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充军登州开始》 第一章 狱友杨继盛! 嘉靖三十二年,刑部大狱。 陆淮安被一阵寒风吹醒,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昏暗的环境里,只有一点微弱的烛光。 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味,其中至少混合了粪便,食物腐败以及血腥味等数种味道在里面。 这也太臭了,自己难不成是喝多了睡到垃圾站旁边了? 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后,他坐起身,惊慌的打量着四周,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青砖垒砌的房子,大概能有个十五六平方米的面积,角落里放着一张没上过漆的案桌,一个缺了半边盖子的便桶,粪便的味道正是来源于此,他此时正坐在一张残破不堪的草席上。 陆淮安急忙站起身,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眼前所处的环境来看,和电视上古时候的监狱高度的相似。 莫非自己是穿越了? 还没等他弄明白。 突然一个声音从隔壁传来:“劳驾手稳一些,我有些看不清了!” 陆淮安听见有人说话,赶紧凑到墙边。 巧的是刚好这面墙上有一块青砖上有一个大拇指粗细一般的小洞,刚好够他看清楚隔壁发生了什么。 他隔壁的房间里此时坐着一个人,正在用什么东西在腿上来回拉扯,还发出一声声咯吱声。 光线实在是昏暗,让他一时间看不清隔壁的男子到底在做什么,他挤出几滴眼泪,润了润眼睛,再次将目光从洞口延伸过去。 就在目光洒在男子身上的时候,陆淮安看见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这个男子安静的坐着,手里拿着一片破碎的碗片,正在一点点割掉自己腿上的烂肉。 从地上散落的碎片看,显然是刚刚才摔碎的。 此时已经是深夜,周围安静到渗人。 男子正在聚精会神的一小块一小块割下腿上的肉,有一部分还连着筋,他就用那毫无锋利度可言的碎片一点一点慢慢的锯断。 他竟然全程都是自己在动手! 短短一分钟之后,陆淮安就看不下去了。 他瘫软的靠在墙上,他实在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对自己狠到这种地步。 他的胃里在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不只是他,就连为男子掌灯的守卫都看不下去,几次差点没拿稳将手中的灯摔到地上。 但是这个男子依旧面不改色。 杨继盛! 陆淮安吐完之后,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人。 数千年史书,除此之外,他绝没有听说过第二个人能有如此壮举。 在他的记忆中,杨继盛入狱是嘉靖年间因为弹劾严嵩及其党羽被诬陷下狱。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现在正是嘉靖三十二年。 眼中看到的一切让他相信他真的是穿越了! 并且穿越到了大明。 前世因为打工看不到出路,向往自由生活的他在干了两年996的社畜之后毅然辞职,决心创业! 可惜空有壮志,自己和几个朋友联合创立的公司很快就因为经营不善导致作为法人的他债台高筑,在一个夜里,他一口气闷了一瓶二锅头后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等再次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陆淮安并不算是一个好学生,在他的学生生涯中,很少有拿得出手的一门课程。 但是对历史,他总算是学的还算不错,眼下自己这个处境,自己的这个爱好也让他在不幸中倍感幸运。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这一点至关重要。 从他狱友的身份来看,陆淮安这个身体的原主的罪应该也不会小。他的狱友可是杨继盛啊,名垂千古的人。 但愿别是扯到杨继盛的这个案子中,要是那样的话,简直神仙难救。 他摸遍了自己全身上下,并没有伤痕,这样看来倒是个好消息。 入狱前没受过刑,至少从某种角度来看的话,活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陆淮安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呆呆的坐着,脑海中不断的想要想起一些原主的记忆。 直到那微弱的烛光也消失了。 他的耳边又传来了方才的声音:“长宁......” 这句问候,让陆淮河的脑袋开始阵阵做痛,瞬间记忆的碎片不断的涌入到了陆淮安的脑海中。 他全都想起来了。 原主和他名字一样,也叫陆淮安,表字长宁,自幼父母双亡,是同村的一位秀才收养了他,好在原主读书的天赋不错,嘉靖二十六年时,中了进士,和杨继盛乃是同年,下狱之前他的官职是监察御史,七品而已。 杨继盛弹劾严嵩之时,陆淮安曾谏言支持。 后果就是杨继盛下狱后不足一日,他也被关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陆淮安不禁冷汗直冒,还是卷到了这件事里面,这可如何是好,怕是刚穿越过来就性命不保啊。 他清楚的明白,现在的严嵩,怕是除了那位姓朱的皇帝,没人敢惹他。 更何况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得罪了这两位,怕是很难有什么转机出现了。 陆淮安仔细的分析着整件事情中自己原主所作所为的细节,不过就是替杨继盛说了几句话而已,他是监察御史,有这个身份护着,严嵩纵然权势滔天,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因小失大轻易杀害言官的事情。 所以自己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应该是问题不大,最大的后果无非就是贬官。 真正的考验是他离开京城之后,到时候要是给自己发配到那个荒山野岭做个小官,按照严世蕃的行事手段,秋后算账是免不了的。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他的同年,好友杨继盛显然更需要自己的回应。 镇定下来之后,陆淮安快步到墙边,隐约看见此时杨继盛依旧坐在刚刚的位置,听着粗重的呼吸声,可以感觉到杨继盛此时的痛苦。 挖肉剔骨之痛,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他贴着青砖关切的回应道:“椒山,你还坚持的住吗?” 良久,才传来了杨继盛的回应。 “嗯。” “是我对不住你,长宁。” 杨继盛的声音中满怀愧疚。 陆淮安固然对此时自己穿越过来的处境很不满,从政治利益角度来看,原主的所作所为简直的愚蠢至极,但是当他看到杨继盛的言行,就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有些时候,所谓的政治利益简直狗屁不是。 杨继盛是对的,他做了一件常人不能理解的事。 他的弹劾对现在的严嵩来说,动摇不了他的位置半分。 可这件事却要让杨继盛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他却心甘情愿的做了这件事。 陆淮安原主的记忆中,他很自豪自己能和杨继盛这样的人成为朋友知己。 这让现在的陆淮安也觉得原主,就应该这么做。 陆淮安弯下腰对着青砖后面的杨继盛施礼,这是替原主,同样也是为自己献上对杨继盛所作所为的敬意,他真挚的说道:“椒山,我并不后悔!” 第二章 请签收来自大明的杖刑 第二日一早,就有刑部的官吏来到牢中提走了杨继盛。 杨继盛早已经不能行走,他拒绝别人搀扶,两只手插在泥浆里面涌动,三月的北京城依旧很冷,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满头大汗,一步步爬出了刑部大牢。 陆淮安隔着栏杆望着他,看遍全身几乎找不到一处好肉,他心酸到了极点。 因为严嵩的授意,刑部的官员此刻要将杨继盛转移到条件比这里还要差的民狱。 杨淮安明白,没有意外会降临,这将是他和杨继盛的最后一面了。 最让他无力的是,他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杨继盛离开后一个时辰左右,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走进了刑部大牢。 飞鱼服,绣春刀。 在大明看见这两样东西同时出现,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在大明中后期是这样。 此刻站在陆淮安面前的两人就是如此装扮。 “陆大人,皇上口谕,你诬告良臣,杖二十,充军登州!” 充军!他万万没想到结果居然这么严重。 陆淮安本以为顶多就是发配到地方去做个县丞也就算了。 想不到严氏父子竟然如此狠绝,直接把自己给充军了。 这和流放岭南有什么区别。 不对,好像还不如流放,貌似刚刚听到的充军后面还跟着一个永远。 这意味着,他以后有了儿子,也得子承父业。 爹给军官洗脚,儿子给军官的儿子洗脚。 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这是个什么剧本?刚穿越过来就要被充军。 难道是老天爷嫌弃他死的不够惨,让他穿越到大明再死一次? “陆大人,别愣着了,走吧。” 锦衣卫沈明见陆淮安没动静,催促道。 自从沈明拜了严世蕃当干爹成为他的第三十九个干儿子以来,这样的事他也没少干。 短短一年不到,被他送走的官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但要说从他手里送走的的官员中最镇定自若的,还是眼前的这位陆大人,心里素质确实不错,又不哭也不闹,好像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 陆淮安并不是真的不怕,而是他在等着一件事的发生。 不过他这幅摸样,在沈明看来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沈明明明自己有爹,却还给自己主动找了个爹,还不是为了活的有尊严一些,而他的快乐,就在于当自己成为别人命运的审判者时,他们能痛哭流涕的趴在地上哀求自己。 可现在陆淮安,就没有给他这个面子。 无他,等系统耳! 陆淮安在心里默念着,“系统,你在吗?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呢。” “系统爸爸?” 等了许久,没有回应。 直到沈明冰冷的话语传到耳边,他才察觉到面前的这位锦衣卫大人很是不悦。 不过他现在可顾不上管这位锦衣卫大人的脸色,反复的尝试过后,让他倍感绝望的是——并没有系统出现。 