐姐留下的东西,替姐姐护着四阿哥,好在姐姐福大命大…… 】 佟毓兰想起宫里时时在怀念着先皇后的钮祜禄贵妃,认真地看着佟淑兰的眼睛道: “不管你是选择进宫还是选择嫁人,姐姐都理解你,也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你若进宫姐姐会尽力护着你;你若嫁人姐姐就为你求圣旨赐婚,再准备一副丰厚的嫁妆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无论你选择什么,都没有错。” 佟淑兰耐心引导,时代不同,她不会依着自己的观念替佟淑兰做决定,因为在这里不管是进宫还是嫁人,都得不了一心人,但是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进宫做皇上的嫔妃至少是一件荣耀的事。 佟淑兰投入佟毓兰的怀抱,闷声道:“姐姐,我会好好考虑的,姐姐你在宫里好好生活,你担心的事我会盯着阿玛和额娘赶紧处理好的。” 佟毓兰理了理小姑娘的额发,温柔地点了点头:“妹妹真能干。” 佟淑兰羞涩地笑着,跟在佟夫人身后依依不舍地与佟毓兰告别。 【额娘说过,没有正室喜欢夫君的妾室,既然有选择,自已就一定不会进宫的,那样自己就能做姐姐永远疼爱的妹妹!】 佟毓兰眼眶热了热,目送着家人离去,心中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相比于上辈子平淡乏味的记忆,这辈子受家中重视且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给佟毓兰带来了更深的感受。 春和担心佟夫人离开前提起的事。 “娘娘,夫人说的对,今天是十五,皇上以往都会在咱们宫里留膳,今天事出突然,皇上会不会因此怪罪娘娘,不来咱们宫里了?” 【还在夫人走得快,没用上小厨房熬的人参鸡汤,若是娘娘同意,自己可以将鸡汤端去乾清宫,说鸡汤是娘娘亲手熬的,皇上也许就不会因为那个女人的冒犯而牵连主子了。】 春和心里做着打算。 佟毓兰听着春和的心声,为春和聪明的小脑袋瓜点赞。 “咱们不好揣摩皇上的心思,皇上要来咱们就好好伺候着,若是不来你们也不许做多余的事。” 只是康熙今天不来承乾宫才是她期盼的事情。 今天佟毓兰是算准了康熙会给她面子来承乾宫露一下脸,才故意将李四儿拘在承乾宫不让她出去,就是打算借康熙这个工具人打佟家的脸,毕竟危机不降临在身上,佟佳氏是不知道收敛的。 自己的阿玛佟国维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只有康熙今天不来承乾宫,他才会下定决定处理此事- 乾清宫。 康熙已经将手头的事都处理完了,因着今天十五的日子,他为了今天能早早过去多陪陪表妹,昨天已经熬夜将堆积的折子批了大半。 今天听到表妹带着佟夫人回了承乾宫,他为了给表妹撑脸面,特意换了身精神的衣服过去,没想到—— 一进承乾宫的大门,就有一个妖妖娆娆的妇人扑向自己,那妇人假装摔倒的动作明显的很,那一瞬间康熙想起了他的皇阿玛,十分不美妙的童年记忆涌上心头。 对于意图勾引他的臣妻,康熙应激了,一脚将快歪倒在自己身上的妇人踹了出去。 为了给表妹留面子,康熙只罚了人下跪,然后才黑着脸离开了承乾宫。 现在手头已经闲了下来,但忌于心理阴影,他今天不想再去承乾宫了。 而且看那夫人的做派,不像是佟家有正经的命妇,倒像是扰的家宅不宁的妾室,佟家将这样身份的人带进宫,定然是做了遮瞒,这是大罪! 就算是为了敲打佟家,他再心疼表妹,今日也不会往承乾宫去。 梁九功看到康熙忙完手皱着眉头静坐的烦躁模样,大着胆子开口:“皇上,御花园的早菊有盛开的了,皇上要不要去御花园散散心?” “不去!”康熙想也不想地拒绝,今日宫里外头来的女眷多,康熙担心再碰上心思不正的女子。 梁九功不再冒头,等到晚上看见康熙既不打算过去承乾宫,也没有翻其他人的牌子后,他安心地伺候康熙在乾清宫歇下了- 佟家,也不出佟毓兰所料。 佟国维听完妻子的交代,对四阿哥得了怪病的消息持怀疑态度,他在等。 直到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在十五的日子,没有按照祖宗的规矩留宿承乾宫,终于下定了决心。 “叫隆科多过来!” 佟国维沉下脸。 “夫人先回去,将隆科多那个不知死活的妾室看管起来,最后再处理她!” 佟夫人见夫君只是脸上愤怒,没有叫家法,略微放了点心。 消息她带回来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家里的男人来办了。 不知道佟国维和隆科多在书房谈了什么,第二天佟国维就递上了请求隆科多外放的折子。 康熙打开一看,嘴角就勾了起来。 “舅舅还是一如既往的反应迅速。” 康熙朱笔一勾,允了佟国维外放儿子的请求,既然佟家这么上道,康熙就将暗中调查佟家错处的人手给收了回来,有关昨日那个女子的事情他也不再细究。 “佟家毕竟是朕的外家,不好让外人以为朕冷待了佟家人,大舅舅年纪也不小了,明年朕亲征准噶尔他就不必去了,朕升他的职,让他留在京中办事吧。” 康熙改了对佟国纲的任命,将其从有实权的武职调到了文职上,官位高了,但被调离了军队的核心。 乾清宫没有人敢应康熙的话,皇上对待佟家的态度更让他们意识到: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做臣子就要收好臣子的本分,即使是作为有血缘的亲人,也要守好分寸- 承乾宫,佟毓兰正看着十三阿哥搬家。 之前她为十三阿哥拖延了一段时间,让胤禛和十三阿哥又亲近地处了几天,但是君命不可违,再找借口阻拦十三阿哥搬到阿哥所,那就要让人怀疑她的用意了。 “小四,额娘为你十三弟准备了一些去上书房读书能用上的东西,等会你去送你十三弟的时候记得带上。” 收拾东西的活都是宫人在干,胤禛牵着十三阿哥静立在一边看着,十三阿哥时不时出声提醒宫人带上他的某件东西。 十三阿哥的生母章佳庶妃也来了,和佟毓兰在后殿的院子里摆了两张椅子一起坐着。 她感谢佟毓兰道:“这段时间谢谢皇后娘娘对小十三的照顾,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十三脸上都被娘娘养出肉来了。” 章佳庶妃慈爱地看着站在四阿哥身边的儿子。 【虽然时间不长,但小十三也算是在皇后娘娘膝下养育过,他的出身又高了一层;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十三和皇后嫡子四阿哥的关系变亲近了,以后有四阿哥看顾,他的小十三也算有个靠山。】 章佳庶妃的感谢来自真心,佟毓兰感受得到,也听到了章佳庶妃的心声。 但是不是她的功劳她也不抢领:“小十三能养出来肉,要归功于小四,本宫就是个甩手掌柜,小十三的衣食住行都是小四仔细盯着的。” 佟毓兰想要章佳庶妃知道自己儿子的付出,小四对十三阿哥兄弟情深,她不希望章佳庶妃以后为了达成某个目的来算计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章佳庶妃也是个聪明人,“嫔妾都明白,只是嫔妾身边也没有个好东西赠与四阿哥,听说四阿哥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嫔妾以后会常去宫中的佛堂为四阿哥祈福。” 章佳庶妃毕竟是庶母,不好给快要成年的阿哥送亲手做的衣服什么的,其他能拿出手的好东西她也确实没有,只好多在佛祖面前为四阿哥说说好话了。 佟毓兰满意章佳庶妃的分寸,称赞道:“你向来贴心,但是你有心就够了,温恪公主才两岁,照顾好阿哥和公主才是最重要的。” 十三阿哥搬走后,承乾宫就只剩佟毓兰和胤禛两个主子了,平时除了来请安的嫔妃阿哥,以及个三五天来一次的康熙,母子二人在承乾宫的日子算得上平稳。 日常就是听后宫调解小组讲讲宫里的八卦。 比如: 某个小太监调戏小宫女被小组抓到派去刷恭桶了; 宜妃和德妃因为争论谁得宠更多在御花园吵了起来,荣妃劝架被辱及没宠; 惠妃禁足出不了钟粹宫就叫大福晋来摆婆婆的谱,被贵妃撞见,贵妃“英雄救美”等等。 甚至还有安嫔留宿端嫔宫殿被小组发现,康熙知道后怀疑两人有不当关系,勒令小组严加看管两人不得有亲密行为,这种离谱的动静。 中间佟毓兰得知了隆科多被外放出京做官,只带了李四儿一人赴任的消息。 佟毓兰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李四儿不在家里,隆科多的原配赫舍里氏日子也能过下去了,赫舍里氏膝下有隆科多的长子,以后的日子也不算空虚,婆婆也是自己的亲姑母,不会受刁难,甚至佟夫人因为先前的事有心弥补侄女儿,佟家现在算是一家和乐。 等隆科多回来,赫舍里氏的儿子岳灵阿也已经长大成人,到时候在朝中领了差事,也能护住自己的母亲,李四儿将赫舍里氏削为人彘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佟毓兰除了一桩心事,日子开始舒心起来。 大伯佟国纲虽然明升暗贬,但是佟毓兰从胤禛的心声中得知,如果没有这次变故,大伯会在明年征战准噶尔之时战死。 所以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佟毓兰的好心情也只为维持到年节之前。 惠妃禁足到期恢复了自由,这时候大阿哥过完年将会随康熙亲征准噶尔的消息已经被证实,康熙也亲口告诉她已经在为大阿哥准备开府了,惠妃不可谓不得意。 但上次请安翻车的事给了她教训,惠妃底气足了,但行事也更缜密了,时不时在宫里搞些小麻烦,有一次还差点将手插到毓庆宫,被调查小组发现后给摁了下去,但是因为证据不足并且她还没来得及下手,惠妃成功逃过一劫。 佟毓兰真想告诉惠妃让她别急着折腾,九龙夺嫡还没有正式开始呢,别提前折戟沉沙了。 后宫的纷杂让佟毓兰不得不应付是一方面;真正打破佟毓兰平静日子的则是来自于康熙。 也许是因为佟家的服软,再加上佟国纲手上也没有了兵权,使得康熙对佟家的提防之意大大降低。 在见过胤禛没了力能扛鼎的本事,以及每过段时间都要病一场后,确实没有了急继任皇位的可能后,康熙想起和佟毓兰培养夫妻感情了。 不再是之前的单纯吃个饭或者纯盖被子聊天,康熙对佟毓兰发起了履行夫妻义务的请求。 佟毓兰找借口拒绝过两次,但是次数太多了会让康熙生疑,佟毓兰也在不断地给自己洗脑壮胆。 睡觉而已,她上辈子没经验,但是这辈子脑子里经验很丰富,多回忆几次佟毓兰也收起了慌张。 平心而论,康熙颜值和身材都还不错,对她也很贴心,抛却上辈子的三观,就当是多个人生体验了。 于是在今天,康熙再一次发出睡觉的邀请后,佟毓兰没有拒绝,康熙露出诧异的神色,而后是惊喜,过程中发现佟毓兰的生疏后,将之归结于两人久未亲热。 然后他就更高兴了,将佟毓兰折腾的没力气后,口中还叫着表妹多哄了几句。 佟毓兰浑身发红地钻进被子里。 怎么没有人告诉她,有记忆和实践并不是一回事儿啊! 康熙见状挑了挑眉,自己起来收拾干净后,将伺候的人赶出去,亲自将沾了温水的帕子递了过去。 “表妹?” 佟毓兰尴尬地扣着床单,这时候康熙叫她表妹,简直羞耻感爆棚。 感觉的脚下的被子被掀动,佟毓兰终于露出了头,“怎么能让皇上动手,臣妾自己来。” 于是康熙笑着将帕子放到佟毓兰手心。 两人都清洗完,干干爽爽地躺了下来。 佟毓兰睡不着,康熙不想睡,于是熟悉又陌生的夫妻两盖着被子聊天。 “准噶尔叛乱一直是朕的心病,表妹这次由危转安,让朕知道,朕还是受天命眷顾的,明年朕亲征准噶尔,希望上天还能继续庇佑朕,庇护大清。” “会的,臣妾会天天在宫里为皇上祈福,等着皇上凯旋归来,扬我大清国威。” 佟毓兰声音哑哑的,开完口就后悔了。 康熙转过身,将佟毓兰搂进怀里,两人抵着额头,康熙目光柔软地看着怀里的人。 “外头都说朕克妻,说上天对朕不满才让大清留不住国母,是表妹打破了这个流言,朕要谢谢表妹。” 佟毓兰睫毛颤了颤,抬眼对上康熙深情的目光,过于亲近的距离让她瞳孔颤了颤,“臣妾也谢谢皇上,给了臣妾天底下女子最尊贵的位子,也给了臣妾……妻子的身份。” “表妹对朕一片真心,是表妹该得的。”康熙将佟毓兰搂紧,动作轻柔地顺着佟毓兰的肩发。 佟毓兰闭上眼,祈祷康熙的睡意快点到来,再谈下去自己的演技就撑不住了。 “表妹困了?朕原本还想与表妹聊聊给保成选太子妃的事,表妹累了那就睡吧……” 太好了,佟毓兰放缓了呼吸开始装睡,然后不知不觉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再睁眼,床上已经少了一人,佟毓兰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帐发呆。 绿和端了洗脸盆进来,见到佟毓兰睁眼,兴奋道:“娘娘醒啦,早上皇上说娘娘昨晚累坏了,就没让奴婢们叫娘娘起身!” 【果然只要娘娘稍稍出手,皇上的宠爱就是信手拈来!】 佟毓兰无语地转过头,看到了绿和藏不住欢喜的眼睛。 真是谢谢绿和,对她这么有信心。 第38章 第 38 章 风雨欲来 自从康熙定下亲征准噶尔的计划后, 宫里的日子就好像摁下了快速建,新年在热闹的氛围中很快就过去了,康熙打定主意要在出征前为太子选好侧福晋。 请安的时候, 惠妃嘴上东拐西拐, 将话题硬拽到太子纳侧福晋这一事上。 “要说咱们皇上最记挂谁, 那还得是太子殿下,臣妾听说啊, 皇上为了给太子殿下选侧福晋, 手上收集的贵女册子都有一沓厚了, 可怜我们大阿哥,除了一个大福晋,只有两三个上不得台面的格格…… ” 贵妃轻嗤了一声,“惠妃什么都要争, 太子殿下不曾有惠妃你这样一个拔尖好强的亲额娘在, 皇上多为太子殿下多考虑一些难道不正常?” “贵妃娘娘又扭曲臣妾的意思了, 臣妾只是由此想到了大阿哥还没有侧福晋,才多讲了几句, 又不是介意皇上对太子殿下的重视。”惠妃也不恼, 笑眯眯地与众人解释。 【轮得到你介意?】 宜妃捏着帕子挡住嘴, 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哎呀惠妃姐姐, 还说不在乎呢,这话里话外都要酸死人了。” 佟毓兰抬抬手压下殿内的嘻笑争闹声,“太子身份贵重,皇上亲自为太子挑选侧福晋合情合理,惠妃你若是也想为大阿哥选侧福晋,就自己去和皇上说去, 本宫可不拦着。” 惠妃为难道:“臣妾也想亲自与皇上说,但是皇上已经许久没踏足过臣妾的钟粹宫了,所以才想劳烦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为大阿哥提一嘴,毕竟这宫里皇上最看重娘娘,娘娘又是大阿哥的皇额娘…… ” 佟毓兰眯了眯眼。 惠妃这算盘打的真响,三两句话就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炙烤。 一说康熙最看重自己,提醒底下众嫔妃康熙最近爱留宿承乾宫;二提自己身为阿哥嫡母的身份,想让自己推拒不了她的请求。 “这好说,本宫小厨房里炖了银耳莲子汤,等会就由惠妃亲自送去乾清宫,皇上定会见你的,到时皇上一体谅你的记挂,想必你说什么皇上都会记在心里,你可不要说本宫没有帮你。” 佟毓兰笑眯眯地将问题扔了回去。 惠妃笑容收了收。 【皇后不上钩,难道真要自己亲自去和皇上说?不行!皇上为了给太子选侧福晋,名单上的人一个个都是朝廷肱骨之后,自己去说只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 “皇后娘娘…… ”惠妃开始打苦情牌,“娘娘你不是不知道,大阿哥过了年已经十八了,膝下却连一个阿哥都没有,眼下又要随皇上亲征,臣妾希望大阿哥能有个后以防万一…… ” 说着捏着帕子抹起了眼泪。 【皇上准备了那么些出身高贵的女子,不能都便宜了太子,保清身为长子,难道要娶那些落魄之家的女子为侧福晋?皇上绝不能忘了自己的保清!】 “求娘娘…… ” 佟毓兰笑容落了下去,“惠妃,你这是在咒大阿哥!” “臣妾没有,臣妾身为大阿哥的母亲,只是不想给大阿哥留遗憾。” 佟毓兰嘴角讽刺地勾起:“留遗憾?这话要从何处说起,据本宫所知,眼下不仅大福晋有孕三个多月,大阿哥的后宅之中还有两个格格也有一个半月的身子了。” 惠妃尴尬地动了动身子,“那些格格出身低,诞下的孩子恐难有所作为…… ” 佟毓兰:“那大福晋呢?” 惠妃眼里闪过冷漠:“臣妾找佛堂的大师看过,大师说她福薄,没有诞下男胎的福气。” 佟毓兰被气笑了,手掌用力拍在桌面上。 “嘭”地一声巨响让请安众人坐直了身子,惠妃眼底也生出忐忑。 佟毓兰冷笑: “既然惠妃想给大阿哥纳侧福晋的理由已经这般充分,还来与本宫说什么,直接去乾清宫和皇上说吧。” “绿和,你带上小厨房熬的汤,跟着惠妃一起去找皇上,到时候若是惠妃忘记了,你记得将惠妃刚才的话一句一句复述给皇上听。” 绿和站出来,“是。” 惠妃抓紧了椅子把柄,盯着站在她跟前做出邀请动作的小宫女,不肯起身。 佟毓兰冷冰冰道:“惠妃应当是坐的太久腿给坐麻了,绿和你先去把那些话告诉皇上,惠妃那样急,看给惠妃急出病来了。” “是!”绿和个高腿长,三两步就出了请安的屋子。 【皇后!本宫记住这次羞辱了!】 惠妃咬牙,忍着憋屈给佟毓兰行了礼,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定不能让承乾宫的坏丫头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佟毓兰不在乎地转了转手腕,看着惠妃急促的背影,满意地笑了。 惠妃这人就不是个安生人,只要闲着就老实不下来,将人从眼前赶走,佟毓兰觉的耳边清静了不少。 德妃眼珠子在贵妃和宜妃看热闹的脸上转了转,温声细语地开口:“说来惠妃姐姐也是贪心,都已经有一个孙辈了,大福晋如今又怀了孕,惠妃姐姐作为婆母不知道宽慰大福晋就罢了,还要在这个关口为大阿哥纳侧福晋,真是……” 【真是越老越不要脸。】 佟毓兰抬起眼看向德妃温柔的美人面,嘴角动了动。 糊弄了她一句:“看样子德妃妹妹以后定是个好婆母了。” 宜妃爱和德妃做对,见不得佟毓兰称赞德妃,出声道:“德妃妹妹也别埋汰惠妃姐姐,以德妃妹妹对十四阿哥的亲热劲儿,以后等十四阿哥长大,再娶了福晋,你指不定怎么锉磨十四福晋呢。” 德妃警告地看相宜妃:“宜妃你别胡说。” “臣妾可没有胡说。” 宜妃收回与德妃厮杀的视线,转向佟毓兰道:“娘娘还不知道吧?十四阿哥现在已经开始记人了,德妃妹妹担心十四阿哥对奶娘产生感情,一个月就要换上两三次奶娘,臣妾上次见十四阿哥,瘦了不少呢。” 佟毓兰到时从宜妃的话里听出了另一个意思。 内务府从民间采选的奶娘都是有定数的,奶娘的分配更换也要先告知中宫,然后内务府才会安排下去。 但是很显然,德妃宫里没来承乾宫告知过。 佟毓兰虽然将这些琐碎事交给了后宫调解小组来办,但是小组每隔三四天会给她进行一次汇报。 德妃越过了她直接与内务府对接上了,而且还将动静瞒过了自己,已经见识到后宫水有多深的佟毓兰升起了警惕。 想到德妃的出身,佟毓兰明了,后宫四妃实则都是包衣出身,在宫中人脉遍布,其中以德妃乌雅氏在内务府的人脉最广。 德妃感受到佟毓兰沉默下的打量,内心忐忑起来,她解释:“娘娘,臣妾以为这就是件小事,所以就没让人给娘娘传话,直接去内务府要了人,臣妾失了分寸,请娘娘责罚。” 德妃只想赶紧将此事搪塞过去,省的皇后追查下去使自己损失更大。 “哦,小事?”佟毓兰眯了眯眼,“去内务府要几个奶娘对德妃美眉来说确实是件小事。”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没有怪罪妹妹的意思,清和,扶德妃娘娘起来。” 佟毓兰没有趁机发作,包衣势力错综复杂,更重要的是佟毓兰不了解康熙现在对包衣家族的态度,贸然开罪包衣家族可能会打草惊蛇。 佟毓兰回想起,包衣家族的鼎盛至少维持到了雍正时期,得找个时间试探一下康熙对包衣家族的态度,若是时机合适,还是要让内务府的人认清楚一下,这宫里的主人到底是谁。 任何威胁到佟毓兰平稳活着的不安定因素,都应该及时规避掉。 德妃不知佟毓兰心中所想,但是担心自己多说多错,在之后就老老实实闭上嘴装隐形人了。 不过她心底的动静并没有停下。 【郭络罗氏与乌雅氏在内务府争权争得厉害,宜妃今日故意在皇后面前提起小十四更换奶娘一事,是不是想借皇后的手来打压乌雅一族?】 宜妃盯着德妃老实的样子,暗叹可惜。 【皇后宫权在手,如今又有盛宠在身,本以为皇后会乘势将德妃以及她背后的包衣势力打压下去,没想到皇后反应如此敏锐,回去后该嘱咐家里收拢一下势力的。】 宜妃一直懂得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发现了问题没有在第一时间爆发,那一定是在酝酿更大的打击计划。 皇上出征在即,宜妃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招了紫禁城两位主子的眼。 【真正的纷争在皇上离宫之后!】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请安在佟毓兰的窃听心声中度过,请安结束后佟毓兰将春和叫到身边,让她再仔细将承乾宫的宫人再筛选一遍,并将自己往日通过听众人心声确认是别宫钉子的名单递给了她。 “名单上的人在一个月的时间想办法给清理出去。” 纷争开始之前,首先要保证己方大本营的安全,这样才能在后续过程中不慌不张地应对外来的算计伤害。 清和不觉明厉,反应十分迅速地将名单上的人送了出去。 康熙出征前一个月,太子定下了一位侧福晋和两位格格。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几位身份都不是太高。 佟毓兰还记得康熙当初拿着一沓名单精挑细选的纠结模样,当时名单上的人可都出身不凡啊。 看来是惠妃在其中一通搅和,挑起了康熙对太子的猜忌,最后才草草选了这几人。 至于佟毓兰为何这样推测,是因为惠妃那天从乾清宫回来后,就又被康熙禁足了。 之后康熙往承乾宫送了一波赏赐,并告诉佟毓兰若是有后妃在他离宫期间不安分,让她大胆地斥责或降位。 佟毓兰没有将康熙的气话当真,她在康熙离宫期间降了那些女人的位份,等他回宫了再升上去是不是? 佟毓兰肯定康熙到时候百分百会打她的脸。 但是康熙亲自递到她手里的权利,不用白不用,反正康熙不在家,降降升升让后宫不安分的人体验一下刺激也是好的。 二十九年六月,康熙留太子监国,索额图、佟国维、纳兰明珠辅佐,御驾亲征准噶尔。 清军分两路军分别从古北口和喜峰口出击,从两翼迂回北进,意图在乌珠穆沁地区消灭反清的噶尔丹势力。 佟毓兰携后妃站在宫墙上目送大军出城。 佟毓兰抬眼远望,康熙的身影已经遥不可见,雨燕轻灵的身影飞过宫墙,振翅飞入大军路过扬起的烟尘之中。 这是康熙第一次亲征准格尔,未来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三十六年的第三次亲征,才将准噶尔的叛首噶尔丹灭掉,结束持续八年的战争。 闭上眼感受这城墙上拂面而过的清风,佟毓兰昂起头。 男儿已经骑马奔赴沙场,后宫也将掀起新一轮的硝烟。 她转身回宫,嫔妃们云鬓衣香紧随其后,浓重的脂粉味也掩饰不住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第39章 第 39 章 有孕好有孕好 “赏花宴?” “是, 这几日太后娘娘的身子能见风了,就想着将各宫娘娘小主,还有阿哥公主们聚到一起, 热闹热闹。” “本宫知道了, 你回去告诉皇额娘, 本宫会过去的。” 送走慈宁宫的人后,佟毓兰陷入了沉思。 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自从太皇太后仙逝后, 就很少在宫中露面了, 除了每个月自己和康熙去拜见时见上一面, 平时也都是五阿哥和宜妃侍奉在太后身边。 康熙出征,太后要大张旗鼓地办什么赏花宴,多半是康熙离宫前嘱咐太后什么话,太后这才不得不出山, 帮着稳定宫闱。 这对佟毓兰来说是好事。 在康熙离宫不过三天的时间内, 宫里的人有不少不安分的都崩了出来。 后宫调节小组整日忙个不停, 东西宫来回奔走处理矛盾,不是嫔妃之间生了口角, 就是办事的宫人因为疏忽将差事搞砸了。 虽然有佟毓兰在事后给她们紧皮子, 但没有康熙这尊大佛镇着, 总有人屡教不改。 太后从前一直侍奉在太皇太后身边,也学到了太皇太后的几分气度, 当一段时间镇山石还是很靠谱的。 “绿和,你去趟慈宁宫,看看有没有能搭把手的。” 其他后妃那边太后应该也传过消息了,佟毓兰将绿和派出去是为了表示一下自己支持的立场,剩下的就不用她多管了,只等着明日提早过去当座上宾即可- 慈宁宫, 五阿哥胤祺得到太后要办赏花宴的消息,就提着自己从翊坤宫得来的点心上门了。 “皇玛嬷,您看孙儿给您带了什么过来?” 胤祺人未至声先到,声音满是活泼亲近。 太后和几个嬷嬷正围着炉子煮奶茶,听到胤祺的声音,太后眼角露出了笑纹,指着走进来的胤祺和人打趣。 “这小子鼻子尖着呢,定是知道了咱们今个儿煮茶,就踩着点奔过来了。” 胤祺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慈宁宫的宫人,请过安后熟门熟路地坐到太后身边,声音发腻:“皇玛嬷,您可不能冤枉孙儿,孙儿刚从额娘那里骗来了点心,就巴巴地送到了您这儿来。” 太后拉着胤祺的手,欣慰地大笑。 “你个皮猴,小心你额娘跟过来追着你打!” “嘿嘿,额娘可不敢在皇玛嬷跟前动孙儿一根毫毛。” 煮奶的陶罐沸腾了起来,甜腻的奶香味在房间内弥漫开,宫人倒了两杯奶茶递到两位主子跟前。 太后拿起精致的银勺子,从一旁的罐子中舀了两勺炒米放进去,将东西推到胤祺跟前。 “尝尝,看看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胤祺隔着杯垫端起闻了闻,眼神亮晶晶地抬起头,“一样!” 太后笑着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五阿哥,眼神欣慰。 皇帝是个孝顺的,从前担心她和老祖宗空虚无聊,将出生没多久的五阿哥抱来了慈宁宫逗她和老祖宗开怀,当时还是个糯米团子的五阿哥,转眼就像小树苗一样抽条长大了。 因着有五阿哥做纽带,在老祖宗去后,宜妃也常常过来陪她这个老东西说话,在这清宫的日子还算能过得下去。 “你长大了。” 胤祺还像小时候一样,笑眯眯地将脑袋搭到太后的肩上,抚慰她的怅然:“不管孙儿长多大,孙儿在皇玛嬷跟前依旧是个调皮的小子。” “你啊你啊……” 太后抬起手顺着他的脑袋,感触颇深道:“自老祖宗去后,哀家常常觉得自己也快到日子了,可是每当有这个想法,都会想起你还没有大婚,就舍不得早早过去陪老祖宗了,想着以后说不得还有机会己见到你的子嗣诞生…… ” 胤祺感受着手心中松弛的皮肤,心中一痛,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但是没有人可以轻描淡写地迎接它的到来,自己同样是个害怕分离的俗人。 “会有那么一天的,孙儿今年已经十一了,额娘说再过两三年就去请皇阿玛和皇额娘为孙儿赐婚,孙儿到时候一定努力,生一群重孙儿围着您打转。” 太后将胤祺怪笑的脑袋推开,笑声爽朗 :“快住嘴吧你这泼猴,哀家将你拉扯大就已不易,你还想让一群小皮猴来折磨哀家!” “皇玛嬷怎么突然想起来办赏花宴了,小九小十那几个小子可是烦人的很,明日肯定烦得您头痛。” 太后慢慢地搅动着杯中的奶茶,眼神悠远道:“是你皇阿玛交代的,你皇阿玛心疼你皇额娘,担心后宫的琐事累坏了你皇额娘的身体,就让哀家这把老骨头多出来活动活动。” 胤祺挑了挑眉,“皇阿玛可不是那样细心的人。” 太后瞥了心直口快的胤祺一眼,“你胆子倒是大,敢在哀家这里说皇帝的坏话。” “孙儿说的是实话,可不是坏话。” “鬼滑头!不过你说的也不错,你皇阿玛心思向来考虑的深,这是担心皇后在他不在的时候把持后宫呢。” 做帝王的,即使再在意一个人,也是三分情真里掺着两份算计。 胤祺没有接话。 太后又道:“你皇阿玛的心思一天比一天难料,你以后行事小心些,虽说你因为养在哀家膝下没有了即位的可能,但是你皇阿玛也见不得你亲近哪位夺位有望的阿哥,你可明白?” “孙儿知晓,只是孙儿不明白,二哥东宫位稳,皇阿玛也看重二哥,为何其他人会觉得她们能从太子手中夺到储位?” “呵,人都是贪心的…… 更可况,纵观历史,能顺利即位的太子少之又少,最后的胜利者往往是最出其不意的那位。” 祖宗二人亲近,谈起这等大事来也是没有丝毫的隔阂。 胤祺沉吟片刻:“皇玛嬷不看好大哥和二哥?” “你不用多问,你只管记着,往后不要掺合到大阿哥和太子的争斗当中,即使你有想帮助的人,现在也给哀家将心思给藏好了,过早袒露锋芒的一定是最先被祭旗的,韬光养晦的人才能等到最后的决胜局。” 太后想起老祖宗去世前的交代,想了想还是打算提前给自己的爱孙透露了一些信息,自己不能护他一辈子,但能在活着的时候给他指一条明路。 “宫里的聪明人不少,但是最聪慧的要数皇后还有你四哥了,以后多敬着些,别伤了情分。” 胤祺心中一惊,斟酌片刻,开口:“皇玛嬷是说…… ” “不是哀家说的,你老祖宗去世前的交代,她老人家历过几朝风雨,眼睛利着呢!” “是……” “今天咱们祖孙两儿的谈话你不必往外说,你只要看着你额娘还有两个弟弟不要心生妄念就好。” 胤祺点头,他知道自己兄弟三个的性子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他们母子几个想要有个好结局,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做选择。 若是有机会,在关键时刻帮未来的新君一把,也算是一条稳妥的上升路。 胤祺放心自己,放心额娘,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最近与八阿哥走的很近的九弟。 八阿哥是惠妃的养子,是大阿哥那边的人,要让小九远着些。 而且……胤祺想到自己对八阿哥的猜测,更下定决心拆散他们二人。 小九和小十一起做纨绔都没问题,但不能傻傻做了别人的马前卒。 正好佟毓兰派过来询问能不能帮上忙的人到了,太后让胤祺离开,将绿和请了进来。 “奴婢绿和拜见太后娘娘!” “起来吧,哀家这里正好有些事需要你们年轻丫头张罗,你跟着哀家身边的嬷嬷一起布置吧。”- 第二日傍晚,赏花宴正式开始,佟毓兰坐在比太后矮了一些的下首位子上,接受众人的请安行礼。 “托皇额娘的福,臣妾才有机会热闹热闹。” 太后慈爱地看着佟毓兰,“是你太辛苦了,忙着处理宫务,连个休息戏耍的时间都没有,趁着这个机会,你也好好松快松快。” “那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多谢皇额娘关怀。”