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活人,抬鬼棺,我为阳间巡逻人》 第一章井里的女人 为了给我治病,我爷不仅杀光了村里的鸡和狗,还杀了人! 我爷是十里八乡医术最好的赤脚大夫,在那个出门靠走的年代,他的一句话就是阎王爷的生死簿。 只是他给人治病的办法太邪门了,不是把活鸡的脑袋砍下来,血淋淋的扔在药锅里,就是剁了活山羊蹄子当药引,而且煎药还必须要用我家院里的井水。 村里人都说那是一口药井,但是我却总能听见井里有女人喊我名字。 一开始,还是一个女人在喊,后来就变成了两个,再后来,喊我名字的人越来越多,究竟有几个人都数不清了。 我跟我爷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爷却说:“你阴气重,比旁人多了具魂魄,身子虚,才出幻听。等我把你病治好了,你就听不见了。” 我的确像是得了怪病,如果单看我脸的话,我也算得上剑眉虎目,红唇齿白。 但是,我全身也就只有脸能看。 从脖子往下瘦的就像是皮贴着骨头一样。要是,我不穿衣服,看着就像是有人把我脑袋砍下来,安在了一副骨头架子上。 我一天三顿饭,早上和中午还算是正常,晚上那顿饭,我爷必须得看着我,他只要一不留神我就能吃到停不下来的程度,直到撑昏过去为止。 我一旦抱着饭锅不撒手,我爷就赶紧按住我,往我嘴里灌井水。只要那口水喝下去,我就不拼命吃东西了。 从记事儿起,每年过完了春节,到了农历二月初八,我爷就要带着我给院里的那口井上香,每回都是杀鸡宰狗撒一地血,末了还要我往井里扔东西。 那东西用白布包的严严实实,摸起来软趴趴的,扔进去前不是让我拿鞭子往布包上抽,就是让我拿刀隔着白布砍两下,最离谱的一次,是往我往布包上倒了一壶开水。 我每次动手的时候,都能听见白布包里有女人在尖叫,那声音要多惨有多惨。 我爷却瞪着眼睛告诉:“你不想让她们半夜喊你就使劲打。” 我也就只能照着做了。 我十二岁那年,又到了我爷该往井里扔东西的时候,他却没找我。 我还以为我爷把这事儿给忘了,就隔着窗户往院子里看,等着我爷回来。 子时刚过,我就看见我爷背着偷偷摸摸扛着什么东西进了院子。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我爷那是扛着一个用白布包着的人哪! 我吓得赶紧往后缩了缩身子,我爷也没注意到窗户那还躲着人,就那么从窗口那径直走了过去。 我再往我爷身后看时,原本包在人脸上白布不知道怎么崩开了,白布里的头发一直垂到了我爷脚跟上。 原本还是面向我爷的女人,忽然间转过了头来,惨白的脸上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不放。 我直觉得一阵头皮发麻,那女人的眼角上却流出了血来,鲜血就那么跟着我爷脚后面滴了一路。 我爷把女人扛到井边之后,抓着女人的两只脚把她倒着拎起来,顺进了井里。 女人还没落井之前,一直瞪着眼睛看我。 我也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那个女人掉进了井里,我才坐在了地上。 杀人了! 我爷杀人了! 我想要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昏倒在了地上。 等我爷把我抱回家里,我就发起了高烧,烧得满嘴胡话,一会儿喊杀人了,一会儿喊让我爷快跑。 那噩梦更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梦见被我爷扔下去的那个女人,坐在井边上对着我笑,还招手让我过去; 一会儿有梦见,好几个女人从井里爬出来,蹲在窗户底下喊我名字; 一会儿又是看见几个女人的手抓在我胳膊上,想把我从窗户那拽出去。 我被吓醒好几次,又昏睡过去,一直到我退了烧,我爷才跟我说:“你是不是看见我往井里扔人了?你看错了,那是个死人。我带你去看。” 我爷说着话就要往外面走,我却在他身后说道:“爷,你扔的真不是活人吗?我梦见她们找我讨命了。” 我爷猛一回头:“你都看见了?” “你还看见什么了?” 我赶紧说道:“我梦见七个女人拽着我胳膊,要把从窗户里拽出去。” 我爷掐算了两下,脸色顿时就变了。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抽了两巴掌:“怎么就看错了?” “这回可要了命了。” 我爷急得光着脚在地上连转了几圈:“还有救,还有救……” “你快起来跟我走。” 我刚得了一场大病,哪还有站起来的力气,我爷硬是把我拽着上了拖拉机。 我爷开着拖拉机顶风冒雪的赶路,我裹着棉被坐在车斗里,却看见车后面多出来一排脚印,那样子就像是有一群看不见的人跟着车跑。 “爷……”我回头去喊我爷的工夫,眼角的余光里就看见车斗后面多出一个人来,对方双手按着车斗边缘,想是要往车上爬。 等我再后头看时,那人却没了踪影,落在车斗里的浮雪上却多出了一片像是人坐的印子。 那人上车了? 还坐在我边上了? 我伸手抓住了我爷的衣服:“爷……车……车上有人。” 我爷头也没回的道:“就当不知道,她们不敢碰你。” 我爷让我当不知道,可我做不到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天上飘下来的雪花都不往车斗里落了,全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托在了半空里,再过一会儿,浮在半空里的雪花就堆成了圆形的模样,那不就是,雪落在人脑袋上的样子吗? 我紧紧裹着棉被,缩着身子躲在了车斗子里。不到一会儿,就又发起了高烧,人也跟着迷迷糊糊的昏死了过去。 等我再回复了一点意识的时候,我爷已经把我背到了一座大宅子门口,使劲拍着门喊道:“宋孝衣……宋孝衣……你出来,我是王士骁。” 我抬头看门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背倚着门框,脚抵住另一边大门,硬是用一条白生生的大腿把我爷给拦在了门口:“进我门的规矩,应该懂吧?就算你救过我的命,屠门里的规矩也不能破。” 我爷看见那女人反倒不着急了:“规矩我知道,我是想让救救我孙子。” 闻言,那个女人抬头向我看了过来,然后下意识“啊”了一声,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又拿手遮住了嘴,语气里掩不住惊奇道:“这娃子居然还没死!厨子啊厨子,大家叫你阎王愁,可没让你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呐!” 说罢,那女人放下腿,凑到跟前儿仔细在我身上端详了一阵,再次惊讶道:“你动了七煞守命局?你是真虎啊!” 第二章活出丧 我爷沉着声音道:“你别管我虎不虎,我是来找你救人的,要什么,你直说。” 宋孝衣伸出来三根手指头:“三个条件,缺了一样,我就不陪你玩这个命。” 我爷咬着牙道:“你说……” 我爷跟宋孝衣讨价还价的工夫,我已经昏了过去,没听见他们说的三个条件究竟是什么?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间客房里面。 我还没弄清白自己在哪儿?客房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一男一女两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径直闯了进来,带头那个人男孩,指着我鄙夷道:“你就是那个想跑我家占便宜的乡巴佬?” 女孩用手扇着鼻子道:“肯定是他,我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了!” 我的脸顿时一沉:“你们是谁啊?” 男孩像是被薄了面子:“你跑到我家来占便宜,还问我是谁?” “你应该跪下向我们谢恩!” 女孩也鄙夷道:“乡下人都这样,只知道占便宜不知道感恩。” 我脸色更冷了几分:“首先,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其次,我也没打算占你们便宜。最后,请你们说话客气点。” 男孩顿时像是受到了天大侮辱,伸手就抓住我的衣服领子:“给我起来,这床不是你这种乡巴佬能睡的地方。” 我一拳打在了那小子脸上,把人打躺在了地上之后,我又跳起来对着他脸上踹了一脚,两下把他打得起不来了,才对着他身上一阵乱踢。 那个丫头要上来拽我,却被我一巴掌抽在脸上,打到了一边。 我人长得瘦不假,但是我的力气却大得出奇,我同学都我是评书里的李元霸,长着个猴身子却有把子牛力气。 我怕死人也不假,但是我没怕过活人,从小打到大没少跟人打架,我爷教过我,要么你就别动手,动手就得下死手,要是让对方缓过口气来,吃亏的就是你。 我上手就没停下,一直把那小子踢昏了过去,才拽着他头发扔到了门外,指着那丫头道:“你自己滚去,别让我扔你。” 那丫头捂着脸跑了,连地上的半死不活的同伴都没管。 我刚才打人全靠着一股爆发力,一收力身上又虚的不行,躺回床上呼呼大睡。这回是我爷把我喊醒了过来,他看我醒过来头一句话就是:“你打架了?” 第二句就是:“吃亏了没?” 我爷看我没吃亏,笑眯眯的道:“没事儿,走,跟我去见见宋孝衣。去了乖点,剩下的事儿,我来。” 我跟着我爷到了客厅,就看见那一男一女在宋孝衣面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让宋孝衣给他们做主。 我人没进门就啐了口吐沫:“不要脸的玩意,这是没断奶么?” 那丫头马上站起喊道:“宋姨,你看那乡巴佬多过分,当着你的面还敢骂人?” 我正要开口说话,我爷却轻轻碰了我一下,意思让我先别开口。 宋孝衣冷着脸道:“宋佳宁,你是女孩,我不说你,你先站一边。” 宋佳宁小心翼翼的站到一边之后,宋孝衣抬手就给了那小子一个耳光:“宋志勇。你再跟你说一遍,男孩子在外面打架,打赢了,你回来告诉我原因,我可以给你善后;打输了,就别来找我哭诉。我不会替你去找那个场子。” “你有本事就把王夜,也按在地上打。他爷找你们麻烦,我全兜着。” “滚回房间反省。” 宋志勇,宋佳宁被骂得不敢吭声,灰溜溜的走了,临出门时,还一人瞪了我一眼。 我也没把他们两个放在心上,我能揍他们一次,就能揍他们第二次。 我爷对着宋孝衣挑了挑拇指:“宋老板要得。” 宋孝衣哼了一声道:“这几天让你孙子好好养养身子,要不然,我给他出了活丧,怕是得变成真出丧了。” 我弄明白宋孝衣到底是什么意思? 活人都不能往棺材里躺,不然肯定压你三年气运,要是出一次活丧,保证十年翻不了身。 这是救人还是坑人? 我爷也只告诉我:“宋孝衣救你命的办法就是先把你当死人埋起来,地底下冷,你多吃点东西把身子养好。” 那天开始,我爷就变着花的给我做补品,有好多东西,我见都没见过,有一次,我问他盘子里像是蘑菇似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爷说那是“尸灵芝”就是“太岁”的一种,只不过是从死人嘴里长出来的。 我听完之后差点没吐了,我爷却说:“你喝泡死人的水喝了好几年,还在乎吃点死人嘴里东西?”这下我是真吐了,那之后我爷做什么菜我都不敢再问了。 那几天,我听我爷和宋孝衣说话才知道,我爷根本不是大夫,只是个厨子,他能给人看病是因为他会做药膳。难怪,我以前看他熬药,就像是在炖菜。 宋孝衣的本名叫宋依然,因为常年穿着一身白衣服,别人就都叫她“宋孝衣”。 宋孝衣是屠门的传人,屠门以替雇主宰杀异兽,甚至妖兽为生。同时,屠门也是受雇于官府的刽子手,处斩妖鬼和邪道术士,所以,屠门既杀鬼也杀人。 屠门分为两脉,一脉穿红衣,一脉穿白衣,宋孝衣就是白衣一脉的掌门人。 那一男一女是她亲戚家的孩子,寄养在她这里,是想要拜师,只不过,宋孝衣一直没有点头。 至于,他们俩为什么要给我出一次活丧?我爷只告诉我:现在不能说,活出丧本来就是为了骗鬼神,现在说出来就不灵了。等我把你的命救回来,我再告诉你。 我在宋孝衣家里养了十天,她也搭好了灵棚,还准备了一口能并排躺两个人的合葬棺材,把我跟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一起放在了棺材里。 我爷特意嘱咐我:“你在棺材里躺着别出声,也不用害怕,等时间到了,我放你出来。” “一会儿,我在你头顶,脚底各点一盏灯,这灯要是灭了,别管我喊不喊你,你都得出来,知道了?” 我爷看我点头,在棺材里点了上灯,有盖住了棺材。 我刚躺下没一会儿,就觉得肚子上发痒,像是有什么长着脚的东西在顺着我的肚子上爬。等我睁眼一看,却看见两个四寸高的木头人踩着肚子,站在了我身上。 一个木头人像是用红漆画出来嘴角动了下来之后,竟然传出了宋志勇的声音:“王夜。我要你的命。” 第三章阴毒的兄妹 我想要抬手去抓那个木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了,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另一个木人用宋佳宁的声音笑道:“早上的粥好吃么?我在里面放了点东西,你现在动不了手,也说不了话,就乖乖等死吧!” 两个木人走到棺材预留的通气孔附近,把胳膊给塞进气孔用力往下一掰,生生将自己的胳膊给掰断在了气孔里,才转过身站在我胸口上。宋志勇一下下踢着我的下巴:“乡巴佬!你也配拜宋孝衣为师?” “我们在她身边待了五年,当牛做马的伺候她,变着花的逗她开心,她都没答应收我们为徒,你凭什么一来就能当她弟子。” “那个老不死的,还在那儿推三阻四的,说不想拜她为师,简直恶心死了。”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宋孝衣给我爷开出的条件之一,就是让我拜她为师。宋家兄妹俩出于嫉妒才来找我麻烦,被我教训了一顿之后,又想杀我。 我身上动不了,眼睛却在狠狠瞪着宋志勇,要是眼神能杀人,我现在就杀了他。 宋志勇厉声道:“你看什么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宋佳宁赶紧阻止道:“别,要是被宋孝衣发现他眼睛没了,肯定要怀疑,反正他也要死了,就把他眼睛留下吧!” “那老东西看见他死了,还不得哭瞎眼睛啊?” “我们要不了他的眼睛,就要他爷的眼睛!” 宋志勇嘿嘿笑道:“还是你聪明!” “那当然!”宋佳宁忽然“咦”了一声道:“棺材里的灯怎么还没灭?是不是还有通气孔没堵上啊?” 宋志勇抬头看了看道:“棺材缝没钉严。那老东西故意留手,这下糟了。”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宋佳宁说道:“不怕,我还有准备后手。” “宋孝衣不是要把他埋进龙眼,用地气帮他续命么?那我们就把他送到融骨涧去,那里只有煞气,棺材里的那具女尸被煞气一激,还不得醒过来啊?” “就算她没让女尸杀了,也得被融骨涧里的冤魂剥皮抽筋。” 宋志勇笑道:“还是你聪明!不过,那样我们就看不见他怎么死了。” “真想用油灯点一把火,把他给烧了。” “哥,你就别想了。”宋佳宁娇声道:“你点了火,宋孝衣他们还不得马上发现我们杀人啊?” “小的死了,还有老的。” “我们在他身上报不了的仇,可以报在王士骁那老东西身上。王士骁再厉害,死了孙子之后,也得一蹶不振,我们有的是办法弄死他。” “对,就这么办!”宋志勇阴狠道:“我们先出去引棺材。” 宋志勇又狠狠在我脸上提了一脚:“你就等死吧!” 两个木人不动了,我无论怎么挣扎都挪动不了半点身子,棺材外面却响起了送葬的唢呐声,没过一会儿,棺材就被人给抬了起来。 外面抬棺材的,肯定是职业的抬棺匠,从起棺到送棺,棺材都是四平八稳,油灯里的灯油一滴都没洒出来。 据说最好的抬棺匠,就算是在棺材头上放一碗水,走十里山路,棺材上都看不见水迹。 这样的人竟然被我给遇上了,棺材里要是没动静,外面的人怎么知道出事了? 我正在着急的工夫,却听见唢呐声停了。 我听见宋志勇说道:“这棺材不入土,抬棺材的人继续走,其他人都回去吧!” 按照出殡的规矩,只有办喜丧的时候,唢呐才能一路吹到坟地。我这个岁数就死了的人算是夭亡,棺材不能入土,只能存在祖坟附近。在不用动土的情况下,送葬的人走到一半就回去了,抬棺材的人等到了地方放下棺材才能走。 宋志勇敢把人在半路上撵回去,肯定是我爷守着送葬的时候“老人不送小人儿”的规矩,没跟过来。 这下糟了,就算是抬棺匠失了手,弄翻了油灯把棺材给点了,我爷也不知道。 我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宋志勇说道:“把棺材放在水边,你们就可以走了。” 棺材轻轻落地之后,宋志勇还特意在棺材上敲了两下:“王夜,你安心等死吧!我很快就把你爷送过来。” 宋志勇走了,我却被从棺材底下透上来的阴气冻得全身发抖。 我没想到,我的身子竟然在阴气入体的情况下有了知觉,隐隐带着几分可以活动的迹象。 我动了,我身边的女尸也动了。 我分明听见,女尸转动脖子的声音贴在我的耳边传了过来,我却只能转着眼珠去看我身边的情景。 女尸脑袋不仅已经转到了我的方向,似乎也有了呼吸,盖着尸体的白布这会儿已经贴在了女尸脸上,清清楚楚的勾勒出了尸体五官的轮廓。 那具女尸似乎还在用手拽自己身上的蒙尸布,女尸的面孔一寸寸的出现在了我眼前的时候,我的头皮也跟着一阵发麻。 那不就是我爷前几天扔进井里的女人么? 我爷怎么又把她捞出来,跟我一起下葬了? 我身上的冷意还没退去,那女尸的眼角上就滚下来一串血珠。 女尸的一只手也跟着抬了起来,我眼看着那只惨白的手臂像蛇一样缠在了我的脖子上,女尸渐渐发力之下,竟然侧着身子爬了起来,一个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跟女尸四目相对之间,对方的嘴里竟然露出了两颗獠牙! 我眼看着对方往我脖子上咬下来时,也拼了命的往外躲了一下,女尸没能咬到我的脖子,却咬在了我的锁骨上。 我只听见,自己骨头上嘎嘣一声之后,女尸竟然先发出了一声惨叫。猛地一下从棺材里抬起了头来,脑袋跟棺材板狠狠撞在了一起,硬生生的把棺材盖给撞出了一道裂缝。 刺骨的阴气顿时从裂缝当中渗入棺材,我被阴气一激,两只手竟然能动了。 这时,满嘴是血的女尸已经骑在我身上,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双手扣住对方手腕死命往外拉扯的工夫,女尸嘴里的血一滴滴落了下来,滴进了我的嘴里。 第四章醒来 血滴入口,阴冷的血腥气在我嘴里散开,我反倒感觉到身上阵阵发热,脑中升起了莫名的亢奋。 直到这时,我都没有注意到,棺材里的油灯已经在阴气的侵袭之下完全熄灭,可我却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棺材里的情景。 我双手五指骤然发力之间,指尖抓进了女尸的肉里,女尸再次惨叫之下,我才看见她口中的两颗獠牙已经完全崩断,她口中滴落的鲜血正是来自她断开的牙根。 我的双手猛然向外一挣,硬生生掰开了女尸的胳膊,对方再次趴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回,女尸却抱着我往棺材上撞了过去,足够容纳两个人的棺材,竟被对方这一下撞翻在了水里,刺骨的冷水顺着棺材缝隙涌入棺内之间,我和对方同时放手,女尸却像是疯了一样撞向了棺材。 女尸把棺材撞得砰砰直响,大量的河水瞬间填满了棺材,女尸就像是对水有着极度恐惧,竟然不管不顾的疯狂撞击着棺盖。 女尸头上的血水从棺材蔓延开来,棺盖也被她给撞飞了出去。我也被翻转的棺材给掀进了水里。 我双手能动了,两只脚却仍旧毫无知觉,只能用双手在水里拼命乱抓,好在棺材盖飞出去的距离不算太远,没过一会儿,我就在水流的冲击之下,碰到了棺盖。 我双手抱着棺盖边缘,爬到上面之后才发现那具女尸竟然也趴在了棺盖的另外一边。 我看见了女尸的同时,对方那一双渗出鲜血的眼珠也死死盯在了我的脸上,双手抠着棺盖一点点的往我这边爬了过来。 我只有双手还能活动,放开棺盖我就得被水卷走,不放的结果,就是眼睁睁的看着女尸把鬼爪抓进我的眼眶。 眼看女尸距离我越来越近,我却忽然觉得视线里光线一暗,棺材顺水漂流的速度却忽然加快了几倍,原本还是竖向顺水漂动的棺盖,猛然间横在了水里,我和女尸撞在了堆积如山的白骨当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尸掐住了脖子。 我本能从白骨堆里抓出了一截带尖的东西,猛地往对方眼眶里狠狠扎了过去,那截东西顿时没入对方眼中一半,女尸也在惨叫声中翻倒在地,等我再想动手的时候,却看见她的七窍当中渗出了成片的磷光,人也躺在地上不再动了。 我靠在白骨堆上等了半天,双腿渐渐有了知觉才重新站了起来。 到了这会儿,我才发现自己被水冲进了一座岩洞,湍急的河水在一座满是白骨的河滩上调转了方向,我这才和那具女尸一起被冲上了河滩。 好在河滩上的白骨都是野兽的骨头,才让我松了口气。 我从白骨堆里捡起了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腿骨,当成棒子拿在手里,小心翼翼的靠近女尸,把她给翻了过来,才看见她的眼眶里扎着一颗足有三四寸长的牙齿。 我虽然不知道,那颗牙属于什么动物,但也知道,那是件好东西,不然也不能扎死那具女尸,就把那颗牙齿拔了下来揣进了兜里。 绕过骨山走进了岩洞深处,我本来是打算看看岩洞里面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出路,却看见立在骨山背后的一座祭坛。 祭坛上呈品字形竖着三根拴着铁链的生铁柱子,看样子祭坛在很早之前应该是锁着什么东西。 我小心翼翼的走上祭坛,才看见有人在地上刻着一首诗:“百八白骨脑后抛,慈悲口中血牙獠。修罗本在修罗道,却把修罗唤作妖。” 这首像是用手指刻出来的小诗,不知道留下了多少年?上面的血迹却已经深入石缝,可见当年死在祭坛上的人是何等不甘? 我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下意识的把手按在了那些字上,下一刻间,一种像是来自修罗地狱的暴戾之气,顺着我的指尖冲向了天灵,我只觉得胸中像是燃起了一团戾气,恨不得立刻从这里冲出去,将我能看见的人全都杀光。 仅仅几秒之后,我就站起了身来,与此同时我身边也传来了一阵铁链抖动的声响,等我回头看时,柱子上的铁索竟然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扣住了我的手脚,飞快向后缩紧,把我当场拽倒在了地上。 我刚一抬头,就被第三根石柱上的铁索扣住了脖子。 五条锁链同时向后绞紧之间,我也被铁索给吊在了空中,强烈的窒息感瞬间传来,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体内向外脱离,我分明感觉到那种东西要从身体中挣脱的瞬间,又返回了我的体内,死死的缠在了我骨头上。 那时候,我就像是有人在用刀往我骨头上刻字,剧烈的疼痛让我忍不住惨叫出声,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宋志勇的脸,对方看见我睁眼明显也是一愣,我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了那颗兽牙,猛一挥手扎进了宋志勇的太阳穴,鲜血从他脑袋里喷出来的一刻,我不仅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把对方按在地上,举起兽牙扎向了对方眉心,兽牙没入对方体内之后,混着磷火的鲜血从他七窍当中喷溅而出。 宋志勇到死都没闭上眼睛,一双像是死鱼一样的眼睛带着不甘渐渐失去了光泽。 我满身是血的站了起来,握着兽牙就往外走。 宋志勇死了,宋佳宁却还活着,这个仇,我放不下。 结果,我刚走出去几步,就被我爷和宋孝衣给拦了下来。我爷没骂我,反倒指着宋孝衣骂道:“你个缺德娘们儿出的缺德招儿哇!我孙子原先胆子多小,这可好,杀了人连眼睛都不眨了。” 宋孝衣白了我爷一眼:“这可不能怨我,他身上本来就带着杀性,就算这次没被戾气入体,他的本性也早晚会暴露出来。就当提前预热了吧!” 我一下愣住了:“爷,你都知道了?” 我爷冷哼一声道:“你们几个小崽子才多大岁数?就那点把戏,还能瞒得住我这双老眼?你们当时干了什么?我是一清二楚。” 我爷一开始就知道宋志勇他们对我下了杀手?他怎么不救我,就不怕我出什么事儿吗? 第五章半天命 我爷跟我解释了一遍,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爷和宋孝衣设的局。 宋孝衣让我爷答应她的第一个条件就是,无论她做什么,哪怕是把我砍成几段,也不许我爷插手。 我爷答应下来之后,宋孝衣布置了两段计划:一段赌天意,一段赌我的命。 如果,宋家兄妹没有动手把我送进融骨涧的话,我被埋进龙眼的结果就是必死无疑,相反,宋家兄妹想要杀我的话,我才会有一线生机,这就是赌天意。同时,也是宋孝衣对两个人的考验,他们不杀我,说明对宋孝衣还有敬畏之心,宋孝衣也会考虑收他们为徒。 赌命,其实就是那三根柱子。 融骨涧里的祭坛根本就不是祭祀用的地方,而是屠门用来宰杀异兽,处斩妖鬼的断头台。 宋孝衣故意把那具女尸跟我放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我沾上尸气,这样一来,只要我上了断头台,那三根斩邪桩就会把我锁住。 如果没有人制止的话,我会被斩邪桩活活勒死。 宋孝衣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在她看来,我身体里多出来的那具魂魄,虽然没有意识,但是求生的本能还在。不会跟着我一起同归于尽,一定会在我死前脱体而出。 事实上,对方确实差点就离开了我的躯体,谁都没想到,它在最后关头不仅回来了,还附在了我的骨头上。这下,事情更难办了。 这是我第二次听人说,我体内还有一魂。 我莫名其妙的问道:“一个人不是只有一道魂魄或者说是三魂七魄吗?我怎么会多出一道魂来?” 我就算不懂法术,也知道,我的情况不是被鬼附身,否则,他们早就把那鬼魂给弄出来了。 宋孝衣道:“准确点说,你体内不是一道完整的魂魄,而是多出了一魂一魄。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体内藏着一道出生在阳间的鬼魂。”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宋孝衣说道:“最糟糕的是,你天生七星骨,这是天生异相。” “但是,异相之人必须得有相应的命格配合才能活下去。你的命格偏偏匹配不了七星骨。骨比命重,你活不过二十。” “你体内能多出一道魂魄,肯定是因为七星骨的缘故。我估计,那道魂魄就是在等着你死了之后,在你身上重生。” “估计?”我被宋孝衣的话弄懵了:“宋姨,你的意思是说,你也不是完全清楚,我身上究竟有什么问题?” 宋孝衣摊手道:“我只是比你爷稍强了一点,又不是世外高人,哪能知道那么多?” 我爷嘟囔着道:“不是高人,装得像是高人。” 宋孝衣顿时火了:“老娘再怎么差,也比你厉害。当初,你孙子出生的时候,你光看出他体内多魂了,可没看出他有七星骨。” “你还往死里给他喝补品,结果那些好东西全都补到骨头上了。” 我爷也火了:“当初,你看出来王夜有七星骨,你不早说?” “我欠你的吗?”宋孝衣寸步不让道:“他又不是我孙子,我凭什么担着这个因果?” 我虽然没完全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我也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我长这么瘦,是因为七星骨吸收掉了我身上绝大部分的养分。所以,我才只长骨头不长肉。 我爷冷着脸:“你那招没好使,你说还咋弄?” 宋孝衣说道:“你的办法呗!但是,七煞估计是不管用了,这回用逆命十二煞!” 我爷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我用七煞守命局,你就说我虎!你用十二煞,不是虎逼到家了?” “那你说怎么办?”宋孝衣拿出一支烟袋,不紧不慢的点上一锅子烟叶,吸了一口道:“你有好办法,我听你的。” 我听了半天才弄明白,七煞守命,就是把七个煞命女子的鬼魂,练成我的护命鬼神,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完成守命局,让那些女鬼替我死,这样我就相当于有了八条命。 七煞守命局的关键,就是必须用七个自然死亡的女人才行,这七个女人当中只要有一个是横死或者被杀之人,她就会化成索命厉鬼,带着其他六个女人一起反噬宿主。 我爷把最后一个女人背回来之前,她就已经死了,所以,我爷没有布局杀人。 但是,我爷最后一次却看走了眼,那个女人其实是被害身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七煞守命局已经成了,他来找宋孝衣就是为了让她帮着斩断七煞,再找别的办法救我的命。 要知道,我已经十二岁了,宋孝衣斩了七煞之后,我爷根本不可能只用四年时间就能重新收集七个自然死亡的煞命女子的尸骸,七煞守命局,没办法再用了。 我爷想了好半天,才咬了咬牙道:“行,就听你的。” 宋孝衣看向我道:“逆命十二煞,是比七煞守命更为凶险的护命秘术。” “想成逆命十二煞,你首先就得用十二个异相,凶命之人的骨头做成十二颗手珠。” “十二颗手珠,是双六之数,象征因果和轮回。盘动十二子的寓意就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凑齐了十二颗手珠,才有资格发动逆命局。” 宋孝衣道:“王士骁背回来的那具女尸,就是天生鬼骨,刚好可以做成一颗珠子,你还得亲自去找剩下的十一颗。逆命,只能自己出手,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你,所以那十一个人得你亲自去杀。” 宋孝衣话锋一转道:“当然,如果还有其他人也在做逆命局的话,你也可能成为别人手里的珠子,因为,你的七星骨不仅适合做白骨手珠,而且适合当主珠。” “你想想,那女人的鬼牙都能被你的骨头崩断了,就知道,你的骨头究竟有多厉害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锁骨:“要是,适合做骨珠的人不该死呢?” 宋孝衣摊手道:“那就得看你自己了,骨珠的材料可不分什么好人坏人,只分合不合适?” “我给你计划好了,你跟我学艺八年,二十岁出师之后就可以去找珠子了。” 我看向宋孝衣道:“你不是说,我活不过二十吗?” 宋孝衣指了指我的衣兜道:“本来你是活不过二十,但是,你拿到了黑虎牙,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把兜里的牙齿掏了出来,原来这是一颗虎牙,难怪那么坚硬,连人骨头都能扎个窟窿。 宋孝衣说道:“当年,我祖师的一位朋友把他的信物黑虎牙扔到了融骨涧的尸体堆里,又把自己的传承交给本门师祖,请他给自己找个传人。谁能拿到黑虎牙,谁就是他的传人。” “这已经差不多过去一百年了吧!只有你拿到了这颗黑虎牙。” “这也是天意!” 我还没说什么,我爷先松了口气:“还行,还行……总算是没去当屠子。” 宋孝衣当场就火了:“屠子怎么了?很丢人吗?” 这两个人又吵起来了,我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他们两个吵架,我又插不上嘴。只能安安静静的等着他俩吵够了才说道:“宋姨,你说的那个前辈,不会就是在断头台上留了一首诗的那个人吧?” 宋孝衣脸色微沉道:“这个你不需要问。你只需要知道,你是以黑虎为图腾的霸宗传人就可以了。” “那颗黑虎牙能护你到三十六岁,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凑齐十一颗骨珠就看你的造化了。” “你休息一下,等明天来找我学艺。” 我点头之后才问道:“爷,宋佳宁哪儿去了?” 第六章出师题 我爷对着我一瞪眼睛:“你哪儿来的那么大杀性?” 我心里很清楚,我爷不是在骂我,只是在给宋孝衣面子而已。 宋孝衣道:“宋佳宁知道你被我们带回来之后就跑了,我们两个看着她跑的。只有宋志勇这个笨蛋,还觉得有机会除掉你,杀人灭口,才成了你的刀下鬼。” “我没去拦宋佳宁,是因为我欠了她父亲一个人情,不好出手阻拦。这次也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欠什么人情?”我爷说道:“这是他自己的因果,本来就是他自己去了结。我们两个长辈插手算什么事儿?” 我爷又来了,他分明就是故意这么说,好让宋孝衣把这个人情欠死。 宋孝衣咬着牙道:“我谢谢你!王夜,你休息去吧!” 就这样,我在宋家大院里跟着宋孝衣学艺八年。 这八年里,宋孝衣跟我爷开了一家酒楼叫“听澜阁”,我爷当厨子,宋孝衣是老板兼屠夫。凭着我爷的手艺,宋孝衣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但是,我爷只是个打工的。这就是,宋孝衣的第二个条件,让我爷给他打工二十年。 我在这八年里最大的改变,就是练出了一身筋骨肌肉,甚至每一次握拳,肌肉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再也不是原先那副瘦弱的模样了。 按照宋孝衣的话说,霸宗的虎王决讲究的就是爆发力,只有筋骨没有肌肉无法发挥虎王决的威力,我这也算是歪打正着用肌肉掩饰掉了自己的七星骨,不会摸骨的人仅凭肉眼看不出我身怀奇骨。 我出师的前一天晚上,我爷特意准备了一桌子谢师宴。 我爷喝得酩酊大醉,我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回了卧室。 我没想到的是,宋孝衣竟然会坐在我的床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双唇贴在了我的嘴上…… 等我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时,地上只有宋孝衣的白色旗袍,床单还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正在发愣的时候,我爷端着早饭推门走了进来,我爷一看眼前的情景,手里的早饭顿时掉了一地:“宋孝衣,你个死娘们儿,没你这么坑人的!” “人家是老牛吃嫩草,你是牛魔王啃小嫩葱啊!你都多大岁数了,咋能下得去手啊!” 我爷正拍着大腿骂人的工夫,宋孝衣也叼着烟袋走了进来:“把嘴闭上,昨晚上不是我!” “不是你!”我和我爷全都愣住了。 以我对宋孝衣的了解,她不会说假话,昨晚不是她还能是谁? 宋孝衣慢悠悠的道:“昨晚宋佳宁易容成我的模样,跑回来想要盗取我的秘籍不说,还准备给我下药。” “我反手把药给她灌下去了,又扔进了王夜的房间里。” 我顿时不高兴了:“你咋不把她扔我爷房里?” “去你大爷!”我爷抬手就给了我一下:“挺大的人了,一点正经都没有。” 宋孝衣道:“我欠了宋家人情够换宋佳宁三次命,昨晚是最后一次。” “不过,我不杀她,不代表不会对她略施薄惩。” “这事儿就这样了,谁也不许多说。” “王夜,你吃了早饭过来,我给你安排出师考题,你能完成就算出师了。” 宋孝衣走了,我却坐在了床上。 她把宋佳宁扔进我屋里,是为了惩罚宋佳宁? 我虽然是占了便宜,可我怎么就觉得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呢? 宋佳宁的事情我并没放在心上,可是我却没想到,那一夜给我惹来了不少麻烦。 我吃了饭去见宋孝衣时,宋孝衣把一个信封放到了我的面前:“你知道黑水庙么?” 黑水庙这个地方我听说过。 住在小河镇的人都知道,黑水庙那个地方不能去,因为,那个地方的邪事儿听着让人头皮都发麻。 十多年前,有人看中了黑水庙,想在那里开个沙场。结果,沙子挖下去没多久,就挖出来一根人腿那么粗的铁柱子。 沙场的人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儿,顺着柱子又往下挖了一米多深,等到看见柱子上缠着一根铁链子的时候,就没人敢再往下挖了。 沙场的人都说,这肯定是锁龙柱,柱子那边指不定拴着什么东西,要是真给挖出来那不得要人命么? 沙场老板不信那个邪,硬是让人顺着铁链往前挖了五六米,结果,真就在柱子那边挖出来一个铁人。 那个铁人看上去就像是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但是那个链子却把他脖子给拴住了,那铁人挣着命,怎么也爬不出去。 那个铁人不仅打造得活灵活现就跟真人一样,而且两只手还被磨得铮亮,看上去就像是一直在挖沙子,才把两只手给磨亮了。 沙场老板转头就问:“你们不是说,这柱子锁着龙吗?龙呢?不就一个铁人吗?” 他说继续挖沙子。但是谁敢去玩这个命啊?谁知道,再挖下去还能挖出什么来? 沙场的工人全都不干了,老板也只能干瞪眼。要说,沙场老板不害怕,也是假话。但是,他为了弄沙场,把钱都给投进去了,沙场不出活儿,他一家都得上吊。 沙场老板没办法,只能花钱请“先生”过来看,结果,过来的先生个个摇头,都说这事儿管不了。 老板急得团团乱转,天天在沙场那边晃悠。 忽然有一天,路过沙场的人看见,柱子上拴着的那铁人变成了沙场老板。 等他找人过去一看,老板早就断气了,脖子都要被勒断了不说,两只手的肉也已经在沙子里磨没了,就剩下了两只光秃秃的骨头棒子,沙子里面全都是血。 沙场老板临死之前,肯定是玩了命的往河岸上爬,才把手给磨成了这样。 村里人一合计,一拨人赶去报警,一拨人去通知家属过来。 通知家属的还没走多远,就看见沙场的草棵子里坐着人,他们拨开草棵子一看,又被吓了个半死。 草棵子里坐着的,不就是沙场老板的媳妇、孩子吗? 那小媳妇盘着腿坐在荒草中间,眼珠子瞪得溜圆,人却早就没气了,她的一只手还掐在孩子的脖子上,掰都掰不开。 那小媳妇在临死前把自己孩子给掐死了。 沙场老板的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铁柱子边上,柱子上拴着的那石头人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三条人命扔在这里,警-察也不敢怠慢。 警-察正往黑水庙这边赶的时候,原本还是大晴天忽然下起了暴雨,那雨大的,隔着两三米都看不见对面有人。 警车停在路边等着雨停了,才敢重新上路。等他们赶到沙场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暴涨的河水给淹了,刚从上游下来的水浑得什么都看不见,水也急得停不住船,想下去打捞尸体就得等这波山水过去再说。 警方等了三天才开始打捞尸体,结果不仅尸体没找到,就连那根铁柱子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个案子虽然是不了了之,但是黑水庙那边的邪事儿却从来没断过。 不是有人说,听见河边有女人和孩子一起哭;就是有人说,看见黑影从水里往上爬。还有人说,看见过沙场老板一家三口在水边上走。 黑水庙那边也就成了有名的凶地。 宋孝衣告诉我,你去把黑水庙的事情查清楚,就算你出师了。 第七章抵达黑水庙 我赶到了黑水庙之后,先到沙场那边转了一圈,却没看出什么异常。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要是想看清水底下的情况,需要在岸上摆一个法阵才行,那样的话,动作太大,肯定要引来村民的注意,要是有人打扰我摆阵,说不定会造成其他什么后果。想布阵的话,我得先搞定这里的村民。 我-干脆直接去了黑水庙附近的村部找到了村长,开口就说自己想干沙场,要把黑水庙附近的河道给承包下来。 村长一听这话就愣住了,犹豫了好半天才说:“小伙儿,你想来咱们村干买卖,那是好事儿。但是,我老李头活了六十多岁了,不能为了赚那俩钱干那坑人的事儿。我跟你说,那黑水庙可不是啥好去处,那边闹邪啊!” “以前就有个干沙场的老板,在那边出事儿了,一家都死光了。” 我顺势说道:“大爷,你给我讲讲咋回事儿?闹邪,咱不怕!干我们这行的,谁不认识个顶香带仙的人?要是不严重,我找人过来看看不就完了。” 老李头一听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就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跟我听到的传闻没有多少出入。 我再次问道:“大爷,那地方不是叫黑水庙么?我怎么没看见庙在什么地方?” “我们村以前还叫守庙村呢!”老李头笑了一声道:“我在这村子活了六十多年了,也没见过哪有庙?” 我心里不由得暗暗一动,如果,老李头说的没错,那么,这座村里肯定有一个守庙人,他一定知道黑水庙的秘密。 我正思忖之间,老李头忽然说道:“小伙儿,你不是头一个想来弹弄那沙场的人,前几天还有一个大老板也想弄沙场,人家那气派可比你的大多了。一听黑水庙闹邪,转头就走了,要我说……” 老李头正说话的时候,一支车队已经开到了村部外面,老李头急忙迎了出去。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张小姐看上的沙场也有人想弹弄,我看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我听见那个人的声音之后,不慌不忙的拿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踹门进来的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看见屋里是我,马上弓下身子掏出火机凑了上来:“王少,怎么是你?” 那人名叫吕胜,是当地有名的地头蛇,因为只有一只耳朵,外人都叫他缺耳狼。 至于他那只耳朵哪儿去了? 我只能说,被我爷给炒了下酒了。 听澜阁刚开业那会儿,吕胜跑到饭店里找麻烦,我爷二话没说,拎着菜刀出去把他们十多个人全都放倒在地,顺手割了吕胜一只耳朵,跟着辣椒一块炒了,端出来逼着吕胜和他一起吃耳朵喝酒,不把一瓶酒喝完,谁也不许走。 直到俩人把酒喝完,我爷才放人。 吕胜这下也彻底老实了。 我抽了口烟之后,直接把烟喷在了吕胜脸上,对方却陪着笑脸躲都不敢躲。我呵呵笑了一声道:“老吕啊!你这是要跟我抢买卖?” “不敢,不敢!”吕胜赶紧说道:“这不是耀世集团的千金,张大小姐看上了那块沙场吗?我就是过来给搭个线儿。” 我笑道:“行,你搭线儿可以。但是,村里的沙场给谁,不归你管吧?” “那是……那是……”吕胜正说话的时候,村长已经带着两女一男三个人走了进来。 前面那个女生的相貌跟宋孝衣相比可以平分秋色,但是她的气质却又与宋孝衣截然不同,少了宋孝衣的江湖气,多出了家族积淀的贵气。 走在她后面的那个男人,胸前挂着道门的护身木牌,身上却穿着西装,看样子对方应该是出身道门的“阴阳先生”。 我在打量那个男人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我胸前的虎牙上,马上又看向了我左手腕的手珠,对方目光停在我手珠上的瞬间,双目不由得猛然缩紧。 他看出了我的手珠上有一颗人骨。 宋孝衣早就把那个鬼女的骨头做成了一颗手珠,但是不论谁带手珠都不会只带一颗,她就用跟人骨颜色相近的骆驼骨,给我做了一串“十二子”只是把其中一颗珠子换成了人骨而已,还特意在那颗骨头上镶了符文金片作为标识。 宋孝衣的意思是,让我收集十二子逐个替换掉其他的珠子。 至于那颗虎牙,则被宋孝衣做成了前后包银,十二星连接着首尾的吊坠。 我一直把虎牙挂在胸前。 那个男人向我拱手道:“朋友,用人骨头做手珠,骨头上镶金片压魂,看样子也是同道中人啊?” 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师父就这么教你跟同道打招呼?” 那人已经犯了术道大忌,术道上的法器千奇百怪,什么人皮香囊,人油挂瓶都不算少见。但是,带着这些东西的人,都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身上的法器是什么材质。 如果,不是术道中人好奇问问,倒也不算什么?但是,你要是一口叫破,那就犯了忌讳,甚至容易惊动法器中的灵鬼。 那人原本还带着几分微笑的脸色,这一下也沉了下来。 吕胜一看我们双方上来就闹了个半红脸,赶紧打起了圆场:“两位大家都是江湖朋友,还是别……” 我不等吕胜说完就冷声道:“是江湖朋友,就该讲江湖规矩。这位朋友,是不是应该跟我说点什么?” 我是想给对方一点台阶,那人却拉不下这个脸来给一个比他年龄小了一半左右的人道歉,当即就要发作。我的嘴角上也掀起了一丝冷笑之间,那个为首的女孩却先一步走了过来,向我伸出手道:“这位先生,我是耀世集团总经理张慕瑶,这位是我的助理秋亦寒,这位是我们集团顾问薛一航薛先生。” “刚才有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我礼节性的跟对方握了握手:“我叫王夜,夜叉的夜。” 张慕瑶并没有因为我的冷淡不悦,反而微笑道:“能被吕胜称为王少的人,想必看不起沙场的生意。张家同样也不缺一个小小的沙场。” “王先生在意的东西,我们也同样有兴趣,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我看向对方再次伸过来的手,不觉微微一怔。 第八章合作 张慕瑶做出的姿势分明是“袖里乾坤”,也就是江湖人隔着袖子握手捏价的动作。 一位执掌大型集团的千金小姐,能短时间判断出我的目的不是沙场,我并不觉得奇怪,如果她连这点洞察力和判断力都没有,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但是,她能像江湖人一样跟我隔着袖子捏价,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不过,我也很好奇,张慕瑶为什么会对黑水庙这么感兴趣,便不动声色的把手伸了过去。 我们两个来回推了几下之后,才定了我四她六的分成。 张慕瑶坐了下来:“亦寒,你去跟村长谈生意,不惜一切代价把沙场的事情谈下来。我和王先生有话要说。” 助理秋亦寒带着吕胜和薛先生出去了,张慕瑶才说道:“王先生对黑水庙了解多少?” 我摇头道:“不算了解,我只知道当年沙场死人的事情。” 张慕瑶点头道:“既然这样,我把自己掌握的资料给王先生做一个参考。” 很早以前,这里的确有一座黑水庙,而且占地面积不小。 但是,黑水庙里不知道是从没立过神像,还是神像不翼而飞。总之整座庙里看不见一尊神像,只有安放神像的底座。 传说中的黑水庙虽然一片荒芜破败的景象,却从没有鸟类停留,更没有虫豸鸣叫,似乎这些东西不敢接近黑水庙。但是,黑水庙里的蚊子却是铺天盖地,甚至达到像是黑雾一样笼罩大半庙宇的程度。 最奇怪的是,黑水庙正中心不仅没有大殿,反而露着一座直径三十米左右的水潭。 有人曾经试过想要把水潭抽干,但是他们动用了四台抽水机抽了整整一天,水潭里的水也只下去了一尺左右。 那些人本来想要第二天再去抽水,没想到,水潭里却布满了黑蛇。 数不清的黑蛇封住了水面,远远看去就像是黑色的水波在潭中涌动,这才是黑水庙名字的由来。 张慕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前,我打探到的消息只有这些!” 我思忖片刻道:“我想知道,这些消息都是否准确?” 张慕瑶道:“我可以保证这些消息的准确性。” 我没问消息的来源是因为江湖规矩,但是,质疑消息的准确性却不在规矩之内,我顺势说道:“张小姐,恕我直言,你在消息中提到了抽水机。” “这说明,那些人进入黑水庙的时候,最远也就是在抗战前后,也就是说,黑水庙在距今七八十年前的时候还在这附近。李村长说他在村里活了六十多年,却没听说过黑水庙。你不觉得奇怪么?” 农村的老辈人都喜欢给小孩讲古,李老头可能没见过黑水庙,但是不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张慕瑶道:“这件事,我调查过。整个李家村都不是黑水庙的原住民。” “李村长是随着他的父辈来到了李家村,他们逃难过来的时候,村子里就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村子前面的石碑上写着‘守庙村’三个字。” “所以,这里的村民从没见过黑水庙。” 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我看还是按照我原来的想法,在沙场附近布阵,看看水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吧?” 张慕瑶点头之间,她的助理秋亦寒快步走了进来:“小姐,沙场的事情已经谈妥了,不过……” 秋亦寒看了我一眼之后,才附在张慕瑶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张慕瑶再次看向我的时候,已经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不是寻宝人?” 原来张家是寻宝人,这就解释通了,张慕瑶为什么对黑水庙感兴趣了。 我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寻宝人。” “不过,我不是寻宝人就不能跟你合作了么?” 后一步进来的薛先生冷声道:“小姐,这个王夜刻意隐瞒身份,怕是早有预谋,要我看……” 对方话没说完,我忽然上前一步,一脚踹在了对方小腿上,薛先生左腿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人直接疼昏了过去。 “你……”张慕瑶看了我半天没说出话来,我开口道:“张小姐,我上次没让你的这位顾问给我磕头道歉,是给你面子;这次,我踹断他一条腿,还是给你面子。” “如果,再有下次,你的面子,我可就不给了。” 张慕瑶给我介绍薛先生的时候,用的是顾问的身份,这就说明,他只不过是张家临时雇来的一个阴阳先生。就算是我弄死了对方,也不到跟张家结死仇的地步。 我对薛一航下重手,一是觉得对方实在是犯贱,二是在警告张慕瑶,契约已成,你想毁约,我不会善罢甘休。 秋亦寒小声道:“你是土匪么?” 我淡淡说道:“你看我像不像是匪门传人?” 秋亦寒狐疑的打量着我胸前的虎牙:“你是匪门座山虎?” 东北土匪当中也有会法术的奇人,他们并没有形成明确的门派,却自称为“匪门”,座山虎就是匪门四梁之一。 我真正的传承不能公开,被人认为是“座山虎”也是不错的选择。据我所知,匪门的秘术早已经失传了,我说自己是座山虎,谁敢说不是? 秋亦寒还真信了:“原来是匪门的人,难怪一身匪气。” 张慕瑶也说道:“王先生,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们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就不会半途而废。明天就按照你的计划在沙场布阵。” 我当晚住进了张慕瑶买下来的院子,张慕瑶和秋亦寒则是住进了我的邻院。 我还准备找宋孝衣摸摸张家路数的时候,吕胜拿着两瓶酒和几包熟食跑到了我的院子:“王少,喝点?” “喝点就喝点!”我知道吕胜是奔着摸我的底儿来的,也没在意这些,直接在院子里坐了下来,拧开一瓶白酒,对着瓶子喝了一口。 吕胜顿时看傻眼了:“王少,你就这么喝酒?” “要不怎么喝?”我看着吕胜苦着脸往嘴里灌酒,不由得好笑道:“吕胜,其实我挺奇怪,你耳朵都被我爷削掉了,你就不恨我爷?” “恨?拿鸡毛恨?”吕胜摆着手道:“论打架,我把认识的人全拉出来都不够王老爷子剁的,论人脉,我能斗得过宋老板?” “啥啥都不行,就得认怂,把宋老板伺候好了,我还能捞点小钱不是?” 我似笑非笑的道:“你都认怂了,怎么还敢对我下手呢?” 吕胜的脸色顿时一变。 第九章初显身手 吕胜脸都白了:“王少,你可别开玩笑,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你下手啊!” 我扬了扬下巴道:“你看看自己脚底下的影儿。” 吕胜只是低头往下看了一下,就差点被吓掉了魂儿。 我们两个都是坐在院子里,我脚下的影子只有不到半米,他脚下不仅是一道完整的人影,而且从头发上看,还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就在吕胜这么一低头的瞬间,那影子又延长了几寸,伸着手往我脚尖上摸了过来。 吕胜吓得要往起跳,我低喝了一声:“别动!” 吕胜已经快要哭了:“王少,我……我……咋办?” 我不慌不忙的抓起桌上的酒瓶猛地一下摔在了地上,酒瓶被摔得四分五裂之间,酒水和玻璃一起迸向了空中,我抬手一掌往前横推之下,掌心当中狂风四起,迸向空中的酒水也被卷向了我对面的吕胜。 吕胜惨叫一声摔倒在了地上,那道黑影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踩着吕胜的身子连退了两步,脱离了我掌风的范围。 我再次看向黑影之间,我的双眼已经变成暗黄色的虎目,不怒自威,杀气四溢。 术士的阴阳眼,能看见鬼魂,却无法对他造成伤害。我的虎目却能压住鬼魂,一般的游魂野鬼只要被我盯住,就只能匍匐在地,任人宰割了。 我看向黑影的瞬间,一个脸色惨白,身穿寿衣的女人,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双目微微一沉,吕胜却捂着胸口惨叫了起来:“王少,我……我……” “滚!”我对着那女人一生低喝,对方赶紧飞出了院子。 我伸手把吕胜拽了起来,没等他站稳便一掌拍在了吕胜心口。成片的火光,在我掌下一闪而逝,吕胜也哇的吐出了一口黑水。 吕胜捂着心口道:“王少,多谢救命……” 我不等对方把“之恩”两个字说出来,便抓住对方腰带把他拎了起来,越过墙头翻进了张慕瑶所在的院子。 等到张慕瑶和秋亦寒听见有人落地,赶出来看时,我已经拎着吕胜穿过院子跳进了隔壁。 张慕瑶一共买下了三户农家院,最边上的大院就是保镖、司机休息的地方。 我带着一个人跳进院子里时,院子里还没休息的保镖,全都愣住了。 我却径直走到屋子门口:“姓薛的,滚出来给我个交待吧!” 我从看见那个女人,就知道那不是沙场老板的妻子。因为,对方穿的是一套古代的寿衣,十年前的人,不会穿这种寿衣。 我打在吕胜心口的那一掌,其实是用内力拍碎了藏在他衬衫兜里的御鬼符。 刚才,分明是有人把御鬼符藏在了吕胜的身上,让他把鬼魂带进了我的院子。 现在,最有可能摆我一道的人,就只有那个阴阳先生薛一航了。 张慕瑶和秋亦寒飞快的赶了过来,张慕瑶问明了情况之后,才对我说道:“王先生,你先等我了解一下情况,如果真是薛顾问的问题,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我摆手道:“不用了,已经有厉鬼进宅了,薛一航怕是没命了。” “你们看屋里!” 张慕瑶等人回头之间,屋里的灯光已经变成血红的颜色,灯光带起的血色顺着墙壁蔓延而出时,屋里传来了一阵阵女人的冷笑。 “救人!”张慕瑶挥手之间,几个保镖同时从身后拿出手-弩,有人从大门冲进了屋里,有人破窗而入,直接站在了屋内。 我却不紧不慢的走到窗前看起了热闹。 我从保镖间隔的空隙里看见,一个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盘着腿坐在了炕上,像是怀抱婴儿一样把薛一航抱在了怀里,一只手还在温柔的抚摸着薛一航的脸颊。 薛一航被吓得满头冷汗,却躺在对方怀里不敢乱动。 冲进屋里的保镖虽然端着刻有符文的手-弩,但也不敢轻易动手。 几秒钟之后,女人就把手伸向了薛一航的脖子,身上也飘起了肉眼可见的戾气。 “动……”张慕瑶也算是当机立断,只是她的“手”字还没说出来,女人就把薛一航的脑袋给扭到了一边。 薛一航的七窍当中立时间鲜血直流,张慕瑶的保镖也扣动了手-弩,五六只弩箭同时射向女人的当口,后者的身影却在蔓延而来的血色灯光的覆盖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屋内横飞的弩箭接二连三的打在了墙上。 我顺口说了一句:“那女人到后院去了。” “追!”张慕瑶再次挥手之间,几个保镖撞碎了后窗跳出屋外,我也从后面跟了上去。 等我追到后院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女人像是牵羊一样用一根绳子牵着薛一航的鬼魂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张慕瑶的保镖,一个个的端着弩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回魂!”我一声怒吼之下,身体四周狂风乍起,几个保镖像是被风吹倒在了地上之后,又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 云从龙,风从虎。 虎吼之处必然狂风大作,我的“虎吼夺魂”也一样如此。 不过,虎吼夺魂真正的威力在于足以震碎人耳膜的声波,而不是虎吼带起的狂风。那几人分明是被鬼魂迷了心窍,我把他们惊醒了过来,他们才会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秋亦寒跺脚道:“王夜,你明明能救人怎么不动手?” 我摊手道:“我为什么要救一个想杀我的人?我是座山虎,不是大菩萨。” “你……”秋亦寒差点被我气出了眼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心里很清楚,道德绑架这种事情只适用于爱惜羽翼的正派名门,要是用在匪门的身上,对方很有可能会直接一个嘴巴抽过来。 