这在大明可怎么活下去啊! 没钱! 没权! 没系统! 而且原主居然还洁身自好,没有参与任何一党之中。 要不然也不至于出了事连个看望自己的人都没有,就连狱友杨继盛听说在廷杖之前都有人给他送来蛇胆止痛。 原主的人缘可见一斑啊。 这简直就是地狱级开局啊。 沈明让牢头打开了房门,给陆淮安戴上了刑具,拽着他一路走出了刑部大牢。 铁铐很凉,和陆淮安此时的心情一样。 走出刑部牢房门口,陆淮安驻足了片刻,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大明的空气质量还是很不错的! 三人走了不到百步,走到一处盖着琉璃瓦的小院子前面,沈明突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对另外一名跟在陆淮安身后的锦衣卫说道。 “不用去午门了,就在这打吧!” 这句话瞬间让陆淮安的屁股一凉。 他知道这种打板子的罪可一点都不好受,他的狱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据说明朝负责打板子的人还有一手绝活,要轻就轻,要重就重。 而决定轻重的,取决于受刑的人能掏出来多少银子。 陆淮安目光移到开口说话的锦衣卫的身上,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您要价多少银子?” 沈明愣了一下,他原以为像杨继盛这类人,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沈明笑道:“想不到陆大人还是很懂规矩嘛。” 陆淮安附和着也笑了起来,京城到登州的距离可不近,大明的交通又不发达,要是屁股上掉下来二两肉,估计按照他现在的这幅身板,都撑不到登州。 “大人待会轻一点,规矩嘛,小人知道。” 沈明看了一眼陆淮安,他并不在乎陆淮安能拿出来多少银子,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现在很好玩,仅此而已。 沈明冷笑道:“陆大人的俸禄不过三十石,能掏出来多少?” 陆淮安昨夜就翻遍了全身,全身上下的银钱加起来也能凑出来五两。 陆淮安在怀里摸了半天,将五两银子双手捧了过去。 直到沈明接过了他手中的银子,方才松了口气。 陆淮安眼下没有任何办法,这个锦衣卫他不认识,但这也意味着对方也不会认识他,不认识的人,虽不至于期望对方有多好的心肠,但总不至于有仇吧。 所以当陆淮安走进这个小院的时候,他并没感觉到背后的凉意。 随着沈明三人进来,院子里面的几个差役立刻迎了上去。 沈明自顾自的走到院子中间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淡淡吩咐几人道:“陆大人要在这里受杖刑,你们去准备罢。” 不多时,就有两人拎着两根巨大的木板子走了出来。 这和陆淮安想象中的杖刑完全不同,未免大的有些过分了。 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就有两个人从身后出现把他掀翻在地。 甚至还贴心的帮他脱了裤子! “沈大人,怎么打?” 沈明接过差役奉上来的茶杯,品了一口。 “用心打!” 陆淮安顿感不妙,好像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下一秒,木板子就重重的落到了他的屁股上。 这一下力度极其大,沈明听着陆淮安撕心裂肺的吼叫,内心极为满足, 他嘱咐道:“记下来,别到时候打完了,有人说我们没伺候好陆大人。” 第三章 大人,请准备好充军的银子! 二十杖打完,陆淮安早已经昏死了过去。 沈明走过来将手指放在陆淮安的鼻子下方试了试确定还有气,冷冷的说了句:“喂点水,送到家里去,明日去讨来文书,等他能走路了,押他去登州!” 陆淮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临近傍晚了。 床边坐着一位美妇人正在哭泣着。 这应该就是他的妻子。 但是现在陆淮安的心理有些怪,这美妇人越看越感觉像是别人的老婆一样。 也难怪,这美妇人是原主的老婆,可却不是他的老婆,但现在自己穿越到原主的身上,还是他的老婆。 不过妇人的姿色确实是极美,在这个没有化妆品的时代,仅仅凭借素颜就能吊打一众所谓的现代校花。 明朝女子的装扮虽然宽大并且包裹的严严实实,但还是能依稀看出她的身材凹凸有致。 这样的女子,到底是谁的老婆其实也可以不分的那么清楚。 他仔细打量了眼前这房子,绝对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大明的清官看来生活质量确实不高啊。 难怪海大人要自己种菜过日子。 所以现在陆淮安的处境就是,自己的屁股被打烂了,官丢了,接着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在登州某处的军营里面渡过一生。 他的生命长度将会直接被他以后的砍人技术决定,要么被杀死,要么把人杀死。 但这个技术现在去学好像也来不及了。 要说意外,他的穿越就是意外。 这样的日子让他去过,他宁愿直接死了算了。 但是他死过,却没死,就得接着活下去! 既然要活下去,那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至少,要安全的到达登州。 美妇人见陆淮安醒了过来,激动的扑到了他的身上:“相公,你终于醒了。” 可是他夫人不偏不倚,正好压到了他的屁股。 陆淮安吃痛一声,虚弱的说道:“夫人,屁股......” 美妇人慌忙移开,她见到丈夫被打成这样子,又听送他来的人说要把丈夫充军,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天都塌了,离开丈夫,她实在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去生活下去。 “没事,夫人,我这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嘛。”陆淮安伸出右手,拭去夫人脸上的泪珠安慰道。 屁股很疼,但是陆淮安清楚,要是不及时消毒的话,就得和杨继盛一样了。 “夫人,帮我买点白酒回来吧!” 夫人虽然不理解陆淮安要做什么用,但是还是上街去打了五两的白酒。 明朝白酒日常生活中喝的并不多,只有在宴席上才会偶尔出现,所以平常酒坊里面并不缺这东西。 陆淮安趴在床上将夫人买来的白酒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度数并不是很高,但是用来消毒应该是够用了。 他将白酒倒在一个碗里,递给夫人,告诉她往自己的屁股上倒。 “相公,这是做什么?” “先别问那么多,按我说的做。” 陆淮安咬住杯子的一角,对着夫人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有所准备,酒精接触到的一瞬间,还是差点让他昏厥过去。 陆淮安咬牙切齿的趴了许久,夫人一点点的为他擦拭干净并抹上了草药。 一连五日,陆淮安都趴在床上渡过,他坚持每天都消一次毒,好在是屁股上的肉已经有好转的迹象了。 这也意味着,过不了多久等他能走路的时候,就该前往登州了。 但是大明被充军的人,路费还要自己准备。 陆淮安家中本就贫寒,自己的俸禄也就够夫妻两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 此去登州千里,少不得二十多天甚至一个月的路程,除去吃饭住店,路上还要打点押送的差役。 按照他现在的这个身体状况,想要安安稳稳的递到,少说也得准备三十两银子。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家里的积蓄这几日为他治伤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有这笔银子。 但是他和寻常的人被充军可不一样,要想活着到达登州,这笔钱是绝对省不了的。 没钱,就得搞钱! 粗盐提纯售卖,想都不要想,先别说陆淮安他弄不出来,就是弄出来了,没等卖出去,他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再说了,他现在的身份好歹是一个文化人,怎么能干买卖私盐这种生意! 不过嘛,作为一个进士,他的文笔还是很不错的,写书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一般的小说实在是成型太慢,收益得好几年才能看得见,自己也等不起。 不过嘉靖年间,似乎有一本奇书还没问世。 这本书要是写出来,那可以说绝对是一本大卖的书。 说干就干,陆淮安让夫人搬来一个小方桌放在床边,取来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前期的故事铺垫直接滤过,直接就从高潮开始写起。 一连三天,除了睡觉,陆淮安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写这本书上。 很快,一本浓缩了精华的小说开始成型了,虽然只有三十章,但是陆淮安相信,这本书必能火爆大明。 他让妻子拿出家中仅剩的积蓄,找了十位以抄书生活的佣书,来干这件买卖。 他还特意留了一个心眼,一开始的时候只让他们抄五章,这些都是免费送的,等拿到手的人读出意味来,自然有追读的人愿意花钱来买他的书来看。 免费的章节发完之后,就得来这里花钱订购。 等见到银子,再开始往外卖下一章。 陆淮安也将这规矩说的很清楚,在这个几乎完全没有知识产权保护的时代,除了这种方法,他是在是想不到别的了。 对于佣书人来说,只要陆淮安能结账,他们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按照说好的,他们抄写一章的费用是三文钱,笔墨自带。 但出乎陆淮安意料的是,这十个人几乎都没抄写完陆淮安给的前五章,就抢先向陆淮安预付了定钱,这无疑是一个好买卖,几乎等于是前几百份是拥书白白的奉送。 一天的时间,这十位拥书就共计抄完了五十多份。 这个速度远在陆淮安意料之外。 果然,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句话到什么时候都适用。 接下来就是开始发放,这书让自己的妻子去放肯定不合适,他还需要一个经销商。 这倒好办,这些拥书都表示愿意干这个生意。 好了,万事俱备,只差书名。 陆淮安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尊重原著。 他提笔在每一沓纸的最前面,写下了四个字。 水浒外传! 第四章 借点银子花花 陆淮安的书在这个街面上一经发售,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播到了每个认得字的男人的床头。 书中记载的各种窍门属实是精妙绝伦,让人看过之后就忍不住想要一试究竟。 而且不光自己要学习,还拉着自家夫人一块学习。 青楼里面的老鸨子看着这几日络绎不绝的客人大多都是揣着书进来,为了一探究竟,索性也搞来了一本。