佟毓兰略微心虚,宫务和那些繁杂费心思的事她都交给后宫调解小组来做了,平日里多是看看闲书,或者出去遛弯听听八卦,抓一些后妃们的把柄。 太后点了点头,露出理解的微笑,而后面向下首的嫔妃阿哥,和蔼道:“不是什么正室的宫宴,大家不必拘束,随意闲聊走动都可以,说累了就尝尝哀家吩咐御膳房准备的蒙古奶茶。” 太后话落,几个年纪小的阿哥都坐不住了,上蹦下跳地满场乱窜。 佟毓兰看着素来胆小的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都放开了,跟在九阿哥和十阿哥身后窜来窜去,轻笑出声,扭过头道:“也是皇额娘慈爱,性子又随和,阿哥公主们在您面前才不拘束。” 太后看到这活泼的场景也十分开心:“哀家一把年纪了,子孙绕膝才是哀家愿意看到的场景,皇后你也不必陪着哀家这老婆子静坐,去和贵妃她们说说小话吧。” 佟毓兰:“皇额娘还不知道臣妾嘛,偏爱发懒坐着躺着,就让臣妾陪您坐着偷偷懒吧。” “你呀……还是和刚入宫一样,性子活泼但偏偏不爱动,但是人病久了,好了之后就要多走动……” 太后说着说着发觉了佟毓兰的异样,看向她的肚子:“身子发懒,可是……” 【女子有孕初期身子往往会惫懒…… 】 佟毓兰眼皮跳了跳:“应当不是,太医每隔三日都会给臣妾请一次平安脉,不曾有过孕信。” 原身之前生育过,后来因为体弱被太医断定不宜有孕,之后她穿越过来,因为小四的系统续上了命,太医请脉说她身体康健,是不是意味着她又有了怀孕的可能…… 佟毓兰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有孕,所以在事后没有喝过避孕汤,一直没有怀孕似乎也验证了她不会怀孕。 可是…… 佟毓兰想到早上吃羊肉烧麦时喉眼升起的呕意,时间越来越长的睡眠,开始心慌。 她怎么能怀孕呢? 怎么会怀孕呢? 太后一直在打量佟毓兰的神情变化,看出佟毓兰自己心里也没有个底,本想请个太医过来,但想到若是皇后真的有孕,提早爆出来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按下想法,压低声音道: “皇后你回去后多请两个靠谱的太医看看,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的孕信前期很难看出,之后你也多注意些,确定是否有孕之前也少食寒凉之物。” 佟毓兰点了点头,心口砰砰直跳,她端起茶碗,打算喝口太后特意准备的奶茶压压惊。 “等等……” 佟毓兰停下动作,太后轻声道:“以防万一,茶水果酒一类的饮物,你暂时就莫要用了。” 佟毓兰抿了抿唇,将茶碗放了下去。 谢过太后的提醒后,抬起眼看着场下的众人出神,不经意间对上了德妃和惠妃躲闪的目光,佟毓兰皱了皱眉。 她出于直觉认为这两人没打什么好主意,于是集中心神去听两人的心声。 【太后和皇后说了什么,她怎么又不喝了?】这是德妃。 【安排在茶水中动手脚的人都是家里埋了好多年的暗桩,难道被太后察觉到了?】这是惠妃。 佟毓兰咬牙,原来是这两人在太后特意准备的茶水中做了手脚,只是不知道她们加了什么料来害自己。 佟毓兰扫过摆在自己桌上装奶茶的银壶,眯了眯眼,她对身后的清和使了个眼色,清和瞬间反应过来,忍着心底的怒火,趁着宫人上菜的功夫,将桌上的银壶和茶碗调换。 新的银壶里头盛的是清水,佟毓兰对太后点了点头,在太后惊怒的目光中,端起茶碗喝了几口。 太后脸色已经变冷,是谁,竟然敢借她的手对付皇后。 太皇太后仙逝后,将大多数人手都留给了太后,太后隐晦又凌厉的视线扫过底下众人,一声吩咐下去人去,各宫经久未动用过的人手纷纷开始了行动。 【哀家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将哀家当枪使!】 德妃和惠妃桌上用去半壶的奶茶被宫人续满,她们看到佟毓兰重新端起了茶碗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端着了茶碗,小口抿着掩饰自己毒计得逞后的得意。 春和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佟毓兰身后,对佟毓兰点了点头。 佟毓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这两人不怀好心,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到两人喝下被替换后的奶茶,佟毓兰一直注意着两人的反应,等到赏花宴结束,两人喝了多半碗下肚,但是也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佟毓兰更加好奇这两人在奶茶中做的是什么手脚了。 回到承乾宫,佟毓兰让人悄悄去太医院将左院判张安泰请了过来。 张安泰经历的太多,已经习惯了在承乾宫历生历死,他得到召唤后也没有声张,默不作声地提着小药箱来到承乾宫。 接过递过来的不明液体后什么也不问,就老实地开始查验,后又冒死尝了一口,才得出结论。 “回娘娘,这碗中之物被下了两种药材,前者性极寒,用过一次后就会失去孕育后代的能力;后者性毒,食之会勾起使用者身体中的隐疾,体虚之人使用会损耗寿命……” 张安泰扣了扣光滑的地砖,心想后宫的娘娘们真够大胆的,皇上刚离宫就对皇后娘娘磨刀霍霍了。 这两味药材的功效都歹毒异常,幸亏娘娘及时发觉没有中招,不然等皇上回来后看到娘娘再次不好,他们的脑袋又要不保了。 “你再来为本宫请一次脉,本宫这些时日食不下咽,多眠易惫,闻到荤腥之物还会有呕意,你来看看本宫身子有哪里不妥。” 佟毓兰盯着张安泰,将手腕递到他跟前。 张安泰眼神一亮,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娘娘这是怀疑自己有孕了啊! 有孕好有孕好,是个能讨赏的好差事。 第40章 第 40 章 “额娘肚子里是个妹妹,…… “娘娘的脉象…… ”张安泰欲言又止。 “怎么?” “微臣觉得娘娘有孕的可能性很高, 不过微臣还不敢下定论。因为娘娘去年生过一场大病,脉象……千变万化,若是娘娘先前不曾提醒微臣, 微臣也很难在细微之处察觉到脉象的异常。” 张安泰斟酌回道。 佟毓兰按住胸口掀起的滔天巨浪, 一脸平静地收回手, “张大人医术高超,本宫自是相信你的医术的, 明天你再来给本宫诊一次, 在这件事彻底确认之前, 张大人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微臣明白,没有娘娘的授意,微臣不会乱说的。” “清和,去送送张大人。” 清和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捏了捏袖口薄薄的触感, 送张安泰出门时, 自然又不引人注意地将银票塞了过去。 “这…… ” 清和笑答:“天气炎热,大人下值后在街上买壶凉茶解解暑气。” 张安泰笑着收下。 笑话, 他收皇后娘娘的银票那不叫贿赂, 那是娘娘对他的看中!是恩赏! 他天天提着脑袋做事, 赚点外快怎么了? 清和回来后,难以压制眉目间的喜意, “恭喜娘娘!” 佟毓兰正在愣愣地出神,右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听到清和的道喜,她回过神,叹了口气道:“还是没有定论的事儿呢。” “怎么会,娘娘, 皇上在离宫之前,多数日子都歇在了咱们承乾宫,娘娘现在的身子也康健,结合娘娘这些日子的反应,奴婢觉得结果一定会是咱们想的那样的,只是可恨惠妃和德妃二人,胆大包天心思阴险,娘娘差点让她们给害了去!” 清和义愤填膺。 佟毓兰其实也觉得,自己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这个推测,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是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留下它。 宫里的水太深,康熙未来也会变得越来越多疑,自己的身份注定这个孩子未来的生活难有宁日。 它也会…… 成为自己的牵挂和累赘。 佟毓兰两世最亲近的人是自己的儿子胤禛,她已经十分知足这辈子有了亲人相伴,但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让她的未来陷入未知之中。 若是个阿哥,佟毓兰没有信心自己能护好他不被卷入前朝后宫的诡谲当中去; 若是个女孩,佟毓兰也不想她的女儿成为满蒙联姻的牺牲品…… 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放弃这个未知性别的孩子,这样对她对小四都好…… 清和看着并不是很欢喜的自家娘娘,心中悚然。 【娘娘难道不想留下小主子…… 】 佟毓兰抬头看了她一眼,祈祷明日张安泰能诊断出她没有身孕的结果,那样她就不用做艰难的抉择了。 “娘娘,惠妃和德妃给娘娘下那么险恶的药物,娘娘咱们要如何回敬回去?”清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开口转移佟毓兰的注意力。 “自然要回敬回去的,但是不是现在。太后的人正在紧锣密鼓地追查此事,等太后出手后咱们再动作,接了连三的打击才能消磨掉敌人的意志。” 佟毓兰本来还不想打草惊蛇,但是惠妃和德妃两人竟然一会儿都不能忍地对自己下狠手,她佟毓兰要是再置若罔闻,就是将脸递过去给两人打。 希望她们两个人寻找来的秘药真的有用,让两人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永和宫第二天叫了太医。 德妃虚弱地依在床榻上,小腹的位置时不时穿来绞痛,有过多次生育经验的德妃立马想到了有孕一事,于是一大早就派人去太医院请来被乌雅家收买了的的太医。 “本宫腹部绞痛,你给本宫看一下。” 太医望闻问切一套下去,始终找不准引起德妃娘娘病症的缘由。 事实上是经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德妃昨日饮下的加了料的东西早已经被身体吸收,身为太医院二把交椅的张安泰也是在实物放在跟前的前提下,再加上冒着中毒的风险亲自入口尝试过后,才分辨出来两味药材的。 因此德妃叫来的太医查不出病因实属正常。 德妃没有从太医口中得到自己有孕了诊断,眼中喜悦的光慢慢熄灭。 “可是本宫的小腹为何会无缘无故地疼痛?” “微臣瞧不出来,不知是不是娘娘的小日子到了…… ” 德妃不悦地扫了太医一眼,觉得他言语冒犯,“不是这个原因。” “微臣医术浅薄,实在看不出来娘娘的身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 “那本宫养你还有你那一大家子有什么用!” 德妃声音狠戾地威胁。 太医本来觉得德妃娘娘是不是在装病,以求达到什么不可告人地目的…… 但是现在顶着头上阴狠毒辣的视线,他迟疑了。 他眼睛突然睁大:“娘娘会不会是糟了后宫的算计?” 真是个蠢货! 德妃眯了眯眼,第一时间想到自己下给佟毓兰的秘药,突然一脸惊恐地抓住被子,声音颤抖地吩咐伺候自己的宫女。 “琴心,去……去将放在梳妆台最下头一格中的木盒给本宫拿过来!” 这是要揭露后宫的阴司了?太医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躯干之中。 “殿内只留琴心和太医两人,其他人去外头守着,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进来!” 德妃给了琴心一个眼神,琴心心脏激烈地鼓动,抖着手将木盒递给了太医。 太医额头冒汗,打开盒子,发现盒子中装着的,是属于某种药材的粉末。 只是他才疏学浅,分辨不出这是何物。 德妃声音冰冷地吩咐他:“本宫不需要你分辨盒中是何物,你只需要确认,本宫身体所中的毒素你盒中之物是否一致即可。” “是……”太医取出一根银针,诚惶诚恐地在德妃指尖取了一滴血出来,漫长的比对过后,他放下木盒和沾了血渍地银针,身子紧紧贴在地上。 “回娘娘,您体内确实有木盒中这种药物的残留…… ” 娘娘中毒了…… 很大可能这毒物是从娘娘手中流出去的…… 自己成了知情者…… 太医心如死灰地跪伏在地面之上。 德妃浑身冰凉,撕拉一声,因为德妃双手用力地扯拽,盖在她身上的薄绸被子被撕裂。 “都给本宫滚出去!” 德妃崩溃地嘶吼。 琴心担忧地退下,太医也紧紧相随地跟在其后,突然身后传来德妃的警告声,他心头一紧。 “别忘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在谁手上。” 太医转过身再次诚惶诚恐地跪下:“微臣永远不会背叛娘娘!” 所有人离开,殿门被琴心轻轻合上。 德妃双眼之中全是妒恨。 绝嗣药本该被皇后吃下的,但是现在深受其害的人却成了自己,德妃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棋差一招,算计人不成反受了对方算计。 佟毓兰,你好狠的心! 多年不曾再感受过的恐慌像浪潮一样,一阵一阵地袭来,德妃双眼发黑。 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她能上位靠的是什么,是肚子里一个又一个诞生的阿哥公主,才让她从一介宫女成为四妃之一。 没有了生育的资本,她又能靠什么去和其他人相争…… 德妃用力的捶打着床榻,恨自己谋划不够被佟毓兰发现,恨佟毓兰太过狠心坏了她的身体,也恨与佟毓兰为一丘之貉的四阿哥胤禛……恨意绵延不断地诞生,唯独没有一丝的悔。 “还有小十四…… 对,本宫还有小十四!” 德妃很快从极端的怨恨中脱身,她将这些恨不断压缩,然后埋在内心深处,火热的野望源源不断地诞生,重新将她给填充满。 “总有一日,皇后,贵妃,宜妃…… 所有人都会被她狠狠地踩到脚下!”- 钟粹宫,惠妃也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不对,昨晚一整夜她都没合上过眼,一旦合上眼,脑袋里头的痛感便无边无际地将她淹没。 惠妃从前几年就有了头疼的毛病,但是一向是两三个月才发作一次,多喝几罐安神的药汁就能给压下去,但是从昨晚开始,头痛像空气一样,时时刻刻包围着她。 惠妃请太医看过了,但是太医给出的诊断是,她是因为多思多忧才导致的头痛,惠妃想到自己前一天的算计,认为找到了病发的原因。 如果能让佟毓兰悄无声息地消失,头痛一段时间也是值的,只是没料到,这次头痛的的程度如此严重。 早上已经喝过了药,宫人也一直不停地为她按摩头部,但头痛一直没有消下去的痕迹,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惠妃倒是没有像德妃一样,怀疑自己中毒了。 “去将大福晋请过来!” 保清在外随皇上建功立业,大福晋作为保清的福晋,也应该尽到孝敬婆母的责任。 惠妃打算让大福晋在这段时间多去承乾宫走动走动,皇后吃了能引起身体隐疾的药,以她过去多病的体质,惠妃猜测皇后会如她所愿的崩逝,不如趁着皇后还在的时候,通过大福晋拉近保清和承乾宫的关系,到时候不至于让太子得了承乾宫的所有好处。 惠妃这次迫不及待地对佟毓兰动手,是被皇上命太子监国地旨意刺激到了,如今前朝在太子的掌控之下,后宫之主皇后和唯二的嫡子四阿哥全都亲近太子。因此惠妃才想要趁着皇上离京,提前瓦解掉太子的后宫助力。 等佟毓兰一死,不占长有没有后宫支持的太子怎么能争得过她的保清! 头又开始痛了,惠妃太阳穴青筋直跳,连忙停止了思考。 在德妃和惠妃被各自的问题困扰时,来给两人瞧过病的两位太医被秘密召唤,甚至连给他们各自的主子递消息的间隙都没有,被人一路紧盯着押送到慈宁宫。 抬头看到一身雍容并肃着脸的太后,两人明白他们遇上麻烦事儿了。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两人异口同声地请安,不难听出对方和自己相同的紧张和局促。 “哀家先不说叫你们过来的目的,先让你们自己说,你们最近可做过什么亏心事。” 太后虽然久不理后宫事,但是她伴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深暗后宫的各种阴司和勾当。 两人战战兢兢,不敢胡言乱语,他们的家人都被各自的主人按捏在掌心,若是一个说不对,自己死了不要紧,连累了全家老小的性命才是真的让人万念俱灰。 “微臣不知…… ” “请太后娘娘明示,我等不曾做过亏心事…… ” 看他们眼珠子一转,太后就只知道她是从两人口中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不过知道他们有问题就行了。 现在皇帝不在京中,她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证实了心中猜想,锁定了在她的宴会上作怪的是哪些人之后,她的目的就达成了。 “这两人医术不精,险些耽误哀家的病情,传哀家懿旨,赐死。” 两位太医没有求饶,认命地闭上眼,瘫软着身子就被侍卫拖了下去。 “惠妃,还有德妃……真是可以!哀家是老了,可不是死了,在哀家头上动土,真以为哀家没有意见?” 这位经历了半生风雨从科尔沁来的太后娘娘,目光中闪过狠绝之色。 “五阿哥长大了,哀家膝下空虚,一会儿派几个人,去永和宫将十四阿哥抱来哀家这里,哀家逗逗孙儿。” “还有良嫔,是个通透的实性子人,如今也是嫔位娘娘了,就从钟粹宫搬出来,挪到慈宁宫后头的延庆殿中住着吧。延庆殿虽小,但没有其他嫔妃居住,良嫔也算能自己当家作主,不用受惠妃的排挤了。” 太后语气淡淡地连发三道懿旨,定下了两个太医的生死,狠狠打了两个妃位娘娘的脸,也让整个后宫的人为之一振- “你们要将小十四抱到哪里去?” 德妃忍着腹部的绞痛,将慈宁宫的人挡在门外。 “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能抱走十四阿哥!” 为首的慈宁宫嬷嬷礼数极为周到,面对德妃的无礼,她笑眯眯地解释:“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德妃娘娘不要想岔了去,太后娘娘只是思念孙儿,才让老奴将十四阿哥抱到慈宁宫住一段时间,娘娘让开吧,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德妃脸色刷白,依旧不肯让路,“十四阿哥性子调皮,会打搅到太后娘娘荣养,本宫一会儿亲自去和太后娘娘请罪,请嬷嬷先回去可否?” “娘娘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老奴的任务就是将十四阿哥给抱过去;另外德妃娘娘怕是见不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体谅娘娘的孝心,让娘娘闭宫三日抄写孝经,期间不得出永和宫一步。” 德妃踉踉跄跄地扶住门框。 “怎么会…… ” 这明显的针对德妃不可能分辨不出来,难道…… 皇后告诉太后自己在赏花宴上对其下毒一事了?这样也就解释的通太后为何突然针对自己了。 但是皇后没有证据,太后怎么能直接就相信了皇后呢…… 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不好了娘娘,杜太医……” 小太监转过门廊,才看到与自家娘娘对峙的另一方人马,连忙收声。 慈宁宫嬷嬷道:“德妃娘娘也该管一管宫里人的规矩了,老奴听说之前有德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冒犯了四阿哥,被皇后娘娘给处置了,怎么如今永和宫还有这样不懂事的奴才?” 德妃在听到小太监口中的杜太医三字后,就深感不妙,见慈宁宫嬷嬷没有深究杜太医和永和宫的关系,便闷头将对方对自己指责认了下来。 “嬷嬷说的是,本宫会好好教导宫里的奴才的……只是十四阿哥习惯了呆在本宫身边,怕是离不的人……” 嬷嬷笑:“德妃娘娘不用担心,慈宁宫地方够大,将伺候十四阿哥的奶娘嬷嬷还有宫女太监都一并带过去就是了。” 德妃抿着唇,依旧不情愿让开,只是已经没有了借口在推拒慈宁宫。 “娘娘不要耽误时间了,太后她老人家还在等着,难道德妃娘娘要让太后她老人家亲自过来吗?” 见德妃被堵住,嬷嬷带着人进去十四阿哥住的偏殿,有条不紊地安排人给十四阿哥搬家。 大到摇床,小到十四阿哥弹着玩的弹珠,都被规整地装了起来带走。 德妃见状心慌道:“太后娘娘不是说只是让小十四过去住几天吗,何必带上这些繁杂之物…… ” 嬷嬷回头笑,“老奴不过是伺候太后娘娘的一个奴婢,哪里知道太后娘娘要留十四阿哥多久,三五日也罢,一两月也有可能,甚至是……” 她扫了眼德妃咬紧的牙关,笑了笑:“一些都看太后娘娘的意思,十四阿哥能多在慈宁宫尽些孝,对十四阿哥没有坏处的,不是吗?” 德妃抑制住发抖的冲动,恨不得撕裂面亲这张虚伪的带着威胁的笑脸。 没有坏处? 整个宫里谁不知道,皇子一旦长久地养在太后膝下,那就永久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就好比五阿哥,也只有宜妃那个蠢女人会那样做。 太后出身科尔沁蒙古,大清是不允许一位心向蒙古的阿哥登基即位的。 她的小十四受皇上看重,健康聪慧,身后又有半个包衣家族的支持,是生来就是要去争夺那个尊位的。 将来她们母子二人是要做大清最尊贵的人的,德妃决不允许别人在一开始就斩断了她们的希望! 看着熟睡的儿子被奶娘抱着踏出永和宫的大门,德妃手指紧紧地扣着门框,木刺扎进她指尖肉中,德妃却感受不到十指连心的痛。 十四你等着额娘,额娘会很快就将你带回来的,没有人能拆散她们母子! “娘娘…… ”被斥责没有规矩的小太监见外人走了,跪在德妃脚边恐惧地禀告:“杜太医被太后娘娘给赐死了…… ” “只赐死了他一人?” “是。” 德妃松手,米粒大小的血珠从指尖沁出,德妃面无表情地将血珠从指尖甩去。 “你去内务府领十个板子长长记性。” 德妃转身走向空荡荡的房间,嗅着空气中属于十四阿哥的味道慢慢散去,红血丝渐渐从眼底浮现- 良嫔来与惠妃告别,惠妃脸上敷着厚粉,冷冷地看着良嫔请安行礼。 “你倒是有一身好福分,先后有太后和皇后这两尊大佛为你撑腰。” 良嫔像过去一样,低眉顺眼地答:“都是托娘娘的福。” “呵,这里没有皇上,皇后太后也不在,你不必在本宫跟前装乖卖巧,过去啊,是本宫眼拙,天天熬鹰到头来反被家雀琢了眼。” “臣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你与八阿哥,你们母子二人装的纯良,却接连坑害了本宫数次。你不要一位你不住在钟粹宫,本宫便拿捏不了你们了,你可别忘了…… 八阿哥他依旧是本宫的养子,在与你请安之前,都要先来拜见本宫这个养母!” “臣妾不敢忘记娘娘的恩德,八阿哥也会常记娘娘的养育之恩,不会忘记礼数。” 惠妃徐徐眯着眼,她的几个来回就像打在了棉花之上,让人觉得没劲儿又生气。 “八阿哥这些年做过的事你应该也清楚。良嫔,本宫不管你是住在延庆殿还是雨花阁,你都不要忘记,你的立场到底是在哪里。” 良嫔平静的脸色终于动容,她抬起头,不甘地直视惠妃的双眼:“娘娘,八阿哥他什么都不懂,都是您吩咐什么,他做什么,他做下的每件事都是听从您的吩咐,他是个好孩子!” 惠妃意外地笑了,“原来你知道,你与八阿哥早已上了本宫这条船,是再也下去不了的了,不然大家都讨不了好。八阿哥是不是好孩子本宫不关心,但是若是你们母子两做了让本宫不满意的事,本宫有办法让皇上和所有人知道……” “八阿哥小小年纪心机到底有多深沉!” 良嫔像一朵短暂抗争过又迅速枯萎的美丽花朵,艳丽中透露着死气沉沉。 “……臣妾明白了,没什么事儿臣妾就先告退了,娘娘多保重身体。” 惠妃看着良嫔离开的背影,不屑地笑了。 辛者库贱婢而已,真以为攀上了皇后和太后,就能成为真正的娘娘了? 一对惹人讨厌的臭虫罢了!- 佟毓兰时刻关注着宫里的动静,听到几个宫里的热闹,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这宫里的人都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谁都瞧不上谁,实则每个人,都是自作聪明假装清高罢了。 她也是。 宫里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输赢双方。 佟毓兰想要做赢的那一方。 隔天张安泰给佟毓兰请过脉后,确认了她有孕的事实。 佟毓兰心情很复杂,她先是想孩子的去留,结果心神一晃,脑子里已经开始在猜测它的性别了,手也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肚子上。 佟毓兰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舍和期待,也因此迅速做下了决定。 她不能留它,如今它刚刚到来,自己就已经开始受它的影响了,佟毓兰可以预见到自己生下它后的结果——一日复一日的提心吊胆,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它疏远自己的小四。 佟毓兰不想要那样的结果,是小四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两人早已是密不可分的母子了,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影响到小四未来的抉择。 小四这辈子只想做个富家翁,自己不应该将他重新推入权利的漩涡。 因为肚子里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想要它平安长大,小四不得不去争夺权利来护住它。 佟毓兰不愿意委屈自己儿子,也不想多个人和他们一起受煎熬,所以这辈子她们母子二人相互扶持就好。 肚子里的这位…… 佟毓兰眼神温柔地低头,“好宝宝,你再换个好人家投胎吧,这里富贵但不是有爱的地方。” “额娘会一直记得你的……” 一滴泪从佟毓兰眼角滑落。 “娘娘,四阿哥过来请安了。”清和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佟毓兰连忙逝去眼角的湿意,扬起笑开口。 “快请小四进来。” 【宿主,你额娘好像…… 怀孕了?】 胤禛脚下一顿,愕然地抬起头。 佟毓兰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她也不知道系统还有B超的功能啊…… “愣着做什么,快进来。”佟毓兰招呼胤禛。 胤禛没有掩饰眼中的情绪变化,他紧紧抿着唇在炕桌另一边坐下。 “额娘……您有孕了?” 佟毓兰垂下眼,“额娘不打算留它。” 母子二人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胤禛听到自己问。 经历的太多,他忘了很多细节,但是胤禛依旧记得额娘当初在失去妹妹后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知道额娘是喜欢孩子的。 佟毓兰寻了个借口:“宫里也不缺孩子,额娘从阎王殿走过一遭,看开了许多事情,不想再经历生育之苦了,放过它,也是额娘放自己一把,轻轻松松的多好。” 胤禛澄明的眸子仿佛能直直地看到人的心里去,他说:“额娘骗人。” 佟毓兰瞪了瞪眼,这死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 知道难以骗过眼前人,佟毓兰半真半假道:“额娘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也很稳定,咱们母子两齐心协力,将你皇阿玛熬下皇位,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不必让它来这乌糟糟的世间走一遭。” 胤禛默了默,熬过皇阿玛怕是不易,他都没有皇阿玛能活。 或许是看出了佟毓兰的顾虑,胤禛开口道: “额娘肚子里是个妹妹,留下她吧,儿子会护好她的。” 佟毓兰拿起帕子在眼角摁了摁,坚持道:“她不是你的责任,额娘已经决定好了,小四你不必再劝了。” 胤禛没有放弃,真心道:“儿子这辈子不打算再成家,额娘就当是为了儿子在您百年后不孤单,将妹妹留下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开心?那可不见的。…… 佟毓兰看着胤禛离开地背影愣愣出神。 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出神, 这里头真的已经孕育了一个脆弱的小生命了吗? 还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佟毓兰目光放柔。 既然有人这么期待你的到来,那…… 额娘就平平安安地将你生下来。 做下这个决定的一瞬间,佟毓兰似乎拨云见雾, 开始期待起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额娘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 想起德妃和惠妃二人, 佟毓兰眯起了双眼。 虽说太后娘娘已经找借口惩戒过了二人, 但是这件事在佟毓兰这里远远没有结束。 “春和,你往宫外递封信给家里。” 佟毓兰起身走到书桌后头坐下, 提笔写下一封两页信纸的密信交给春和。 “小心些, 莫要被人看到。” 虽说康熙离宫, 但是也真因为如此,佟毓兰怀疑此时宫里的人手安排会更加严密,小心才能行得万年船。 “是。”春和情绪激荡,温柔地看了一眼自家娘娘的小腹, 转身后收敛起脸上的表情, 任谁也无法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异样。 佟毓兰心情很好的临摹了两张大字。 太后惩戒了德妃和惠妃两人, 自己再找借口罪上加罪似乎显得不太人仁慈,省的有人拿此作为把柄在以后攻讦自己, 佟毓兰打算换个方式出手。 宫里宫外利益一体, 她就对德妃和惠妃的母家出手好了。 正好佟家有劲儿没处使, 就替她办点事儿吧。 