我刚才不动手,除了不想救薛一航之外,也有看看张家保镖成色的意思。 这些人明知道鬼魂杀人,却能临危不乱配合得当,说明他们不是第一次遇上冤魂厉鬼。看样子,张家应该是寻宝人起家的人,而且也训练出了一批专业的寻宝人。只不过张家的手段却不怎么高明,他们训练出来的寻宝人放在术道上根本上不了台面。 难怪,他们会雇佣薛一航这种货色充当客卿。 张慕瑶拉开气得不行的秋亦寒,向我问道:“王先生,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第十章棺材堵路 我笑道:“守庙村不在了,守庙人可不见得没有了。刚才那只女鬼明显是在杀人示-威,你说,她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我声音一顿道:“张小姐,我觉得,你应该把李家村的人都查上一遍,看看这些年都有谁离开了李家村?或者,莫名入住了李家村?” “另外,我需要当年那个沙场老板一家三口的姓名,生辰,最好能有他们照片。” 张慕瑶点头道:“没有问题,最迟明天中午给你。” “那就麻烦你了。”我随意客气了一句便溜溜达达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吕胜像狗一样一步不离的跟在我后面,宁可抱着我的腿哭着喊爹,也要跟我住在一个屋里,我实在没办法就把他留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赶到了沙场附近,让吕胜的手下在水边上立起来一个法坛,自己也换上了一身道士的衣服。 这类东西,我汽车后备箱里装了不少,装道士,扮和尚都是手到擒来。 我也不想搞这么些花样儿,但是,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布阵,做法的事情,你没个掩护还真不行。 法坛只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有用的东西全都被我放在法坛下面。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登上了法坛,一手举着桃木剑,一手拿着灵符,口中念念有词的在法坛上脚踩七星来回走动。 从外面看,我确实能把人给唬住,嘴里念的也是道门真经。实际上,我跟道门挨不上任何关系,霸宗传承偏向肉身和内力,法术传承只是辅助,也更偏向于道家旁门。 我看着是在走七星步,实际上是在催动我放在法坛下面的兵阵召唤阴兵。 我不是不会召天兵助战,只是天兵善于斩妖荡魔,动手就是雷霆万钧,犁庭扫穴。我的目的是要抓捕当初的沙场老板,才召唤了更善于拘魂的阴兵助阵。 法坛下面的兵阵颤动,我随手抓起一把香灰撒向蜡烛,被我掺上磷粉的香灰刚一脱手并形成了一股烈焰,看上去就像是从我手心里爆出了一团天火,看热闹的人不由得一阵惊呼,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法坛上,却没有人注重十条黑影像是流水一样,顺着坡度钻进了水里。 我用手中桃木剑将桌上的灵符向上一挑,被穿在剑尖上的灵符瞬时间无火自燃,我举剑指向水中:“一敕乾卦统天兵,二敕坤卦斩妖精,三敕震雷动天兵……灵光照分明,鬼神走不停,神兵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我念的是“先天八卦敕令”实际上借来的却是阴兵——这么多人看着,我总不能胡说八道。 我声音一落,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间暗波汹涌,成片的泥沙从河底一股股翻上了水面,片刻之间,法坛附近就变成了一片浑水。 我紧盯着水面的时候,却看见一口棺材被翻动的暗流托上了水面。 与此同时,棺材附近也浮现出了一片鬼魂炸裂之后的荧光。 下水的阴兵被人杀了? 我只是微微一怔,那口棺材竟然在水里直立起来,像是一支鱼漂一样在水中起起伏伏。 我沉声道:“拿钩子,把棺材拉上来。” 张慕瑶马上指挥着保镖,用铁钩把棺材拽到了岸边。 吕胜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少,你看要不要先镇镇邪,再开棺材?” “不用,直接开棺!”我看得出来,这口棺材虽然来得诡异,但是上面却没有多少阴气,棺材里的人怕是刚死不久。 几个保镖找来了撬棍,当场掀开了棺材。 “老李头!”吕胜吓得跳了起来:“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让人扔水里了?” 棺材里躺着的尸体,正是村长老李头。 看热闹的人当场就炸开了锅,前一分钟的时候,老李头还站在人堆里带着头看热闹,这会儿怎么就死了? 刚才站在水边上的人又是谁? 人群里忽然有人喊道:“李叔……李叔,不还站在那儿呢!” 村民一下让出来一片空地,我往那空地上看过去的时候,果然看见老李头孤零零的站在水边上。 老李头的身子没动,脑袋却转到了身后,表情诡异嘿嘿的笑道:“黑水庙谁都不能碰!我把沙场卖给了他们,糟了报应。” “他们要是动了黑水庙,我们全村人都得遭报应。” “别让人动黑水庙。” 老李头把话说完,脸色就变成纸样的惨白,两腮上更是浮起了两团腮红。 “纸人……纸人说话啦!”一个村民被吓得当场坐在了地上。 纸人的衣服里跟着窜出了火苗,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烧成了火团,起火的衣服从他身上一层层的落下来之后,火光中也露出了一副用铁丝编成的框架。 刚才站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分明就是一个穿着老李头衣服的纸人。 围观的村民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跑得一个不剩,吕胜也颤着声音道:“王少,咱们怎么办?” 我随口道:“抬上棺材回村呗!” 张慕瑶的保镖刚刚抬着棺材走到了村口,就被村民给拦了下来,领头的人站出来道:“几位,你们走吧!咱们这儿可容不下你们这些大神啊!” 吕胜直接站了出来:“我们买的房子就在村里,你们还不让我回家了咋地?我告诉你们,房子是我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回家。” 吕胜本就是地痞出身,那一脸横肉让人看着就害怕,再加上吕胜还占着理,那些村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走过去指了指棺材:“老李头,我给你们送回来了。不过,他再跑不跑,我可不敢保证。你们不让我进村也行,我就把棺材放这儿。” “动手!”我一挥手,那几个保镖直接把棺材横在了进村的路口上。 按照农村的老话讲,棺材堵路口,活人不能进,死人不能出。 我这是拿这口棺材,把李家村的路给绝了。 要是没有刚才沙场的事儿,他们或许还敢去把棺材给挪了。 现在,谁敢说自己动手挪了棺材,不会出什么事儿? 几个带头的村民差点哭出声来。 第十一章你发现什么了 这一下李家村堵路的人全都傻眼了,过了好一会儿,领头那个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大小姐,求求你,放过李家村吧!” “咱们这村子就这么几个人,惹不起你们,也惹不起鬼神啊!” “你行行好,放了我们吧!” 那些人知道求我没用,求张慕瑶才是正理。 张慕瑶一时间也为难了:“王先生,你看……” 我慢悠悠的说道:“这有什么难办的?让他们出去住几天不就完事了。有亲戚的靠亲戚,没亲戚的住酒店。等我们办完事儿,让他们再回来呗!” 张慕瑶眼睛一亮:“各位乡亲,能不能麻烦你们出去住上几天?我给大家安排酒店包吃包住,每天发给每人一千元的补助费。” 不少人眼睛顿时一亮,有人在人群里说了一句:“一千块钱也太少了。” 吕胜脸色一沉道:“嫌少就别去,谁特么求你们去了咋地?不去的,就在家蹲着屁毛儿没有,出什么事儿自己负责。” 吕胜先想到的是钱,我先想到的也是钱。 李家村一百多户人家,人口加起来少说也得四百往上,张慕瑶每天给出去的补助就得四十多万,加上人吃马喂一天五十万不止。加上她高价包下沙场,买了三座院子,这么算下来她仅仅两天支出就达到了两百万。 寻宝人在不确定秘葬当中究竟有什么东西的情况下,不会下大本钱。 而且,单论财力的话,什么宝藏值得年收益上亿的耀世集团的大小姐亲自冒险深入秘葬? 我一开始就怀疑张慕瑶的目的不是金银财宝,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差错,张慕瑶的目的是什么? 我看向张慕瑶的时候,吕胜已经拍着领头那人的肩膀道:“老弟,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好吃好喝还赚着钱的买卖八辈子不见得碰上一次。再说,张大小姐给你安排的是什么酒店?五星级酒店啊!平时住一晚都得个两三千,现在让你们可劲住,这是你们捡着了。” 吕胜笑着把那人推到了一边,招呼起了保镖:“哥几个过来把棺材挪了。” “我-操……” 吕胜往棺材里看了一眼,当即蹦了起来:“王少,你快看,那老李头肚子大了。” 我走过去往棺材里一看,尸体肚子已经鼓成了一个圆球,隆起来的肚皮把衣服的前襟都给撑开了。 “快退!”我抓住张慕瑶的衣领,提着对方退出了五步开外。 我的脚跟还没站稳,棺材里就砰的一声炸出一团血雾,紧接着十多条过米长短的黑蛇便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李家村领头那个人来不及反应,被一条从棺材里立起来的黑蛇咬中了脖子,惨叫着倒在地上。 奇怪的是四下乱窜的黑蛇,竟然没去碰棺材附近的村民,咬过一人之后就钻进附近的石头缝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我赶到倒地那人身前时,对方已经没了呼吸。 李家村领头那人,刚刚答应了张慕瑶的条件就被黑蛇咬死,剩下的村民一时间全都被吓得脸色发白,看向我们的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 我给张慕瑶打了一个眼色,后者留下秋亦寒和几个保镖负责善后,带着其他人匆匆赶回了院子。 张慕瑶进门之后便生气道:“对方分明是想利用村民把我们撵出李家村,太歹毒了。” 吕胜看了看我,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现在这事儿就怕有人撺掇,要是有人背后给咱们使坏,再有个带头的,这些村民就得跟咱们玩命啊!” “王少,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先走吧!”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吕胜道:“欺男霸女不是你的强项吗?你可别跟我说,张慕瑶把你找来是做慈善的?” 吕胜一听这话,当场就跪在了地上:“王少,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折腾不起啊!” 吕胜不是傻瓜,自然能听出我的意思。我是让他把他那些手下都叫来,压住李家村的村民。 他要是这么做了,只有两种结果,一是藏在暗处的守庙人,先找上他,把他给干掉。 二是守庙人根本不出现,由着他的手下跟村民闹腾,只要是适当的时候再杀几个村民,就可以打电话报警,通过官方逼走张慕瑶了。 那时候,耀世集团肯定不会牺牲张慕瑶,这些人命就得算在吕胜的头上。 所以,不管出现什么结果,吕胜都死定了。 我点一支烟塞进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吕胜嘴里:“你不知道,这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么?你以前干的那些事儿,毙上几个来回都够了。现在让你赌次命,就当是给你赎罪了。” 吕胜吓得连烟都要叼不住了,我却一瞪眼睛:“我给你点的烟,可不能掉了。” 我眼睛里带出来的杀气,吓得吕胜赶紧把烟夹在了手里。 我这次笑呵呵的道:“再说,鬼找你,有我在。人找你,不还有张小姐在吗?张小姐还能亏待了你么?” 张慕瑶也说道:“吕胜,你出了事,我一次性给你五百万作为补偿。只要你活着,以后就跟着我做事。” 吕胜的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时候,我的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水泥铺的地面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吕胜当即打了个哆嗦,带着哭腔道:“我同意。” “这就对了!”我拍了拍吕胜的肩膀道:“行了,去打电话吧!” 吕胜去打电话的工夫,屋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张慕瑶,我重新看向张慕瑶道:“张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明白?” 张慕瑶一怔之后才不悦道:“王先生,我既然选择了与你合作,自然是以诚相待。你不该怀疑我。” 我沉声道:“如果,你没对我有所隐瞒的话。只能说明,我们来得凑巧了。” “这里的守庙人,其实用不着着急把我们逼走,他完全可以利用地利优势慢慢跟我们拖延,只要我们找不到黑水庙,自然会选择退走。” “他急着逼我们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黑水庙可能快要出现了。” 张慕瑶道:“你发现什么了?” 第十二章吓唬村民 我继续说道:“我看过老李头的尸体,他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 “我是白天在沙场那边召唤阴兵抓捕鬼魂,这中间相差足有十二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果对方仅仅是不想让我们抓住沙场老板的鬼魂,他有足够的时间让鬼魂退走,甚至是将他们灭魂。” “只要对方掐断了线索,就能一直跟我们拖延下去。” “他急着杀老李头逼村民赶我们出李家村,只能说明,就算我们不动,黑水庙也会在最近这一天出现。” 张慕瑶的眼睛一亮:“对啊!那么大一座黑水庙。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它一定是被隐藏在什么地方了?” “或者说,黑水庙已经推平了,但是那座满是黑蛇的水潭还在。” “那座水潭才是黑水庙的核心。” 张慕瑶道:“王夜,你说,那座水潭会不会就在沙场下面?不然,黑蛇怎么会从李村长的肚子里爬出来?” 我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概率太低了。先不说,沙子上适不适合盖房子,单就是那里的地势就不适合修建大型建筑。” “我倒是觉得,黑水庙应该在沙场后面的那座山上。” 张慕瑶道:“那我现在就派人搜山?” “先不急!”我笑道:“我还得跟那个守庙人好好玩玩呢!” 我声音一顿道:“我让你找沙场老板一家三口的照片,你找到了没有?” 张慕瑶道:“找到了。你开坛的时候没找我要,我就没拿给你。” 请阴兵拘魂,有对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就足够了,我让张慕瑶去找那三口人的照片,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张慕瑶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还高,竟然找来了那一家三口的单人照。 我把那一家三口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写在照片背后,将三张照片摞在一起摆成扇叶形状,用虎牙钉在了桌子上,又在桌上摆上一支蜡烛,才对张慕瑶说道:“我要强行拘魂。” “守庙人,也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这边的事情就得看吕胜的了。” 凭我对吕胜那货的了解,他不会让自己的手下离李家村太远,一个电话打过去最多不会超过十分钟,人就能赶过来。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一点没错,吕胜调来的三十多人,这会儿已经站在院子里了。 我对吕胜说道:“让你的人守好院子就行,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明白了吗?” 吕胜苦着脸道:“人,我倒是不怕,就怕进来的不是人。” 我指了指张慕瑶:“这不是还有张大小姐么?你怕什么?” 我从吕胜看张慕瑶的眼神里就知道,他不敢把命交到张慕瑶的手里,看样子吕胜应该是了解一些张慕瑶的底细。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走到桌边一手按住虎牙,念动了咒语。 片刻之后,虎牙下面涌出了血水,但是,成行的血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绕过了照片流向了桌子边缘。 照片上的三个人同时圆睁双眼,眼中本该是黑色的眼仁却泛起了绿色的荧光,瞳孔更是缩成了针尖大小的圆点,死死盯在我的脸上。 我冷笑之间,口中咒语更快了几分,三张照片上随之涌起丝丝黑气。 与此同时,天棚上也传来了沙沙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蛇绕着我们头顶在天棚上爬行。 东北的蛇虽然少,但是藏在瓦片里却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东北盖房子喜欢吊棚,一是为了防止棚顶落灰,二就是怕耗子,蛇直接从棚顶上掉下来落人身上。 张慕瑶买下的这个农家院,棚顶修得并不结实,天棚上面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张慕瑶也抬头看向了天棚:“注意,全力保护王先生安全。” 张慕瑶的保镖同时拿出甩棍盯紧了天棚。 国内,私人保镖不允许配枪,哪怕是耀世集团手眼通天,保镖也不能佩戴枪支。只能带电棍、甩棍一类的东西。 张慕瑶的人能带这种小型手弩,已经是到了极限,况且手弩打蛇,还不如一根棍子用得顺手。 几个保镖严阵以待的当口,李家村的村民已经把院子给围了起来,吕胜早就让人把院子大门给堵死了,这会儿院子被围,表现的也算冷静:“都听好了,别让人进院子,有人跳墙就拿棍子捅出去。下手都有点分寸,别闹出人命来。” “那边负责录像的,给我录明白了。他们不动手,谁也不许先动手,听懂了没有?” 道上混的人,到了一定的级数,就不是单纯的只会喊打喊杀了,吕胜要是个做事不动脑子的人,也不会被张家看中。 谁知道,吕胜的话没喊完,外面就有人喊了一声:“砸死他们!” 紧接着,砖头,石块就铺天盖地的从院子外面飞了进来,吕胜的两个小弟当场被打破了脑袋。 吕胜指挥道:“拿桌子挡着,那边的把门板拆了,都顶住了。” 吕胜自己举着个锅盖,溜到我的窗口外面:“王少,你好了没有……我艹……” 吕胜话没说完,一块石头就从他脑袋上飞了过去,砸进了屋里。 保镖用身子把那块石头给挡了下来,吕胜大声喊道:“王少,外面人太多了,我的人快顶不住了。” 我顺手抽出几张灵符,挑在蜡烛上点燃了符纸:“借法幽冥,阴兵过境,去——” 我手中的灵符顺着炸开的玻璃飘向了窗外,院落当中阴风四起,鬼哭如潮,成群结队的阴兵,双目泛红,鬼气森森的出现在了院子当中。 外面的村民没看见阴兵,吕胜的手下先吓倒了一片,有些人更是疯了一样,全然不顾外面还在飞砖头,扒着墙跳了出去,没命的往村外跑。 院子里的阴兵紧跟在他们身后穿墙离院,跟傻了眼的村民撞在了一起。这一下,李家村算是彻底乱了,村民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呼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整个李家村仿佛陷入了末日般的恐慌之中。 那些阴兵面无表情,穿梭在慌乱的人群中,却并未伤害任何人,只是默默地朝着村口的方向行进。 我的目的就是把人全都吓回去。虽然手段激烈了点,但是效果还行。 第十三章明白人 阴兵吓跑了村民,我所在房间的屋顶也瞬间破开了几道口子,十多条黑蛇从天而降,几个保镖用甩棍拼命拨打,黑蛇却像是疯了一样,迎着甩棍往人身上扑。 好在几个保镖的身上都带着护具,才没被毒蛇咬伤。 我单手压着虎牙,口中咒语一刻没停,虎牙下面渗出的血迹也终于没过了照片——“拘魂术”成了。 我抬头看向对面墙壁的时候,墙上也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从黑影的轮廓上我看得出那是一个领着孩子的女人,但是,他们的面孔却是一片漆黑,唯独两只眼睛里带着渗人的血光。 我抬头与那女人的黑影对视的当口,对方却发出一声嘻嘻怪笑。 张慕瑶也看着我的方向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我反手往自己背后抓了过去,当即便握住了一条冷滑的蛇身,甩手往桌子上抽了过去。 那条一米多长的黑蛇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了桌上,又反弹了起来,我顺手掐住了黑蛇的脖子,把它压在了桌上,同时,睁开了虎目。 那条黑蛇在虎目的注视之下,蛇头蓦然膨胀了几倍,一颗脑袋渐渐变成了沙场老板的模样。 我冷笑道:“你挺聪明啊!知道附在一条蛇的身上过来杀我。” “既然,你够聪明,我就不废话了。” “你的老婆孩子都被我给拘过来了,现在,是我杀你逼他们说话,还是我杀他们逼你说话,你自己选吧!” 沙场老板艰涩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沉声道:“我想知道,沙场下面的那根石柱子是怎么回事儿?” 沙场老板说道:“当年,我沙场里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谁也不敢来我这沙场里干活儿,我这心里着急啊!” 我的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要是沙场开不了工,老婆孩子都得跟着我一起饿死。 我也是急疯了,觉得工人不敢来干活不就是害怕那个铁人吗?我要是把铁人弄走了,不就没事儿了? 那天晚上,我喝了两碗酒就下了沙场,拿着根锯条想把铁人脖子上的锁给锯了,再把那铁人弄走。 我虽说是喝了酒壮胆,但是我也害怕啊!还没锯上两下,就把手给嘎破了,我这边正捂手的工夫,那铁人脖子上的链子就哗啦一下掉下来了。 我这一抬头就看见那铁人转头了,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珠子,跟我对上了脸。 我吓得想喊都喊不出来,身子也不会动了。 那个铁人把链子捡起来挂在了我的脖子上:“总算是有人来换我了,你就拽着那柱子往外爬吧!什么时候爬出来,你就能投胎了。” 铁人把我拴上就走了,没一会儿,我就觉得那根柱子在往地底下沉,被那根柱子拽着往后拖了一尺多远才停了下来,我吓得一边喊救命,一边往岸上爬。 可我哪能拖住那么一根柱子,没一会儿就没劲了,就快要认命的时候,那个铁人就又回来了,还把我的老婆孩子都给带回来了。 那个铁人把他们娘俩给按在岸边,告诉我:“你爬上来就能救他们,要不然,你就看着她俩怎么死吧!” 我眼看着他抱着我媳妇的脑袋往旁边拧,就像是疯了一样往岸上爬,我把两只手上的肉都给磨没了,也没爬上岸,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老婆被那铁人给拧断了脖子。 我的孩子,也被他给掐死了,他还把我老婆的手放在孩子脖子下面,做成了我老婆掐死孩子的样子。 当时我不知道,铁人没回来之前,我就死了,后来一直是我的魂儿在拽着死人身子往岸上爬。 那个铁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把我老婆和孩子的魂儿都给定在了岸上,我天天晚上听见他们在哭,我也拼了命地往岸上爬。 直到前几天,我才知道,那个铁人就是为了让我把柱子给拽住,不让它沉下去,才杀了我全家。 沙场老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沉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那铁人是什么目的?他告诉你的?” 对方只是稍一迟疑,我的五指就跟着猛一发力:“别跟我耍花招。” 沙场老板道:“就是他把我放出来的,他说,只要我听他的话,帮他杀人,他就放了我们,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 我沉声道:“他还说什么了?” 沙场老板道:“其他什么都没说,就是让我们按照他的话去做。” 我再次问道:“你确定找你的是个铁人?” 沙场老板道:“找我的肯定是当年把我绑起来的人,但是,我看他不像是铁人,倒像是活人。” 我大概能猜到他说的“铁人”是什么东西? 江湖上有种给尸体上金漆的秘术,也就是随便找具尸体,给刷上一层金漆,就当“肉身佛”“金身佛”往出卖,属于骗术的一种。 尸体能上金漆,也就能上铁漆。 水底尸体上的那层铁漆,八成就是防腐用的东西。 我看问不出什么,手掌蓦然一紧生生捏碎了沙场老板的魂魄。 对方鬼魂一散,墙上那一大一小两只鬼魂瞬时间失声痛哭,我没等他们两个再有动作,便发出两道灵符。 符纸只是与墙面轻轻一触,墙上便烧出了两道人形的火焰。 刚刚赶进屋里的秋亦寒惊声道:“你就这么把他们三个都杀了?” 我反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秋亦寒颤声道:“他们也是受害者啊!你怎么能赶尽杀绝呢?” 我说道:“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但是作为合作者,可以给你们解释一次,但也仅限一次。” “这三只鬼魂虽然死得冤,但是他们已经因为怨气侵蚀魂魄变成了厉鬼。厉鬼会无差别的杀人,我放他们走,他们再杀了别人,这笔账里就得有我一份。我不想因为一时心软背上因果。” “我说得够明白么?” 秋亦寒道:“你可以擒住他们,找高僧给他们化解怨气啊!你怎么能……” “够了!”张慕瑶冷声道:“亦寒,你的话太多了。” “先不说,术士跟鬼怪本就是对立的关系,一旦动手就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局。单就是,我们带着三只随时可能被控制的厉鬼,就可能生出其他的变数。” “王先生的做法并没有错!”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暗暗点头,张慕瑶年纪轻轻就能做到总经理的位置,并不是没有原因,至少她是个明白人。 第十四章早有安排 张慕瑶转向我道:“王先生,你有什么发现吗?” 我说道:“按照现在情况分析。沙场下面那根铁柱子,应该是开启黑水庙的机关,铁柱沉落之后黑水庙就会露出真容。” “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当年有一批寻宝人找到过这个机关,并且打开前往黑水庙的通道。但是,他们在开启机关的时候,应该是破坏了机关上的某种装置,也就导致了黑水庙通道不能再次关闭。” “或许,那些寻宝人太过自信,或许他根本就不懂机关,所以没想过从秘葬出来之后,如何去封闭入口。等他们空着手出来的时候,想去重新封闭秘葬,也没办法了,所以只能选择用活死人继续拉着那根柱子,不让柱子下沉。” 我声音一顿道:“目前看的话,就算我们不去碰那根柱子,黑水庙大门也会在最近几天出现。藏在暗处那人才想把我逼走。” 张慕瑶思忖片刻道:“你的意思是,李家村里已经没有守庙人了,一直跟我们捣乱的,是当年的寻宝人。” “对!”我点头道:“当年守庙村的人,为什么会一夜消失?我看八成就是那些寻宝人为了保守秘密屠了村子。” “那个所谓的铁人,八成就是当初的寻宝人之一。” 秋亦寒在这时插话道:“你说是‘铁人’的阴魂作祟?为什么不是当年的寻宝人又回来了。” 我反问道:“我不是让你们查过,李家村最近几十年的人口记录吗?有人进出过李家村?” 一个术士除非永远不动秘术,否则就算是在某个地方隐居,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因为术士除了秘术,不会别的东西,想要谋生总得拿出些手段。就像我爷,不就是用赤脚大夫隐藏自己的身份? 退一步讲,就算他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过上了老太爷的日子。他也一样会被有心人盯上,以张家的势力不可能不知道村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在。 唯一的解释就是真正跟我们作对的,就是那个“铁人”。 我慢悠悠地说道:“今晚,算是没什么事情了,明天等着去看看通道入口会不会开就行了。” “张小姐,该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了吧?” 张慕瑶点头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我在屋里一直打坐到了天亮,才重新回到了沙场。 张家保镖在沙场附近搜寻不久,就看见沙场对面的山壁上开启了一道足够两人并肩通过的石门。 我走到石门附近用手试了一下:“没有阴气,可以往里走了。” 我带着张家保镖先一步走上了阶梯。 如果,那条石阶不是修在了山壁中间,真就跟普通庙宇外阶梯没什么区别,等我看到黑水庙山门的时候,一片像是薄烟似的“雾气”带着嗡嗡声响,往我这边的铺天盖地地压落而来。 在东北山里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进山最怕遇上四样东西“荒火,山洪,蚊子,穿山风”,山里的蚊子不仅个头大,咬人狠,而且,一来就是铺天盖地。遇上蚊子还不能打,你越用东西打,身上就越是爱出汗,汗味越大,引来的蚊子也就越多,最后只能被蚊子活活咬死。 过去,土匪处罚盗窃绺子财物的人,就是把人扒光了掉在树上,喂蚊子。据说,被蚊子给咬死,比用刀凌迟活剐还难受。 张慕瑶一早就得到过黑水庙的消息,知道这里的蚊子铺天盖地,出发之前就让人准备好了工具。 几个保镖看见蚊子飞来,当即背着喷洒农药的喷雾器迎了上去,谁知道,喷雾器洒出的农药丝毫没有效果,不计其数的蚊子当场在几个保镖团团包围,远远看去几个人的身上就像是被盖了一层黑泥。 要不是,那几个人穿着防护服,这会儿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张慕瑶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王先生,我们……我们要不要先撤出去?” “不用!”我往后面一挥手:“吕胜,上!” 张慕瑶本来没把吕胜的人带过来,在她看来,吕胜根本算不上耀世集团的人,她不会让我吕胜接触真正的秘密。 我却在临走之前给吕胜做了安排。 吕胜当即带着五六个小弟背着喷雾器冲了上来,对着蚊子喷起了农药,原先还贴在保镖身上的蚊子就像是被水冲了一样,成片地落在地上。 张慕瑶吸了吸鼻子:“你喷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带着花香?” “我师父配的药!”我随口说了一句就往石阶上走了过去:“太慢了,点火,用烟熏。” 有人拿来柴火和汽油,快速在地上隆起火堆,吕胜也把我给他的秘药成把成把的撒进了火堆里,没过一会儿,阶梯上就变得浓烟滚滚。 我倒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说道:“都别慌,这烟只熏虫子,不熏人,吸进去两口也没事儿。你们受不了就把防毒面具戴上。” 我说话的工夫,石阶上烟雾就已经浓到了一米之内看不清人的程度了。 有人凑近我说道:“王先生,你也把防毒面具戴上吧?” 我眼看着烟雾当中伸出了一只拿着防毒面具的手来,对方就像是看不见我在什么地方,一直小心翼翼晃动着手里的面具:“王先生,麻烦你接一下。” 我抬起手来往对方的手腕上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忽然掌心一翻,从袖口里亮出来一把匕首,直奔我心口扎了过来。 我不等对方靠近,双手同时掐住对方手腕,猛力往外一拧,生生掰断了对方的骨头,才把人往自己怀里拽了过来。 等我对方从烟雾里出现露出全貌,我才看见给我递东西的人是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 我抬手往尸体的脸上拍了两下,对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死人说道:“你挺聪明嘛!不过,你找错了人。” 我说话之间,右手已经结成拳印,一拳往尸体心口打了过去:“恶虎追魂,去——” 骨骼碎裂的声响,死人胸口炸开的瞬间,尸体七窍当中鲜血狂喷,一道若有若无的黑雾从死人背后脱体而出,飞快地往阶梯尽头跑去。 我甩掉尸体冲上了石阶:“吕胜,把火灭了,其他人跟紧我。” 第十五章出现说话 刚才,暗中偷袭我的人,为了以防万一,才杀了张慕瑶的一个保镖,控制着他的尸体对我动手。 只是,他没想到,我能顺着死者留在他身上的怨气,追踪到他本人,等他躲的时候,我已经追上来了,那人在逼不得已之下,比我先一步进了黑水庙。 黑水庙果然像是传闻中的一样,里面看不见一尊佛像,有的只是空荡荡的莲台。 或许,这个地方叫作黑水寺更为贴切一些。 我只是往前追了几步,蛇鳞擦地的声响便从远处传了过来,等我低头看时,不计其数的黑蛇已经像是潮水一样涌向了我的脚下。 与此同时,黑水庙的房梁和屋顶上,也出现了密集的蛇群,一条条的毒蛇就像是吊在空中的绞索,随时都能取人性命。 秋亦寒厉声喊道:“快撒蛇药!” “住手!”我想要阻止张家保镖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一包蛇药给扔进了蛇群。 灰白色的蛇药一时间之间弥漫半空,原本还在试探前进的蛇群当场暴动,十几条黑蛇弹上半空,直奔着人群身上咬了过来,我从一个保镖手里抢过甩-棍,凌空把蛇头抽得粉碎,又被甩-棍扔给了对方:“别用蛇药,放火烧!” 东北这边的黑蛇,多数都是无毒蛇,毒蛇又很少能长到一米以上。 我从看见黑蛇把人咬死,就猜到黑水庙里的黑蛇,不是南方的品种,就是有人特意饲养在了庙里。 我一直没敢动蛇药,就是怕这些黑蛇遇上普通蛇药之后会忽然发狂。 张家保镖不断用甩-棍拨打黑蛇的时候,吕胜和几个小弟也在手忙脚乱地弄汽油。 吕胜还没把油桶点着,黑水庙深处就传来了一阵阴森冷笑:“你们何必那么费力呢?只不过是几个人而已,你们把这些黑蛇喂饱了不就行了?” “当年守庙村的人,不就是全都拿来喂了毒蛇?” “现在又到了祭蛇的日子了,你们不拿人祭蛇,怕是进不了黑水庙。” 张慕瑶沉声道:“他在骗你们,蛇吃不了人。快点点火。” 毒蛇一般只有四到六颗牙,只能吞咽不能撕咬,除了成年蟒蛇,没有什么蛇类能把人给吞下去,最多就是把人给咬死。 我和张慕瑶能想清楚这些,吕胜可不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被蛇给吃了,那人开口不久,他就点着了身边的汽油瓶子。 吕胜带来的汽油并不多,就算是全都扔出去,也对付不了蛇群。偏偏吕胜那家伙也没想着要对黑蛇,而是直接把点着了的汽油瓶子给扔到房子上。 黑水庙本来就是木质的建筑,汽油瓶落在房檐上立刻就掀起了熊熊烈火,吕胜扯着脖子喊道:“烧,都特么给烧了。” 秋亦寒惊叫道:“你们疯了吧!快停下,我们还在庙里呢?” 我回身抓住了秋亦寒的脖子,把人给拎了起来:“这回怎么不用腹语了?” 张慕瑶被我吓了一跳:“王夜,你干什么?” 我沉声道:“你应该问问,你的这个助理想干什么?” 我紧盯着秋亦寒道:“你连着在我眼皮底下动了三次手,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秋亦寒双手抓着我的手腕,艰难说道:“你……你陷害我……” 我手指渐渐收紧,一只手抓住秋亦寒的衣领往下猛一拽,当即把她的衣服给撕开了一道口子,秋亦寒左肩稍稍往下一点的位置上,顿时露出了两颗虎牙形状的印记,乍看之间就像是有恶虎在掏对方的心。 我冷声道:“你没对我动手,我的‘恶虎追魂咒’怎么会到了你的身上?” “你刚才不止杀了一个人,我发动恶虎追魂咒之后,你就让自己的同伙跑进了黑水庙。你没想,我的追魂咒是根据死者的怨气追踪目标,所有参与杀人的人,都会沾上死者的怨气。你就是其中一个。” 我沉声道:“里面那个,你是等我杀了她,再进去找你,还是你自己先出来?” 我话音刚落,就看一个全身是血的保镖从黑水庙深处走了出来,对方的衣服不仅破得不成样子,手上,腿上还挂着几条死不松口的毒蛇。 看样子,他是一路冲进了蛇群,身上也不知道被毒蛇给咬了多少次,连脸都快要被咬烂了。 他现在还能站在那里跟我说话,完全是因为他体内的鬼魂在支撑着尸体。 奇怪的是,那人之后原本还在发狂的蛇群就安静了下来,就连已经被火烧到的蛇毒,也是老老实实趴在火里,任由着火焰在自己身上蔓延却还是一动不动。 我只是看了那具尸体一眼,便转头对秋亦寒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秋亦寒冷声道:“你看穿了我的把戏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进不了黑水庙?” “唯一能让蛇群退走的蛇药就是他的身上,我相信,你能隔空杀人,可不相信你能隔空拿到解药。” 秋亦寒得意地看着我:“你现在放了我,我们还能谈谈条件,不然,你永远别想进黑水庙。” 站在黑水庙里面那人也冷笑道:“只是放人怎么行?至少也得磕头赔罪。” “小子,我在黑水庙外面守了几十年,你上来就想要摘我的果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冷笑道:“也对,你被人像狗一样拴在黑水庙外面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人怒吼道:“你敢讽刺老夫?” “不然呢?”我反问道:“当年进入黑水庙寻宝人不止你一个,结果,你被留下来沉了水;这次,进来的人又不止你自己,结果,你被送出来挡我的刀。你是九世背锅命吗?” “住口!”那人怒吼道:“你懂什么?当年,我是中了黑水庙的秘咒,命不久矣,才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看守秘葬。” “我的兄弟,也没亏待我的后人,这还不够吗?” 我用手敲了敲秋亦寒的脑门:“所以,我抓的这个人,是你的后人?” “当年,你中了诅咒。你的兄弟也中了诅咒?他们和他们的后人都死光了?” 我从张慕瑶给我的消息里能够判断出来,当年进入黑水庙的寻宝人不止一个。 可是,真正回来的却只有秋亦寒自己,她跟当年那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十六章什么事情没说 庙里那人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想套我的话?” “小子,你太嫩了,这点小把戏,留着回家骗你爷爷去吧!” 我冷笑道:“我不用套话,我想知道什么,秋亦寒会自己告诉我。” 那人笑了,秋亦寒也笑了:“你是在做梦吗?” 秋亦寒的话没说完,我手掌猛一发力生生掰断了秋亦寒的脖子。 “你……”庙里那人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我身上扬起一道猛虎虚影。 黑体金纹,高达三米的虎影,越过我头顶居高临下向秋亦寒的尸体发出一声低吼,对方的魂魄当场被无形巨力拽出体外,飞向了黑虎口中。 黑虎一口吞掉了秋亦寒的魂魄,将双爪搭在了我肩头上,立在了我的身后。 我随手-抢过一个保镖身上手-弩指向黑水庙里的死人:“别动!” “我说能让秋亦寒开口,就一定能让她开口,下一个就是你。” 仅仅几秒之后,秋亦寒就双眼血红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只是他看向庙中人的眼神里,已经带起了跟我同仇敌忾的杀意。 “伥鬼!”庙中人惊呼之中连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秋亦寒的确是变成了我的伥鬼。 相传,被老虎吃掉的人就会变成受老虎奴役的鬼魂——伥鬼。 我修炼的是虎形秘术,自然也能奴役伥鬼。只不过,我的伥鬼必须是我亲手杀掉的人,而且,也得我愿意收对方为伥鬼才行。 无论是谁只要是被我收作伥鬼,就会对我唯命是从,哪怕跟我有血海深仇,也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我冷笑之间举着手-弩指向了庙中人:“现在,我还需要套你的话吗?” “去,给我杀了他!” 我声音一落立时间扣动了手-弩,弩箭和秋亦寒的鬼魂几乎不分先后地向对方弹射而去,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女鬼握着箭支向刺向目标眉心。 眨眼之后,弩箭便打进了鬼魂体内,箭杆红光乍现,一道鬼魂也被箭矢上爆出的力量推出了尸身体外,秋亦寒立即冲了上去,死死抓住那只鬼魂把他给拖了回来。 伥鬼,之所以被人认为最为狠毒的鬼类,就是因为他们六亲不认,甚至会去欺骗自己的亲朋好友供老虎进食。 秋亦寒把鬼魂扔到我脚下之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边,我抬脚踩住那只鬼魂,对着秋亦寒说道:“去吧!这里的蛇群清理掉。” 秋亦寒从自己的尸体上拿出一包蛇药,飞快地冲进了黑水庙深处。 我脚下稍一用力便将那只鬼魂踩进了土里:“现在,我能问你点话了吗?”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那只鬼魂忙不迭说道:“先生,你问,我知无不言。” 我沉声道:“黑水庙是怎么回事?” 那只鬼魂赶紧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的表述跟我的判断大致相同。 黑水庙的通道,大概每隔七十年左右会开启一次,每到黑水庙即将开启的时候附近就会涌出大量的黑蛇,有时候蛇群甚至会占据下面河道,形成“黑水掩河”的奇景。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守庙村的村民就会向附近投入大量的活物祭河。黑蛇进食之后又会原路返回庙里。 当年那批寻宝人就是黑水庙自行开启的时候盯上了这里,只是他们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却只是接近了庙中水潭,并没想到下水的办法。 就在他们分出一部分,想去村里寻找守庙人逼问秘密的时候,黑水庙的通道忽然关闭,把半数的寻宝人留在了庙里。 进入了守庙村的寻宝人仗着手里有枪,逼着村民交出守庙人。 守庙人虽然自己站了出来,但是那些人还是屠了村,就在他们把上百号村民的尸体投进河里毁尸灭迹的那天晚上,所有寻宝人都做了一个怪梦。 梦见一条黑蛇盘在他们心口上,咬开了他们心窝子往里面钻。 所有人都觉得,心口疼得像是被刀剜了一样,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听见鸡叫,他们才一起醒了过来,等他们撩开衣服往自己心口上看的时候,才发现每个人的心口上都出现了一条黑蛇的印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连夜在他们胸前画上了文身。 他们知道,这是诅咒,却不知道诅咒来自何处? 守庙人在前一天被他们给砍了脑袋,已经没人可以给他们解释更多的隐秘了。 一群人花费几天时间,从沙子里挖出了那根铁柱子,再次进入了黑水庙。可是,他们的十多个同伴早已经不知去向,整座黑水庙就像是没人进去过一样,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荒凉。 那个时候,寻宝人里的老把头也就是被我踩住的那个鬼魂,身上的诅咒忽然发作,捂着心口惨叫了一天一夜才算是缓过一口气来,他知道自己这把年纪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便主动提出来要化鬼拉扯大门机关。 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了黑水庙附近,其他人各自寻找破解诅咒的办法。 秋亦寒就是老把头的后人,也是那批寻宝人里唯一的幸存者,其实,秋亦寒也中了诅咒,只不过,她很幸运地借助了张慕瑶的资源,找到南洋巫师压住了诅咒而已。 至于,张慕瑶为什么会找到黑水庙,主要还是秋亦寒的原因,她是在成为张慕瑶的贴身助理之后,才知道张慕瑶是半路寻宝人,也就利用给张慕瑶收集资料的机会,把黑水庙的消息送到了张慕瑶的手里。 我听对方把话说完,脚下稍一用力,生生踩碎了对方魂魄。 绿色磷火在我脚边四下飞溅的时候,秋亦寒从庙里走了出来,她所到之处黑蛇也纷纷向两边退去,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来。 秋亦寒明知道,她的祖父已经在我脚下魂飞魄散,却仍旧恭恭敬敬地站在了我的面前:“主人,我已经清理好道路了。” 秋亦寒不等我说话就解释道:“我求南洋巫师配置过蛇药,只要带上一些方圆几百米之内的蛇类都会被暂时控制。” 说到控制毒虫,南洋巫师根本无法跟苗疆大巫相提并论,但是在玩蛇上,他们确实有几分独到之处。秋亦寒接触不到苗疆,南洋巫师自然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接过秋亦寒双手递上来蛇药,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还是有什么事情没说吧?” 第十七章水潭之下 秋亦寒被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吓得瑟瑟发抖:“我不敢隐瞒主人。” 我往秋亦寒的尸体上一指:“你还在张慕瑶身上用了替身咒吧?你想把自己变成张慕瑶?” 秋亦寒点头道:“确实如此,但是,我不是有意隐瞒主人。” 我沉声道:“你死了,但是你的咒没解。再给你一年时间,你还是能替换掉张慕瑶的魂魄对么?” “对!”秋亦寒点头道:“我答应过那个南洋巫师,只要能让我换掉张慕瑶,我愿意拿出耀世集团一半的财产作为答谢。” 我上前一步,一掌拍在了秋亦寒的头顶,鬼魂在我眼前消散的时候,我转头对张慕瑶说了一声:“你欠我一个人情。”抬腿往黑水庙深处走了过去。 黑水庙的中心果然有一座直径将近二十米的水潭,当年那些寻宝人带来的抽水机,也还在水潭边上。 此时,水潭里的黑蛇虽然已经被秋亦寒用蛇药驱赶干净,但是站在岸边仍旧看不见水潭下面的情形。 按照常理,当初的寻宝人没法抽干水潭,肯定是因为水潭另有源头,不切断水源,就算抽上一辈子,也是在那儿玩水。 可是,我也找不到切断水源的机关。 我正在皱眉之间,张慕瑶从保镖那里拿过一个罗盘。 我只是往张慕瑶那边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去——我也会用罗盘,而且身上就带了一块地师旧盘。但是,多数秘境中都是磁场紊乱,罗盘拿出来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刚刚转头就觉得背后传来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等我回头看时,张慕瑶左手上的罗盘已经泛起一层血光,她右手食指却还在流血。 血符定盘? 张慕瑶是地师? 不对,她是道门符箓派的传人。 符箓派并不是指某个特定的道家门派,而是指以符咒为法术的流派统称。符箓派无论是为了驱邪治病,消灾祈福,还是斩妖除魔,核心法术都是符咒。 很多人都认为道门是以朱砂绘制灵符,实际上,道门最厉害的符箓是以血液绘制的血符。 血符的核心材料可以是鸡血、狗血,也可以是人的鲜血,用血绘制出来的符箓,威力往往更强。如果,是修为高深的道士用自己的血画符,其威力足以惊鬼泣神。 原来,张慕瑶并不是花瓶啊! 张慕瑶抬头对我笑了一下,才拿着罗盘绕过水潭走向对面的石墙。 张慕瑶轻轻在墙上碰了几下:“把这里打开!” 几个保镖拿着工具在墙上连凿了几下,那后面果然出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机关暗格,张慕瑶拉动暗格中的手环,水潭两侧果然传出了机关转动的声响。 从声音上判断,靠近我们的地方应该是有一道水下闸门正在缓缓闭合,水潭对面却有一道闸门在开启。 潭水当中的水位立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降,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了一尊立在潭底被巨蛇盘绕的佛像。 我对着张慕瑶打了一个让她等我的手势,纵身跳进了水潭。 等我落地时,才看清佛像的真容。 单看佛像的话,只是一尊普通的金漆坐佛,奇怪的是,佛像身下的却不是莲台,而是一条石雕的巨蟒,粗大的蟒身在佛像身上连缠数圈,张到极限的蛇口死死咬在佛像头顶,看上去就像是要把坐佛当做猎物吞进腹中。 成串的水珠在佛像眼角上不断滴落,看上去就像是佛在流泪。 整座潭底除了这尊怪异佛像,再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 张慕瑶也带着人从上面跟了下来,吕胜上下打量着佛像道:“当年死了那么多人,为的就是这么个东西?不值当啊!” 我沉声道:“这个佛像怕是没那么简单。当年过来的,可是职业寻宝人。” 我故意看向了张慕瑶,后者说道:“王先生,其实我并不是寻宝人,你能给我讲讲寻宝人是什么意思么?” 我说道:“南倒斗,北掘坟,不南不北寻鬼神。” 这个不南不北寻鬼神,说的就是东北寻宝人。 国内的古墓多数都集中在了中原和江南地区。古代的东北地区虽然不能算作蛮荒之地,但是经济文化无法跟中原相比,像样的墓葬也就屈指可数了。 但是,东北自古以来就是术士、野仙、精怪活动频繁之地。这些鬼神、精怪多数都没法真正的位列仙班,自然也就有大限将至之时,所以他们也会寻找长眠之地。 他们为了不被打扰,寻找的长眠之处往往更为隐秘,所以术道中人将这些地方称之为“秘葬”。 如果,单从财富而论,秘葬绝对不逊于古墓。就算是秘葬中长眠的是身无长物的穷妖精,他们的尸身一样价值不菲。寻宝人只要是找对了地方,干上一笔就能一辈子吃喝不愁。 但是,秘葬往往比古墓更为凶险。因为,没打开秘葬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撞上的会是什么?也不会知道,秘葬的主人在他长眠之处下过什么诅咒? 寻宝人完全是拿命赌富贵,所以寻宝人里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辈子最多干三次买卖,多干一次都是跟老天较劲。” 张慕瑶听我说完,不由得看向了佛像:“你觉得这是一处秘葬?” 我沉声道:“我正在……” 我刚说了三个字,吕胜就“妈呀”一声躲到了我的身后:“王少,王少……那蛇眨眼睛了。” 我抬头看向石雕巨蟒的时候,果然看见蟒蛇张开眼睛,蟒蛇微微转动的眼珠带着阴森杀意定格在了我的脸上,看上去就像是在警告我尽快离开。 我跟蟒蛇对视之间,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蟒蛇眼里爆出的浓烈杀机瞬时锁定了我的身形。 “快走!”我一脚把吕胜踹出去之后,拉起张慕瑶飞快的滑向蟒蛇身体一侧。 下一刻间,蟒蛇虚影暴卷狂风向我原先落脚的地方猛扑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保镖躲闪不及之下跟巨蟒撞了一个正着。 我眼看着蟒蛇的虚影从那人身上透体而过之后,叼着那人的鬼魂撞进了墙里。 几米长的蛇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墙上。 那个保镖却已经面无血色的摔倒在地,对方在倒地之后,脑袋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偏转到了旁边,对方已经扩散的瞳孔正好盯在了我的脸上。 第十八章虎神显威 蛇魂! 那条吃人的蟒蛇,只是某种成形精怪死后留下的鬼魂。 它虽然没办法吞噬活人,却能把人的魂魄拽出体外,当做美食。 张家保镖到底是训练有素,并没有因为同伴被杀就惊慌失措,而是快速背靠一起,结成了圆阵,将手中弩箭指向了墙壁。 张慕瑶急声道:“快分散,不要靠那么近……” 张慕瑶话音没落,我就看见蛇魂从一人脚下笔直冲向半空,等到蟒蛇在空中顿住身形的时候,那人的魂魄已经被她给吞掉了大半。 蟒蛇仅仅是在空中停顿了两三秒钟,便再次折返身形,形同游龙入水,从空中俯冲而下,血盆巨口盖住另一个保镖头顶,将人生生吞入腹中。 我甚至能看见那人在蛇魂腹中痛苦战栗的身影,直到蛇魂从那人身上穿过之后,那人的尸体才扑倒在地。 蛇魂不受地形的限制,可以自由在墙壁中穿梭,张家保镖根本无法锁定蛇魂方位,手中空有强弩却发挥不出威力。 我脑中思维飞转之间,猛一转身握掌成拳打向佛像腹部:“碎骨——” 我用出的暴虎劲,正是《虎神决》的核心。讲究瞬间爆发出几倍以上的力量,“以力破法,以力压邪”,暴虎劲的第一重劲“碎骨”一拳之下就能让对手筋断骨折,佛像自然抵不住我一拳之威,当即便开出了一个过尺长的窟窿。 佛像并没被我完全打碎,但是露出藏在佛像内部的干尸。 从尸体露出来的部分上看,尸身是盘膝姿势坐在佛像当中,双手交叠在胸前捧着一颗台球大小的白色圆珠。 蛇珠! 传说中的灵蛇守护之珠。 那具尸体生前拿走了蛇珠躲在了佛像里,难怪蟒蛇死了都要阴魂不散的缠着这尊佛像。 我伸手拿过蛇珠攥在了手里,往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挥手示意其他人赶快让开。 剩下的保镖纷纷后撤之间,我也感觉到了好似来自于幽冥的杀机。 我左手攥住蛇珠,右手也在暗暗蓄力。 一人一蛇,就像是一明一暗的两个猎手,都在寻找着向对方发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整座水潭下的气氛,似乎都在无形的对峙之下变得异常凝重,张家保镖的额头上都已经冒出了汗珠,吕胜更是死死的捂着嘴连一声都不敢出。 片刻之后,我面前的空气像是炸出一层肉眼可见的涟漪,蟒蛇的嘴尖也在涟漪中心探出半尺。 下一刻间,蟒蛇头颅便破空而出,向我冲刺而来,张到极致的蛇口几乎覆盖了我的视线。 我右手握拳向外横推之间,口中喝道:“虎神借法,定——” 虎神借法的全部口诀,是“虎神借法,威震八荒,天地听令,乾坤我用,吾命即法,法随吾意,妖魔俯首,鬼神避让。急急如律令。” 但是,真正搏杀邪祟的时候,没有时间让你念完全部口诀,所以在危机关头,口诀念得越少越好,我只念四个字就足够了,驾驭法术全凭日常的修行和积累。 我声音未落,四周狂风乍起,呼啸的风旋随着我的手臂向前推进之间,几乎凝成实质的黑虎幻影再次出现在了我身后,巨大虎爪拍向了蛇头。 一声巨响之后,虎爪硬生生将疯狂冲进的蛇头挡在了空中。 双方僵持之间,张慕瑶也低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张慕瑶的那句“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并不是电影当中的一句台词。而是出自道门正宗,太乙天尊《太一拔罪斩妖护身咒》。 电影中那句台词并没把咒语念全,张慕瑶同样也没念全。 十几张血符从张慕瑶手中飞射而出,从蛇魂七寸开始向后面平铺而去,眨眼间便在蛇身上贴成了一串。 我和张慕瑶同时喝道:“破——” 我的虎爪之上狂风再起,十多张血符也雷火齐动,长达数米的蛇魂从头部开始向后接连爆开,十几团磷火在我们眼前四下迸溅,蛇魂也彻底化作了虚无。 我收拾之后,转身走向佛像,一掌劈碎了佛头,把手伸进里面抓着干尸的头发,把他给拽了出来。 干尸落地之后还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我一脚踩在尸体头顶:“起来说话!” 那具干尸在我脚下一动不动。 我脚尖再次发力之下,尸体骨头上也传来了一声脆响,干尸却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张慕瑶仔细打量着干尸道:“王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 我收回了脚尖道:“大概是弄错了。” “准备口棺材吧!好歹也是术道前辈,怎么也得给他弄个容身之处。” “吕胜,我记得李家村里好像是有人准备了棺材,你去买回来,别管花多少钱都给我弄来,最好再给我弄个唢呐。” “行!”吕胜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一溜烟的跑了。 