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原来自己妓院的姑娘的技术竟然如此落后。 “啧啧啧,真不知道是哪家的风流哥儿写出来的,连我这个久经沙账的人看了都觉得心口闷热的紧。” 老鸨子当即拍板决定给每一个姑娘人手一册,让她们也来学习学习。 不过三日的时间,陆淮安就靠这本书赚来了十多两银子,果然艺术行业是暴利啊。 陆淮安的夫人看着丈夫每日趴在床上就有白花花的银子进来,心中也欢喜无比。 陆淮安的妻子王湘灵的父亲是个教谕先生,刚过及笄之年就嫁给了陆淮安为妻。 那时候的陆淮安,还只是一个税课使,在大明属于不入流的小官。 嫁给他之后,日子过的也是紧巴巴的,虽然饿不着,但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顿肉。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丈夫弄回来这么多的银子。 王湘灵为陆淮安换好药之后,侧身坐在他身旁,柔情似水的说道:“相公,不妨等我们攒够了钱,就用这些钱去走动一下,说不准就不用去充军了呢。” 陆淮安心里苦笑道,原来的陆淮安可是得罪了当朝最大的权臣,还能找谁去走动呢?就算他能拿的出大把的银子,但是放眼整个朝廷,谁又敢冒着得罪严阁老的风险为他说话! 陆淮安抬眼看着王湘灵,叹了口气,“纵然我去求人,可是又去求谁呢?” 王湘灵不懂官场上这一套,她心里天真的以为,只要有钱,就能找到人能救她的相公。 她见丈夫摇头,知道自己心里的愿望落空了,泪珠儿便压抑不住,滚了下来。 王湘灵红肿着眼睛望着他:“我等你回来。” 陆淮安搂住她,轻声说道:“放心吧,短则一年,多则三年,我一定会重返京城的,到时候,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王湘灵将身子依偎在陆淮安的身旁,两人就这样温存着。 没多时,夫妻二人都进入了梦乡。 就在陆淮安熟睡中,突然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这股凉意让他瞬间惊醒。 他刚想喊叫,黑夜中就伸出一只手掌把他的嘴紧紧的捂住。 对面那人恶狠狠的道:“敢叫一声,老子立马捅死你。” 他点了点头,喉咙中低声嗯了一下。 那人挪开了手掌,但是刀依然架在他的脖颈上。 黑夜中,陆淮安看见有人吹着了火折子,将他家桌上的油灯点燃。 直到光亮照着,陆淮安此时才瞧的清楚,来者是两名身穿黑色衣服蒙着脸的男子。 身旁的王湘灵早已不在床上,此时已经被他们绑住正蹲在角落,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块麻布。 看着屋子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这两个人看来是早已经翻过了他家,并没找到银子。 陆淮安忍痛坐立起来,强作镇定道:“寻财还是索命?” 床边站着的汉子道:“没别的,兄弟们手头紧,借点钱来花花。” 陆淮安上下打量这两人,一看就不是那种练家子,身形瘦弱,拿刀抵着他的那个更是连持匕首的姿势都不对,生疏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舞文弄墨的。 陆淮安心里大概已经有几分清楚了,自己这是得了横财被那几个拥书中的胆大之人给盯上了。 否则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自己刚刚赚了钱就有人深夜来抢。天下那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陆淮安在现代看过了太多的案例,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就是先顺从他们,然后伺机行事,他点了点头:“钱,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放了我夫人。” 拿刀顶着他的黑衣人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另一名黑衣人催促道:“别墨迹,快点的。” 陆淮安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刀,将目光移到了持刀者的脸上。 “麻烦先挪开,我去取银子。” 持刀人和另一名黑衣人交换了眼神,将手中的刀移开了。 陆淮安双手撑着床边慢慢的挪了下来,他现在伤势还没彻底恢复,所以行动起来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他走到灶台前,拿着放在傍边拨火的木条,从下面的草木灰里面拔出来一块银锭子,他故意斜过身子将黑衣人的视线挡住,弯腰拿银子的同时,攥了一把草木灰在左手里。 陆淮安递上银子之后,询问道:“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吧。” 那黑衣人用手掂量了一下,冷笑一声:“你小子一点都不老实。” 他转头对另一名黑衣人道:“去,在灰里面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 另一名黑衣人立马过去在灰堆里面来回拨弄,翻了好一会,却什么都没翻到。 那黑衣人见到同伴一无所获,当即发起狠来,抡圆了朝着陆淮安的脸上就是一下,“你小子,还给老爷装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藏了多少银两,你今天要是不拿出来,我要你见识见识老爷的手段。” 陆淮安眼见瞒不过,只好又去水缸里摸出了剩下的一锭银子。 “我们只有这么多了,再多一文也没有了。” “哼,跟老爷我玩心眼子,你还嫩了点。” 黑衣人收起银子,却并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他将眼神色眯眯的盯在他妻子的身上,“哈哈,你的娘子姿色不错嘛,也借给我们用一下吧,我们可好久没碰过娘们了。” 陆淮安心里发起狠来,要是只是劫财就算了,只当作是破财免灾,可现在这两个畜生竟然要打他妻子的主意,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绝对不能忍的! 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根细牛皮绳,走上前来,看架势是要绑住他,再欺辱他的妻子。 要是自己被绑了,可就真是再无任何余地了。 他快速的捕捉这眼前两名黑衣人的位置,他们之间相距不到一丈,而且只有一人身上带刀,带刀的这位,正好在自己的眼前。 而另一名黑衣人,此时已经急不可耐,正在撕扯着他妻子的衣服。 王湘灵此时说不出话,拼命的挣扎,不断的低吼着,希冀能够逃脱魔爪。 但她一个女子,双手还被绑着,哪里是眼前的男人的对手,没几下身上的外衣就被撕成碎步散落在地上。 鲜红的的肚兜裸露在外面! 她拼命的想要守护住自己最后的防线,面色惨白,屈辱和不甘写满了整张脸。 可这终究是徒劳,那个黑衣人伸出手就要扯下王湘灵的肚兜...... 陆淮安怒吼一声:“娘的,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了。” 第五章 我数到九! 陆淮安眼神狠辣,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在大学军训的时候曾经和一个士官学过真正的格斗技,虽然不能像是武侠电视剧里面的武林高手一样以一当十,但是对付两三个小混混还是问题不大。 方才他考虑到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而且刀在人家手里,只好谨慎一些。 可是现在这两个畜生竟然要当着他的面侮辱他的妻子,这是绝不能忍的事。 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既然机缘巧合之下穿越到这个明朝的读书人的身上,他就有义务和责任保护好他的妻子,当然,现在也是他的妻子! 陆淮安往前踏出一步,顺势抛出手中的草木灰。 草木灰进入黑衣人眼中的瞬间,剧烈的刺激让他当即双目失明。 没等他反应过来,手腕就被冲过来的陆淮安往外一翻再一压,下一刻,手中的短刀已经被夺。 陆淮安一只胳膊用力夹住身前的黑衣人,手中的短刀抵住了了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同伴道:“放开她!” 正在侵犯王湘灵的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愣住了。 原本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人现在竟然突然在瞬息之间把他的大哥给制服了。 可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要是他们两个今天被陆淮安给拿住送到官府,按照大明律,这可是死罪。 几滴冷汗从额头渗出,黑衣人很快反应过来,将王湘灵拉了过来,死死的掐住王湘灵的脖子,要挟道:“你要是轻举妄动,我就先掐死这个娘们!” 陆淮安冷厉的目光望向他,“哦?你试试!” “把我兄弟放了,我们立马离开,要不然,索性鱼死网破。” 陆淮安摇了摇头,“你们说的话要是能信,还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那黑衣人见陆淮安摇头,心里也慌了起来,手上的劲道也增加了几分,“你要是想要这个娘们活命,最好照我说的做。” 王湘灵的脸被憋得已经有些青色,让陆淮安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但是他深知,此时若是将主动权交出,那他们夫妻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硬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这是任何社会通用的一条基本准则。 要是不给这两个人一点颜色瞧瞧,想必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当即心一狠,用手抓起被他擒住的这个黑衣人的右手,砍了下去,寒光闪过,一根小拇指被砍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杀猪般的叫声当即响彻了静谧的夜晚,那黑衣人痛苦的将身躯弯曲了下去,不断的呻吟着。 陆淮安用脚将这截断指踢到掐着王湘灵的黑衣人面前,“你给老子看清楚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共数九个数,你要是不放手,每数过一下,我就剁下他一根手指!” 黑衣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人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况且事情一旦闹大了收不了场,他们可就惨了。