与此同时,春和已经将佟毓兰的话传到了宫外的佟家。 佟家接到消息后, 大喜。 立刻开始暗中运作,他们不动声色地调查德妃和惠妃母家的把柄,准备伺机而动。 本以为四阿哥身患隐疾无缘皇位,没成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佟国维越发觉得有仙人在守护着他们佟家,先是女儿身体在封后大典之后神奇好转,坐稳了皇后宝座;现在又是峰回路转, 在他已经开始物色要支持哪位阿哥时,女儿就怀了身孕。 女儿肚中的孩子可是堂堂正正的嫡子,拥有他们佟家血脉的皇后嫡子。 这个孩子不仅是他们佟家的金疙瘩,自然也会是敌对势力眼里的荆棘刺。 佟国维冷冷一笑,惠妃和德妃既然敢对她佟国维的女儿出手,那就做好迎接他报复的准备吧。 乌雅一族和纳喇一族,都是包衣家族,佟国维不敢小瞧他们的势力,但是也不惧怕他们。 另一边,胤禛在请安结束之后,直接转道去了毓庆宫。 他花了点友爱值知道了太后对德妃和惠妃两人出手的原因,即将拥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妹妹带给他的欣喜瞬间被阴郁取代。 【将二哥书房的那对蓝宝石珐琅花瓶替换成假的仿制品,真的送去乌雅一族和纳喇一族的库房。】 系统犹豫地提醒:【系统完成宿主的要求需要用到五十友爱值…… 】 宿主向来抠门,应该舍不得吧。 胤禛抿了抿唇,颇有些恼羞成怒道;【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宿主花钱真是大方呢。】系统阴阳怪气道。 与此同时,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的胤礽莫名其妙地扫了一眼自己喜爱的蓝宝石珐琅瓶,心中纳闷。 难道是批奏折累花眼了,怎么觉得这珐琅瓶不及往日精美了? 胤礽摇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想了,一样的东西,定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 小柱子在一旁察言观色,见自家主子累了,就十分有眼色地出声劝告:“殿下,您从天未亮忙到现在,也该歇歇眼了。” 胤礽闻言搁下了笔,叹了口气道:“孤不及大哥英勇,皇阿玛带大哥随军出征,留孤监国,孤不能跟随皇阿玛征战沙场,总要将皇阿玛吩咐的事办好。” 小柱子恭维道:“殿下您已经办得足够好了,先前索额图大人离开的时候,奴才听到索额图大人和其他大人称赞殿下眼光独到,决断做的好呢!” 胤礽瞥了这马屁精一眼,“你这奴才就知道说好话哄孤高兴,有这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赶紧为孤取些垫肚子的点心来。” 小柱子笑眯了眼,“那可真是太巧了,安佳侧福晋和李佳格格刚吩咐人送来了吃的,还热乎着呢,殿下可要用些?” 胤礽那里没看出来小柱子的揶揄,心想自己真是将他的胆子给纵的越来越大了。 “都端上来瞧瞧。” “这鸽子汤和糯米糕是安佳侧福晋差人送来的,莲藕排骨汤和红豆包是李佳格格送的,来送汤的人说,这排骨汤是李佳格格亲自熬煮的呢。” 小柱子在心底感叹安佳侧福晋终究棋差李佳格格一招。 看到自家主子的目光留在排骨汤上,小柱子有眼色地将李佳格格准备的吃食端上前。 “李佳格格的手艺真是好,这盖子还没掀开呢,奴才就已经闻到食物的香气了。” 小柱子看到胤礽被人伺候着净过手后,连忙盛出一碗放到他跟前。 胤礽看到排骨汤上头没有油星,挑了挑眉。 “送汤的人说李佳格格担心殿下受不了油腻,特意将汤上的油花给撇去了。” “她倒是贴心,你一会去将孤库房的那把西洋镜给李佳格格送去。” 小柱子看了一眼旁边主子没打算享用的鸽子汤,眼珠转了转,接了命令下去办事去了。 安佳侧福晋张狂的性子终究是不得殿下看中,倒是李佳格格的温柔小意甚得殿下喜爱。 胤禛到的时候,胤礽正好刚填饱肚子,打算继续埋头干活,看到胤禛过来,他放下了刚拿起来的笔。 “四弟怎么溜达到二哥的毓庆宫来了,不过二哥现在琐事缠身,不能陪四弟一起松快了,哎。”胤礽扮作忧愁状,笑着打趣。 胤禛看到宫人收拾着端出去的碗碟,跟着揶揄:“二哥是忙,皇阿哥离京前给二哥毓庆宫送来了数位知冷知热的小嫂子,也不知二哥是否应付的过来?” “促狭!” 胤礽见胤禛一直盯着他房间里的摆件看,好奇道:“四弟喜欢这对珐琅摆件,不如二哥送你一只?” 胤禛摇了摇头,在胤礽愈加好奇的目光下,靠近珐琅瓶打量。 “二哥,这对珐琅瓶是假的。” “你说什么?”胤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可是去年南方官员进献给皇阿玛的,后又被皇阿玛赏赐给了二哥,怎么可能是假的……” 胤礽也凑过去细细打量,结果越看越不对劲。 珐琅彩瓷的特点是瓷质细润,彩料凝重,同时色彩鲜艳亮丽,画工精致。 但是眼前的珐琅瓶越细越能发现它的粗糙之处,甚至连瓶身上的色彩还有不匀之处。 胤礽皱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问题? “确实是仿制品。”胤礽胸口中已然升起了怒火,是谁胆子这般大,竟然敢调换毓庆宫的东西! 胤禛面色平静地回:“若是二哥这里的东西都是假的,那整个皇宫被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地方应该更多,二哥觉得是谁的手笔。” “除了内务府那群狗东西,还能是谁!”胤礽想也不想地答。 “只是不知道皇阿玛知不知道内务府的这些动作…… ” 胤禛:“内务府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经这些脏污手段舞到皇阿玛跟前,不然以阿玛的性子,内务府早被掀翻天了。” 胤礽心中一动,若是在皇阿玛回来前,自己能替皇阿玛解除这一隐患,皇阿玛应该会更加看重自己。 战场上立功容易,胤礽担心胤褆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而自己却留守在京中碌碌无为。 所以在胤禛的引导下抓住内务府的这一错处后,第一时间想到解决此事在皇阿玛面前露脸。 只是要如何做他还没有想好。 “弟弟有个计划……”上上辈子内务府贪墨一事被曝出,就是胤禛他出面盘查的,皇阿玛正是因为此事看出了他的处事决断,才将真正将他放在眼中。 但是现在胤禛打算将这个功劳让给太子。 他的目标是,希望内务府在大换血之后,无法再为德妃惠妃等人提供助力对他额娘出手,能让额娘安安静静地养胎。 太子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忖片刻道:“四弟此计,倒是可行。” “只是这内务府盘根错节,需得从长计议,二哥不能让你没有准备地去和内务府那群豺狼缠斗。” 胤禛看出了他二哥的退缩之意,继续道:“二哥应该知道,如今皇阿玛不在宫中,内务府想不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们出手,正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若是事成,还请二哥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有弟弟的掺合,弟弟只想安稳度日。” 胤礽挑了挑眉,认为四弟这是不想抢占功劳,感动于弟弟的贴心,胤礽问他:“那二哥不能白白指使你做事,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二哥,趁着皇阿玛不在宫里,二哥可以多纵着你些。” 胤禛想到额娘肚子里的妹妹,本想开口讨个承诺,但是一想以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准,便将话咽了回去。 换了套说辞:“弟弟也不单是为二哥解决麻烦,弟弟也有自己的打算,过几天二哥就知道了。” 胤礽没有追问,他只要知道,四弟是站在自己这边就可以了。 几日之后,内务府中,德妃和惠妃的亲信发现自己的办事处处受制,一些以往轻易能办成的事如今变得困难重重。 德妃和惠妃得知此事,心中暗惊,太后已经敲打过她们,这次在背后动手的定是佟毓兰,但出于对危险的直觉,两人吩咐自己在宫里的人手都收敛起来,一动也不敢动。 德妃还苦于没法将十四阿哥从慈宁宫要回来,面对宫里悄无声息的变化,越发觉得独木难支:“这佟毓兰竟然敢反击,看来本宫是小瞧了她。” 德妃本以为佟毓兰的报复只止步于宫廷,没成想还有佟家在宫外对她的家族进行着刁难。 德妃和惠妃的母家在朝中接连被人参奏,犯下了不少罪行,太子让人将消息递去了前线,康熙在前线得知此事,全权交由太子查办。 有胤禛在太子一旁吹耳畔风,德妃和惠妃母家之中有不少人被下了牢狱,其中不乏有与两人血脉亲近的弟弟表侄。 但是接连的打击让她们不敢多做动作。 德妃急于将十四阿哥从慈宁宫接回来,以防等皇上回朝之后答应太后将自己儿子养在慈宁宫,家中虽然有递消息进来让她帮忙捞族人出来,但是皇上不在宫里,她纵是有万般本事也无处使去。 从前德妃以为把这内务府她在宫中还算有优势,接二连三的打击也让德妃明白,她和十四阿哥想要想走的更远,家族在前朝得用更重要。 得拉拢人为自己所用。 惠妃虽然急,但是因为前线不断传来大阿哥立功的消息,所以她还稳得住,而且前朝有纳兰明珠帮衬,被关入牢狱的纳喇家族人还算淡定。 随着皇帝亲征准噶尔的战事逐渐明朗,后宫陷入诡异的平静之中,但是谁都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涌动,不知何时就会掀起巨大的波涛。 但是大家没想到,这第一个大浪竟然来自于皇后。 佟毓兰在胎位坐稳后,将自己有孕的消息爆了出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正当一些人在调配人手打算对佟毓兰的肚子出手时,第二个浪涛更是扑了她们一个措不及防。 一个静悄悄的夜里,出身内务府的几大包衣家族齐齐失火,不知藏身何处的守备军十分及时的出现,将火扑灭,也看到了几个家族鼓囊囊的库房。 库房之中,竟然出现了许多御用的制品。 更是有一个赫舍里家的小兵当众指出,乌雅家的库房中竟然有一只和毓庆宫中一模一样的珐琅摆件;而另一只,则巧合的出现在了纳喇家的库房。 “怎么可能!”惠妃得到消息时,家里的男人已经全部被下了大牢,其中就包括她的阿玛。 “家里不会这般胆大,去动毓庆宫的东西…… ”她几乎要站不稳身子,由宫人扶着往钟粹宫外头走,只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皇上不在宫里,她能找谁求情去? 太子? 惠妃惨笑一声,谁不知道太子和大阿哥从小斗到大,太子不在此时落井下石就是好的- 佟毓兰看着在她跟前老老实实喝茶的胤禛,笑着瞧了他一眼:“你出的主意?” 胤禛放下茶杯:“额娘英明。” “太子打算怎么处理此事?” “二哥将参与贪墨的包衣家族都关进了牢里,说是等皇阿玛御驾回宫之后,再交由皇阿玛亲自审理。” 佟毓兰笑了笑,想这兄弟两个主意打得挺正,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突然收手,将决定权交到康熙手里,既减少了康熙的猜疑,又将事情闹的让康熙无法抬抬手就放过包衣家族。 “额娘有孕本就辛苦,儿子不想再让外界那些人再打搅到额娘养胎,经此一役后,相信后宫能安稳不少时日。” 何止啊,佟毓兰相信这宫里可以安分好几年了。 只是佟毓兰没料到,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之中,还能有人不忘争权夺势,跑到她跟前耀武扬威。 “太子侧福晋,她来做什么?” 春和也觉得纳闷,自家娘娘宣布怀孕后就停了请安,也不知道安佳氏这时候跑过来干吗。 “人既然已经到门口,就请进来吧。” 太子侧福晋安佳氏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行礼道:“给皇额娘请安。” 佟毓兰微微抬手:“起来吧,不知侧福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安佳氏起身,缓缓说道:“听闻皇额娘有孕,妾身特来探望。” 佟毓兰心中觉得好笑,她放出消息也有好几日子,现在才过来,八成没憋着什么好主意,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侧福晋挂念。” 安佳氏偷偷观察着佟毓兰的脸色,见她面上带笑,对自己的态度也十分亲近,于是开口道:“皇额娘身怀龙裔,乃是宫中大喜之事……只是这宫中事务繁杂,还望皇额娘多加保重。” 这就忍不住了? 佟毓兰轻轻抿了口茶:“本宫自会小心,不劳侧福晋费心。” 安佳氏眼珠一转,又道:“妾身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和宫中众人着想。皇额娘有孕在身,这宫里的事情怕是要分些心思去打理,妾身愿为皇额娘分担一二。” 佟毓兰心中了然,这安佳氏分明是想来插手宫务,当即说道:“侧福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这承乾宫本宫自会打理妥当。” 安佳氏脸色微变,却仍强笑道:“皇额娘莫要误会,妾身只是想为皇额娘分忧。” 佟毓兰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安佳氏:“侧福晋的心思本宫明白,只是这宫中自有规矩,侧福晋还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好。” 安佳氏见佟毓兰态度坚决,只得讪讪道:“既然如此,妾身便不打扰皇额娘休息了。”说罢,行礼告退。 佟毓兰突然开口叫住她:“听说你宫里有一个格格绣艺十分出众,下次你来时可以将她带来,本宫学着为肚中孩儿做身小衣服。” 安佳氏脸色一僵,强撑着着应承下来。 离开承乾宫后,脸色变得阴沉,这个该死的李佳氏,怎么谁都记得她! 她本以为佟毓兰会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让她插手宫务,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佟毓兰懒懒地依在炕枕上,觉得安佳氏的行为十分有趣,她问春和:“你们说安佳氏为何人将力气使到咱们这承乾宫来了?” 春和捂着嘴偷笑:“八成是在毓庆宫争不过李佳格格,又自持身份高贵,将自家看作了娘娘的正经儿媳妇,想来咱们这儿分一杯羹呢?” 绿和也道:“咱们皇上千挑万选,怎么就给太子殿下选了这样一位侧福晋,既不贴心,也无才干。” 还不是故意的,康熙估计担心选个聪慧有才干的提前笼络住了太子和毓庆宫,不利于未来太子妃入主东宫,才选了安佳氏这样一位自作聪明的。 佟毓兰猜测她刚才提到的李佳格格应该就是未来为太子诞下弘皙阿哥的那位李佳氏。 她能在嫡子出现之前为太子诞下庶长子,心机本事肯定都不弱,也不怪挤兑的安佳侧福晋想出了这个昏招。 只是不知道,安佳氏行动的背后有没有李佳氏的可以引导。 佟毓兰将李佳氏这个人加入了要多加提防的名单。 “派个人悄悄去提醒一下太子,让他知道自己后院出了什么蠢材。” “是,娘娘。” 春和看着绿和离开时的欢快步伐,乐滋滋道: “皇上不日就要回宫,等皇上知道娘娘有孕,定会十分开心。” 佟毓兰勾起嘴角,开心?那可不见的。 第42章 第 42 章 【是阿玛的乖囡要回来吗…… 清军势如破竹地平定了噶尔丹叛乱, 噶尔丹败逃,带领部众撤回边境线,叛军首领噶尔丹立下重誓, 永不犯大清属下喀尔喀以及众民。 此时清军已在凯旋途中, 康熙骑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 跟在他身后的是裕亲王福全和大阿哥胤禛。 康熙御驾亲征还打了胜仗,一路上上谈兴很高。 福全二人也态度亲近又不失恭敬地陪康熙闲谈。 胤褆听到二人谈噶尔丹未来还会再犯大清时, 好奇地发问:“皇阿玛, 噶尔丹已经发了重誓不再犯我大清, 难道他就不怕天谴吗,您为何断定他还会再犯?” 福全伸出手拍了拍胤褆的肩膀,扯了一下缰绳落在康熙父子俩后头,将空间留给了康熙和大阿哥两人。 康熙向后瞥了一眼拱手的福全,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康熙的目光顺带扫过胤褆。 边境的风沙让胤褆的面孔坚毅了很多, 康熙看到了胤褆眼睛里的不解和求知欲。 “此虏不足信也。” “噶尔丹此人奸穷莫测,他投降是因为力薄难支, 不是大清将他打怕了, 而是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反叛了, 等到他势力稍有增长,便又会卷土重来, 反叛是他的天性,改不了。” 康熙语气中有惋惜,惋惜这一次没能将噶尔丹斩于马下,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胤褆茅塞顿开,“儿臣明白了,就好比民间有一俗语——狗改不了吃屎, 噶尔丹就是那条狗 ,大清是…… ” 话说到一半,胤褆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糊涂话,他只是说噶尔丹是狗,可没有说大清是屎的意思啊! 康熙勒缰绳停下,回过头气恼地盯住因为说错话惊慌失措的人。 “皇阿玛,儿臣…… 儿臣…… ” “臭小子!”康熙黑着脸骂道,抽出马鞭甩在胤褆身下坐骑的马屁股上,马儿便载着慌张解释的胤褆一股烟窜了出去。 福全离两人不远,也听到了两人刚才的谈话,看到康熙父子二人的互动,他哈哈大笑。 “皇上,咱们大阿哥也是个妙人啊!” “妙人?朕看他就是个蠢材!” 胤褆表演完慌张后,看康熙火气消了,又骑着马凑了回来,闻言小声反驳:“皇阿玛,您昨天还说儿子有将才呢…… ” 康熙气极反笑,“那是朕看走眼了,朕现在收回这句话!” 胤褆失落地叹了口气:“皇阿玛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康熙哼笑一声问他:“前几天太子传消息到前线,你可知道你额娘的母家做了什么糊涂事?” 胤褆其实知道,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儿臣不知…… ” “不知?若是知道你也就笑不出来了。”康熙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纳喇一族作为包衣家族,因为你和你额娘,最近几年在内务府行事一直很张狂,之前朕见他们没有出过大错,一直当没看到。” “但是没想到朕的宽宥反而纵大了他们的贪心,花宫里的钱置办他们自己的家底,说出来朕都很难相信!朕听太子说,光是纳喇家和乌雅家两家的内库,加起来都能赶上大清的国库了。” 胤褆冷汗淋淋地听着这些仿佛被夸大了的事实。 他只知道额娘家里犯了点事,但是不知道他们是铁做的脑袋,竟然敢贪墨皇家的资产! 康熙扫了冷冷扫了胤褆一眼,哼声道;“还不止呢,他们还敢将太子眼皮子底下的瓶子给偷出去换成假的,保清你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朕一觉醒来,身上盖的被子都要被那些人换成不值钱的草席呢?” “儿臣觉得……皇阿玛的担忧大概率不会发生。”胤褆艰难地扯出一个不像样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呵,不会?在毓庆宫他们都能悄无声息的偷天换日,就算是朕的乾清宫,在他们眼里又算得是什么呢。” 胤褆不敢接话,他回头想向裕亲王求救,结果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和他保持着五米以上的距离。 “……” 福全给了胤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康熙问胤褆:“对待这件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胤褆硬着头皮回:“儿臣没有什么看法,不过儿臣觉得,内务府作为皇家的奴才,没能尽好自己的本分,还偷了主子的财物,应该要严处的。” “哦?” “保清你真的这么觉得?” 胤褆快要被康熙逼哭了,怂眉耷眼地回:“皇阿玛,您别为难儿臣了,儿臣姓的是爱新觉罗,又不是纳喇,皇阿玛想怎样处理罪人就怎样处理,儿臣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只要皇阿玛您别为难额娘就行。 在胤褆眼里,除了额娘,他跟纳喇家真的不熟。 “没出息。”康熙转回身,往前挥了挥手,福全带着大军跟了上来。 胤褆悄悄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为宫里惠妃绷紧了心弦,额娘一向在乎纳喇家,纳喇家出事,额娘现在肯定很着急,只希望额娘不要做下什么错事…… “老大你这次在战场上表现的不错,回京之后你宫外的宅子应该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朕不会忽略你的军功,等回去后朕会封你贝勒,让你风风光光地搬进新宅子里。” 胤褆难以置信地看着前头的人,高兴地谢恩。 大悲大喜之下,胤褆只觉得他人都要麻了- 康熙回来之后,一连几天没有进后宫,他既要考教太子监国的成果,又要处理堆积下来的太子处理不了的事务,回京路上的疲惫还没来得及缓解,就又陷入了新一轮的劳累之中。 佟毓兰也一直在承乾宫等着康熙的到来,倒不是她有多思念康熙,而是她想早点让悬在空中的那个结果落下来。 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她的阿玛可能没有很期待她的到来,佟毓兰需要早早打消康熙对她肚子的猜忌和抵触。 康熙回京十天之后,终于抬脚踏入了后宫,在路上遇上了好几波出来散步的嫔妃,她们使尽浑身解数想将康熙勾到自己宫里去,奈何康熙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争宠的嫔妃们看到康熙去的方向是承乾宫,只能歇下心思。 就是不论皇后的身份,皇后还怀有身孕呢,皇上第一时间去看皇后很正常,她们不敢去和皇后争,也争不过。 而暗中盯着康熙动作的各宫眼线也给自家主子带回了这个消息,当晚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是悬在半空中的。 佟毓兰扶着肚子站在院中迎接康熙。 还没看强康熙的正脸,佟毓兰酝酿已久的眼泪已经滚了下来,圆润丝滑的泪珠缀在佟毓兰清减了不少的下颌上,要落不落。 “皇上……臣妾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康熙本来是做好打算试探佟毓兰有孕后的态度变化的,进承乾宫之前,他反复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心软,但是一看到佟毓兰清减的身子,还有她脸上滑下的泪珠,他的心就偏了。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用指节勾起缀在佟毓兰下颌上的那滴泪,“哭什么,朕这不是一忙完就来看表妹了?” 佟毓兰皱了皱鼻头,笑着注视康熙更加坚毅的面部,“臣妾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有孕之后总是爱多思多想,有时候就是因为刮了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风,也能莫名其妙地落眼泪。” 康熙扫了一眼承乾宫的奴才们,“难道不是宫里的人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清和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与康熙解释道:“那皇上可是怪罪奴婢们了,娘娘爱哭可不是因为那一阵从北边吹过来的风,娘娘是因为挂念皇上才时常对着北边落泪呢。” “哦?”康熙拾起佟毓兰的小脸,“表妹刚才怎么不和朕说实话?” 佟毓兰横了春和一眼,略带嗔意道:“是这丫头胡说!” 康熙哈哈大笑,拦着佟毓兰的肩往殿内走。 “皇上可用过晚膳了?” “还不曾,朕特意踩着承乾宫的饭点过来的,这回家后的一顿饭自然是要和表妹一起吃的。” 佟毓兰揶揄他:“皇上回来都十多天了,难道先前吃过的都不是正经饭吗?” 康熙笑:“那都是为了饱腹,和家人一起吃的才算。” 佟毓兰眼神明亮地为康熙添了一杯茶,吩咐宫人上菜。 康熙看着宫人摆了一碗清汤面在自己跟前,好奇地问佟毓兰:“这是?” “出门饺子归家面,这面是臣妾亲自揉的,口感可能比不上御膳房的手艺,皇上随意尝上一口,就当是臣妾为皇上接风洗尘了。” 康熙放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连续忙碌了快半个月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 “表妹你都有身孕了,还亲自做这些做什么…… ” 话是这样说,但康熙眼里的暖意挡都挡不住,他先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面汤,热乎的感觉从嘴里绵延到心口,康熙没再说什么,换上筷子无声地吃了起来。 佟毓兰没有打搅他,接过绿和递过来针线篮子,拿起一件粉色的小衣服眉眼温柔地绣了起来。 等康熙肚子里传来饱腹感时,面前的碗里已经空了,连滴面汤都没有剩,康熙赫然,抬眼去看佟毓兰,被她手上粉色的小衣服给吸引住了目光。 他问:“怎么是粉色的,也许表妹肚子里怀的是个阿哥呢?” 佟毓兰咬断手里的线,抬起头温柔又坚定地对康熙摇头:“不会,是个公主。” 康熙皱了皱眉。 佟毓兰似乎看出康熙心中所想似的继续道:“在张太医为臣妾把出脉信之前,臣妾梦到过六公主……她说想臣妾了。” “之后没过多久,太医就诊出了孕信。”佟毓兰泪眼朦胧地望着康熙,“表哥,是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 康熙狼狈地移开视线,他为自己刚才自己对表妹龌龊的猜忌而愧疚,表妹怎么会为了保下这个孩子而刻意编造谎言呢,自己差点又一次误会了表妹。 表妹重规矩,除了情绪激动时,很少称呼自己为表哥,表妹没有说谎,他和表妹唯一有过的女儿,真的要回来了吗? 康熙也很怀念他和佟毓兰没有养住的那个女儿,那个女儿随她的祖母,爱笑,康熙很喜欢她。 在佟毓兰的一声表哥中,康熙的犹豫和猜忌如潮水般退去,他坐到佟毓兰身边,动作温柔地放在她的肚子上。 【是阿玛的乖囡要回来吗?】 佟毓兰听到康熙的心声,安心地闭上眼,乖女儿,额娘保住你了。 滚烫的一滴泪落在康熙的虎口上,康熙心中一颤,另一只手揽过佟毓兰肩膀,两个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等到承乾宫的灯火熄了,受灾承乾宫外头的各宫宫人才失望地离开。 第二天康熙离开时没让人叫醒佟毓兰,若不是还有一堆事积在乾清宫,康熙真想陪着佟毓兰一觉睡到天明,然后再熨贴地吃顿早膳。 出门时康熙看到了比他先一步出了承乾宫的胤禛,康熙看着他较之去年抽条了不少的身板,皱着眉叫住了他:“去哪里!” 胤禛诧异地回头:“回皇阿玛,儿臣去阿哥所,接了十三弟然后送他去上书房读书。” 康熙眉头越皱越深,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四儿子现在一整天只干两件事:陪他额娘聊天;按时接送小十三上下学堂。 “朕虽然答应你额娘不让你去上书房受累,但是你也要自己找个正经事情做,一天天地像个……像个…… 像什么样子!” 康熙找不到形容词,对着一脸无所谓的干瞪眼。 系统在胤禛脑海捧腹大笑:【你皇阿玛是想说你像个保姆吧?】 胤禛垂下眼:“儿子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但是康熙不太满意,这次亲征准格尔,老大的表现很出彩,留下来监国的太子也出色的办了好几件大事,就连性子和缓的三阿哥胤祉,在教他读书的老太傅口中也是称赞连连…… 唯独老四,很让他失望! 【完了,康熙要激娃了。】 “跟朕一同去乾清宫,好好看看你的其他兄弟都在干什么!” 胤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康熙气的上前踢了他一脚:“愣着做什么,没有听到朕说什么吗?” 胤禛看着衣服下摆上的脚印,眼神黯了黯,“太医说过,儿臣不能做耗费心力的事,与寿命有碍。” 康熙被噎住,“那你到乾清宫给朕端茶递水去,倒杯茶水总耗费不了你的寿命吧?” 见胤禛还不动,康熙看了眼梁九功,绷着脸抬腿离开。 “阿哥快跟老奴走吧…… ” 梁九功苦着脸凑到胤禛耳边,像只扑棱翅膀的老蛾子似的,十分烦人。 胤禛看了眼承乾宫大门,担心梁九功一会儿将他额娘给念叨醒,冷着脸抬脚。 “劳烦梁公公去阿哥所给十三弟递个信,今日我不过去送他了。” “行嘞,四阿哥!传话的事包在老奴身上,咱们赶快跟上皇上吧!” 康熙批阅折子时,只要看一眼心不甘情不愿伺候在他身边的胤禛,心情就会好转一些。 与此同时,胤禛的脸色就会跟着黑上一度。 康熙最开始还担心胤禛打听朝堂上的事,后来发现他连多看一眼桌上的折子,都要摆出一幅快要吐了的模样,康熙对自己的这个四儿子彻底放心了。 但人都有个逆反心理。 康熙觉得有趣,拿起一张折子打趣他:“老四,这是南边递来的折子,有一江堤决堤了,经工部查证是修建江堤的石料被动了手脚,总督说太守的过错,太守将责任推脱给了司马,司马说是底下的夏官贪墨了银两…… 老四你来说说这是是谁的错,该怎么处置有错的官员?” 胤禛没有开口的打算。 康熙笑看着他,“你随意说,朕不治你的罪。” 胤禛冷冷道:“都有错,都该拉下去砍了。” “……”康熙又拿起一个折子,“有一侍郎家的公子强占了隔壁武官家的小姐,侍郎说是武官为了升迁主动把女儿送上门的,武官说侍郎以势压人,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胤禛冷笑:“两个狗囊饭袋,撸了他们的帽子,统统送去宁古塔种地去。” 