我用衣服把干尸包好,捆上绳子给弄到了水潭外面,张慕瑶带着人在水潭下面搜索了几遍,见没有什么发现,才略带失望的走了出来。 由于黑水庙里木头太过潮湿,吕胜点起来的那把火这会儿已经差不多熄灭了,张慕瑶让人再点了把火,将黑水庙和里面的黑蛇全部付之一炬,彻底封闭了进入黑水庙的通道。 黑水庙以后只能是一个传说了。 我把那颗蛇珠拿给了张慕瑶:“这颗蛇珠堪比隋侯珠,你拿着卖了吧!把属于我的那份钱打给我就行。” 根据晋代干宝《搜神记》的记载,春秋时期隋侯在出行时,发现一条大蛇被砍伤,断成两截。隋侯心生怜悯,命人用药物为蛇包扎伤口。一年后,蛇衔来一颗明珠报恩,这颗珠子直径一寸,纯白且夜放光明,如同明月,因此被称为“隋侯珠”,又名“灵蛇珠”或“明月珠”,是与和氏璧齐名的珍宝。 不过,隋侯珠早已经下落不明,而且,我弄到的蛇珠带着淡淡的绿色,与传说中的隋侯珠不符。但是,其价值也难以估算。 张慕瑶摆手道:“黑水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这颗珠子对我没有什么意义!你留下吧!如果,你想要出售的话,我可以给你联系买家。” 看来我的判断没错,张慕瑶并不是真正的寻宝人,她只是在找某个特定的东西。 我也没客气,说了“谢谢”就把蛇珠收了起来。 我跟张慕瑶说话的时候,吕胜也带着人把棺材给抬了回来:“王少,这东西放在哪儿?” 第十九章阳间巡逻人 我随手往地上指了一下:“放那就行。你们把尸首抬进去。我给棺材写两笔字。” 按照这边的习俗,棺材下葬之前需要画棺,写雷公词。 也就是在棺材四周画上二十四孝图,在棺材盖子上写上:“雷公电母且听真,此人阳间有功德,打雷莫惊他的身。” 事实上,这种事情在真正的术道中人看来,就是糊弄人的花架子,别说雷公电母看不着棺材上的字,就算是看着了,也不会在该劈他的时候放水。 我拿起笔来在棺材盖的四角画上了四只恶鬼,鬼爪伸出去的方向刚好就在棺头向下一尺的位置,换句话说,我是在让四只恶鬼去掐棺中人的脖子。 张慕瑶目瞪口呆的看向我时,我只是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画好恶鬼,拿起唢呐:“起棺,入葬!” 吕胜带着手下把棺材抬离地面,我的唢呐声也直入云霄。 只是,我吹奏的曲调里听不见送葬的悲切,反倒带着金戈争鸣的杀伐之气,棺材所到之处不止鬼魂退避,就连草中的虫蛇都在拼死逃窜。 我一曲终了,指挥着吕胜把棺材停了下来:“就在这里挖吧!” 我安排吕胜的事情,他不敢吱声,但是他真不是个挖坟坑的材料,挖出来那坑就跟要荒野抛尸差不多,等他好不容易把棺材埋好,我已经劈倒了一颗小树,做了一个简易的墓碑插在了坟前,咬破食指在上面连画了几下:“走吧!” 我转身就走,张慕瑶却连着往坟头上看了几次,就在张慕瑶第三次回头的时候,坟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姓王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吕胜吓得跪在了地上,对着坟茔连连磕头:“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我气得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上:“你的意思是,关我事儿是吧?” 吕胜脸都绿了:“也不关你事儿……那特么关谁的事儿啊?” 我转头看向坟茔道:“我刚才跟你说话,你不吭声,现在出声也晚了。” 坟中那人厉声吼道:“你就因为我没回应,就要害我?你……你还是人吗?” “你知道,你把我送回阴间,我会是什么下场吗?” “你不是人啊!” 张慕瑶实在忍不住好奇,终于问了我一句:“王先生,你这样做,是怕他为祸人间?” 我摊了摊手道:“师门规矩,看见了活死人就得管。” 我说的全是实话,要是平心而论的话,我还真不愿意管他的闲事。 但是,宋孝衣给我立了个规矩:见到活死人,一定要把他送回阴间。 所谓的“活死人”,就是这种想要利用秘术,逆天改命,倒转阴阳的人。 轮回之道,属于无上大道,即使是神仙也难逃轮回。 所以,世上几乎不存在死而复生的秘法,那些所谓的死而复生,只不过是让亡者以人以外的方式存活在世间。但是,术道中人却仍旧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着所谓的“不死”。 就像是,被我扣进棺材里的那个术士,其实他早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逃脱了地府鬼差的追踪,才存活了下来。但是,他即没化妖,也没成鬼仙,认真算的话,他只能算是介乎于人鬼之间的“活死人”。 我说道:“棺材里那位就是建造了黑水庙的人,他不惜重金给自己打造一座秘葬。不只是为了死而复生,也是为了对付那条蟒蛇。” “他为什么要捧着蛇珠坐在佛像里?那是因为传说中蛇珠有长生不死的之力,他想要吸收蛇珠让自己长生不死。但是,他又对付不了那条黑蛇,就建造了黑水庙。” “他自己藏在了一座佛像里,又在其他佛像里放上了别人的尸体。黑蛇分辨不出佛像当中的气息,就只能把所有佛像都吞下去。这就是黑水庙里没有佛像的原因。” “他要么是在佛像上抹了毒药,要么就是把毒药藏在了死人身上,按照他的计划,黑蛇吞到最后一个佛像之前就会在毒药侵蚀之下全身僵化,变成类似石雕一样的东西,他也就能把蛇珠据为己有了。” “但是,他还是少算了那么一步,黑蛇的确是在吞掉最后一尊佛像之前没命了,不过,蛇魂却一直在看着最后一尊佛像。他不敢从佛像里出来,就只能一直装死。” “当年守庙村里的守庙人,八成就是他的弟子,给那些寻宝人下咒的人,也是他。” 我说完之后对着坟茔说道:“我说的对不对?” 那人厉声喊道:“你说的全对!但是,我做什么关你个屁事?” “是不关我屁事,就是看你不爽。”我不想也不能跟他解释什么? 就像是宋孝衣教我的那样:老虎不会在吃羊之前,跟他耐心解释,我为什么要吃你? “你……”那人在暴怒当中,狠狠撞向了棺材,巨大的声响将刚刚盖上的土块都震出了裂痕,对方仍旧没能从棺材里出来。 我给他准备的这口棺材,就是专门用来葬活死人的“鬼棺”。 “抬鬼棺,葬活人”并不是虎神决里的秘术,而是宋孝衣单独教我的东西。 我也问过宋孝衣,为什么非要让我对付活死人,还得用鬼棺葬活人? 宋孝衣只是说“逆命十二煞”里提到过,需要把活死人送回阴间完善十二煞,至于说,更深层次的原因,她也不知道,因为逆命十二煞的最后几页秘籍丢失了。 那人连着撞了几次棺材之后,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惊声道:“你是阳间巡逻人?” “你们不是都死光了吗?” 我双目略微一缩:“你说什么?” 那人哈哈笑道:“你不用装傻充愣,你们这些阴间走狗都不得好死。将来……” 那人话没说完,坟前的墓碑便咔嚓一声裂成了两半,殷红的血水从断开的墓碑上狂涌而出时,那人也彻底没了声息。 墓碑断裂,就是活死人被恶鬼带向阴间的表现,我再想去问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挥了挥手让吕胜的人重新挖开了坟茔,棺材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炸开了一道十字形的裂缝,棺材里的干尸还在,只是他的魂魄已经不知去向。 那具干尸到死都还在圆睁着双眼,费劲心机的要逆天改命,最后功亏一篑,任谁都不会甘心,他自然死不瞑目。 张慕瑶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就是活死人?我听说有些人生下来就是死人!那些人也是像他一样活着吗?” 张慕瑶的话不由得让我全身一颤。 第二十章张慕瑶的合作 我爷和宋孝衣都说过,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出生在阳间的鬼。阴间会想尽办法把我收走。但是,阴间又不能违背轮回之道,不会直接出手杀我。所以,才给了我二十年的时间。 我不改命,只有死路一条。 我也是在改命,甚至是在跟老天挣命。 我也是应死之人,全靠我爷他们用秘术给我续命活着。 从这个角度讲,我也是“活死人”。 我能抬鬼棺,葬活人,别人是不是也能葬我? 我的脑子里一时间乱成了一团,强作镇定的跟张慕瑶告别,就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听澜阁。 宋孝衣看见我回来,直接把手一伸:“蛇珠呢?” “你怎么……”我话说到一半就反应了过来:“你在跟着我?” 宋孝衣道:“老王不放心你,非要跟去。我早就说了,你应付得来,他偏偏不信,这次他信了。” 宋孝衣明面上是在夸我,实际上却是在点我。她就差没直接跟我说:“你个笨蛋,连背后有人监视都不知道。” 我赶紧把蛇珠拿了出来:“师父,这是孝敬你的。” “算你有良心!”宋孝衣眉开眼笑的拿着蛇珠左右端详。 我爷却呸了一声:“就知道孝敬那死娘们儿,也不想想你爷。”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我爷却先一步道:“别整虚的,晚上陪我喝两盅。” 我爷亲手弄了几个菜,跟我喝了几杯酒之后才说道:“这次看你出师还算顺利,我也就放心了。以后的路,得你自己走了。但是,你记住了,外面有应付不了的事情,立刻回听澜阁。你爷、你师父都在这儿。” “咱们要钱,不差钱,要人,不差人。你爷活着就是给你撑腰用的。你敢什么事儿都自己扛,我就抽死你。” 我爷并不是喝多了胡吹,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儿孙连阎罗殿都敢去闯一闯。 我给我爷倒了杯酒:“爷,我敬你。” “别!”我爷拦住我道:“你得敬你师父,你师父看着不靠谱,却给你担上了血海因果啊!” “我知道,你听见张家那丫头说活死人的时候,肯定想到了不少事情。” “但是,我告诉你,这世上越是逆天的秘术就越是残缺不全。老天既然制定了规则,就不会轻易让人打破。” “而且,我和你师父也没达到触碰规则的高度。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逆天而行。所以,有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得你自己去发觉。” “这是你的路,也是你的命!” 我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宋孝衣,宋孝衣却笑道:“你能怀疑,说明你已经长大了。江湖人,就是如此,你想活下去,需要有可以用性命相托的人,但是,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好啦!别弄出一副煽情的样子,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么?” “想要江湖称雄,就别太重情!” 宋孝衣教我的是江湖之道,可是,她自己做得到无情么? 那顿饭,我们吃到很晚才散场。 我也问过他们,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爷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用做,顺其自然就可以了。世上的事情,都是老天安排好的,跟你有瓜葛的人和事,不需要你做什么也会自己找来。跟你无关的事情,哪怕是在你对面也会跟你擦肩而过。 想要凑齐“白骨十二子”得靠机缘。 我爷既然这样说了,我-干脆也在听澜阁里住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就有服务员跑过来跟我说:“少东家,外面有个美女找你。” “美女,还找我?”我怎么没记得,除了宋孝衣之外,我还认识什么美女? 等我走到前台一看,自己也愣了半天:“张慕瑶?” 这才隔了一天,我差点没认出张慕瑶。 前一天,还是端庄的大小姐,转过头就穿着紧身上衣和牛仔短裤出现在了我面前,一头浓密长发也被她扎成了高马尾。 张慕瑶笑着向我问道:“不认识我了么?” “不是……你……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孙大圣只会七十二变,女人却能千变万化。”张慕瑶倒背着手,眨着眼睛道:“不过,你的穿着没变,人好像是变了。” “前一天,还在沉稳冷静,冷酷无情的王先生,现在,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咳咳……”我-干咳了两声道:“我在想怎么夸赞你的千变万化。” 张慕瑶笑道:“我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专程来请你吃饭,感谢你帮我解除了替身咒,王先生可以赏光么?” 我说道:“既然是朋友的身份,就不要叫我王先生,直接叫我王夜。” “另外,你到了我家门口,可没有出去吃饭的道理了。这顿饭必须由我来请。” 我将张慕瑶请进包间之后,把菜单递到了张慕瑶的手里,没想到后者竟然先点了两瓶高度白酒,又拿出两只雪茄来给我递了一支。 张慕瑶夹着香烟看向我道:“你不习惯抽雪茄?” 我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张慕瑶笑了:“你昨天看到的是耀世集团的总经理张慕瑶,今天看到的是江湖术士张慕瑶。其实,我更喜欢江湖的无拘无束,肆意洒脱。我更希望我们能以江湖朋友的方式相处。” “张小姐……”我刚说了三个字,张慕瑶就摇着手指打断了我后面的话:“你让我叫你王夜,你也不要叫我张小姐。你可以叫我慕瑶。” 我笑道:“我想,你今天来,不是单单请我吃饭这么简单吧?” 张慕瑶点头道:“我想,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一直在寻找某件东西。但是,我不是专业的寻宝人,组建的团队也算不上专业。所以,我想跟你长期合作。” “无论我们进入什么秘葬,我只要自己找的那件东西,剩下的宝藏无论多珍贵都归你所有。” “寻宝的所有费用都由我来承担,除了宝藏之外,我还可以支付你佣金。” “我的条件觉得满意吗?” 我端起酒杯道:“这么好的条件,我有什么不同意?合作愉快!” 张慕瑶跟我碰了下杯,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喝酒这么豪爽的女生,不由得又愣住了。 直到张慕瑶看向我时,我才赶紧岔开了话题:“你来找我,是又有生意上门了?” 第二十一章吕胜求助 张慕瑶摇头道:“秘葬比古墓还要难找,有时候几年都找不到一座秘葬的消息。有消息的话,我会提前通知你。” 秘葬不比古墓,墓葬讲究风水,即使隐蔽也有迹可循。秘葬往往不讲风水,甚至会修在穷山恶水当中,有些别出心裁的秘葬不仅无迹可寻,而且修在多数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只有机缘巧合之下才会被人发现。 我从张慕瑶的话里,可以判断出,她在寻找秘葬这件事上,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我虽然好奇,张慕瑶想找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只能压下这种好奇心。 别说我们现在还不是生死之交,即使是,也需要保持一定的边界感。 接下来,我们两个不约而同的岔开了话题。 我没想到,两个在不同环境中长大的人,会有这么多话题。 话越说越多,酒也越喝越多。 张慕瑶喝到脸色微红的时候,忽然轻轻说道:“棺中搁笔叹苍茫,月下只影不成双。滚滚红尘难避让,再执黑白弈阴阳。” “我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我没听清张慕瑶后面说了什么,只是听见了她说的那首诗,我顺势说道:“棋局落定风云变,生死一线转瞬忘。江湖恩怨皆入梦,一梦浮生也无妨。” 张慕瑶猛然抬头向我看了过来:“你是他?” “不对! ” “你不可能是他,他不会转世。” 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张慕瑶:“你在说什么?” 张慕瑶站起身来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离开了听澜阁,等我回到包间想要再喝点的时候,我家服务员给我端来一盅佛跳墙:“少东家,这是老爷子特意给你做的,你快吃了。” “我没点……”我掀开陶瓷炖盅一看,脸都绿了,我爷给我炖了一盅鹿鞭。 这老头子要干什么?他疯了吗? 我刚把炖盅盖上,我爷就急三火四的冲了进来:“别吃,别吃……人家姑娘都走了,你吃完得窜血。” 我咬牙切齿的道:“你要干什么?” 我爷理所当然的道:“我看那姑娘对你有点意思,再说,咱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我这不是想让你早点把事儿给办了吗?” “哎呦呵!”我差点被老头子气死:“人家爷爷是百亿集团董事长,你是酒楼一厨子,连股份都不占,还门当户对?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我爷抓了抓脑袋道:“你爷这钱是少了点,但是宋孝衣有钱啊!她的家底拿出来,可不见得就比那什么集团差!” 我笑了一声:“人家宋孝衣凭什么把家底给我啊?” “哎,爷,你该不会跟宋孝衣在一起了吧?” 我爷连忙摆手道:“你可别瞎说,宋孝衣就是女妖精,我身上这点阳气都不够她一口嗦罗的。你可离她远点,要是她哪天兽-性大发,能把你身上阳气全都吸走了。到时候,她得劲儿了,你得倒霉十年。” 我爷这话没处听了,我赶紧把佛跳墙递到他手里:“这个你拿去补阳气吧!我走了。” 我一溜烟跑回了宋家大宅休息了三天就又坐不住了,正想在听澜阁找点事情做的时候,就听服务员说有人在门外边找我。 等我出了大门就听见有人喊我:“王少,王少……我在这儿呢。” 我顺着声音一看,吕胜正猫在听澜阁门口的大象后面,像是做贼一样跟我招手。 我走过去道:“你干什么呢?搁这儿装大象崽子啊?” 宋孝衣在饭店门口摆上两头石头大象是为了招财,我可不能让吕胜这货坏了风水。 吕胜赶紧站起来道:“王少,我有事儿找你,我知道有家菜馆不错,咱们过去坐坐?” 吕胜不敢进听澜阁是怕遇上我爷,我也好奇他究竟要找我-干什么,就点头道:“吃饭就算了,我刚吃过了,找家茶楼坐会儿吧!” “行行……”吕胜像是遇上了救星,忙不迭地把我带进了附近茶楼,点了一壶最贵的茶,亲手给我倒了一杯:“王少,这回,你得救我啊!” 我上下打量了吕胜几眼:“你怎么了?遇上鬼啦?” “遇上罗刹鬼了!”吕胜哭着脸道:“王少,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这人在江湖,有时候就得干点砬地沟的事儿,要不官面上也混不下去不是?” 砬地沟,是这边的黑话,大致的意思是“线人”。但是,跟线人又不太一样,因为砬地沟的人,本身就是某种事情的参与者。只是参与得不深,就算被抓了也判不了重刑。 吕胜道:“我早就不干砬地沟的事儿了,可是市里新来的萧大队盯上我了,非让我提供线索。要不然,就把我以前砬地沟的事情说出去。” 我不以为然道:“她吓唬你呢!” “那可不是!”吕胜道:“你不知道,那萧大队外号:俏罗刹。对我们这些人下手狠着呢!她说到肯定能做到。” 我摊手道:“你这事儿,我可帮不上忙。” 吕胜赶紧说道:“这事儿就你能帮上忙啊!那是恶鬼弄死人了,我不找你,可就找不着别人救命了。” 我顿时来了兴趣:“说说怎么回事儿!” 吕胜道:“城北那边有个花鸟虫鱼市场,你知道吧?那楼是我的产业,前几天,那里死了人。这事儿,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跟我去看了就知道了。” “行!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看看。”我知道城北那边有这么个事情,但是,我对养鱼养花不感兴趣,从来没去过。 等我到了地方才看见市场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看样子警方是封闭了整座市场。 我刚把警戒线挑起来,就听见有人在远处喊我:“王夜!” 等我转头的时候,张慕瑶已经带着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生从车上走了下来,那个女生比张慕瑶稍高了一些,走路时双手抱在胸前,两腿显得沉稳有力,打眼看就知道是个练家,而且修炼的是腿功。 从那女生略带凌厉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大概没几个人能消受得了她那双修长的美-腿。 张慕瑶介绍道:“王夜,这位是我表妹萧向晚,是市刑警队的新任副大队长。” 我下意识说了一句:“原来是俏罗刹,久仰了。” 吕胜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没当场跪在地上:“萧大队,你那外号不是我说出去的。” 第二十二章诡异的命案 我忍不住看了吕胜一眼,这货是怎么弄下这么大家业的?简直,就是个怂货。 萧向晚看都没看吕胜,向我伸出手来:“你好,你是王夜对么?我一直听表姐提起你。” “初次见面,我也要奉劝一句,不要跟吕胜这类人接触,免得被他连累。” 我与萧向晚握了握手:“感谢提醒。” 萧向晚倒也直爽,不过她的话,我却未必要听。 如果,我只是个本本分分的老百姓,萧向晚的话是金玉良言;只可惜,我注定要行走江湖。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都得打交道,差别就在于交深交浅而已。 我转头对张慕瑶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张慕瑶也没隐瞒:“我从黑水庙回来之后,就在调查秋亦寒,发现她在三年前就把一个名叫沙鲁的南洋巫师带到了国内。秋亦寒死后,那个巫师沙鲁也不知去向。” “向晚跟我说起花卉市场命案的时候,我感觉这里的案子似乎跟南洋巫术有关,就跟她一起过来看看。” 吕胜惊声道:“三年前?那不是花卉市场刚开张的时候吗?” 我对张慕瑶说道:“吕胜找我也是为了这件事儿,不介意一起吧?” “求之不得!”张慕瑶笑道:“看来,我又要欠你一个人情了。” 张慕瑶要找那个南洋巫师是情理之中,南洋巫师多数擅用邪术,认钱不认人,只要钱给够了,他不会管你杀的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杀人。而且,南洋巫师供奉的邪神报复心理极强,只许自己下咒杀人,不许有人破咒。 我杀了秋亦寒,就是破了对方咒术,张慕瑶八成是感觉到对方在阴谋报复,才准备把他找出来斩草除根。 我跟着吕胜往市场里走的时候,才问道:“这里的命案是怎么回事儿?” 萧向晚说道:“三天前,我们接到一个在花卉市场做假期工的女大学生于璐的报案,说是有人恶意杀光店里的观赏鱼。民警赶来的时候,却被现场惊得目瞪口呆……” 民警赶到现场的时候,水族馆的鱼缸里已经没有一条活鱼了,那些鱼不是被人开了膛,就是搅碎了脑袋,死鱼全都漂在鱼缸里把水染得通红。 民警在调取监控的时候,在水族馆仓库里发现了一间密室和水族馆老板的尸体。 根据当时出警的同事对现场的描述,他们先是看见密室摆着一口满是血水的浴缸,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几条鱼线,扯着一片像是鱼鳍一样白花花的东西悬在浴缸上空。 警-察把水放掉之后,才看见了老板的尸体。 老板肚子已经被人给掏开了,内脏不翼而飞。 两条胳膊被人齐着肩膀砍了下来又剁成了几节,双手被人用线缝在了前胸的位置上。 背上的人皮也被掀了起来,用线吊在天花板上。 两腿从裆部开始用粗线给缝到了脚腕上,双脚被扭成了鱼尾的形状。 整具尸体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被开膛破肚之后扔在了水里的鱼。 警方当即封锁了现场,把报案人于璐带回警局问话,根据于璐的说法,水族馆老板在几天前说是要去外地谈生意,让她独自留下看店,从那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老板。 但是,警方并没有查到老板的出市记录,说明老板这三天根本就没出门,很有可能一直躲在了水族馆的密室里,直到于璐报案的前一晚上才被人杀死。 当地民警在了解情况之后,就把于璐放走了,等我们刑警队再次联系于璐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已经失踪了。 萧向晚说着话把我领到了市场一楼的一家水族馆门口。 水族馆内部虽然被人简单的清理过,但是仍旧残留着浓重的阴气。 我睁开了“虎目”向水族馆里看过去时,果然看见每个鱼缸当中都飘浮着几团大小不一的黑气,但是,黑气最重的地方却是在水族馆收银台的位置上。 我走到收银台那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你们勘察现场的时候,没发现这本日记?” 萧向晚摇头道:“没有,这本日记应该是后放进去的,不然我们不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翻看着日记道:“这是于璐的日记,这日记有点意思啊!你看这里……” 我拿着日记念道: 某年某月某日 我在花卉市场的一家水族馆找个了假期工的工作,老板看上去还算和善,工资也可以。如果幸运的话,我应该能凑够下个学期的学费了。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我打工的第一天,就看见水族馆的东南角上放着一口大号的玻璃鱼缸,鱼缸里结了一层绿呼呼的青苔,隔着玻璃都看不见里面有没有鱼,鱼缸上面还盖着一个用黄布包着的垫子。 老板看我盯着鱼缸看,就说了一句:“那是风水鱼,你别乱碰。” 风水鱼,倒是见过。 养风水鱼讲究的是“缸净,水清,鱼灵”,这三者缺一不可。不然的话,不仅不招财,还容易坏了风水。 要说老板没养过风水鱼,倒也不像,那鱼缸正好是摆在东南巽位上,那是财位,通常是摆聚宝盆,供财神的位置。再说,要是真坏了风水,老板的生意也不会做这么大。 我在水族馆里待了几天之后,老板忽然说要出门,临走之前告诉我:“每天晚上六点准时关门,不能早也不能晚,关门之前从别的地方捞一条鱼出来扔进那口鱼缸里,千万别忘了。” 我下意识看了看那口鱼缸,水族馆里养的都是大型观赏鱼,一天往鱼缸里扔一条,没几天不就得把鱼缸填满了? 老板见我又看那鱼缸,赶紧说了一句:“你别管别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不听话,小心我扣你工资。” 老板交待完这些就走了。 老板都不在乎,自己都这么说了,我还管那么多?反正鱼是他的,赔的又不是我的钱。 我念完第一页日记之后,萧向晚便说道:“这不像是当天的日记,应该是于璐后写上去的。” “再说,我们已经封锁了现场,这本日记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拿着日记说道:“说不定是鬼魂放进来的,先往后看看再说。” 吕胜一听见鬼魂两个字就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往外挪了两步。 张慕瑶、萧向晚却同时看向了日记。 第二十三章日记里的线索 我继续往下念道: 某年某月某日 老板刚走那两天,店里生意出奇的好,我却觉得越来越累,第三天下午到了满头虚汗,眼前发黑的程度,我-干脆趁着老板不在关上店门回家去了。 我到了出租屋里倒头就睡,等我被电话吵醒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我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就听见老板暴跳如雷的喊道:“于璐,你怎么没喂鱼?赶紧给我滚回去把鱼喂了,那鱼出点什么事儿,你拿命都赔不起。” 我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声:“知道了”直接关上电话继续睡觉。 我只是在他店里打工,又没卖给他,凭什么大半夜让我回去喂鱼。再说了,鱼饿上一天又死不了,大不了,我明天早上多喂一次就行了。 我第二天一到店里就傻了眼,水族馆里的鱼全都死光了,我哭着报了警…… 某年某月某日 我没想到老板竟然也死在了店里,而且死法还那么诡异。 这个时候,我只想赶紧回家。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出租屋,可我刚一进门,就看见鞋架上的拖鞋少了一双。 出租屋里平时虽然都是我一个人在住,但是平时也有同学过来玩,我就多准备了几双拖鞋。 出租屋的钥匙只有我手里这一把,谁会穿我的拖鞋? 我顺手拿起了门边的棒球棍,蹑手蹑脚的走了屋里。 果然,床边上放着一双鞋尖对床的拖鞋,床上还留着有人睡过的痕迹。 我伸手在床上摸了一下,却像是摸到了凉水一样,冰得手上发麻。 有人进来了! 或者说,进来的不是人。 我赶紧打开抽屉,翻出了我三舅送给我的雷击木护身符。 我三舅是个阴阳先生,我三舅以前跟我说过,每个门派都有辟邪圣物,比如道门的是雷击木,你带在身上对你有好处。 我爸妈并不赞同我跟三舅来往,所以我拿了护身符之后,也没往身上带。 这会儿想起我三舅的话,赶紧把护身符给挂在了脖子上。 我刚把护身符带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玻璃炸碎的声响,等我转头看的时候,墙上的镜子就像是被钉子扎了一样,中间出了一个窟窿,整个镜面到处都是裂纹,镜子的边缘甚至还在往外滴水。 让我当场懵住的,不是镜子碎了,而是镜子的位置。 我家里人虽然不信鬼神,但是也知道镜子不能对着床,我从来就没在卧室墙上挂过镜子,这镜子是哪儿来的? 我脑袋里顿时就是嗡的一声——我昨天晚上迷迷糊糊接电话的时候,这个镜子就在墙上了,那我不是等于被镜子给照了一晚上? 昨晚睡在床上的,真是我一个人么? 我发疯似的想要往出跑,结果房间的大门就像是被人从外面拽住了一样,怎么也拉不开,我拼尽了全力才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可我却在门外的把手上看见了一只发黑的人手,我被当场吓昏了过去。 某年某月某日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脖子上的护身符也碎了,我想联系三舅,却怎么也打不通他的电话。 出租屋我已经不敢再住了,可我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都压在了老板那里,没有身份证住不了酒店,只能硬着头皮回了花卉市场。 等我回到花卉市场却看见水族馆已经被封了。 隔壁卖鱼缸的大姐,悄悄把我拽到一边跟我说:“小于啊!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儿吧?” “你们老板活着的时候,有些话我不敢说。” “我跟你说,以前有好几个人来水族馆打过工,那些人后来不是得了急病,就是出意外死了。那水族馆邪门得很,你可得小心啊!” 我一听这话也觉得不对劲儿,正想再问两句,那大姐就被她老公给叫走了。 我没有办法就只能去找不要身份证的黑旅店…… 于璐的日记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拿着日记本道:“于璐应该已经死了,萧警官,你可以查一下市内的黑旅店,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于璐?” 按照于璐日记上的说法,她想要进来拿走自己的身份证都做不到,又怎么会在几天之后把日记送进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本日记并不是活人放在这里的东西。 只是,我现在还弄不明白这本日记,是为了给于璐伸冤,还是另藏着什么玄机? 我转头向吕胜问道:“这家水族馆的老板,你认识吗?” “认识……认识……”吕胜连连点头道:“这家老板姓刘,我们都叫他刘四儿。那人平时就爱信那些鬼神的东西。只要是听说什么东西能助财运,也不管那究竟是啥就敢往家里弄。” “这店现在看还像个样儿,以前摆得跟特么卖文玩的似的,金蟾,貔貅,招财猫一样不少。” “后来,我听说,他又信上佛牌了。” “不过,他带了佛牌之后,生意确实好了不少。尤其这两年,整个花卉市场一层的生意加起来都没他一家好。” 我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他的生意好,是因为他在鱼缸里养了一只水鬼。那只水鬼把别人店里的财运都给吸到了他这里,他的生意才会这么好。” “不过,这只水鬼有点太邪门儿了,似乎不像是普通的小鬼。” 无论是哪个地方的秘术,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正邪之分,区别就在于求取者有多少正念,施术者的底限又在何处? 邪派术士真正赖以生存的土壤,不是地域而是人心,越是邪门儿的东西见效越快,收益也就越多,但是这些利益往往伴随着反噬的风险。 一时的便宜,要拿一辈子去换,听起来并不是一种划算的买卖。但是,人在没有吃亏之前,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个恰好避开反噬的幸运儿,等到厄运真正来临的时候,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水族馆老板刘四儿就是典型的例子。 萧向晚对我说道:“你能把那个小鬼儿找出来吗?” “我可以试试!”我嘴上说着试试,实际上是胸有成竹。 因为,我不去找它,它也得来找我,它最恨的人估计就是我了。 要是按照时间算的话,刘四被反噬而死的那天,应该就是我把秋亦寒弄死的那天。 第二十四章想不想救人 按照常理,养小鬼的人,如果供奉不好,确实会遭到反噬。但是,通常情况下,小鬼不会立即杀死奉主。 于璐没去喂养小鬼的那天,对方不仅是杀了刘四,而是还是残忍虐杀。这说明,那只小鬼不是被某种原因刺-激发狂,就是脱离了巫师沙鲁的掌控。 要我看的话,小鬼发狂,大概率是因为我那天杀了秋亦寒,强行切断了沙鲁的咒术让对方遭到反噬,沙鲁为了保命不得不抽取其他人的气运,这才造成了小鬼杀人。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干掉秋亦寒。 术士行事,要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那就不用走江湖了,直接去吃斋念佛,肯定没有什么毛病。 不过,这些话,我没发当着萧向晚的面说。 我在水族馆里转了一圈,取出一张灵符迎风一抖,火苗从符纸上窜起的瞬间,本就没有开灯的花卉市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室外透进来的光线,忽然又变得暗了几分。 搭在鱼缸上的水管,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动开启,向鱼缸中飞快注水,水族馆里的几口鱼缸同时发出了水声之间,我也听见好像有个小孩嘿嘿笑了一声。 吕胜吓得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悄悄的往我身边靠了过来。 我沉声道:“你别离我太近,我故意让那小鬼过来找我,你离我近了,小心他先找你。” 吕胜吓得赶紧退到了一边,我的目光却落在了最大的那口鱼缸上。 那口鱼缸里的死鱼被清理掉了,缸里的沙子还在。 此时,鱼缸里的沙子已经微微隆起,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了下面。 片刻之后,鱼缸底下的沙子就像被什么东西给震了起来,鱼缸里的水变得一片混沌,细沙当中也隐隐出现了一道漆黑的人影。 萧向晚本能的拔出配枪指向鱼缸的时候,我却脚下向外一滑,出现在了吕胜的眼前,一掌往他胸口上拍了过去。 我的内力将吕胜透体而过之后,他身后也传出了一阵小孩的哭声。 我贴近吕胜向后看时,正看见一个婴儿大小的黑影,被我的掌风拍落在了地上。 对方虽然是被我打退,却并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与地面稍一接触就没了踪影。 吕胜却在这个时候颤声道:“王少……王少……那小鬼在萧队身上……” 我转头看时,萧向晚虽然还是保持着端枪的姿势,却因为过度紧张而绷紧了手臂——刚才被我打飞出去的那只小鬼,此时正抱着萧向晚的胳膊,把大半个身子藏在了萧向晚身后,只从她胳膊上露出来半个脑袋,远远的盯着我不放。 我距离萧向晚虽然不算太远,但是那只小鬼却贴她贴得太近了,我贸然出手不一定能救得了萧向晚的命。 我眯着眼睛看向小鬼的时候,思维也飞速的转动。 这个小鬼的原身,应该是刚出生不久就夭折的婴灵,被炼成小鬼之后,虽然有了一定智慧,但是更多的情况下是在凭借本能做事,我没办法跟他谈判,只能利用他的本能让他离开萧向晚。 我跟小鬼对视之间,蓦然睁开了“虎目”,暴烈的杀机从我双目当中汹涌而出,小鬼忍不住发出一阵哇哇惊叫,双手死死抱着住了萧向晚的胳膊,指尖都已经渗进了萧向晚的肉里。 萧向晚虽然咬着牙没有出声,眼睛却不住往我身上看。 我表面上紧盯着那只小鬼,暗地却在用内力向张慕瑶传音:“张慕瑶,你会画求子符吗?” 我看张慕瑶点头,再次飞快传音道:“画一张,拍在吕胜身上。最好能让他身上产生点孕气。要是一张求子符不行,就再给他画两张。” 张慕瑶目瞪口呆的看向我时,我又接了一句:“想救你妹妹,你就按我说的做。” 张慕瑶咬着牙从身上拿出符纸,飞快的画了三张“求子符”。 我开口说道:“吕胜,你把张慕瑶那灵符吃了,赶紧离开这儿,出去之后,看好大门,别让人进来。快点!” 吕胜早就吓破胆了,这会儿巴不得赶紧出去:“怎么吃?” 我给张慕瑶递了个眼神,后者说道:“你张嘴!” 吕胜刚一张嘴,张慕瑶夹起灵符迎风一晃,直接把带着火光的灵符塞进了吕胜的嘴里。好在张慕瑶下手不算太狠,等到灵符烧得差不多了才往人嘴里塞。不然,吕胜至少得被烧坏了喉咙。 我沉着声音道:“吕胜,你贴着墙走,顺着我后面出去,我给你挡着小鬼。你别往小鬼身上看,最好低着头走,出了水族馆就快跑,懂了没有?” “懂……懂……”吕胜颤着腿扶着墙,一点点的从我身边蹭了过去。 那只小鬼的眼睛从我身上挪到了吕胜那里,而且,眼睛也越来越亮。 婴灵,都是还没出生或者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他们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再次离开了人世,所以本身怨念极重。但是婴灵又不属于鬼魂,无法进入地府转世投胎,也不能上天,必须要做法事度化。 如果,你给婴灵一个转世的机会,他一定会拼死把握。 吕胜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三张求子符打在他身上,足够婴灵把他当成已经受孕的女人了,在胎气没成之前,他完全有机会抢夺即将成形的胎气。 吕胜一直不敢抬头,也看不见小鬼的具体情形。 我却把小鬼眼中的跃跃欲试看得一清二楚,小鬼一会儿看我,一会转头去看吕胜,看样子是拿不定主意应该怎么办才好,一时间急得哇哇大叫。 我瞅准了机会,一脚踹在了吕胜身上,把他踹到了萧向晚的身边,那只小鬼立刻放开萧向晚钻进了吕胜肚子。 我上前一步把萧向晚拉到了一边,把捂着肚子满地打滚的吕胜翻了过来,连着在他肚子上贴了三张灵符,又撕开了对方的衣服。 吕胜那像是西瓜一样滚圆的肚皮上,已经隆起两只婴儿的手印,不仅掌形分明,而且五指清晰可见,看上去就像是有个小孩要撕开吕胜的肚子,从里面钻出来一样。 张慕瑶立刻拿出两张灵符,往那两只小手贴了下去。符纸上的红光闪过,吕胜肚子里的小鬼也安静了下来,只是他的肚子却比原来大出了一圈。 第二十五章扶梯下有人 吕胜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的问道:“王少,我还能活么?” “没事儿,没事儿……问题不大。”我蹲在了吕胜身前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肚子上:“那只小鬼暂时被我封住了,暂时出不了什么事情。” 吕胜眼泪汪汪的哀求道:“王少,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这也是……也是为了萧队长的案子才出的事儿啊!” 吕胜不傻,他要是到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我把他坑了,他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只不过,他不敢跟我发火,只能拽着萧向晚打感情牌。 我抬手往吕胜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连我都想骗?” “你给我说实话,你找没找过那个沙鲁?” “我……”吕胜只是稍一卡壳,我眼睛马上瞪了起来:“你不说实话,就等着给那小鬼当妈吧!” “我们走!” “别!”吕胜一下坐了起来抱着我的大腿道:“王少,你不能走,我说,我说……” 吕胜道:“我都是被刘四儿给忽悠了,他说,他认识一个南洋来的大师。只要找他给摆个阵,就能财源滚滚。” “我跟刘四儿早就认识,他以前穷得都尿血,这才一年工夫他就发了,我好奇就跟他去见了沙鲁。” 萧向晚道:“你在什么地方见的沙鲁?” 吕胜道:“在一家酒店里。” “刘四说,沙鲁住的地方不让别人去,跟人见面都是在中间人安排的酒店里。沙鲁也不止刘四儿这么一个中间人。” 我点头道:“你继续往下说。” 吕胜道:“我见了沙鲁之后,他说给我摆个法阵,就能让我财源广进。但是,我每年的收益给他六成。” “那我能同意吗?我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他一句话想拿走六成?” “我找了个理由就想走,那沙鲁还装上逼了,说什么,你现在不同意,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这一听就火了,当场吐了他一脸。” “我从酒店出来之后,我也害怕啊!万一那老小子要是真给我下了什么咒了,我可咋弄?我就连夜去找了宋老板,跟她要了一个护身符。后来,我也真没出啥事儿!” 我点头道:“行,我明白了。” “难怪,那小鬼会先找上你,原来他就是奔着你来的。” 吕胜能在这片混出头来,除了能屈能伸,识时务之外,就是他够鸡贼,懂得找靠山。 宋孝衣会用兽骨做骨符,但是她从来不给人做招财、转运一类的骨符,只做辟邪的护身符。吕胜能活到现在全靠着宋孝衣给他的骨符。 吕胜瞪着眼睛道:“王少,你是说那个沙鲁真的对我动手了?” 我回答道:“你有空还是去给我宋姨磕头谢恩吧!那个沙鲁没能直接对你下手,就是想让刘四儿吸走你的气运,间接把你弄死,这只小鬼就是他给你准备的。” 我这话也是半真半假,也算是给吕胜点安慰。 我沉声道:“你从沙鲁那里回来之后,装修过房子没有?尤其这市场。” 吕胜道:“我在四楼有间办公室,但是我很少过来。都是我一个小弟在那看着,我也不知道他装修过没有?” 我起身道:“带我去看看。” 吕胜的花鸟鱼虫市场,一共四层,一楼经营观赏鱼,二楼三楼主要是花卉,四楼是办公区。 花卉市场虽然因为命案暂时停业,但是楼内的电力设施却都在正常运行,吕胜为了方便我们上下,特意打开自动扶梯。 我们刚上到一半的时候,吕胜的汗珠子就顺着脸淌下来:“王少……王少……有人……” 我顺着扶梯往上看时,一个全身白衣的人站在向下的扶梯上,正在随着扶梯向我们靠近。 一开始,我还能看清对方带着学生气面孔,几秒钟她脸上的皮肤就像是瞬间失去了水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嘴唇也开始快速干裂,枯黄的头发一缕缕的掉落,等到我们相距不到一米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头顶。 吕胜被吓得低着头不敢往楼梯上看,可他却能看见掉落满地的枯黄头发:“王少,你把那东西灭了没有?” 我平静的说道:“不用管她,她过不来。” 我的左手就放在扶梯的扶手上,暗结的手印引而不发,那只女鬼也像是没看见我们几个,随着扶梯跟我们擦肩而过。 吕胜刚下扶梯就跪在了地上:“我的王大少啊!你可就别玩了。那鬼魂都跟我们擦肩了,你咋动都不动呢?” 我站在下楼的扶梯口上说道:“那只鬼魂是在求我们救命,我动什么?” “你到开关那儿去,我说停,你就把扶梯关上。” 扶梯一节节的从我眼前划过之后,我很快就在一段阶梯上看到一双染血的脚印,我一抬手道:“停!” 吕胜马上关闭了扶梯,那双血脚印也留在了我眼前。我点燃了一张符纸扔在了楼梯上之后,那双脚印变得更为明显,殷红的血迹甚至开始从脚印四周向外蔓延。 我沉声道:“吕胜,你这扶梯下面藏着尸首,你不知道么?” 吕胜连忙摆手道:“王大少,你别开玩笑……我要是知道,我能把萧队叫过来吗?我怕自己进去得不够快啊?” 萧向晚也说道:“王夜,扶梯下面真有尸体的话,我马上让队里出警。” “不急!”我摆手道:“那具尸体,是被人做为某种阵法的一部分安置在扶梯下面,你们的人来了也应对不了。等我破了阵,你再让人过来收尸。” 我退到扶梯边缘,在维修隔板上轻轻跺了几脚之后,脚下忽然发力,猛然一脚平拍在了地上,铁板四周的螺丝被振飞半空之间,我也用脚尖挑开了变形的维修板。 一具被铁钎子钉在维修板下面的女尸顿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女尸是以肚子贴地的姿势安放在了维修间里,两只铁钎却是从她的肩头贯穿了之后固定在了地上,扭曲变形的双腿被另外两只铁钎固定在了背后,尸体脑袋半枕在自己脚掌上,仰着头看向维修间的铁板。 进出这商场的人,怕是没谁知道,有一只冤魂在从下而上的看着他们一次次在自己头上走了,更不会知道,那只冤魂在一次又一次的伸出手来拽那些路人的双脚。 第二十六章接连被阻 萧向晚咬牙道:“太残忍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我却一直盯着那女尸的眼睛在看:“吕胜,你这有酒吗?” “没……有……你等会儿。”吕胜本来是想说没有,话说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一溜烟跑到附近一家没锁门的店里,从里面拎出了一瓶酒来:“那酒蒙子平时不喝什么好酒,你看能用么?” “是高度酒就行!”我拿起酒瓶往女尸的眼睛上倒了下去。 女尸的两只眼珠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两只黑洞洞的眼眶。但是,酒水倒进她眼眶之后,女尸的眼里却泛起了暗黄色的光芒,眼眶里也像是重新生出了一双野猫一样的眼睛。那双闪烁不定的眸子,在黑暗中透出一种诡异的灵动。尸体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光芒搅动,带起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我拿出一张灵符隔空打向了女尸眉心:“封——” 灵符贴在尸体额头的瞬间,女尸本来已经要抬起来的双手又落了回去,眼中的灵光也跟着渐渐熄灭。 我站起身说道:“于璐日记里说,给刘四儿打工的大学生接连死亡的事情应该是真的。这具尸体八成就是其中之一。” 张慕瑶道:“沙鲁想要干什么?” 我说道:“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这栋楼里应该不会只有一具女尸。” 我一指吕胜道:“赶紧去你办公室。快点!” “好好……”吕胜这下连扶梯都不敢坐了,推开安全通道大门就带着我们往楼上跑,我们还没跑出多久,就看见楼梯转角的地方忽然闪过了一条人影,看样子是比我们先一步跑上了楼。 第五个人的脚步声在我们头顶闪过之间,我一挥手把所有人都给拦了下来,楼上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 萧向晚举着枪低声道:“我去追它?” 萧向晚话一说完,一个箭步就窜上了楼梯,速度之快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反应。 “快回来!”我和张慕瑶一起追上去的时候,萧向晚已经转过了楼梯的拐角。 我看见萧向晚的脚跟在我眼前闪了一下,她就已经追到上一层阶梯去了。 到底是我被鬼蒙了眼,还是萧向晚被蒙了眼? 按照术道理论,“安全通道”其实并不怎么安全。无论是按照风水,还是奇门的理论,安全通道必须修在特定的位置上,也就是得占生门。 但是,不是所有设计师都相信风水,如果弄错了方位,那么处于大楼内部,只有灯光,没有阳光的通道,就会变成聚集阴气的地方。 要是,有人再往安全通道里堆放点什么东西,说不定你走过那些杂物堆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就能扫到点什么? 要是,阴气再严重一些,人走通道的时候,就很可能看见有人在前面领着你走。 这个时候,不管对方的背影有多吸引你,你千万别因为好奇他长什么模样,就非要追到前面去看看他长什么模样。 因为,不管你跑多快,你都只能看见他半个背影,等你真跟他较上劲儿一定要看到他的样子,你最后看到的就是被打开的天台大门。 你觉得他是上了天台,实际上,他躲在天台大门的背后。 等你追上天台的时候,你一定看见了他的样子。 只不过,你是在半空中看见他,还是在天台边缘上看见他,就很难说了。 我连追了两段楼梯之后,猛然刹住了脚步:“捂耳朵!” 张慕瑶立刻捂上了耳朵,张开了嘴。吕胜也不知道是没听清我说什么,还是反应慢了一步,到了我转身的时候,还傻了吧唧的看着我。 我却在那一瞬间气运丹田发出一声虎吼。 俗话讲:龙吟沧海,虎啸云山。 猛虎怒吼,威震山川,百邪退避。 我的虎啸声起时,狂躁的音波在有限的空间当中疯狂震荡,转瞬之间就将震耳欲聋的吼声又提升了几倍。 早有准备的张慕瑶还能好些,吕胜却抱着脑袋摔在了地上,好半天都没爬起来。 直到虎啸声渐渐散去,我才喊道:“萧向晚,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萧向晚虽然是在回应我,声音却显得有几分虚弱。 我沉声道:“你走下来,慢点下!” 片刻之后,我就听见有人下楼的脚步声响。 萧向晚下楼的脚步声不对! 萧向晚是修炼腿功的人,走路的声音绝不会发出这种像是身体僵直产生的闷响。 除非,是有什么东西在压着她的腿。 我对着张慕瑶打了一个手势,对方赶紧把吕胜拖进了安全门,我也站到了正对楼梯的位置上。 片刻之后,萧向晚就出现在了我眼前,她的眼睛虽然是在往下看,眼里却是黯淡无光,看上去就像是心灰意冷之人,在麻木中漫无目的前行。 张慕瑶也在安全通道里走了出来:“她没被附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控制她。” 我从兜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圆镜子,用巧劲往萧向晚的方向扔了过去,镜子贴着萧向晚腿边落在了楼梯上,镜面正好照向萧向晚背后。 我也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贴在萧向晚背后的女人。 对方就像是被黏在了萧向晚的身上,双手扣着萧向晚的胳膊,两脚贴着萧向晚的脚面,像是操纵着木偶一样控制着萧向晚一步步的下楼。 这时,那个女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在通过镜子看她,猛一回头盯住了楼梯上的镜子。 对方惨白的面孔从镜子里闪过之后,萧向晚的眼里陡然间放出了凌厉杀机,双脚在地上一点,人便跃上半空一脚往我面门上踢了过来。 我单臂挡在身前,硬生生接了对方一脚。 对方脚掌和我手臂之间发出的一声爆响余音未落,张慕瑶手中的灵符便铺天盖地的洒向了萧向晚,十多道灵符同时爆出的雷光,好似囚笼将萧向晚锁在其中,对方也在我的反震之下重新落向楼梯。 我不等萧向晚落地,便出手抓住了对方脚踝,把人往安全门的方向甩了过去,灵符产生的雷光也紧随着萧向晚一起压向了走廊。 走廊当中一时间雷光乱闪,惨叫不止。 不过,那惨叫声好像是来自吕胜。 第二十七章下黑手 我和张慕瑶同时冲进走廊。 萧向晚正好压在了吕胜的身上,围绕着她的雷光到了现在还没停止,只不过贴在她身上的那只女鬼却已经被打散了魂魄。 雷光没停,是因为还在对付吕胜肚子里那只小鬼。 吕胜被劈得满地打滚,萧向晚却是毫发无伤。 雷光还在打吕胜,主要是因为他肚子里那只小鬼没死,不然吕胜也不会疼得死去活来。 张慕瑶赶紧收住了雷法,吕胜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说道:“王少,我还能活吗?” 我拎起吕胜:“赶紧去你办公室!” 吕胜几乎是被我一路给拽进了办公室里,我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我快步走到带着暗格的书柜前面,把手伸进暗格里试了一下:“这里有阴气。” “有人故意拦了我们两次,就是为了拿走那样东西。” “他拿走的应该是巫阵的阵心。” 张慕瑶道:“你是说,巫师沙鲁来过了?” 张慕瑶马上否定道:“不是沙鲁,这里的巫阵就是出自沙鲁之手,他不会不知道阵心在什么地方?没有必要翻找东西。” 我转头对萧向晚说道:“阵心没了,巫阵就破了。找人过来收尸吧!” “另外,马上找于璐的下落。” 警方很快就赶到了花卉市场,在市场里先后找出了四具尸体。 萧向晚拿着调查结果道:“四名死者都是在刘四儿店里打过假期工的学生,你的判断是对的。”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沙鲁除了想杀吕胜之外,还打算在这里制作某种邪器啊!他到底要干什么?”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我去会会那个沙鲁。” “不行!”萧向晚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不要拒绝,这是我的职责。” 我看向张慕瑶的意思是,让她劝劝萧向晚,张慕瑶只是向我摇头。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给你做个护身符。” 张慕瑶却说道:“向晚,不适合带护身符。” “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到了她身上就会失效。” 我往萧向晚身上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碰了一下手上的白骨珠子。 珠子却没发生任何反应,看来萧向晚并不是骨相奇特的人。 我沉吟道:“沙鲁手下的鬼魂,几次都在袭击萧向晚,难道他还想再抓一个人回去么?” “找于璐,全力找于璐。” “只有找到她,我才能知道沙鲁的下一步计划。” 萧向晚马上调动了人手进行大规模排查,直到天-黑,萧向晚才给我带回了消息:“王夜,于璐没死!” “没死?”萧向晚的消息出乎我的意料:“人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萧向晚当即把我带到于璐的出租屋,萧向晚敲门之后开门的却是一个留着八字须,头发略显潦草的中年男人。 术士! 我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对方身上的灵力。 对方身上的灵力不像是道门正统,倒有几分巫门的意思。 萧向晚向对方出示了警官证之后,我对着那人一抱拳:“术士王夜,敢问朋友尊姓大名?” 对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便指着萧向晚:“朋友,这里是你做主,还是她做主?” 我回应道:“官面上的事情,她做主;江湖上的事情,我做主。 ” 那人微微一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说江湖。在下术士徐强,是于璐的舅舅。两位里面请。” 徐强把我们让进客厅的时候,我特意往卧室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一个二十多岁神情呆滞的女孩坐在屋里。 徐强倒也没隐瞒:“你可以仔细看看。” “不用了!”我已经看出了那个女孩正处于失魂的状态。 我没进门的时候,徐强就已经挑明了自己是于璐舅舅的身份,按照术道上的规矩,徐强作为娘舅可以直接给于璐驱邪,不需要于璐雇佣,同时,在没有得到徐强同意的情况下,其他术士不能插手。 我坐下之后把吕胜说成了是自己的雇主,同时也把于璐的日记给递了过去。 徐强翻开日记看了一遍:“确实是我外甥女的笔迹。” “不过,我外甥女已经失魂几天了,去放日记的人很可能是她的阳魂。” “我几次招魂,都没能把她的阳魂召回来。看样子,应该是被某个术士扣下了。” “等我召回于璐的阳魂,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徐强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我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徐强看向萧向晚道:“萧队长有什么事情么?” 