京城可是天子脚下,六扇门的捕快可不是吃素的。 被这一幕恐吓之下,黑衣人掐着王湘灵的手也松开了一些,王湘灵终于呼吸舒畅了许多,脸色也开始回转。 下一刻,陆淮安用脚在趴在地上的黑衣人肚子上狠狠的踹了一脚,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见那名黑衣人还僵在那里,陆淮安伸出右脚踩住他只有四根手指的手背,举起了手中的短刀。 “九!” 那黑衣人见陆淮安举起了刀,当然知道他要干什么,慌忙喊道:“等一下......” 可惜他话刚出口,陆淮安的刀就落了下去,那人的无名指也随即被砍了下来。 陆淮安的果决让黑衣人身躯一颤,这哪里是一个读书人?占山为王的土匪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陆淮安用手中带着血的短刀指着他,平静的道:“放是不放?” 那名黑衣人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了,当即松开王湘灵,跪在地上磕着头不断的求饶。 陆淮安没有一丝犹豫,走上前去,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脚,这一脚力气极大,那黑衣人被踹了个四脚朝天,躺在地上痛苦的哼哼着。 陆淮安赶忙解开绑着王湘灵的绳子,他看见妻子身上因为刚刚的挣扎被抓出好几道小伤口,顿时怒火中烧,他将身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稍微安抚过妻子之后,陆淮安对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将心中的怒火一股脑的全部洒在了他们的身上。 直到打的累了,陆淮安扯下他们的蒙面,用油灯照去。 他本以为这两个人是这几日为他抄书的佣书,没想到却是完全没见过的两个陌生的面孔。 他的猜测错了,这意味着这两个人很有可能不是临时起意到他们家中劫财。 他用牛皮绳绑住这两个人,并且特意系了两个手铐结。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审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见两人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陆淮安将刀往地上一甩,那刀稳稳的插到了地面上,刀把晃动个不停,“我给你们三个数,最好想清楚一点!” 在两人磕磕巴巴的解释中,陆淮安总算是搞清楚了,这两人是他雇的一个佣书刘清的朋友,前几天见刘清出手突然出手阔绰了,追问之下,才知道了陆淮安近日赚了不少的银子,这两人已经好多日子没有找到活干,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一番合计之下,才做了这事。 原本两人只准备偷点钱就离开,可是翻箱倒柜都没找到,又被突然被吵醒的王湘灵觉察到了,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听完二人所言,陆淮安拔出短刀,站起身俯视着二人冷冷的说道:“你本可以拿了钱就走的,千不该,万不该生出歹意,对我娘子无礼!” 方才对王湘灵动手动脚的黑衣人见陆淮安将刀拔出,他刚刚可是见过了陆淮安的手腕,尖叫道:“大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给您磕头,我给您夫人磕头赔罪。” 黑衣人重重的连磕了好几个头,磕到头皮破了仍然不敢停下。 陆淮安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是知错了,而是怕了。” 他绕到黑衣人的身后,干净利落的削掉了他的右手三根手指。 钻心的剧痛让他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几番疼的差点昏厥过去。 陆淮安从他同伴怀中摸出那两锭银子,拿出一个扔到地上,“滚吧,你们这样的人,能写出什好字,以后也用不着靠给人抄书过日子了。” 两人连滚带爬的跑出陆淮安的家。 看着他们的背影,陆淮安低声对妻子说道:“明日你去衙门报官吧,按照大明律,他们抢到了财物,已经够问斩了。” 王湘灵此时已经平复了很多,对于丈夫的做法她并不理解,既然放了他们,又为何还要去报官。 陆淮安平静的解释道:“如果被人知道我能够站起来,明日我们就该分离,虽然今日他们没能得逞,可是这个仇算是结下了,我这一走,他们必然会找机会报复你,若是不将这个隐患彻底消除,我没办法安心。” 王湘灵看着丈夫的背影,不知为何,好像从监狱回来之后,她总是觉得丈夫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容貌声音都和以前一般无二,但是行事作风完全就是变了一个模样。 第六章 偏房就坐 等到第二天正午时分,昨夜里前来陆淮安家中劫财的两个人已经被缉拿归案。 这并不算是大案,况且有对方的基本信息,衙门的捕快只是奉命缉捕,并没费什么功夫。 加上那两个没有什么骨气的人,还没等用刑,就一五一十的全交待了。 不出意外,这两个人等到今年的秋天就要问斩了。 一连五天,陆淮安家里已经靠着兜售水浒外传赚来了大约有五十两的白银。 当然这也全靠陆淮安有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他贴心的给每一位订购全套书籍的人送上一副精美的配图,一时间将这本书的销售额捧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和陆淮安所想的一样,很快,负责羁押他前往登州充军的公差就来到了他家中。 陆淮安给家里留下了三十两银子,依依不舍的辞别了妻子,前世因为自己的一些种种原因,导致他一直没有好好的谈过一场恋爱,在大明和王湘灵相处的这些日子,让他此刻心里多了一份牵挂。 陆淮安搂着妻子,轻声在耳边说道:“等我回来!” 王湘灵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经过上次的强盗一事,也让她感受到了被一个男人保护着是有多重要。 对于这一点,陆淮安也已经考虑过,最终夫妻二人商议后,决定还是让妻子先到老丈人家里住一段时间,等以后陆淮安在登州扎下根或是有幸能得到什么军功被赦免之后再考虑下一步。 陆淮安捧着她的脸,真诚的说道:“要是我翻不了身,你我就和离了吧。” 一听这话,王湘灵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一样,虽然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无比坚定的说道:“妾不识字,夫君的和离书上我是签不了字的。” 夫妻二人的情话,让门外的公人都听不下去了。 一再催促之下,陆淮安背上行囊,就此离开了家门。 刚刚走出城门,那名叫做董超的公人就立住手中的木棍,厉声告诫道:“陆淮安,这一路上少说也得走个二十多天,可别给我们弟兄们惹上什么麻烦!” 说完,董超示意另一名叫做薛霸的公人给他戴上枷锁。 陆淮安当然知道,他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从怀中摸出了十两银子递了过去,“两位大哥,第一次见面,这点意思,不成敬意。” 董超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接了过来,并恶狠狠的告诫他不准有下次。 继而又和薛霸道:“这陆大人身上有伤还没痊愈,枷就不用戴了,快到登州的时候再上吧。” 陆淮安心里道,幸亏是自己这几日还赚下不少银子,要不然这一路上脖子上扛着这二三十斤的家伙,可是遭了老罪了。 三人从早上一直走到中午的时候,终于才抵达这段路程的第一段——十八里驿站,之所以叫十八里,是因为到了这家驿站之后,往西十八里就是京城。 陆淮安脚上早就痛的利害,但是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张嘴说什么,只能是忍着,现在抵达了驿站,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他顿觉松快不少。 他打量了一下董超和薛霸,见他们两人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反而开始从随身带着的包袱里面取出两张饼,就着水囊里面的水开始吃了起来。 董超见陆淮安还傻傻的站着看他们,没好气的说:“看什么,带了吃的就吃,待会我们可又要上路了,到时候走不动可别怪我们!” “两位大人,前面不是有驿站吗?不如我们去里面吃饱了喝足了再上路。” 薛霸咬了一口干涩的大饼,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说的轻巧,驿站里吃一顿饭少说得上百文,你当还是京城不成?” 陆淮安当即拍着胸脯表示道这一顿他请了,不光是这一顿,而且沿途的饭,他都包了。 听到这里,董超和薛霸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之前听人讲这陆淮安虽然是个七品官,但却清廉的很,这趟他们二人本不报什么捞油水的希望,原本想着方才的十两银子就已经是他所能拿出来的所有的身家了,想不到他居然还有。 最终在陆淮安的盛情相邀之下,二人收起了大饼,和他一同走进了驿站。 十八里驿站离京城近,店里的装饰也让人眼前一亮,当然正如薛霸所言,这里的东西价格也格外的贵一些。 两个公人带着陆淮安刚刚踏进驿站的大门,老练的管驿一眼就看出来三人的来历。 “真晦气,又来了一个犯了事的。”管驿小声的咒骂了一句,迈着缓慢的步子迎了过去。 管驿拦住就要落座的几人,开口索要文书,这可马虎不得,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是要丢掉饭碗的。 管驿接过董超的手中的文书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几人的身份没有问题之后,他取出一个用来登记的册子,将三人的姓名,来历,去处等地方一一登记,最后还让三人都各自签上自己的姓名,做完之后,才将三人带到一个偏房。 等三人落座之后,管驿道:“外面来往的人多,就在这里吃吧,今日店里没肉可供奉,只有些寻常饭菜。” 薛霸从管驿口中报出来的几道菜中选了几个,便赶紧催促着管驿去准备。 管驿离开之后,董超拍着桌子骂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倒嫌弃起老爷们,连前屋都不让坐,明明闻着雅间里面又是鱼,又是羊肉的,偏偏到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薛霸则是劝解他出门在外说话要小心一些,不要惹出不痛快。 