康熙:“…… ” “有一个官员侵占良田…… ” “砍了。” “状元郎抛弃原配骗婚官家女…… ” “砍了。” 康熙彻底失去了撩拨这个儿子的欲望。 好好好,幸亏这个儿子没有当皇帝的心思,不然祖宗的基业都得被这个臭小子给败个精光。 第43章 第 43 章 “儿臣愿为闲王。”…… 梁九功看着自己主子爷和四阿哥你来我往的斗嘴, 在一旁笑成了一朵菊花。 四阿哥是因为亲近主子爷,才会没有顾忌的与主子爷交谈,梁九功能从自家主子爷嫌弃的表现中看出他对四阿哥的喜爱。 主子爷高兴, 他们做奴才的就高兴。 “皇上, 太子殿下到了。” 梁九功进殿传话。 康熙掀了掀眼皮, 揶揄地看来侍立在一旁的胤禛一眼:“让他进来。” 胤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康熙之间的距离。 康熙只有到胤禛的动作, 轻笑了一声。 老四倒是个乖觉的。 胤礽迈着端方稳重的步子进殿, 看到胤禛露出了些许诧异, 两人四目相对时,胤礽偷偷对他眨了眨眼。 而后端正姿态给康熙见礼:“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来了?”康熙满意地打量了胤礽一圈,眼神不轻不重地扫过胤禛,吩咐梁九功:“赐座。” 梁九功让人办了两个凳子过来, 并列摆在书桌一侧, 示意两人就座。 胤禛和胤礽两人谢恩后落座, 胤礽在前,率先开口:“皇阿玛, 您今日叫儿臣过来, 可是有什么吩咐?” “不急。”康熙继续手上批折子的动作, “你们先歇一会儿。” 闻言,胤礽的心高高地提起, 在心中思索皇阿玛的用意。 胤禛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跟先前一样,半垂着眼皮,一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察觉到胤礽的焦虑,才抬眼给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胤禛了解他皇阿玛的手段, 皇阿玛晾着二哥,目的就是想破二哥的心防,方便一会儿之后的问话。 至于等会儿要问的事儿,胤禛也猜到了,多半是包衣家族贪污一事,几大包衣家族的顶梁柱如今还在牢狱中关着,皇阿玛回来后一直没有处理这件事,如今又将二哥叫过来晾着,多半是对二哥生了疑,担心二哥背后有人在搅风搅雨。 至于他?出现在这里也许是意外,也许不是。 胤礽愣了愣,而后心中的焦灼无声消散。 也是,他做哥哥的,怎么能连弟弟的心境都比不上呢? 想开了的胤礽顿时也不猜测他皇阿玛的用意了,一心一意地与胤禛用眼神聊天。 康熙手上批折子的动作没停,但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两个儿子的反应。 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挤眉弄眼,将他这个乾清宫主人当作了空气。 都是四儿子的错,将他儒雅知礼又懂事的太子给带歪了。 康熙撂下朱笔,轻哼一声打断两个儿子的眉眼往来。 “皇阿玛这么快就忙完了?”胤礽露出一个笑。 康熙继续哼声:“朝中事务繁重,朕可没有忙完的时候。” 胤礽被噎了一下,“皇阿玛说的是,但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 康熙目光转向胤禛,胤禛敷衍地表示:“二哥说的对。” “……” 康熙再一次后悔给这个儿子递话。 “朕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内务府贪污一事。” 胤礽打起了精神。 胤禛心中思索,果然,皇阿玛果真怀疑到了自己身上,但他也不慌,主意是他出的,但是二哥不会出卖他;毓庆宫的珐琅瓶是自己调换的,但是系统的手段没有人能发觉。 太子的动作是明面上的,所以康熙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胤禛身上。 虽然没有证据能表明此事和对方有关,但是康熙查到,一开始发现东宫物件被调换的人,就有胤禛。 康熙了解自己一手带大的太子,所以很难不去怀疑这件事没有他的参与。 但是胤禛今天在乾清宫的表现又不像是爱管闲事的善谋之人。 “保成你先来说。” 胤礽记着胤禛不想暴露的想法,控制住看向对方的冲动,答道:“回皇阿玛,儿臣得知几位大人的所作所为后也很震惊。内务府的人都是皇阿玛的奴才,奴才贪污了主家的家财,辜负了主人家的信任,是不忠之举。但是当家作主的人是皇阿玛您,儿臣不敢善自处置,只好先将人给收押了,等候皇阿玛发落。” 自己的回答应该没有问题,胤礽心想。 “哦?”康熙意味深长地打量他,一些时日不见,太子长进了许多,“这是你的主意?” “儿臣经验尚浅,是和阿玛留下来的几位大人商量后,大家一同做出的决定。” 胤礽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四弟说过,面对一些回答了有风险的问题,要避开锋芒,转移责任,找些人分担风险,胤礽深以为然。 “嗯,有长进。” 康熙笑看着太子。 胤礽赫然,生怕皇阿玛看出了自己心里的弯弯绕。 康熙暂时放过了胤礽,看向另一人。 “老四,你如何看待此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置被养大了胃口的家奴?”康熙今天对胤禛更感兴趣。 胤礽抬眸对上康熙兴趣盎然的双眼,心中漠然,看来今天对方不从自己身上诈出点东西是不肯放弃了。 “儿臣的看法不重要,端看皇阿玛是否满意了没有。” 康熙听到胤禛的回答挑起了眉,“继续说。” 胤礽眼神迷茫,四弟这句话的意思是…… 胤禛如果没有当过一世皇帝,可能看不出他皇阿玛的想法,但是他做过了皇帝,更能理解皇帝富有四海这句话。 没有皇阿玛的放纵,内务府的包衣又怎么可能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的? “内务府的蛀虫就好比皇庄上圈养的猪猡,皇阿玛作为他们的主人,在您眼里,这些贪污的奴才和皇庄上的肥猪们并没有什么区别。猪养肥了吃肉,会经营的奴才们敛够了钱财,也就到了主人家杀猪吃肉的时候了,儿臣说的对吗?” 胤禛泼墨一样浓黑的眸子和康熙对上,康熙深深注视一番后笑了。 老四这个接地气的比喻倒是有趣得紧。 胤礽震惊地看着他“单纯天真”的四弟,又向他高大的皇阿玛投向敬佩的目光。 原来这个屋子里,最单纯的人是自己。 “看到了吗保成?”康熙勾唇打趣胤礽,“以后多和你的好弟弟学上一学。” 胤禛抿唇,略带忐忑地看着他二哥,在皇阿玛这个老狐狸跟前,他想遮掩自己的心思实在不容易,这也是他早早给自己安上病弱光环的原因。 只是他也担心二哥会不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疏远自己。 胤礽走到胤禛跟前,坦然地拍了拍他的肩,“皇阿玛说的对,二哥要多和四弟学习,还望四弟以后能不吝赐教。” 胤礽脸上丝毫没有生出芥蒂的样子,胤禛暂且松了一口气。 康熙目光放到胤禛苍白的脸色上,眼神软了下来。 “你们兄弟二人亲近,朕很高兴。”康熙想起了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兄长福全。 幼时皇考曾问起当时的他和兄长的志向,他答“原效法皇阿玛”;而福全兄长答“原为贤王”。 从此康熙便愈加珍惜兄弟之间的感情,现在他站到了与皇考相同的位置,突然来了灵感。 康熙回忆着当时皇考的神情,昂起下巴审视两个儿子:“外人都说天家无情,朕却不这么觉得,朕要问你们,你们的志向是什么?” 胤禛扯了扯嘴角,觉得眼前装腔作势的人十分无聊且做作。 而胤礽眼神亮了亮,这是一个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但是当胤礽即将脱口而出那个标准答案时,他看着眼前依旧年富力强的人,回想起眼前和人亲自将自己拉扯大的片段,他犹豫了。 “儿臣…… ” “嗯?”康熙期待。 “儿臣希望皇阿玛能长命百岁,让儿臣能一直做被皇阿玛护在羽翼下的雏鸟。” 【哈哈哈,宿主你听见没有,太子想一直啃老!】 胤禛嘴角勾了勾,这辈子的二哥好像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康熙目光既欣慰又无奈。 “朕无法护你一辈子,幼鸟终将离巢,你也终要长大担起属于你的责任。”康熙语重心长地对太子道。 胤礽脸皮子发热,“反正……能一直侍奉在皇阿玛身边,儿臣就挺高兴的……若是皇阿玛累了,儿臣自然责无旁贷要承担起责任来,但是儿子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让儿臣多做一段时间有依靠的雏鸟。” 康熙叹了一口气,“是皇阿玛太过娇惯你了,明天你就去吏部上任,跟着吏部尚书多学一些道理。” 胤礽胸口鼓动,还有这好事儿? 但他依旧依着本能作出抗拒模样,“…… 是。” 康熙当爹的满意了,太子做儿子的也满意了。 胤禛隐约悟到了父子相处的真谛。 “老四,太子说完了,你的志向呢?” 胤禛垂眼,平静道:“愿为闲王。” 康熙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聪明,知道朕爱听什么,只是照搬别人的答案,显得虚伪?” “儿臣说的是,愿为‘闲王’,悠闲的闲。” 胤禛不为康熙的阴阳怪气所动,面不改色地重复。 “闲…… 王?”康熙品着这二字,“好啊你,竟敢戏弄朕。” “儿臣没有,是皇阿玛先入为主误会了儿臣。” “哼,想当闲王?你大哥能随朕征战沙场,你二哥也要在朝堂上效力,就连你三哥都没有闲着编纂了不少本书。你想做只吃饭不干活的闲王,也要看朕和其他人同不同意。” 康熙拉着脸冷哼一声。 胤禛平静的眼底露出些许匪夷所思。 上辈子他们几个光头阿哥费尽心机又百般讨好,想要在皇阿玛这里求个一官半职;这辈子他不求了,这人倒是不乐意了。 【男人的本性就是…… 】 【闭嘴。】 系统撅着嘴退了回去。 康熙一想到自己等人在埋头苦干的时候,这个四儿子在安逸地享受好日子,心里就不得劲儿。 但是老四身体确实不行,动不得脑子,做不了重活,该让他做些什么呢…… “这样,你既然爱接送小十三来回上书房,以后住在阿哥所的几个阿哥都交给你来看护,若是有哪个落了功课或犯了错,朕都要怪到你头上!” 胤禛:“…… ”好歹毒的一人。 “左右你额娘身子也没问题了,你年岁也越发大了,再住在承乾宫也不合适,省得打搅到你额娘养胎,你自己挑个日子搬回阿哥所,早日走马上任。” 胤禛本想直接撅回去,系统提醒他们还有要赚友爱值的任务在,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下了头。 让他来管教人,反正最受累的人也不会是自己。 他可是奉皇命“教养”那群崽子的,教出什么逆子来也怪不得他,只是希望皇阿玛到时候不要后悔。 “保成留下,老四你下去吧。” “儿臣告退。” 算算日子,十四弟也快要到搬进阿哥所的时候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被期待的孩子 “殿下, 皇额娘有孕,会不会…… ” 太子侧妃安佳氏见到胤礽从乾清宫回来,端上提前准备的鸡汤去了书房, 看到胤礽没有主动与自己谈话的兴致, 便主动开了口。 “住口!” 只是她刚起了个话头, 就被胤礽厉声打断。 “安佳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胤礽警告她, “上次你在皇额娘面前胡言乱语孤还没来得及与你计较。” 安佳氏忐忑地揪着手帕, 试图解释:“殿下, 妾身也是担心宫里的人看轻咱们毓庆宫,殿下是大清的主人……皇额娘膝下已经有了四阿哥,若是再诞下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妾身怕…… ” 安佳氏抬头去看胤礽的脸色, 发现对方正用目光不善的眼神警告自己, 连忙慌张地低下头。 “你是什么身份?”胤礽隐约感受到头痛, 他现在真的担心自己多年来在宫里的经营,会因为这个蠢笨的女人而分崩离析。 “安佳氏, 你给孤牢牢记住, 紫禁城的主人是皇阿玛, 本宫暂且还算不上,你又算那个牌面上的人物。”胤礽嘲讽地盯着这个不知分寸的女人, “你还敢自作主张地跑到皇额娘面前耀武扬威?” “殿下,妾身只是……” “住口,就算你是孤的太子妃,你也没有资格在皇额娘面前大言不惭,你应该庆幸皇额娘看在孤的面子上,没有将你的所作所为捅到皇阿玛跟前, 不然就是孤也救不了你!” 安佳氏这下才是真的慌了,她之前以为毓庆宫和承乾宫交好只是表面工夫,殿下只是为了营造自己的好名声,没成想…… 安佳氏狼狈地跪下认错:“妾身错了,妾身再也不敢胡作非了!请殿下宽恕妾身这次!” 胤礽皱着眉,“你以后除了去和皇额娘请安,暂时不要出毓庆宫了。” 安佳氏心中升起庆幸,就是殿下不罚她禁足,她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出去晃荡了。 “毓庆宫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李佳格格来应对,你老实待在屋里头反思。” “不能啊殿下!李佳氏不过是一个格格,她那里能处理好后宅那些事情…… ”看到胤礽不容拒绝的目光,安佳氏反抗的声音越来越小。 “来人,送侧福晋回去。” 胤礽将人送走,捏着鼻梁深深叹了口气,四弟说的果然没错,身边女人一旦多了就会出事儿,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像四弟那样随心所欲,只是经安佳氏这一遭,他也重视起了后宅的女人。 “去和李佳格格传个话,明日准备些礼品去承乾宫,代替安佳氏给皇额娘请个罪。” 李佳氏听到胤礽的安排后,客客气气地将传话的小太监送走,脸上因为拿到管家权而露出的笑意淡了下去。 侧福晋犯错,让她李佳氏上门道歉,殿下真是够意思。 不过想到拿到手的管家权,李佳氏到底还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的。 也是安佳氏蠢笨,不过是几句挑拨的话,就轻而易举地上了钩,这可怪不了她,在这宫里,不争就永远没有出路! 第二天李佳氏仔细打扮了一番,带着毓庆宫的人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到了承乾宫却被告知皇后娘娘不在家,与皇上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只好暂时回去,与承乾宫的人说自己下午再来。 慈宁宫。 康熙带着佟毓兰一起来与太后道谢。 “儿子不在宫里这段时间,多谢皇额娘的看顾。”康熙很湿真心实意道。 表妹这胎怀的突然,又是在自己离开皇宫的时候,虽说表妹性子谨慎,有能力护住肚子里的孩子,但少不了多耗费心神; 皇额娘在察觉到有人对比哦啊没动手后,第一时间就做出应对,警告了动手的人,这人情,他认。 太后也很欣慰,两人不是亲生母子,能和平相处这么些年,也是互相对脾气,“皇后是哀家的儿媳,哀家护着她是应该的。” 康熙与太后对视一眼,都很满意对方的态度。 佟毓兰将目光从十四阿哥身上收回,看着二人和谐的气氛,笑道:“十四阿哥瞧着倒是与五阿哥很亲近。” 这话将两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太后看着五阿哥逗十四阿哥玩,笑得愈发和气,笑骂道:“五阿哥就爱捉弄年纪小的,这小子年岁越涨,这性子也是越调皮了。” “皇额娘说的是哪里话,小五在您身边长大,性子在他那些兄弟中算是顶顶稳重的,他逗小十四玩,正是说明他被皇额娘教养的好,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 太后被康熙哄的开怀,佟毓兰见状也附和道:“皇上说的对,五阿哥被教养的极好。” 没有人能拒绝别人夸奖自己的教育成果,更别说太后只是故作谦虚,方才那话也只是为了让康熙和佟毓兰更加看重五阿哥。 太后招手让五阿哥将十四阿哥抱过来,并对五阿哥道:“你皇阿玛和皇额娘夸你呢,还不快谢恩。” “孙儿不仅要和皇阿玛和皇额娘谢恩,还要和皇玛嬷谢恩,而且皇阿玛夸奖孙儿是爱屋及乌,是瞧着皇玛嬷您的面子呢!”五阿哥很会说讨巧话,一句话将几人都说的心情舒畅。 “这小子,滑着呢!”太后亲昵地瞪了五阿哥一眼,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十四这个孩子也是个懂事的,离了娘也不哭不闹的,看谁都有个笑脸。” 十四阿哥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一下眼熟的帝后二人,再昂着头看一眼太后,最后朝佟毓兰伸出了手,“十四,要抱!” 十四阿哥口齿还太清晰,但是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佟毓兰看着这胖小子挑了挑眉,在奶娘将十四阿哥抱过来后,她伸出了手,小心接住了十四阿哥软软胖胖的身子。 好家伙,这小子果真是个实心的,还挺沉。 康熙瞧了眼她的肚子,担心道:“表妹,你的肚子?” 他担心十四阿哥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太莽撞,伤害到佟毓兰的身子。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佟毓兰在和十四阿哥大眼瞪小眼的间隙,给了康熙一个没事儿的眼神。 太后看着帝后二人的互动笑,皇上和皇后的关系好,这对大清来说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佟毓兰在和十四阿哥的大眼瞪小眼比赛中落下阵来,揉了把十四阿哥凉滑的小手,与太后唠嗑:“十四阿哥不认生,不仅在您这儿适应得快,连只见过几面的儿媳都认得呢。” 太后慈祥的一笑,“可不是呢,每天一睁眼能看到讨喜的小十四,哀家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好了不少。” 正在温柔地注视着佟毓兰哄孩子的康熙目光顿住一瞬,转过头装作不经意地试探道:“若是皇额娘喜欢十四阿哥,就让他继续住在您这里孝顺您可好?” 太后笑声爽朗地回:“那还是算了,哀家都是老婆子了,也没有精力再抚养一位阿哥了,平时有五阿哥记挂着哀家,多往慈宁宫跑上几趟,哀家就知足了。” 太后攥了攥站在她旁边的五阿哥的手,十分知足。 五阿哥是个外憨内精的,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撒泼打诨道:“皇阿玛想让十四弟赖在慈宁宫,怎么只问皇的意见,儿子也是慈宁宫的一份子,别说是小十四,就算是皇阿玛想要赖在皇玛嬷的身边,儿子也是要醋的!” 康熙笑骂了五阿哥一顿,却大方地赐了五阿哥一套笔墨纸砚,换了个话题一行人继续交流感情,殿内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 他明白了太后话中的未尽之意,太后将十四阿哥从德妃身边抱走,只是为了警告德妃收手,也是为了在当时的后宫杀鸡儆猴,并没有抚养十四的意思,更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想要为蒙古拉拢势力的打算。 康熙松了一口气,但又担心佟毓兰会误解自己对德妃轻拿轻放,最后还装着漫不经心地与太后道:“儿子明白皇额娘的意思,只是德妃此次犯了大错,朕还没想到对她的处置,十四阿哥还要再辛苦你看顾几日。” 正说着,外头进来宫人禀报德妃过来与太后娘娘请安了。 康熙与佟毓兰了然地对视一眼,对于德妃这个时候上门的心思明白了几分。 太后见康熙与佟毓兰没有吱声,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便对宫人点了点头。 “请德妃进来吧。” 太后往旁边递一个眼神,五阿哥福至心灵,借机告退。 德妃等在慈宁宫门外,紧张地抓着宫女的手,能不能将小十四接回去,就看今天了。 看着进去传话的太监一脸恭敬地出来,口中请她进去,德妃再抬起头,已是泪眼涟涟的模样。 小太监头低得更低,在这宫里,没有演技的人可是活不下去的。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德妃眼含怯意地抬头,看到一脸舒适坐在佟毓兰怀中的十四阿哥,柔顺的神情僵硬了一瞬。 佟毓兰挑了挑眉,在德妃愈加紧张的目光下,挠了挠十四阿哥的双下巴。 “起来吧。”康熙威严的声音将德妃敲醒,“皇额娘不喜人打扰,你过来慈宁宫做什么?” 德妃紧张地揪着帕子,“回皇上,臣妾担心十四阿哥不适应新环境,担心他闹脾气惹恼了太后娘娘,想着太后娘娘可能有用到臣妾的时候,所以斗胆过来请安,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 扮柔示弱是德妃擅长的手段,也是德妃这么些年摸索出来的讨康熙欢心的有效方针,但是康熙今天显然不吃这一套。 “心口不一。” 康熙轻飘飘的一句评价让德妃慌了神。 “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德妃朝着佟毓兰的方向略略偏头,“若说臣妾真有什么私心,小十四……臣妾也不过是思念小十四罢了。” 十四阿哥听到额娘唤自己,便在佟毓兰怀中坐不住了,扭着小身子想要额娘抱,“额娘……” “额娘的小十四!”德妃心碎地回应。 佟毓兰对上德妃隐隐挑衅的目光,心底冷笑。 德妃是想告诉她十四阿哥亲近的只有德妃这个亲额娘,显摆母子情深吗? 佟毓兰对德妃笑了笑,示意嬷嬷将十四阿哥抱走,“德妃瞪本宫做什么,难道是像方才的五阿哥那样,也吃醋了?本宫真是冤枉,是十四阿哥伸手向本宫要抱呢……德妃你这样看本宫,怎么显得本宫是个狠心拆散你们母子两个的恶人似的。” 佟毓兰说完,康熙向德妃投去警告的目光,“德妃?” 德妃很恨地咬牙,泪光盈盈地回望,“皇上,臣妾没有,是皇后娘娘误会臣妾了……” 在康熙冰冷的眼神注视下,德妃心中的笃定开始动摇。 康熙想,德妃出身卑贱,最善后宫阴司之事,只是朕与表妹的孩子,天生尊贵,除了朕与表妹,没有人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佟毓兰特意专注心神来注意康熙的心声,听到康熙对德妃的评价,佟毓兰并没有因为他对对手的贬低而喜悦,在庆幸康熙对自己尚有一些情分的同时,难免有物伤其类的悲哀。 活着,她的愿望是在这个朝代活下去,以自己浅薄的能力庇护好自己在乎的人。 德妃亦是有自己的奋斗目标,因为佟家的背景和康熙的偏爱,自己才略胜一筹。 佟毓兰垂下眼,等着康熙演完他自己的戏份。 “误会?乌雅氏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看在十四阿哥的份上朕给你留面子,不将你的罪行告知于众,但你想安然避过此事确却是。”康熙冷笑。 “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德妃紧张地绷直身子。 “一是乌雅氏你今日可以将小十四领回去,但是你做下的错事要罚,即日起降为嫔位,永久不得晋升;第二个选择……” 德妃心狠狠咬牙,心想定是皇后和太后二人在皇上面前言了她的过失,不然皇上不会轻易对四妃动手。 这第一个选择她是定然不能选的,没有了四妃之一的身份,她之后如何能在后宫之中抬得起头,她的小十四就算回到了身边,生母身份比兄弟们低了一头,又该让十四未来如何自处? “臣妾…… ” “先别急,朕的话还没有说完。”康熙一直在注意着德妃的神情变化,继续道:“第二个选择,你依旧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但是…… ” 德妃眼里的光骤然变亮,微微抬起头等着康熙后话。 “但是十四却不能留在你的身边抚养了。” 德妃刚刚支起的脊背再次弯了下去,不能选后者,她的身子已经不再年轻,想再生下一个像十四一样聪慧的健康阿哥,希望已然不大,没有了十四,她就算还是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也不过是一搓就破的纸老虎。 至于皇上口中的不能再晋升这句话,德妃想,只要她的十四以后成了天底下最最贵的人,她将是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不过是在低处待一段时间而已。 她等得起。 “臣妾选后者。” 佟毓兰一直听着德妃的心声,心想这可不是忍一时,康熙他能活得很,德妃至少还要忍几十年,就算当上了太后也享不了几天福。 咳咳…… 就算德妃梦想成真,到时候还有作为母后皇太后的自己在上头压着她呢。 更别说这辈子太子和大阿哥还在。 康熙与太后对视一眼,太后点了头,吩咐伺候十四阿哥的宫人道:“既然你们的德嫔娘娘已然做好了选择,你们就带着十四阿哥和德嫔回永和宫去吧。” 德妃留着热泪,一脸激动,亲自抱过十四阿哥,恭敬地与佟毓兰三人行礼告辞。 “多谢皇后娘娘善心,为了十四阿哥,臣妾即使被皇上降为答应也是愿意的。” 德妃心想既然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要树立起一个为了孩子什么都不在乎的高大形象,顺便临走前还刺了佟毓兰一句。 佟毓兰笑:“皇上,既然德嫔妹妹觉得位份只降了一级的惩戒太过轻微,皇上不如满足德嫔妹妹的请求,降为答应好让德嫔妹妹安心?” 康熙想表妹也是促狭,但他愿意配合一下让表妹开怀,“既然如此…… ” “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愿意每日在后殿为皇后娘娘抄写佛经祈福!”德妃咬着牙快速道,“十四阿哥应该是饿了,臣妾就先告退了。” 在德妃忐忑地请求下,康熙挥挥手大方地放德妃离开了。 没过两天,又传来了惠妃自请闭宫三个月为皇后以及腹中孩儿祈福的消息。 大阿哥胤禛顺利地出宫开府,但是早就就传出消息的郡王封赏却不翼而飞,只捞到手一个贝勒的称呼。 后来康熙不经意地和佟毓兰透露,大阿哥用自己的军功来换了对惠妃的降位处置,至于惠妃为何自请闭宫,那也只有惠妃自己知道了。 有着康熙的态度和德嫔的例子做敲打,后宫众人老实的没话说。 后宫调解小组处理起后宫事物来也愈发的如鱼得水。 大福晋的胎先佟毓兰一步瓜熟蒂落,生产的时候却出了意外发生了难产。 大福晋当初因为胎像不好,没有和大阿哥一同出宫住到新家,而惠妃即使过了禁足期也依旧闭门不出,所以大福晋生产当日,佟毓兰只好过来亲自坐镇。 也好熟悉一下女子生产的流程。 在大阿哥求遍漫天神佛后,大福晋诞下来一个小格格,产房外喜悦的气氛顿时消失。 大阿哥骂走了一脸忐忑的产婆,“格格怎么啦,格格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是我胤褆的宝贝闺女,都给爷露出笑脸来!” 产房内的大福晋眼角沁出泪来,无声地滑落进松软的枕头之中,露出一抹笑后,大福晋累极昏睡了过去。 佟毓兰由宫人搀扶着抱了抱小格格,满意地对大阿哥道:“保清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小格格长大后知道大阿哥为她撑腰,一定会很满意自己的阿玛。” “皇额娘说笑了,儿臣不过是做了一个丈夫和阿玛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今日儿臣多谢皇额娘的看顾,皇额娘身子重,儿臣让人送皇额娘回承乾宫休息。” 大阿哥被佟毓兰称赞的脸红脖子粗,仔细嘱咐宫人好好伺候大福晋和小格格后,留下一句要出宫为大福晋打大雁补身子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佟毓兰忍俊不禁,将怀里的小格格递给奶娘,“照顾好大福晋母女二人。” 直到佟毓兰离开,也没见惠妃派人过来。 第二天宫里便传出来大福晋是无福之人,且小格格不受宠爱的流言来。 佟毓兰让后宫调查小组去调查这件事,发现流言的源头是昨天瘦了大阿哥责骂的产婆后,让人将其送进了慎刑司,明面上没人敢胡言乱语了,但是宫人心底里却是信了这些流言。 康熙得知流言后比佟毓兰更加不高兴。 他此时已经深信佟毓兰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了,听到宫里“重男轻女”的流言,担心到时候也有人这样想佟毓兰和女儿,于是亲自出手打了众人的脸。 惠妃没表示?那由他这个做玛法的来表示。 康熙亲自给出生不到两天的小格格赐了姓名,并封小格格为多罗格格,又言语称赞了大福晋的生产之功,还赐下去大量的赏赐,就此宫里的风气立马转变。 小格格哪里不受宠?只是不得惠妃娘娘喜爱,但是小格格讨圣上的喜爱啊! 多罗格格那是郡王之女才能有的封号,大阿哥还只是个贝勒,小格格就先当上多罗格格了,这是大大的荣宠啊! 康熙满意了,晚上跑去承乾宫邀宠,并言辞认真地和佟毓兰保证:“朕与表妹的女儿将会是大清最尊贵的公主,朕不允许别人因为她的女儿身份而看低她。” 佟毓兰通过心声确认康熙这话是真的后,怀孕以来一直提在心口的那口气终于慢慢消散,她温柔地抚摸着肚子,在心中与里头的孩子道。 宝贝你大胆的来这个世界,你是一个被人期待的孩子,你会有爱你的阿玛和额娘,还会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兄长爱护你。 第45章 第 45 章 从此之后,她便永远属于…… 佟毓兰生产的日子将近, 宫里到处行走的人愈发紧张,宫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有多看重皇后娘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各处的管事们从早到晚都要将宫人们叫到一处, 反反复复地交代大家小心行事, 不要做了连累到大伙的糊涂事。 