萧向晚刚要说话,张慕瑶便轻轻碰了对方一下。萧向晚的脸色微微一肃,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主要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我想知道,你是否接触过沙鲁?或者说,你是不是掌握了沙鲁的动态?” 徐强摇头道:“我虽然跟对方隔空斗过几次法,却没接触过他本人。所以,也没办法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我和萧向晚对视了一眼,后者微微摇了摇头,我们谁都看得出来,徐强没说实话,但是,萧向晚没办法就这样把他带回去问话。 而且,我们来之前,萧向晚已经向刑警队报备过,我也没办法对徐强下黑手。 我给萧向晚递了一个眼色,便起身向徐强告辞,我这边刚走到门口,就用内力给吕胜传音道:“揍他!把他弄进局子里再说。” 吕胜二话没说,回头就给了徐强一个嘴巴:“我让你不说实话。” 徐强当时就被打蒙了,他还没回过味儿来,吕胜就又是一拳打了上去。 徐强本能一挥手,吕胜当场倒在地上,好一阵抽搐,看那样就像是马上就要咽气了。 我嘴角抽了两下,才对着目瞪口呆的萧向晚道:“他俩互殴。” 萧向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打电话叫来民警,用最快的速度把两个人带上了警车之后,才对我说道:“王夜,是你让吕胜下的手吧?” 我点头道:“把他俩全都关拘留所里。看死徐强,什么都别让他干。最好连觉都别让他睡,你要不好下手就把他跟吕胜关一起。” “把于璐也带上,我们一边看着于璐,一边盯死徐强。” “我估计,徐强最近肯定要有动作,不让他动,他就必须得说。” 第二十八章你们说得清吗 萧向晚犹豫了一下才点头答应了下来,真就把吕胜和徐强给关在了一起。 凭吕胜的江湖地位,在拘留所里找几个小弟根本就不成问题,况且,吕胜也没准备再揍徐强,就是变着花的不让徐强消停。 只要徐强安静一会儿,就有人上去找他聊天,他想不回话,那人就不停用手指头捅他。主打就是,你理不理我无所谓,我就是不让你安静。 十个人熬着一个人,足能把那个人给熬疯过去。 我一边等着吕胜的消息,一边在看着于璐,只不过,我一直没在于璐身上动用什么秘术。 如果,徐强真跟沙鲁斗过法,于璐没了徐强的守护,沙鲁一定会找上门来,那时候,跟沙鲁斗法的人就是我。 如果,是徐强另外有什么目的。只要我看住他,他就得乖乖就范。 萧向晚给徐强定的拘留十天,这十天,他就算不露出马脚,也得被吕胜给玩死。 只过了两天不到,徐强就提出来要见萧向晚。 我把张慕瑶留下看守于璐,自己跟萧向晚去了拘留所。 等我们赶到了拘留所,徐强已经被人带到了审讯室,徐强看见我们之后,淡淡一笑道:“萧队长,我们又见面了。” 徐强笑呵呵说道:“萧队长,你不是想知道沙鲁的目的么?” “沙鲁就是想要用活人去炼制一种邪器,于璐就是他最终选定的人之一。” “我说之一,是因为,你也是被他选中的人。” 徐强道:“萧队长,作为警-察,你是不是应该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群众的安全?只要,你代替了于璐,就能把她救回来。” “你同意吗?” 萧向晚脸色一沉,我却抢先一步道:“一派胡言。” “你想让我们相信你的话,就把沙鲁给找出来。” 徐强道:“我不需要你们相信,只要有人相信就可以了。” 我看向对方道:“你在监狱里,还能找到谁信你?” 徐强淡淡道:“这里是监狱,但也不是监狱。” “你听说过,哪个监狱能困得住术士么?” “萧队长,很快就会有人来让你代替于璐了!”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强行让萧向晚代替于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萧向晚上级对她施压。 但是,术士杀人这种事情,没法拿到台面上说,现代法律也没有巫蛊之罪的说法,即使术士明目张胆的把人咒死,也判不了对方的死-刑。 徐强能如此肯定,说明他在拘留所里,动用了秘术控制了外界的某个人替他说话。 或许说,他以前就秘密控制了某个高官,直到今天才用上对方。 我沉声道:“徐强,你是不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官方有官方的规则,不是谁都能一言决定别人生死。” 徐强也冷笑道:“你说出这种话,说明你太过幼稚了。你没见过江湖,更没见过官场。” “答案很快就会出来,你与其在这里跟我争辩,不如想想怎么救萧向晚吧!” 徐强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不屑跟我说话了。 我点着一根烟,慢慢抽了起来,等我把一根烟吸完,才说道:“徐强,我的一根烟都抽完了,你的人呢?” 徐强的头上也透出了汗珠,表面上却仍旧镇定道:“你等着吧!” 我笑了一声:“在你的人没来之前,我让你见见我的人如何?” 我把手举在空中轻轻拍了两下,吕胜马上就跑了进来:“王少,你要的雪茄。” 我接过雪茄吸了一口:“味道还行。” 徐强脸色瞬间惨白:“你……你们……” 我慢慢吐着烟说道:“你让吕胜帮你送一张符,我让吕胜去帮我弄根雪茄,很不好意思,他听我的话了。” “我为什么非要把吕胜跟你关在一起?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把他肚子里那只小鬼弄出来。” “你在监狱里唯一能自救的办法,就是控制住吕胜,不然他能把你活活磨死。” “但是,你想控制吕胜,就得替他斩鬼。不然,你凭什么打动吕胜,让他替你卖命?” 我声音一顿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你不了解吕胜。” “吕胜这个人,对谁都没有什么忠心可言。谁更强,他就跟谁。你在他眼里,显然是比不了我。” 吕胜未必打心眼里怕我,但是他肯定怕宋孝衣。 而且,吕胜这个人虽然怕死,但是赌性不小,他这是在赌,通过这次的事情能报上宋孝衣的大腿。 我看向徐强道:“我实话告诉你,几天前让沙鲁被秘术反噬的人就是我。” “他伤到什么程度,我心里有数。” “沙鲁想杀于璐是真的,但是他受伤也是真的,唯一假的地方,就是你代替了沙鲁。” “于璐应该是在刘四儿被杀的当天,就向你发出过求救。你来了之后,就直接干掉了沙鲁,但是,你又对沙鲁制造的那件邪器非常感兴趣。” “所以,你代替了沙鲁,想要继续制造那件邪器。” “按照你的计划,无论死多少人,最后都会被算到沙鲁那个倒霉鬼的身上。你会处于一个绝对安全的状态当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那件邪器最关键的材料是于璐。” “她毕竟是你的外甥女,你狠不下心要她的命。所以,你想到了另外一个人,萧向晚!” “你以前见过萧向晚,或者说,你拿到过萧向晚的八字。你知道,萧向晚完全可以代替于璐。” “你也知道,萧向晚只是警-察不是术士,单凭她自己的话,永远都查不到花卉市场杀人案的真相。她没有调查的方向,就没办法掉进你的局里。你也就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顺道嫁祸给已经死了的沙鲁。” “所以,你伪造了于璐的日记,还把日记放在了水族馆里,等着萧向晚再去调查。” “至于,你为什么要在于璐笔记里提到自己。那是,你想给警方造成,你一直在看护于璐的不在场证据。” 我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道:“人有千算,不如老天一算。” “你没算到,萧向晚误打误撞的把我带来了。” 徐强咬牙道:“王夜,术士不做朝廷鹰犬的规矩,你不懂么?” 我呵呵笑道:“规矩我懂,但是干掉了你,又有谁知道,我坏过规矩?” 我看向徐强的目光里已经露出了杀机。 徐强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们说得清吗?” 第二十九章于璐的命 徐强话音一落,胸口忽然发出两声爆响,一张嘴往我脸上喷出一口血来。 我侧身躲过那一口鲜血,再去看徐强,对方已经双眼突出,嘴唇发紫的死在了审讯室的椅子上。 萧向晚一个箭步赶到尸体跟前,扯开了尸体上的衣服,徐强的尸体上竟然多出了俩个乌黑的拳头印,看上去就像是被刑讯逼供,殴打致死的结果。 萧向晚咬牙道:“这下真说不清了。” 我没去管萧向晚如何,马上咬破了食指点向徐强眉心:“恶虎追魂,去——” 我施法之后才对萧向晚说道:“这里的事情,得你处理了。我要去追人。” “我也去!”萧向晚道:“不把徐强抓回来,我咽不下这口气。” “也行!”我的目的就是带上萧向晚,她不去,我怕是不太好拿捏徐强。 萧向晚开车接上张慕瑶和于璐之后,我就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继续给萧向晚指路。 汽车开出去半个多小时之后,便开上了水库附近的滨河路,萧向晚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说了一句:“于璐家就住在附近的县城里。” 萧向晚话音一落,我就觉得车里温度陡然间降低了几分。 我往车内后视镜上看了一眼,立刻看见了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于璐醒了? 我悄悄对后座上的张慕瑶打了个手势,意思让她先不要出手,自己对于璐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能听见我们说话。” “你还能记得自己被控制之前发生过什么?” 于璐的眼泪当即流了下来:“记得!我向徐强求救,他来了,可是他不是来救我。他封住我的魂魄之前,犹豫了好几次,似乎是在决定要不要杀了我?” “我本来以为,他是唯一能救我的人,可我想错了。他跟我父母一样,觉得我不该活着。只是,他想在我死之前,再利用我一次而已。” 我故意道:“你父母为什么想让你死?他们对你下过手?” 于璐幽幽道:“他们很早以前就对我下手了。” 我爸从我小时候就给我穿死人的衣服,而且,还是横死之人的衣服。 我爸是县医院的院长,他遇上横死的人都自掏腰包给死者换一套新衣服,说是要让死者走得体面。 别人都夸我爸心善,他们不知道,我爸是把死人的衣服拿回来给我穿。 衣服大了,他就让我妈给改小一点;衣服小了,他们就干脆把正常衣服抠个窟窿,把带血的那部分补上去。他们每次给我换上衣服,都让我半夜出去走一圈。 有时候,我一年都要往出走五六次,每次回来,我爸的脸色都难看得要命,连话都不想跟我说。 我爸说,给我穿死人的衣服是为了护我的命,我竟然傻乎乎的信了他。 我十三岁那年,我爸医院里送来了一个被车撞了的小孩儿,小孩送到医院的时候,血都快要流干了,衣服贴在身上脱不下来,我爸硬是一点点把衣服给揭下来带回了家。 那天,他拿着血衣回家乐得不行,一个劲儿跟我妈说,“这回肯定行。” 我妈马上动手把血衣给缝在我衣服里面,等她弄好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我爸把我叫起来,硬是把衣服套在我身上:“于璐,你听好了。你现在马上去滨河路那边,看着一盏涂着红漆的路灯以后,就站在路灯底下等着。什么时候路灯灭了,你什么时候往前走。” “看见路边有烧纸的人,你别停下,一直走到凉亭那,进去之后点上一炷香。等到香灭了,你再回来知道么?”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我爸就给了我一巴掌:“我问你听懂没有?你要是不照着做,就不是我闺女。” 我妈也走了过来,把东西塞进我手里:“于璐,听话,爸妈总不会害你。快点去吧!” 我看见我爸脸色阴沉,也不敢多说什么,拿起东西就往外走。 我穿着那衣服一直走出去三四公里,沿路的路灯越来越少,我总算是看着了那盏带着红油漆的路灯。 我爸说得路灯灭了才能走,我就站在那里等着灯灭! 我站了那么十多分钟,就有好几个路过的司机在我身边使劲按喇叭。后来有个过路的司机特意停下来,打开窗户往外面扔了一把糖块,还告诉我:“小姑娘,赶紧把糖块捡起来扔那边树底下。你快点回家,别往身后看。” 司机说完,一脚油门跑没了影儿。 那司机的举动让我愣了半天——我捡糖块干什么? 我正看着糖块发愣的时候,又有一辆车按着喇叭从我身边经过,我眼角余光却扫见了车玻璃上的两道人影,其中一道是我,另外一道却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孩子,那孩子就像是趴在了我背上,惨白的小脸紧贴在了我的耳朵边上。 我吓得撒腿就往家里跑。 我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家,刚一开门就听见我妈在说话:“你说,于璐这回能回来吗?” 我爸冷笑道:“这回她肯定回不来了。今天是大煞日,那个孩子是夭亡横死,死后,我故意让家属明天再收尸,他的怨气比得上厉鬼,正是抓替死鬼的时候。” “滨河路边上阴气重,那凉亭里又死过人,于璐走上去就得被那孩子抓替身,她这次是死定了。” 我爸妈想让我死! 我连退了两步,把衣服脱在了门口,哭着往我三舅家里跑! 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三舅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我全家都不喜欢我,唯独我三舅对我好。 我小时候,几乎天天盼着我三舅来我家,他来了就能给我带好吃的,给新衣服。 所以,我也跟他最亲。 那天,我一口气跑到我三舅家里,一进门就哭出了声来,三舅安慰了我半天,才问清楚了来龙去脉,当即破口大骂道:“造孽啊!这两个畜生怎么能干出这事儿来?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他们,你命格的事情了。” “小璐,以后你跟着我吧!那个家咱们不回了。” 那之后,我三舅把我的户口迁到了他家里,我也跟着我三舅一起生活。 我以为,我脱离了苦海,谁知道,徐强是在等着我到二十四。 第三十章激怒 于璐幽幽说道:“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徐强把我养大的目的,只知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直到他给我驱邪,还扣押了我的阳魂之后,我才知道,二十四岁就是我生命的节点。 到了那天,我一定会死,我死之后,我的鬼魂就可以被炼成法器,护佑家族气运。 我不怨徐强。 可我怨恨自己的命运。 上天让我出生,难道就只是为了让我变成一件法器吗? 上天既然不想让我活,为什么又要让我活到二十四? 前面那二十四年对我来说是什么? 是老天故意的折磨吗? 于璐说话之间,身上涌出肉眼可见的怨气,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坐在车里的厉鬼,随时都能暴起伤人。 我坐在副驾驶上开口道:“于璐,你口口声声说怨老天,实际上,你真正怨恨的,是抛弃了你的人吧?” 于璐微怔之间,我再次说道:“其实,我也是命短之人。” “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人拼死护着我。他们用自己的命,去赌老天给我留下的最后一丝生机。” “赌赢了,我们都能活;赌输了,我们全都死。” “老天爷,给你二十四年时间,是为了让你找到那个帮你赌命的人。” 我声音一顿道:“你不愿意恨你父母,恨你舅舅,所以,你恨老天?” “说句实话,他们不救你,或者救不了你。你确实没有恨他们的理由。” “但是,他们却都想要杀你,你为什么就恨不起来呢?” 于璐身上的戾气,忽然降低了几分:“我……我……我不知道……” 我笑道:“既然不恨就认命吧!” 于璐忽然抬头道:“你能救我吗?” “救不了!”我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应道:“改命是逆天而行,其中的代价任何人都难以承受。” 于璐身上刚刚削弱的怨气,忽然又开始剧烈翻涌,原本稍显平静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她猛地仰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后视镜,声音里满是愤怒与不甘:“你不能帮我改命,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于璐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咆哮:“你以为我不恨他们吗?你以为我不想反抗吗?!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等死!而你,你居然告诉我认命?!” 于璐猛地从后面抓住我的衣服,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皮肤:“你必须帮我!你必须救我!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要你的命!反正我活不长了,我什么也得不到,那你也别想好过!” 萧向晚看见于璐动手,当即就要停车,我一摆手道:“你继续开车,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可是……”萧向晚明显感觉到了于璐身上的杀意。 我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放心,她没有杀人的胆子。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死了之后,连该恨的人都不敢恨。” 于璐抓住我衣服的手,陡然松开了一半:“你说什么?你说,我已经死了?” 我冷笑道:“你的手,能摸到自己的后脑勺么?” “要不,你试试看?” 于璐连连摇头道:“你骗我,我为什么要信你?” “我不……我不试……” 我冷笑道:“其实,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从你看见徐强的时候,你就已经死在她的手里了。” 于璐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我还没到二十四岁,他们不会杀我,我还有机会活下来。” 于璐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你不想给我改命,就陪我一起死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于璐在咆哮之间,猛地从座位上扑过来,双手化作利爪,从我后背抓向了我的喉咙。 我将右手绕过身前,抓住于璐的左手腕,往前猛力拉扯而去,于璐当即被我从后座上拽了过来。 我左手顺势压住她的脑袋,把人给按在了中控台上。 我控制住了于璐才说道:“你知道,你的家人为什么要杀你么?” “他们要杀你,不是因为你的命不好!而是,你的命太好了。” 我平静说道:“这几天,我推算过你的命格。” “你是天命之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立地称王。” “但是,一个家族的气运有限,你在成长过程中,会抽走家族所有的气运。你一个人好,整个家族都不好。” “所以,你只能死!” “你放屁!”于璐根本无法接受我的解释哭着喊道:“我的命好,不是可以带着整个家族吗?” 我摇头道:“你的命好,但是你功成名就的时间太晚,得五十岁才能称王。在这之前,你只能吸取家族气运滋养你一人,无论是你父系还是母系的家族,都会因为你而落魄。” “你想想,你五十岁的时候,你父母多大年纪了,你爷爷辈的人又多大年纪了?” “他们本来可以风光一生,但是为了滋养你,他们就要落拓半生。你五十的时候,他们七十多了,就算你能让他们风光无限,他们又能享福几年?” “但是,你死了,你的气运会反哺家族,他们会过得更风光,更滋润。” “换做是你,你怎么选?”于璐呜呜哭道:“我不信你的话,我不信!” 萧向晚下意识的说道:“王夜,你说的是真的吗?” 萧向晚在为于璐感到悲哀——作为天命之人被家族放弃,比作为灾星更难让人接受。 我沉声道:“我的话句句属实!” “你是刑警,你应该知道,于璐的父亲作为医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于璐,简直易如反掌。他甚至可以让于璐得病,再把她送到自己所在的医院救治。” “谁也不会想到,作为院长的父亲,会亲手治死自己的女儿。再没人报案的情况下,于璐很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但是,他父亲为什么不这样做?反倒要给她穿死人的衣服?” 我声音一顿之后,便自问自答道:“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天命之人不可杀!” “天命之人背后站的是老天爷,谁杀了天命之人,都会受到反噬。他们为了不被于璐的命格反噬,不能直接动手杀人,只能让她自己死。” “要是,我没算错的话,于璐刚出生的时候,他的父母至少找了三十几个人过来给她下咒,咒她横死。但是,那些咒全都被于璐给扛住了。” “她二十四岁的时候还不死,于璐的命格就会大动,那些人再想把她弄死就更难了。” “不过,先有于璐的父亲用血衣压住了她的命格,后有沙鲁对于璐下了死咒,这才让徐强有了可乘之机,在于璐二十四岁的时候下手杀了她,并且成功把咒杀天命的罪孽算到了沙鲁那个倒霉鬼的头上。” 第三十一章他在找死 我声音一顿道:“不信的话,你摸摸于璐的后脑,看看那里面是不是扎着一根丧魂钉。” 萧向晚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摸向了于璐的后脑:“真……真有钉子。” 我对于璐说道:“于璐,你忍着点吧!我帮你把钉子拔出来。你就知道该恨谁了。” “不……我不要……”于璐拼命挣扎哭喊。 我却掐住了藏在她头发里的钉头儿,一点点的把长达四寸的丧魂钉给拔了出来。 “丧魂钉”这种邪器,钉进人脑之后,不仅能控制尸体,让尸体在短时间内像是活人一样活动。更重要的是,它能逐渐侵蚀鬼魂,让鬼魂丧失记忆,最后为施术者所控。 我拔掉了丧魂钉,于璐马上会死,同时,她的怨气也会因此达到顶峰。 我把带血的钉子扔在了驾驶台上,于璐也趴在那里不动了,从她口鼻中渗出的鲜血,成串的淌落在车里的时候,一只七窍带血,怨气如烟的鬼魂也坐在了车座后面。 于璐的鬼魂呵呵冷笑道:“原来,谁都想要让我死。” “原来,徐强对我还算不错,也只是怕受到天命之人的反噬。” “原来,我只是活在了阴谋里的人。” “我死了,他们就不怕我变成厉鬼回来索命吗?” “哈哈哈……” 于璐狂笑之间,身上的怨气好似烟柱般的四下翻涌。 张慕瑶几次想要去碰灵符,都被我挥手制止住了。 于璐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声,声音阴冷的说道:“王夜,你告诉了我真相,但是,你也杀了我。” “你不拔掉那颗丧魂钉,我还能再活一个多月。” “你不告诉我真相,我的心也不会死,你等于杀了我两次。” 于璐确实没有说错,丧魂钉控命的时间是四十九天,我不拔那根钉子,她确实能活一个多月,在某种意义上,我的确是杀了她。 于璐的声音陡然变得狠厉如刀:“王夜,我杀你,你不觉得冤枉吧?” 我淡淡一笑道:“说不定,我能杀你三次。你抬头往上看看。” 于璐抬起头时,看到的却是从汽车前座上扬起来的硕大的虎头。 “啊——”于璐尖叫声没落,就被玄虎吞进了肚子。 张慕瑶目瞪口呆的道:“你你……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吃她了?” 我抽出一根雪茄慢慢点着烟道:“收伥鬼当然要收精品。歪瓜裂枣,我收过来给自己添堵吗?” 我当时毫无犹豫的干掉了已经变成伥鬼的秋亦寒,多少有点因为看不上她的意思。 我抽着雪茄说道:“天命之人都有独特之处,于璐化成鬼魂之后,不仅会化成凶戾狠辣的厉鬼,也能像古曼童一样帮我吸纳财运,这样的伥鬼我不要,还能眼睁睁看她跑了吗?” 张慕瑶随口道:“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天命之人都长得好看吧?” 于璐被打上丧魂钉之后,虽然看着憔悴,但是也难掩她的清纯美貌。 我吸了一口烟道:“说的没错。” “我费那么大力气,还能抓个丑鬼没事儿恶心一下自己吗?” 张慕瑶坐在后座上悄悄翻白眼的时候,于璐的鬼魂再次出现在了车里,对方跪在后座上说道:“拜见主人,请主人赐名。” 我看向窗外道:“你是我的第一只伥鬼,就叫‘初灵''吧!” “我给你一个时辰,去斩断一切尘缘。”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主人,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我……” 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好应该让伥鬼叫我什么? 少爷,公子,这两个称呼我都不喜欢,一个听着纨绔,一个听着娘炮。 我沉默了片刻道:“先凑合叫吧!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你先去办事!尸体,你也带走,怎么安葬,你随意,算是跟你的过往告个别吧!” “是!”初灵扑在了自己的尸体上,重新坐了起来,在路边下了车,沿着滨河路上的堤坝往水库里走了过去。 萧向晚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一步步消失在了水中,才叹了口气:“世上没有于璐,只有伥鬼初灵了。” “其实,她是一个可怜的人。” “王夜,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没被打上丧魂钉,你还会收她做伥鬼吗?” 我对着萧向晚笑了一下:“你猜呢?” 萧向晚也笑道:“是我想多了。” 萧向晚的反应告诉我,她身上一定藏着某些秘密。 虽然萧向晚没有明显的表现出对术士的排斥,但是,我总感觉她并不信任术士,或者说,有些某种来自骨子里的防备。 不过,这些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情,她不是我的雇主,我自然不需要去打听她的事情。 萧向晚重新上车之后,又问道:“我们再往前去就是观山阁水库了,那边没有人居住,你确定没追错地方么?” 我说道:“徐强没死,我就能一直追他。” “而且,他也知道,我正在追踪他。” “他还在把我们往这边引,说明,他想制造的那件邪器应该是跟这里的水库有关系。” 我看萧向晚不明白我的意思,就继续说道:“我在盯着徐强的这几天,不是让你搜集过水族馆老板刘四儿的资料么?” “那个刘四儿最后为什么会被做成了一条鱼?因为,他是八字里水太多,这种人天生跟水有亲和力。但是,他一旦死在水里就会变成更为凶戾的红眼水鬼。” “我估计沙鲁应该是想让他下水找什么东西?” 萧向晚道:“你的意思是,沙鲁因为没能把刘四儿变成水鬼,才找了替代品?不对啊!如果于璐更适合做水鬼,他应该直接杀于璐才对啊!” 我回答道:“刘四儿适合做水鬼,潜入水里找东西,但是,他可未必能把东西带上来!于璐就是能带东西,却没法潜进水底下的鬼。” “只有他们两个配合,才能把东西拿上来。” “现在,徐强不就是想把我们引过去,把你变成下水的那个人么?” 萧向晚咬牙道:“徐强敢把主意打在我的头上,他是要找死!” 我看着满脸寒霜的萧向晚,真有点怀疑她究竟是不是警-察? 第三十二章表现的诚意 萧向晚一路上都在猛踩油门,顺道还挂掉了几个队里的电话,看样子,徐强死在审讯室里的事情,确实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难怪萧向晚的恨意会这么强! 原本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萧向晚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沙鲁藏匿在山间的农家小院。 跟正常的农家院不同的是,沙鲁在院子正门那里装了一面跟院子极不协调的影壁墙。 “厉鬼守门?”我一只脚跨进大门之后就停了下来,取出一张灵符打向了墙壁。 墙壁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人影。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鲜血把一个女人画在了墙上。 萧向晚想要拔枪的时候,却被我压住了手腕:“墙里的女鬼已经走了。进屋里去看看。” 我在往屋子里走,萧向晚却一个劲儿在往影壁墙上看,那样子就像是害怕墙上的人影会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我一脚踢开屋子大门,一股腐臭味道立刻铺面而来。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盘膝坐在屋子里的尸体,对方全身都覆盖着像是符文一样的刺青,胸口的位置却已经破开了一个像是刀剜出来的窟窿。 我从身上抽出匕首,挑住尸体的下巴把他的头给扬了起来。萧向晚说道:“他就是沙鲁。” 我点头道:“明白了。走吧!” “我们再不过去,徐强该等着急了。” 徐强确实是在水库的小船上等着我们,只不过,等在那儿的是他鬼魂控制的一具木质人偶。 徐强这是还没动手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就算是我破掉了傀儡,也伤不到他的魂魄。 我走到水边站了下来:“徐强,我们又见面了。” 徐强转过头把目光投向了萧向晚:“萧队长,在拘留所的时候,我让你拿自己去换于璐的命,你不同意。” “现在,我让你拿自己换十个人的命,你同意么?” 徐强说完,水库中心就出现了十条小船,刚才,徐强是用障眼法屏蔽了我们的视线,他撤去秘术之后,我就看见十个被捆在十字架上的人,像是桅杆一样立在船上。 徐强呵呵笑道:“萧队长,你的职责不就是保护普通人的安全吗?” “他们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只要你过来,帮我把水下的东西拿出来,我就放了他们。” 我再次看向被捆在小船上的人,从远处看,我可以确定那个十个人都还活着。 徐强狞笑道:“萧队长大概是觉得,我不会杀人对么?” “那我就先杀一个人,给你看看如何?” 徐强刚一抬手,萧向晚便阻止道:“住手!我答应……” 萧向晚话没说完,就被我一掌劈昏在了地上,我远远看向了徐强:“徐强,你明明知道我是主事人,却只跟萧向晚说话,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你看不起我,不要紧,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挖那些目中无人的人的眼珠子。” 我微笑道:“萧向晚怕死人,我可不怕。” “动手杀人吧!我看着!” 徐强顿时愣住了:“你……你不怕因果?” 我哈哈笑道:“徐强,你懵了吧?” “修炼邪术的人怕因果?你是怎么想出这么好笑的笑话?” “你怕因果,你会拿活人布阵么?” “快点动手杀吧!我还等着杀你呢!” 我嘴角上的冷意不由得让徐强打了个寒颤。 我看见那十条船位置的时候,就知道,徐强已经打定主意要那十个人的命了。 那十个人不死,他就没法完成邪门阵法。 他想把萧向晚骗过去,其实是想要一个可以威胁我和张慕瑶的筹码。 徐强很快镇定了下来:“王夜,我知道,你很厉害。” “不过,我想问你一句,你替萧向晚卖命的话,能得着多少好处?” “要是,我们两个合作,你绝对能得到超出你想象的利益。” 我笑道:“那你先说说,我能得到什么?” 徐强道:“你听过‘四邪先生’么?” 徐强喟然道:“死人抬棺活人葬,孤魂野鬼守灵堂。佛影难争三炷香,背倚石碑过阴阳。” “四邪搅动了术道百年风云,甚至留下过‘阎罗之下,四邪当道’之盛名。” “只可惜,四邪先生最后仍旧没有逃过烟消云散的下场。” “四十年前的灵堂先生,本该重现江湖。可惜,当年拿到了灵堂传承的谢允,却因为心灰意冷,把装有传承的灵堂宝匣沉入这观山湖水库。” “谢允没接灵堂宝匣,但也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最后潦倒一生,孤苦死去。他临死之前后悔了,但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我因为一时心软,在谢允临终时维护了他的体面。谢允才把灵堂宝匣的秘密交给了我。” 徐强声音一顿道:“当我赶到观山湖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叫沙鲁的巫师也在寻找灵堂宝匣。” “我几番观察之后,终于确定了沙鲁只是发觉水下有宝,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他想要捞宝的办法,倒是别出心裁,我觉得可以一试。” “所以,我就一直在等着沙鲁完成他的邪器。” 我听到这里,反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沙鲁对你侄女于璐下手了?” 徐强道:“当然知道,不过,让于璐死在沙鲁的手里,也算是一种解脱。” 徐强声音一顿道:“好了,不谈我的家务事。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联手去开秘葬?” 我淡淡笑道:“既然,我都已经知道了秘葬的位置,为什么还要跟你联手?” “就凭你弄出来的这十个人?” 徐强冷声道:“你别以为,我把船停在秘葬上方,你就吃定我了。没有十鬼困宝,没有鬼鱼探江,没有天命灵鬼。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到秘葬。” “王夜,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们这些术士,一辈子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老天给了我们五弊三缺,但是我们自己也得对自己有些奖赏不是么?” “只要我们拿到了灵堂先生的传承,我们还不得横行术道?这个时候,弄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我微微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徐强哈哈一笑指着萧向晚说道:“既然,你觉得我说的有理,是不是该表现点诚意了?” 徐强所说的诚意,就是让我杀萧向晚。 第三十三章失算了 我看向了徐强道:“你大概是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是说,拿到灵堂传承,纵横术道,有理。可不是说,跟你合作有理。” “灵堂传承,我要了。” 我的声音陡然一沉:“你给谢允体面,我也给你一个体面,就当是还了谢允告知传承的人情。” “你自尽吧!” 徐强猛地从船上站起身来:“王夜,你欺人太甚!” 我说道:“我没欺你,只是告诉你,你现在不死,过一会儿,真就没有什么体面可言了。” 徐强气极反笑道:“好好好……” “我倒要看看,你王夜有多大本事。” 我抬起手来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动手吧!” 徐强指向我的那只胳膊,当即就像被巨力给扭断了一样变了形。 徐强撕心裂肺的喊道:“于璐,我是你舅舅……” 初灵的声音也从傀儡身上传了过来:“我的舅舅,你的两个姐姐、姐夫都已经下去了,我杀的,你也赶快去陪他们吧!” 初灵动手的地方不是在船上,而是直接找到了徐强的藏身之处。 初灵,跟徐强本就是至亲,她想找徐强比我快得多。 徐强嘶哑喊道:“你把你父母都杀了?” 初灵厉声道:“从他们想杀我的时候就不是我父母了。” “我的舅舅,你也去吧!” “你们不是想要家族兴旺吗?我把整个家族都送下去了,你们到了那边还是可以兴旺家族啊!” 徐强颤声哀求道:“璐璐,饶了我,看在我把你养大的份儿上……饶……饶了我……” 初灵呵呵冷笑道:“看在你养过我的份上,我已经是在给你一个痛快了。认命吧!” 徐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之间,那副被他寄魂的木偶也瘫坐在了船上。 初灵出现在了我身后:“主……主公,我回来了。” 我知道,初灵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只能先称我为“主公”。 我点头道:“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初灵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无喜无悲,但是我仍旧能感觉到她心底的悲哀。 我弄醒了萧向晚,让她解救船上的人质,我自己在徐强的那条船上一直坐到了天-黑。 直到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星光,我才抬头看向了天空。 那夜,北斗星变得格外明亮,星光中甚至带着几分妖异的寒芒。 这时,我所在的那条船,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自行在水面上移动了起来。 现在,船上只有我和初灵,张慕瑶和萧向晚都被我给留在岸边。 我的船在移动,眼睛看向的却是张慕瑶。 初灵看见我点头,赶紧把电话送到了我的耳朵边上,我-干脆闭上眼睛说道:“张慕瑶,你看见什么了?” 张慕瑶颤声道:“我看见水底下有手,在托着你的船,你的船根本没碰到水面。” 我其实自己也能感觉到,身下的木船不像是在水中划动:“还有什么?” 张慕瑶道:“他们好像是在按照固定的位置移动……他们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王夜,你快点回来吧!” 萧向晚也说道:“王夜,你走的跟徐强他们不是一个套路。怕是不行啊!” “要不放弃吧!别为了那点东西把命丢了。” 我的确听过四邪之名,这个既然有其中一人的传承,我就不能空手而归,不管水下有什么东西,我都试试,把它拿上来。 我用的套路跟徐强确实不一样。 相传,秘宝有灵。一旦发现危险或者遇上它不认可的人就会逃走。 徐强是想用十个死人,把预定的水域围起来,困住水下的秘宝。然后,再用“尸鱼”探路找到秘宝的确切位置,最后用天命之人的鬼魂把秘宝带上来。 他的前两步对了,最后一步却错了。 自古得重宝者,必是大运之人。 如果,人的命格和气运都承受不住重宝,他就算是勉强把宝物据为己有,那样东西也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江湖上,这种例子数不胜数,很多人拼死拼活的抢到了重宝,马上又会遭遇飞来横祸。如果从术道的角度上讲,那就是他被宝物冲碎了命格,人的命格破碎,活不过三天。 徐强就是知道自己拿不住水下的秘宝,才想让于璐动手。 问题是,秘宝也会挑选天命之人。 世上的天命之人,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整个世界只有一个天命之人。世上得天命者,绝不止一人,而且天命也分大小。 所谓的天命之人,并不是小说里那种拯救世界的天选之子,而是,带着某种任务来到这世间的人,他的人物完成了,自然也会离去了。 秘宝择主,也是会选择跟他契合的人,比如说一件为杀人而生的秘宝,绝不会选择天命神医作为主人,因为他们本身的磁场就在互相排斥,怎么可能产生感应。 我把初灵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她帮我改变气场,只要我能跟那件秘宝产生共鸣,就一定能拿下对方。 我在船上坐了几个小时,这其中一直在用《虎王决》改变自己的气息,而且,我也不止一次跟那件东西产生了感应,只是,对方好像是在故意躲着我一样,每次跟我产生感应之后都会强行断开我们之间的联系。 直到北斗的星光暴动,我才再一次跟它产生联系,但是,我总觉得那件东西,似乎在引我下水。 我还在感应秘宝的方位,张慕瑶却急声道:“王夜,快回来!水上出现了北斗了。水底下还有一艘船。” 我睁开眼睛往水下一看,却看见水底下出现一艘乌篷木船,船头上竟然坐着一副身穿白衣,手持着玉箫的白骨。 那人不知已经死去了多久,全身的血肉都已经腐烂一空,身上的白衣却丝毫未损,右手上握着的玉箫也神韵依旧。 仅仅是这两样东西,就足够寻宝人趋之若鹜了。 我看到那艘船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那是十大凶坟之一的,船坟! 我本来以为水下只有灵堂的传承,没有秘葬。 没想到,水下不仅藏着秘葬,而且还是大凶之物。 原来,一直在跟我产生感应的,不是传承秘宝,而是这艘船坟,这不是相当于,我自己把藏在水底的凶物给引出来了么? 失算了! 第三十四章对战白影 南倒斗,北掘坟。 坟、墓,两个字可以连在一起,也可以分开使用。 坟,更倾向于一个“标识”的作用,也就是告诉你“土堆”下面有棺材。 墓,则是墓葬的总体称呼,包括了地上、地下两个部分。 墓的规模往往宏伟、大气,汉唐时期甚至有开山为陵的古墓。坟的规模就要小得多,往往挖下去之后,就只有那么一个坟坑。 但是,这并不代表坟里挖不到什么好东西,相反,很多坟里的随葬物品,并不逊于古墓。 而且,你也不要以为坟小就安全。 古墓之下凶险难测,坟的凶险却在坟茔之外,换句话说,你可能靠近坟茔的时候,就已经有什么东西盯上你了。 传说中的十大凶坟,其凶险程度不亚于鬼神秘葬。 船坟,就是其中之一。 船,即是坟也是棺材,逝者的遗体和随葬物品都放在了船舱里。然后将船推进水里,随波逐流。船沉之处,就是逝者的长眠之地。 相传,船坟的目的就是让逝者的灵魂,绕开黄泉路横渡忘川河,据说这样到达阴间,用的时间更短,而且,有成为鬼仙的可能。所以,船坟也叫“忘川渡船”。 怕就怕,船不沉。 一旦船坟不沉,那就代表船中的鬼魂不仅没渡过冥河到达地府,而且,已经在船中化成了厉鬼。 普通的船家,遇上这种船坟,都是凶多吉少。 这就需要有人对船坟进行镇压。 我现在分不清,船头上的白骨究竟是在镇压船坟,还是船坟的一部分。 但是,我已经明显感觉到对方是奔我而来。 我凝视着水下船坟的时候,张慕瑶的声音再次传来:“王夜,你快走,水里来了好多船!” 我猛然一惊之间,水面立时间波涛四起,十几艘破旧不堪,木板上布满了青苔和水渍的鬼船,从我四周破水而出,把我给围在了中间。 从我的角度去看,每艘船舱内都是漆黑一片,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随时准备吞噬一切靠近它的生灵。 初灵忽然一转身靠在了我的背后,紧紧贴着我说道:“你看前面,我给你防备身后。” 我抬眼看向正对我的那艘鬼船的时候,它的船舱里升起了一点幽幽绿火,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船舱里点起了一盏绿色的油灯。 紧接着,附近的鬼船上也相继亮起了绿色的灯光,黑暗的船舱当中,也隐约浮现出一张苍白的人脸。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白色,仿佛一张未完成的白纸画。但是,它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仿佛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十方鬼阵!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水面只有十几条船,但是,水面涌动的浪头却仍在翻涌。 十方鬼阵,还没完全成形,从常人的角度思维,从船与船的空隙冲过去,就能逃出鬼阵。但是,那也正是鬼阵的凶险之处,因为这种阵法随时都能发生变化,甚至挪动阵心把我重新捆在里面。 我回手抓住了初灵,在她身上连贴了三道灵符之后,将她推向了船下:“去把张慕瑶他们弄走。” 初灵跌落船舷的瞬间,便消失了踪影,等她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张慕瑶身边。 这种能够跨越空间移形换位的灵符,只适用于没有实体的鬼灵,活人根本没法跨越空间。 初灵再出现的时候,先是愣了好一阵子,才抓住张慕瑶的胳膊拼命往后退拽:“快走……” 初灵还没拽走张慕瑶,萧向晚便拿起设备开始呼叫支援,初灵又跑过去捂萧向晚的嘴:“不能叫支援,来得人越多,死的人越多……这些恶鬼只有军队才能镇压。” 张慕瑶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抄起电话喊道:“黎叔,命令所有护卫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观山湖水库,快!” “向术道发英雄帖,召集能斩鬼的术士过来。来一个人,给一百万,斩杀鬼魂的钱另算。” 张慕瑶话刚说完,她和萧向晚的手机里就传来了同一个人的声音:“好大手笔!不如,把你们的钱给我吧?” “我可以在阴间给你的朋友积点功德。” 张慕瑶、萧向晚顿时愣在了原地。 张慕瑶最先反应了过来:“初灵,你先带向晚走,我留下来帮王夜。” 初灵还没说话,张慕瑶便抢先道:“这座鬼阵已经达到能控制山区的程度了,没人在这里接应王夜,我们谁都出不去。” 初灵还在犹豫之间,我已经发出了一声长啸,人在船上飞跃而起,形同猛虎向附近鬼船上扑落而下。 我人在半空就已经化出金纹黑虎的幻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在水面上凌空飞跃的猛虎,扑击鬼船。 被我当做目标的船上,鬼影四起,无数只惨白的人手从船舱中伸向我脚踝的瞬间,黑虎的双爪也拍向了船身。 一声爆响过后,一艘鬼船在我脚下四分五裂,我却借力再次腾空而起,往另外一条船上扑去。 我并不想跟对方恋战,人的水性再好,也不可能跟大批水鬼在水下缠斗,我必须得在最短时间内上岸。 我第三次跃上半空时,水下那艘忘川渡船忽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船头上也出现了一名白衣胜雪,出尘若仙的中年男子。 我只是与他对视了一眼,对方手中长箫便向我迎面点了过来。 对方的玉箫虽然晶莹剔透、白璧无瑕,却带着似乎能撕裂长空的威压,玉箫未到,我就感觉到了难以抵挡的冲力向我推进而来。 “暴虎劲,崩岩,开——”我知道,对方来势非同小可,直接越过了暴虎劲第一层“碎骨”,第二层“断木”,直接把暴虎劲提到了第三层“崩岩”。 我拼尽全力打出的一拳,跟对方看似无力的玉箫相撞一处,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滚滚气浪向四周横扫而去时,至少有四条鬼船承受不住我们两人力量的余波,当场崩碎。 我的面前陡然间出现了一条雪白,九尾的巨狐。 狐魂!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掀上了半空,像是腾云驾雾一样摔向了水里。 我人在半空就已经看见无数鬼影在向我聚集而来,我一旦跌落在水里,就等于落进了鬼群。 就算我有再大的本事,也得被这群恶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三十五章找我做什么 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向我围拢而来的鬼魂,竟然会在我落水之前,把徐强用过的那条船推到了我身子底下。 我从船上站起身时,围在我附近的鬼船已经全部退向了远处,那个白衣男子也不知道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七星骨!” “没想到,七星骨还会重现人间。” “或许,这就是天意的安排吧!” 白衣人轻轻一扬手,一只一尺多长的木质密匣便落在了我身前。 我正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却听对方说道:“这是灵堂传承,送给你了。” “但是,灵堂传承,并不适合你。” “如果,它不愿意认你为主,你也不要勉强,另外给它找一个传人就好。” 白衣人甚至没有问我的意见,便调转船头向水库深处驶去。 我站在船上大声喊道:“前辈,忘川渡船没办法让你渡过冥河成鬼仙,这里没有忘川河的节点,你进不了冥河。” 从水库中出现十方鬼阵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在这里打开过阴阳屏障,不然这里不会出现那么多船上水鬼。 直到那个白衣人跟我动手的时候,我才肯定,是他在这里开了鬼门。 他想通过鬼门进入忘川河,然后横跨冥河成就鬼仙。 饶是白衣人修为高深莫测,他还是没办法跨越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的忘川河,被河水的力量给挡回了阳间。 白衣人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渐渐消失在了我视线当中,原本遍布水面的鬼船,就像是得到了收兵的指令沉入水中,消失了踪影。 我还没回到岸上,初灵就出现在了我的身边:“主公,那个白衣人是什么人?” 我摇头道:“不知道,大概是个伤心人吧!” “他的修为已经超出了阳间的限制。如果他刚才想要杀我,我连他半招都接不下来。他不是过不了冥河,更不是成就不了仙道。他迟迟走不出这观山湖水库,是因为他身后的那条船。” “船里有他要守护的人。” 我说话的时候,初灵已经把船靠到了岸边,萧向晚上前一步抓住了我衣领:“王夜,你是什么意思?生死关头,你让我们先走,你是不拿我们当朋友么?” 我笑道:“我肯定没拿你当朋友啊!我是拿你当女神,强者不都是为女神玩命吗?对吧?” “油腻死了!”萧向晚抖着手松开了我的衣服。 我赶紧拿出宝匣道:“我们先看看,这里有什么?” 我打开宝匣之后,只在里面看见了一串用红绳串成麦穗形状的紫金铃铛。 “这就是灵堂传承?”我好奇之下把紫金铃拿了出来,却发现每个铃铛都没有铃芯,换句话说,这些铃铛都摇不响。 张慕瑶捻起一个铃铛看了看道:“这是养魂的法器,每一个铃铛都代表着一尊鬼神。” “‘孤魂野鬼守灵堂’的意思是,灵堂先生可以御使鬼神。这里有十六个紫金铃,也就代表着灵堂先生至少可以驾驭十六尊鬼神。” “咦……”张慕瑶忽然拿起一个紫金铃:“这三颗铃铛里面有鬼神在啊!” 张慕瑶话没说完,那串紫金铃忽然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张慕瑶伸手抚向紫金铃的时候,铃铛上的灵气竟然与她的气息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会觉得,那串铃铛是张慕瑶养了几十年的饰品。 很多人都知道,文玩界有“文玩认主”的说法,其实这种说法,适用于任何一种有灵性的饰品。普通人想要找到一件认主的饰品,首先那件东西必须有灵性。没有灵性的物品,就算再怎么名贵也无法认主。 想要一样物品认主,第二个条件就是“养”。除非,某件东西跟某个人的缘分极深,否则的话,不会在短时间认主。需要主人长时间的盘玩保养,让人与物的气息融合,那件物品才会认主。 江湖中,有人养剑,有人养器,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养器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有些人甚至需要养上几十年,才能让某种东西达到认主的程度。 紫金铃能这么快认主,应该是跟张慕瑶有着一世,甚至几世的宿缘。 但是,紫金铃分明是鬼道秘宝,张慕瑶修的却是道门符箓,他们本应该互相排斥才对。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阴差阳错么? 张慕瑶抚摸了铃铛道:“幽冥灵韵!” “幽冥灵韵就是这串铃铛的名字,我觉得,它好像是有谁故意留给我的某种信息。但是,这些信息又不全。总像是少了些什么?” 我说道:“等你把十六个铃铛里的鬼神找全了,或许就能揭开幽冥灵韵的秘密。” “我觉得,你应该先回去闭关一段时间,好好沟通一下幽冥灵韵。” 张慕瑶点头道:“也好!等我出关再找你。” 我故意说让张慕瑶闭关,其实是想找机会跟她们姐妹俩分开。这一趟生意,虽然简单,但是惹来的麻烦却不小,至少,徐强死在审讯室里的事情就不好解释。 我得先回去找宋孝衣问问,像是徐强这种陷害手段,究竟能不能查清事实,实在不行,我还得想办法去抹掉这麻烦。 宋孝衣告诉我,只要官方能找到过去“老仵作”带出来的弟子就能把事情查清。张家、萧家势力不小,他们肯定能找到高手,你不用操心。 宋孝衣让我别担心,但是我放心不下,就让初灵去找吕胜打探过消息。 吕胜告诉我,萧向晚把徐强死在审讯室里的事情给扛下来了,而且,一口咬定徐强是通过秘术自-杀。 结果,萧向晚被关了十多天才放出来,据说,还是萧家从什么地方请来了一个老专家,才证明了萧向晚的情报。 但是,局里因为萧向晚把我和张慕瑶带进审讯室的事情,要给她处分。 萧向晚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当场提出辞职,直接去给张慕瑶当了助理。 这倒是也附和萧向晚的性格。 不过,吕胜最后一句话却让我有点懵了,萧向晚没找到闭关的张慕瑶,却在满世界的找我,因为找不到我在哪儿,还把吕胜给揍了一顿。 她找我做什么? 第三十六章萧向晚的生意 我不打算见萧向晚,但是她还是找到了我头上。 萧向晚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夜,我想雇你帮我解决一件事。这件事儿,关系到我们萧家的生死存亡。所以,价格上,只要我们能承担得起,你可以随便开价。” 萧向晚很直接,但是我却喜欢跟直接的人做生意。 我抽出一只雪茄:“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萧向晚道:“百年之前,我们萧家一夜暴富。但是,那之后萧家也变成了鬼神不佑,法术不近的存在。偏偏,萧家人最后都会死于鬼神之手。我们想要挣扎都没有机会。”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一皱眉头“鬼神不佑,法术不近”对于普通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毕竟,一辈子不信鬼神的人,也大有人在。 但是,对于有术士传承的家族来说,却是致命的诅咒。 萧向晚道:“我们萧家很多人都死在诅咒之下,我的劫数也快要来了,我来是找你救命,也是想破解诅咒。你能帮我么?” 我沉默片刻道:“单救你,一百万。破诅咒,再加两百万。定金先付一半,生意成了结尾款,不成的话,我返给你一半定金。按规矩,我出生意的时候,一切吃喝用度,全都由雇主负责。” 萧向晚高兴道:“没问题!” 萧向晚直接把全款打到了我的账户上。 事实上,我并没漫天要价,这是一场能要命的买卖,衡量价格的标准,大概就是你觉得多少钱值得你拼命? 我看了一眼转账记录:“你具体说说萧家的事情。” 萧向晚娓娓道: 当年,奉天城里来了一对靠着耍戏法卖艺为生的爷孙,爷爷叫萧生,孙子叫萧翰林。 两个人的戏法耍得好,但是从不在一个地方多留。最多七天就会换个地方卖艺,哪怕是生意再好,他们也不会多留一天。 当时的奉天城鱼龙混杂,各有地盘。萧生在不同的地盘上卖艺,却从来都不守江湖规矩,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把摊子支起来就做买卖,不拜码头,更不给谁交例钱。 别人都说他这么干,早晚会惹来麻烦。 就连萧翰林也有这样的预感。 直到有一天麻烦来了,奉天城的人才知道萧生是凭着什么不把江湖规矩放在眼里。 那天,萧翰林举着铜锣找看官要赏钱的时候,就看见人群里站着四五个穿着黑布衫,满脸横肉的人。 萧翰林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这些人明显是来找麻烦的,萧翰林知道今天的事情躲不过去了,干脆直接奔着他们走了过去。 领头那人看见萧翰林过来,一挽左手袖子,从腰里拔出匕首,对着自己胳膊一刀割下来三寸多长的一块肉,用刀尖挑着啪的一声扔在了铜锣里。 人家这是给萧家爷孙“开彩儿”啦! 这彩儿一出来,要么,你乖乖认输,把钱都给他们。要么,他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而且还得比他们更狠。 萧翰林一只手举着铜锣,一只手摸向了别在后腰上的匕首。 萧翰林这边刀还没拔出来,萧生就拿着他们变戏法用的螺丝刀走了过来,把萧翰林推到一边,举着螺丝刀往自己眼珠子前面晃了一下。 看热闹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彩儿”斗狠不算稀奇,但是,上来就直接拿螺丝刀抠自己眼珠子的,没几个人见过。 