陆淮安倒是无所谓,自己现在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最底层的身份了,也应该逐渐的适应这样的生活,等到了充军之地后,日子可比这路上要难熬多了。 现在对于陆淮安而言,能有个地方让他坐一会休息一会比什么都强。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少年端着一个木盘子走了进来,将里面放着的饭菜放置到三人面前的桌子上,小声嘀咕一句:“慢用。”就慌张的跑开了。 陆淮安看着桌上的饭食,连油都放的极少。果然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啊! 京城附近尚且如此,再往下走,他已经无法想象会有多惨。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逃,可转念一想,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大明的户籍制度如此完备,根本就没地方让他安身! 第七章 拔刀相助! 三人吃过饭之后稍事休息后重新上路。 经过一天的相处,董超和薛霸这两人也对陆淮安有所改观。 这个原本在他们想象中迂腐的文人现在这番做派全然是一个善于和别人交往而且出手大方的人。 这样的人,对于同样是社会底层的两个公人来说,就像是找到了知己。 陆淮安也对董超和薛霸两个人有了了解。都是穷苦百姓家出生,两个人如今都快要三十了还俱未娶妻,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超大龄光棍了,董超最大的心愿就是在京城里面买上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好让自己能够娶一房妻子。 但是京城的房子对于他来说谈何容易,一间小院子少说也得上百两,按照他的俸禄,就算是不吃不喝,也得十年。 而且像这种押送犯人的差事,也难得能轮到他们头上,这也就是陆淮安平日里积攒下来的清廉的好名声,否则连这次的机会都不会落到他们两个的身上。 要是有好的差事,早就被班头家的亲戚给刮分了,这一趟能收到贿赂,也让二人在心里着实开心了不少时候。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走停停,一路上倒也不是很烦闷。 天色也逐渐昏暗下来,董超决定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客栈投宿下来,像他们这样有押送文书的,沿途的客栈都会免费接待,但是陆淮安的房钱却还是要收,不过只要公人替他开口,一般都不会遭到拒绝。 薛霸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待会哥哥替你说一声,晚上的房钱就免了。” 谁料话音刚落,三人就看见不远处的树林子里面,飞出一群鸟来,接着便是传来声嘶力竭的呼救:“又贼人,救命!” “贼人?”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两名公人,此刻立马警觉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陆淮安则是往前走了几步,用手遮住光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从树林里面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正在往陆淮安他们三人这个方向狂奔。 后面还有几个蒙面持刀的大汉在身后玩命的追着。 董超和薛霸数了一下,蒙面的匪徒居然有四人之多,顿时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陆淮安,快过来,这几个都不像是好惹的,我们还是躲起来的好。” 陆淮安并没有回应,董超慌忙上前,拉住了他就要往后面走去。 陆淮安回过头说道:“这里一览无余的,我们往哪里躲?” 薛霸急促的说道:“那就跑,我们有三个人,他们肯定不会追我们。” 陆淮安笑道:“他们既然已经被我们看见,当街截道可不是小罪,要是你,你会留下人证吗?” 显然,在场的目击证人就是他们几个。 陆淮安之所以迟迟未动,是因为他注意到被追杀的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一直佝偻着腰,在这个时代,这有一种身份的人会如此,那就是宦官! 看年纪已经接近五十多岁,这样年纪的宦官,弄不好还是一个大官。 况且陆淮安的三观一直很正,在他的心里,见义勇为是一种责任,无论在任何时代。 当他面对这几个拦路杀人的歹徒,他当即走到董超身边,拔出他腰间的佩刀,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料,将刀把紧紧的缠绕在自己的手上,高喝一声。 “贼人,锦衣卫在此,休得放肆!” 这一幕把董超和薛霸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们万万没想到陆淮安竟然会做出头鸟,这样一来,也连累了他们。 可是到如今,纵使是再不满,也只能先过来这一关再说,董超和薛霸也迅速反应了过来,紧紧的跟在陆淮安身边,用他们身上穿着的官衣为他壮势。 方才被追杀的老者和少年见有人前来相助,面露喜色,赶紧跑过来躲在了他们三人身后。 这四个贼人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同样也被吓得不轻,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他们为首的人很快质疑道:“别给老子丢人,哪有这么巧,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碰到锦衣卫。” 一个小弟凑到他的跟前,小声道:“可是大哥,他们穿着官衣......” 为首的这个大胡子当即怒道:“就算是真的,我们四个还弄不过他们三个吗?别废话,给我上!” 陆淮安并没有惧怕,身躯一挺,对着董超和薛霸快速说道:“我负责两个,你们两一人一个。” 说完,陆淮安便猛地上前,将手中的长刀往前一刺,逼得那为首的大汉后退了几步。 董超和薛霸则在心里叫苦,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有两个人逼了上来。 虽然在衙门里面也有教习,但是毕竟和实战是完全不同的,董超和薛霸两个也只有招架的本事,好在这两个和他们对敌的人也是个二把刀,四人斗了许久,也没分出胜负。 就在二人叫苦如何脱身之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闷哼。 二人心说不妙,都因为陆淮安已经中招,“你说你一个读书人,和人家斗什么狠,这不是自查苦吃嘛,这下好了,连累我们两个也得丢了性命在这!” 趁着间隙,董超回头一撇,却见倒在地上的原来是一个贼人,腿上已经被陆淮安砍中了一刀,倒在地上痛苦的嚎叫着。 “这陆淮安的身手不错嘛!” 就在董超愣神的这个间隙,和他对打的那个蒙面人已经冲了过来,二人随即又扭打到一块。 见手下被放倒,这让为首的大汉气愤到了几点,没想到眼前的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那贼人首领挥动着手中的钢刀,发狠道:“小子,爷爷来斗一斗你。” 陆淮安全然不慌,见他冲到只剩七八步的距离的时候,他解开手中的束缚,左脚往前迈出微微弯曲,然后用力将手中的长刀飞出。 那汉子显然是没想到陆淮安会突然扔出刀来,只好闪躲,幸亏他躲闪的快,这一刀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他心里大喜,这小子没了刀,看他还怎么打。 可还没等大汉缓过神来,陆淮安就已经冲到他身前,毫不讲武德的一脚踢到他裆里,这种破碎的痛感迫使他跪到了地上。 陆淮安可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果断的使出一招分筋错骨,将这大汉的胳膊给脱了臼。 董超见另一个人也被陆淮安放倒在地,不由得对陆淮安生出几分敬佩。 顷刻之间陆淮安以一敌二并且还全身而退,这让剩下的两人心里一震。 在他们愣神的时候,也给了董超和薛霸制服他们的机会。 四人贼人就此全部被拿下。 陆淮安此时也气喘吁吁的,刚才自己以一敌二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也是侥幸对面大意没有两个一起上,要不然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在董超和薛霸敬佩的眼神中,陆淮安催促道:“两位大哥,帮我把这几个人绑起来吧!” 第八章 我要打两个! 在陆淮安的提醒之下,董超和薛霸两个才反应过来。 被陆淮安踩在脚下的大汉还在拼死挣扎,直到董超解下腰带绑住之后才算是完事。 “陆大人好武艺啊,难怪方才全然不惧。”董超一面将几人牢牢捆住一面赞叹道。 陆淮安摆了摆手,“要不是董大哥和薛大哥仗义出手,我恐怕也被取了性命。” 薛霸在一旁笑着说道:“这话就外道了,我们一路同行,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陆淮安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个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第一时间和他站在一起,就冲这一点,也证明了这两个公人配得上是好汉二字。 见四人全部被这三人拿下之后,刚才的老者弯着腰走到陆淮安他们面前,把腰弯的更低了一些,“多谢几位壮士舍命相救,大恩大德,老汉我今生铭记于心。” 陆淮安走上前将老人搀扶起来,“您言重了,我们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陆淮安观察着位老者,果然和他之前的判断无二,胡须尽落,而且面相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反而像是一个老婆婆。 老者脸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对于壮士来说是小事一桩,但是对于老汉我可是恩同再造啊!” 陆淮安问道:“还不知道这几个贼人为何会追杀您至此?” “我带着孙子回老家,也许是见我们坐着马车,这几个贼人竟然当街拦住我们二人索要钱财,孙子出言和他们争执了几句,他们便要杀人,幸亏几个家奴舍命抵挡才让我们二人逃到这里......” 果然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有人在离京城只有几十里的地方做下这种事情,不过从老者的口中,陆淮安也明白了眼前的老者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宦官,哪里来的家仆。 只是,他口中的孙子倒是让他很是诧异。 宦官怎么会有孙子呢。 