最近一二天更甚, 尤其是今日看到承乾宫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后,有些人明白, 这宫里最紧张的时刻要到了! “娘娘, 还没有到分娩的时候呢, 别紧张,到时候额娘会在产房门口守着,不会放那些个不长眼的人混进去的,您让人伺候着用碗清汤面, 之后再下地走上一会儿, 等会儿生产的时候也轻松些。”佟夫人看出了女儿的紧张, 于是在一旁细声安抚她紧绷的情绪。 佟夫人心想女儿前头也只生育过一次,虽说有经验, 但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这一次像个新手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她将另一边来来回回在承乾宫巡视的小女儿叫过来, “淑兰,你来陪你姐姐坐着聊聊天。” “是, 额娘。”佟淑兰也是受过家族后妃培训的人,知道宫里女子生产的风险有多大,有些人惯爱在产房内外做手脚,她已经按照自己从教养嬷嬷处学来的经验将承乾宫检查了个仔细,暂时还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佟毓兰看到妹妹的反应,觉得温暖的同时也被她的举动逗笑了, “别转悠了,快坐下来歇歇吧,”拉过妹妹的手在自己旁边坐下。 “姐姐不要怕,又我和额娘在这里,皇上还派了乾清宫的掌事嬷嬷来,姐姐只管安心生产。” 佟淑兰已经订好了亲事,因此对于为了家族在宫里拼杀的姐姐更加愧疚和心疼,“等姐姐一发动,就会有人去请皇上过来,阿玛和伯父也已经去乾清宫守着了,即使有人存心阻拦,也会被阿玛和伯父拦下的。” “辛苦你们了。”佟毓兰感受到佟家全家上下都在为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保驾护航,心中的紧张也减轻了些。 只希望佟家在看到自己诞下的是个公主后,表现的不要太失望。 乾清宫。 从早上开始,康熙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刚才派去乾清宫守着的嬷嬷过来传过话,皇后的肚子已经有妊娠反应了,但是还没有到要发动的紧急时候。 康熙只能继续绷着脸批折子,只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心不在焉。 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不应该这么紧张,等时间到了他就会过去,国事才是重中之重。 康熙想。 “皇上,两位佟大人还在殿外候着,没有进来的打算。” 康熙抬了下头,回梁九功:“别管他们。” 梁九功欲言又止:“只是…… 佟大人拦着也不让其他大人进殿。” 康熙:“……” 舅舅真是…… “拦的是谁?” “明珠大人和索额图大人。” 康熙放下毛笔,一边抄手一边笑,“都请进来吧。” 殿外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佟国纲和佟国维严丝合缝地挡在纳兰明珠和索额图跟前,就是拦着不让他们和御前的太监传话。 索额图气愤地指着两人:“佟家是要造反吗?拦着不让我等与皇上禀事!” 佟国纲捋着短须:“此言差矣,本官兄弟二人只是在走动着锻炼身体,倒是两位大人奇怪的很,一直跟着我兄弟二人做什么?这可是我佟家祖传的强身法子,两位大人可是想偷师?” 索额图被佟国纲不要脸的话气得通红,忒!粗蛮武夫,不可与之人言! 佟国维老老实实地跟在兄长后头,有兄长在,就算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两人加起来,也是说不过兄长的,真是满满的安心感。 “皇上请四位大人进殿。” 梁九功不敢多耽误功夫,只悄悄看了会儿热闹,便按照命令请他们进去。 索额图甩了甩袖子大步走在了佟家兄弟前头,佟国纲仗着身高腿长,拉着佟国维又将他挤在了后头。 “你!” 纳兰明珠气定神闲地走在最后,客气地对梁九功点了点头。 “今日你们几个倒是心有灵犀,竟一起到朕这乾清宫来了?” 康熙一脸打趣地审视四人,任这几个刚才在殿外的气焰如何,如今到了康熙跟前,一个个的都老实了起来。 索额图先开口:“回皇上,微臣今日请求面圣,是为了上报山西省征收民税一事,至于明珠大人和两位佟大人为何也齐齐进宫,微臣不知,但微臣与他等绝无心有灵犀一说!” 心有灵犀?索额图恶心的昨天的饭就要吐出来了! “哦,原来如此,那明珠你进宫又是为何?”康熙点了点头,没有发表意见,而是转向继续问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笑了笑,恭敬地回:“臣面圣是为了和皇上一起商讨今岁科考一事。” “你这个借口听起来有几分真。”康熙评价。 纳兰明珠面色不变,仿佛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康熙最后笑着看向他的两位舅舅,在他们准备好要说出自己的借口时,康熙却没有继续问了。 纳兰明珠意味深长地看了康熙一眼,索额图则是不满,虽说皇上与这两个老贼有亲缘关系,但是皇上对这两个老贼的放纵也太明显了吧? 这四人都称得上老谋深算,但是已经和几人拉扯了半辈子对康熙一眼就能看出几人的心思。 两位舅舅应该是知道表妹今日可能要生产,担心有人在御前使坏,所以提前来守着以防万一; 至于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他们口中要商讨国务不假,但说他们没有别的心思,这肯定也是假话。 “好了,今天不管你们有什么要事,都放到明天再说,朕今日有其他要事,舅舅们留下,两位大人先回去。” 纳兰明珠还是那样,情绪淡淡地行礼告退。 索额图并不隐晦地瞪了佟家兄弟一眼,竟也乖乖地离开了。 康熙摇头笑了笑。 纳兰明珠和索额图也不是傻的,他们绝没有胆子敢将自己拦在乾清宫,两人不嫌麻烦地跑上这一趟,只是为了提醒自己,即使皇后诞下的孩子有多尊贵,多讨自己喜爱,也不能将保清和保成抛在脑后。 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 “皇上,臣斗胆向皇上问询一句,皇后娘娘是否……”佟国维记挂女儿,实在忍不住向康熙问道。 康熙明白他想知道什么,点了点头,“表妹马上就要发动了,承乾宫准备齐全,两位舅舅不必忧心,且在这里等消息,朕过去看看表妹。” 佟国纲&佟国维:“是!” 承乾宫,佟夫人听宫人回复皇上要过来后,就没在继续拦着不让佟毓兰即将生产的消息传出去了。 于是没过上一会儿,不管是从前没打探到此消息,但是听到消息后立马过来的;还是早就察觉到佟毓兰要生产,但是假装不知道现在才赶过来的,但在康熙到承乾宫时,各宫的娘娘小主们已经将承乾宫的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瞧见康熙来了才让开了条道,齐齐请安行礼: “参见皇上!” 康熙抬手制止了众人请安的声音,“既然来了,都给朕保持安静,不要扰到皇后生产。” “是……”众人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 钮祜禄贵妃带着众嫔妃跟在康熙身后进了承乾宫,安静有序地寻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没有位子的嫔妃就静静地站在各宫主位娘娘后头,胆大的悄悄抬眼去看看康熙的反应,但无一例外都被康熙脸上的严峻神色震没了胆子,一个个地立刻缩成个鹌鹑,大气不敢喘。 德妃自从被降为嫔位后就低调行事,前些时候发热的脑袋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守在永和宫安心教养十四阿哥,韬光养晦。今日也就在四阿哥进来的时候皱眉看了一眼,而后便继续装木头人了。 贵妃和宜妃作壁上观,只管约束好自己该约束的人。 倒是荣妃眼神频频地看向产房,被康熙发现后弱声问:“里头怎么没有动静…… ” 康熙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警告道:“安静。” 荣妃遂也老实了下来。 钟粹宫惠妃之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福晋打量着这许久不来的地方,风景依旧,只是这趟再来却是早没有往常的惶恐和不安。 “劳烦姑姑进去禀报一声,说儿媳求见。” 大福晋态度温和地与钟粹宫地掌事姑姑搭话,掌事姑姑知道如今的大福晋不可同日而语,倒也没有推诿,笑着点了点头就进去给惠妃传话。 今日是皇后娘娘发动的日子,其他各宫的大小主子都往承乾宫去了,只有自家娘娘还想往常一样闭宫不出,掌事姑姑将自家娘娘每日的模样看在眼里,知道娘娘这是走进死胡同了。 该有个亲近人去劝劝。 虽说大福晋与自家娘娘不是太对付,但好歹是个能说话的人,所以掌事姑姑乐于在中间说和。 但是惠妃却是一点不想见来人,“大福晋?” “她这时候来做什么?她既然讨好的了贵人,不仅哄的了贵妃和宜妃护着她,如今还讨了皇上的欢心,怕不是来本宫这里耀武扬威的吧!” 惠妃语气冰冷,盛着满满的不喜。 掌事姑姑劝道:“娘娘这话说的不对,您是大福晋正头的婆母,是她的额娘,大福晋哪里敢在您面前冒犯,奴婢看着大福晋神色柔穆,应当是真心来侍奉娘娘的。” “哼。”惠妃不以为然,“也罢,不好让大福晋这尊贵人白跑一趟,让她进来吧。” 掌事姑姑叹了口气,亲自去门口接人。 惠妃在此间隙扫了殿内某个小太监一眼,小太监将惠妃方才交给自己的东西隐进袖子里,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惠妃对着虚空冷笑一声,都说她执迷不悟,可是没有人知道,她要是真在这后宫当一尊好脾性的菩萨,保清现在别说是做风风光光的大阿哥了,许是早像他前头的兄弟们一般,在地底下投了好几次胎了! “儿媳给额娘请安。” 惠妃回过神,目光讽刺地扫了礼数周到地大福晋一眼,“起来吧,您心中不敬重本宫,面上即使做得再好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索性本宫这钟粹宫今日还算清净,你也不必再装相。” 大福晋也不辩解,平静地行完一套礼后才缓慢起身,低着头站着。 “儿媳只做自己该做的,也希望额娘也想儿媳一样,不要做您不该做的事情。”大福晋话里有话。 惠妃神色忽地变的冰冷,高傲地抬高下巴,虚眯着眼打量眼前人,瞧着倒是和从前逆来顺受的模样大差不差,但说出来的话倒是厉害。 于是冷笑着反问她:“哦?本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 大福晋抬眼,目光不惧地与惠妃直视 :“比如额娘不该插手皇额娘的生产之事,皇阿玛看重皇额娘这胎,若是关键时候因为额娘的算计而有了差错,到时候皇额娘又要大阿哥用什么来保您?” “上次爷用的是军功和自己的郡王之位,这次爷若想要在皇阿玛的盛怒之下保下您,怕只能用自己的性命了。” 大福晋不管不顾地撕破了婆媳之间仅剩的脸面,下定了决心要拦下惠妃的动作。 “你!”惠妃猛地站起身,被大福晋的剜心之言气到颤抖,胸腔鼓动,“你怎敢对本宫说出这等诛心话!” 大福晋神色平稳,“今日不过是听儿媳几句诛心之言,总好过日后咱这一家子真被额娘的大错牵扯到掉了脑袋的好,额娘纵然不在乎儿媳和几个孙女儿的性命,总该多顾忌一下爷的安危吧。” 惠妃冷笑:“保清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是大清的长子,皇上不至于会要了保清的性命。” “原来支撑额娘在后宫搅动风云的底气竟是如此啊,只要爷不丢命,额娘便能无所顾忌了?可是爷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爷想怎么活该有爷自己来选择,而不是不情不愿地被您赶上一条死路!” “那是生路!”惠妃咬牙,“是我们母子唯一的一条生路!” 大福晋不欲与惠妃争吵,她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去,不顾惠妃脸色有多么难看,垂着眼行礼告辞。 空空的房间只剩下惠妃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之后便是无边的孤寂。 良久。 “去将派出去的人手都收回来,扫清痕迹,就当本宫今日什么都不曾吩咐过!” * “娘娘,是个小公主。” 产房内,产婆将一个淡黄色的襁褓抱到佟毓兰脑袋旁边,想要给佟毓兰看。 佟毓兰已经力竭,示意产婆再弯些身子,终于看到了期盼已久的小公主,小公主脸上的污物已经被擦拭干净,此刻面皮通红,嚎过一嗓子的红润小嘴巴张张合合,佟毓兰越看越觉得可爱。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抱去外头给皇上瞧瞧吧。” 生产过后的疲惫感涌来,佟毓兰意识陷入了昏睡,越来越沉重的身子仿佛在告知她—— 从此之后,她便永远属于这个冰冷的朝代了。 第46章 第 46 章 养蛊之人必会受到反噬…… 自佟毓兰从诞下温章公主后, 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陷入了长时间的平静。 温章是佟毓兰在康熙三十年生下的嫡公主,带着佟毓兰和康熙的期盼而来, 是整个紫禁城最尊贵的公主。 虽然在温章公主刚降世时, 有不少人为温章公主的身份感到可惜, 这怎么不是个阿哥呢? 但是随着康熙对温章公主展露出的无边宠爱,众人心中的看法也在悄然发生着转变。 公主怎么了, 评介中额皇上对温章公主母子的偏爱, 以及皇上一看就壮的跟头牛似的身体, 人母子二人至少还能在紫禁城威风个好几十年,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来唉声叹气。 更别说温章公主上得皇上皇后宠溺,下得兄弟姐妹维护亲近,就算是民间话本中集天地偏爱于一身主角也不过是如此了。 而被众人羡慕嫉妒的主角本人, 如今正带着一大堆赏赐从乾清宫归来, 一脸的喜气。 “额娘, 您看女儿给您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温章公主十岁的模样,明眸皓齿, 一张白净又光滑的鹅蛋脸上已经初现少女的风华, 脸上张扬的神情使其更偏向于还是一个孩子, 天真烂漫。 但是作为其生母的佟毓兰可知道自己女儿的本性,外憨内精, 芝麻馅汤圆,说的就是这丫头。 “又去打劫你皇阿玛了?”佟毓兰起身去迎接她,抽出帕子替温章公主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小心真惹恼了你皇阿玛!” 温章双手围抱住佟毓兰的腰身,口中撒娇道:“女儿有分寸。” 佟毓兰轻哼了一声,“还有分寸?瞧给你狂的, 别有点小本事就想上天。” 生下温章后,佟毓兰便再也听不到别人的心声了,虽然穿越后她也不经常用,但是刚失去这项能力后他也逐渐适应了,等到温章长到三岁的时候,佟毓兰才发现这项能力竟然转移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当时她抱着三岁的女儿称重量,觉得女儿压手,便在心里吐槽了句小肥猪,没成想刚能说几句利索话的女儿竟然开口反驳:“温章不是小肥猪!额娘坏!” 佟毓兰反复确认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同时也庆幸这项能力没有归于虚无,而是到了女儿身上,多多少少也算是个生存手段。 几年下来,佟毓兰也看明白了,这金手指在女儿身上,所发挥的能力可比在自己身上强多了。 短短几年时间内,温章便征服了这宫里的大小Boss,赢得了众人的喜爱和亲近。 原装的古代人就是比她这个半路来的假古代人适应得快。 “调皮鬼,是不是又在做额娘肚子里的蛔虫?” 温章做了个鬼脸,“才没有呢,女儿不用听就知道额娘在想什么,肯定是在想‘哎呀~我的宝贝温章真厉害呀~’,哼,女儿没猜错吧?” 被一个十岁的小孩看破了心思,佟毓兰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你四哥呢?你不是说去乾清宫解救你四哥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胤禛如今也是二十多的大小伙子了,秉承着少年时的坚持不肯成婚,佟毓兰替他应付了康熙几年,但终究糊弄不长久,于是他便三天两头地被康熙交过去“开导”。 俗称——“催婚”。 去之前胤禛给温章打了招呼,让妹妹及时去解救他,这一招胤禛往往屡试屡爽。 这次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温章叹了口气,“哎,四哥和皇阿玛又吵起来了…… ” “谁占了上风?”这些年佟毓兰培养起了一项新的爱好,便是猜猜是父子二人争吵时哪个能占了上风,“我猜是你四哥。” 若是小四和他阿玛吵输了,必是要和温章一起跑来承乾宫,在她跟前给康熙上点眼药的。 “额娘料事如神。”温章叹气,“前些年皇阿玛还好,这些年不知如何,皇阿玛的脾气越发差了,大哥让皇阿玛烦得都不怎么进宫了,就连二哥与皇阿玛的关系也越发紧张。” 温章其实隐约能猜到引起这些变化的深层次原因的,再加上在她时不时听来的众人的心声的验证下,她的猜测很容易就得到了证实。 皇阿玛年纪愈增,诸位兄长恰好年富力强,摆在金銮殿上的那把龙椅前朝盯的人多了,开始将目光从皇阿玛身上转移到下头的兄长们身上,皇阿玛对此不满,兄长们又被前朝各种势力和后宫的娘娘们架了起来,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矛盾也越来越多。 也就四哥这些年一直犯懒,不肯在朝堂上好好做事,整日以逗弄几个年纪小的兄长为乐,与皇阿玛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关系倒是显得亲近些。 除此之外,所有子女之中,皇阿玛也就在她这个温章公主面前显得仁慈一些。 “反正女儿是不想再掺合在皇阿玛和四哥之间了,每次拉架站哪边都要被骂偏心,索性女儿就不管了,方才离开时,看到他们两个摆着架势又要吵起来了,女儿就赶紧溜了回来。” 佟毓兰点了点女儿光洁的额头,“不是个傻的。” “过些时日就是你皇阿玛的万寿节了,你该想想到时候献什么给你皇阿玛了。” 温章眼珠子转了转,和佟毓兰打哑谜,“女儿有个好想法,不过还要与四哥好好商讨商讨。” 佟毓兰担心他们两个搞出石破天惊的东西来,引来康熙的猜忌,警告她道:“额娘知道你和你四哥之间有小秘密,但是你们不要忘了额娘之前的劝告,有些东西,在不恰当的时机出现,于国于民并不一定是好事。” 温章跺脚,“哎呀,额娘!您不相信女儿,还不相信四哥吗,若是四哥不同意,女儿就回来老老实实地给皇阿玛准备贺礼,不会做莽撞的事情的。” 佟毓兰目光软软地注视着一脸鬼机灵的女儿,心想温章到底不是个普通的孩子,她的出身和她的成长环境,注定了她不肯安分于一个嫡公主富贵又拘束的未来。 她不会去阻拦温章的成长,只希望能凭借自己这么多年的忧思为她规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自温章六岁之后,她跟在小四身边的时间越老越多,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甚至亲密过自己这个额娘,佟毓兰从来不去问两人在做的事情,但她为两人留好了后路。 若是这两人真的不小心捅破了天,佟毓兰会立刻送两人出海。 隆科多这些年在南边沿海扎了根,一妻一妾如今隔着南北,倒是没闹出什么难听的事来。 隆科多在她的暗示下做了不少小动作,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若是到时候大清容不下小四和温章两人,她会将两人连人带财送出海。 到时候海阔凭鱼跃,两人依旧大有作为。 “额娘知道了,等会儿你去看看你皇阿玛和四哥吵完了没有,叫他们如果有时间就回承乾宫一起用顿饭。” “女儿现在就去!” 佟毓兰瞧着兴冲冲离开的温章,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叫康熙父子二人来承乾宫一起用膳,倒不是因为她们母女两人用膳不香,而是为了给父子二人递台阶,尤其是给康熙顺毛。 不然温章为何以为这两人经历了近十年的互掐,怎么还没断绝父子关系的?还不是因为有她这个好额娘在其中调和。 待到用晚膳的时候,康熙不甚舒坦地绷着一张脸,带着胤禛和温章回来了。 佟毓兰忍着笑安排三人坐下。 “皇上可是个大忙人,要不是臣妾派出温章去请,皇上可是要忘了臣妾了。” 胤禛抬了抬眼,看起了他皇阿玛的笑话。 额娘虽然顺着皇阿玛,但经常会揶揄皇阿玛几句为他出气。 康熙给了胤禛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其安分,转过头拉过佟毓兰的手,“表妹这话可是冤枉朕了,朕这个月算上这会也才进了两次后宫,哪次不是来看的表妹,表妹这话可是让朕伤心了。” 佟毓兰脸热,咱两不是商量好不在孩子跟前喊什么表哥表妹的吗? 康熙真是年纪越大越放得开了。 见两个孩子不自在,佟毓兰装嗔地斜了某人一眼。 拿混帐话搪塞人,老不知羞。 “咳……先用膳吧。” 也许是这段时间太累,用完膳康熙就支着身子在小榻上浅眠了起来,佟毓兰放温章回去休息,对胤禛使了个眼色,带着他去了承乾宫的小书房。 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但处于身后的胤禛的影子依旧比佟毓兰高大不少。 哎,时间过得真快。 “你长大了。”佟毓兰感叹了一句。 胤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二十多岁的人了,也只有额娘还将他当作孩子。 在皇阿玛和那些兄弟眼里,自己差不多已经是无儿无女孤独终老的凄惨人了。 看着胤禛的模样,佟毓兰笑了笑,“坐下说吧。” “是,额娘。” “我听温章说你皇阿玛又要给你赐婚了?” “嗯,不过儿子给拒了。”胤禛回想起某人被气到快要跳起来的样子,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先前你寻了短寿的借口,打消了你皇阿玛的戒心,本来我还担心到时候你被人戳破了该如何应对,没想到你这光棍一打这么多年,你皇阿玛就是再多疑也能对你放下大部分戒心了。” “额娘知道的,儿子也不只是为了糊弄皇阿玛,此生顾好自己,护着额娘妹妹,儿子这一生就不算白来。” “我明白。” 胤禛应该是被他皇阿玛逼婚逼出阴影来了,为了表示自己没有催他成家的意思,佟毓兰赶紧给好儿子倒了杯茶水安抚。 “你做的决定额娘不会去干涉,额娘叫你过来只是为了提醒你,你皇阿玛的万寿节快到了,你上头几个哥哥的争斗越来越激烈,即使你无意争储,也要小心被有心人牵扯进去。” 两人做了十几年的母子,多多少少清楚对方的经历,胤禛知道他额娘要说什么。 “要知道事情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一处改变,整个事情发生的过程时间和结果,都会有所不同。” 佟毓兰提醒胤禛,这辈子出现的变故太多了。 康熙和太子的关系更早地出现了裂痕,再加上太子和大阿哥的关系破朔迷离,前朝后宫的水早就浑成了一团。 胤禛想到消沉的二哥,抿了抿唇,“儿子明白。”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该如何在这场争夺中如何保全自身,他也确实做到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这辈子他无论是在皇阿玛那里,还是在下头那些弟弟心中,多少是有不少的分量的。 他如果去争,凭借他现在的身份和依仗,他的胜算会比大很多,只是他再没有争的心思。 二哥…… 胤禛逐渐在心中做了决定,他没有办法阻止他皇阿玛养蛊,但他会让皇阿玛知道,养蛊之人必会受到反噬。 这辈子,谁也别想赢。 第47章 第 47 章 千秋节围猎 佟毓兰知道胤禛和温章私底下在做着些小动作, 不过自己这两个孩子向来有主意,出于对胤禛的信任,佟毓兰就没多管他们。 等到千秋节临近, 宫里宫外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聚在了京郊的皇家围场, 温章脸上的兴奋压都压不住。 “娘娘, 荣妃的人在外头等着,说是等会儿想来拜见娘娘, 问问娘娘可有时间?” 佟毓兰挑了挑眉, 荣妃这段时间倒是挺活跃。 “你告诉她, 荣妃想来便来吧,温章和弘皙跟在小四身后胡闹,整日不着家,本宫正好缺个说话的人。” 春和出去将自家娘娘的意思传达给荣妃的人, 就见到温章公主带着弘皙阿哥斗着嘴过来了。 “公主, 阿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往常这两个人跟在四阿哥身后一粘就是一整天,今天怎么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 弘皙好脾气地对春和笑了笑, 温章哼声又剁脚, “春和姑姑, 你都不知道八哥他们有多烦人,都是快能娶福晋的大人了, 还和我们争强四哥!” 弘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春和笑着给两位小主子打帘子。 温章嘴上的抱怨不停,晃着佟毓兰的胳膊撒娇:“额娘,你催催皇阿玛,让皇阿玛赶紧给八哥他们几个娶福晋,让他们都出宫开府去,多大人了还赖在宫里烦人!” 佟毓兰戳了戳这个嘴上不饶人的丫头, “你看看你,不稳重,弘皙比你小两岁,人多稳重。” 弘皙红着脸阻止:“皇祖母,您别夸孙儿了,等会儿姑姑可饶不了孙儿了。” 佟毓兰顺手捏了把弘皙白嫩的小脸蛋。 她的便宜好大孙。 “那是你姑姑小心眼儿,皇祖母该夸你还是得夸。” 佟毓兰有信心这辈子能活出个四世同堂出来。 弘皙母亲去的早,他父亲胤礽平日里又忙得很,就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了宫里的带娃专业户胤禛来抚养,又因着弘皙和温章年龄差不多,胤禛常常偷懒将弘皙扔到承乾宫,所以弘皙和温章算是一天被窝睡出来的。 两人关系亲近,但依旧摆脱不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嗯,为了争夺胤禛的目光。 这会儿两人战线统一对外,誓要将厚脸皮的八阿哥等人驱逐出宫! 两人一左一右围着佟毓兰进献花言巧语。 荣妃娘娘处,得到皇后准许拜访的准信,荣妃带上礼物出发了。 以前荣妃算是高位嫔妃之中最低调的,但是近两年随着三阿哥在前朝崭露头角,荣妃也开始崭露锋芒。 三阿哥胤祉爱追捧读书人和名流,有这些人在民间为其背书,胤祉在民间的名声很好。 三阿哥胤祉在前朝与大阿哥胤褆和他太子胤礽有一争之力。 但是由于大阿哥和太子背后母族势力强大,出身一般的荣妃和三阿哥就显得稍有不足。 所以荣妃就将目光转向了中宫皇后佟毓兰。 虽说承乾宫和毓庆宫亲近,但皇后背后的佟家却一副明晃晃的中立姿态,因着四阿哥胤禛的不争愈加低调。 荣妃认为佟家在皇位之争中隐身是因为还没有挑选好要下注的对象。 四阿哥的身体十分善于在形势一片大好时出点毛病,拖佟家的后腿。佟家指望不上四阿哥,但为了家族的前途总要作出选择。 荣妃认为。 所以她便想由此入手,讨得佟毓兰的好感,以期拉拢佟家。 荣妃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弘皙与皇后母女的亲昵互动,不由得心往下一沉。 太子果然是表面的风光霁月,实则心机深沉。 太子由弘皙阿哥不断加深太子一脉和皇后一方的联系,等时间久了,不站队的皇后一方在外人眼里,便会成为太子船上的人。 狡猾至极! “皇后娘娘,臣妾娘家收来了一件宝物,臣妾想着也只有身份贵重的皇后娘娘您,才配得上用这样的好东西,所以就带来献给您,希望娘娘莫要推拒。” 两名小太监抬着一人高的镜子进来。 荣妃嘴角自信地勾起。 温章激动地和弘皙对视一眼。 佟毓兰点了点头,“是好东西,荣妃妹妹有心了。” 佟毓兰记得,康熙时期好像已经有官方的琉璃厂了,但是因为清朝在化学方面比较落后,所以宫廷和贵族用的玻璃镜子基本都是海外舶来品。 稀少珍贵。 这个等身镜的出现,在佟毓兰听到身后两个小崽子兴奋的呼吸声后,佟毓兰便对镜子的出处有了猜想。 荣妃:“娘娘喜欢就好。” 有德嫔拉拢皇后失败的前车之鉴,荣妃在献上礼物后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陪着佟毓兰聊起了家常话。 “因着皇上千秋节,三阿哥为此苦恼了许久,总想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他皇阿玛,不过娘娘也知道,臣妾那蠢儿子就是个书呆子,能想到的好东西也就是那些大家的字帖名画。” 千秋节献礼是众阿哥获取圣心的好机会,荣妃抛出这个话题,并透露出三阿哥的送礼方向,是在和佟毓兰示好。 “前些日子他借着办差的名头,跑去南方搜寻了许久,寻了副王羲之的字帖,打算献给皇上,也算是用心。” 佟毓兰顺着荣妃的话夸赞:“三阿哥素来有孝心。” 荣妃在成功展现了自己的诚心,以及传达了三阿哥是个好孩子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温章围着荣妃献来的等身玻璃镜,激动地走来走去,看着自家额娘是嘴巴张开又闭上,端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温涨既想在额娘跟前显摆,又想将惊喜留在千秋节夜宴上再揭秘。 弘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便清了清嗓子提醒:“姑姑,听说围场进了一批品相不错的小马驹,咱们去看上一看吧。” “好!”温章将邀功的话憋回肚子里,还是决定在千秋节宫宴之上再出风头。 两个孩子兴致冲冲地离开,佟毓兰看着晃动的帘子哼笑一声。 这丫头在亲近的人跟前,真是一点事儿都藏不住。 ***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佟毓兰在宫人的拥簇下来到猎场,由太子和大阿哥打头,带领着弟弟妹妹们给佟毓兰请安。 “你们皇阿玛说了,让你们今日放开手玩乐,你们就就不必多礼了,各自玩去吧。” “是!”太子与大阿哥对视一眼,眉眼间全是兴意。 前朝的压抑让他们绷紧了头皮,没一点放松的时刻,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千秋节狩猎,是该肆意一些。 阿哥们隐约分为几个阵营各自扎堆玩去了,只留下神色平静的四阿哥和八阿哥两人。 “小四,小八,你们不用陪着,随你大哥他们一起选马去吧,今年邻国上供了许多好马,等会儿去晚了你们可就没得挑了。” “无聊,儿子喜静,觉得待在额娘身边更自得。” “儿臣和四哥想的一样。”八阿哥在一旁跟着笑眯眯道。 胤禛撇了自己前世的死对头一眼,这小子心里又在憋什么坏呢? 八阿哥回了胤禛一个乖巧的笑,晃着扇子紧挨了过去,哥两儿看上去亲近极了。 佟毓兰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俊不禁。 毕竟谁能想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两个宿敌,在这个时空竟然能化敌为友,甚至八阿哥还隐约生出了兄控的影子。 奇也怪也,亦妙也! 佟毓兰好说歹说地将兄弟两个赶走。 康熙今天意气风发,与佟毓兰一起在朝臣和其家眷跟前演了一场帝后情深后,便带着儿子们和近臣小辈们纵马围场去了。 “今日头名,朕重重有赏!” 康熙此话一出,围场上众人便打了鸡血一样冲进了茂密的林子。 佟毓兰挥了挥帕子,赶走荡到跟前的尘土,“找个透光的山水屏风挡在这里,灰尘也太大了。” 春和高兴地应声:“是,娘娘,奴婢听说围场附近的瓜果很时兴,奴婢再给娘娘端着切好的瓜果盘子来!” 有了遮人视线的屏风后,佟毓兰端着的皇后架子松弛了下来,倚在矮榻上惬意地眯眼小寐。 果真是在紫禁城里呆久了,开始觉得外头的日光格外暖些。 密林之中,无所事事的胤禛和八阿哥两人骑着马闲聊。 胤禛发闲,八阿哥在一旁强聊。 “四哥,弟弟觉得像四哥这样不娶福晋,每日和兄弟们混在一起,再常常伴一伴额娘,一辈子也挺开心的。” 胤禛想起八阿哥某一世的福晋,玩味地勾了勾嘴角,是吗? “你若有胆,大可以像四哥一样去和皇阿玛说去。” 八阿哥驱马靠近胤禛,声音腻歪道:“四哥~” “滚。” “弟弟不做怪了,只是弟弟不如四哥得皇阿玛看重,额娘也没有四哥的额娘硬气,自然是要抱四哥的大腿的。” “哦?” 胤禛挥了一鞭打在八阿哥的马屁股上,八阿哥像离弦的箭似的窜了出去。 “四哥你好狠心!” “驾!”胤禛夹紧马腹追了上去。 八阿哥既似埋怨又似撒娇的惊喊声留在空气中,也留下胤禛疏朗的笑声。 太阳落山,胤禛和八阿哥骑着填饱了肚子的战马往回赶。 “四哥,你真的一只猎物也不打?”八阿哥抹了把汗,他真担心四哥有一天将皇阿玛给气死。 他没有四哥的胆子,便抓了两只山鸡糊弄人。 四哥马上却是连一根鸟毛都没有。 “四哥,你一只猎物也没猎到吗?我和弘皙一人分你们一只吧!”满载而归的温章和弘皙二人路过,听到八阿哥的话,便慷慨解囊。 胤禛拒绝:“不必。” 胤禛看了眼两个小家伙的收获,很是不错,“他不会管我的。” “不成不成,皇阿玛肯定会骂你的,这只肥兔子给四哥!”温章强硬地扯了一只兔子绑他马上。 “四叔,我也给你只兔子!”弘皙紧跟其后。 温章斜视某人,意味深长道:“四哥,我和弘皙对你好吧?不像某人,连一只山鸡都不肯分给您。” 八阿哥眯眼笑,真是讨人厌的熊孩子啊。 这时太子和大阿哥等人也回来了,听到他们的谈话,向来兄友弟恭的太子自然也大方地分了一只鹿给他心爱的四弟。 大阿哥皱眉,老二这是什么意思,想用他的大方来烘托自己的小气吗? “四弟,这只白头鹰大哥分给你!” 十四阿哥不满道:“大哥二哥你们让开,我与四哥是亲兄弟,哪能让你们吃亏。” 四哥今天故意一只猎物都不打,一定是想丢自己这个未来大清第一巴图鲁的脸! 说着便扛起自己今天猎到的最好的猎物——一头血淋淋的野猪甩胤禛马上。 可怜的马儿四蹄发软。 胤禛:…… 太子等人可能是担心胤禛拒绝,分完猎物就跑了。 身后的跟屁虫们路过胤禛时也审时度势地各个贡献出麻雀地鼠三五只。 十三阿哥喜滋滋地围着胤禛的马打转,“四哥!怪不得你不打猎物呢!原来是山人自有妙计!” 八阿哥反手拿着马鞭,用手柄敲了敲十三阿哥不甚聪慧的脑袋,“呵呵,你真懂你四哥。” 胤禛麻着脸要将快把他淹没的动物尸体掀下马,身后又不合时宜地起一道让他垮下脸的声音。 “小四你今天做的不错,朕还以为你四力半的力气今天注定派在你们兄弟最后头呢!” 康熙坐在马上,欣赏地看着胤禛的“战果”。 “这不是儿子猎的。” “不是你猎的难道是你大哥二哥他们猎的?”康熙看不过眼胤禛的故作嫌恶,用鼻子嗤了胤禛一声,带着身后拉着熊瞎子的大部队高傲地走了。 八阿哥挠挠脑袋:“这……这事儿闹的,今天收获最多的除了皇阿玛不会就是你了吧四哥?” 胤禛眼前一黑,他今天的高光有一次就行了,再多了就招人猜妒了。 【恭喜宿主,友爱值攒的越来越多了,你皇额娘的寿命已经加到顶了,这次依旧加给你皇阿玛吗?】 【加。】有些人既然舍不得那个位子,那就做一辈子好了。 坐到亲人皆疏,万情皆去,孤寡鳏独残。 “走吧,今天有好戏看了。” 第48章 第 48 章 你想警醒谁。 “皇上, 皇后娘娘在小憩,奴婢去叫醒娘娘。” 康熙打猎归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佟毓兰, 想要分享自己的收获, 听了春和的话后叫住了她。 “不必, 朕自己过去。” 春和极有眼色地退下,将屏风后的空间留给感情深厚的帝后二人。 佟毓兰本来只是打算小憩一会儿。 但是因为宫外的日光太温柔, 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康熙绕过屏风, 看到像只懒洋洋的狸奴似的在塌上睡得安详的某人, 放轻脚步声走过去。 他在床边坐下,动作温柔地将佟毓兰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捋到耳后。 “倒是惬意。”轻轻笑了声。 康熙脱下披风,褪靴上塌,在佟毓兰身旁空闲的地方侧着身子躺下。 小榻狭窄, 康熙却没有觉得不舒服, 将熟睡的人揽进怀里, 闭上了眼。 康熙在林子里跑了一天,身子骨松快了, 但也跑累了。 天色转暗, 营地升起了篝火。 佟毓兰在温暖中睁开眼, 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看康熙身上没有盖东西, 便掀起自己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过去。 “表妹睡醒了?”康熙声音有些哑,为此刻增添了不少亲昵。 佟毓兰的额头抵在康熙的下巴上,动作自然地蹭了蹭:“嗯……” “可还困顿,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臣妾已经休息够了,等会儿还要陪皇上一起出席千秋节晚宴,该起来收拾一下了。” 俩人坐起身, 佟毓兰将春和等人叫了进来,由他们伺候着穿好了衣服。 不过佟毓兰身为女子,比身为男子的康熙在梳妆上要多费些功夫。 梳妆台上摆了一块儿团扇大小的水银镜子,佟毓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悄悄地打量着在一旁翻动书页的康熙。 “朕听说荣妃献了一块儿一人高的西洋镜给你?” 佟毓兰没料到康熙突然提起这一茬的事儿,愣了一下,但很快品味出康熙画中的试探之意。 垂下眼睛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皇上可是吃臣妾的醋了?若是让荣妃妹妹知道,定是十分后悔没将那块镜子献到皇上那里去。” 说完佟毓兰抬眼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人,眼含促狭。 “朕到底是不如年轻之时得表妹眷顾了,这两年表妹是越来越爱调侃朕了。”康熙哼笑一声,走到佟毓兰身后。 他从梳妆宫女的手中接过最后一根簪子,亲手为佟毓兰插上。 佟毓兰抬手抓住康熙收回去的手,两人看着镜子中的彼此,佟毓兰稍稍往后靠在康熙身上:“皇上可别胡说,皇上没有因为臣妾年华老去冷落臣妾,臣妾又怎么会因为皇上不再年少而减损对您的爱重?” 康熙紧了紧被佟毓兰抓着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搭在佟毓兰的肩膀上。 时光变化,温馨的静谧笼罩着二人。 康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他不该疑皇后的,“是朕不该那样说。” 佟毓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千秋宴上,第一件事是由梁九功宣布众人的狩猎结果。 侍卫已经将众人带回的猎物进行了记录,并且按照往常的惯例排了名次。 列好了名次的单子递到梁九功手上,梁九功看着单子上的头名,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按这位主儿的性子,这头名来得实在诡异。 康熙见梁九功还不开口宣布结果,催促他:“众爱卿都等着开宴,梁九功你在磨蹭什么?” 梁九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开口宣读名次。 单子上有十个个人名,他从后往前宣读。 读到前头,众人精神高涨。 “第四是十四阿哥。” 德嫔听后皱了皱眉,她听十四身边的人说过,以十四今日的收获,是可以争一争一二名次的,怎么排了个第四? 事实是由于报信的人回来的早,没见到十四阿哥分了猎物给胤禛,所以德嫔才被蒙在鼓里。 “第三是……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着对看过来的人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排名并没有什么意见。 “第二是大阿哥。” 胤禔挑了挑眉,太子排第三,自己排第二,他倒是十分好奇,这第一名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一名……”梁九功看了一眼他主子爷感兴趣的脸色,宣布道:“第一名是四阿哥。” 众人:“……” 不信,前朝后宫谁不知道四阿哥最是懒散,除了和皇上吵架,其他出头的事儿是从来不做的。 胤禛面无表情,在佟毓兰目光担忧地看过来后,回了一个安抚性的点头动作,然后起身回话。 “回皇阿玛,是儿臣忘了与记录猎物的侍卫们交代,这些猎物都不是儿子猎来的,是大哥二哥还有十三弟他们见到儿臣一无所获,各自分了些猎物与儿臣。” 康熙想起他与胤禛在林子里相遇时,胤禛要解释却被自己给打断的事。 “启禀皇上,臣以为四阿哥坦然告知真相是不慕名利兄友弟恭的表现,可见皇上将四阿哥教养的极为高风亮节。” 佟毓兰抿了抿嘴角,有人要跳出来省事儿了。 “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四阿哥虽然迷途知返,没有忝列头名,但终究胜之不武,夺了其他阿哥们的光彩,此为大错,皇上须戒之罚之!” 坐在臣子席的佟国维与女儿佟毓兰对了个眼神,看向三阿哥的方向。 佟毓兰明白过来,这个挑事的是三阿哥的人。 三阿哥母子也是有趣,一边讨好人,一边得罪人。 佟毓兰用眼神将消息透露给胤禛,见他心里有数后便继续坐着老老实实看戏。 得罪她家小四,三阿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可是有罪要受了。 宴会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温章年纪小,没有注意到她额娘和外祖之间的眉眼官司,但是她见不得四哥被人刁难。 为了替胤禛解围,温章集中起心神,去探听宴会上众人的心声。 温章和佟毓兰不同,这项能力在温章身上有限制,用多了会损耗心神,温章小时候时常因此生病。 所以佟毓兰告诫温章没事少去用这项能力。 眼下温章关心则乱,就将佟毓兰的警告扔在了一边。 温章先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皇阿玛身上,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没能从她皇阿玛身上听到一点声音。 温章意识到,也许随着她长大,这项能力会彻底消失。 好在暂时除了她皇阿玛,她还能听到其他人的心声。 【孤好心办了坏事,不能连累四弟被朝臣针对!】 太子站出来:“儿臣启禀!” 索额图皱眉,太子与皇后一脉过于亲近了。 “保成你说。”康熙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有静观事态发展的意思。 “四弟的猎物确实是儿臣等人所赠,四弟拒绝不收,是儿臣强行塞过去的,所以这位大人话里隐隐指责四弟使心计骗取猎物的说法儿臣不认同!” 听到太子出头,又有人来劲儿了。 一位胡子花白的官员站了出来。 “太子生性纯善,大清能有太子这样待兄弟和百姓亲厚的储君是老臣之福,亦是大清之福。但是天地君亲师,皇上还不曾下决断,太子爷勿要被兄弟情分迷了双眼,伤了皇上的心。” 此人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太子眼里只有兄弟情分而没有父子情分的险恶挑拨。 这次佟毓兰跟随着佟国维的目光落在了大阿哥胤禔和纳兰明珠身上。 【又是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打着为了本阿哥的名头作出违背本阿哥意愿的事!】 胤禔脸上浮现出不满,“大人说话还是要顾及分寸,老四的猎物也有我的一份,大人的意思是我也在伤上皇阿玛的心了?” 刚才还理直气壮发言的官员被胤禔话里的警告压下了气焰,看了眼纳兰明珠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退了回去。 大阿哥如此作为,难以成事! 真是可惜了纳兰大人的一番谋划! 太子眼含感激,但眼下不是他和胤禔能把手言欢的场合。 【这些人什么意思?四哥能走狗屎运排到头名,他给出的野猪要居首功!】 温章嫌弃地看着她十四哥,这是什么脑回路…… 十四阿哥不顾德嫔眼神警告,一脸不满地跳了出来。 “皇阿玛!猎物是儿臣可怜四哥自愿给的,排头名有何不可?这又不是他偷来的,而且你也没交代过别人送的猎物就不算数!不然这样算的话,皇阿玛您今天打的熊瞎子儿臣也贡献了一箭呢,那你的熊瞎子也不算是您……” “十四闭嘴!”德嫔白着脸打断了十四阿哥继续口出狂言。 她瞪了胤禛一眼,心中恼恨他将十四牵扯进了麻烦之中。 十四阿哥撅着嘴回到位子上,躲避着德嫔不断射过来的凌厉眼刀。 康熙看够了各方的态度,缓和着表情给此事下了定断:“既然送猎物的人没有意见,这头名就归胤禛。” “取弓来!” 梁九功将一张由纯金打造镶嵌着玛瑙玉石的弓递上去,康熙手持金弓欣赏。 走下去亲自将金弓交到胤禛手上。 “此弓虽不能上战场,但挂在墙上可做警醒之用。此弓赠你,望胤禛你以后能收起懒散,做些正经事,别像今天一样还要靠别人的可怜取胜。” 胤禛挎着脸的接过,对于康熙话里的绝毒小针视而不见。 紧跟着开口:“皇阿玛说的是,此弓能警醒人,但是儿子依旧打算继续做废物,这弓儿臣能否转赠他人,让它的警醒之用能发挥到更大?” 康熙先是被胤禛惯有的臭石头脾气惹恼,不等他发脾气骂上几句,又被后半句话吸引,眉梢跳了跳问:“哦?你想赠谁?” 你想警醒谁。 第49章 第 49 章 “儿臣自请废太子!”…… 胤禛父子二人的话将千秋节宴会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如同皇阿玛所说, 儿臣的头名是靠着大哥二哥还有十四弟的同情的来的,由此可见他们对名次并无执念,更看重兄弟情分, 所以, 这弓应该赠给想要它需要它的人。” 康熙意味不明的目光从胤禛的身上转移到其他儿子身上。 兄弟几个受不住康熙的打量, 纷纷回避。 胤禛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搜寻着,到三阿哥胤祉身上时, 胤禛目光锁定, 脸上的冰雪消退, 噙着笑走过去。 “三哥,这弓该赠你。” 三阿哥受惊地大退一步,伸出双手来表示自己的抗拒:“四弟不要开玩笑了,三哥常与书墨为伴, 在弓箭上向来不通, 四弟可不要给错人……” “怎么会?” 胤禛追上去将金弓拍在胤祉身上:“弟弟正是要赠三哥, 皇阿玛方才说过,此弓不实用, 是为警醒之用, 弟弟觉得三阿哥很适合。” “这……” 康熙宛如实质似的目光将胤祉牢牢钉在原地, 胤祉脚不敢动,手不敢抬。 了解胤禛的人知道他在为难人, 不了解胤禛性子的人则一致认为胤禛的行为是在表示亲近。 大部分朝臣及其家眷便是这样想的。 众人好奇的目光在太子和胤祉之间流转,还有人小心翼翼地去探佟毓兰的脸色。 听说皇后娘娘最近与荣妃走的挺近的…… 四阿哥又在千秋节上当众赠弓,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后一脉开始转向支持三阿哥了? 荣妃也频频看向佟毓兰,四阿哥这样做到底是何意,是投诚还是挖坑? 佟毓兰端庄地对看过来的人微笑,端起茶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看来小四是想将这潭水搅得更浑。都说上阵父子兵, 康熙不配合儿子,便由她这个当娘的来配合吧。 “皇上,宫人们备好的酒菜再不上怕是要凉了?” 康熙闻弦而知雅意,笑着坐回去,握住佟毓兰的手给她暖了暖,“皇后考虑的是。” “老三,既然小四将弓送给了你,那你就收下吧,别耽误了宴席的时间。” 康熙下令,胤祉不得不抓住胸前烫手的金弓,对着胤禛硬撑起一个笑。 凭什么皇阿玛称他老三,称胤禛就是小四!他和胤禛年岁分明相差不大,他很老吗? 皇阿玛真是越来越偏心了。 胤褆是长子,胤礽是太子,胤禛是嫡子。皇阿玛一份慈心掰成四瓣,他们三个便独占三瓣,剩下的一点点才吝啬地分出去,让他们其余的十几个兄弟像狗一样争抢! “谢皇阿玛,也谢四弟。”但胤祉今天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千秋节献礼与往年没什么特别,直到舞妓献舞,扯开一开场便引人注目的红筹,露出了一块屏风大小的水银镜子。 镜子清晰地映着宴会上的灯火,也将众人惊叹的表情一般无二地展现了出来。 温章喜滋滋道:“女儿和四哥一起献上的是水银镜的制方!” 温章简单介绍水银镜的制作原理,又大肆吹嘘他和胤禛的功劳。 “待工部的琉璃厂也掌握制作方法后,日后我大清再无需从外藩重金买入水银镜。且此法制作难度极低,相信过不久过后我们大清的百姓也能用上水银镜了!” “好!”康熙大喜。 温章坐回去后不停地去看佟毓兰,满脸的求夸奖之意,佟毓兰看她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于是举起酒杯敬她,饮下一杯后佟毓兰再次满上,朝气色悠闲的胤禛举杯,母子二人相视一笑。 工部的人看向温章和胤禛的目光简直称得上柔情似水,若不是看皇上还在,立刻就要冲过去拜财神爷了。 如果水银镜子的成本真像温章公主说的那样低,这样一种有机会普及天下的物件完全是一项巨大且长久的收益! 酒过三巡,康熙陪佟毓兰睡的那一会儿没有被消解完的困意又浮了上来,眼里有了醉意的帝王瞧了眼宴席上兴致不高的太子胤礽。 招手让太子搀自己下去休息。 “保成,朕看你今日没有尽兴?” 回到帐内,康熙将无关的宫人赶出去,拉着胤礽一起在榻上坐下,声音温和地关心道。 胤礽垂下眼,看着康熙与自己相握的手不语。 记得小时候,皇阿玛也想这样牵着自己,走遍紫禁城的各个角落。 “没有,儿臣只是累了。” “你幼时有事儿瞒着朕的时候就是这样,低着头不敢看朕。”康熙笑,但后半句话却将这片刻的温馨彻底打碎。 “可是因为小四把金弓赠与了老三没有赠你儿生气?”康熙这话似有认为胤礽心胸狭隘的意味。 胤礽骤然抬头,“皇阿玛,儿臣不曾这样想过。” “罢了罢了,孩子大了,朕这个当阿玛但也看不透孩子心中所想了。” 胤礽看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陌生的皇阿玛,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 “皇阿玛,儿臣也很久看不透您了…… ” 父子二人静默地看着彼此,两人几乎处于同于水平的打量让康熙不适,他皱起眉。 胤礽失望地垂下眼睛,从榻上起身,掀起衣摆跪了下来。 “儿臣失礼。” 再抬眼,帝王恢复了自上而下的威严和压迫,臣子恢复了谨慎卑微的疏离。 “保成你在怨朕?”康熙眉头皱得更深。 声音也更加冰冷,“朕以为朕给你的已经够多了。独一份的偏爱予你;至高无上的储君给你做;为你弹压兄弟,拉拢朝臣。保成你还有什么不满。” 烛火跳动,康熙的神色被黑暗藏了起来,于是暴露在烛光中的胤礽更显得脆弱。 暖黄的烛光映在胤礽脸上,他眼里含着水光,似自嘲也似反抗:“皇阿玛您还没明白吗?不是儿臣不满,是您后悔了。” 胤礽眼里的泪落下。 “您后悔给出了偏爱,让儿臣有了依仗。” “您后悔封了儿臣储君,给您带来了威胁。” “您后悔挑拨离间晚了,让大哥和四弟站在了儿臣这边。” “您后悔…… ” “闭嘴!”康熙抓起烛台掷过去。 帐内唯一的光源消失。于是便没有人能看到他发抖的手,康熙也终于不用直视太子歇斯底里的崩溃。 看到帐篷里的光突然熄灭,梁九功升起担忧,他在账外喊:“皇上,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奴才进去伺候您?” “滚!谁也不许靠近!” 康熙怒吼过后,帐篷内再次恢复可怕的宁静。 静了,一些声音也更清晰了。 “保成,你是哭了吗?”稚子般的隐泣似有似无。 “皇阿玛别气坏了身子。”床榻方向传来粗重不稳的气喘声。 这对父子习惯性地关心彼此,但长久划在他们之间的裂痕让这两句关心显得虚伪飘渺。 最终还是胤礽开口再次打破沉默:“皇阿玛,儿臣不想再做太子了。” “您担心儿臣的储君之位威胁到了您的皇位,正好儿臣也觉得做这个储君很是累人,索性儿臣自己请辞,您对外随意给儿臣安个罪名就好。您放心,这次是儿臣自己提的,儿臣不会因此怨恨您。” “你再说一遍。” 康熙放在膝上的手发抖地更加剧烈,他死死地瞪着眼睛,盯着黑暗处,想要看清胤礽说这话时的表情。 “儿臣自请废太子!” 保成他怎么敢 ! “出去!” “是,儿臣告退,皇阿玛保重身体。” 黑暗中出去的人似乎不小心踢到了什么,踉跄着奔出了帐篷。 梁九功看到胤礽出来,走近想要问他些什么,但是在看到胤礽脸上的神情后收回了步子,担忧地回到帐篷口叫人:“皇上,让奴才进去吧……老奴给您点个灯…… ” 帐篷内传出“砰”的一声,似是重物落地。 梁九功再也顾不得等宣召,白着脸冲了进去。 点亮烛火后,梁九功这才看到栽倒在地的康熙,垂着老泪奔过去,费力将康熙扶上床。 “主子爷?”梁九功唤了好几声没有叫醒人,他抖着手替康熙盖好被子,压下心底的惊慌,将床上的帐子放了下来,遮住床上的人。 而后走出去吩咐之前被斥退到几米开外的侍卫:“去宴会上将皇后娘娘请来,皇上要见皇后娘娘。” 侍卫离得远,没听到帐内的动静,一无所知地奉命去请人。 佟毓兰刚从宴会上退了出来,正好碰上请人的侍卫,没多想就改了路线去看康熙。 宴会之上,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太监弯下身子在荣妃耳边说了什么,荣妃母子对了个眼神也从宴会上退了下去。 “皇后娘娘,皇上只让娘娘一人进去,请春和姑姑去旁边的帐子吃口热茶吧。”梁九功笑眯眯地拦住跟着佟毓兰的宫人。 佟毓兰察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吩咐春和:“下去吧,皇上应该是想喝了酒起来旧事,想与本宫安静地谈谈心,春和你看好周围,别让莽撞的宫人靠近帐子。” 梁九功见状,高高提着的心放洗了些许。 只叫皇后娘娘过来的决定果然没有做错。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帐篷,春和吩咐跟来的人与侍卫一起将帐篷周围牢牢地看守住。 梁九功掀开帘子,看着床上眼睛紧闭的康熙,佟毓兰自然不会傻到认为康熙在睡觉,“怎么回事儿!” 梁九功苦着脸解释:“皇上和太子殿下发生了争吵,太子殿离开后没一会儿,皇上就昏倒了,奴才不敢外穿,就派人将娘娘您请过来出个主意。” 佟毓兰看康熙胸膛的起伏还算平稳,想着事情肯定没有太糟糕,她目光在帐篷内巡视了一圈,走到桌子旁边,提起被小火煨着的滚烫茶水浇在手腕上,咬牙忍下痛感,转头吩咐梁九功:“本宫被烫伤了,去请伴驾的陈院使。” 梁九功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自伤凤体,擦擦眼泪诶了一声。 陈妙春早早就从宴会上退了下来,回到自己的小帐篷盖上被子睡养生觉,眼皮刚合上没一会儿,突然被人摇醒。 “皇后娘娘杯茶水烫伤了,劳烦陈院使走一趟吧。” 陈妙春意识到走的方向不是皇后帐篷的位置而是御帐时,心里升起不安。见到他只被允许一个人进帐时,腿脚就开始发软。 等他进去后看到帐里只有一位立着的主子后,陈妙春在心中大唤呜呼哀哉! 他无比后悔自己先前图千秋节的热闹,没有打断自己的腿拒绝随行。 掉脑袋的活儿怎么又轮到了他头上! 他再也不拼了,这次回去就辞官! 第50章 第 50 章 巫蛊之祸 “娘娘放心, 皇上的身体并无大碍,陷入昏迷是因为一时的情绪过激,不久就能醒过来, 之后多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陈妙春收回探脉的手指, 身体又有了力气。皇上圣体无恙, 他的命也算保住了。 佟毓兰和梁九功双双松了一口气。 梁九功忙道:“再劳烦陈院使给皇后娘娘处理一下手上的烫伤。” 知道康熙没有什么大问题后,佟毓兰才察觉手腕上传来的强烈灼痛感。 她走到桌边坐下, 抬起手放在桌面上, 陈妙春小心地掀起皇后娘娘手腕上的衣物, 见到皇后娘娘手腕上一片红肿,“娘娘以后要小心,烫伤留下的疤痕十分难处理。” 佟毓兰倒不是很在乎留不留疤的问题,毕竟她已经身为大清的皇后了, 也不靠脸吃饭。 陈妙春给佟毓兰涂完烫伤膏后, 交代道:“娘娘这次算是幸运, 伤口处没有起泡,只要接下来仔细养护, 便不会有留疤的风险。” 佟毓兰收回被纱布包裹好的手腕, 对战战兢兢起身的陈妙春道:“皇上昏迷的事不能传出去, 只好辛苦陈院使和本宫一起在这里等皇上醒来了。” “应该的,微臣知道分寸。” 虽说有陈妙春断言康熙不会昏迷太久, 但人只要一会儿没有醒来,佟毓兰和梁九功就不能彻底放下心。 帐篷内除了梁九功伺候康熙时传出些许声响,便是一片静谧。 这种静谧让人不安。 佟毓兰觉得今天晚上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夜半三更之时,平静的扎营地突然喧嚣了起来。 梁九功紧紧地护在康熙床前,陈妙春抱着药箱缩在脚踏上,佟毓兰看了一眼康熙从不离身并且这次围猎也带来的的尚方宝剑, 起身站在最前头,盯着帐口。 “娘娘,那边的人传消息来说,太子殿下半夜醒来陷入了癫狂,现在已经昏迷了过去!” 春和站在帐篷外头,压着声音禀报。 “这……”梁九功头上冒汗,主子爷现在还未清醒,太子爷那边又出了状况,此时正是乱臣贼子爱犯上作乱的时候。 “梁九功,等会儿你手别抖,拿好这把剑!”佟毓兰冷静下来,一把将尚方宝剑扯出,塞到梁九功手里,“外头来人了本宫会去应对,你的任务就是守好帐篷,一个人也不能放进来!” “敢强闯者,杀!”寒凉的刀光一半映在佟毓兰脸上,一半在梁九功下巴脖颈间打绕。 “娘娘……” 你尽管挥刀,出了事本宫担着。” “是!”梁九功攥紧剑柄。 陈妙春咽口水,将怀里的药箱抱的更紧了,他觉得他也应该做点什么…… “那个……娘娘,微臣这里有样东西,您和梁公公可能用得上……” 陈妙春在小药箱里翻了翻,颤抖的手碰倒了好多小药瓶,他抓起一包药粉给二人看:“这包药粉撒出去,能让人没有知觉地昏迷过去……” 在佟毓兰逐渐危险的目光注视下,陈妙春弱弱地解释:“微臣没有害人的心思,微臣出诊带着它也是为了自己……” 要是他一个不慎得罪了宫里的主子被打板子砍头什么的,他一包药粉给自己喂下去。至少能保证自己死前不用感受疼痛和恐惧。 佟毓兰听到他的解释,在这紧绷的氛围中竟然笑了,“陈大人很有趣。” 陈妙春:“……”我恨死了你们这些手握生死大权不顾人死活的阎王爷了。 “那陈大人一会儿就在梁公公旁边搭把手吧,若是梁公公应对不及,陈大人就发挥一下你这包药粉的作用。” 三人划分好各自的任务,在未知的麻烦来临前煎熬着。 喧嚣声近了,他们等待的紧张时刻也到了。 佟毓兰回头看了两人一碗,而后转身向外头走去。 今夜,康熙昏迷的事儿绝不能传出去! 如果康熙是在紫禁城晕倒,佟毓兰不会这么紧张;但是此时此刻,御驾身处宫外,随行的禁军和各旗兵马分散且难以快速收拢到一起。瞒着是最好的办法。 佟毓兰出帐,先叫来一个心腹去和胤禛传话,而后等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向这边靠近。 春和带着承乾宫的人围过来将佟毓兰护起来。 火光近了,佟毓兰看清楚了来人。 “各位大人怎么都不休息,大半夜的都来寻皇上做什么?”佟毓兰与领头几人中的佟国维对了下视线,用拷问的语气问纳兰明珠和索额图。 至于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朝臣,佟毓兰粗粗扫一眼就能知道他们是谁的跟屁虫。 “是啊,荣妃妹妹,你们身为宫妃,怎么大半夜地与前朝的大人们搅和到一起去了,还在深夜打搅皇上和皇后娘娘休息?” 开口的是带着一脸起床气的钮祜禄贵妃,她听到动静后紧赶慢赶的赶过来,见到这些人像打仗一样围在这里她更是不满。 荣妃笑着解释:“贵妃娘娘说话还是要注意些,臣妾和各位大人只是在半路上遇到,才一同过来。大家都是因为担心太子和皇上的安危才不小心失了礼数。贵妃娘娘可不要因此牵连各位大人。” 钮祜禄贵妃冷哼一声,走过去站在佟毓兰身边,“荣妃妹妹还有心为各位大人说话,关系倒是亲近!” 荣妃无意和钮祜禄贵妃继续纠缠,她给佟毓兰请安后开口:“皇后娘娘勿怪,是太子殿下今晚不知因何急行到臣妾落塌处附近,口中喊着听不懂的话,臣妾才被惊醒。