萧翰林也吓坏了:“爷,你可别……” 萧生嘿嘿一笑,手腕子往外一翻,把螺丝刀扎进了开彩儿那人的眼眶子里,那人疼得捂着眼睛满地打滚,血顺着手指缝成串往外淌。 旁边几个黑布衫都没想到萧生上来就敢要人命,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萧翰林上去一脚踩住了地上那人心口,一只手抓着螺丝刀往外抽。 萧翰林眼看着那带着血的螺丝刀,被萧生从那人眼眶子里给抽了出来,那人却不喊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还松开了手。 那人的手上、脸上全都是血,眼珠子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萧生走到桌子边上,对着周围的人一抱拳:“诸位乡亲父老,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我把他们请来给大伙耍个小戏法。大伙看我的戏法耍得怎么样?” 萧生的声音不小,看热闹的人却没人敢搭腔。那几个黑布衫谁不认识?他们还能出来耍戏法? 再说,戏法有这么耍的吗? 萧生明显是给那几个人留面子,领头那人却死死盯着萧生,像是打算要动手了。 萧生不慌不忙的拿着那螺丝刀,往他们平时变戏法的木头人脑袋上敲,一边敲还一边问:“梁兄弟,我说得对不对?” 领头那人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梁?” 那人话刚问完,萧生把刀调过来扎在了木头人的脑袋上,姓梁的人脑门子上顿时喷出一杆儿血来,他刚伸手一摸,血就顺着他脑门淌了一脸。 他脑门上冒血的地方,不就是萧生在木头人头上下刀的地方吗? 那人吓得脸都白了,一句话没说撒腿就往回跑。 萧生看着对方背影,微微睁圆了眼睛,眼珠子更是亮得吓人。 见过那情景的人,都觉得萧生不是在那看那几个人,而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萧翰林看萧生的时候,萧生一垂眼睛:“今天咱们爷俩儿怕是捞着个大买卖了。” “走,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有人请咱们吃席。” 萧生带着萧翰林走到不远处的馄饨摊子上,要了两碗全肉馄饨,一边吃一边等人,馄饨摊子的老板小声劝了萧生几次,让他快点跑,那些黑布衫惹不起。 萧生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在那一颗颗的吃着馄饨。 萧翰林俩等到快天-黑的时候,街口上来了二十多人。 馄饨摊老板一看对方气势汹汹的架势,摊子都不要了,转身跑没了影儿。 东北这边,虽然有些时候也会学着津门混混斗狠,但那不是道上的主流。道上见真章的地方,还是看谁不要命,敢打生死架。 那些人真过来了,怕是就得见血。 萧翰林悄悄把匕首拔出来,用腿顶在了桌子底下,要是动手,也好快点拔刀。 萧生却像是没看见那些人,仍旧自顾自的在那抽着旱烟。 第三十七章萧家咒诅 就在街上的人都在等着看这场大热闹的时候,领头那个像是师爷打扮的人,走到距离萧生爷孙两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抱拳给萧生深深鞠了一躬:“萧先生在上,今天手下不长眼,冒犯了萧先生,我家龙爷特意叫我带人过来给萧先生赔罪。” 师爷看萧翰林们这边没说话,一抬手道:“带上来!” 白天领头的那个黑布衫,噗通一声跪在了萧生跟前,砰砰磕了三个头,从身后拿出一把短把斧子,一斧子把自己左手剁了下来。 那人下手是真狠,一斧子下去,断手顺着地面滑出去半米多远。 那人疼得一打哆嗦,却板板正正的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师爷笑道:“萧先生可还满意?” 萧生点头道:“今天的事儿就算了。” 师爷一挥手,就有人上来把那快要昏过去的人给架了下去。 师爷再次躬身道:“萧先生,我家龙爷已经备好了酒席,给萧先生接风洗尘,还请师父赏光。” 萧生点头道:“带路吧!” 师爷赶紧让人抬来轿子,把萧家爷孙让到了轿子上,抬起来往街口那边走。 萧翰林人坐在轿子上,耳朵可没闲着,把街边看热闹的人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有人说:“这都什么年月了?请人怎么不用车接,还上轿子?” “你懂什么,这是江湖上的老规矩,请师父上门,八抬轿是最高的礼数。” “龙爷,先赔罪,后起轿,这礼数用得大了去了。这个耍戏法的老头,怕是个世外高人。” “龙爷不能要让那老头帮着办什么事吧?” 萧翰林听到这时,忍不住往萧生的轿子上看了过去。 萧翰林从记事开始就跟着萧生一起走江湖,萧生除了戏法耍得好,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萧翰林还在胡思乱想,就被抬到了一座气派大宅门口。 宅院三门大开,张灯结彩,一个五十多岁,拄着拐杖的汉子,看见轿子过来,赶紧迎了上来,亲自把萧生给迎下轿子:“在下顾海龙,拜见萧先生。” 萧生倒背着手看向了顾家大宅门:“先说什么事儿?不然这个门,萧生不进。” 萧生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有个性子急的,指着萧生呵斥道:“老头,是不是给你脸给大了?” 萧生冷笑一声:“我还用不着死人给我脸。” 这话不仅把跟过来看热闹的人给吓了个半死,就连萧翰林都吓着了。 萧生这是要干什么? 人家顾海龙可是盛天城里首屈一指的人物,顾家大开中门,顾海龙亲自出迎,这是把面子给足了。 结果,萧生是一句好话都没有,这不是要找死么? 谁知道,顾海龙哈哈一笑道:“萧先生是红手帕里的哪一辈儿高人?” 萧生不屑:“红手帕可办不了你的事儿。况且,你也不是找我来演堂会的吧?” “红手帕”就是江湖上对戏法艺人的称呼,因为,以前多数演戏法的人,都会拿着一块红色的手帕作为道具。 即使用不上,他们也会把手帕铺在桌子上,证明自己是有师门,有辈分的戏法艺人。 萧生明显是在说,自己不是红手帕。 没想到顾海龙的眼睛一亮,竟然摆出了见大哥的江湖礼:“敢问先生来历?” 萧生背着手看了顾家大门半天,才把手藏在袖子里抬到了跟顾海龙眼睛齐平的高度。 顾海龙往他袖子里一看,顿时更恭敬了几分:“先生里面请。” 萧生带着萧翰林进了顾家之后,就让人关了大门。 结果,顾家竟然三天都不见有人出来,一直到了第四天,顾家忽然换了主人,顾宅的横匾被换成了“萧府”。 顾家的主人也换成了萧翰林,在盛天城里名震一时的顾海龙不知去向,他的那些手下却对萧翰林唯命是从。 萧生和顾海龙却全都不知所踪。 本来顾家易主之后,盛天城各路牛鬼蛇神想要吞了顾海龙的地盘,结果,萧翰林却带着原先顾海龙的手下连着跟各路人马火拼几场,不仅保住了地盘,还吞掉了两个对手。 那之后,只有十多岁的萧翰林就在盛天城里站住了脚跟,成了威震一方的大亨。 萧家也因此兴盛百年,但是没人知道,萧家的后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回到萧家祖宅,然后消失在那里。 一开始,消失的萧家人还是在五十岁左右,后来就变得越来越年轻,到了萧向晚这代人,大概二十几岁的时候就会回到祖宅消失不见了。 萧家人在回到祖宅的前几天,就会产生感应,甚至会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后事,才会赶回祖宅。 萧向晚就是产生了这种感应,才会到听澜阁求救。 萧向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问道:“萧家人不知道,萧翰林忽然代替了顾海龙的原因么?” “不知道!”萧向晚摇头道:“按照家族长辈的说法,当年萧翰林曾经说过,要在自己六十大寿的时候说出当年的秘密。结果,他却在大寿的前一天消失在家里。” “那之后,萧家人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在祖宅里失踪。” “萧家人觉得祖宅不吉利,也就搬出了祖宅。” “后来,萧家聘请了不少高手,想要找出祖宅的秘密,结果全都以失败告终。” “萧家人无论是求神拜佛,还是聘请高手保护自己的安全都无济于事,最后,也都会落下一个在祖宅失踪的下场。” “后来,萧家也立下了明确家规,谁能解决掉萧家诅咒,他本人及其三代后人都可以做萧家之主。”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萧家家主的位置不是传给嫡子长孙,而是谁有能力谁做?” 萧向晚点头道:“确实如此。” 我再次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不是所有的萧家人都会消失,其中一部分人还能活下来对吧?” “那么,那些消失的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特征?” 萧向晚思忖片刻才说道:“要说有特征的话,就是失踪的人都很优秀。” 我一时间也没听明白萧向晚的意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萧家祖宅不会是专挑人才往下吞吧?” 第三十八章萧家兄妹 我没想到萧向晚竟然点了头:“你的理解没有问题。” “如果,把萧家比作一个班级的话,那么,失踪的人一定是考第一、第二的人。倒数的人,会很安全。” “但是,萧家的传统又是不养废物,我们从小学开始,想用家里的钱就要用成绩去换,当然,这并不局限于考试的成绩,特长的成绩一样可以换资源。” “所以,萧家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里。越是优秀的人,越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但是你想在萧家平庸度日,又会被萧家上下鄙视,让你永远活在冷眼和冷漠当中。” 萧向晚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道:“如果,把你放到萧家,你会怎么选择?” “是在冷漠中活着,还是在进取中等死?”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萧向晚的问题,只能岔开话题道:“我们先去萧家看看吧!” 萧向晚点头就在宋家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我赶去了萧家祖宅。 萧家祖宅,比我想象中还要气派,至少从外观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倒是有几分现代仿古建筑的样子。 我站在萧家祖宅门口,抬头看向了“萧府”的横匾。 萧家,为什么用“府”,不用“宅”? 宅和府,有着严格意义上的区别。 “宅”的使用者都是普通百姓或者是有钱人家,宅的规模不管多大,都只是用于居住。 “府”却是达官显贵的官邸,不仅是用于居住,也有办公,议事的场所。所以,不是高级官员,住所不会用上“府”字。 萧翰林生活的年代,应该是在大清亡了之后,在没人管制的情况下,也就谈不上什么用府,还是用宅了。 有些土财主,还故意把家门口挂上个“府”字,为的就是过个光宗耀祖的干瘾。 我正要问问萧向晚那萧家横匾的来历,就听见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是谁在学我们萧家先祖装世外高人啊?”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时,却看见一个跟萧向晚年龄相仿,相貌也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带着四个老头走了过来。 萧向晚沉声道:“萧莹莹,你来干什么?” 萧莹莹笑道:“你能来,我不能来么?” “萧家三代家主的殊荣,你想要,我也想要啊!” 萧莹莹转头看向我道:“这个就是你请来的术士?这么年轻,能做什么?” 萧向晚不等我说话就先开口道:“他能做的事情很多,你要不要试试?” “好哇!”萧莹莹对着我抛了一个媚眼:“小弟弟,今晚到姐姐房间来,让我看看你能做什么?” 萧莹莹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可是她眼底的冷意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萧家果然像萧向晚说的那样,没有废物。 萧莹莹看都没看萧向晚一眼,带着那四个老头进了萧家的祖宅。 萧向晚深吸了一口气道:“王夜,我们也走。你小心点那个萧莹莹,别让她的外表给骗了。迄今为止,没有哪个男人能摸到她的手,被她吃得骨头都不剩的人却多了去了。” 我说道:“萧家祖宅能同时吃掉两个萧家后辈?” “不止!”萧向晚道:“最多的时候,一次吃了十个。” 我一边往萧家祖宅里走,一边说道:“我看,萧家祖宅像是翻修过啊!你们就没发现点什么?” 萧向晚道:“只是表面上翻修过,主体建筑没碰过。” “祖宅并不是没人居住,而是一直有人在看守,卫生都是在每天打扫。” 萧向晚补充道:“萧家祖宅,从来不吃外人。前提是,你没打算碰祖宅。” 我点了点头就跟着萧向晚往祖宅里面走,萧向晚带着我绕过前厅之后,指着宅子里独立的院落道:“这些都是萧家后辈居住的地方,想住什么地方随便挑。” 大家族讲究四世同堂,每个子孙后辈都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区别就在于大小而已。从院子的数量上看,萧家曾经也是人丁兴旺。 我随便挑了一间院子住了下来,萧莹莹像是故意跟我们作对,把院子挑到了我们对面。 萧向晚看见对方出现在门口,就打算去关门,萧莹莹却说道:“三哥马上要过来,你准备给他吃个闭门羹么?” 萧向晚的手果然停了下来:“三哥来了喊我。” 萧向晚说完就拉着我回了房间:“完了。完了,萧十来了,这可怎么办好哇?” 我好奇道:“你好像挺怕萧十?” 萧向晚道:“你不知道。萧十那个人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他在萧家小辈里虽然只是排名第三,但是小辈当中没人不怕他。” “他来了,肯定要对我们下手,这怎么办?” 我笑道:“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杀了他而已。” “哎呀……”萧向晚抓着头发道:“那个萧十,真的很可怕。” “要是他自己来了还好,要是加上他的朋友玄卿,足够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萧向晚正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我就听见萧莹莹喊道:“萧向晚,三哥来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萧向晚深吸一口气才跨出了院子,对那个和萧莹莹牵手而来的男子喊了一声:“三哥。” 我也好奇的向对方看了过去,那人的年龄比萧向晚大不了多少,身材虽然算得上魁梧,面上却是一派斯文气,乍看上去就像是大学里的年轻导师。 他就是,能把外号俏罗刹的萧向晚吓得像猫一样的萧十? 我目光越过萧十,落在他背后穿着一身暗红色唐装,长发披肩,手里摇着一把男士折扇的女人身上时,目光飞快掠过对方精致的脸庞,停在她手里那把折扇上。 十五骨折扇? 她是顶尖高手! 正常折扇的扇骨都是双数,一般是十四,十六,十八,最多是二十骨,只有用来杀人的扇子是十五骨折扇。 扇骨无双,有我无敌! 而且,十五骨折扇的扇面都是纯白,不做任何装饰,也叫白纸扇。 擅用十五骨扇的人,都是走狠辣、诡异的路子,手段刁钻,防不胜防。 因为白纸扇本身带着几分文气,以扇子为兵器的人都是书生打扮,绝大多数人都是师爷型人物。 在东北术道一直有“两人军师不能惹”的说法,也就是,匪门军师盘山鹰,术道师爷白纸扇。 如果那个拿扇子的女人就是玄卿,萧向晚倒真有几分怕她的理由。 第三十九章萧十的安排 萧十跟萧向晚打了个招呼之后,特意向我点了点头。 我在跟对方颔首致意的时候,他背后那个女人却看向了我挂在胸前的那颗虎牙,对方的目光在虎牙上停留了片刻才挪向了别处。 我不禁微微一皱眉头之间,萧十便说道:“向晚,莹莹,来我院子里坐坐吧!正好,我也有些信息要与你们共享。” 萧十带着的四个保镖先一步走进独院,安排好一切才把我们让进了客厅,萧十转头对那个女人说道:“可以开始了。” 后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保镖便快速离开了独院。 萧向晚趁着这个机会飞快向我传音道:“那个女人就是玄卿,那个人不好惹,她是四会八门公尊的白纸扇,我刚才看见她在看你,八成是要打你的主意。” 白纸扇可以固定为某个帮-会、门派服务,他们往往都是这个门派的弟子,辈分极高,但这些人往往没有“白纸扇”的真正传承,只是挂了个名而已;也有可以被人雇佣,作为临时参谋的存在,这种人才是拥有“白纸扇”传承的人,也是最可怕的军师。 我再次看向玄卿的时候,萧十派出去的两个保镖,已经带着六个保安和七个保洁走了回来。 萧十的目光从那群人身上扫过之后,淡淡开口道:“马国涛,我记得,我是招聘的保洁和保安各十人,那五个人呢?” 一个保安队长模样的人赶紧回答道:“萧总,他们几个请假了。我马上打电话让他们回来。” 萧十摆手道:“我不需要你拿着五个假人来糊弄我。” “你们只要告诉我,这十年,你们在萧家祖宅发现过什么?那五个人又是怎么死在祖宅里的,就行了。” 在场之人的脸色顿时一变,马国涛强自镇定道:“萧总,你真会开玩笑。我们……” 萧十摆手打断了对方:“你们能进萧家祖宅都是我的安排,你们能知道萧家祖宅的秘密也是我的布置。” 萧十抬手从十多个人的脸上一一指了过去:“杀人犯,人贩子,盗墓贼,重伤害……你们当中最轻的也要被判二三十年徒刑,你们就没想过,你们这些被通缉的重刑犯为什么会汇聚在萧家祖宅吗?” 萧十话音一落,就有人从背后拔出了刀来。 萧十的保镖还没动,马国涛就先喊道:“都别动,别冲动……” 马国涛喝止了那几个拔刀的人,才对着萧十说道:“萧总,你有什么事情请吩咐!” 萧十笑道:“你很识时务!” “你们在萧家祖宅里住了十年,我对你们不管不问,甚至几次故意让你们看见我在修缮祖宅。为的就是,让你们去找萧家的秘密。” “你们总不会老老实实待在祖宅里忏悔罪行吧?” “仔细说说,你们干了什么?” “说你妈!”一个保安看准时机往萧十身边冲了过去,他想要控制萧十,离开萧家。 可惜,他还没到萧十身边,玄卿的折扇便脱手而出,在对方身上轻轻点了一下,又飞回了玄卿手里。 玄卿轻轻展开折扇的时候,那个保安先是双膝一曲跪在地上,挺直的身子坚持了几秒,又一头栽倒在了地上,那人到死都没碰到萧十的鞋尖儿。 马国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萧总,我们愿意替你做事,只求事后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萧十点头道:“没有问题,只要你们听话,我保证事成之后,给你们一笔足够逍遥半生的报酬。” 马国涛点头道:“萧总,你让我抽根烟缓一缓。” 萧十的布局果然阴毒,难怪萧向晚会害怕他。 萧十把二十名在逃犯给聚集到了萧家祖宅,这些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宅子里。萧家祖宅对他们来说不是监狱,但也是监狱。 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会拼死逃出这座监狱。 萧十恰恰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试想一下,如果有人告诉他们,萧家祖宅里藏着惊人的财宝,他们会不会想尽办法去寻找萧家的秘密? 他们找到了萧家的秘密,萧十就能坐享其成。 他们找不到真相,萧十也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线索。 萧十把这批在逃犯当成了棋子,萧向晚,萧莹莹,同样会被他当成棋子。 萧十当众公布消息,就是他布局的开始。 萧十摆手之间,有保镖给马国涛递上了一根香烟,马国涛接过香烟狠狠吸了两口才说道:“我家祖上曾经出过寻宝人,我进了萧家祖宅的时候,就知道这里肯定藏着一座凶坟秘葬。” “但是,当年建造大宅的人手段太高明了,我明知道线索可能就藏在我们唾手可得的地方,就是找不出来。” “直到前年的时候,你又派人过来修缮祖宅。我才盯上了其中一个名叫赵川的瓦匠。那人其实不会干瓦匠活儿,跟着工人进来也不干活儿,没事儿就在祖宅里溜达,还跟我们打听萧家的事儿。” “我一打眼就知道,他不是来干活儿的,我就反过来去套他的话。” “他一开始还在防备着我,后来我把他给灌多了,他才说出了实情。萧家祖宅的前身就是出自赵川祖上之手。赵川在整理祖上遗物的时候,拿到了一本书。他怎么看,都觉得那本书里记载的凶坟,跟萧家有点像,就跑到萧家想要看个究竟。” 马国涛道:“我一听这话,就趁着他喝多了,把人给关进了地窖里。从他嘴里逼出了那本书的下落。” “本来,我还想按照那本书研究研究萧家祖宅,谁知道,那本书当天晚上就没了。” “为了这事儿,我还把所有人挨着个的问了一遍,谁都说,不知道那本书哪儿去了?我又回去找赵川,没想到赵川也不见了。” “我这才知道,自己是上了赵川的当。” “他本身也是个寻宝人,进萧家祖宅就是为了踏盘子,顺带着看看这里有没有别的寻宝人在?” “我知道,寻宝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赵川不会就这么走了。我就跟兄弟们商量好,在这里蹲他。” “没想到,赵川没回来,祖宅却闹鬼了。” 第四十章诡低语 萧十听到这里问道:“祖宅闹鬼?你们为什么没汇报过?” 马国涛苦着脸回答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闹鬼?” 马国涛是寻宝人,他们本身传承中就带有对付鬼怪的办法,他会连对方是不是鬼魂都分不清么? 马国涛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没看见过鬼魂游宅,但是,我们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有人在说话,那人就像是贴在我们耳朵边上讲故事,反反复复的讲。” “我们在睡觉的时候,能听得很清楚,等我们醒了,也就全都忘了。而且,那故事讲到一段时间,我们的人就会忽然少上一个。” “我们三年一共少了五个人。” 萧十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那些人失踪之前,没有什么征兆么?” 术道中人都相信预兆,觉得那是老天给人的示警。 但是,这些征兆往往都是藏在细微之处,不留心观察即使天道连续示警,那一线生机也会在你眼前划走。 马国涛道:“没有!我也留心观察过,一点征兆都没出现。” 玄卿摇着扇子回应道:“说不定,那个故事就是征兆。” “今晚,我们可以留意一下。” “也好!”萧十点头道:“都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商量。” 萧向晚第一个站了起来,像是逃命一样离开了客厅。 我跟着她走回去独院才说道:“你怎么被吓成这样?” “你不懂!”萧向晚道:“萧十和玄卿两个人配合,可以把任何人当做自己的棋子,咱们再等下去,就真要落进他们的局里了。” 我看向窗外:“其实,我们从看见那些保安开始就已经入局了。” “那些人身上缠着血咒。有些咒术,就像是瘟疫一样,只要你站在附近就会被咒术牵连。” “不信,你把手凑在蜡烛上看看?” 萧向晚赶紧从背包里翻出蜡烛点上火,把手凑了过去,很快她的手心里就出现了一团,像是鬼脸一样的黑影。 萧向晚脸色发白的问道:“王夜,我怎么办?” 我仍旧盯着窗外说道:“你出了钱,我就得保你的命。你放心,我没死之前,你不会有事。” “诅咒这种东西,只要不是立刻毙命就有救。再说,中咒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我放下窗帘道:“安心看晚上的结果,我觉得,今晚萧家祖宅要有巨变。” 萧向晚确实被吓坏了,非要跟我住在一个屋里。 好在萧家祖宅用的仍旧是东北火炕,我们才不用挤在一张床上。 我在我们两个人中间摆上了三只水碗,三只白蜡:“你晚上,就躺在那边别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越过中间的水碗。” 萧向晚根本就睡不着,躺下不久就在远处喊我:“王夜,王夜……我怎么感觉有人进来了。” “王夜,你看蜡烛!” 我不用去看蜡烛也知道,烛光已经闪出了绿火。 萧向晚看我没动就想要过来拉我,但是她到了水碗边上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三支蜡烛在她眼前同时点燃,几寸高的火苗把屋子照得通亮,三只水碗里的水,也不知道是被火光照应,还是被阴气侵蚀,瞬时间泛起了血色,乍看上去就像是三碗人血在那里微微晃动。 萧向晚屏住呼吸,从背包里拿出几个大钱,想要把我打醒,可她还没动手,就看见一道人影在我身边侧躺了下来,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脖子。 萧向晚想要出声的时候,也觉得肩头一沉,等她想要回头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萧向晚全身紧绷着想要发力挣脱对方时,两只眼皮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合在了一起。人也跟着栽倒在了炕上。 我一直保持着清醒,自然知道有人从后面搂住了我的脖子,只是我没感觉到对方的杀意,才迟迟没动。 片刻之后,我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细声细气的说起了话来。我一开始还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后来逐渐听出他是在讲述一件往事。 当年,奉天城边还是一片荒地,却有人悬赏要在这里修一座大坟。 按理说,像这种一马平川,后没有山,前没有河的地方想要修坟,可以随便挖坑。但是,出钱的东家却提出了三个要求: 第一,挖坟必须见血。 第二,坟中放鱼不活。 第三,棺材入坟有声。 这三个条件一出,奉天城里的风水先生全疯了。稍微懂点风水的人都知道,这三件事儿,只要碰上一件那都是能要命的买卖,更何况是三件凑齐? 挖坟见血,按照老话说,那是挖着了“太岁”,被视为不祥之兆,不仅不能继续再往下挖,还得赶紧找道士过来开坛做法。 放鱼不活,也就是这边埋坟的一种习俗,就是在棺材下葬的时候,在瓦罐里放上几条鱼跟棺材一起埋进底下,象征“富贵有余”。据说,这瓦罐里的鱼活的时间越长越好。 如果,赶上风水宝地,说不定几十年之后再把坟打开,瓦罐里的鱼还能活着。当然这种事情的真假,没人去验证过。毕竟,一般人家不会轻易迁坟。 在风水先生拿不准坟地是好是坏的时候,也会先把鱼放进去三天,三天之后鱼要是死了,就说明这地方煞气太重不能埋人。 至于最后一条,已经不止是下葬的忌讳,而是能要命的事情。棺材下葬的时候,棺材里的人说话了,可不见得就是死人还阳,说不定是棺材里的鬼魂受不了地下煞气,挣了命的不肯入土。 这种时候,要是强行下葬,必然会惹来鬼魂记恨,他没成厉鬼倒还好说,一旦成了厉鬼,从下葬的白事先生到挖坑埋棺材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奉天城里的风水先生都在猜测,雇主是跟下葬的人有仇么?要不然,怎么会找这样的绝地埋人? 当然,也没人愿意去接这趟不要命的生意。 但是,那雇主却在一个劲儿提高赏金,甚至还扬言没人接生意,他就上门抓人,到时候抓到谁就算谁接了生意。 奉天城里的风水先生知道那个雇主不好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一个在十多年前就金盆洗手的风水先生周鸿,接下了这笔生意。 谁都没想到,他最后找出来的坟地,比雇主要求的还要邪门儿。 第四十一章诡低语2 周先生重开罗盘再出江湖的那天,奉天城的风水师几乎都来给他道贺。 但是,周先生却连一声“谢”都没道,就背着一支酒葫芦,拿着罗盘去了城边那片荒地。 知道这里面门道儿的人都说,周先生是玩命了,他那叫“一壶量日月,只手定乾坤。” 从他起罗盘那时候开始,他就不能再跟别人说话,也不能再沾烟火气,全凭那一壶酒维持吃喝,酒喝光了就必须回来。 能找到风水宝地,就算这件事成了,找不到,就得废了风水先生一只手,算是给天地灵川赔罪。 奉天城的风水先生都听说过“一壶一盘”的传说,却没见有人用过,周先生使出了传说中的秘术,他的那些同行自然都在等着看秘术结果。 七天之后,周先生回来了,只不过显得异常狼狈,全身上下到处是土不说,一双眼睛也像是瞎了一样泛着白底。 周先生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随手塞给了一个人,便踉踉跄跄的回了家。 第二天,风水行里传出了周先生的死讯。据说,他回家之后连一个时辰都没熬过去就断了气。 当时,白事先生给他放压口钱的时候,才发现周先生的嘴里没有了舌头。 难怪他回来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原来,他已经说不了话了。 按照规矩,周先生得停灵三天,那三天里倒是风平浪静,只是周家要出殡的那天早上,忽然有一伙儿人闯进周家,赶走了抬棺人,硬是打开了周先生的棺材。 带头那人往棺材里看了一眼,才点头道:“不错,算他把事儿办明白了,给钱。” 有人往周家屋里扔了几根金条,就让人抬着棺材往出走,周家人想拦,但是挡不住那些人有枪,一个个的被人拿着枪逼回了屋里,除了在屋里哭天怆地,连门都出不来。 那些人却抬着周先生的棺材往荒地里走,周先生当时画的那张地图,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领头那人的手里。 奉天城的风水先生到了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对方重金求取的那块凶地,是埋找到凶地的那个风水先生用的。 本来,还有人想要进去看个究竟,但是他们走到了荒地外围的时候,就被那伙人用枪逼了回来。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见有人在往天上放枪,再过一会,又听见有人在声嘶力竭的惨叫,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挨了打的哑巴,疼得拼命哀嚎,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先生这是被人埋了! 就埋在,他自己找出来的那块凶地里。 那些风水先生一个个听得毛骨悚然,想走还走不了,一直等到荒地里没了动静,那群人又牵着几匹马拖着滚木进了荒地。 懂埋坟的人都知道,他们这是要“马踏平川”,也就是用横木把坟头推平,让人看不出来这里还埋过人。 他们也知道,“马踏平川”之后就是送埋坟的人上路,只有地平了,人也死了,才不会有人知道,死者被埋在了什么地方? 事实,也就跟那些风水先生预估的一样,进去送葬的人,全都被乱枪打死在了回来的路上。 他们在杀了人之后,还用铁钉钉穿了那些尸体的眉心,杀人、灭魂,一点线索都没给外人留下。 那些人走了之后,好多年都没人敢往那块荒地里去,就算是没听过这件事的人,误入了那片荒地,也会看见被铁钉子穿了脑门的人骨头,那些死人似乎就是在拦着生人不让他们往里进。 那之后,十年都没人再去过荒地,但是,每到暴雨的天气,从荒地里流出的雨水总会带着血色,看上去就像是雨把人的血从荒地里给冲了出来。 有时候,还会看见瞎了眼睛的鱼在跟着血水往出游。 那些鱼,差不多都有一尺来长,身上却只有那么零零星星的几片鳞,鱼眼睛就像是被火给烧了一样,只有白花花的一层膜,连眼仁在哪儿都看不见。 有人好奇那鱼能不能吃,抓回家里一开膛就能闻到一股像是浮尸一样的臭味,熏得人几天都不想吃饭。 有人说,那是周先生死得太怨,阴魂不散在荒地里作祟。 还有人说,其实那东家要的是血坟。据说,那种坟地是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但是,葬第一个人的时候,血坟却是名副其实的凶地。 只有在坟里的尸首,把血坟里的煞气给吸干净了之后,再开棺烧尸体,从新立坟,血坟才能护佑后人雄霸一方。 但是,这些人都说错了。 后来,根本没有人在那里修坟,而是在那修了一座大宅。占了那宅子的顾家,也真成了奉天城里首屈一指的人物。 但是,顾家传了几代却只能在偏门上风生水起,一旦做正当的生意就是只赔不赚,想要当官却怎么也进不了官场,不管是应试,还是捐钱最后都落得竹篮打水。 原本,已经在奉天城里沉寂多年的血坟传说,又被人传了出来,这一次的传说里传的却是,当年重金求坟的人就是“顾家”。 只不过,这个传说仅仅传了几个月就再次销声匿迹了,顾家也仍旧是顾家。 在我身后讲着故事的那个“人”说到这里重重叹了口气:“顾家仍旧是顾家。” 我感觉到揽在我脖子上那只凉冰冰的人手,慢慢的收了回去,那人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屋子里。 我坐起身看向萧向晚的时候,后者也是满头冷汗的坐了起来:“王夜,你听见有人在讲故事了吗?” 我点头道:“我听到的是一个血坟的传说。” 萧向晚道:“我也听见了,可我没记住多少,就记住了什么顾家,什么埋人之类的。” “王夜,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这种事情在术道上叫做‘鬼低语’,意思是,那些心有不甘,在屋里报仇的鬼魂,会像是怨妇一样,一遍一遍向人诉说自己的冤情,希望有一天能有人帮他伸冤。” “听见的人,可以不做理会,也可以帮他伸冤。” “你不理他,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他们在生前不是被人下了禁制,就是被打散了一部分魂魄,化不成厉鬼才会找别人帮他报仇。” “你帮了它,它也未必见得会报答你什么?因为,他们通常都是身无长物。” 萧向晚颤声道:“那……那鬼会是谁?是那个周先生么?” 第四十二章萧十出招 我沉声道:“现在很难说,在那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而且,他给我们的信息并不完整……”‘ 我还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的院子里传来一阵惨叫声。 我和萧向晚对视了一眼,同时起身冲向了屋外,又一起越过墙头跳进了旁边的院子。 那座院子正是马国涛他们住的地方,刚才的惨叫声好像也是马国涛。 以我和萧向晚的速度,从那边赶过来,前后也没用上几秒钟,那边院子里的十多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伸手在被子里摸了一下,那里甚至还带着人体留下的余温。 我刚把手给收回来,萧十、萧莹莹便同时出现在了院子里。 萧莹莹上前一步道:“向晚,看来我们是来晚了一步啊!你这里有什么收获么?” 萧向晚面色发青的看向对方:“你什么意思?” 萧莹莹推开了萧向晚:“既然,你们没什么收获。那就把这里让给我们好了。” 萧莹莹向后一招手,便有人上来撕下了被子上的一块布料。 他们这是要利用那些人的气息,去追踪他们的方位。 萧十,一开始就做好让这些人送命的打算。 萧莹莹的一个手下拿着布料做法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扫见了窗口处的一道人影。 玄卿! 我稍一侧身,看向窗外的时候,却看见玄卿和萧十在一前一后的往大门的方向走。 我眼看着两人的身形,在门口闪动了一下,就消失了影踪。 与此同时,萧莹莹正在施法的手下也惨叫一声,捂着眼睛摔倒在了地上。 等我再去看时,那人的指缝已经是鲜血直流,人也跟着疼昏了过去。 萧向晚脸色惨白道:“萧十,动手了。” 我拉起萧向晚跑进了萧十的院子,等我们赶到时,萧十的院里已经是血腥遍地。 萧十的四个保镖全部惨死在了院里,尸体被人按照“四象阵”的方位,盘膝摆在了院子当中,每具尸体的身前都摆着一个过米长的木质圆盘,盘子里就是从他们身上拆下来的肢体。要么是一双血淋淋的眼珠,要么就是被生生砍下来的十根手指,另外两只盘子里就是敲掉的人牙和两只胳膊。 青-龙无爪 白-虎无牙 朱雀无翅 玄武无眼 我沉声道:“好一个萧十,够狠。” 萧向晚颤着声音说道:“王夜,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回应道:“萧十,早就已经找到秘葬的入口。” “他养着那二十个在逃犯,不是为了让他们寻找秘葬入口,而是在养坟。” “一旦把坟养好了,那些人也就没有用了。” 萧向晚惊声道:“你是说,萧十做了和当年谋杀周先生的那些人一样的事情?” 我转头道:“萧向晚,有时候,我真在怀疑你是怎么当上的刑警队长?怎么一点分析力,洞察力都没有?” “你这句话,我赞成!”萧莹莹带着人走了进来,笑盈盈的站在那里。 萧向晚瞪了对方一眼,才对我说道:“王夜,我们是不是已经输了?要是那样的话,不如……不如……我先回去吧!” “回去?往哪儿去?”我轻轻碰了碰盘坐在地上的死者道:“这四个人布置的四煞阵,不但打破了萧家祖宅里原有的镇符,也逆转了阴阳。” “换句话说,原本应该在秘葬里的鬼怪,现在已经到宅子里了。” “你想走,得看他们让不让你走?” 萧家姐妹脸色瞬时一变。 萧向晚一直说“玄卿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他的棋子了”。 现在看,她的话一点没错。 阴阳逆转之后,萧家大宅变得妖鬼肆虐,秘葬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跟着萧莹莹过来的老头站出来一步道:“小姐,那个小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四煞阵,并非没有办法破解。只要再摆出一个四煞阵,就能重新逆转阴阳。” 那老头往我的方向看了过来:“四煞阵其实很容易,只需要四个自愿自尽的人就行了。” “在没有四个人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能坚持过四件酷刑,也能布置四煞阵。” 那老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这里刚好有这么一个人。” 萧莹莹低着头没有做声,那个老头却眯着眼睛看向我道:“小子,你点个头,我不会亏待你的。” 我脚下一晃,人就忽然出现在了那个老头面前。 “暴虎劲,断木——”我怒吼之间一拳轰向了对方面门。 暴虎劲,以力证道,精髓就在于一瞬间的爆发力。 但是,想把暴虎劲练到极致就必须练骨,只有骨骼坚硬的人才能发挥出暴虎劲的威力。这就好比,老虎一爪能拍出的力量虽然惊人,但是真正的杀伤力却在虎爪上。虎爪配合老虎爆发的力道,足能一爪抓断水牛的脊骨,甚至可以洞穿猎物的脑壳。 我天生七星骨,就像是专为修炼暴虎劲而生的人。 这一拳,我丝毫没有留手,一声爆响之后,鲜血碎肉飞溅满天,老头的尸体倒飞两米才摔落在地。 “你……”萧莹莹被吓得指着我连说了几个“你”字,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按照,正常的江湖套路,我应该跟他们据理力争,唇枪舌剑的辩驳一场,各自亮出底限,最后再各退一步,达成协议。 我却没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动手杀了人。 我不等对面几人反应过来就一脚踏向了地面,遍地鲜血在内力的震荡之下飞上半空,我右手并起两指,以指为笔在空中连画几下,漫天的血珠在手指的牵引之下连成了一道形同鬼面般的符文。 萧莹莹的一个手下指着我厉声喊道:“你敢……” “杀——”我怒吼当中,那道符文凌空炸成了飞舞的血雾,向虚空中飘散而去。 我拉起萧向晚冲向了窗口,跟她一前一后的跳向了窗外,飞快跑向了萧家。 萧向晚边跑边问道:“王夜,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你不是说,大门出不去吗?” 我飞快回应道:“你别说话,跟着我做就行了。” 我眼看着萧家大门就在眼前的时候,忽然抓住萧向晚双手把人举过头顶,往门上砸了过去:“你先出去!” “王夜——”萧向晚就这么惨叫着飞向了大门。 第四十三章见招拆招 我眼看着萧向晚被扔出门外,自己也跟着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等我站稳了身形,萧家大门也在我身后怦然闭合。 萧向晚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王夜,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抬头看向萧家门上的横匾:“你往上面看看。” 萧向晚抬起头时,本应该是跟门楣严丝合缝的横匾,竟然像是被人从里往外的把横匾上沿推开了一道缝隙,微微前倾着斜立在了门上。 片刻之后,我就看见横匾后面伸出来一只涂了白灰似的胳膊,对方用胳膊搭在匾额上沿,用手按住了那个萧字,才慢慢的把脑袋从匾额后面探出来一半,用一只眼睛在我和萧向晚的脸上来回扫视着,发出阵阵冷笑。 我分明看见对方的眼里带着一丝阴冷的得意,似乎是在看着我们怎么走进萧家的大宅。 萧向晚惊声道:“那是什么东西?” 我回答道:“厉鬼守门,入宅如入坟。” “它特意挡住了那个萧字,就是说,这座宅子可以换主人了。” “当年,你家老祖宗萧生,抬着头往横匾上看,就应该看的是他。” 萧向晚惊声道:“你的意思是,当年萧生还没进宅,就打定了想要抢这座大宅的主意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我点头道:“如果,我没算错的话,等到阴阳逆位的时候,就是新旧两个主人争夺这座宅子的开始。” “当年的顾海龙很有可能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玄机,才把萧生他们祖孙给请进了宅子,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救命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是引狼入室,被人夺了基业。” 我转头看向了萧向晚:“你是真不知道萧家的秘密,还是装作不知道?” 萧向晚跺脚道:“王夜,你怎么这么不相信人呢?” 我盯着萧向晚看了半天才说道:“我就当你没骗我。” “血坟的奥妙,在于一个‘抢’字。” “血坟,说得明白一些,就是以厉鬼抢地气。只要你抢成了,就能保一个家族百年的兴盛。但是,百年之后,一定会出现另外一个人再抢血坟。” “能把坟保住,就能再保家族百年,保不住,那就不止是气运易主那么简单了,甚至整个家族都要被连根拔起。” “当年的顾家变成萧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说,萧十究竟是在抢坟,还是在守坟?” 萧向晚的脸色瞬时间变得煞白:“你你……你不会是想说,萧十准备建立自己的萧家的吧?” “不对!他如果解开了萧家大宅的秘密,算上他自己,他的儿孙至少能做四代家主啊!” 我笑道:“要是萧十,不是萧家的血脉呢?” 萧向晚摇头道:“这不可能!萧家对血脉非常重视,每个孩子出生都会进行亲子鉴定。” 我点头道:“那就好!” “萧向晚,我得委屈你一下了。” 萧向晚莫名其妙的看向我道:“你想要做什么?” 萧向晚的话刚说完,我就咬破食指将血涂在虎牙上。 虎牙顿时血光大盛,乍看之下就像刚刚撕咬过猎物的利齿。 我不等萧向晚反应过来,就拿着虎牙在她身上连点了几下,锋利的牙尖儿透过了对方衣服之后,在她身上留下了几个血洞。 萧向晚捂着伤口想要说话,却被我按住了嘴,我睁开虎目直视着对方双眼,口中飞快的念起了咒文。 没过多久,萧向晚的眼角上就渗出了两行鲜血。 我这才松开了手,萧向晚胡乱擦着眼睛上的血,带着哭腔道:“王夜,你干了什么?” 我轻飘飘的说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在你身上下了一道血咒而已。” “就是在用这血咒,咒你们萧家人。” “你放心,你离着谁近,谁就先死。” “现在,离你最近的是萧十和萧莹莹。” “她们两个死了之后,我就帮你解咒。” 萧向晚颤声道:“你在杀人?” “不然呢?”我反问道:“我不杀他们,还等着他们过来杀你吗?” 萧向晚几乎崩溃了:“你们术士,就这么视人命如草芥吗?就是这样杀人的吗?” “只要看谁不顺眼,就要让人血溅当场吗?” “那个徐强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我到底是看错了你!” “我……”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放出了初灵:“让她闭嘴,你看住她。” 初灵立刻附身在了萧向晚身上,硬生生压住了对方的魂魄,占据了她身体的主动权:“主公,这个萧向晚有点不对劲儿。” 我点头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她不是萧向晚。” 萧向晚从进入萧家祖宅之后就变得一反常态,身上根本看不见我认识她时的那股江湖气,反倒带着几分表面上柔柔弱弱,楚楚可怜,内地里暗藏心机的小白花的意思。 而且,我两次带着她翻墙头,她的动作都有些不太协调,并不像一个腿功出众的人。 我这才判断出,对方不是萧向晚。 但是,她身上的气息又跟萧向晚相同,我估计,很有可能是被人给换了魂。 我虽然没弄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被人给换掉了,但是,萧向晚是我的雇主,我必须得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换魂,不同于附体,如果强行把她体内唯一的魂魄逼出来,她很可能当场丧命。 所以,只能让初灵先附体在她的身上,至少,不让她给我拖后腿。 这才是我故意杀了那个老头,用他的血引发萧家鬼魂暴动,我借机带萧向晚逃跑的原因。 我对初灵说道:“你一会儿,尽量不要离我太远。” “有危险就往我后面躲,实在躲不开就带着萧向晚的肉身先逃,先保证她的安全,明白么?” 初灵点头之后,我才走向萧家大门,扣动了门环。 门环的声音一响,大门就在我们眼前缓缓开启,冰寒刺骨的阴气瞬时间向我暴卷而来,原本的大宅也变成了一副破败的模样。 如果,不是我们几分钟之前刚刚从宅子里出来,肯定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初灵小声道:“这里怎么全都变样了?” 我回答道:“有人触发了萧家的阵法。” 第四十四章出来见见 我带着初灵往院子里走:“萧家的先祖萧生,未必是红手帕。但是,他肯定擅用幻术。而且,他的幻术可以达到杀人的程度。” “萧家祖宅,肯定留着萧家的看家本领。” “只是……” 我的话没说完,庭院四周阴风乍起,像是被风吹来的鬼哭声一时间响彻院落。 听上去就像是有几十,上百条冤魂,躲在萧家各个角落中失声痛哭。 我转头向初灵说道:“把手抻出来,握拳,举在空中。” 初灵乖乖伸出手,我抽出匕首在她手腕上割了一刀:“你盯着点萧向晚,要是感觉不对,赶紧给她止血。别把她给弄死了。” 我等到萧向晚的血滴落在地,才念到:“血-书述冤,有怨可述,有冤可伸,借忠义之血向天述冤,起——” 我用的秘术,来自于捕快一脉。 捕快在古时候的地位极为低下,但是,一心为公,刚正不阿的捕快,却能聚集公门正气,养出忠义之血。 如果,遇上难解冤案,捕快可以用血引动冤魂,让他们以血述冤,写下自己被害的经过,给捕快提供线索。 但是,这种秘术只能用来查案,不能用作判案。而且,只有从未办过冤假错案,一心为民伸冤的捕快才能养出忠义之血。 所以,这种秘术知道的人多,能用出来的人却太少了。 我也只是在赌,萧向晚的血究竟能不能引出冤魂。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地上出现了一个,像是被人用手蘸着血写出来的冤字。 血红的“冤”字在昏暗的庭院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被怨气凝结而成。 我看向其中一个“冤”字的时候,地面上便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十多个冤字。 被“血-书陈冤”召出来的鬼魂,似乎只会写冤字? 不对!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想要陈述冤情的鬼魂,对方是想要耗尽萧向晚的血液,先杀萧向晚。 “快止血!”我要帮着初灵止血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和初灵紧紧包围。庭院中的风越发阴冷,那些鬼哭声也变得愈发凄厉,像是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着我们的灵魂。 “快,快扶着我!”初灵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我回头一看,我身后就只剩下了伥鬼初灵。 萧向晚的身体却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我还没来得及去看萧向晚的状况,初灵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地向后退去。 我上前一步跨过了萧向晚,抓住了初灵的手掌。 只见初灵的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情,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怎么了?”我刚问出口,就看到初灵的目光死死盯着我身后。我猛地回头,只见萧向晚的尸体竟然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的眼睛空洞而冰冷,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你……你不是死了吗?”我惊恐地后退几步,匕首也差点脱手。 萧向晚的尸体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她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迹,但那冰冷的气息却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快跑!”我大喊一声,拉着初灵就往院子外冲。可就在我们刚迈出一步的时候,整个庭院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我只听到初灵的惊叫声,然后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狠狠地撞倒在地。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绳索捆住,动弹不得。就在这时,我看到萧向晚的尸体站在我的面前,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嘴角的微笑也变得越发狰狞。 “你……你想干什么?”我试图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声音却忍不住颤抖。 萧向晚的尸体缓缓地弯下腰,她的脸凑到我的耳边,冰冷的气息喷在我的脖子上:“你杀了我,现在,该轮到我杀你了。” 我刚要反驳,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我低头一看,只见一把匕首正插在我的胸口,而握着匕首的,正是初灵。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空洞而冰冷,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控制。 “初灵,你疯了吗?”我艰难地喘着气,试图推开她,但身体却越来越沉重,意识也渐渐模糊。 “你错了,我从来就没有疯过。”初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陌生,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从一开始,我就不是初灵,我是萧家的诅咒,是萧生的怨灵。你以为你用血-书述冤就能解开萧家的秘密?太天真了。”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落入了萧家诅咒的陷阱。而我所谓的秘术,不过是萧生幻术的一部分,他用幻术让我以为自己在解开谜团,却一步步将我逼上死路。 初灵再次往前推动匕首的时候,我却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下次,用幻术的时候先打听一下,你的对手究竟害怕什么,再动手。” “不过,你未必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我说话之间,虎目成形,从我眼中迸射而出的嗜血寒光,直逼“初灵”双目,后者惨叫之间化成了一道青烟。 我也同时发出了一声虎吼,滚滚声浪以我为中心向四周狂卷,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杀伐之意。声浪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一团又一团的磷火在身边接连爆开,混合着地面上的尘土形成了一道道旋转的尘柱,如同一条条狂暴的青-龙在空中肆虐。 这就是“虎啸阴阳”的独到之处,灭魂却不去伤人。 漫天绿火还在空中飞舞,我已经倒背着双手穿过漫天磷火走到了初灵身边:“跟我走!” 初灵看见我时,眼中先是一喜,马上又往后退了一步,乖乖跟在我身后往萧家正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们两个人的身上虽然没见杀气,却像是从幽冥中走出来的两尊鬼神,鬼火相伴,鬼哭相迎,每走一步都会给人带来无尽威压。 我走到了正堂门口站了下来:“萧莹莹,是不是该出来见见面了?” 第四十五章血书陈情 萧莹莹的身形果然出现在了正堂的椅子上,对方微微欠身向我致意之后,将手摆向身边的椅子道:“王夜先生,请坐!” 我也没客气,径直坐在了跟她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萧莹莹先开口道:“萧向晚那个人,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她看人的眼光却从不出错。” “王先生的修为,让我叹为观止。” “听说,王先生喜欢雪茄,我特意准备了一些,希望能合先生的口味。” 我从萧莹莹手里接过雪茄道:“萧小姐,送给我这支雪茄,不会是想要暗示什么吧?” 萧莹莹递过来的那只雪茄,是一只制造精良、风味浓郁享受盛誉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加上萧莹莹风情万种的一眼,足以让人心神荡漾。 只是,她对上的却是陡然间睁开的“虎目”。 萧莹莹本能的想要起身之间却又坐回了原位,镇静自若的说道:“我先后两次试探,虽是情非得已,却终归是冒犯了先生,这支雪茄算是向先生赔罪。” “我已经让人把两百箱雪茄送到了先生府上,先生随时可以确认。” 我淡淡一笑道:“那就谢谢了。” “先生喜欢就好!”萧莹莹说道:“我知道,先生是喜欢开门见山的人。我就实话实说了。” “我想与先生合作,但是,我并不想让萧向晚牵扯进来,所以,我在她身上动了些手脚,萧向晚的生命安全完全可以保证。我想,这应该不违背先生的原则吧!” 我吸着雪茄道:“你继续说!” 萧莹莹说道:“不瞒先生!我的目标是萧家的主人。萧向晚的目的,是摆脱诅咒。所以,我与你的合作,并不影响你的生意。”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冒昧试探了先生。” 萧莹莹再次向我致歉之后才说道:“我与先生合作同样是解开萧家的诅咒。但是,解咒的功劳我要,其余的东西全部归先生所有。” “同时,我还会奉上五百万酬金。” “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我点头道:“生意可以做!但是,你们总不会想要出工不出力吧?” 萧莹莹道:“不瞒先生,我在十年前就知道了萧十养坟的计划,他找来的二十名在逃犯有一半是我的人。” “萧十得不到的消息,我未必得不到。” “只是,我请来的术士都不够得力,打不开秘葬的入口。” 