董超一脸兴奋的走了过来,“我说陆兄弟,你可是走运了,这个为首的汉子可是六扇门下发过通缉令的贼人,值一百两纹银呢!” 原来就在陆淮安和老者说话的功夫,董超和薛霸已经趁着这个时间对这些贼人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野外审问,这些手下为了脱罪,竟然将他们大哥的身份抖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这才知道,这位大哥原来竟然身价值京城的一套房子。 原来出门在外,见义勇为,还能碰上这样的好事。 董超见陆淮安竟然没有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愣,你要变成有钱人了!” “董大哥,此言差矣,是我们三个要变成有钱人了。” “陆兄弟......你.......”董超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陆淮安竟然全然不怪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和他一起上,而且他们两个到头来也没帮上什么忙,想到自己刚才打斗的过程中甚至还想着找个机会偷偷跑了就感觉非常的惭愧。 “我们弟兄可真是......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 “好了,董大哥,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弟兄了,既然有银子,就该大家一起拿不是嘛!” “哈哈哈.......”被绑着的汉子突然大笑起来。 薛霸当即给了他一脚,“你笑什么?” 大汉叹起头,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抢劫了大半辈子,都没抢过这么多银子,想不到朝廷居然舍得花这么多钱悬赏我......”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愣,这大汉喋喋不休的继续说道:“我原本也是上过战场杀过倭寇的,这双手也是为大明出过力的,可谁曾想到,就连那一点用来糊口的军饷他们都贪墨......” 陆淮安大概能猜到这个汉子经历过什么,大概是因为军饷被贪墨,日子过不下去,才当了逃兵,而在明朝,当逃兵的代价也是非常的严重,家肯定是回不去了,索性就只能干起这提着脑袋的买卖。 老者问他为何要选择截杀他。 那汉子闻言大怒,“我生平最见不得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老子来这里劫盗,就是想要顺便杀几个官员泄泄愤,没想到......” 陆淮安一时也有些无语,他不知道这个汉子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还是薛霸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你倒是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是你想过那些死在你手里的无辜的人也有孩子和妻子吗?” 是啊,法律有时候苛刻,正是为了保护那些无辜的人,纵使他有冤屈,可那些无辜的人就是罪有应得吗? 在老者的建议之下,他们三人决定乘坐老者的马车将这几个人押送到最近的衙门去领取赏钱。 老者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从陆淮安对他的态度上也猜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也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一行五人顺着小路一路走到方老者才被接掠的地方,地上横着三具尸体,老者愧疚的弯腰祭拜,而后怒气冲冲的走到大汉面前,“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些人和你有仇吗?这个孩子才十六岁呀......”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大汉此时也不觉垂下了头。 陆淮安几人将贼人绑到马车上,四个角上各绑了一个,让薛霸留下看管他们,而他和董超,则和老者一起将这三具尸体埋葬在了这个小树林里,做完这些事,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陆淮安的手中,足足有五十两。 陆海安赶紧推辞道:“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老回家路上遥远,总要富裕点,况且我出手救您,也并不是为了这些。” 老者再三相让,陆淮安坚决不收,这才作罢。 做完这些事之后,几人便打算架着马车前往衙门投案。 谁料正要出发之时,不远处几匹快马飞速的向着他们跑来。 为首的那匹马在离陆海安他们十几步被人勒住缰绳,不待下马,那马上的壮汉就大声喊道:“贼人何在?” 陆淮安探出马车,定睛一瞧,这不正是前些日子的拿了自己银子还不办事的沈明吗! 真是冤家路窄啊! 第九章 请打! 董超和薛霸两个人在车外,此时看清了来人身上的衣服,慌忙跪了下来齐声道:“不知锦衣卫大人来此,请恕罪!” 沈明从马上翻身而下,并未理会两人,而是径直走到后面,看到四名贼人正被拴在马车上,当即大喜,就要招呼着众人带走。 眼见到手的银子就要这样不翼而飞,董超和薛霸两个纵然是心中万分不甘,但是也不敢在这位锦衣卫面前表现出来,他们二人深知,得罪了锦衣卫,可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 就在沈明要带走这几人的时候,一直在马车上坐着的陆淮安缓缓走了下来,“沈大人,就这样要把我们捕获的贼人给带走,连声招呼也不打,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沈明看清陆淮安的脸后,戏谑道:“难道就凭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捉得住他们,本官怎么知道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见他污蔑自己,陆淮安当即大骂道:“枉你还是一个朝廷命官,竟然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沈明手下听到有人辱骂自己的长官,当即手持武器将这马车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明笑道:“陆大人不会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吧?一个犯事的贱人,也敢和我这么说话!” 陆淮安此时真想冲上去给他一个嘴巴子,奈何自己被人家手持兵器围住,也不好轻举妄动。 沈明继续说道:“治安此地,本就是我这个当值锦衣卫的职责,这缉盗嘛,自然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陆淮安几人都心知肚明,这沈明就是过来抢他们的功劳的,一旦人到了他手里,赏银就和他们再无半点关系。 陆淮安见董超和薛霸都一脸的失望,心里也知晓他们的无奈。他往前走了一步,抱拳道:“不用大人费心了,我等自行押解他们到衙门伏法。” 沈明并未理会他,转头对董超和薛霸发难道:“这佩军怎么不带枷,还坐着马车前往,你们两个收了他多少的贿赂。” 这话一时间让董超和薛霸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低下头未能发一言。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老者缓缓走出车外,“这位锦衣卫大人,老朽有几句话要说。” 离他最近的一个军士喝道:“你个老家伙,算什么东西,也敢出这个风头!” 但是随即,他看见他平日里最为尊敬的锦衣卫大人此时竟然在脸上浮现出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恐惧之色。 下一秒,沈明当即跪倒在地,惶恐道:“在下不知吕公公在此,请公公赎罪。” 老者笑着问道:“你认得我?” 沈明赶忙答道:“小人去年在城门当值的时候,曾有幸见过公公一面,此生不敢忘了公公的容颜。” 老者的脸上霎那间从慈祥转为严肃,厉色道:“既然认得我,那我问你,方才这些贼人劫掠我的时候,你这位当值的锦衣卫大人又在那里?” 这一句问话可把沈明吓得不轻,要是真的惹怒了这位,这位吕公公动动嘴,别说他了,怕是当朝如日中天的他的干爷爷严嵩都保不住他。 沈明一个劲的把头往地上砸,现在他心里简直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位在,就是借他十个胆子再喝上二斤烧酒也不敢来这里。 老者又淡淡说了一句:“这位大人是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啊?” 沈明面如死灰的抬起头,老老实实的说道:“刚才小人正在前方巡视,要是知道吕公公身受威胁,属下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会前来护佑......” 陆淮安这次可是看的真切,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锦衣卫,居然在一个宦官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想而知,这位公公的地位是有多么恐怖,若是陆淮安知道沈明还是严嵩的干孙子之后,对他此时此刻的做派怕是会更加的震惊。 老者不依不饶的追问道:“那你现在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 沈明见到方才那个开口的军士还傻傻的站在那里,他居然还用手中的长枪指着吕公公,心道你就是想死也没必要拉上我吧,他慌忙上前一脚踹到那个军士,“吕公公,属下来这是例行公事,并不敢冒犯。” 吕公公将陆淮安唤了过来,问他道:“小陆壮士,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呢。” 陆淮安摇了摇头道:“小人不知?” 现在这个局面,自己无论怎么说,都会惹得双方有一个不高兴,索性就把问题抛回去,让这位吕公公自行处置最好。 “在宫里的时候,我对下人们要求很是苛刻,若是他们做错了事情,轻则掌嘴,重则免不了要吊起来在房梁上抽一顿......” 顿了顿,他走到沈明面前亲声问道:“这位大人觉得自己犯的错是轻了还是重了?” 沈明知道这是提到铁板了,免不得要受点皮肉之苦了,咬了咬牙道:“请大人重重责罚。” 吕公公让随行的少年从车里拿出一根马鞭子,交到陆淮安的手上,“还请小陆壮士替我抽他个几十鞭子,让这位锦衣卫大人也长长记性,免得日后犯下大错,掉了脑袋!”