臣妾身边的人出去后,发现太子殿下正好失去意识昏倒,这才失了分寸,也不小心惊动了各位大人。” 佟毓兰眼神变得冰冷,荣妃这是往太子身上泼脏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言及太子行事无状惊扰庶母,目的是为了损害太子名声。 又言太子身体情况,储君之位涉及国本,荣妃此言有动摇国本之嫌! “荣妃妹妹方才所言可有证据能证明那言行无状的昏迷之人是太子殿下?现在可是夜间,荣妃妹妹一时认错人也是有的。”佟毓兰的止损法子就是不认。 荣妃被噎住,辩道:“是臣妾身边的宫女亲眼认出的太子,怎会有错……” 佟毓兰笑:“那就是你的宫女看错了,多大的事儿,妹妹怎么将营地闹的人仰马翻的?皇上饮多了酒还在休息,荣妃妹妹带这老些人过来惊扰皇上怕是不合适吧?” “回皇后娘娘,真的是太子,还是奴婢和巡营侍卫一起将昏迷的太子送回营帐的!”荣妃身后的宫女跪下来解释。 “荒谬!”佟毓兰冷笑,“太子清名岂是你一个奴婢能污蔑的,你去将那个侍卫一起叫来!本宫亲自审问!” “娘娘不信也是有的,但是当时的情形许多侍卫和宫人都看到了,臣妾让人叫他们过来给娘娘解释。”荣妃对另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退下去叫人。 佟毓兰让人搬了个凳子放在空地中,她翩翩坐下,大有今夜谁也别想叫醒皇上的意思。 这证人,荣妃怕是找不到了,不过荣妃今晚摆这么大的戏台子,目的肯定不只是为了破坏太子的名声。 她算计颇大。 “回皇后娘娘,人带来了。” 佟毓兰见到跟着小宫女一起回来的胤禛,知道事情成了,这些在今晚见过太子发疯的侍卫和宫人均已经被封了口。 荣妃听到这些人反水,慌了一瞬后稳住神情:“那也许真的是臣妾的宫女看错眼了,不过既然那人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奴才,但到底做出了这样丢规矩的事情,臣妾可以不要说法,但是太子殿下是否要亲自过来给皇后娘娘解释一下此事?” 荣妃打定主意要让人见到太子的异常。 佟毓兰看她,“太子殿下纯孝,自然不会做出半夜给本宫还有皇上找麻烦的事。既然这是一场乌龙,荣妃妹妹就回去吧,但是别忘了明日一早来和皇上请罪,污蔑太子可不是一件小事?” 荣妃笑脸僵了僵,心中咬牙,太子?说不定等天亮就不是太子了! “各位大人也请回吧。” 荣妃作势要退下,这时西北一角突然冒出火光。 荣妃藏在黑暗中的嘴角勾起。 佟毓兰冷冷扫了低着头的荣妃一眼,吩咐赶过来的禁军:“去救火。” 当然,守在康熙帐篷处的禁军侍卫佟毓兰一个也没动。 纳兰明珠看着着火的方向眉头紧皱,着火的貌似是大阿哥的帐篷! 如果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是被后宫妇人利用了他就是蠢货! 本来以为是场针对太子的热闹,现在火烧到了自己这边。 索额图则是对着荣妃的方向冷笑一声,三阿哥心也是大了,想要一下子算计太子和大阿哥两个人,当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是泥捏的吗? 索额图看出来了刚才是皇后和胤禛在帮太子,他脚步靠近胤禛,悄声道:“这里交给四阿哥帮忙看着,今日皇后和阿哥的恩情我赫舍里一族会铭记在心。现在老夫要去堵住围场,以防那些惹人生厌的老鼠苍蝇逃走!” 胤禛垂下眼睛看了眼索额图因为愤怒皱起的老皮,点了下头。 他想,这场算计里也许不只有大哥和二哥,他也许也在荣妃母子的算计之中。 这辈子很多东西变了,也有很多东西没有变。 夺嫡这条血路有人后退,就有人顶替上继续往前走。 那边的火光很快被扑灭,胤禔被火燎了一顿,浑身狼狈,被人扶过来。 佟毓兰又让人搬了个椅子给他,胤禛被小太监搀扶着坐下,佟毓兰多看了这个脸蛋干净的小太监一眼。 眼神正打算收回,正好瞧见小太监手趁乱伸进胤禔的披风中动了动。 这人有问题! 佟毓兰皱眉:“摁下这个小太监!” 一个白色的布状小人从胤禔的披风中掉下。 佟毓兰话音刚落,小太监砰的一声跪下。 “这东西是奴才做的!和大阿哥没有关系!” 胤禔踹了小太监一脚,“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小子在胡说什么?” 他弯腰将从自己身上掉落的陌生物件捡起来:“这是什么……” 看清手上是何物后,胤禛一下子将其甩开,“巫蛊!” 佟毓兰倏地站起,凌冽地目光射向荣妃。 人群像是避瘟疫一样齐齐往后推,被人群隔离的胤禔脸黑成了一团,沉着脸再次将地上的巫蛊小人捡起,看清了巫蛊小人身上的字。 上头正是太子的名字以及生辰。 “是谁这么恶毒!”老二虽然招人厌但也罪不至此啊!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54 第51章 第 51 章 “是谁要造朕的反?”…… 历史上不论是哪一次巫蛊之祸, 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尤其是宫廷之中,一旦扯上巫蛊,不知道将有多少有罪或无辜的宫人丧失性命。 且巫蛊之祸往往涉及朝堂之争, 由内宫之中发起, 然后朝堂上必有人被清算。 写有太子胤礽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从胤禔身上掉出, 是所有人亲眼所见。 纳兰明珠脸色由苍白转向黑沉,此祸绝不能牵扯到大阿哥身上。 不然不仅大阿哥母子要完蛋, 一直支持大阿哥的他以及纳兰一族也难逃其咎。 背后之人真是用心险恶。 “请皇后娘娘一定要查清此事!大哥与太子殿下向来兄弟情深, 不会也不屑于用此等阴损之法害人, 定是有奸人陷害大阿哥,试图一石二鸟,成为最大的获益者!” 纳兰明珠慷慨陈词。 在场不止纳兰明珠一人是这个想法,但是万事讲求个证据。 在场众人都亲眼看到巫蛊娃娃是从大阿哥的身上掉下来, 如果大哥拿不出证据, 证明自己是被人陷害, 即便有人认为他是清白的也是徒劳。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胤禔脚边的小太监身上。 胤禔看着这个不甚面熟的小太监,更是笃定自己是被他诬陷。 于是一脚踹过去, 抓住小太监的衣领质问他:“你不是常在本阿哥眼前伺候的人, 快说, 是不是你方才趁混乱之时将这丑东西塞在我身上的!” 小太监含着泪摇头,“大阿哥, 奴才也是听您的命令办事,奴才左右不过一死,但奴才家里也是清白人家,绝不能背了这样的污名……” “你!”胤禔心里恨死了这小人,“你家里清白本阿哥家里就不清白了?好好好,本阿哥今日要是落难, 你清白的家人一个也逃不掉,你祖宗十八辈的坟也别想保住!” 小太监抖得越发厉害,火光下他的目光想要游离却又竭力克制着。 他用力挣脱胤禔,爬起来后朝一个方向冲了过去,一个侍卫的佩刀被他抽出,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抹了脖子。 一双瞪得极大的眼睛冷冽冽地盯着某处。 佟毓兰跟着小太监倒下了方向看过去,荣妃正皱着眉躲在宫女身后,捏着帕子嫌恶地遮住鼻子。 不其然与佟毓兰四目相对,荣妃瞳孔缩了一下,低下头避开了佟毓兰审视的目光。 胤禔愤恨地捶地,小太监一死,他想要证明清白就更加难了。 事情闹大了。另外几位歇下的成年阿哥也赶了过来,看着狼狈的大哥面露震惊,等他们看到地上的巫蛊娃娃后,更是齐齐后退。 某位大人开口:“皇后娘娘,这……是不是该请皇上来定夺?” 然后众人附和。 荣妃勾了勾嘴角,事到如今,佟毓兰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不行了。 佟毓兰平静的目光不紧不慢地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去,开口:“本宫说了,皇上已经醉酒睡了过去,不便见人,方才荣妃妹妹和各位大人想要面圣,本宫拒了是担心你们扰了皇上休息。而现在。” “本宫怀疑有人想要趁乱刺杀皇上!” 佟毓兰一字一句道:“先是有人给太子殿下泼脏水,后是大哥的帐篷莫名起火,接着又有人想要借巫蛊生事,这一连串的动作……本宫很难不认为背后有人在算计皇上的安危。” 胤禔感激地看着佟毓兰,多谢皇额娘还相信他的清白。 荣妃:“娘娘,臣妾也不愿意相信今天晚上的所见所闻,但是事已发生,早早禀告皇上开启调查,才能还原真相,娘娘这般阻拦,岂不是延误时机?” 佟毓兰:“荣妃妹妹放心,围场已经被封,想要跑的人跑不掉。” 荣妃:“是……是吗?” “贱人!” 低调了好多年的惠妃怒火冲冲地来了,仓促地给佟毓兰行过礼后,脚步不停地走到荣妃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本宫就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但一旦疯起来逮人就咬!”惠妃扫了眼狼狈的儿子,在路上她已经听人讲清楚了来龙去脉,也认定此事必有荣妃的掺合。 早些年的鲁莽让惠妃沉淀了很多,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件事背后哪个人受益最多,哪个人就一定是凶手。 “皇后娘娘不是说了,皇上今晚用的酒水不少,纵使你们将皇上吵醒,皇上也没有精力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尤其某些人用心险恶,说不得想要助纣为虐谋害皇上圣体安康!” 惠妃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来,替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土,示意身后跟在的大福晋给胤禔换上干净的披风。 荣妃脸色难看,捂脸瞪着惠妃:“惠妃姐姐先是出手伤人,现在又指桑骂槐,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违背宫规,是没有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吗。” 惠妃回击:“本宫自会找皇后娘娘领罚,但这一巴掌本宫打你可不算打的冤枉!” 惠妃知道佟毓兰请自己来的用意,拖延时间,天亮之前绝不能让人将皇上吵醒。这也是惠妃所求。 眼下胤禔陷入巫蛊之祸中难以脱身,拖的时间越久越能找到敌人的破绽。若是现在就将事情闹到皇上跟前,皇上很可能一怒之下圈禁甚至要了胤禔的命! 惠妃虽然不想承认,但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胤禔远远比不上的。 帐篷之中,梁九功和陈妙春双双守在门口,梁九功手握剑柄,浑身紧绷。陈妙纯手里抓着药包,紧张的目光在床上和门口徘徊。 外头动静很大,两人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 但是他们知道局势现在很紧张,绝对不能让外头的人直到皇上现在陷入昏迷的状态。 “陈大人,老奴在门口守着就行,您去照看陛下吧。”梁九功不停地在心里祈祷,希望皇上能够赶紧醒过来。 “天亮之前皇上必能清醒,臣干预不得,还是在这里与梁公公一起守门比较合适。”陈妙春说的是实话,皇上的身体并无大碍,等着人醒过来就行,但是外头局势紧张,守住帐篷最重要。 梁公公的体格并不健壮,握剑的双臂已经开始打摆,陈妙春觉得还是他手里的药包更靠谱一些。 “陈院使可在帐内!” 外头有人喊话,陈妙春被吓得打了个哆嗦。难道外头的人已经发觉了帐篷里的异常? 佟毓兰眯了眯眼:“三阿哥这是何意?” 胤祉看到荣妃脸上的掌掴痕迹,心往下沉了沉,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线人猜测的不错,皇阿玛可能真的被太子气晕,现在已经无力主持大局。 皇额娘看着不让人进入正是为了遮掩此事。 “回皇额娘,儿臣只是听宫人说陈院使进了皇阿玛的帐篷,儿臣正是因为担心皇阿玛的身体,才有此一问。” 荣妃母子对了对目光,对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使了个眼色,荣妃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是啊,皇后娘娘,三阿哥只是担心皇上的圣体,若是皇上身体抱恙,无论是三阿哥作为儿子还是臣妾身为宫嫔,都应该为皇上侍疾,皇后娘娘您一直阻拦臣妾等人探望皇上,难道?” 荣妃的话无疑是佟毓兰高高地架了起来,本来意图隐身的大臣们纷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皇上抱恙,皇后阻拦等字眼在皇家向来敏感。 佟毓兰露出自己被烫伤的手给众人看,“陈院使是来为本宫处理烫伤的,现在也确实在帐篷之中,为皇上煎熬明早醒来要服用的补神汤,怎么,这很奇怪吗?” 佟毓兰解释的有理有据,但向来敏感且爱多想的大臣们依旧不放心。 所以有大臣站出来仗言:“皇后娘娘,荣妃娘娘所言在理,若是皇上龙体有碍,皇后娘娘阻拦他人探视非贤后所为,请皇后娘娘准许微臣等人进去与皇上请安。” “请皇后娘娘准许!” “请皇后娘娘准许!” 支持的人越来越多,佟国维眉头紧皱,站到人前:“诸位大人是在逼迫皇后娘娘吗?还是受了贼子的指示,必须在今晚闯到皇上跟前?在本官看来,诸位大人现在所言所行如同逼宫!待明日见了皇上,本官必定将今晚诸位的一言一行如实告知皇上!” 佟国维在前朝本就积威已久,一番呵斥警告迅速将这些人的气焰弹压了下去。 “佟大人所言甚是,明日本官要和佟大人一起奏请。”纳兰明珠看得清形势,现在帮皇后就是帮自己和大阿哥。 索额图不在,朝堂三大巨头中的两大巨头表明了相同的态度,依旧不想放弃的人不得不再次沉寂下来。 几个时辰而已,他们等得起。他们今晚都不回帐休息了,等到天亮,一切都会有分晓。 佟毓兰命人搬来几把椅子,请众人坐等。 荣妃母子看到自己安排的人已经快要摸到帐篷附近,心下激动。 不过他们没看到的是,胤禛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静,见有人行走,也悄无声息的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见此人意图混进帐篷之中,胤禛揪住他的后衣领,“想做什么?” 胤禛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一出声其他人就发觉了他们的动静。 荣妃母子暗中咬牙,幸好他们还留了后手。第一个被抓钩又有几个被他们拿捏了全家人性命的宫人冲了出来。 已经失职了一次的侍卫们将这人牢牢挡在外头。使他们无法靠近帐篷。 强闯不能于是有人高喊:“皇上!奴才来救您了!”说完便毅然而然的撞向侍卫的大刀,鲜血喷洒在帐篷上。 今晚第二次见血,且是以同样的方式,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皇上是不是被什么反清组织盯上了。刚才还各有心思的大臣们惊慌站起身,难道真有人想要刺杀皇上? 他们怕,却也真有忠君之意志,软着腿和侍卫们站在一起,组成人墙不让人靠近帐篷。 “老四!” 胤禛已经第一人摁倒在地制服住了,突然后脑一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滑。 胤禔虽然出声阻止,但下手的人动作很快,伤到胤禛后就往帐内冲。 越来越近的动乱声让梁九功将手里的剑越握越紧。 见有人掀帐,梁九功牢记佟毓兰的嘱咐,举剑就砍。 闯入者一个强壮又陌生的太监,躲过梁九功的劈砍,呼道:“公公莫急,奴才是来救皇上的!” 用你救!杂家看你是来造反的!梁九功继续挥动宝剑。 陈妙春动作迅速地撕开药包,一手捂嘴一手将药粉撒向歹人。 歹人迅速护住口鼻,先倒下去的人是双手持剑地梁九功。 剑从梁九功手中脱落,被一只横插进来的手接住,然后寒光一闪,抹向歹人的脖颈。 康熙甩干净剑身上的血珠,跨过地上一死一活两具身体,掀开帐篷踏将出去。 “是谁要造朕的反?” 第52章 第 52 章 “朕是怕你疼。” 康熙的目光宛如利剑一般巡视全场, 血珠一颗颗滑过剑刃。 正颤颤巍巍组成人墙的臣子们看到皇上无事,悬浮不定的心稳稳落了下去,跪下去就开始抹眼泪诉苦告状。 “皇上, 看到皇上龙体安康, 老臣刚才的伤就不算白受。”一老臣不经意间捋起袖子, 露出混乱之中被政敌掐青的胳膊。 “出大事了皇上…… 太子殿下行事癫狂,差点冒犯了荣妃娘娘, 大阿哥对太子殿下行巫蛊之事, 皇后娘娘意图蒙蔽圣听, 请皇上…… ” 突然跳出一个四品官员,满脸惶恐但有条理清晰地将晚上发生的事高声喊了出来。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佟国维和纳兰明珠强行打断。 佟国维:“你这厮在谁手下做事的,讲话如此无凭无据,事情不经详查就将自己的臆想报给皇上, 还意图攀咬皇后娘娘, 谁教你这么做官的!” 纳兰明珠更是啐了他一口:“哼, 平时上朝不吭不响,对朝廷一点作为没有, 出了乱子了倒是跳出来搅浑水了, 待皇上查明真相, 本官到要好好查查你这个废物怎么坐上四品的位子的!” 荣妃咬了咬牙,笑着上前一步:“这事不怪皇后娘娘, 事发突然,娘娘也许只是为皇上身体着想,并非有意蒙蔽圣听。” 钮祜禄贵妃冷哼一声:“除了荣妃娘娘和这位大人,我们谁怪皇后娘娘了,我们又有谁有资格责怪皇后娘娘,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带伤拦住众位, 也许刺客早就混进了帐内。”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 “可是本宫的意思很明白,本宫看今晚这一出戏就是荣妃你编排的!” 钮祜禄贵妃可谓是一点面子不给荣妃留,就差没骑到荣妃脸上输出了。 荣妃露出红肿的侧脸,忍气吞声:“皇上…… 这……臣妾也是受了委屈,哪知道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三阿哥跪行几步,告状:“请皇阿玛为额娘做主,惠妃娘娘在众人跟前掌掴额娘!皇额娘和贵妃娘娘尚在当场,惠妃娘娘此举既损自己身份,又不顾皇额娘和贵妃娘娘的颜面,请皇阿玛主持公道。” 钮祜禄贵妃:“三阿哥不仅是想状告惠妃,还打算在皇上跟前给本宫和皇后娘娘上眼药吧?” 说她们助纣为虐?哼! 三阿哥低头:“儿臣绝无此心,只是想给额娘讨个公道。” 三阿哥绝口不提太子和大阿哥之事,口中只讨公道,还算是聪明,隐藏了自己攻击者的锋芒,扮作了一个受害者降低康熙的猜忌。 佟毓兰想。 康熙已醒,佟毓兰将舞台让了出来。 这些年她在宫里学会了一个道理,少做主角,旁观者才能活得更长。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将晚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明白,期间见康熙一直低沉沉地凝视众人,不曾言语,内心本就不算平静的众人心中纷纷开始打起了鼓。 “都说完了?”康熙一句话将众人浑身发凉。 没人敢直面帝王之怒,于是全都缩起脑袋当起了鹌鹑。 康熙走到佟毓兰身前,牵起她的手,看到佟毓兰手腕上的烫伤,康熙目光缩了缩,“可痛的厉害?” 佟毓兰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少有地失了片刻稳重。 穿越过来后,好像有无数个时刻,自己的手被眼前这人这样牵起。 佟毓兰胸口发热,说情爱未免矫情,但这些年她和康熙之间越发像互相记挂对方的亲人了。 “臣妾无碍,陈院使说只要好好养护便不会留疤的。” “朕是怕你疼。” 两人相视一笑。 荣妃放在身前的双手紧攥,钮祜禄贵妃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功成身退地低下了头。 “既然诸位都不困,那就都在帐篷外头替朕守夜吧。”康熙冷着脸扔在手中的宝剑,拉着佟毓兰往帐内走。 胤褆见皇阿玛没有提及自己,觉得自己在皇阿玛心里还是有一点信任在的,悄悄松了一口气。 “皇上!”但有不怕死地站出来:“事关太子殿下,请皇上及时查明真相,也好还太子殿下清白。” 康熙回头,因为逆着光,说话之人看不清康熙的神情,压下心中忐忑,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荣妃娘娘说太子殿下发狂之后陷入昏迷,定是受了大阿哥巫蛊的影响。” 胤褆发怒地踢了他一脚,“别往本阿哥身上泼脏水!” 那人爬起来继续道:“皇后娘娘说荣妃娘娘污蔑太子殿下,现下只要派人去将太子殿下叫来,若是太子殿下清醒,那也许就如皇后娘娘所说,是荣妃娘娘看错了人。” 只要太子殿下依旧昏迷,便能佐证荣妃的话不假,大阿哥行巫蛊害得太子失仪,大阿哥和太子都会前途尽失。 此法虽险,一旦成功,收益却大。 “不必,孤已经到了。” 胤礽面色虽然苍白,但脸上全然没有疯癫之像,如往常一般风光霁月,显得荣妃之前的指摘甚是可笑。 八阿哥胤禩跟在胤礽身后,一起向康熙和佟毓兰行礼。 胤禩看到躺在帐篷门口的胤禛,快步行过去,从十三阿哥怀中将胤禛揽去:“四哥!” 胤禛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挠了挠胤禩手心,胤禩愣了一下,忍住笑意继续着急地喊:“皇阿玛,皇额娘,四哥需要太医!” 陈妙春缩在帘子后头,恢复了些许神智的他小声道:“微臣在这里…… ” 胤禩警告地了陈妙春一眼。 陈妙春动作敏捷地抓了把药粉抹在鼻子下头,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佟毓兰:“小八,你和十三带你们四哥回帐篷,一会儿会有太医过去。” 事情乱成一锅粥了,小四和小八已经在粥里加了不少料了,接下来事情如何发展,做局者和局中人谁也做不了决定。 佟毓兰看到,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康熙和太子,他们在夜色中互相看着彼此,视所有人于无物。 夜风无声,篝火烈烈。 康熙率先收回视线,对众人道:“明日再议,诸位先在冷风中清醒清醒吧。” 佟毓兰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加重,她拍了拍对方的手安抚,康熙最后看了三阿哥一眼,两人进了帐。 将时间拖延到明日,他是想给孩子们机会。 让太子依旧是太子,大阿哥依旧是大阿哥的机会。 同样的作为父亲,他也给了三阿哥一个机会,给他时间收拾残局,并将锅甩出去。 白莲教也好,反清复明的其他组织也罢,只要不是兄弟们互相算计。 佟毓兰不知道康熙是不是一时的慈心,之后会不会反复,但这一刻,他应当是有过后悔的。 荣妃母子低估了康熙和太子的父子感情,也高估了她佟毓兰的野心。 “让太子回去。” 康熙突然板着脸吩咐外头。 佟毓兰知道自己不该笑的,但是看着康熙这个罪嘴硬心软的偏心眼模样,她实在忍不住。 康熙心疼皇后为了瞒住自己昏迷的事烫伤自己,不忍苛责,只是抹不开面子地为自己辩解:“保成这次实在是过分,他竟觉得储君之位是负担,跟朕自请废太子!” 说着康熙觉得心口又痛起来了,佟毓兰上前帮他顺气。 康熙的倒打一耙,让她收回了方才觉得这人刚才的表有些可爱的想法。 父母不和多半是老人失德,这句话的含金量依旧在上升。 “皇上该和太子好好谈谈的。” “朕倒是想,但是那孩子满心怨怼,朕一开口他便竖起浑身尖刺,恨不得将朕刺伤刺死,保成以前不这样的……” 说着康熙逐渐愣住,保成以前是什么样子呢? 他回想自己将太子从襁褓幼儿一手抚养长大的经历,太子小时候性子好像也这样锋利过,是他不厌其烦一遍一遍教导猜将他性子掰了回来。 那他现在怎么对太子一点耐心也没有了呢…… 佟毓兰收回手,不语,只是陪他静静坐着。 会自省就好,倒也不是没救。康熙和太子之间的事佟毓兰不会多言,她只需做好陪在康熙身边的皇后就好。 胤禛被两个弟弟搀着,到了没人的地方就睁开了眼。 十三阿哥傻傻道:“四哥你没事儿啊?” 胤禩敲他的头:“十三弟常说自己和四哥心有灵犀,原来是假的。” 十三阿哥红着脸辩解:“我哪里说过,八哥不要胡乱冤枉弟弟!” “小点声。”胤禛提醒打闹的二人。 这时候很大概率没有人再有精力注意他们,但谨言慎行总没有错。 【宿主,我用积分将你脑袋后头的大包消了,反正宿主那么多积分也没处使。】 【嗯,二哥被人下了药,你确定一份解药能彻底消除隐患?】 【宿主要是不放心就再去商城给你二哥买一份,反正解药吃多了也没副作用。】 【换一份。】 胤禛手心多了一个药瓶。 “我们要去哪里?”十三阿哥见胤禛突然换了个方向,跟上去问道。 “去二哥那里。”胤禛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十三,别让你额娘担心,你先回去吧。” 十三阿哥看了一眼胤禩,不太情愿。 胤禩笑:“我额娘在紫禁城,倒不用人挂心。十三弟你还小,快回去吧,睡晚了小心长不高。” 胤禩将十三阿哥气走,脸上全是愉悦,胤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评价道:“促狭。” 胤禩走在他身边,身高快要赶上他四哥了,“没办法,谁让四哥太抢手。” 胤禛哼笑:“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可是最讨厌我了。” “嗯……反正弟弟没真正讨厌过四哥。”胤禩去搭身边人的肩膀,被嫌弃腻歪的人不留情面地拍了下去。 只不过是某人太想靠近,又自卑敏感罢了。 第53章 第 53 章 “四哥无意,弟亦索然。…… 胤礽独坐帐中, 烛火只点了几根。 见到胤禛和胤禩出现,强行驱散脸上的落寞,对二人撑出一个笑:“你们来了。” “今日多谢四弟和八弟及时发现兄长的异样, 送来了解药, 不然恐要生出乱子。” 胤禩看其他两人都沉默, 笑着打趣:“现在乱子也不小了呵呵。” 胤禛和胤礽齐齐看着他,胤禩勾唇:“不好笑吗?” 胤礽摇头失笑:“好笑, 八弟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可爱。” 又来了, 胤禩撤回好心, 收了脸上的笑,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品茶。 胤禛和胤礽分坐桌子两边,胤禛递上药瓶,开口:“这是二哥先前吃过的解药, 虽然二哥看上去已经不受之前的药物影响, 但是毕竟是会让人精神错乱的药物, 多吃一份解药更加稳妥。” 胤礽自是再信任他不过,也不叫医官进来查看, 就着手边的凉茶, 直接倒出解药服下, “四弟有心了。” 知道这两人过来是为了开解自己,胤礽不想惹他们记挂, 试着开口: “皇阿玛…… 是被兄长我气晕的。”胤礽捂着胸口,失神地问:“四弟,兄长这里难受得很,分明早已经对他失望至极了,为何还会被种种情绪困扰?” 胤禛手指搓着茶杯,抬眼看他:“二哥因为爱重孺慕皇阿玛, 才会生出多般烦恼。” 不像他,某人越倒霉他越开怀。 “爱重?”胤礽自嘲,“曾经孤最是敬爱他。” 胤禛早在前世就见过胤礽失意的模样,再看依旧觉得这父子俩矫情。 “皇阿玛自小就对二哥与众不同,二哥也同样放不下父子情深,不如找他好好谈谈,皇阿玛身体康健,想必再被二哥气晕一次也无甚大碍。” “…… ”因为胤禛的无情话语,胤礽刚刚上头的情绪被强行在中断,“四弟对皇阿玛……” “狠心是吗?”胤禛挑眉一笑,“这都是他该得的。” 胤礽笑出声:“你这些话可别再让皇阿玛听到了,不然皇阿玛又得追着你骂上几年。” 胤禛无所谓。 正聊着胤禛突然道:“二哥,你……真的不想做太子了?” 胤礽不知想到什么,冷嘲:“岂能有假?这太子之位有的是人想坐,孤霸着这位子这么多年,有多少人看孤不顺眼,就连他……算了,不说他。” 胤禛弯腰,拉住胤禛一只手,神色认真道:“二哥且问你,你想不想做这个太子,若是你想,孤下位之前定将你扶上去!” 胤禛眨了眨眼,抽回手道:“不想。” 胤礽笑:“知你不想,兄长只是不想这位子便宜其他人罢了。” 胤禩在一旁听到胤礽这话,撇了撇嘴。 胤礽继续问:“四弟你和二哥说句实话,你这辈子真的不要成婚生子延绵子嗣了?” 胤禛:“我以为二哥早就看清楚了我的决心。” 胤礽叹了口气,“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不过二哥还是想让你的人生更圆满些。” “弟弟这辈子已经足够圆满,太过贪心反而不是好事。” 胤礽听进了心里,不过作为关心弟弟的好哥哥,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想罢,他又看向帐内另一人,“小八,你可别学你四哥,若是看中了哪家格格,可要早些说出来,让皇额娘早些给你定下,咱们兄弟多,这京中的好格格可是抢手的很。” 胤禩端正坐姿,竟然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胤礽和胤禛对视一眼,胤禛挑眉,扭过头问:“小八,你看中了谁家的格格?” 小八这辈子一直跟在他身边,胤禛不曾见过他与谁家的小格格会过面。 小八与上辈子的八福晋算是情深意重,只是不管是皇阿玛还是登基后的自己,对他的福晋都算不上喜欢。 这辈子胤禛想着不如成全他们这对爱侣,没成想小八竟然先一步变了心。 “臣弟先前在御花园见到过安亲王的外孙女郭络罗氏,觉得她性子倒是有趣。”胤禩回忆自己见到的在御花园扑蝶的少女,嘴角的笑难以下压。 胤禛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竟还是让这两人勾搭到一块去了。 “安亲王的外孙女?”胤礽想了一会儿,对胤禩口中的郭络罗氏逐渐有了点印象,“隐约听弘皙和温章说到过,是个活泼的姑娘,不过……” 胤禩不负心有成算的稳重模样,有些急地开口:“不过什么,二哥?” 胤礽安抚他:“别急,只是听说郭络罗格格性子霸道,有了这样一位悍妻,八弟以后后院要想再进人怕是不易。” 胤禩松了一口气,“有美一人便足矣,比起四哥孤枕难眠,弟弟有福晋一人常伴身边,已经知足。” 胤礽笑着看着两个不走寻常路的弟弟,摇了摇头,“都随你们吧,你四哥疼你,想必帮你讨一个福晋不是难事。” 胤禩眼神期待地看着他亲爱的敬爱的四哥。 