萧家兄妹果然没有简单的角色,萧向晚跟他们两个比起来,倒像是单纯了不少。 往前推十年,萧莹莹只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了你死我活的竞争,甚至还在设计对手。 萧莹莹想杀萧十,同样也想杀萧向晚。 萧向晚刚才在我面前情绪崩溃的时候,如果我没能及时洞悉她被人换魂,继续刺-激对方的话,我们两个很有可能会大打出手,那时,只怕就是萧向晚的死期了。 按道理,萧莹莹设计我杀萧向晚这一手,已经触及了术士的底线,我应该立即出手将她斩杀。但是,我杀了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十拿走秘葬了。 这才是萧莹莹,明明是算计了我之后,还能在这里跟我谈生意的原因。 我故意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萧莹莹道:“帮我打开秘葬入口,拖住玄卿。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同样是面对萧十,萧莹莹的表现才称得上可圈可点。 至少,她是把萧十当成了对手,萧向晚却是把萧十当成了阴影。 “可以!”我点头道:“但是,我需要先知道萧家的秘密。” 萧莹莹把手机推到了我眼前:“这是我刚才拍下来的东西。多亏了先生的秘术,才让我得知了当年的一个秘密。” 萧莹莹的意思是,我刚才其实引出了一个冤魂。 当时,我被幻术挡住了视线,才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血-书。 不过,萧莹莹到现在都没说,刚才的幻术究竟是出自她的手笔,还是萧家祖宅本身? 我没去点破萧莹莹,而是往手机上看了下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伸冤的人,竟然会是顾家的先祖,也就是当年埋了周先生的人。 顾家先祖顾彪是当年匪门中的军师盘山鹰。 当年,顾彪所在的绺子二龙好,不仅是干着打家劫舍的买卖,暗地里也是寻宝人。也正是因为二龙好先后两次拿下了秘葬,才能独霸一方,成了首屈一指的龙头。 别的寻宝人都守着“寻宝不过三”的规矩,但是二龙好却从没有这样的避讳,只要听说什么地方可能出现秘葬,就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后来,二龙好的大当家听说有个“恶鬼岭千佛地”的地方出了“石佛压棺”,等不及顾彪回来就带着百十号人马赶去了恶鬼岭。 等到顾彪回了绺子听说有“石佛压棺”不由得大吃一惊。 在东北有个说法,就是在野外看见的神佛塑像,千万不能触碰,甚至不要靠近一丈之内,看见了远远磕个头,赶紧绕着走。 佛像要是遗失在了荒山野岭当中,最好的结果就是那里曾经有过废弃的庙宇,佛像没有人拜就容易被孤魂野鬼占据,人凑过去很容易撞邪。 最糟糕的结果,那就是佛像下面压着什么东西?你过去把佛像弄倒了,就等于是把那样东西给放出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要是佛像下面压着棺材,那可就是大凶、大煞的征兆。 要是棺材上再刻着符咒、经文,那就更不得了。 不仅是开棺材的人得死,跟他有关系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顾彪身上带着匪门军师的传承,自然是知道那其中厉害,但是大当家可不知道,他能纵横绿林,全凭一身硬功修为,人要是狂起来更是百无禁忌,哪怕明知道犯了忌讳,他也得上去碰碰,按照他的话说“人杀多了,阎王见你都怕,老子一生杀人如麻,光是身上的煞气就能镇鬼,你们跟着我怕个毛?” 顾彪怕的就是,大当家不知道深浅真去开了棺材。 但是,剩下的人却谁都说不清那恶鬼岭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顾彪干脆把当时守山的小喽啰聚在一起挨个询问,结果这一问更是大惊失色。 第四十六章先生有办法吗 顾彪把手下人招来一问才知道,二龙好的大当家是下山砸窑的时候,弄到了一本书,那里面记载了恶鬼岭的具体位置。 顾彪顿时懵了,要知道胡子下山砸窑,可不是一时兴起带着人就走。不把对方情况摸清了,不但得不到好处,还得搭进去几条人命。 有些绺子下山之前,还得让军师算一卦,算出了“大吉”才会下山。 顾彪不在绺子里,大当家怎么会想起来要去砸窑? 顾彪连着问了几个人,才有人告诉顾彪,他出门不久,大当家就像是被鬼磨了一样,天天晚上做梦,不是梦见发大水,就是梦见水里有金鲤子在跳。 大当家也魔障了,就觉得自己肯定要发大财了。 大当家还说,好梦不能拖过三天,军师没回来,咱们也得先去看看。 我们谁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大当家就拿了一把勺子往天上扔,说是勺子头指到哪儿就是哪儿? 说那勺子是捞肉吃的东西,勺子头指哪儿就得往哪儿捞。 结果,大当家连着扔了三次都是指着东南,他就带了兄弟下山砸窑去了。 大当家当时带下去三百多兄弟,结果砸着了红窑,三百多人就回来了不到五十,但是也真弄着了不少好玩意,尤其是那里面还有一张地图,说是什么“恶鬼岭上千佛地”。 顾彪听到这里的时候,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胡子(土匪)黑话里讲的“砸窑”就是去攻打大户人家,或者商户据点什么之类的地方。 对方没人没枪那叫“软窑”,对方要是有高墙,有护院就叫“硬窑”,对方要是插了旗,那就叫“红窑”。 插旗的地方,通常都是有人有枪,要不就是当地的保安团,这种地方最难打,想要砸红窑,往往都得经过几个月时间的布置。 大当家就这么去砸了红窑,还砸成了? 顾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打开了绺子里的地窖,要去看看大当家究竟弄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结果,就这么一眼,就被吓得脑袋嗡嗡直响——大当家带回来的分明就是几大箱子人骨头啊! 那些人骨头碎得不成样子了,分明就是从乱坟岗子里挖出来的无主尸骸。 那大当家手里那张图又是怎么回事儿? 顾彪再也坐不住了,带上人就奔着大当家砸窑的地方去了。 结果,那里真是一座乱葬岗。 顾彪带着人连着挖开了几个坟头之后,在乱葬岗中间挖出了一个藏尸坑,二龙好的两百多喽啰,全都被扔在了藏尸坑里。 二龙好的大当家,这是跟鬼打了一架,还抢了死人的东西。 顾彪为了稳定军心,只能下了封口令,带着几个心腹兄弟又回了绺子。 他心里很清楚,大当家去的八成是个死地。 无论他回不回来,二龙好都是凶多吉少。 顾彪提心吊胆的等了半个月,大当家才算出现在了附近的集市上,但是,他都已经疯了,全身上下伤痕累累,眼睛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从里往外的翻着灰白,抱着一个盒子满集市的乱走。 大当家人虽然是疯了,但是修为还在,一路上已经打死打伤了五六个人,再这么下去,官府的人早晚得找上门来。 顾彪虽然知道,自己下山接人肯定是要给绺子招灾惹祸,但是,大当家毕竟是他结义十几年的兄弟,二龙好这名字说的就是他和大当家。 顾彪因为义气,义无反顾的下了山。 等他赶到集市上的时候,官府的人还真来了,双方一场火拼之后,二龙好扔下了十几条人命,才拼死把大当家抢回了绺子。 顾彪把人抢回绺子之后,一看大当家的伤势,心就凉了半截。他的内伤已经深达脏器,外伤也腐烂化脓,按理说,大当家早就应该没命了,他能活着走回来,大概是因为一口气在吊着。 顾彪先后给他开了两次法坛,还是没能救回他的命,大当家临死之前还死死抱着那个箱子,嘴里一直念叨着:“《凶坟谱》,《凶坟谱》……” 顾彪是等到大当家死后才掰断了他的胳膊,把箱子给拿了下来,从那里翻出来一页《凶坟谱》。 当然,那箱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只是顾彪没让人去看那箱子里的东西。 顾彪自从拿到那口箱子,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几天都没出来。 那几天,整个二龙好就像是被人给抽了精气神,谁都打不起精神,有些人走路腿都发软,有些怎么都睡不醒…… 二龙好的人都觉得自己是被鬼魂吸了阳气,也都在等着顾彪出来。 顾彪在屋里待了七天之后终于出来了,连着烧了十多张的符纸混着水让二龙好的人喝下去,才算是把人给救了回来。 然后就花了重金要去找一块坟地…… 那天去给周先生下葬的人就是二龙好的土匪,他不止葬了周先生,还一起埋了二龙好大当家带回来的那只盒子。 顾彪在棺材下葬之前,特意用红布把盒子包了三层,又用针把死人的胳膊跟红布缝在了一起,才安排了下葬。 那之后,顾彪就解散了二龙好,自己也离开了奉天城。 多年之后,顾彪的后人重回奉天城在那块荒地上修了顾家宅。 顾家后人,一直在等一个姓“萧”的人,因为,顾彪在临死之前算了一卦,只有姓萧的人来了,才能解开顾家的死局。 血书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看向萧莹莹道:“萧小姐,这陈情血书,怕是有点问题啊!” “第一,这血书内容足有两千多字,萧向晚怕是没流那么多的血,写血书的人,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逐字逐句的把血书写完吧?” “第二,血书的内容,分明就是站在第三人的视角上,给我们讲一个故事。那照这么说,那个人是顾彪?” “我怎么觉得,那个人应该是顾彪的后人呢?或者,他干脆就是顾海龙?” 萧莹莹笑道:“这只能怨先生出手太快了,如果,你慢一点的话,我还能抓住那只冤魂。” “只可惜,我想动手的时候,他已经在先生的虎威之下灰飞烟灭了。” “不过,这段血书倒是给了我们一个线索。” “顾家、萧家的诅咒全都来自于秘葬中的那个盒子。打开秘葬才是关键,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办法找到秘葬的入口?” 第四十七章委屈你了 我夹着雪茄说道:“办法倒是有,就是得委屈一下萧小姐。” 萧莹莹说道:“先生说笑了,以先生的本事,怎么会让我受委屈?” “先生放手施为就是了。” “得罪了!”我说了一声“得罪”,怒睁虎目,暴烈煞气直震萧莹莹的神魂,对方惊叫之间,我一拳打向了对方眉心:“屠魂!” 屠魂,是暴虎劲中唯一带着阴柔劲力的招式,侧重的方向不是打人,而是透过对方身躯直击目标魂魄。 我的拳头只是与萧莹莹的身体轻轻一触,就把她的魂魄给打了出来。 如果,这时候有人站在门口看的话,就会看见一站一坐的两个萧莹莹。 坐着的,就是萧莹莹满脸错愕的肉身。 站着的,则是她失声尖叫的鬼魂。 萧莹莹厉声道:“王夜,这就是你说的办法?杀了我?” 我淡淡道:“冷静一下,你没死,只是暂时离魂了而已。” “还有,告诉你的手下安静点,我不杀你,可不代表不杀他们。” 几秒钟之后,萧莹莹就镇定了下来,还悄悄向门外打了一个手势。 她心里很清楚,我离她太近了,想要灭了她的魂魄易如反掌,她雇来的那些术士再厉害,也保不住她的命。 我不紧不慢的说道:“古时候成亲拜堂,你知道吧?” “我们只要演一处人鬼拜堂,你就能凭着感应找到萧家先祖。” 萧莹莹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你能引导我去找萧家先祖?” “没错!”我说着话,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红线,分别绑在了我和萧莹莹的手腕上:“一会儿,举行个小仪式就可以了。” “让你的人出来,主持一下红事儿吧!” 萧莹莹本来是想要把手从红线里抽出来,却被我轻轻握住了手腕:“坐下吧!你别告诉我,你的手下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萧莹莹指着自己的身躯道:“那我……那我……” 我回答道:“三个时辰之内,你不会有任何问题。要是过了三个时辰,我们还没回来的话,估计也就不用回来了。” “江湖嘛!不就是赌个命?” 我让初灵把萧莹莹的身躯搬到一边,自己拉着她的魂魄坐在了大堂中间,等着萧莹莹的手下过来主持婚礼。 其实,通过血脉去找先祖的鬼魂,对于术士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修为差不多的术士都能做到。 而且,拜堂成亲不仅不是唯一的办法,还是最糟糕的办法。 我执意如此,就是为了用红绳绑死萧莹莹,在她是鬼魂的情况下,只要姻缘绳上了身,她就是逃进黄泉路,我也一样能把她拽回来。 况且,她手里扣着萧向晚的魂魄,我自然要扣住她的肉身,不然,生意结束,她不放萧向晚,我就等于是失手一桩生意。 萧莹莹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把她的一个手下给叫了出来:“贾先生,你按王夜的安排去做吧!” 贾先生看了我一眼之后欲言又止,最后乖乖主持起了仪式。 要说这红白事儿的话,无疑是红事儿更好主持,至少不会办到一半的时候,出现新人跳棺材的事情。 其次是白事儿,真正的白事儿先生可不是靠一张嘴干活,他至少得有阴阳眼; 最难的就是阴阳事儿,也就是像我现在这种活人跟死人拜堂。 这种事情,既不在阳间,也不在阴间,所以,主持阴阳事的先生,必须能平衡好生人与死人之间的关系。不然的话,就得是活人真死,死人复生了。 那个贾先生倒也有几分本事,阴阳事布置得也算是有板有眼。 贾先生喊出一声“吉时已到”,正堂里的两只喜烛,同时亮起了火光。 萧莹莹那边的蜡烛,窜起三寸绿火,我这边的蜡烛,出现的却是正常的火光。 一红,一绿,两种光影,似乎将一座房间分成了阴阳两界。 萧莹莹也鬼气森森的转过头来,跟我对视在了一起:“先生,我感觉到先祖的位置了。” 萧莹莹的声音里,带起一丝鬼魂特有的阴森、凄然。 贾先生也带尖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不在,请拜高堂!” 请拜高堂,就是阴阳事里特有的意思。 因为,这阴阳事,是活人跟死人成婚,所以高堂必须到场,哪怕是对方死了,也得有先生运用秘术,把高堂请过来。 至于说,来参加阴阳事的宾客,有几个人能看见“高堂”,那就得看他们身上的阳气重不重了。 要是,高堂始终请不出来,那新人就得步行到坟地里,去拜坟。不然,仪式就进行不下去。 我等的就是“请拜高堂”,只有这样,萧莹莹的鬼魂才能感应到萧家先祖的位置。 萧莹莹轻飘飘的站起了身来,拉着我的手道:“先生,我们去请长辈出来。” 我拉着萧莹莹凉冰冰的手跟着她往出走时,身后也传来细微的声响。萧莹莹带来的,怕不只有我看见的那四个老头,她应该还有一批人马悄悄潜入了萧家祖宅。 这些人显然是奔着她的肉身来的。 我装着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悄悄向初灵传音道:“初灵,看好萧莹莹的尸体。要是发觉不对,你就放开萧向晚,附身在萧莹莹身上往出跑!” “萧莹莹袖子里面应该藏着把枪,必要的时候,宁可一枪轰爆了她的脑袋,也别让她落在别人的手里。懂了吗?” “懂了!”初灵传音回应之后,干脆在萧莹莹肉身的旁边坐了下来。 萧莹莹现在是在跟我合作,但是她从始至终也没有跟我合作的诚意。 就像是萧家的幻术那一关,她是真对我下了死手,要是我修为不够,这会儿连尸首都得凉了。 所以,萧莹莹跟我谈合作的时候,我一没跟她讨价还价,二没跟她签订契约,为的就是防止她在我背后出手。 我跟着萧莹莹越往萧家大宅里面走,就觉得跟着我们走路的人越多。 我低声对萧莹莹说道:“你往后看看,跟着我的,是人是鬼?” 萧莹莹连身子都没转,就直接把脑袋拧向了背后,我眼角的余光里只能看见对方的一个后脑勺。 第四十八章下狠手 萧莹莹拧着脑袋凄凄笑道:“后面有人,也有鬼。” “先生,想要往哪儿走哇?” 我回答道:“现在不是应该你带着我走么?” 萧莹莹细声细气的说道:“可是,我已经走到地方了。我觉得,萧家的先祖就在我们脚底下呀!” 我也感觉到了,这里的阴气要比别的地方浓重很多。 但是,我实在看不出这座空荡荡的院子里,哪儿藏着秘葬入口? 我毕竟不是专业的寻宝人,除非是大兴土木,把这里的地面全都掘开,不然,我很难找到入口的位置。 我沉声道:“萧莹莹,你其实没带我往该走的地方走,对么?” 萧莹莹带着几分幽怨说道:“先生,你真误会我了。” “没有人比我更想要萧家家主的位置,我不带你找入口,还能带你去哪儿呢?” 我笑道:“就因为,你想要萧家的秘密,你才不带我找秘葬。” “在你看来,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进入秘葬,只要能截杀萧十就足够了。” “但是,你想过没有,秘葬可能不止一个出口。” 萧莹莹的声音变得越发凄然:“先生,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感觉到萧家先祖就在地下。” 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的人已经看死了祖宅,萧十无论从哪儿出来,你都会得到消息?” “只要你能在这里干掉萧十和玄卿,就没人知道,真正解开萧家诅咒的人是谁了?” “但是,你别忘了,萧家先祖最擅长的是什么?” “是幻术!” “如果,萧十用上了幻术,就算他大摇大摆的从我眼前走过去,我们也不会知道。” “你准备在这里守到萧十接管了萧家再回去吗?” 萧莹莹虽然没说话,我却从她身上感觉到了魂力的波动。 她毕竟不是真鬼,还不知道怎么控制魂力。 我又继续说道:“萧十,没有跟你恋战的打算。只要他控制了萧家,随时都能除掉你。” “但是,你却必须要在这里干掉萧十。” “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差别。” 萧莹莹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我都懂,但是,你想想,我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么?” 萧莹莹到了现在还在隐瞒,说明,她应该还藏着后手。 我也没着急,干脆倒背着手在那间院子里来回闲逛。 不久之前,我亲眼看见萧十、玄卿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院子里,我一直在想他们消失的原因。 秘术虽然玄妙,但是也做不到让活人凭空消失踪影,至于说,穿越阴阳,那就更不可能,即使术士想要进入阴间,也得以魂体的状态穿梭阴阳。 他们应该不会凭空消失! 萧莹莹的态度,又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难道,她真对自己的后手那么自信? 我正在思忖之间,我手上的骨珠忽然发热,就像是一团火苗轻轻触碰我的皮肤。 骨珠感应? 这附近有适合做“白骨手珠”的人? 玄卿!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玄卿。 但是,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那个人是玄卿,我的手珠应该早有感应。 那个人肯定是在秘葬之内! 我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手上骨珠的感应也随之增强了几分,我脚下也随之发出一声像是踩在石头子上的声响。 我顺势走到围墙下面,用脚尖往地下一拨,便从浮土下面拨出一层白色的石子。 我赶紧从包里抽出了一捆前面拴着大钱的红绳,将大钱一头垂向地面,用脚尖把大钱顶在墙面上,往上拉起了红绳。 红绳跟墙之间竟然出现了一个斜角。 这里的石子是阴阳路? 我面对的这堵围墙看似笔直,实际上却是一道斜墙,再加上墙上面的瓦片子多往前探出来半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那条道上都见不着光。 这段路,也就成了给死人同行的阴阳路。 换句话说,萧家的这座院子是活人与死人共存的地方,活人在院子里正常走路的时候,就有死人站在这道墙下看着他们凄凄冷笑。 我蜷起手指在墙上轻轻敲了两下,脚踩着阴阳路往院子里面走了过去,等我走到围墙尽头的时候,才看见墙跟房子之间还留着一道半尺宽的夹道。 我顺手往后一招手,萧莹莹的鬼魂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猛地往我这边飞了过来。 “啊——”萧莹莹的尖叫声没落,我右手便按住了对方的胳膊,顺势往前一送,硬是把她给扔进了那段夹道里:“看见什么,告诉我一声。” 萧莹莹尖叫道:“王夜救命……救命啊!这里有鬼……” “有鬼正好!”我拿出两张符纸迎风一晃:“借法幽冥,阴兵过境,来——” 院落当中一时间,阴风大作,尘烟四起,整队的阴兵在舞动的烟尘当中现出了形影。 我手中的借兵符,火光未尽,就听见有人在喊:“不能召阴兵,快停下!” 我冷然一笑之下,把借兵符扔向了半空:“是鬼皆斩,杀——” “杀——”上百名阴兵,应声之下,轰然散开,同时抛出了几十道绳索,等到他们将绳索收回的时候,也同时拽出来了一只鬼魂。 被阴兵缚魂锁擒拿的鬼魂,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钢刀落在了自己头上。 这座院子里有阴阳路,自然就有鬼魂的存在,而且,这些鬼大概率都是萧家失踪的先人。 既然,他们不想出来,那我就让他们出来。 既然,他们不想说话,那我就杀到他们说话。 阴兵连杀了几十只鬼魂之后,再次抛出缚魂锁,这一次,他们锁定的目标正是院子地面,等到阴兵手中绳索上提的时候,十多只鬼魂又被生生从地上拔了出来。 阴兵举枪准备屠魂的当口,贾先生已经往我这边冲了过来:“王夜,你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在这里屠魂会引起什么后果?住手,快点住手……” 我看着冲过来的贾先生缓缓抬起了右手,在他的眼里,我无疑是一只站在漫天鬼火当中,向他招手的恶鬼。 我手掌一落,或许死的人就是他。 前一刻,还气急败坏的贾先生,只是在短短几步的距离内就没了底气,手足无措的站在了五步之外。 第四十九章初灵遇险 我举着一只手,似笑非笑的看着贾先生道:“你有什么话想说么?” 贾先生已经感觉到了我身上的杀意,下意识的向后连退了两步:“王夜,调动阴兵屠魂,是术道大忌,我是怕你自误啊!” 术士灭魂与借阴兵屠魂,完全是两个概念。 如果,术士随随便便就能借来阴兵,那这世上只怕就剩下一种秘术——“借兵”了。 借调阴兵,必须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罚恶”,说明白一些,只有在恶鬼肆虐,危害一方的时候,术士才能调动阴兵。 否则,术士必将受到地府严惩。 我淡淡笑道:“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敢调集阴兵屠魂,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还是操心一下,那些阴兵会不会把你给一起屠了吧?” 贾先生颤声道:“你不了解萧家,萧家大宅里的鬼魂其实都是用来压制秘葬的存在,你把他们杀了,秘葬就彻底失去镇压,要是鬼神出世,你当得起这个责任么?”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贾先生:“你怎么知道萧家的秘密?是谁告诉你的?” 贾先生急声道:“萧十,那二十人里,不是有我们的人吗?” “我们通过那些人得到的消息。”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贾先生道:“这么说的话,你知道秘葬入口在什么地方了?” “我……”贾先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话了。 我也不着急:“这样吧!我找个人替你回答怎么样?” “萧莹莹,出来说话!” 萧莹莹又从房子后面走了出来,垂着脑袋站在了我身后:“主公!” 贾先生顿时懵住了:“你叫王夜什么?” 贾先生阻止我屠魂的时候,我就向初灵下令杀掉了萧莹莹的肉身,初灵掐死了对方之后,我借着阴兵屠魂的鬼火,放出虎灵吞掉了萧莹莹的鬼魂。 我虽然没亲自下手杀人,但是我的伥鬼杀人,跟我自己动手并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的萧莹莹就是我的伥鬼。 我看向贾先生道:“让我猜猜你是谁?你是萧十。” “控制了萧向晚的人就是玄卿,我说的对么?” 贾先生脸色微变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笑道:“这不难猜!” 我刚才一直在想,萧十和玄卿是通过什么手段进入萧家秘葬? 按照常理,他们进入秘葬,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我才怀疑,他们其实根本就没下秘葬。 如果,我的这种假设成立,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混在了萧莹莹的队伍里。 萧莹莹对此也一定知情,否则,她没有理由一再拒绝配合我。 至于,萧十和玄卿的目的,我现在还没明确。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让我去打头阵,他们这个圈子未免绕得太大了! 贾先生的声音变成了萧十:“王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没什么可谈的!萧莹莹,去杀了他!”我发出指令之后,又猛然挥手道:“阴兵听令,继续屠魂,一个不留。” 地府的阴兵即使接受了术士的召唤,也只是负责屠灭鬼魂,却不会对活人动手。 萧莹莹却不一样,作为我的伥鬼,我让她杀谁,她就会杀谁。 萧莹莹飞身冲向萧十之间,手上指甲暴涨两寸,双手如爪的抓向了萧十的面门,后者挥动双掌跟萧莹莹战在一处,一人一鬼互相纠缠之间,竟然难分胜负。 我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看出萧十其实不会法术,他只是在以内力抵抗萧莹莹。 要说,内功高手能不能镇杀鬼魂? 答案是:能!但是,武者的修为至少也得达到真气外放的程度。 如果,对方修炼的是道家罡气,佛门内力的话,足够他击杀一般的厉鬼。修炼其他内功的话,效果稍差,但是也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萧莹莹只是新鬼,不敢跟萧十硬碰,但是,却凭借着身法在跟对方不断周旋。 萧十连着接了对方几招之后,喊道:“快过来,帮忙!” 萧莹莹的那些手下一时间全都冲了上来,对方果然向我预想的一样,除了那四个老头之外,还藏着十多个精锐保镖。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大步迎向了对手,不等对方靠近就一拳轰向了一个对手。 那人显然是外家高手,见我一拳打来,不仅不避不闪反而举起拳头往我身上迎了过来,双拳对碰之下,对方手臂当场折断,清脆的碎骨声加上对方惨叫,一起传向场中时,我的第二拳已经打向了对方心口,对方当即口喷鲜血,倒飞数米,没了声息。 我两拳打死了对手之后,血红的煞气便在我身上蒸腾而起,渐渐形成了猛虎的虚影。 我身后的猛虎不仅威风凛凛,煞气逼人,两只虎牙上更是带起了一串血珠,看上去就是刚刚生吃了活人却是意犹未尽,还要继续捕杀猎物。 如果说,暴虎劲只是《虎神决》的核心技巧,那么,我现在用出来的虎煞罡气,就是《虎神决》的基础。 虎煞罡气,最大的特点就是杀人越多,煞气越强,只要煞气不散便是战意不熄,即使我当场战死,也是虎死威在,尸体上的煞气仍旧可以威慑对手。 原本已经要冲上来的保镖,不约而同的呆立当场,我却直接冲进敌群,直到我将一人当场格杀,其他人才算是反应了过来,立刻向我围杀而来,我身上的罡气随之暴涨,猛虎虚影,几乎凝成了实质。 从远处看,就像是一群人在不断呼喝着围剿一只发狂的巨虎,结果,却在虎爪之下接连倒地,甚至有人被一爪拍飞。 短短一分钟里,十多个保镖便折损了大半,只剩下五六个人还在苦苦支撑。 我却一直在留意着萧十那边的动静,现在玄卿还没出现。 我不信,她没给萧十留下后手。 可是,萧十明明已经被萧莹莹给逼进了死角,为什么玄卿的后手还没出现? 我又一拳打飞了一个保镖之后,向初灵传音道:“过来,帮着萧莹莹杀人。” 我的命令发出之后,却没得到初灵的回应。 我心底不由得暗暗一沉:初灵遇险了。 第五十章真正的雇主 我心念一动之间再不留手,双手握拳频繁出击,碎骨的声响与对手的惨叫,此起彼伏。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还站在场中。 十多具保镖的尸体,在我四周围成了一圈,对手的鲜血也在顺着我的拳头滴滴滑落。 我冷声道:“萧十,你的人死光了,你还不死么?” 萧十下意识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了我悄然睁开的虎目。 萧十的身形剧震之下,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萧莹莹的鬼爪,在刹那间插入了萧十的胸膛。 萧莹莹抽出双手的瞬间,指尖随之向后拉扯,硬生生把萧十的魂魄给拽了出来。 萧十死了,我却是一皱眉头。 萧十,就这么死了? 玄卿呢? 她为什么不出手? 我正在疑惑之间,就听见玄卿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王先生,久违了。” 我转头看时,看见玄卿带着初灵从容而来:“抱歉,暂时扣押了王先生的御鬼,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御鬼完璧归赵。” 初灵飞快跑到了我身边,我上下打量了初灵几眼,见她没有什么损伤才算放下了心来。 我好奇的看向玄卿道:“萧十,是你的雇主,你为什么不救他?” 玄卿笑道:“萧十,并不是我的雇主,萧向晚才是。” “作为无主的白纸扇,我们一定会遵从一个规矩。那就是,谁先付佣金,就要先去完成谁的生意。哪怕后来者付出的佣金再高,我们也不能接受。” “我是为了萧向晚的生意,才接近萧十,否则,又怎么会出现萧十是我挚友的说法?”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早在十多年前,你就接下了萧向晚的生意?” 玄卿摇头道:“比你想象的更早。” “准确的说,是我师父接下了萧向晚父母的雇佣。当时,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要我师父的弟子帮助她们的孩子拿到三代家主之位。” “那时候,我还没有拜师,萧向晚也没出生。” 我点头道:“原来如此。” “那么萧向晚也是知道,她是你的雇主?” 玄卿点头道:“当然知道!” 萧莹莹也在这时惨笑道:“原来藏得最深的人是萧向晚。” “我本来以为,自己才是最先雇佣玄卿的雇主,没想到,她居然比我早了那么久。” 玄卿道:“萧十,是第三个雇佣我谋取三代家主的人,你是第二个。” 我面色不善的看向玄卿道:“所以,你利用我-干掉了萧十和萧莹莹。” 玄卿不紧不慢的摇动着纸扇道:“也不能算是利用吧!毕竟,我们是同一个雇主。” “我没在事前知会王先生,是因为萧十暗藏着杀招。我不除掉这个隐患,就不敢轻易赌上你我的性命。” “还请先生原谅。” 玄卿说话之间微微躬身向我致歉,我明知道,对方没有几分道歉的诚意。我却说不出来什么? 玄卿的这个局高明么? 其实,并不高明,他只是在让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赢家,而且,早已经胜券在握,只需要看着我去冲锋陷阵,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但是,这个简单的布局,却需要将对人心的把握发挥到极致。要知道,萧十、萧莹莹,不仅不是傻子。而且,都是极为精明。 只要玄卿稍稍出现疏忽,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而且,玄卿还得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让我们双方动手,我才能一举消灭另外两方人马,不留任何后患。 可以说,玄卿每走一步都计算得极为精确。 不愧是白纸扇! 更重要的是,玄卿还能让我有火发不出来。 就像她说的那样,我和她同时服务于一个雇主。 玄卿做的事情,都可以说成是雇主的意思。而且,受雇于同一个人的两个术士内斗是术道的大忌,就算我想找玄卿的麻烦,也得等到任务结束之后。 我平静的问道:“萧向晚呢?” 玄卿道:“她已经离开了萧家祖宅。她让我代她向你道歉,她生平第一次利用朋友,觉得不好意思见你。” “无所谓!”我摆手道:“我们只是雇佣的关系,还算不上是朋友。” 这样说的话,萧向晚并没被人替换魂魄,只是一直在跟我演戏。 她演得太像了,加上玄卿可能在她身上动了些手脚,才让初灵附体萧向晚的时候感觉不到她的灵魂波动。 也正是因为她演得太好,萧十、萧莹莹才会相信玄卿扣住了萧向晚的魂魄,也觉得掌握萧向晚,就等于掌握了威胁我的底牌。 不过,现在比起萧向晚的雇佣,我更在意的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我手上的骨珠产生了感应? 我不等玄卿说话就继续道:“你能找到萧家秘葬的入口?” “当然!”玄卿道:“我受雇于萧十是假,但是给他安排了探路人是真。” “我这就带你去秘葬。” 玄卿说着话走到我前面,把自己的脊背亮给了我,这对江湖来说,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不是极度信任之人,不会在如此近的距离上背对着你。 玄卿这样做,反倒让我有几分不好意思动手了。 我上前一步,并肩跟他走在了一起。玄卿边走边说道:“萧家的秘葬十分古怪,只有将死之人才能寻找秘葬。” 我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萧家秘葬是类似于象冢的存在?” 传说,大象在临死前都会前往族群或者祖先埋骨之处,即使远隔百里也会像是受到血脉召唤,前往其他族类共同的埋骨之处,也就是所谓的“象冢” 术道上也有同样的说法,但是大象却被换成了活生生的人。 玄卿点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我仔细研究萧家的情况,甚至在十年前就扣押过一个萧家叛徒。” “终于发现,萧家的诅咒并不是失踪,而是短命。而且,萧家人血脉的寿命也会越来越短。他们之所以会在萧家祖宅失踪,只是在临死前受到某种召唤去了某个地方而已。” “我把那些在逃犯弄进萧家祖宅之后,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情况。而且,也在给他们服用慢-性-毒-药。最终发现,只要在萧家祖宅住过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在临死前失踪。” 第五十一章入口之处 我对着玄卿的背影挑了挑拇指:“不愧是白纸扇。” 玄卿笑道:“王先生是觉得我手段残忍么?” “事实上,谋士都是心毒手狠的存在,越是顶级的谋士越是如此。人命在谋士的眼里只不过是可以消耗的工具而已。” 玄卿的话,虽然有几分歪理、诡辩的意思,却是血淋淋的现实。自古以来,无论是毒计,还是良策,人命都只是作为应该在某个环节中出现的数字而已。 玄卿在说话之间,已经带着我走到了一座院子中间:“我用四象煞阵逆转阴阳,是因为萧家确实用四象阵镇压了整座大宅。” “我在逆转阴阳之后,的确把鬼魂放出来一部分,但是仍旧有相当数量的鬼魂藏在大宅之下。” “如果,按照四象阵的具体方位推算,这座院子就是萧家的中心。” 当年修建大宅的人,的确是个土木高手,那个人非常善于利用人的视觉差搞鬼。 我一路走过来,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往偏院里走,没想到,这座不起眼的院子才是萧家的中心。 玄卿用纸扇在地上敲了两下,地面上立时裂开了一道手指宽窄的六边形缝隙,紧接着一座缠绕着铁链的绞架升上了地面。 直到绞架完全停稳,我才在绞架下面看见了六具穿着马褂的尸体。 单从这些尸体的衣服上看,他们生前都应该是活在富裕人家,普通老百姓穿不起这样的布料。 玄卿也在微微皱眉时,六具尸体也开始机械性的活动着手臂,推动了绞架,渐渐收紧了铁索,几米开外的墙壁也随之沉向地底。 我看向玄卿道:“按照你的说法,只要在萧家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人都会在死前失踪。” “这几个人应该就是过去失踪的萧家人,但是他们却成了秘葬机关的一部分,专门用来给人开门。” “现在这个院子里,就我们两个是活人,你看,是我快死了,还是你快死了?” 玄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觉得,他们是在给命中注定要进秘葬的人开门。” 玄卿的话不由得让我心底一颤,我总觉得她说的那个命中注定之人是我。 玄卿听到机关声响停止,就先一步走向围墙沉落之后留下的缺口。 我随后一步跟她并肩站在缺口前面的时候,便看见了那下面被两具尸体躬身抬手,顶住了石门。 从尸体的姿势上看,他们一直处于蓄力代发的状态,似乎随时准备好了要给后面过来的人开门。 玄卿对着我说道:“王先生,我先下去,你掩护我。” 我微微点头之间,玄卿也踩上了通往石门的阶梯,她每走一步,下面的死尸就会发力一次,等到玄卿连下了五级台阶之后,两具死尸已经把石门推开了巴掌宽窄的缝隙。 我跟在玄卿的身后,走下了台阶时,却发现玄卿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我跟在她身后,也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虚空中,仿佛随时都会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等我们两个走下最后一层阶梯,下面的石门完全开启,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玄卿却像是能在黑暗中视物,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我刚踏入门槛,就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地面上爬行。 “玄卿,你能看见这里的东西么?”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空洞。 我只要睁开虎目,就能做到黑夜视物如同白昼,但是,在这种地方贸然动用秘术,很有可能会惊吓到藏在暗中的鬼怪。 我可不想一进来就跟这里的鬼怪正面冲突。 玄卿低声道:“地上有人在爬!” “从我的位置上前去,至少有八具尸体趴在地上,他们好像是在拉什么东西?” “不对,他们好像是在往这边来。” 玄卿说话之间,忽然展开了纸扇。 白纸扇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丝丝的杀气。 扇子作为江湖中的奇门兵器之一,走得就是灵动、诡异,出其不意的路子,招式往往又狠辣无比。 所以,不要以为白纸扇只是谋士,就小瞧了对方的战力,真正动起手来,他们就会变成极度危险的对手。 我听见玄卿有要动手的意思,马上传音道:“先别动,我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玄卿人没动,却飞快向我传音:“四个死人往你的方向去了,再过半尺就能碰着你。” 玄卿话音刚落,我就觉得有手摸到了我的鞋尖儿。 对方压着我的脚面,往前挪动了一点,把脸贴在我的裤管上。 我分明感觉对方像狗一样贴着我的裤角在闻来闻去,可我却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不见自己身下有人。 玄卿沉声道:“王先生,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东西?我感觉那些死人,像是在你身上找什么?” 我正想回答,却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我,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黑暗中拉扯着我的衣角在往前拽。我试图挣脱,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 我垂在身边的右手猛一握拳,想要发力的震开身上束缚的当口,却忽然感到一块凉冰冰的东西贴在了我的左手腕上。 人鼻子! 有死人在嗅我身上的味道? 不对,他们是奔着手上那颗骨珠来的。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忽然亮起了一道火光——那是玄卿引燃了一张灵符。 我借着符火燃动时那短暂的光芒,看到了趴在我脚下的死人,就像玄卿说的那样,每个死人的背上都拴着一根绳子,手指粗细的绳子从那些人双臂下面绕到胸前打成了结扣,另外一头却深入黑暗当中不知道结在什么地方? 有人把这些死尸当狗拴住了? 我下意识摸向了胸前的虎牙,如果这些死人被当成狗的话,只要我把虎牙拿出来,他们马上就会崩溃。 我正要动手的当口,密室里忽然亮起了火光。 我转头看向玄卿的时候,她指了指墙上的油槽,意思是告诉我,是她用符纸点的火,让我不要担心。 我再转头时,地上的死尸已经全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向了我和玄卿。 第五十二章凶坟核心 我和玄卿同时拉开架势,准备放手搏杀的时候,我们面前的死人,竟然同时躬下身子像是拉纤一样,拉动了身后的绳索。 黑暗中像是有巨石在贴地擦行的声响滚滚传来,墙上油槽里的火光也开始随着那声音向地底深处蔓延而去。 一条被火光所照亮的地道,出现在了我们两人面前。 强行拉动机关,为我们打开了通道的尸体,全部绷紧了绳索,安安静静站在了密室两侧,像是迎接我们进去地宫,又像是冷眼看着我们走向一条无回之路。 我和玄卿对视了一眼,同时迈步走进了地道。 我故意向玄卿传音道:“萧家秘葬有点意思,竟然知道主动给刨坟的人开门?” 玄卿面色凝重的回音道:“这道秘葬应该是出自顾家后人,从顾家占据此处凶坟开始,秘葬里的东西就已经苏醒了。他在不断引诱大宅里的人替他打开通道。” “这才是顾家和萧家不断有人失踪的原因。” 玄卿的判断跟我一样,顾家和萧家诅咒的根源,就在于当年顾彪埋进坟里的那只盒子。 我顺势问道:“萧家先祖萧生,究竟是什么身份?” 玄卿道:“我现在只能确定,当年萧生带着萧翰林四处挪动,就是为了引起顾家的注意。” “他们当时的想法,未必是要侵吞顾家,但是,他一定盯上了顾家下面的秘葬。” 玄卿声音一顿道:“我怀疑,萧家的先祖是寻宝人。” 玄卿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寻宝人外在的身份可以千变万化,他们以各种身份接近某个人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谋取他们手中的秘宝,甚至是家宅。 因为,很多人其实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凶宅或者福宅下面藏着秘葬。等到寻宝人把他们的宅子骗过来,他们也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躺在一笔惊人的财富上睡过觉。 我和玄卿顺着地道又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看见了一道水上拱桥,支撑着木板桥面的墩子,竟然会是十多具尸体。 我还没上桥,就听见有人在桥下喊玄卿:“玄先生,救命啊!玄先生……” 我只是稍一侧头,就看见最后一只“桥墩”正张着嘴在那儿呼救。 马国涛! 马国涛被当成了桥墩,要么是我们已经快要接近秘葬中心,要么就是开门的人数还不够。 我先一步踩上木板桥的时候,脚下猛地一晃,等我再低头看时,用双手托着木板的尸体,也在下面扬起了头来,跟我对视在了一处。 对方明明想动,却在挣扎了几下之后,又老老实实的把木板给举了起来。 我快步走过了板桥,蹲在马国涛身边对着他说道:“你是怎么到这下面来的?” 马国涛把头给拧了过来,带着哭腔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见别人都在前面走,我也就跟着他们一起走。我走到这的时候,就觉得像是有人在拽我,我看不着人不说,还挣不开那人的手。” “然后,我就被生拉硬拽着按进了水里。那人按着我,把我的手给钉在了木板上。” 我听到这时,抬头往马国涛举着的那块木板上看了一眼,马国涛的双手果然是被长钉给钉进了木板里。 马国涛继续说道:“那人掐着我脖子把我放在这里,告诉我举着木板站好。我就这么站在这儿了。” “两位先生,救命啊!” 马国涛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脑袋给拧到了活人达不到的角度在跟我说话。 我看向玄卿道:“萧家和顾家怕是师出同门啊!” 宋孝衣给我讲江湖秘辛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匪门——活人术”,也就是以活人作为核心的机关秘术。匪门盘山鹰、座山虎两脉最为擅长活人术。但是,两者之间又存在着一定差异。 盘山鹰善于用活人制造机关,座山虎则是善于布阵。 正因为,这种秘术有伤天和,所以只有百无禁忌的匪门传人才能承受住这样的因果。 我动用血-书陈情的时候,看到了二龙好军师顾彪下葬周先生的时候,把他袖子跟那个木盒缝在了一起。实际上,他应该是把木盒的包裹跟周先生的胳膊缝在了一起。 他不是在安葬尸体,而是在用那具尸体保护盒子。 从我们进入秘葬开始,看到的每一具尸体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人用秘术绑在机关上,其手法跟血-书中描述的极为相近。 而且,顾家先祖留下的遗嘱里提到:只有姓萧的人能挽救顾家。 如果,顾彪不是善于算卦推演的高手,那就只能证明,姓萧的人也学过匪门秘术。 我趁着玄卿沉默的时候,说道:“如果,开门的人数不够,你会怎么做?” 玄卿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能保证,不会拿你去开门。” 我淡淡笑道:“那就好!” 我说话之间站起身来看向远处:“玄先生,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玄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还是我来吧!” 玄卿将手中纸扇往空中一点,我们面前的空气就像是投下了一颗石子的水面,瞬时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一副七男七女,十四个死人抬起来的棺材,也出现在了我们两人眼前。 萧十养在祖宅里的那些在逃犯,果然走到了最后一关。 只不过,他们铺完了那座木桥之后,就只剩下十四个人了。 按照殡葬的习俗,抬棺材的人应该双数,一般都是八,十六,三十二。而且,只有男没有女,这口棺材只怕还另有玄机。 我和玄卿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在棺材的左侧。 我顺着的棺材头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一座翻着血水的深坑。 那才是血坟的核心! 那些尸体正是准备抬着棺材往那个坑里走。 我不由得眯起眼睛再次盯住了那口棺材,或许,我现在看见的才是十大凶坟的庐山真面目。 我悄悄看向玄卿的时候,发现她也在那里轻轻摇动着扇子,似乎也在思考什么? 我们走到了凶坟的核心,我怕是要跟玄卿正式翻脸了。 第五十三章临阵反悔 我做出这样的判断,并非没有原因。 术道中人,只知十大凶坟的凶名赫赫,宋孝衣却另有判断。 她曾经跟我说过,十大凶坟如果只是单纯的凶煞之地,不会成为术道上的玄奇。而且,术道上的传说,往往都是七分假三分真,有时候传得越是凶险的事情,其背后隐藏着的利益就越是能让人疯狂。凶名可能也是一种掩饰。 按照宋孝衣的判断,十大凶坟应该是一种可以转换吉凶的奇特风水局,只要用对了方法,不仅可以逆转吉凶,甚至可以让埋进坟里的人修成鬼仙。 至少,现在已知的船坟就是如此。 从前面发生的事情上判断,把人从萧家大宅里引入凶坟的鬼怪,最终的目的并不是离开秘葬,而是要把棺材挪进那口血池。 完成凶坟入葬的最后一步。 不然的话,又怎么解释他能利用活人术,一层层打开凶坟密道却偏偏不离开秘葬的原因? 如果,我的判断成立的话。 那口棺材只要再有一男一女,就可以正式落棺下葬了。 棺材进入血池,不仅所谓的萧家诅咒会被解除,说不定萧家人还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现在,我和玄卿正好就是一男一女。 玄卿的首选肯定是要挪棺! 我的首选可不是这样! 玄卿果然开口道:“王先生,你我送这棺材一程如何?” 我转头道:“你没说错吧?” “没说错!”玄卿道:“只有把棺材送入血池,凶坟的地气才会被棺材吸收。这样一来,又能保萧家百年平安。” 玄卿道:“让我来推算的话,顾家当年应该是把棺材送进血池一次,这口棺材在吸收了血水之后,又自行离开了血池。开始反哺顾家,那一次,便换来了顾家的百年兴盛。但是,第一次的血气含有的戾气太重,所以顾家只能走偏门,不能为官。” “但是,当棺材里的血气耗尽之后,棺材又想第二次进入血池。便开始引顾家人入秘葬抬棺。” “这就是顾家为什么要向外求救的原因。” 玄卿声音一顿道:“萧生到来之后,跟着顾海龙一起抬棺进了血池,给萧家换来了百年兴盛。这一次,棺材反哺的是财,萧家才会成为商业巨头。” “现在,又是棺材第三次进血池的时候了,如果这次成功的话,萧家将会位极人臣。” 如果,玄卿的判断无误,那就说明萧家留下的传说丢失了一部分细节,或者是被传走了样。 世上的传说,只要不是当事人向你亲口讲述,都会被传得面目全非,能留下一两成真实的情况都算是不错了。 萧家传说,只是传丢了一些细节,甚至可以说是万幸。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初萧生抬着棺材跳进了血池里么?” “萧生跳池,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是拿自己的命换儿孙富贵。” “你想让我跳血池?我为了什么?” 玄卿摇头道:“我当然不会让你往下跳。” “我可以发血誓,保证自己绝对有把握让我们两个在进入血池之前离开棺材。” 我看了玄卿半晌才说道:“我相信你!” 我和玄卿一起走向棺材,各自用肩膀担起了一只棺材杠子。 我转头对玄卿说道:“你准备好了,就喊起棺,我发力的时候,棺材会往你那边倾斜,你自己小心些。” 我的身高有一米八五,玄卿要比我矮了半头,我挺直了身子,棺材肯定要倾斜,玄卿那边会更为吃力。 玄卿深吸了一口气才喊道:“起……” 她口中的棺字还没出来,我忽然抽身后退了半步,一拳往棺材尾上打了过去,两寸厚的棺木在我全力的轰击之下四分五裂,我也把手伸进棺材里面,抓住尸体一只脚,猛的把那尸体给拽出来扔向了远处。 直到死尸飞上半空,玄卿才反应了过来:“王夜,你干什么?” “小心后面!”我扔下一句话,直奔尸体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抬着棺材的死人,也在一瞬间转过头来,双目血红的看向了玄卿。后者无奈之下,也只能抽身后退,十四个如同行尸般的死人当即扔下棺材扑向了玄卿。 我却几步冲到了那具尸体面前,我本以为那棺材里的尸体会睁眼动手,却没想到那具怀抱着布包的尸体,会是在包裹的拉扯之下站起了身来。 从死尸起身的姿势上看,他的身躯已经完全僵死,反倒他手里的那只包裹还冒着煞气向我冲击而来。 我向后连退两步,避开对方锋芒,那只包裹却拉扯着尸体手臂扬上了半空。 对方姿势从远处看,就像是尸体把包裹当成石头举过头顶,要往我的脑袋上砸。 我当即飞起一脚往包裹上踢了过去,暴虎劲的力道运用在腿上时,力道还要更胜几分,再加上我鞋子两端都藏着暗器,即使不用暴虎劲,一脚踢在人的身上也能撕下他一块肉来。 鞋里藏暗器在江湖上被视为下流手段,为人不齿,但是,我爷、我师父从来不在乎这些。 按照我爷的说法,脸是活人才能要的东西,人都死了,要脸干什么?只要能弄死对手的招数都是好招数。我鞋里的暗器就是他给装上去的。 我脚尖上扬的当口,鞋尖上就迸出了一寸多长的三菱狼牙钉,暗器爆出,我一脚带起来的风声变得异常尖锐,一只木质盒子即使包裹着布料也承受不住狼牙钉上的力道,连带着包裹被我一脚踢得四分五裂。 破布、木屑还在漫天飞舞之间,我的第二脚已经踢向了死尸的下巴,一声铁器击碎了骨骼的爆响之后,那具尸体倒飞两米开外。 与此同时,我也看见空中落下了一个血红色的光点。 按照江湖人一贯的思维,在弄不清向自己飞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应该立即后撤避其锋芒,只有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才会出手隔档。 那时候,我却像是鬼使神差的伸手往那红点上抓了过去。 等我听见玄卿喊出了一声“小心”的时候,我已经把那红点给握进了手里。 第五十四章血珠梦境 异物入手,我才感觉到那应该是一颗珠子。 我下意识地紧握了一下,却感到一股澎湃的血气从我掌心里直透心底。 过去,只有我爷在用内力给我梳理经脉的时候,才出现过这种感觉。 那颗珠子是把吸收的血气,反哺到了我的身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心电急转之下,忽然发觉刚才那木盒牵引死尸做出的动作,其实并不是想要攻击我,而是想让我击碎木盒对他的禁制。 我被手腕上的骨珠指引,想要找能做成手珠的人骨。 秘葬里的那颗珠子也在找我?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之后,玄卿忽然出现在我身边,一式擒拿手,抓向了我的手腕:“快松手!” “放开!”我挥手一拳打向了玄卿。 后者似乎早有防备,在我出拳之前便抽身后退。 我看向玄卿时,眼中凶光大胜,双目当中除了猛烈的杀意,不见其他。 这颗珠子,我要定了! 但是,我不能让玄卿知道,我从秘葬里带走了什么? 自古以来,重宝便不可轻易示人,否则,必惹祸端。 更何况,细论起来,这颗珠子可以说属于萧家。 谋了雇主的东西,总不好让其他人知道吧? 我的目光与玄卿对碰的一刻,便发出了一声虎吼,紧握着珠子的右拳,带起千斤力道直击玄卿面门。 我这一拳,就像是没练过武的疯子,凭着本能打人,不仅没有后招,也让自己身上空门大开,将自己所有要害都暴露在了对手面前。 但是,那一拳又迅猛绝伦,霸道无双,除非对方想要跟我同归于尽,或者修为高出我两个层次,否则,绝不会跟我硬碰。 我赌的就是,玄卿身为谋士,善于以巧取胜,不会跟我死战到底。 果然,玄卿在我那一拳而去的瞬间,便选择了抽身暴退。 我的第二拳马上接踵而至。 让我没有想到的时,我再次出拳的时候,手指缝里竟然爆出了刺眼的血光,拳风破空的爆响像是能直击对手神魂。 玄卿脸色微变之下,手中扇子向外一扬:“一扇可藏百万兵。” 十多只披甲阴兵,从她扇子当中咆哮而出,舞动着刀枪,向我围杀而来。 我同时发出了一声虎吼,“虎啸阴阳”带起声波,以我为中心向四周怒卷而去,声波所过之处磷火四溅,方圆十米之内顿时化作了一片惨绿,我的视线也被鬼火遮挡。 等我从鬼火里冲出来,玄卿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赶紧把地上散落的木匣碎片全都收集了起来,迅速离开萧家秘葬。 萧家秘葬的根源,就是我手里的那颗珠子。 珠子没了,就不会再有人被引入秘葬抬棺进入血池。 我也算是完成了萧向晚的嘱托。 但是,我不打算去见萧向晚。 她把我当成棋子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坏了江湖规矩,却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见她不如不见。 等我赶回宋家的时候,却被一个快递小哥拦在了门口:“请问,你是王夜先生吗?” 我莫名其妙的回答道:“我是。” 快递小哥拿出一封信道:“有人让我给你带来一封信。麻烦你签收一下。” 我等对方走了,才把信抽了出来,上面简单写到: 王夜兄,见信如面: 萧家秘葬中的以活人术引生人入坟的鬼魂被我清理,萧家生意已经完成。 王夜兄,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我以此人情,换王兄与萧向晚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想必王夜兄不会吝啬。 信的落款是:玄卿。 我拿着信笑了一下:这个玄卿倒是想得周到,临走还帮着萧向晚消除了一个隐患。 