他故意将最后几个字说的重了些,吓唬了沈明一番。 陆淮安接过鞭子,还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 吕公公迈上马车之后又转过头说了一句,“就不要穿着这身皇上赏赐的飞鱼服受打了吧,弄坏了,可不好修补!” 沈明知道这话的意思,当即脱下衣服,跪在地上,双臂紧紧的放在身前,“打吧!” 陆淮安心想,反正有人替他撑腰,如今就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他不再犹豫,重重的扬起了马鞭,一鞭子接着一鞭子抽到沈明的脊背上,每一鞭子下去都是一道狠辣的伤口。 这沈明倒也是个汉子,一连抽了他十几鞭子尽然没喊出一声来,不过这并没有让陆淮安手下留情,毕竟那天在小院里,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在他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直到第二十鞭子过后,车上才传来吕公公的声音:“就到这吧,再打下去,这位大人就要被你打死了!” 沈明听到这话之后,无力的瘫倒在地,自从当上锦衣卫以来,他还没受过这样的刑法,如今才知道,以前被他打过的犯人遭的是什么罪。 直到陆淮安一行人的马车远去,沈明才颤颤巍巍的被扶起,一名军士在为沈明涂抹上金疮药后,在他耳边说道:“大人,何不将此事告诉严大人,让他好好惩戒一下这个老宦官。” 沈明强撑着一口气,他听到这个军士竟然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怒骂道:“闭嘴,你个蠢货,这件事要是被我干爹知道了,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你们回去之后,一个字都不准提起!” 沈明的恐惧源自这位吕公公的身份实在是太过于吓人,这可是伺候了皇帝二十多年的吕芳,说句中肯定的话,就连严嵩平日在宫中见了他,也礼敬有加,更别提一般的官员了。 本想着捞一笔银子,可没想到竟然遇见这样一位背景大到天的人物,真是背到了极点! 第十章 信! 陆淮安钻进马车,对着吕公公施礼道:“不知大人身份,有唐突之处,还请勿怪。” 吕芳笑着抬起了陆淮安的手,“你是我救命恩人,说这话就见外了。” 在两人的交谈中,吕芳也得知了他的姓名来历,这才知道面前的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原来就是一个月前御前为杨继盛争辩的御史,他闭目沉思了一会说道:“陆大人这次的事情惹得大了些,恐怕短时间内是回不了朝堂了。” 吕芳虽然是一个宦官,但素来不喜欢严嵩这类鱼肉百姓的官员,所以对陆淮安的遭遇,更多的是惋惜他们不该在这个时机去做这样的事。 对于重返朝堂,陆淮安现在也知道这是极为困难的,不过听吕芳的言外之意,似乎还能有所转机,至少混一个自由身应该问题不大。 陆淮安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问下去,这时候开口,即使吕芳愿意帮他脱离充军的遭遇,那他们之间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作为嘉靖一朝的内官常青树,在适当的时候的一句话,比所有的百官更有分量,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过早的消耗这个人情。 不过接下来得知的消息,让陆淮安顿感失望——吕芳在十天之前已经告老,现在就是在回乡的路上。 至于这个孙子,是他认的干儿子的干儿子,也是一个小宦官,为了让他从皇宫那个刀山火海里面跳出来,特意将他带了出来。 官场可是一个人走茶凉的地方,沈明之所以还惧怕他,不过就是因为嘉靖现在心里对吕芳的旧情还在,过个几年,吕芳和寻常的百姓几乎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吕芳何许人也,一个眼神就看出来陆淮安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陆大人是不是觉得本公公已经失势,已经对朝中之事插不上话了?” “小人绝没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为公公感到惋惜罢了。” “哎,那个地方,我能囫囵身子出来已经是万幸,没什么好惋惜的。” 很快马车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住了,吕芳让他的干孙子进去登记好了房间并唤来附近的捕快,将四个贼人押解到大牢里面,只等明日一早过完堂就会兑付了银子送来。 陆淮安见从头到尾少年只出示了一个金色的牌子,就让捕快如此配合,还极大的给他们几人行了方便,这会儿他才知道权利的滋味。 原本逢五日子才又肉卖的客栈,现在却把他们几人恭恭敬敬的请到雅间,奉上酒肉。 董超夹起一筷子肥瘦相间的炙羊肉感慨道:“这真是托了吕大人的福气啊,您都不知道,今天中午哪家......” 话没说完,就被坐在身旁的薛霸用胳膊示意他闭嘴。 这让董超倒委屈了起来。 看着这两个人有趣,吕芳也欢喜的很,几个人把酒言欢,好不快乐。 酒到酣处,吕芳也有了醉意,他半卧在榻上,听着外面传来的歌声,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膝盖。 此时董超和薛霸两个早就醉倒了回房间去睡了。 突然他面向陆淮安,似醉非醉的问道:“若是早知今日,陆大人还会仗义执言吗?” 陆淮安此时喝了也不少,但毕竟大明的酒,度数不是很高,前世自己经常拎着五十二度的酒瓶子陪客户到深夜,这点酒对他而言算是小事一桩。 不过在酒精的刺激下,仿佛原来的陆淮安的记忆占据的意识更多一些。 他感觉脑子突然一抽抽,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当然,就算是和椒山一样,我也在所不惜!” 吕芳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倒是一个正直之臣啊!” 随后吕芳让小宦官问店家要来笔墨,提笔写了一份信,摸出怀中的私章印在上面,郑重的交给了陆淮安。 “若是有一天还想做成这件事,就拿着这封信去找一个叫张居正的人吧!虽然我面子不大,但是等风头过去之后,凭着这封信捞你回来还是办得到的。” “张居正?”陆淮安从吕芳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觉得有些惊讶。 嘉靖三十二年的时候,张居正不过是一个翰林院编修,如何能入得了吕芳的眼。 不等他发问,吕芳就解释道:“张居正虽然官阶不高,但是他的老师却是一个大才,能和严嵩父子抗衡的,必定是此人。” 陆淮安试探的问道:“大人和张居正有私交?” “并不多,但这个面子他应该是会给的。” 陆淮安小心翼翼的将这封信收好,放在怀中。 陆淮安虽然没看里面写的什么,但是既然现在能让吕公公这样说,想来也是大人情,他施利“多谢大人,日后若有用的上小人的地方,小人愿意效犬马之劳。” “不要如此说,我倒是欣赏你这个男儿气概,可惜我有残缺,不能和你一样在朝堂之上仗义执言啊......” 两人聊到很晚才回房睡去,第二天天刚亮的时候,董超就叫醒了他。 一大早,衙门就差人送来了一盘纹银,足足有二百两,按公人的意思,多出来的一百两是六扇门额外奉送的。 董超和薛霸面面相觑,心中狂喜,本以为每一个人能分到三十两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现在居然又多出了一百两,啧啧啧,这下京城的房子可是有着落了。 陆淮安不敢轻易收下,他心里知道这要不是吕芳的面子,他们这一番也不会如此顺利。 他将其中的利害与董超和薛霸两个将清楚后,三人决定等吕芳醒来之后再拿主意。 三人站在房间里,直到吕芳起来之后,和他说明了此事,吕芳让他们放心收下,这才敢接过银子来。 陆淮安执意要将其中多出来的一百两纹银送给吕芳,这做法倒是让吕芳感到极为不解,在他看来,陆淮安是一个充军的犯人,况且又是一个清官,远比自己要更加需要这些银子,居然能拿出一半送给自己。 这让他对陆淮安的喜爱又加了几分。当然他并没有接受陆淮安的好意,毕竟他这个身份,银子这种东西是不会缺的。 第十一章 登州 吕芳的老家在济南府,正好和他们同路。 当吕芳提出同行之后,陆淮安当即答应了下来。 有这么一个人物同行,对于这三人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沿途能避免很多的麻烦。 几人在客栈吃过早饭之后,收拾妥当开始上路。 在吕芳的授意下,少年将先前仆人骑的马签过来借给董超和薛霸两人骑。 陆淮安因为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索的缘故,受不了马上的颠簸,索性就坐在了车上。 一路上吕芳认真的给他分析着朝堂上的局势,这让陆淮安颇为收益。 严嵩,徐阶,高拱这些人物,陆淮安之前都只是在文字上见过,吕芳和这些人都打过不少的交道,所讲的东西自然和书上看过的截然不同。 说着说着,话题又回到了杨继盛弹劾严嵩这件事上。 “夏言刚刚过世,你们这样激烈的弹劾怎么会落得好下场啊!” “应该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等皇帝那天对他不满了,你们群起而攻之。” “帝王心术,无非制衡二字,如今严嵩新贵,你以为是他用权谋斗倒了夏言吗?要不是皇帝在后面给他撑腰,夏大人何至于此!” “学生受教,但学生无悔!” “哈哈哈,拜一个太监做老师,从古至今都是一件新鲜事。” 陆淮安郑重的说道:“您愿意教我这些,自然当得起老师这个称谓。” “也好,只是私下相称,若是被人听了去,与你仕途无益。” 几人就这样走着,倒也轻松,只是越往前走,就离登州越近,这也就意味着,好日子用不了多久就要结束了。 在即将抵达济南府的时候,吕芳问陆淮安:“用我给你打个招呼吗?” 陆淮安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微微思索片刻之后摇了摇头:“不用,若是我过的太过于轻松,反而会被那些人想要生出谋害我的想法。” 吕芳点了点头,这个陆淮安他确实没看错,通透,这么多天的课也确实没白给他讲。 过了济南府后,陆淮安他们就要和吕芳分开了,临别之际,吕芳从车里递给了陆淮安一个纸条,“以后若是惹出祸事来,就差人告知我,或许我还能帮衬一下。” 陆淮安站在车外,双手端举在胸前,一躬扫地,同朝为官的人是不这样施礼的,这是辞别师长时候才用的礼。 登州,就要到了。 就在抵达登州的前一晚,陆淮安找了一家酒馆,要请董超和薛霸二人好好的喝一场。 从京城到这里,他们已经走了十多天,也幸亏这次押送陆淮安的是这两个人,要不他还不会知道会遭到多少罪呢。 陆淮安点了很多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食,四喜丸子,八宝鸭,还有炖好的羊肉,足足点了一大桌子。 席间三人推杯换盏,吃的好不尽兴。 