胤禛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一副你不好好讨好我便休想达成目的悠然可耻状。 兄弟三个谈笑一番散去,胤礽心生暖意。 都说皇家无父子手足之情,他还算幸运,虽然父子之情危危,但手足都还不错,大哥四弟和八弟都是赤诚之人。 皇阿玛对他多年宠爱,这些年两人虽然帝王的猜忌之心互相疏远,但…… 也许他该以一个孩子的身份,好好地与疼爱他的阿玛剖白一番。 胤禩执意要和四哥抵足而眠,做尽讨好之事,胤禛摆脱不过只好同意。 胤禩快要进入梦乡之时被他四哥摇醒:“小八,四哥从来没问过你,你想要那个位子吗?” 胤禩一瞬清醒,侧过身,黑暗也遮不住他明亮的眸子:“与四哥争抢才有意思,四哥无意,弟亦索然。” 胤禛被噎了一下。 系统狂笑:【宿主明白了吧,这就是宿敌,纯贱,专爱和主角作对哈哈哈!】 “睡觉!” 胤禛无语地将对方的脑袋罩住,闭上了眼。 第二日康熙先召见了胤礽,帐篷外众人已经被罚站了半宿,个个面色戚戚,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才觉得重新活了过来。 胤礽进去时,拍看到立在帐篷外,被惠妃和大福晋裹成蚕宝宝似的胤褆,犹豫地叫了声:“大哥。” 胤褆眼睛一亮,吸了吸鼻涕感动道:“老二你要相信我,我若是看你不惯,直接就上拳头了,怎会做出在背后扎你小人的懦夫行径!” 胤礽无语,最后看了眼神色黯然的三阿哥后进了帐。 “皇阿玛。” “坐。” “儿子想和皇阿玛…… ” “朕想和你…… ” 父子两人同时出声,胤礽赫然地避开康熙揶揄的目光。 “保成你先说吧。”康熙很欣慰,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胤礽来之前打过无数次腹稿,既然做下了决定,腿腿拖拖吞吞吐吐倒显得主意不坚定。 “皇阿玛,儿臣昨夜深思熟虑了一番,先前同皇阿玛所言的,难以继任储君之位的话也并非一时意气,请皇阿玛心疼心疼儿臣,儿臣不想再继续做大清的太子了!” 康熙仔细端详着跪在下方的胤礽,熟悉的沉默又开始蔓延。 也许只有片刻,但是胤礽觉得时间过了许久,才听到皇阿玛低沉的声音:“罢了,是朕勉强你了。” 胤礽胸口情绪鼓胀,红着眼抬起头:“皇阿玛……” 康熙朝他伸手,胤礽起身向他走去,将手搭上,康熙攥住儿子的手,紧紧握着。 看着胤礽手指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康熙感叹:“小时候你的手软乎乎的,一眨眼过去,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 胤礽含泪笑答道:“儿臣长大了,皇阿玛依旧年富力强。” 康熙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阳光从帐篷开的小窗外照进来,父子二人视线齐平,互相打量着彼此,脉脉温情在阳光下流动。 “你可想过你不是太子后会怎样?你的兄弟也许会奚落你,朝臣对你的态度也不会如以往热切。朕百年后,即位之人甚至会要你的命,你不怕吗?”康熙盯紧胤礽清透的眼珠,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更加透亮。 “儿臣不怕,儿臣不做太子后,依旧会做他们的兄弟,而且…… 有皇阿玛护着,没有人敢轻视儿臣。” “你呀…… 朕还是将你宠坏了,一国太子说不做就不做!” 胤礽突然伸手揽住了康熙,不是小时候的乳燕归林的求庇护姿态,而是像个宽容的长者,动容地将他的阿玛揽入自己宽厚的臂怀之中。 康熙愣住,而后锤着胤礽的后背,笑骂道:“做什么?小心朕收回主意!” 胤礽松开手,高兴道:“皇阿玛您准许了?” “你都不想干了,朕除了准许还有其他办法?” “儿臣多谢皇阿玛偏爱!”胤礽激动地跪下谢恩。 他好像永远没有失去过皇阿玛的偏爱…… “起来。”康熙本以为自己做下这个决定后会难受,会阴暗地窃喜,但是实际却是。 看着胤礽轻快自在的模样,他只有心疼。 “儿臣还有件事想和皇阿玛商量商量。”胤礽开始得寸进尺。 康熙哼笑一声,趁着心情不错想看看胤礽还能如何放肆,“说来听听。” “儿臣想将弘皙过继给四弟。” 康熙收回了脸上的笑,“你只有弘皙一个阿哥,朕不允许!” 胤礽:“儿臣身边人不少,想要小阿哥还能继续生,但是四弟断子绝孙的心无比坚定,儿臣不忍四弟晚景凄凉。而且弘皙在四弟身边呆的时间比在儿臣身边呆的更久,更加喜欢四弟,以后也会像看待亲生阿玛一样对待四弟,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皇阿玛!” “两全其美?”康熙盯着他,将他内心的想法看得一览无余,“你是担心朕后继无人,怕没有人接你扔下的烂摊子吧?” 胤礽心虚地笑笑:“儿臣刚才所说确实是内心真实的想法,抛开这些借口不谈,难道皇阿玛不看好四弟吗?” 康熙怒极反笑:“朕看好他?朕会看好一个整日盼着将朕气死的不孝子?” 胤礽:“儿臣说这些话虽然僭越,但这些也是皇阿玛能看到的,我们兄弟几个,论谋略心术四弟数一数二;论心胸,若是四弟……我们这些兄弟最后估计都能有个好结局。” 他说一句就抬头看一眼他皇阿玛的反应,战战兢兢地将话说完。 “不继续说了?” “还有…… 皇阿玛将皇额娘放在心窝窝里,若是其他娘娘的儿子登大宝,皇阿玛一定不放心…… ” 康熙觉得胤礽就像一条脱了缰绳后的蛮牛,不管不顾地开始冲撞人。 但是胤礽将他心底的想法猜的不错,胤礽是他的首选,胤禛怎是他的第二选择,当然,胤禛沾的是个他皇额娘的光。 除这两人外,他将皇位交到谁手里都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怄气! “你忘了你四弟之前在你皇额娘床头发的毒誓了?”康熙提醒。 胤礽笑道:“四弟当时说的是不和儿子争夺皇位,但现在是儿子主动放弃,将位子让了出去,算不得争夺,毒誓自然应验不了。” 康熙又道:“太医院说他活不长,一旦劳心劳力就会折损寿命。” 胤礽:“四弟这些年一直与皇阿玛斗智斗勇,脑子可没少使。他还亲手带大温章弘皙和小八他们几个,皇阿玛可见他有短寿之相?” 康熙脸色铁青,虽然早就怀疑这个四小子跟他耍心眼了,欺君瞒上,但是因为他做的事一年比一年过分,表妹又总是偏袒,自己的底线也被折腾的越发底,竟一直忘了整治他。 如今因为老二撂挑子,老大老三一个莽一个蠢,倒不好发落那臭小子了! “哼,你倒是考虑的周全,但人想不想接这个位子还另说,朕也没有到了老眼昏花快要驾崩,需要急着给自己找继承人的地步!”康熙依旧不情愿过继胤礽独子。 “儿臣只是不合规矩地提上一嘴,大清是皇阿玛的,皇阿玛想将担子交到谁手里就交到谁手里,儿臣多嘴了。”胤礽见好就收。 他相信皇阿玛最后会采纳自己的提议。 康熙对胤礽的怜爱也只有那一会儿,现在看他也不怎么顺眼了。 “也气完朕了,你出去吧,将你那没脑子的大哥喊进来。” 胤礽顺利度过人生一大关,只觉得浑身轻松,生活一片光明。 于是好心情地为胤褆求了个情:“儿臣了解大哥,大哥不会做出扎儿臣小人的事来,还请皇阿玛 …… ” “快给朕滚出去,朕现在不想见到你!” 第54章 第 54 章 十四:“大家都不要的东…… “昨晚的事老大你怎么看?” 康熙又恢复了高深莫测, 沉着声音对着胤褆发问。 胤褆咬牙:“儿臣觉得是老三算计儿臣,昨晚数老三和他额娘跳得最欢!” “你是不是觉得老三蠢,算计得这样明显?” 胤褆稳定输出:“老三从小就蠢, 心眼小的跟蚂蚁似的……” 康熙看着他冷笑一声, 会心一击:“这样看, 被老三算计到的你,是不是更蠢了!” 胤褆瞪大眼, “皇阿玛, 老三做了这么恶毒的事情, 您不会还想放过他吧?您不能这么偏心!” “我偏心老三?”康熙又被一个儿子蠢笑了,“你说说,除了老二,朕平时最偏心谁!” 胤褆梗着脖子:“老四呗!” 康熙磨牙, 是谁觉得他偏心老四的, 分明他平时数老死骂得最狠。 “除了老四。” 胤褆眼睛转了又转, 想说还有小九小十,十三十四他们, 可是脑袋转了又转, 除了老二不谈, 老四待议,皇阿玛再偏心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 他便又嘴硬, 不想承认,“反正您得好好罚罚老三,还给儿子清白,再弥补儿子一番。” “那需不需要朕把屁股下的龙椅弥补给你?” “儿臣不要!”胤褆对龙椅已经彻底祛魅,康熙话音刚落他便迅速回嘴拒绝。 康熙拍桌,深呼吸回归正题, “老三这次做的是过了,索额图昨晚抓到不少人,其中有老三安排的,也有不明势力插的手脚,朕会处置老三,但是皇家的颜面不能不顾,不管结果如何,你别再多嘴,以后也长点脑子!” 胤褆只是习惯装傻充愣,又不是真的傻,老实地点了头。 “巫蛊之物从你身上落下来是众人亲眼所见,朕会还你清白,但是却堵不了所有人的嘴,你…… 以后对老二好些,也好堵住一些人的嘴。” 胤褆吃惊,并发出直白的感叹:“皇阿玛您不是最爱看儿臣和老二打出对方的狗脑子了吗?怎么如今又让儿臣和老二做好兄弟了?” 康熙再次黑下脸,给老二低头已经是他的底线,他可没有那么多慈爱和耐心再来哄老大。 于是恼羞成怒道:“朕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胤褆面上不情愿,内心却喜滋滋,看来皇阿玛终于意识到自己做过多么阴损缺德的事情了。 “滚吧,再把老三叫进来!” “诶!” 三阿哥胤祉见到胤褆带着笑出来,心生不妙。 昨晚因为索额图的插手,他没有将手脚处理干净,不知道皇阿玛知道了多少。 “老三,你好自为之。”胤褆仗着身高优势,睥睨着他。 胤祉忍着心底的酸涩嫉妒,扯出一个笑:“看来皇阿玛还是一如既往地心疼大哥,巫蛊这样的大事都能放大哥一马。” 胤褆冷笑一声,“也许三弟也能有大哥的好运气,让皇阿玛放你一马。” “胤祉。” 康熙嗓音平静,却让胤祉更加的紧张。 “朕以前总是老三老三地叫你,倒是少有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康熙的声音敲打着他脆弱的心防。 “儿臣也觉得皇阿玛叫儿臣老三更加亲切……”胤祉打算先活跃一下气氛。 “胤祉!”一沓奏折天女散花一样打在胤祉的身上,他将头垂得更低。 “儿臣知罪!”既然已经隐瞒不住,不如直接认罪,胤祉告罪后趴下等待最后的宣判。 “那你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康熙见他还算老实,没有继续阴奉阳违,心头的郁气散去了些。 “儿臣…… ” 胤祉艰难道:“儿臣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算计大哥和二哥,儿臣心胸狭隘阴险毒辣…… ” 胤祉只希望皇阿玛能看在他率先自毁的份上减低责罚。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你既已做下错事,朕不能不罚你,但朕念你从前还算安分的份上,就不将你关进宗人府了。”康熙看着他像条丧犬异样低垂着脑袋,不由得再次窝火。 “抬起头来!” 胤祉露出的眼睛里有侥幸逃脱重罚的欣喜,也有自己竟然被轻拿轻发的难以置信 :“皇阿玛…… 儿臣没想到……” 康熙不满地冷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私下底常说朕偏心,你也不看看,你又有哪里比得上你大哥二哥!” 胤祉亮起的眸子又黯然了下去。 康熙虚了一下 ,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你今天就收拾东西,往南方去,朕在福建有个别院,你去替朕看门!那边海匪猖獗,又有反清复明的势力常常作祟,你在福建待几年,若是能做出点实事,也不枉朕放你一马。” 胤祉吸了吸鼻子,叩首道;“是……儿臣领旨!” 皇阿玛如此轻拿轻放,怪不得大哥方才对自己阴阳怪气。 不过能在算计了大哥二哥后能被皇阿玛放过一马,胤祉那颗因为皇阿玛多年偏心已经变得扭曲的内心好一顿舒爽。 “出去吧。” 康熙轻拿轻放了犯错的儿子,也没打算要荣妃的命。荣妃早年为他诞下过好几个孩子,只是都没有养成,对于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康熙虽然怒其挑拨兄弟感情,但出于旧情,只打算将其降为嫔位,然后囚于寝宫永不得出。 这场闹剧康熙打算对外宣称是反清复明的小人犯上作乱。 康熙想到胤礽的建议,怎样也说服不了自己接受,想了想,他将八阿哥胤禩叫了进来。 “你四哥将你教的很好。”康熙欣赏了一番胤禩不动声色的气度,满意地评价。 胤禩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欢喜,甚至没有抬头看康熙一眼,依旧声音平静道:“谢皇阿玛称赞。” 康熙更满意了,“你四哥教不了你好东西,你以后跟在朕身边行走如何?” 胤禩诧异地抬眉,想到昨晚他在二哥帐篷内听到的谈话,明白了康熙的意图,这是看二哥撂挑子不干了,觉得他可以栽培。 呵呵,说他四哥坏话,怪不得不讨人喜欢。 “皇阿玛开玩笑了,儿臣就爱跟着四哥不学好,皇阿玛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儿臣就先告退了,温章和弘皙今日约了儿臣去琉璃厂游玩。” 康熙牙疼,他怎么觉得老八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温章曾经说过的烂渣男的眼神。 他不高兴,从来只有自己抬举别人的道理,今天怎么个个都跟他对着来。 还有老八,自己是他爹还是老四是他爹?被拒绝的康熙不想过多暴露情绪让孩子看笑话。 于是他憋着一口气:“出去!” 他不信其他人也这么不给他面子:“叫小九小十进来。” 九阿哥十阿哥没想到有一天正经事儿还能轮到自己,两人十分兴奋,撩开帘子就热情地喊:“皇阿玛!” 一脸的蠢像! 康熙没等他们松开帘子迈进来,就铁青着脸,挥手将两人赶出去:“你俩…… 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诶!”两位也不患得患失,喜滋滋应了一声,又勾肩搭背地跑走了。 康熙想起德嫔常常念叨十四聪慧又听话,决定再尝试最后一次。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小小少年眼神清亮,看着就讨人喜欢,康熙微笑着叫起:“起来吧,你比你前头几个哥哥争气。” 十四阿哥眼珠子刷的一下亮了起来,怎么压也压不住嘴角的勾起,看来皇阿玛终于看出来谁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了! “不管皇阿玛有什么吩咐,儿臣一定给皇阿玛完成的利利索索无人指摘!”十四阿哥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办成事后,几个哥哥围着自己讨好,满脸羡慕嫉妒的场景了。 康熙走上前亲自将他扶起来,被前头几个气的闷痛的胸口开始舒畅。 “你是个好孩子。” 十四阿哥将脑袋高高昂起。 “看到你,朕就觉得自己后继有人。” 十三阿哥压住快飞上天的嘴角…… 这话怎么有点不对?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偷听到的,大哥和八哥一起蛐蛐皇阿玛不为人父,挑拨兄弟离间的小话。 他眼露怀疑,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皇阿玛,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让二哥听到了岂不要伤心?更何况还有大哥和四哥他们几个,您的继承人怎么轮也轮不到儿臣头上吧?” 十四阿哥越说越觉得他皇阿玛居心不良。 康熙被直言直语的十四阿哥直接哽住,拳头握紧,忍着即将告罄的耐心给他解释:“既然如此,朕就跟你直说了,你二哥方才自请废黜太子之位,你大哥四哥他们也无意皇位,朕觉得十四你可以培养,你意下如何?” 康熙担心这个跳脱的孩子等会因为高兴蹦蹦跳跳地误伤自己,解释完后带着稳操胜卷的表情后退一步,期待地看着他。 十四阿哥表情空白,脑子将这段话消化明白后,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皇阿玛,身子还气地微微发抖。 “皇阿玛你太过分了!” 康熙不明白自己哪里过分了,过分看重他? “儿臣是什么收破烂的吗?皇阿玛您轻视儿臣!” 康熙沉默,康熙无语。 “大家都不要的东西,儿臣也不要!” 十四阿哥深以为自己被皇阿玛嘲弄了,撂下一番话展示完自己的气节后,草草行礼,气冲冲地跑走了。 康熙:算了,十岁出头的孩子,他不懂那个位子有多尊贵很正常,跟他计较什么…… 康熙忍了又忍,快要将后槽牙给咬碎了也说服不了自己咽下这口气,都怪老四,将后头几个孩子给教坏了! 攻守异型,康熙心里别说多难受了,人一难受难免需要发泄一番。 “梁九功,去把老四那个不孝子给朕叫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c/o/m 完结&番外 第55章 第 55 章完结章(包含番外)…… 胤禩和康熙谈完话出来后, 转头去找了胤禛,并且一五一十地将康熙的原话转述给他禛听。 “来找四哥的路上听说皇阿玛还宣了小八和十四他们,看来皇阿玛今天是要受不小的气了。”胤禩的口气十分幸灾乐祸。 胤禛正在作画的手顿住, 他有不祥的预感。 胤禛直觉很准, 他刚把笔撂下, 梁九功就过来请人了。 “主子爷不大高兴,四爷您…… 多注意。” 梁九功是在给胤禛通风报信吗?那必然不是的。 他只是想告诉这位气死人不偿命的紫禁城活阎王, 皇上今天已经受了很多气了, 阎王爷您这次可得收着点, 别再气坏了皇上的身子。 【来颗生津丸。】 上战场之前胤禛先升级了一番战力。 【宿主真是个不孝子。】 “皇阿玛。” 胤禛抬头,看到康熙桌子上摆放了满满三个茶壶,挑了挑眉,敌人亦有所准备, 不过……自然比不上他这个有挂的装备精良。 “坐。”康熙眯了眯眼, 率先发话掌握了节奏优势。 “谢皇阿玛。”胤禛在康熙指的位子上直接坐下。 康熙抿嘴, 这死孩子,也不推辞一下, 让他错失趁机收回赐坐前话的良机。 “昨天你被人打了脑袋, 可有大碍?” “谢皇阿玛关怀, 那人力气不小,儿臣觉得现在依旧头晕眼花, 之后儿子若是说出什么让皇阿玛不开心的话,定是受脑疾影响,希望皇阿玛不要怪罪儿臣。” 来感觉了。 康熙灌下一口凉茶,笑:“朕什么时候怪过你,若是朕真与你计较,你脖子上的脑袋早不知搬过几次家了。先前朕为你看中的乌拉那拉家的女儿已经许了新的人家, 你不想娶福晋朕也不想逼你,但是…… ” 康熙声音开始有压迫感,“朕赐你几个格格,让她们也给你添上几个子嗣。” 省得还要保成给你操心,想着将弘皙过继给你这个混蛋! “儿臣对女色不感兴趣。”胤禛淡淡道。 康熙蛊惑:“未尝过胭脂色,哪里知道胭脂色的好,朕定为你挑几个好的。” 还威胁,“你再推辞便是不敬君父了!” 胤禛侧头,然后对着康熙微笑:“儿臣不举。” 康熙:“…… ” 他就知道四儿子是个狠人,也许老二说得不错,四儿子对自己这么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康熙又给自己续上一杯凉茶,装作自己是一个不会被人挑动情绪的石头人,“你二哥请辞太子之位一事想必没有瞒你,你怎么看?” 胤禛:“儿臣尊重二哥的选择。” 康熙目光审视:“你觊觎太子之位?” 胤禛死鱼眼般回望过去:“对啊,皇阿玛又要骂儿子心思深沉算计兄弟了吗?” 康熙:“好。” 胤禛:“?” “皇阿玛说‘好’是什么意思?” 康熙轻咳一声,严肃脸道:“既然你觊觎太子之位,你二哥又极力推荐,虽然朕不看好你,但是看在你二哥的面子上,只要你能在三年之内诞下个小阿哥,朕据勉为其难地让你做这个太子?” 【宿主中计了哈哈哈。】 胤禛闭上眼,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少有地给了康熙一个真诚的目光:“皇阿玛不用勉为其难,儿臣无意储君之位,若是儿子此刻说的是假话,就天打雷劈让儿臣不得…… ” “给朕住嘴!”康熙拍着桌子站起来,“发誓发誓!不愿意就不愿意,一急就拿着自己的性命发誓,你可有考虑过做长者的心情!” 胤禛垂眸不语。 康熙又灌下一杯凉茶,“今天你大哥说朕偏心你,朕觉得他在开玩笑,朕怎么会偏心你这个逆子…… ” 康熙没有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如今看来朕是偏心,就连你二哥也没有你在朕面前这样放肆!” “多谢皇阿玛心中有儿臣,但是儿臣这辈子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闲散宗室,储君之位……请皇阿玛另挑人选。”胤禛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下服了软,没有再继续气人。 “哼!” 康熙围着他踱步,挑剔地打量他:“朕如今倒是嫉妒你,得父母偏心宠爱,还有兄长为你操心人生大事。” 胤禛眼神不解。 康熙哼声:“你二哥担心你后继无人,打算将弘皙过继给你。” 胤禛站了起来,扭头就忘帐篷外头走。 “回来!”康熙叫停他。 “你二哥注意坚定,朕说他还不听,你个受益者去说他更是不会收回主意。” 胤禛脊背弯了弯。 康熙见状松了口气,老四知道记着老二的好就成。 “朕本不想同意,但是朕拒绝不了他。你二哥说你会是一个好的继承者,若你即位,他们兄弟几个也能有个好结局。” 康熙观察着胤禛的表情,见他竟然在笑,皱眉道;“你笑什么。” 胤禛想到了自己做皇帝那一辈子没几个好下场的兄弟,自然乐的笑出了声。 他若做皇帝,兄弟几个只有倒霉的,哪有享福的可能。 这是他上辈子的想法,这辈子…… 八弟因为担心自己吵不过皇阿玛正等在帐篷外头做外援,老八老九两个蠢货就算关进宗人府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在外头跑着去嚯嚯别人。 十四虽然依旧和上辈子一样好胜心强,但高高在上的德妃娘娘这辈子是不得进位的德嫔,包衣势力也被早早削弱,背后没有那么大势力的十四在自己跟前也得盘着。 确实没有整治他们的必要,若是这辈子他做皇帝,定会将这些兄弟当牛马使。 当然,做皇帝是不可能做皇帝的。 所以他恐吓道:“儿臣若即位,除了留老十这个血脉纯正的在外头施恩,定会将其他兄弟关进宗人府,皇阿玛知道的,儿臣脾气不好。” 康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不过在他看到胤禛眼底的揶揄后,气极反笑,甩着手上的珠串敲打他的脑袋:“心口不一!” “你回去吧,朕就不该和你好商好量的,朕是皇帝,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胤禛又在帐内杵了一会儿,见他皇阿玛将他当作空气下定决定不理他后,默默走了出去。 胤禩看到人终于出来了,打量他脸上的表情,靠近小声道:“四哥,不管你做什么,弟弟都会帮你。” 胤禛心脏鼓动,但从重生以来压在心底的执念没有那么容易更改。 胤禩将空间留给他一个人,自己离开了。 系统不解:【宿主为什么抗拒当皇帝,宿主这些年说着摆烂,但默默地为这个国家和百姓做了不少事,也许当皇帝宿主能为天下尽更多的力。】 胤禛没有为他解答困惑。 他现在能真心地为百姓做点实事,能真诚地对待兄弟,做了皇帝的他还能做到吗? 他看到的和体验到的是:坐在那个位子上,人性会逐渐消失,逐渐地变成一个政治机器。 警惕、自大、敏感、冷漠和算计,只为了牢牢坐着那个位子。 胤禛不想再体验一遍这种令人疯狂却迷失自己的孤独,这辈子,他就做好额娘的好儿子,弟弟妹妹们的好四哥就已知足。 “四叔!” 弘皙从岔路口窜出来,脸上带着羞红,眼神亮闪闪地看着他。 胤禛撸了把他的脑袋:“不是和温章去琉璃厂玩了,怎么在这儿?” 弘皙眼珠子乱转,抓住他的袖子摇晃:“四叔,阿玛说……要将我过你给你当儿子,弘皙是想告诉四叔,弘皙愿意!” 说完不顾他四叔呆愣住的表情,捂着脸跑开了。 “这小子……”胤禛笑。 另一边跑开的弘皙,躲在没有人的地方搓自己的红脸蛋。 其实在开始阿玛说出要将他过继给四叔的时候,他还不愿的,虽然四叔将他带大,跟亲爹也没什么差。 但是儿子不能嫌弃爹丑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而且这种疑似被人抛弃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阿玛不是不要你了,只是想给你一多一个选择。阿玛有放弃做大清的太子,却不想剥夺你原本该有的选择。”阿玛这样跟他解释。 弘皙从前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接触到那个位子的想法,因为他玛法强大到让他觉得玛法不会有倒下那一天的认知,他还有好多厉害的叔伯,所以他这个小趴菜不会去想太久远的事。 但是阿玛现在将一切都抛开摆在他面前。 “当然,阿玛也不只是为了你,你四叔今后大概不会有自己的子女,阿玛不想看到你四叔成为众人口中子嗣断绝的可怜人。你四叔是阿玛的亲人,陪着阿玛风风雨雨地走到现在,阿玛想让你四叔人生圆满一些。” 胤礽温柔地告诉弘皙:“你就当是替阿玛报恩,让你四叔多个摔盆的后人。” 弘皙眼泪簌簌地落,太感动了。他没有兄弟,不理解阿玛和四叔之间的深厚情感,但是他一想到若是温章姑姑老了以后,因为没有子女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场景,就难受的不行。 “我答应阿玛,我去给四叔当儿子。” 就这样,父子两人主意达成了一致,也就有了刚才弘皙拦住胤禛认真剖白的一幕。 一旦跨过了这个坎,弘皙觉得换个阿玛哪里都好,阿玛可是说将自己过继出去后要生十个八个臭弟弟,而四叔以后只会有自己一个儿子。 他和温章的关系也会更亲近。 而此时被弘皙念叨的温章也在外头玩了一圈后回来了。 掀开帘子看到在认真谈事情的皇额娘和四哥,她也不见外,腻到两人身边吃点心。 “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皇额娘都会支持你。” 佟毓兰仔细聆听了儿子的想法后,心疼的同时也不忘开解他: “事物都在发生的变化,这个道理你也懂。就像你皇阿玛,他与曾经的他已经不同,不是皇额娘替你皇阿玛说好话,他的性子现在可是好多了,他会愧疚,会给你们留后路。” “同样,你又会是过去的那个你吗?你有皇额娘,这次佟家也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后。” 佟毓兰看着胤禛越来越清明的眼睛,觉得他已经想明白了。 “想做什么就大胆的去做,时间也并没有急到要你立刻做出选择的地步。” “额娘说的对,是儿子当局者迷了。就像额娘之前说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人在不同的时候想做的事情是会变的,也许十几年后儿子的想法会再次发生变化,但…… ” 胤禛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儿子现在做自己就好。” 跟随本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胤禛茅塞顿开,心情愉悦地抢去了温章只剩下一块的点心。 温章没像从前那样扑上去抢过来,而是老气横秋地拍着她四哥的肩膀道:“四哥,你大胆往前走,额娘做你的靠山,你做妹妹的靠山!” 佟毓兰被温章的话逗笑,但她眼神很坚定,肯定着温章口中的靠山论:“小四,额娘会永远是你的靠山。” 一家三口幸福地靠在一起。 番外: 时光如水,奔腾不息。 康熙四十七年,五十五岁的康熙宣布退位,传位于雍亲王胤禛,带着宫里的旧人搬到了畅春园,开启了他的太上皇生涯。 胤禛即位后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弘皙为太子,因为胤禛并无妻妾,遂命其众多兄弟搬至紫禁城居住。 廉亲王胤禩被赐住在距离养心殿最近的永寿宫,今日正是她带着福晋搬家的日子。 八福晋喜滋滋地整理着正殿,跟胤禩闲聊:“咱们皇上跟爷的关系真好,将位置最好的永寿宫给爷住!” 胤禩只一味地苦笑,四哥将这个位置最好的住处赐给自己是出于心疼吗?那必然不是。 如果人可以穿越到过去,他一定要穿越到多年前他在皇阿玛帐前起誓,单纯的自己保证要永远帮四哥的时候。 已经连轴转三个月没有睡过一个长觉的胤禩抱紧自己肿胀的脑袋。 “大哥真是忙碌,四哥登基这样的重要时候也没能赶回来,等咱们这边收拾好了我去帮大嫂收拾,大嫂家孩子多也热闹,我在那边多待一会儿。”八福晋交代着自己一天的安排。 胤禩听福晋提到胤褆,稍微有了点安慰。 大哥年前被四哥支到了海外开疆扩土,对比一下连家都不能回的大哥,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惨…… 的吧? 还有二哥,听说在登基后第一天就被四哥从毓庆宫薅到了养心殿批折子,四哥在养心殿给二哥收拾了屋子,两人带着弘皙同吃同住,二哥除了上朝竟没有被放出过养心殿一步。 实打实的紫禁城“宠妃”! 十四也在外头打仗,其他几个兄弟也都被派了出去,赚钱的赚钱,查案的查案。 整个紫禁城,俨然成了四哥一个人的办事处。 他们这些牛马随叫随到,想要以身体抱恙为借口休息几天,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有太医都抱着小药箱上门。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剥削啊! 胤禩躺上床刚想睡一会儿,突然想起来稍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温章这些年也没有成家,胤禛连亲妹妹也不打算放过,打算把人先扔朝堂上磨练一番,等出师了好发配去巡视草原。 那些老顽固们自然不同意,已经连上了好几天的奏疏反抗议了。 四哥下了命令,要让他们几个没出紫禁城的兄弟去跟这些老顽固‘“讲道理”。 嗯,打群架。 如果人有下辈子,请四哥将他当个罪人关进宗人府,他再也不要吃牛马的苦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