玄卿不是没看出,我是在假装被鬼魂控制,只是等着让我欠她一个人情而已。 她不点破,我带走了萧家的东西,就是不想让我跟萧家再起冲突。 换个角度想的话,如果,萧向晚知道把我带走的那颗珠子,再放回血池里,又能助萧家兴盛百年,她一定会想办法把珠子给要回去。 那时候,我们之间只怕是避免不了一场冲突。 现在的情况是,我不仅得了秘宝,又断了萧家百年兴盛的机会,便宜占了,仇也报了。再去找萧家麻烦,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玄卿是先让我占了便宜,后找我要这个人情,我不可能不答应。 她这个白纸扇倒是为雇主谋划得周到。 至于,玄卿说的秘葬里施展活人术的鬼魂,我估计,不是萧翰林,就是萧生,因为第三次送棺材进血池,只会对萧家有利。 当年,萧翰林故意瞒下萧家崛起的秘密,怕是就打定了主意要用萧家一部分后人给家族铺路了,毕竟用萧家血脉献祭的话,更有利于萧家吸取气运。 我随手烧掉了玄卿的信,回到屋里拿出了那颗珠子。 那颗珠子的大小,正好与十二子相同,看上去也像是某种骨头磨成的珠子,但是珠子却呈现除了晶莹的血红,看上去就像半透明的血色翡翠,尤其是对着灯看的时候,还能看见珠子里面像是有血光流动。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干脆给我爷发了消息之后,洗漱了一下倒头就睡。 我以前睡觉从不做梦,那天晚上,我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在梦里看见,很多人跪在十口被排成一行的棺材前面,不停地对着棺材叩头,有人在哭,有人在叹息,有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但是,他们无论是什么样的状态似乎都在后悔。 那十口两尺长短,半尺高的棺材,前后的宽窄完全一样,几乎分不清哪是棺头,哪是棺尾? 那是残棺! 残棺,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棺材,它的作用并不是让死者入土为安,而是让他死都不得安宁。 对死者动手之人,会把尸体分成几块,用残棺装好,埋到不同的地方,为的就是让死者的尸身永世不得聚合。 残棺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防止被杀之人复活。 神话中,黄帝为了防止蚩尤复活,便将他分成了五块,埋到了不同的地方。 十口残棺,不就代表着有人被分成了十块,放进了十口棺材里。 第五十五章凶坟谱还在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那些棺材,就听见有人说道:“好了,人已经杀了,你们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你们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被他纠缠致死,就拿上《凶坟谱》去把棺材葬在凶坟里吧!” 那人话音一落,就有带着头罩长袍的人走上前去,强行把《凶坟谱》塞进了那些人的手里。 有人拿着《凶坟谱》嚎啕大哭,有些人干脆昏了过去,只有极少数人咬着牙把《凶坟谱》塞进怀里,抱起一口棺材飞快离去。 说话那人淡淡道:“把他们和棺材一起扔出去。” “自己做过的事情,总得自己往回收!” “你们把人扔出去之后,愿意走的,不用再回来了,我在这里等着不愿意走的人。” 几十名用头罩掩面的侍卫,把那些哭泣、昏迷的人全部拖走之后,仅仅回来了八人。 那人看着八个侍卫,喃喃自语道:“八个人么?” “天意!” “或许,真是天意吧!” 那人沉默片刻才重新抬起头来:“你们准备一下,跟我去下九锁穿魂咒。” 九锁穿魂? 十坟埋骨? 他们是跟死者有多大的仇怨,又是多么害怕死者复生? 这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之间,为首的那个人忽然转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看不清他藏在头罩之下的样子,却对上了一双阴冷至极的眼睛。 对方眼中冷如刀光,冰寒刺骨的杀意,让我一下子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 我擦着冷汗坐起了身来。 术士,一般不会做梦。 一旦出现梦境,必定是某种征兆。天道示警,鬼魂述冤,术士斗法,妖魔索命都有可能是术士入梦的原因。 虽然术士入梦的原因不同,但是结果却是相同,那就是术士将会陷入某种致命的危机。 我从梦境里醒过来不久,我爷和宋孝衣就一起回来了。 我爷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子,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事儿了?” “我刚才跟你师父喝茶的时候,手抖得连茶水都拿不稳,你师父算到你惹了麻烦,我们玩命的往回赶。” 我把自己在萧家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拿出那颗骨珠:“我刚才还做了一个梦……” 我爷面色凝重的听我把话说完,又拿着骨珠仔细端详了一阵,才把骨珠交给了宋孝衣:“你看看。” 宋孝衣沉声道:“这个人生前的修为达到了极为恐怖的程度,才会把自己的气血打入骨髓。人死了,血却没死,所以骨珠里才会有血光在流转。”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霸宗的传人,而且是把《虎神决》修炼到了极致的高手,所以他的骨头产生了虎骨才有的特质。” 虎骨,素来都有“虎死血不死”的说法,所以虎骨才会在灯光的照射下出现血光。 宋孝衣继续说道:“这个骨珠,会跟你产生感应,很有可能是你真正的师门前辈。” 我爷忽然说道:“屠子,你说,那骨珠有没有可能就是王夜自己的骨头?” 我先是一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我爷的意思是,我梦境里的十口残棺,装着的就是我前世的尸体。 宋孝衣沉吟片刻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我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 “人想要轮回转世的前提,得是他的魂魄进过地府才行。” “出现在王夜梦境里的死者,被人用九锁穿魂咒,固定在了某个地方。诅咒不解,那人就没办法魂归地府,又哪来的转世投胎的说法?” 我爷也点头道:“大概是我想多了。” “不过,我觉得你得去找那些凶坟。” “十口残棺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你的梦境里,这或许就是老天给你的提示。” 不用我爷说,我也这么想,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师父,你说,当时棺材里的究竟是尸体,还是人骨头磨成的珠子?” 我敢肯定,我会陷入梦境是跟手上的这个骨珠有关。 宋孝衣沉默片刻道:“这个很难说。两种可能性都有。” “如果,当年残棺里的东西只是尸体的话,你可能会更危险。因为,那就代表着这些残棺被人动过了。” “谁也说不准,那些被人动过的棺材究竟会出现什么问题?” 宋孝衣的声音一顿道:“你不要以为这次顺利离开萧家,就不把十大凶坟放在眼里。” “你这次能轻而易举的取胜,是因为秘葬的主宰是这颗骨珠。如果,下一个秘葬里的骨珠是被镇压的存在,你能遇上什么样的对手便无从预料了。而且……” 宋孝衣的声音一顿道:“而且,我也不认为萧家下面是真正的血坟。” “传说中,十大凶坟应该是可以埋葬鬼神,甚至永禁妖魔的存在。萧家下面那个血坟差得远了。” 我爷说道:“会不会是传说有误啊?” “小子,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是不是没找到《凶坟谱》?” “没找到!”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特意看过有没有被打碎的纸张之类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估计当年顾彪并没把《凶坟谱》一起放进棺材。 想要揭开当年的隐秘,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找到二龙好大当家拿到的木盒子,恶鬼岭千佛地。二是找到另外一本完整的《凶坟谱》。 现在,无论是《凶坟谱》,还是千佛地都毫无线索,我总不能满天下的去撞大运吧? 没想到,宋孝衣却在这个时候把我爷的话头给接了过去:“江湖上十大凶坟的传说,不仅没有夸大其词,甚至还弱化了凶坟之地。” “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因为我见过《凶坟谱》,我当时只是随手翻看了两下,并没去记里面的内容。” 我爷的眼睛一亮:“那《凶坟谱》在哪儿?” “北溪宋家!”宋孝衣说着话看了我一眼:“就是王夜的老丈人家。” “啥?”我马上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宋佳宁吧?” 我长这么大唯一发生过关系的人就是宋佳宁,可那是宋孝衣使的坏啊! 我爷一拍大腿:“他娘的,还真就是王夜他老丈人家。” 我气得直翻白眼:“爷,你是懵了吧?” “宋佳宁她爹怎么就成了我老丈人了?” 我爷却来了一句:“我说的不是宋佳宁她爹,是别人的爹。” 第五十六章不靠谱的爷 我爷拿出烟袋吧嗒着嘴说道:“这个嘛!” “你还记得我当年背回来的那具女尸吧?你手上那个骨珠就是拿她骨头做的。” 我看了看手上的骨珠:“你不能告诉我,那女尸是从宋家来的吧?” “嗯!”我爷点了头。 我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你当初是不是跟人家说,你孙子快死了,你怕孙子没有伴儿,给人家已经咽气的闺女下了聘礼?” “嗯!”我爷又点了头。 我咬着牙道:“你是不是怕花钱太多,给人留了两个小钱儿之后,把人家闺女的尸首偷摸扛跑了?” “这个嘛……”我爷迟疑了。 我怒道:“你不用这个那个。你肯定是这么干的,要不然,你也不能大半夜偷偷摸摸把尸体扛回屋里。” “咳咳……”我爷干咳了两声道:“我这不是为了多给你攒两个说媳妇的银子吗?再说……” 我爷忽然理直气壮的道:“再说,你去了宋家,也不止是因为这一件事儿挨揍。你还睡了人家活着的闺女来着。” 宋孝衣又补充了一句:“你还弄死了人家的嫡亲孙子。” “你还抢了人家拜师的位置。” “哎呦呵……”我好一阵子牙疼,我这跟宋家结仇结大了。 我去了宋家都不用说别的,只要自报个名号,人家就得真刀真枪的往我身上招呼。 我咬牙道:“摔旗子,砸红窑吧!” “咱仨往死里打宋家,估计也够了。” 宋孝衣一巴掌打在我脑袋上:“你是土匪吗?” “再说,让我去抢自己家亲戚,你是怎么想的?” 我摊手道:“那你说怎么办?” “《凶坟谱》我志在必得,抢又不能抢,拿又拿不着,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宋孝衣道:“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你找张慕瑶出面,就能把事情办了。” “她?”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宋孝衣解释道:“宋家得靠着耀世集团吃饭,只要张慕瑶从商场上把宋家逼入绝境。不怕她们不交《凶坟谱》。” 我沉吟道:“张慕瑶自己怕是不太保险。宋家毕竟是术道家族,万一选择干掉张慕瑶怎么办?这事儿,还得我爷过去帮衬张慕瑶一把。” 我爷吹胡子瞪眼的说道:“就知道使唤我!我是你丫鬟呐?” “小犊子,你等着,我去看看。” 我爷骂骂咧咧的走了,宋孝衣却对我说道:“如果,十大凶坟里全都是这样的骨珠,你一定要把珠子拿回来。用它做成白骨十二子。” 我反问道:“你不是说,白骨十二子,必须是十二个人的骨头吗?” 宋孝衣摇头道:“那是在制作白骨十二子的人生前修为不够的前提下,才得拿数量来凑数。现在有了凶坟秘葬里的线索,白骨十二子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 宋孝衣声音一顿道:“当然,你的改命之路,也可能变得更为凶险。” 我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改命嘛!哪有不凶险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宋孝衣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 宋孝衣和我爷从我小的时候就在告诉我,要改命。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 所以,我从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就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既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不会死,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生死难料的时候,活个随心所欲不好么? 只不过,有时候,最不想让我舒服的,就是我爷。 我让我爷帮衬着张慕瑶,没想到,他竟然给我带回来一个让我吐血的消息。 我看见我爷满脸堆笑着进屋,就知道他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结果他一开口就是:“小子,我又给你跟宋家定了门儿亲。” “啥玩意?”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你确定自己没说错吗?” “肯定没啊!”我爷说:“我找宋家兴师问罪去了,我说,当年我留下了定金彩礼,等着你们送闺女上门,结果我等了八年,都不见你家闺女过来。你们打算干什么?”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宋家的脑袋没事儿吧?就被你这么一句话给唬住了?” 我爷摆手道:“当然不是,因为,我当年顺走那具女尸的时候,就做好了安排。” “按照那边婚配的规矩。我得是,留下一部分聘礼,等着他家送人上门。我当时从老宋家就是这么走的啊!他们全家都看见了。” 我瞪着眼睛道:“然后呢?你转过头就去把人家闺女的尸首弄走了?” 我爷道:“这可不是我不地道,是老宋家心太黑。” “就我留下的那三层聘礼,都足够他家上下三十几口花天酒地十年八年了,还特么不知足,还要往死里咬我一口,让我拿咱家秘传的药膳谱做聘礼。” “我拿药膳谱当聘礼,也得娶个活人。谁家嫁出去一个死人也敢张这么大嘴?” “要不是,我着急回去弄七煞护命,我就直接把他家给砸了。” 我点头道:“理解了。” “那然后呢?” 我爷说道:“我把他家老宋头叫出来,啪啪给俩大嘴巴。顺道又讹了一笔陪嫁,这陪嫁里说了,必须要有他们宋家家传的秘术。按照宋家人那揍性,我估计,他们肯定能拿没啥屁用的《凶坟谱》出来。” 我对着我爷挑了挑大拇指:“这个‘讹’字用得好。” “不过,我没打算娶媳妇,要不,咱俩换换,你凑合娶个宋家老太太得了。” “滚蛋!”我爷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说特么什么屁话呢?没事儿给我琢磨老太太,你对得起,你过世的奶奶吗?” “你不想娶他家闺女,你就不会去了横挑鼻子竖挑眼啊?” “要是还不行,你去之前就先装穷,他家一向是嫌贫爱富,指定是先看不上你。” 我一撇嘴:“我是宋孝衣徒弟的事情,他家能不知道?还让我装穷?” 我爷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宋孝衣在外人面前抠着呢!你去了宋家,说宋孝衣不但不给你钱花,还让你往她那儿交钱,宋家没人不信。” 我又跟了一句:“那我弄死宋志勇,那啥了宋佳宁的事情怎么算?” 我爷摆手道:“这些事儿,你不用担心。你杀宋志勇的事儿,宋孝衣早给你揽过去了,说是宋志勇被她执行了家法。至于你睡了宋佳宁的事儿嘛!我看啊!宋家八成是不知道,不然他们早该找上门了。” “你想的那些玩意,我早就想到,我还能害你咋地?你赶紧去准备去吧!” 第五十七章突发意外 我爷说的这些事情,听上去倒是面面俱到,可我怎么就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些事儿不靠谱? 我爷让我装穷的事情,我压根没放在心上。 有钱还委屈自己,那不是有病吗? 我没去淘换什么破烂衣服,只不过把行头弄成了低奢而已,只有懂行的人才看得出奢华。我爷就是不懂行的人。 不过,我爷说什么都不让我开车,硬是逼着我坐了长途大巴。 临上车之前,还特意让我加了一个叫“宋青黛”女生的好友,说这是目前宋家给出的联姻对象。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都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当时,宋孝衣说让张慕瑶收拾宋家的时候,我直接点头答应下来不好么? 非要担心一下,结果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只能不情不愿的坐上了大巴。 按照我爷给我的地址,大巴过了北溪市市区进入县城之后,再过了红松台就能到宋庄。 大巴一开到红松台,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红松台的那段山道正好修在了一座寺庙底下,从盘山道靠山的那边往上看,看见的就是那座寺庙的外墙。单从视觉角度上算的话,寺院外墙紧贴半壁边缘。 这在风水上讲是犯了忌讳,虽然佛门不讲风水,但是从实用的角度上说,也一样不利于外墙维护和修缮,从外墙的规模上看,寺院的面积不小,修建寺院的人完全没有必要贴着山崖子修墙。 更奇怪的是,围墙下面的这段盘山道,竟然是在往山下方向倾斜,而且倾斜的角度不小。 车开上去的时候,靠在右侧车窗的人,会不由自主的半躺在玻璃上。 按照现代的施工水平,不可能把路给修成这样。 除非是有人故意设计了这样的山道。 我正在感到疑惑的时候,手机里忽然接到一条宋青黛发来的信息:“想做我的夫婿,得先通过我的考验,你敢吗?” 我随手回了一条:“我没兴趣接受什么考验,请宋小姐另觅良缘”就拉黑了宋青黛,又关了手机。 本来就是一场不知所谓的联姻,我能来完全是谋算《凶坟谱》,既然,对方先出了幺蛾子,我正好找个借口回家。 几秒之后,我的手机屏幕上莫名其妙的弹出了宋青黛的信息:“你坐的车上有一个死人,十分钟之内,找不出对方,你就跟着这一车人,一起死吧!” 我刚刚看完这条信息,客车便忽然加速,在盘山道上狂飙飞驰,车上的乘客就像是不知道汽车已经开始失控,反而挺直了身子,整整齐齐的坐在了车座上,除了身子在随着车势摇摆,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当即咬破食指在手机屏幕上画了一道符咒,单指压住手机屏幕,口中厉喝道:“斩——” 手机屏幕上的血迹,瞬时间像是渗进了屏幕,消失不见,我手机里也传来一声惨叫。 宋青黛上来就对我下手,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破不掉我的恶虎追魂,她肯定比我先死。 我抬头看向车厢时,车中乘客齐刷刷转过了头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同样诡异的笑容,那样子就像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话。 我只是稍稍往起抬了一下胳膊,车窗上便出现一道血手印。 大白天就闹鬼了? 我转头看向车外,却正好看见了山道下面连绵成片的红松。 笔直的树干,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根立在山下的尖刀,锋芒直指车内。 我马上拿出一张传音灵符,对着灵符说道:“爷,宋青黛对我下咒要杀我,马上干掉宋家。” 我故意点燃传音符,就是为了把那个跟宋家有联系的死人给逼出来。 我没想到的是,我这边话音一落,开车的司机竟然把脑袋给转到自己背后,隔着几排乘客盯住了我的脸。 我还没睁开虎目,就看见前面几排所有的乘客全都把脑袋转向了背后。 阴冷鬼气也在我背后乍然而起,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有人在我身后伸手了。 我双手同时下沉之间,却看见前面的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本来还是行驶在倾斜山道上的汽车,一头从山道上扎了下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颗红松的尖端就穿破了玻璃,贴着我的鼻尖穿行而过,密集的松叶也往我身上狂涌而来。 这一下,我等于是被卡在了车里,想动都动不了了。 就在我想要发力震断红松树干的当口,红松尖端也因为承受不住大巴的重量,咔嚓一声折成了两段,冲下山道的大巴就这样贴着树干掉了下去。 我虽然在运用内力护住了身躯,但是,汽车落地的巨大冲击力,却当场把我给震昏了过去。 等我恢复知觉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感觉到有人在翻我身上的东西,我毫不犹豫掐住了对方的手腕,那人吃疼之下发出了一声惨叫。 等我掐着他的手腕坐起身子,那人已经疼得跪在了地上。 和尚? 我没想到翻我东西的人竟然会是个三十多岁的和尚。 不对! 我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人只不过是穿着僧衣而已,他不仅连头都没剃,僧衣也只是随便套在了身上,真正修行的僧人不管会不会法术,都不会这么随意。 我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你是谁?” 那和尚竟然破口大骂了起来:“你-妈-的,你给我放开,再不放开,老子弄死你。” “哥儿几个,快过来,打人啦!” 那人这么一喊,外面立刻冲进来了十多个跟他打扮差不多的人。 我冷笑一声准备动手的时候,一个穿着僧袍面带威严的中年汉子便从外面闯了进来:“你们又在干什么?给我出去!” 被我抓着的那个人委屈:“刘哥,他打我!” 刘哥微怒道:“你是不是又进来偷人家东西了?要是你顺人家东西,被抓着了,那我告诉你,打死活该。” 被我抓住的那个人不说话,刘哥冷眼道:“他留下,其他人都滚出去。” 刚才还在气势汹汹的人,这下全都没了动静,一个个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刘哥上前几步道:“这位朋友,在下刘远征,替我的乡亲给你道歉。” 刘远征说着话,一脚踹在那人腿上:“跪下道歉。” 第五十八章意外的生意 刘远征再次向我抱拳道:“这人随先生处置。” 我看向刘远征道:“你知道我是先生?” 刘远征道:“从先生的手珠上看出来的,常人压不住满血的人骨手珠。你不仅是阴阳先生,而且是高手。” “他带的是人骨头?”被刘远征压住的那人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 东北不像是藏区,多数人都对人骨头的法器退避三舍,更别说是带在手上了。 我却对刘远征来了兴趣:“是你救了我?” 刘远征点头道:“我救先生,其实是为了救自己。” 被刘远征按着的那个人赶紧说道:“刘哥那是冒死把你救了下来,这松台寺出去可是要死人的,他能把你……” “闭嘴!”刘远征呵斥了对方一句才说道:“先生,我去营救先生,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只是想求先生救救我们这些人。” 我故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救你?” 刘远征从身上拿出一只龟壳道:“这是我爷爷传给我的东西,他说,只要这个龟壳有了动静,就代表能救我们的人就在附近。就算是他本人救不了我们,他认识的人也一定做得到。” 我的目光落在那快被盘玩到了温润如玉的龟壳上时,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乌龟,本就是极有灵性的动物,不然,上古大巫也不会用龟甲做占卜工具。 这块龟壳不知道被盘玩了多久,却还带着明显的灵气,可见这只乌龟来历不凡。 这样的好东西,必须得拿下来。 我打那个龟甲的主意,一是因为那东西确实让我动心。二是因为我还不着急去宋家,让我爷先过去闹他们一顿,我再过去说不定就是事半功倍,也不用去管那什么狗屁倒灶的结亲了。 做一笔买卖,最多也就是三五天的时间,快的话,一两天就能弄完。 我先在这里站一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再说,我不是还有个宝贝龟甲可以拿么? 我打定了主意之后,便似笑非笑的说道:“刘朋友,你应该知道术士出手的规矩吧?” 刘远征没说话,跪在地上那人却说道:“这位先生,你的命可是我们救回来的,你总不能当没这么回事儿吧?” 我哈哈一笑道:“你们这座寺庙,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么?你们不把我弄进来,我也一样能醒。你们把我弄进来,我就得被困在庙里。” “这么算的话,你们是对我有恩,还是有仇?我把你弄死都不为过。” 那人还在强辩道:“我们不去救你,你就得成吊死鬼,我们……” “闭嘴!”刘远征呵斥了那人一声,才对我说道:“先生愿意出手的话,我可以把这只祖传的龟甲作为报酬,赠与先生。” “不够!”我摇头道:“你这只龟甲虽然也算是件宝-贝,但是,龟甲这种东西,只有自然死亡的灵龟甲蜕才有用。杀龟取下来甲壳带着凶性,用不好就得出人命。” “你这龟甲上带着一丝血光,说明有人在它身上动过刀子,你说,它能值多少钱?” 刘远征咬了咬牙道:“家祖还传下来一样东西,如果,先生能出手,我愿意一起拿给先生。” 刘远征看我没有说话,便从脖子上摘下来了一个只有手指肚大小的金葫芦吊坠,双手捧到了我的眼前。 我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只金葫芦,便感到了一股极为霸道的血气冲向了我的指尖。 那个葫芦里面应该是装着一滴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滴血就是来自刘远征先前拿出来的龟甲。 只有龟甲和灵血融为一体,这只龟甲才能化成顶级的法器。 “成交!”我点头道:“不过,我得先要定金。” 刘远征把龟甲送到了我的手里:“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座山虎,王夜!”我早就跟宋孝衣商量过了,以后出门自报名号的时候,就报自己是匪门座山虎。 匪门秘术早就已经绝传江湖,谁也没法考证,我究竟是不是座山虎传人。 正好可以用来掩饰我的身份。 “幸会,幸会!”刘远征显然是不知道座山虎的意思。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按理说,刘远征能拿出龟甲和灵血,应该是术士传人才对。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座山虎”?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先说说生意吧?” 刘远征道:“这件事儿说来话长,你听说过‘甩钩子’这事儿么?” 甩钩子,我还真听说过。 改革开放初期的时候,“货运”成了最先发展起来的几个行业之一,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监控,国道附近不是良田就是荒地,也滋生出了一批靠路吃饭的人。 当时,就有这么一批人,专门骑着摩托追货车,贴近货车的时候,就往车上抛那种类似于“飞虎抓”一样的铁钩子,勾住箱子就往下拽。 一般来说,货车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货主。就这么点人,明知道有人在往下拽箱子也不能停车,要不然,连车都保不住。 遇上追车的,就得赶紧加速往前跑,等跑出了那段相对荒凉的地方,后面的人也就不追了。 聪明点的货主,一般都会把值钱的东西放在下面,把那些不值钱的货压在顶上,就算是被拽走一些箱子,损失也不大,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自从国家打击“车匪路霸”之后,甩钩子这事儿也就不复存在了。 我点头道:“我倒是听过甩钩子的事儿。” “不过,北溪这边不是货运的必经之路,没出现甩钩子的团伙。这种事儿,在海市那边倒不算少,海市离着北溪好几百公里,你怎么就扯到甩钩子上了?” 刘远征叹了口气道:“我们就是那边逃过来的。” “原先,我们村就靠着国道,村里的半大小子,除了我之外,就没谁不去甩钩子赚钱。那时候,我们全村都在干这事儿,就算警-察找来了,村长都帮着打掩护,村里就从来没出过事儿。” “这也让村里人胆子越来越大了。有时候,大白天的都敢出去干活儿。” “结果,他们甩钩子,勾回来了一件能要命的东西。村里人差点死得一个不剩。” 第五十九章甩钩子 刘远征声音一顿道:“我爷活着的时候,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算命先生,谁家有点什么事儿,都找他算算!也是我爷第一个发现有人给村里招灾惹祸了。” 刘远征差不多说了半个小时,我大概捋出了一条线索。 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村里老高家的人急三火四的找到刘远征的祖父刘轩,说是他家的高虎子不知道哪儿去了,好几天没回家,让刘轩给算算人在什么地方? 刘轩给他们打了一卦之后,脸色就变了:“你们赶紧把跟虎子混一起那几个人都找来,出大事儿啦!赶紧去。”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去说,老高家肯定要先问个究竟再说。但是,这话从刘轩嘴里说出来,全村人都不敢不听。 要知道,过去那年月哪个村要是能出个算命先生、赤脚大夫,村里人出去腰杆子都比别人硬,因为外村的人,想要看事儿、看病都得求着他们,得罪了先生、大夫的同村,人家可能就不管你了。 自己村里的人就更不敢得罪先生、大夫,要不,你还怎么出去扬眉吐气? 刘轩不仅喊了高家人,还把村长给找来了。 刘轩这么兴师动众,村长那心里也没底啊! 要知道,高虎子在那帮小崽子里那可是一霸,胆子大,下手还狠,村子里的小崽子除了刘远征之外,就没谁没挨过他打。他身边的人聚集多了,胆子就更大了,没什么他不敢干的事儿,大白天的都敢出去拦道儿要钱。 村长还特意劝过他几次,高虎子就是不听。 村长一听他有事儿,再仔细一合计,那帮小崽子好像十多天没出去干活儿,越想心里越没底,赶紧把平时跟着高虎子的那几个小崽子一个个拎到了刘轩面前。 刘轩平时跟人说话就好摆个谱,没人给他端茶倒水,送烟袋,他都不开口。 这回连烟袋都没拿,上来就问:“你们跟我说,高虎子这几天是不是干什么得罪人的事儿了?给我照直了说,谁不吱声,我抽死谁!” 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推出了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出来回答。 刘轩问明白当时的事儿,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几天前,高虎子带着那些小崽子守在国道边上等活儿,结果等了一上午一辆车都没等着。他们正打算回去的时候,看见远处开来了一辆大货。 高虎子打眼一看,就知道那货车车主耍了滑,把值钱的东西压下面了不说,车上面还压着不好拽的大件。 高虎子当场就火了:“他么的,这不是不让我们吃饭么?给我追他。” 高虎子跳上摩托就往死里追那辆大货,那个大货司机也是个老手,踩死了油门往前跑。 高虎子眼看着对方快要跑出自己地盘也发了狠,不要命的往前追。 要知道,当时靠路吃饭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地盘,过了这段他们再动手就是坏了规矩。 高虎子骑着摩托绕了山,才算是拦在了大车前面,把钉了铁钉的木头棍子扔在了地上。 货车司机看他们扔了钉子棍,也减速停了下来。 扔钉子棍,也是这群人敲诈过往司机的手段之一,而且,敲诈的钱更多。 高虎子正要上去拽车门,那司机就从车上下来了,陪着笑对高虎子说道:“哥儿几个辛苦了。” 高虎子一看那司机,他还真就认识,那人外号马六子,是常在这条线上跑的人,跟他多少还有点交情。 高虎子上去就给了对方一脚:“你特么……” 高虎子话没说完,就看见马六子朝他眨眼睛。这下高虎子明白了,马六子是故意想让他敲个大的,才没停车。 高虎子顿时来劲了:“让车上那人下来,跪着跟我说话。我让他懂懂规矩。” 马六子赶紧拦着要上车的几个人道:“别……别……这是我亲戚,哥儿几个多少给点面子。” 马六子说这话拿出一千块钱来:“这点算是给哥几个买瓶水喝。” 一千块钱,现在看不算什么事儿,在那个时候就不少了。 高虎子却撇着嘴道:“这点钱就想把我打发了?做梦呢?” 马六子又上了车,跟货主嘀嘀咕咕说了两句才拿着一沓钱下来了:“你看这行么?” 高虎子一看那钱的厚度,顿时是两眼放光,一把将钱抢了过去:“回去告诉车上那逼,以后懂点规矩,你们老板吃肉,也得让别人喝点汤。再不懂规矩,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马六子点着头上了车,一脚油门跑了。 高虎子正想给小弟们撒点钱,结果把钱撵开一看,只有上面那一张是真的,下面的全都是冥币。 高虎子被气疯了,骑上摩托就追前面那车。他那速度太快,后面的小弟全都追不上他。 只是远远看着他往车上甩了钩子,然后高虎子的人影在国道转弯的地方晃动了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等到那帮小崽子追过去,国道上面车没了,人也没了,就剩下了那么一条空荡荡的大道。 那帮小崽子还以为高虎子追得太急,把车给追道底下去了,结果他们沿着国道看了半天,也没见着车在什么地方翻了。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咱们不能是大白天见鬼了吧?”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的背后都跟着冒出了一股凉风。 那帮小崽子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听见高虎子在喊人,等他们转头再看,才看见高虎子和一口箱子一起滚在了国道旁边的苞米地里。 高虎子满身是泥的招呼着他们下来抬箱子,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最起码不是大白天遇上鬼了。 那口箱子倒是不算大,就两米多长,一米来宽,但是箱子的分量却是沉得吓人,十好几人拽了半天也没把箱子拽上来,就算是把绳子绑在摩托车上,都能把车轮子拽得在原地直转圈。 像这样的大件儿,要是实在弄不出来,就只能等着货主自己上门来往回要。 一帮人用苞米杆子把箱子给盖上了,留着几个人在那看着东西,其他人就都回了家。 刘轩听到这儿,急声问道:“看东西的人都回来没有?高虎子是不是也在那儿?” 第六十章钩出来祸 站出来回话的那个人,被刘轩吓得退了一步才说道:“我们守到了晚上,高虎子让我们回去吃饭,他自己守着。” 我们吃了饭回去的时候,那地方就剩下一堆苞米杆子和一个破箱子,高虎子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们把箱子扒开一看,那里面全都是上了锈的铁条,铁锭子。但是,那些东西中间却围着一个空水桶。 当时,我们就说,高虎子不地道,肯定是看着铁水桶里的东西值钱,把好玩意给弄走了。 我们几个也生气,憋着劲儿找高虎子。 他这不是要独吞好处么? 刘轩听到这儿,气得直跺脚,指着那几个人骂道:“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 “我早告诉过你们,干那黑心事儿早晚要遭报应。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听,这下完了!出大事儿了。” 说话的那小崽子还不服,嘟囔了一句:“别的村不也干这事儿呢?谁也没咋样?” “闭嘴!”村长骂了那人一句才问道:“刘叔,你先别急,你说说到底咋啦?” 刘轩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是遇上讨债的鬼了,有死人要对咱们村子下手了。” 村长知道刘轩从来不会胡说八道,但是,他也不信恶鬼讨债的事情,本能的问了一句:“不能吧?” “不能个狗屁!”刘轩骂道:“你们自己想想,那马六子都死了多长时间了,你们不还有人去吃过席吗?” 刘轩这话一出来,屋里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刚才说话那小崽子都差点被吓哭了:“可不是咋地,马六子都死了一个多月了,他下车的时候,咱们那么多人咋就谁都没想起来他死了呢?” 刘轩骂道:“你们都特么被鬼给迷了,谁能想起什么事儿?开车的是死人,坐车的就不是啊?” “马六子都算厚道了,开车不让你们追。你们还非要追不可,下车给你们纸钱,那是提醒你们快跑,你们还追着不放。这是自己往死道儿走哇!” “你们现在去问问,马六子的坟是不是已经裂了?要是坟裂了,那就是他帮你们的时候被车上那恶鬼发现了,先把他弄了。” 那时候,手机虽然还没普及,但是有些人已经能用上了,村里那帮小崽子来钱快,也就买了几台。 当时就有人拿出手机给马六子的亲戚打了电话,结果那人的话让所有人心里都凉了半截:“六子那坟不是裂了,是炸了。坟茔就像是被炮崩了似的,骨灰扬得满地都是,马六子家里到现在都没找着是谁干的。” 打电话的人被吓得脸色发白,高虎子家里人也带着哭腔问道:“叔啊!俺家虎子呢?不能是出啥事儿了吧?” 刘轩摇头道:“他早就没了。” “当时,他在道下招呼你们拽箱子的时候,是不是一直都站在水沟子里面?一直躲着日头?” 一般情况下,国道跟旁边的庄稼地都有一定落差,路要比地高。有些落差大的地方能达到三四米的高度。 为了在雨天排水,贴着路边的位置上大多会有水沟。但是,那水沟也就成了阴气汇聚的地方了,就算是白天,鬼魂也能站在那里。 刘轩又跟了一句:“你们当时拽不动箱子,就没想过是高虎子的魂儿在抓着箱子往后拽不让你们走吗?” 这一下,那帮小崽子没被吓哭,高家人倒是哭开了。 刘轩算卦,就从来没算错过。 他说人死了,高虎子肯定活不成。 村长倒是不在乎高虎子是死是活,他更关心刘轩说的给村里招祸是什么意思:“刘先生,你说高虎子给村里招祸,他招的是啥啊?” 刘轩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得赶紧找到高虎子和他拿走的那样东西才行。要不,村里人都得死。” “我算到高虎子现在应该是在山神庙后面那水潭子里了,你们过去看看。” 高家人急三火四的跑了过去,到了山神庙就看见水潭子边的大树绑着一根绳子,绳子另外一头沉在了潭子里。 高家人认得那绳子是高虎子平时甩钩子时候用的东西,赶紧拽着绳子往上拉,结果,从水里拽出了高虎子的尸首。 绳子那头的钩子,像是钓鱼一样穿在高虎子的嘴里拔都拔不出来,有人拿着手电往高虎子嘴里看了一眼才知道,那铁钩子扎穿了高虎子上牙膛,钩子尖儿估计都穿进脑袋里了,哪还能拔出来。 高虎子的尸首都已经被泡得发白了,肚子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像是怀了孕一样鼓成了一个球,像是一碰就得炸开。 村里人把高虎子的尸首放在山神庙边上,准备散散尸气再想办法弄回去,谁曾想,晚来了一步的高家老太太看见孙子这个模样,一下扑到了尸体上,直接把尸体肚子给压爆了。 尸首里面的黄水迸得到处都是,附近的村民当场就被熏得吐了起来,等他们把胆子都吐出来之后,才看见高家老太太也咽了气。 只不过,这次已经没人愿意再帮忙处理俩人的后事,全都回了村里,只有高虎子一家还留在山神庙。 那天,村民们一边洗身子一边吐,吐的那是昏天-黑地,连门都出不了。 只有村长勉勉强强撑到了老刘家,找到刘轩说了山神庙的事情。刘轩听得是直摇头:“这回村里要完了。看着吧!用不上三天就得有人死。” 刘轩说三天之内有人死,那些要命的事儿,却比他想象中来得还快。当天晚上就有人吐血毙命了。 第二天的时候,沾过尸水的人还在不住的呕吐,一口水都喝不进去。整个村子就像是染了瘟疫一样,家家户户的都在买药。可他们得的不是病啊!吃什么药都不好使。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吐出血来,再眼睁睁的等着咽气。 村长几乎是爬着去了老刘家,堵在老刘家门口就砰砰的磕头,哭着喊着求刘轩救命。 刘轩出来的时候,人就像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不是我不帮忙啊!我都算了两天了,就是算不出来高虎子带回的那样东西在什么地方?” “那样东西找不着,就是天大的本事也没用。” 这个时候了,刘轩算不出来那东西在哪儿?甚至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村里人又倒了一半,上哪儿去找那东西啊? 第六十一章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村里人不是不知道,刘轩的难处。但是为了活命,他们也有他们的办法。 村长干脆就不走,趴在老刘家门口,一声又一声的哀求刘轩救命。 村长都这么干了,村里人也是有样学样,挤在老刘家院子求刘轩救命。 按照术道上的说法,他们这么求人,那就是等于在要术士的命。这些村民不会法术,也不知道术道的规矩,但是他们的做法,却能把术士硬生生拖进因果里面。 你想想,如果那些要命的邪祟,知道他要杀人的地方,还有一个能对付他的人,他会选择“井水不犯河水”,还是会选择先干掉那个人? 当时,村长大概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拖刘轩下水。 刘轩明知道,村里人都带着什么样的心思,也是无可奈何。他总不能自己动手把村里人都杀了吧? 最后,刘轩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把刘远征给叫了过来,用心头血给刘远征算了一卦之后,又悄悄把龟甲和灵血交到了他手里,才领着他出了门,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已经得了病的人,是活不了了,有病的都留下,撑着最后一口气,能死多晚,就死多晚,给年轻人争个活路。” “没得病的人都跟着远征走,去北溪那边的红松寺,我师兄在那儿出家。有他护着,说不定还能救你们一命。” “你们现在就走,什么东西都别拿,你们从村里带走一样东西,都可能是被下了咒的玩意。到时候,那东西再盯上你们,你们就走不到红松寺了。” 刘轩这话说的容易,但是真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谁又能真的抬腿就走? 全村折腾了一上午,刘远征才带走了四十来人。这些人在路上都走丢了十来个,刘远征也不敢回去找他们,只能带着人往外走。 等他们走到了红松寺的时候,也就剩下三十多人。 红松寺的规模不小,但是,寺里就那么一个老和尚,想要收留那么三十来人,绰绰有余。 刘远征他们来了之后,老和尚就在天天念经,除了告诉他们不能离开红松寺,也不跟他们多说别的什么事情。 刘远征带来的人,都是十多岁的小伙儿。一开始,他们还能坐得住,时间一长就受不了了,有人说要出去,有人想要回村看看。 刘远征架不住他们的软磨硬泡,也就点了头。 谁知道,他们正商量着谁先出去的时候,就在大半夜里听见有人敲门,老和尚出去开门的时候,也不知道在门外看见了什么?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刘远征他们赶出去的时候,红松寺的大门大敞四开,门外除了黑漆漆的夜色,什么都看不到。 老和尚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一口口的往出吐血,手指着门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远征他们看见眼前这一幕,吓得转头就往大殿里跑。 他们不懂术道上的事情,却听说过有佛像的地方恶鬼不敢进,觉得躲进大殿里面就安全了。 谁知道,他们刚一进大殿,就听见外面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等他们回头看的时候,门口的四大金刚已经倒了一尊。 他们就算是再傻,也知道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吓得疯了一样往大殿里跑。 等他们都挤在佛像下面,又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咔嚓”声响,等他们往上看的时候,佛像已经裂开了一道手指宽窄的口子,同时大殿外面也传来了一阵不像是人声的惨叫。 刘远征他们一群人,就这么在大殿里面,战战兢兢的躲了一晚上,直到天亮之后才去给老和尚收了尸。 这下,刘远征他们算是彻底不敢出去了,但是,他们总得吃喝。直到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刘远征才带着刘轩给他的龟甲下了山。 第一次,他们下去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只有两个,那个人走到半路,就像是被鬼蒙了眼睛一样,直接从盘山道上跳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第二次,他们再去买东西,却全都回来了。后来他们又试了几次,才发现有时候会死人,有时候却能平安无事,这些人也就像是认命了一样在红松寺里住了下来。 一住就是十多年。 我听刘远征说完才开口问道:“你们这里经常有车出事儿吗?” 刘远征道:“不能说经常有,但是,一年也有个三两次。” 一年两三次,已经算是事故高发了,为什么没人修路? 我压下心头疑惑道:“你每次都出去救人么?”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刘远征道:“不瞒先生说,我是一个怕死的人。” “要不是,我爷爷用心头血算的那一卦里说,龟甲指引之人可以救我性命,我根本不会跨出红松寺的大门半步。” 刘远征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以秘术推演生机的事情,在术道上发生的太多了,很容易成为别人搪塞你的借口。同为术士,你还没有办法进行反驳。 我沉默了片刻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把红松寺里的人全都叫过来吧!我有话要说。” 刘远征很快就把人给找了过来,红松寺里加上刘远征,还剩下了十六个人,这些人的年龄相差不大,只不过,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现在已经被折磨得未老先衰,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蓬头垢面的老头子。 我说道:“你们当年遭遇恶鬼屠村,说白了就是有冤魂在报仇。” “他能一路追到这里,说明还有仇人没杀。” “你们当年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想要解决那只恶鬼,办法也很简单,就是把当年跟他结仇的人交出来,我带着他的人头去跟恶鬼谈判,才能给你们换来一线生机,否则的话,就算我能保你们一时,也保不了你们一世。” “我给你们五分钟考虑时间。” 我说着话从挎包里拿出一根雪茄点了起来,这时有人厉声道:“你到底行不行?我找你救命,可不是找你送命。” “要是阴阳先生都像你这样,我们还找个屁的先生。” 我抬头看向对方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跟恶鬼结仇的人,不会是你吧?” 第六十二章你有什么办法 那人一怔之后,立即勃然大怒:“你特么放屁!” “刘哥给你东西,是为了让你救我们所有人的命,不是为了让你坑人。” “刘哥,你听我的,要是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你的东西就不给他。” 我慢悠悠的说道:“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不把欠了怨鬼的债给还上,我拿什么跟人家讨价还价?” 那人梗着脖子道:“还什么债?” “我们村里死了那么多人,还他们多少条命都够了。” “再说了,你非得跟恶鬼谈判不可么?直接灭了他不就完了?你还是没本事,有本事的人哪来那么多废话?” 我笑道:“既然你们没商量好,那就继续商量商量,我不着急。” 说话那人顿时急了,几步冲到我眼前,伸手就要抓我衣领,我反手刁住对方手腕猛力一折,顿时掰断了对方的胳膊。 那人疼得满地打滚的当口,我又一脚踢在对方头上,把人踢昏了过去:“我说了,你们没商量好,就去好好商量一下。等有了结果再告诉我!” 我声音陡然一沉道:“我得提醒你们一下,最好别商量出一个解除雇佣的结果。” “耍我的后果,就是我比恶鬼会杀人。” “出去吧!” 我一句话把人全都给撵了出去。 按照刘远征的说法,当年他们甩钩子的时候,肯定把谁给逼到了家破人亡的程度,或者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才下了死手。 从我心里讲,我不太想帮他们。但是,我还想要那个龟甲。 所以,我才让他们把该死的人送出来。 我也怀疑,这座红松寺里藏着某种秘密。 不然,单凭一个没有术士的空寺,早就应该被恶鬼攻破了。怎么还会让这些人活到现在? 我要的就是这个秘密。 刘远征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商量出什么结果,我也不着急,我就那么慢悠悠的等着他们。 快到晚上的时候,有人把饭给我送进了屋里。 我往托盘里扫了一眼,里面只有一盘豆腐,一盘蒜毫炒肉和一碗米饭,那菜里的肉还少得可怜。 我顺手夹去一片炒肉的时候,给我送饭那人竟然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我顺势说道:“你们平时就吃这个?” 那人赶紧道:“先生,你别嫌弃,这豆腐我们特意过了油,香着呢!” 我好笑道:“你们这么多年不出去,靠什么过日子?” 那人叹了口气道:“就靠那老和尚留下的一点家底儿。” “那老和尚当初倒是攒了点钱,可是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喝啊!我们要是再不出去,也就离着饿死不远了。” 那人说着话眼巴巴的看着饭菜:“先生,你多少也吃点。这是我们现在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我笑道:“我不是嫌弃饭菜不好,是我从来不吃人肉。” 那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啥呢?这怎么能是人肉,这明明就是猪肉。” “人肉在这了。”我拿起筷子在米饭里划了一下,就从碗里夹出来一根手指头。 那根手指断口上的血都没干,打眼就知道是刚砍下来的东西。 送饭那人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跑:“刘哥……刘哥……出事啦!” 我看他往出跑,自己也跟了过去。 那人跑到伙房的时候,刘远征他们自己正蹲在地上围着口锅吃饭,刘远征看人过来,先站了起来:“出什么事儿了?” 那人指着剩下的半锅米饭结结巴巴的道:“饭……饭里吃出人手指头来了!” 那人话没说完,一个正嚼着饭的人,嘴里就发出了咯吱一声怪响,那人本能的把饭吐在了地上,被嚼碎的饭粒里也露出来一块人的手指肚来。 “呕——”那人捂着肚子吐得翻江倒海。 刘远征也面色惨白的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淡淡道:“去厨房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远征撒腿就往厨房里跑,我也从后面跟了上去。 结果,那厨房里除了炉子上的水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站在厨房门外对刘远征说道:“人在水缸里。” 刘远征操起厨房里的板凳砸在了缸上,殷红的血水和水缸的碎片洒落满地,一具尸体跟着从裂开的水缸里倒了下来。 那人正是刚才被我踢昏过去的家伙。 有人惊叫道:“这不是跟高虎子的死法一样吗?手指头全都被人给砍了。” 我走到厨房菜板边上,把菜刀拿起来闻了一下:“这里还有一个死人。” 刘远征颤声道:“先生,你是不是看错了?剩下的人都在这儿啊!” 我左右摆弄着那把菜刀说道:“跟你们站在一起的不一定就是活人。” “不信,你们互相摸摸旁边人的手腕子,看看谁已经没脉搏了。” 原本还是挤在一起的人,一下子全散开了,互相打量着身边的同伴,谁也不敢说话。 我忽然一转身把手里的菜刀给扔了出去,那把菜刀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劈进了一人眉心,鲜血顺着刀刃不断流落之间,那人的尸体不仅没有倒地,十根指头却齐着手掌断裂开来,一根根的落在了地上。 直到十根手指全部落地,那人才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我再次看向刘远征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恶鬼已经进来了,你们再找不出人来,谁也保不住你们的小命。” 刘远征这下也急了,对着那群人怒吼道:“你们是谁干了缺德事儿,赶紧自己站出来,别拖累了别人。” 有人带着哭腔说道:“刘哥,我们真没干什么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谁敢撒谎啊!” “放屁!”刘远征气得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水桶:“你们甩钩子就不是缺德事儿吗?要不然,死了的人怎么全都被人剁了手指头?” 那人哭着道:“刘哥,我们这些人里就你自己没甩过钩子,剩下的,谁不是靠着这个吃饭?” “总不能把我们全都交出去吧?” 刘远征这下也说不出话来了,我说道:“你们选不出人来,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你们得配合我一下!” 刘远征眼睛顿时一亮:“先生,你有什么办法?” 第六十三章谁在杀人 我顺手从厨房里拿过一摞子瓷碗,一个个扔在了地上,又从另外一口水缸里打出清水把碗填满:“都跪到碗前面来。”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上前。 我沉声道:“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不然,我可真就放手不管了。” “都跪下!”刘远征带头找了一只瓷碗跪了下来。 刘远征是他们的头儿,刘远征一跪,其他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我抽出匕首递给刘远征:“把血滴在碗里,直到水全变红了为止。” 刘远征用刀割破了手腕,才把匕首交给了下一个人。 我趁着一群人在往碗里滴血的时候念起了咒语,十多只碗里的血水就像是被煮开了一样,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气泡。 带着恨意的怨气随着气泡的破裂氤氲而起,跪在血碗面前的人也在瑟瑟发抖,就像是生怕碗里会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掐住他们的喉咙。 我轻轻拍了拍手:“往碗里看!” 所有人就像是受到鬼魂迷惑,不约而同的低下头往血碗里看了过去,十多只血碗里同时映出一个被火烧得满脸焦黑的女人面孔。 对方睁眼看向众人的一刻,所有血碗全部炸裂,猩红的血水遍地横流,十几个人的裤管顿时被染得一片血红。 