董超不知怎么,今日里表情似乎有些不对,一连端起酒杯连喝了数杯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董大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一件事烦心的不成,你们喝,别让我耽误了你们的兴致。” 见董超不悦,陆淮安以为他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陆淮安转身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包银子,差不多有七八十两,一股脑的推到董超和薛霸两个兄弟面前,“两位大哥拿去分了吧,好歹能置办几十亩地,日子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过着......” 陆淮安心中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等一个机会拿出来,他本就是充军的人,带着这些银子反而容易成为被别人抢夺的对象,不如在分别之前拿出来做个人情。 见到这白花花的银子放在眼前,董超和薛霸两个却一改常态,连连推辞,“你到了军中少不得有大把需要用钱的地方,这怎么能行!” “别让了,两位大哥在京城,消息能比我灵动一些,日后还盼望着两位大哥能时常给我捎来一封信好叫我知道一点消息。” 董超低着头看这这些银子,突然说出一番让人难以捉摸的话来,“陆兄弟,老哥我今日好好的和你喝几杯!” 董超端起一杯酒仰起头喝完之后,重重的将酒杯拍在桌子上,“痛快啊,这次分别之后,不知何日才能和你相见,保重吧!” 这一场酒,直到喝的几人都醉倒在地才作罢。 第二日正午的时候,三人抵达了登州军营。 在踏入军营的半个时辰之前,董超和薛霸取出枷为他戴上。 薛霸为他紧了紧衣服嘱咐道:“兄弟,等会进去之后,可别甩脸色,这里的人都不大良善,惹出冲突来,可没人帮得了你。” 三人此刻正在军营外焦急的等待着,据通传的士卒说这个时辰是千总休息的时间,没人敢去打扰。 这也没法子,只好等。 一直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方才那位士卒才慢吞吞的走过来为他们带路。 士卒带着三人一路穿过校场,终于在一间行营里面见到了即将要为他办理接受手续的千总——胡守仁。 胡守仁懒散的坐在太师椅上,打量了陆淮安一眼:“你就是新来的?” 陆淮安应声道:''“正是小人。” “我看这上面的文书写着你本该四月十五之前就到,今日都已经二十七了,为何迟缓。” 陆淮安只好按照董超教他的,弯下腰禀告道:“禀报大人,小人路上遇到风寒,故而耽误了几日。” 陆淮安刚说完,薛霸就凑到胡守仁跟前,掏出十两白银,笑着说道:“大人,这是他送上的孝敬,还望您能高抬贵手。” 这银子是他们兄弟二人各凑了五两,特意用来打点军官的。 胡守仁收起银子之后,脸上也带了些笑意,“既然如此,就免了你这次。” 陆淮安弯腰行礼,胡守仁仔细读了几行陆淮安的来历后,眉毛上挑,“你之前在京城做过官?” 陆淮安如实回答道:“是的,大人。” 胡收仁有些疑惑的望着他,继续读下去才感觉到不可思议,这个七品的御史竟然敢弹劾如今的严阁老,他站起身来,围着陆淮安打量了一圈,“你这官倒是胆子大,让我这个刀尖上舔血讨生活的人都佩服,不错,不错!” 胡收仁在文书上签上字,这董超和薛霸的差事便算是了结,按照惯例,他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几天再回返。 可董超却谢绝了这番好意,辞别陆淮安后拉着薛霸便离开了军营。 走出营房后,董超一反常态的蹲在地上,从包袱里面拿出银子推到薛霸的手里,“上头传下话来,不能让陆兄弟活着到登州!” 第十二章 让我当师爷? “什么?”薛霸面露惧色。 薛霸连连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董超低着头,喃喃道:“如今陆兄弟既然已经到了登州军营,再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我也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只是......” 董超突然抱住薛霸:“兄弟,你我都是苦命人,哥哥求你一件事,把这些银子带回去交给我爹娘,让他们到乡下找个地方躲着吧。” 话音刚落,董超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用力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来,溅了薛霸一脸。 没过多长时间,董超便断了气。 薛霸抱着他的尸体,痛哭流涕,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他翻看董超的包袱,见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很是简短,是锦衣卫沈明写给他的,让他在到达登州之前要了陆淮安的命,信中还提及到了董超的爹娘...... 他终于明白了董超昨晚为何会那样,这件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会难以抉择。 也许,是陆淮安昨夜送给他们二人的银子才彻底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可现在...... 选择得罪了沈明,他的下场已然没得选择,为了保全他的父母,他选择了用他的命来抵。 薛霸纵然伤心,可他已经身死,只好就地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埋了他的尸体,独自踏上了回返京城的路途。 陆淮安并不知道董超已经去世的消息,此刻,他正在胡千总的账下听着垂训。 胡千总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你是进士出身?” “没错。” “人才啊,确实是人才啊!”千总感慨的说道,想他自己不过也只是一个武举人出身,在这个货真价实的进士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 “按道理来讲,一般来我这里的犯人,我都会把他丢去给我的军户做个一年半载的奴役,但是这活让你去干就显得我不讲道理了!” 胡千总一拍桌子,“算了,干脆就留你在我账里给我做一个师爷吧!” 陆淮安闻言大喜,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当即跪下对着胡千总磕了几个头,说了很多从此以后愿意为胡千总出生入死在所不惜之类的话。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薛霸给的十两银子起了作用,而是因为胡守仁也不喜欢严嵩,虽然他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他之所以不喜欢严嵩最重要的原因之一还是因为严嵩这个王八蛋确实是贪的过于厉害了些,导致他们的军饷几乎有一半以上都被他和严世蕃两个人拿去修了自己家的房子。 但是他纵然再不满,却没有陆淮安这种胆子上书抨击严嵩,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个级别连让嘉靖见到他奏折的能力都没有。 跟何况他脑子也不糊涂,现在嘉靖看过的折子,哪一个不是严大人先看完了再给他的,就这种做法,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就有一个找死的人到了这里,虽然听着这做法似乎脑子也不太好。 但他确实干了一件他不敢干的事,就这一点,就值得他尊重。 胡守仁让人替他收拾出来了一间屋子给他居住,虽然不大,但还是让其他的军户羡慕极了,尤其是他的身份还是一个充军的罪犯,更是让别人夜里气的牙都痒痒。 不过陆淮安到底是京城出来的,一连几日在公文办理上颇让胡守仁感到欣慰。 就连卫指挥佥事戚大人也专门来信夸他,最近的奏报写的不错。 胡千总也毫不吝啬,赏给了他一只烧鸡,在登州这个地方,平常吃的肉食大多就是鱼肉,能吃到正儿八经的走地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至少,对现在的陆淮安来说是这样。 不过真正让他感到兴奋的是,他今天见到了戚继光这个名字。 嘉靖三十二年,戚继光虽然已经被兵部抽去守卫边境了,但依然还担任着登州卫指挥佥事这一职位,这个三千多人的军营,也是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烧鸡刚吃了一个腿,就被陆淮安新认识的一些朋友抢夺的一干二净。 自从担任了千总的师爷这个岗位之后,陆淮安的门口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这些人在陆淮安的口中,总能听到一些新鲜玩意,尤其是对于如何抗倭,更是有自己独到的建议。 笑话,从小看着抗日片子长大的陆淮安对于如何打鬼子这件事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陆师爷,你方才说在你家乡也曾经打过倭寇?” “那是当然,而且打了足足十四年之久!” “可大明除了我们这地方,也没听说过其他地方也有倭寇呀,还打了这么久,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见自己言语有失,陆淮安赶紧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要我说啊,也不是我们不想打,实在是朝廷太不公平了,我当一年兵,拿到手还不到二两银子,要不是家里能分三亩地,连我老娘都要饿死了。” “这话说的,好像真能打过一样,那倭寇个个都是武术高手,那刀锋利无比,寻常的兵刃碰见了就断。” “老杜大哥,你和倭寇交过手,你说说是不是真的。”一个今年才参军的年轻人问身旁的一个三十多年的汉子, “那还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戚大人刚刚到这里,就碰上过一次。老马这话说的没错,倭寇确实厉害,两三个人对上一个倭寇都不能保证一定能取胜。” 年轻人听完老杜的说辞,有些丧气的说道:“哎,完了,怎么看来,我算是活不过下次倭寇来犯的时候了。” 陆淮安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诸位听我说,倭寇没有大家想想的那么可怕,对付倭寇,归根到底是要用对方法,只要方法对了,就能一举拿下!” 陆淮安故作神秘的说道:“加强锻炼。” 众人一听这话,都觉得今天讲的有些无趣。 老杜起哄道:“昨日陆师爷不是讲到了金莲主仆偷欢嘛,再接着给咱弟兄们讲讲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