有人下意识的想站起来,结果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这一次,他们彻底躺在了血水里爬都爬不起来了。 我踩着血水缓步走到那些人眼前:“现在能说实话了吧?” 一群人全都咬着牙不肯出声,我却往前一步踩住了一个人的喉咙:“我只要用点力,就能送你归西,你想死就什么都别说。不想死就眨眨眼,我给你机会说话。” 那人连忙眨起了眼睛,我也松开了脚:“说!” 那人紧忙说道:“村里出事儿的前一年,我们的确弄死过人。” “那次,我们也是追一辆大货车,那司机好像是个新手,遇上我们就慌了。一个转弯没压住,车就栽进沟里了。” “等我们下去看的时候,司机已经死透了,车里还有个女的摔得满脸是血,拼了命的拍窗户。” “本来,我们是想要把人救出来来着,可是高虎子说,那司机都死了,我们把那女的救上来,她还不得把我们都告了?咱们抓点东西没事儿,弄出了人命,肯定得有人出去填命。你们谁去?” “我们一听也是这么回事儿,不救那女的,警-察来了最多就是算个交通事故,不能往杀人上面想。” “我们当时就要走,但是高虎子说不行,这大道上车来车往的,要是一会儿有人把那女的救了怎么办?得把那女的弄死再走。” “高虎子那人心狠手辣,他说要把人弄死,谁拦着他,他就能杀谁。我们就看着他把那辆车的油箱拧开点了一把火,活活把那女的烧死了。” 那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哭了起来:“王先生,真不干俺们的事儿啊!都是高虎子一个人做的,我们村死了那么多人,我们也被关了十几年,啥债还还不够啊?” 我淡淡道:“这话,你不用跟我说,跟那个女人说去吧!” 我往空中打了一个响指,遍地的血水里立刻浮起了一圈涟漪,两个被烧焦了的女人同时从涟漪里探出了半个脑袋,目光阴冷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送你们了,你随便处置。” 两个女人这才从血水里完全浮现出来,向我深鞠一躬:“谢谢先生为我报仇。” 这两个女人,有一个是刚才出现在血碗里的鬼影,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当时摔死在车里的司机,她当时应该是女扮男装,加上摔得血肉模糊,那些人才没认出司机也是女的。 “顺手而为罢了!”我沉声道:“你的仇人,你处理;没碰过你的人,我带走。” 我拎起刘远征的衣领,拖着他走进了我住的客房,随手把人扔在了椅子上。 等我点着了一只雪茄,才好整以暇的坐到了他对面。 客房跟伙房之间隔着二百多米,但是那些人的惨叫声,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刘远征红着眼睛瞪着我道:“王夜,你答应过要救我们,你就不怕术道反噬吗?” 我轻轻吐出一口烟:“反噬?那也得是你先跟我说了实话才行!” “你真当我是连诅咒和冤魂都分不清的菜鸟么?” 从刘远征给我讲述村里故事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因为,那个故事一开始给我的感觉就是有术士在报仇,利用某件东西诅咒了全村,让村民接连死亡。 可我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如果是术士杀人,对方绝没有那个耐心在红松寺外面等上十几年,这说明,还是鬼魂在杀人。 既然是鬼魂杀人,刘远征刚才那个故事里面的矛盾就太多了。 刘远征的故事里反复强调,是以高虎子为首的那群小崽子给村里惹了祸。 但是,村子里最后能活下来的,反倒成了那群小崽子。 冤魂不先找正主复仇,反倒先杀无辜,这有点说不通。 算命先生刘轩,把村里那些人弄到红松寺来,其实更说不通。要知道,在鬼魂的追杀之下,跑出几百公里避祸,不仅是在赌命,还是在赌运,他就这么肯定这些人能活着走到红松寺? 其实,当时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在原地坚守,等着红松寺的和尚带其他术士过来接应。 刘轩既然能拖得住鬼魂,就能守得住村。 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当时,我也只是在怀疑,在没有实质的证据之前,作为术士,我不能单方面毁约。 而且,我能清楚的看见那些人被怨气缠身,这说明他们身上的确是背着人命,我一时间也弄不清刘远征的话是真是假了? 直到我看见了血碗里的人影,我才敢肯定,当年屠村的恶鬼肯定不是跟那些小崽子有冤仇纠缠的鬼魂。 血碗里的冤魂分明是被烧死的人,高虎子和红松寺里被杀的人却全死在了水里,一水一火相当于属性对冲,来报仇的冤魂就算是不把他们烧死,也绝不会把他们淹死。 但是,这红松寺里却有一个跟水亲近的人,那就是,带着灵龟血的刘远征。 第六十四章井底的秘密 刘远征厉声道:“王夜,你想图财害命,还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 “高虎子他们虽然不是东西,但是他们还要个脸。你身为术士连脸都不要了么?” 我故意笑道:“脸嘛!只不过是一层皮而已,饥不能食,寒不能衣,要之何用?”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刘家还不是因为要脸,才想出了假借冤魂之手杀人的办法?” “你放屁!”刘远征的眼里差点瞪出了血来。 我淡淡道:“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我就找人来跟你对质好了。” 我用内力传音道:“你们两个杀完了人没有?杀完了,就过来一下。” 两只浑身是血的女鬼很快就出现在了屋里,她们报仇之后,身上的怨气消失了大半,脸上也退去了被烧焦的黑皮,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两人羊脂般白皙的皮肤,配上了浑身血迹,竟然有些像是两朵在血水中开出的芙蓉。 左边女鬼恭敬的喊了一声:“先生!” 我对她说道:“你告诉他,当初在村里杀人的,是不是你们?” 女鬼摇头道:“我们当初被烧死之后,就一直没离开过路边,不断对着过往的车辆哭喊,希望有人能看见我们,替我们伸冤。”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先生了解我们的冤情,没有先生,我们到现在还是站在路边哭泣的野鬼。” “不可能!”刘远征怒吼道:“不是你们复仇,村里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女鬼冷冷说道:“那得问你们村里还造了什么孽?” “我……”刘远征接不上对方的话了。 村里人在干什么买卖,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像这姐妹俩的惨案,谁能保证只发生过一起? 我一直在观察刘远征,从他现在的表现上看,他似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刘远征,你口口声声说,当年的屠村血案跟你没有关系?” “那我问你,你们在红松寺躲了这么多年,都靠什么活着?” “你千万不要说,是靠着老和尚的积蓄。这座庙里基本上没什么香火,老和尚能有多少积蓄?” 我敢断定红松寺香火不旺,因为如此规模的寺院,如果香火鼎盛的话,老和尚没了,寺庙里还出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怎么不见香客报警? 他们能窝在这里这么多年,只能说明,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就跟废寺差不多了。而且,老和尚死后还有人在给他们在打掩护。 刘远征道:“我们能活下去,全都靠着那块龟甲。” “我爷说,那龟甲是聚宝金龟,只要把它扔在井里一夜,第二天就能给你带上来一点小钱儿。积少成多,就能让你衣食无忧。” “这些年,我们就靠着龟甲聚集的这点小钱儿过日子。龟甲带来的钱,最多能让我们饿不死而已,我怕那些人会起歹心,也就没告诉他们这些钱是灵龟甲带出来的。” 我眯起眼睛道:“原来是这样。带我去看看你能钓钱出来那口井。” 世上流传的聚宝,钓宝的传说多不胜数。什么聚宝盆,什么金蟾吐金,随随便便都能列举出几个故事,但是,那些传说都属于神话。 术士只相信法术给人增长财运,或者盗取别人的财富;绝不会相信能平白给你生出金银的宝物。所以,聚宝盆这种东西即使存在于世上,也不会被掌握在凡人的手里。 如果,某个地方真的会平白给你生出财宝,那么,一定是你拿命换来的。 刘远征或许不知道刘家的秘密,但是,井里的存在一定知道。 刘远征把我带到寺庙后面水井边上,指着水井道:“红松寺里只有这一口井。” 我往井里看了一眼,放出了两只伥鬼:“你们看着他,他敢跑,立刻杀了他。” “我下井里看看!” 初灵当即阻拦道:“主公,这样下去太危险,不如,让我先下去探路。” “不用!”我摆手道:“真有危险,你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你们站在外面接应,我能跑出来。” 我把灵龟甲后面的绳子叼在嘴里,顺着井边的绳子慢慢滑进井里,等我沉入水中,才发现那水井是口窄底宽的葫芦形状的东西。 水井下的空间足有一座房间大小,我沉进水底之后就悄然靠向了井壁,与此同时,井下也传来了一股像是大鱼破开井水的波动。 等我往水流传来的方向看时,却看见了一只足有两张桌子大小,背上托着石碑的木头乌龟,滑动着四肢向我游了过来。 等到木龟游到近前,我才看见它背后驮着的不是石碑,而是一口竖起来的棺材。 木龟渐渐向我靠近之间,被我带来的那只龟甲在微微颤动,就像是在召唤着木龟寻找自己的方位。 木龟快要碰到我时候,缓缓张开嘴来,从嘴里吐出了一个挂着一卷钱的小钩子,看样子是想要把钱挂在灵龟甲上,等着有人把钱带出去。 刘远征他们果然是被术士圈养在这座寺庙里的养料,而且,圈禁他们的人就活在现代,不然的话,木龟嘴里吐出来的应该是大钱,或者金银一类的东西,而不是现代的货币了。 我不动声色划动着井水,往井口的方向挪了过去。 木头龟在跟着我一点点往井口的方向挪动,我一直挪到井口正下方,猛地往水面上浮起两尺左右,跟龟背上棺材达到了一齐的高度,右手并指如刀对准龟背上的棺材直切了过去。 两寸厚的棺盖在暴虎劲的冲击之下,裂成两半顺着龟背的弧度沉向了井底,一具用油布包裹的尸体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尸体暴露之后,捆在尸身上的绳子也跟着蓦然绷紧,看上去就像那具尸体骤然发力想要挣脱绳索的束缚。 我第二拳也适时而至,迅猛绝伦的敲在了尸体眉心上,前一秒还在挣扎的尸体,顿时像是打晕了一样卸掉了全部力道。 按照常理,我应该是用镇尸符一类的东西先把尸体镇住,再想办法带走尸体。 但是,这是在水里,我的镇尸符可没有防水的功能,只要拿出来就得变成一张烂纸,我也只能选择先镇散了尸体一部分灵识,再把它带走。 我一拳落下之后,便反手抓住了尸体外面的油布,把它从棺材里揪了出来,带着尸体浮向了水面。 与此同时,我脚下也传来一阵水流波动——那只木龟也追上来了。 第六十五章抬棺葬人 那只机关木龟的体积要比井口大得多,我能带着尸体出去,它却没办法沿着井口追我。 我一手提着尸体,一手抓着井绳,飞快向上攀爬的当口,井下也传来了一声木头与石头碰撞的声响。 机关木龟果然是被井口给卡住了。 我只是低头往井下看了一眼,已经堵住了井口的龟背就连续打开了几个窟窿,十多只肤色惨白,指甲乌黑的鬼手也从乌龟背甲上伸了出来。 我加快了速度的同时,初灵和萧莹莹也拼命的拉动了井绳。 井下鬼魂嘶啸声起的瞬间,我已经被她们拉到了井外。 “看住他!”我把手中尸体推向两只伥鬼,自己一把拽下挂在胸前的虎牙,悬在了井口之上;“虎神借法,威震八荒,杀——” 咆哮虎影瞬时间封闭了井口,足以斩神诛邪的虎威向井中压落而下,井中瞬时间鬼哭神嚎,碧绿的磷火如同井喷冲上半空时,我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地面在跟着微微颤动。 藏在机关木龟中的鬼魂,绝不止我看见的那几只。 凄厉的鬼哭声响了几分钟才渐渐停歇,我收起虎牙,用匕首割开了包着尸体的油布。 油布里很快便露出一张栩栩如生的少女面孔,我伸手在对方脸上按了两下,她的皮肤竟然还保持着弹性。 她不仅是活死人,而且是活死人中比较高端的存在。 这座红松寺,就是用来供活死人转生的禁地。 只是,我弄不清,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宋孝衣跟我说过,术道上的邪门长生术千奇百怪,只有你想不到的手法,没有邪门术士做不出来的事情。 我抬头看向了刘远征:“你认识这具女尸么?” 刘远征茫然的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我却从他眼中看到了痛苦之色。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相信了我的说法,当年屠村之人其实就是他的祖父刘轩,刘轩把他们送到这里无非就是为了成就油布里的“活死人”。 甚至,连刘远征都是活死人的养料。 刘远征没死,但也在这红松寺里浪费了十几年的光阴,一个人最好的年龄白白扔在了荒山野地里,如果没有刘轩的阴谋,刘远征的人生是不是另一番光景? 我转头对初灵和萧莹莹说道:“你们去找一口缸,找点绳子和木杠子过来。” 两个丫头很快就把东西给弄了过来,我也挑断了包裹尸体的绳子,用红绳穿着大钱重新把尸体捆成盘坐的姿势扔进了缸里,用灵符封住缸盖之后,把两只木杠横在了水缸上:“初灵,莹莹,你们过来抬缸!” 我是把水缸做成一口棺材。 很多人都觉得,“坐化缸”是安葬佛门高僧的方式。实际上,民间还有一种以缸为棺的葬法,叫做“瓮棺”,在东北没人使用瓮棺,而且瓮棺也不是直接送死者安息的葬法,通常的情况下都是用来二次安葬尸体。 我故意使用瓮棺,就是为了逼出这个活死人身上的秘密。 初灵和萧莹莹用肩头担上木杠还没走两步,脚下就一个踉跄,险些把水缸给摔在地上,我连忙扶了一下初灵,才算是帮她们稳住了身子。 初灵咬着牙说道:“主公,这水缸太沉了,我们……我们抬不动!” 这不是水缸太沉,而是缸里的活死人在搞鬼。 现在初灵她们只能勉强维持着缸不落地,但是想要把缸抬走,就得我去搭一把手。 无论是水缸落地,还是我上去抬棺,“活人葬”的秘术就算是被破掉了。 我虽然葬的是“活人”,但是必须要按照葬死人的规矩来。 棺材落地,我就得就地埋人。 单数人抬棺,只能把棺材再送回原处。 水缸那人看样子是知道“活人葬”里的隐密。 我正在犹豫之间,那两只当司机的女鬼忽然出现在水缸旁边,用肩膀担起了棺材杠子。 我微微一怔道:“你们这是……” 其中一人开口道:“先生帮我们报了仇,我们愿意为先生尽一份力,报答先生的恩情。” 我沉声道:“你们帮了我,就等于是跟我绑定在一起了。不成我的御使鬼魂,就得受到其他鬼魂的排挤。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那个女孩说道:“我们愿意跟随先生,求先生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地。” 她们两个被报仇的执念束缚在人间太久了,已经错过了投胎的时机,再加上杀了十多个人,就算我把她们送进地府,她们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投胎,找一个术士庇护着她们,给她们寻找适合投胎的机会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至于,她们的忠心,我倒不需要怀疑。 我虽然不能把她们收做伥鬼,但是术士想要控制鬼魂实在太容易了,我有无数办法可以让她们随时灰飞烟灭。 她们跟伥鬼之间只有两个区别,伥鬼可以随着我的修为提升,逐渐强大,她们却没有这样的可能。而且,伥鬼不能在我面前说假话,她们却没有这样的禁制。 我稍一犹豫就点头道:“既然,你们想好了,那就抬上棺材跟我走吧!” 我转身之间运起真气喊了一声:“起棺——” 声如虎啸的怒吼,将四周瓦片震得微微作响,那口水缸也被四只女鬼给抬了起来。 这一次,我没带唢呐,却念起了《送葬经》。 我念的《送葬经》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教门经文,而是宋孝衣交给我的东西,她曾经跟我说过,送葬的时候尽可能不要念这段经,我交给你的经文不全,一旦遇上经文压制不住的存在,你很有可能会遭到反噬。 我没办法随身带着一只唢呐或者一摞子纸钱,就只能先用送葬经去压制水缸里的死人。 我把初灵她们带进了伙房之后,掀掉了灶台上的大锅:“把缸坐上去,点把火!” 初灵生火之后就站在了我身边:“先生,你这样烧她,她不会出来么?” 我把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你煮过蚬子吧?煮蚬子其实不用加水,你把锅烧热了,蚬子能自动吐水,自己把自己煮熟了。” “一会儿,她也能!” 我说到这里才反应了过来:“你怎么不叫我主公,叫我先生了?” 第六十六章讨个面子 初灵小声道:“叫先生显得年轻,叫主公容易把你叫老了。” “哦!”我随意答应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感觉到初灵像是松了口气。 等我再次看向水缸的时候,缸边上已经涌出了水来,只是那水流还不够浇灭灶台下面的熊熊烈火。 我对着萧莹莹摆了摆手:“再加把柴火进去,大火煮!” 萧莹莹往灶膛里续柴的时候,我又打出了几道烈火符,炉膛里立刻窜起了半米高的火苗,晃动的火舌几乎舔到了缸沿。 有人在水缸里使劲拍着缸面喊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我?” 我笑道:“我说为了好玩,你信么?” “你……”那人被我气得几乎抓狂,却又很快冷静了下来:“我们可以谈谈。” 我不屑道:“要谈,也轮不到你跟我谈,该谈的人是不是可以出来见见了?” 我声落不久,刘远征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朋友,林西宋家向朋友讨个面子,朋友可否答应?” 宋家! 我早该想到是宋家! 红松寺就在前往宋家的必经之路上,没有宋家的掩护,刘远征这些人怎么会在红松寺里隐匿多年? 我淡淡道:“你向我讨面子却连名字都不报,这是要面子,还是不要面子?” 跟我说话的人是刘远征,他的声音却换了个人。 刘远征不是被鬼魂附体了,就是被人用法术远程控制住了。 那人沉默片刻道:“在下宋轩,见过朋友,刚才事出紧急,是我失礼了。” “宋轩?”我转头看向对方道:“我听说,这个刘远征的爷爷叫刘轩,那人该不会是你吧?” 宋轩说道:“刘轩,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化名而已,不值一提。” 宋轩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当年屠村惨案的始作俑者。 宋家为了这个活死人,已经布局多年了! 这么看的话,当年宋佳宁、宋志勇被送到宋孝衣那里准备拜师学艺,或许也是宋家某个计划中的一环。 我故意问道:“我煮的是宋家人么?你又为什么向我讨这个面子?” 宋轩说道:“这个就无可奉告了!总之,朋友愿意收手的话,宋家必定会有厚礼相赠。” “行!”我点头道:“我可以放手不管,但是,你得先把刘远征的欠账给我结清,我们再谈放人的问题。” “刘远征以一副龟甲和一瓶灵血为酬劳,雇我保他活着离开红松寺,也拿了龟甲作为定金。” “但是,刘远征却犯了术道上欺瞒术士的大忌,我有权要回全部佣金。” 我的要求其实是在故意试探。如果,刘远征手里的龟甲和灵血是活死人秘葬的核心,那么,宋家就不会轻易让我带走这两样东西。 宋轩沉默片刻才说道:“十分抱歉,那龟甲和灵血都是宋家家传至宝,刘远征也不是宋家的后人,他无权把那两样东西当做酬金。所以……”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先一步道:“所以,你们宋家想要空手套白狼是么?我很想知道,你们宋家到底有多大的脸面?” “初灵!给我接着加火。” 初灵、萧莹莹接到了命令之后,一个护住了水缸,一个往炉膛里不断填柴,水缸里的女人尖叫道:“宋轩,你跟他们费什么话?赶紧杀了他们,放我出去。” “你究竟还要不要玄武尸了?” 宋轩抬头看向我时,眼中已经露出了一丝狠厉:“朋友既然不吃敬酒,我就只能请你吃罚酒了。” 宋轩说话之间,打开了脖子上的葫芦吊坠,将一滴鲜血倒在了自己手里,双手合十之后顺时针捻动了手掌,将血均匀的涂在了手上之后,连结了几个手印。 玄武印! 玄武是龟蛇之形。 但是,玄武究竟应该是龟蛇合体,还是一龟一蛇却存在着争议。 甚至早期的玄武形象,也是只有龟,没有蛇。 那不成,我手里这个龟甲,还带着一丝玄武血脉么? 我的思维还在飞快转动之间,宋轩已经结印完成,口中暴喝一声,将玄武印收向了自己胸前。 宋轩,现在占用的是刘远征的身躯,我早就仔细观察过刘远征,那个人除了身体素质要比常人好上不少之外,也就练过一些粗浅的工夫,对付普通人还行,想跟术士动手无疑是痴人说梦。 宋轩就只能借助玄武之力跟我放手一搏。 宋轩将玄武印收向自己的瞬间,身上随之荡起了一阵劲风。 但是,那一阵风也只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掀动了几次宋轩的衣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宋轩看向自己被血染红的双手下意识说出了一句:“怎么回事儿?” 我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拿出一只手指大小的白玉瓶:“葫芦里的血早就被我换了。” “敌暗我明的时候,谁会傻到把对手扔在角落里就不管不顾了?” “我不管刘远征,就是为了等你过来找我,没想到,你竟然笨了吧唧的把血往自己手上抹,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在说话之间,一步步往对方身前走了过去。 宋轩的身子连着晃了几下,却站回了原地。 他在那儿晃动,不是打算要跟我动手,而是想把神识从刘远征身上撤出去,只可惜,他被自己涂在手上的血给固定住了神识,怎么也挣脱不了鲜血的束缚。 我在做这口瓮棺的时候,就悄悄换掉了刘远征脖子上的血瓶——我明知道他脖子上那瓶灵血诡异莫测,又怎么会把一个隐患留在自己身边。 我本来是想直接把金葫芦留在身边,后来转念一想,才把我自己的血给换进了瓶子里,至于我身上为什么会带着一只白玉瓶,我只能说,那是宋孝衣给我预备应对不时之需的金疮药。 我也知道,用白玉瓶装药太过奢侈,但是屠门讲究的就是用玉瓶装灵血,宋孝衣故意给我拿玉瓶,就是要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把药倒了装血,在屠门看来只有灵血才是有价值的好东西,其他的不值一提。 我换掉灵血的目的,就是想让刘远征背后的人再把血给抢回去,我好根据自己的血液追踪对手的去向。 没想到,宋轩误打误撞的把我的血涂在了他手上,我想怎么样,他还有反抗的余地么? 第六十六章 宋家之秘 宋轩看着我一步步逼近也慌了手脚:“我是林西宋家的人,你敢得罪宋家?” 我笑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得罪人。” 宋轩脸上刚刚露出喜色,我马上话锋一转道:“但是,我要得罪的话,就直接得罪死。这样也就省去了我再去缓和关系的环节了。” 宋轩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我揪住了衣领:“你的神识在刘远征的体内,我杀了他就等于毁了你的神识。” “你不想变成白痴的话,最好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术士毕竟不是神仙,可以化出无数神识,一旦神识被毁术士本身就会受到重创,甚至可能因此变成白痴。所以,术士很少会使用神识控制目标。 这一次,如果不是我把宋轩逼到了这里,或者宋家出现了什么变故,他也不会以神识控制刘远征。 我掐住宋轩的当口,缓缓睁开了虎目,《虎神决》中特有的煞气向宋轩神识强行压落。 宋轩一时间变得脸色惨白:“你想知道什么?我说。” 我沉声道:“先送你在海市那边村子里布局杀人开始说。” 宋轩道:“我去那边是为了寻找护墓灵童,也就是命格或者骨骼惊奇的人,把他们养到十八岁,再让他们替宋家守坟。刘远征就是这样的人。” 我继续说道:“这么说,你不是刘远征的爷爷?” “不是!”宋轩道:“我只是把刘远征给带到了村里而已。” 我冷声道:“孩子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宋轩冷笑一声道:“你也是阴阳先生,何必明知故问呢?像这种事情,我们会留下隐患么?当然是把人全给杀了。” 我抬手给了对方一个嘴巴:“我是在问你话,不是让你跟我废话。” “继续说!” 我那两巴掌虽然伤不着宋轩,但是侮辱性很强,宋轩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却不得不继续说道:“后面的事情,你都已经看到了。可我真不知道家主用了什么样的手法去安排转生。” 宋轩应该是没说假话,即使是术道家族,能够掌握核心秘术的人往往也只有那么一两个而已。 宋轩会被派出去寻找守墓灵童,他的身份必定不高。 我随口问了一句:“宋家只找了一个守墓灵童?” “不是!”宋轩回答道:“宋家当年派了十多个人出去寻找灵童,我只是其中之一。” “刘远征只是被带回来守护玄武墓!”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你的意思是,宋家还有青-龙,白-虎墓?” 宋轩赶紧说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是玄武墓。”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宋家似乎布了一个大局,而我似乎成为了这个大局中的一环。 不然的话,我不会恰巧在红松台这里出事。 可我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宋家要杀我,他不应该选择在红松台附近,最起码,他们不应该把我救进红松寺。 如果,我死在了红松台附近,我爷和宋孝衣一定会赶来追查我的死因,红松寺里的秘密也一定会暴露在他们面前。 宋家不会做这种事。 红松寺下面的车祸,反而让我觉得有几分蹊跷了。 我继续追问道:“红松台外面的车祸,也是你们搞的鬼?” “不是!”宋轩摇头道:“那条路本来就是事故高发的地方,要说,谁最盼着红松台不出事,那肯定是我们宋家啊!” “红松台外面一旦发生事故,必然会有人过来救援。红松寺又离着未免的危险路段那么近,很容易被当成临时安置点。要是人来的多了,红松寺的秘密露了怎么办?” 我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宋轩说的对。一个人出了事故,可能需要十个人来救,要是一辆大巴在这儿翻车,过来救援的人数怕是得超过百人,那时候,红松寺必然会被当成临时安置点,谁能保证,救援或者被救的人里没谁能看出红松寺的门道? 我再次道:“你不是告诉刘远征,如果龟甲有了感应,就是有能救他的人出现么?” “那也是假话?” 宋轩震惊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刘远征的话没说完,我耳边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鬼啸,原本坐在火上的那口水缸,当即炸成了两半,缸里那具被煮得发白的尸体当即从锅台上栽了下来,被鬼差拘魂锁套住的鬼魂却在向锅台相反的方向倒飞。 “活人葬”的本质就是引来地府鬼差,把活死人带入地府。 鬼差过来带走那具女尸的魂魄,我并不觉得奇怪,但是鬼差拘魂锁上散发的威压,却让跟在我身边的四只鬼魂同时捂住了脑袋,尖叫着蹲在了地上。 鬼差的拘魂锁,虽然不是那种摧山破岳,斩妖除魔的法器,甚至遇上厉害一点的妖怪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却对鬼魂有着天然的压制力。 拘魂锁一响,四只鬼魂必定会受到惊吓。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初灵她们护在了身后,宋轩却趁着这个时候往寺门那里飞奔而去。 我明知道对方跑了,也没立即赶过去追杀,而是一直在盯着拽走宋家女子的鬼魂那条拘魂锁。 宋家女子的鬼魂在哭喊声中被拽出了窗外,拘魂锁也不再发出声响。看来,刚才的鬼差未必是在针对我的伥鬼,而是习惯性的抖动了一下锁链。 我确定了鬼差想没对付我的几只伥鬼,才转身追向了刘远征。 这时,刘远征已经打开了大门,只是他的一只脚还没迈出门去,就被迎头飞过来的菜刀砍在了眉心上,仰头摔倒在了地上。 我爷倒背着双手从门外走了进来:“孙儿啊!你爷飞这菜刀咋样?比你在厨房那手好吧!” 我差点没被我爷给气死,他不仅早就来了,还在该露面的时候,不露面,不该露面的时候,一刀把人杀了。 我爷笑呵呵的拔出了菜刀:“这个叫刘远征的小子没啥用了!魂魄都被宋轩打散了,宋轩神识一撤,他就是个死人。” “至于宋轩,也没什么大用,宋家人地位高低看名字就能看出来,三个字名字的人才是宋家嫡系,两个字名字的都是旁支,要么就是过去家奴的后代。” 我惊讶道:“你这么了解宋家?” 第六十八章到访宋家 我爷呵呵一笑道:“宋家就是打着积善之家的江湖邪道,我跟他家的老宋头过招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他那点尿性。” “你要是再看不明白,看看当年宋佳宁,宋志勇的德行就知道了。” 我一想觉得也是,当年我的岁数跟他们差不多大,虽然比他们多一股子狠劲,却没有他们阴毒。 我爷说道:“行了,把这里收拾收拾得了。” 我爷拽起刘远征的尸体往水井那里走了过去,我的几个伥鬼也把剩下的尸体全都扔进了井里,我爷随手往井里撒了一把化尸粉,就算是毁尸灭迹了。 我爷等着井里尸体完全溶解的工夫,不知道怎么就心血来潮,非要给那双胞胎女鬼起名,结果他起那名字,我听着都想哭,一会儿“大丫,二丫”,一会儿又是“大妮,二妮” 那两只小女鬼脸都要滴出水了,就是不敢反驳,最后我爷总算起了一个不太离谱的名字:“大双,小双”。 虽然,这名字也不咋样,我爷却得意的不行。乐颠颠的带着我们上了车。 我爷,也是真是没法说,他不让我开车,自己却开着巡洋舰出来嘚瑟。 我上车之后,就对我爷说道:“爷,你说,松树台这里对我下手的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爷捻着胡子道:“对你下手的,肯定是宋家人,但不一定是宋青黛。” “宋家人内斗非常厉害,明枪暗箭,防不胜防,能在宋家长大人,别管面上看着多无辜,多单纯,骨头里全都带着毒。” “在红松台对你动手的人,说不定就是为了让你娶不成宋青黛。” “等到了地方,你也先别急,咱们先和和气气跟他们聊聊,真要是把咱们爷们儿惹毛了,就全给他砸了。” 我拿出那只龟甲递给了我爷:“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我爷拿着龟甲端详了半天才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啊!这只灵龟有那么一丝玄武的血脉。拿回去给宋孝衣好好打磨一下,能给你做个不错的法器。” 我爷说到这儿,还不忘了叮嘱一句:“这回可别傻大方,直接把龟甲给了宋孝衣。上回你把蛇珠送她,我到现在还心疼呢!” 我在心里说了一句:“真抠!”才一言不发,开车赶往宋家。 等我扫过了一大片山林,才看见刻着“宋庄”两个字的石碑。 难怪宋轩一直说自己是林西宋家的人,原来他指的就是这片山林。 等我们在宋庄外面下了车,一个佝偻着身子老头马上迎了上来:“王老哥,你来啦!” 这人以前见过一次,我记得,我爷让我喊他宋爷,这人不能就是宋青黛的爷爷吧? 我爷往满是白纸花的村子里看了一眼道:“你家死人了?” 老宋头叹着气道:“我那孙女青黛命薄,没能等到你家过来接亲,人就没了,明天早上就出殡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宋青黛刚算计完我就死了? 她是死在了我的恶鬼追魂咒里,还是故意诈死? 我爷沉声说道:“老宋,我家聘礼你已经收了,宋青黛那丫头,死也是我们王家的鬼。明天早上也不用出殡了,把棺材装车,我带回去。” 我爷话一出口,我和老宋头都愣住了。 老宋头最先反应了过来:“王老哥,咱们还是去家里说吧?” “也行!”我爷背着手往宋庄里走:“老宋,你家死了个丫头,怎么全村都挂白幡?” 我也注意到了宋庄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白幡,整个庄子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不说,静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我爷走到一户人家门前随手挑起了门上的幡子:“这白幡是反挂的啊?白幡是用来招魂的东西,反挂着白幡,就是不让鬼魂进门的意思,他们都怕你家闺女钻自己家里?” 老宋头点着头道:“我那孙女皮的很,村里人都怕她走错了地方。” 老宋头唯唯诺诺,我爷却没打算放过他,又指着不远处的纸活儿道:“这纸活儿做的也不错啊!车、船、马、轿都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死了个郡主,格格呢?” 我仔细一看,宋庄中间的空地上,确实摆着上百个纸人。 那些纸人被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三列,最左边是十六个纸人抬着的红纸大轿,中间离着马夫牵着高头大马,最右边是一辆纸扎的厢式马车。 再往远处看,河边上还停着一艘纸人拉纤的纸船。 老宋头陪着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孙女,总想让她走的风光点,这不就花了点心思。” 我爷抬手按住一个纸人的脑袋,往后旁边一拧,纸人画得活灵活现的眼睛,顿时弯了下去,看那样子就像是想哭还哭不出来。 我爷笑道:“纸人点睛?” “纸人开眼,必招鬼魂。你就不怕今晚上这些纸人就全都跑光了啊?” “再说,摆纸人讲究的是人脸得朝外,代表这让纸人顺利送主子去黄泉。要是纸人脸冲里,那是要把死人往自己家里送。你这一百二十个纸人,不仅是面向宋家大门,而且,全都点了睛。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宋支支吾吾的道:“我就是……就是……” 我爷也没追着对方多问,只是悄悄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就算是再笨也知道,老宋家肯定是出了什么蹊跷,赶紧往前走了两步,跟在了我爷身后。 我刚从纸人身边走过去之后,就觉得背后传来一阵搓纸一样的声响,我后背上顿时冒出一股子凉风,感觉就像是有无数人在背后盯着我看。 我本能把手沉在身侧,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我爷却抬手按住了我的肩膀,转头就怒喝道:“全特么滚蛋。” 我身后顿时就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等我转头看的时候,纸人倒了一地,就连那匹纸马都全蜷着前蹄跪在了地上。 我爷却连头都没回,带着我走过了后庄前面的拱桥,宋家的人也跟着迎了出来。 我爷却忽然站在桥边不走了,老宋头疑惑道:“王老哥,快里面请啊!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我爷看都不看对方,淡淡说了一句:“点火堆。” 老宋头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老哥。你我知道你生我气,但是,你还带着孩子,你不能让他也踩火进门吧?” 第六十九章我知道你在改命 我爷又说了一句:“点火堆。” 老宋头只能点头道:“行,都听老哥的。” 老宋家人很快就在地上摆上三堆柴火,还在柴火中间铺了木炭,最后又把上了锈的菜刀、钉子给倒进了柴火堆里,有人故意往火堆上倒了汽油,点上火之后,火苗子立刻串起来半米多高,把火里断刀,铁钉给烧了通红。 三个火堆子连在一起,足有五六米的距离。 这不就是刀山火海吗? 我爷要从这上面走过去? 我看向我爷的时候,我爷抬脚就往火堆上走了过去。 我爷这是要断了跟老宋头的情分? 他们之间有多大交情? 我看这俩老头之间,八成是没点交情,就是在那玩心眼。 你如果认为,江湖人跟你和颜悦色,嘘寒问暖就是对你好;当着面拍胸脯子说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就是跟你有过命交情,那你就太天真了。 老-江湖都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演员,脸上跟心里从来都不是一回事儿。 他们跟你说交情的时候,说不定都已经盘算好能拿你的肉做出几盘菜了? 我爷像是没听见老宋头说什么,抬脚就往火堆边上走。 按照江湖规矩,我爷只要从火堆上走过去,就算两个人有天大的交情都得一笔勾销。 两个人最好的结果也是形同陌路。 真正的交情没有谁欠了谁,只有谁断了谁,所以“刀山火海”谁都可以走,走过去就是恩情两清。 老宋头不等我爷走到火堆跟前,自己就噗通一声跪在了火里:“王哥,我坏了规矩,我该……” 我眼看几颗烧红的钉子扎进了老宋头的腿里,火苗也顺着他衣服燎了起来。 我爷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人拉了起来:“行了,进你家再说。” 宋家人冲上来七手八脚的把老宋头身上的火灭了,又有人拿过了伤药。 老宋头却推开了伤药,挥手让人把火堆撤了,一瘸一拐的领着我们爷俩进了宋家大院。 宋家已经搭好了灵棚,只是那棺材还没推进灵棚里。 我爷沉着脸道:“灵棚里连个棺材都没有,你家这是停灵么?” 老宋头道:“老哥,你跟我往后面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爷呵呵一笑,带着我走进了宋家的大宅。 我爷一进门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老宋,咱们两个有多少年交情了?” 老宋道:“最少也有四十年了吧?” 我爷喟然叹道:“对啊!四十年,半辈子都过去了!” “头半辈子,我们是为自己挣命,后半辈子,我们是在为儿孙挣命。 ” “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已经不怕死了,怕的是儿孙活不长。你说是么?” 老宋头频频点头道:“老哥说的是。” “这次,不是老弟失信。是不得不给我孙女改命啊!” “哎……” 老宋头长叹了一声道:“老哥,你神通广大,过去给我那孙女看看吧!” “看看就看看!”我爷转头对我说道:“小子,你坐着,就当自己家,该吃吃,该喝喝,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在点头之间就听见我爷传音道:“老宋家没憋着好屁。你一会儿见机行事。” 宋家人一开始对我招呼的倒是很周到,没过一会儿,我就发现院子里没有人了。 整座大院除了几盏灯笼,连个带影儿的东西都找不着。 我正在纳闷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尖声尖气的喊了一声:“宋家孙小姐回家喽!” 我抬头往门口一看,抬着轿子的纸人已经踩在大门槛上了,他们抬着那个纸轿子,轿帘大开,轿里坐着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女孩。 对方五官虽然异常精致,脸上却看不见半点血色,尤其是那双眼睛,黑色眼仁占了大半个眼珠,跟她对视之下看到的只有沉沉死气。 我心顿时往下一沉——我距离大门差不多二十米左右,这么远的距离能看清对方的长相,说明她是故意跟我对视。 我这是被死人给盯住了! 我身手摸向衣兜的时候,又听见了一声:“宋家孙小姐回家喽!” 停在外面的纸马也进来了,马背上那女孩无论是长相还是衣着,都跟轿子里的人一模一样。 三个女孩同时说道:“带我上船!” 我这时才算是反应过来,外面水边停着的那艘纸船才是真正要送人离开的东西。 亡魂没人引领上不了纸船,她们三个是在让我领路? “带我们上船!”那三个女孩齐声开口之间,同时举手往我身上指了过来。 我只觉得身上像是多出了一种无形的束缚,就像是有人把一根绳子给绑在了我的身上。 我想要挣脱这种束缚其实并不困难,只是我很好奇,她们究竟要做什么?才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原地。 三个女人同时一抬手,我在放弃抵抗的情况下,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同时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冲击我的神魂,似乎要像控制刘远征那样控制我的行动。 这个时候,我决不能不做反抗,如果,我任由着对方控制了我的神魂,就算有天大本事也得成为对方的刀下之鬼。 要是,我现在就反抗,结果就是立即开战。 我正在权衡之间,忽然听见有人说道:“退下去吧!这个人交给我。” 我循声转头之间却见宋佳宁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认真算起来,我已经八年没见过宋佳宁了,我没想到,几年时间会让一个女孩变化如此之大。当年还是小女孩的宋佳宁,单看外表的话已经可以称得上万里挑一的绝色佳人了。 宋佳宁眼神阴冷的看向我道:“不想死就跟我走。” 宋佳宁转身之间,忽然对我传音道:“我知道,你到宋家肯定是另有目的。” “同样,我也需要外援,来帮我做一件事。” “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我要做的事情,你也必须帮我完成。” 我也面无表情的回音道:“你想多了,我来宋家只不过是为了娶老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目的。” 宋佳宁冷声回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改命么?”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她是怎么知道的? 第七十章宋佳宁的要求 宋佳宁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你爷当年带着你去找宋孝衣,无非是因为她改命失败了而已。” “天下真正能以邪术改命的人只有三个半,宋孝衣就是那半个。” “不然,凭宋家的实力,我为什么要去拜宋孝衣为师?为了当屠子么?” 我双目微微缩紧之间,宋佳宁又说出了另一个让我难以拒绝的理由:“当年跟你一起出殡的那个女人叫宋青宁,是宋青黛的姐姐。你不想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么?” 我确实想知道宋青宁的死因。 我把宋青宁的骨头做成了骨珠不假,却没能散掉骨珠上的怨气。 这种怨气虽然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却会影响到骨珠的品质,我也就无法得到一串完美无缺的白骨十二子。 我反问道:“你当初就认出了宋青宁?你没把这件事告诉宋家?” 宋佳宁道:“我为什么要告诉宋家这些事情?有些消息,不让人知道反而更好。” 我沉默片刻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不过,我要……” 我还没说出我要什么?宋佳宁就抢先道:“王夜,你别太贪心。原本,你也应该无条件帮我,因为你欠了我的。” 我呵呵笑道:“我可不觉得自己欠你什么?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找我还回来。我保证不反抗。” 宋佳宁虽然没有当场发作,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宋佳宁干脆不说话了,带着我一路往宋家庄的河边走,我却问道:“你们宋家庄的人呢?都到哪儿去了?” 宋佳宁道:“他们都在等着宋家祖母转生。” “宋家为了让祖母转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甚至不惜牺牲宋家子女做转生的养料。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他们查到宋孝衣掌握改命术的残篇之后,才费尽了心思跟宋孝衣套上了关系。希望能学到她的改命之术帮助祖母转生。” 改命术和转生术,听上去是两种法术,实际上,两者之间却有着共同之处。在某种意义上说,转生就相当于重活了一回,也是在改命。 只不过,改命术是在人活着的时候,改他的命格;转生术却是在人将死或者已死的情况下改命。所以,两者之间可以互相借鉴。 我马上追问道:“老宋头为什么要把我爷带走?” “因为你爷的邪术,比宋家还要高明。”宋佳宁冷笑道:“你不会觉得你爷是个好人吧?你没听过,鬼火妖厨王士骁的名号么?” 我还真不知道我爷有这么个名号,我只知道,宋孝衣总喊他鬼见愁。我还以为他的外号是“鬼见愁”呢! 不过,我还真就不怎么担心我爷的安全,我爷那个人纯纯的老奸巨猾不说,真要动起手来,两个我加在一起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况且,宋佳宁真在谋算宋家的话,我这边先成功了,我爷那边会更安全。 我追问道:“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宋佳宁快速说道:“上船!去青-龙墓。” 我立即醒悟了过来:“玄武墓那里是你搞得鬼?” “当然!”宋佳宁笑道:“如果,你连玄武墓都拿不下来,我怎么跟你合作?” 看来,宋佳宁是铁了心要跟家族决裂了。 她在红松台假借宋青黛的名义对我下手,我能拿下玄武墓,她除了会选择跟我合作,也等于是打掉了宋家四象墓的一角。 如果,我死在了红松台,我爷和宋孝衣必定会对宋家下手。尤其是我爷,根本不会问谁对谁错,只知道报仇。 所以,不论我是死是活,宋家都会遭受损失,得利的只有宋佳宁。 我当即问道:“宋青黛不会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吧?” 宋佳宁道:“可以这么说吧!在红松台对你出手的人是我,你的秘术追杀的人却是宋青黛。她虽然没死,但是跟死了差不多,就剩下那么一口气吊在那里了。不然的话,宋家怎么会搭灵棚,出丧呢?” 宋佳宁的心思比以前更加缜密了。 就算我没有追杀宋青黛的秘术,她也会对宋青黛下手——等我觉得自己被宋青黛摆了一道之后,再来宋家听说宋青黛已经死了,必定会勃然大怒。她只要稍加运作就能让我跟宋家发生火拼。 她还是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宋佳宁给我设计的第二道陷阱。 宋佳宁不等我再问就自己说道:“宋家现在还得指望你爷保住宋青黛呢!你根本不用担心王士骁的安危。” “还不快点跟我走?” 宋佳宁说话之间,已经带着我走到河边,那些守着纸扎花船的纸人,像是闻到了生人的气息,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向了我和宋佳宁,纸人眼中闪动的血光,在半空中连成了一片血影,凛冽杀气随之扑面而来。 我盯住了一个纸人的眼睛回瞪了过去,宋佳宁却飞快的说道:“别看他。那些纸人的眼睛上都装着琉璃鬼瞳,跟他们对视就跟看恶鬼差不多。” 难怪纸人的眼睛里会闪光,原来是装着类似于玩偶娃娃一样的人造假眼。 我虽然不知道这些假眼的真正作用,我却能感觉到这些纸人身上的鬼气绝不亚于冤魂厉鬼。原来,车,马,轿子那边的纸人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宋家把真正精锐的御鬼全都集中在纸船这边了。 宋佳宁轻声道:“上船!” 上船? 一条纸船能承受住两个活人的重量? 就算我们两个人全都练过轻功,也不可能在纸船上站得太久。 我还没反应过来,宋佳宁就先一步跳到了船上,她脚尖与船板碰撞之间却发出了一声像是踢到木板的声响。 原来,纸船里面包着的是一条真船! 宋佳宁故意先一步上船,就是为了提醒我别露出破绽。 我跟着宋佳宁跳到船上之后,立刻感觉到一股凉风从我背后袭来,我侧目看向水中的时候,却看见了宋家三位孙小姐,整整齐齐站在了船尾上的倒影。 她们三个是被纸车、纸马带进宋家的人却不是鬼魂,但是她们三个上船的时候,我却没听见有人落在船板上的声响。 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正想仔细看看水里的倒影,余光里瞥见的景象,却让我背心一阵发凉。 第七十一章宋家秘境 我眼角余光里竟然看见,我和宋佳宁身躯笔直的并肩站在河岸上,眼神涣散的盯着纸船不放,嘴角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宋佳宁沉声道:“别回头看,那是宋家秘术。” “你看多了,就会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心气一散,你就是活死人。” 老辈人讲“人活的就是精、气、神”,这句话是说,人有一口气吊着就死不了,但是,你那口气要是散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如果,你一直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身体上就会不断呈现出死相。如果,你无比肯定自己已经死了,即使身体机能还在,人也会变成介乎于活人与死人之间的存在。 我赶紧转过了头来,宋佳宁继续传音道:“过一会儿,那些甩钩的鬼就能出来,他们会拼命拉着船,不让我们走。你要想办法把那些人全都打下去。” 我眉头不由得一动道:“那些不是你们自己人么?” “是!但是,我们要去的是宋家禁地。”宋佳宁说道:“当年宋轩被派往海市是为了抓罪魂。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屠村?” 我这才明白过来,以术道世家的手段,有的是办法圈禁常人,没有必要干出屠村的事情。宋轩这么做是为了养厉鬼。 那些村民就是最好的养鬼材料。 因为一时冲动犯罪的人会感到后悔,但是以不法之事为生的人,绝大多数不仅不知道什么是后悔了,还会把怨恨转移到别人身上,最常见的就是他们会恨抓他们的警-察,判他们的法官。 被带到红松寺里的那群人也是如此,他们到死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没想过这是报应。 所以,他们的恨意和怨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这个时候再慢慢把他们磨死,这些人大概率会直接化成厉鬼,这也养龟最好的材料。 我说道:“那些鬼魂不是你们宋家养的吗?他们怎么会阻止你?” 宋佳宁回答道:“那些鬼魂守在禁地边上,一是为了阻挡有人进入禁地,二是为了从禁地里捞东西出来。” “这样算是在干他们的老本行吧!” 我明白了,红松寺里的机关木龟很可能不是什么玄武尸,而是一只特殊的“船”。它的作用就是收集那些会甩钩子的鬼魂,把他们带进宋家禁地里,再把什么东西从禁地里拽出来。 说不定,禁地里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玄武尸。 至于,那些什么青-龙,白-虎,说不定就是宋家放出来的烟幕。 我在思忖之间,就看见我们所在的纸船忽然调转方向,往河边一块巨石上撞了过去。 我只听见噗的一声,半条船身就已经没入了那块岩石当中。纸船还在向岩石中推进,速度却比刚才慢了不少,宋佳宁也顾不上再跟我说话了,咬破指尖不断的将血珠弹向那块岩石,口中也在念动着咒语。 看来那块岩石不止是幻象,也暗藏着杀机。 如果,撞上岩石的人不是宋家嫡系,必然会被卷进陷阱粉身碎骨。 直到宋佳宁的咒语戛然而止,眼前的景象瞬间改变。原本狭窄的河道豁然开阔,纸船缓缓地驶入了这片陌生的水域,依旧在平静得近乎诡异的水面上不紧不慢地前行。然而,河水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一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河道两边,一片片松林也寂静得如同死域,没有一丝风,没有一声虫鸣,甚至连树叶的沙沙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白蒙蒙的雾气,就是竖在白雾中的黑影,也分不清站在了岸上的是树,是人? 我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道:“这就是你们宋家的禁地?” 宋佳宁道:“对!我们自称林西宋家,外人以为我们是以进入宋庄时看见的那片松林为名,其实我们是以这片黑松林为名。” 我仰头看了看天:“这里是无间界?” “嗯!”宋佳宁道:“应该算是无间界比较靠近阳世的部分。” 很多人都觉得阴间和阳间只有一线之隔,实际上,阴阳之间有很大一段距离,不然也不会出现供鬼魂进去阴间的黄泉路,没正式通过鬼门关之前就没真正到达阴间。而且,这一段空间比常人想象的更为广阔。 这段距离应该叫做“阴阳界”,但是术道中人更喜欢叫他无间界。 有一定修为的术士,可以肉身进入无间界靠近阳间的这段空间,甚至可以通过秘宝或者法阵,长时间生存在无间界。相传,有很多被追杀到走投无路的术士就利用各种办法藏进了无间界。 但是,术士能活动的范围也就止步于两界山一侧了。 两界山是阴阳两界的第一道关卡,也是生死的明确界限,活人修为再高也无法用肉身通过两界山。 看来,宋家隐藏的秘密不小哇! 我到现在还没对宋佳宁动手,是为了宋家的《凶坟谱》,不过,现在我却对宋家本身的秘密更感兴趣了。 宋家有《凶坟谱》在手,会不会已经控制住了一座凶坟? 我的思维正在不断飞转之间,背后忽然传来重物破空的声响,等我回头时,五六只铁爪已经扣住了船尾。 一秒之后,铁爪背后的绳索就被绷得笔直,绳索背后的鬼魂一齐发力之间,纸船随之向后倾斜,差一点就在水里斜立了起来。 我当即一脚踏向了船板,纸船又在震耳的轰鸣当中被板回了原位,几道人影也在巨力拉扯之下跃水而出,向我身前飞了过来。 我双手齐动,连出六掌,把那几只鬼魂当空打成了磷火,船尾方向的水面上,浮起几十道圆形的黑影。看上去就像是在水下潜行的人,故意把头顶露出水面。 鬼魂不需要呼吸,这些鬼魂故意露出头顶,是在吸引我的注意,真正要掀船的水鬼,说不定已经到了船下了。 我不是水上术士,真要是到了水里,面对一两只水鬼还能自保,水鬼多了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我回头喊道::“宋佳宁,你带灵符了没有?” 宋佳宁道:“我不能用灵符,会暴露我的身份。” 我瞪眼看向宋佳宁的时候,后者紧紧咬着嘴唇站在原地。 第七十二章林子里宋家 我双手一摊:“既然,你没灵符,我没办法了。” “我身上就这么一个背包,也没灵符。” 我的话刚说完就感到了船底的震颤,就像有很多人在用手往上推船。 我虽然在用“千斤坠”的功夫压着船板,但是小船被鬼魂掀翻,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宋佳宁急出了眼泪:“王夜,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能在这个时候动手。” 我冷笑之间,一脚踏向了船板,过寸厚的木板顿时在我脚下断成了两节,断开的木板在冲力之下往中间合拢而来时,我又飞起一脚,船板踢向了河岸,自己也飞身往木板落水的方向飞跃而去:“宋佳宁,赶紧跑!” 宋佳宁没想到我会忽然间弃船逃生,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半空中了。 宋佳宁急得连连跺脚:“王夜,不能上岸!” “晚啦!”我声落,人落,脚尖在水中木板上轻轻一点,再次飞身向岸边扑去。 好在纸船距离水边不远,我才能在两次飞跃之下落向岸边。 宋佳宁还想喊我的时候,纸船已经被水鬼给掀了起来,宋佳宁无奈之下,只能学着我的样子往木板方向飞跃而去。 我这边双脚刚一落地,水中就飞出了三只铁爪。 我猛一回身用手臂横在胸前往铁爪挡了过去,三只人手一样的铁爪,同时击中我手臂之后,五指齐齐扣进,硬是握住了我的手臂。 宋家应该有机关师在,不然也不会两次出现精妙机关。而且,他们把铁钩换成更为精巧的机关爪,也不仅仅是为了抓船那么简单。 我心念急转之下,将暴虎劲的力道用在铁爪上猛然向我一扬,生生把水里的鬼魂给拽了上来,三只来不及松手的鬼魂顿时往我这边飞了过来,我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右掌也急迎而上,三只鬼魂脸上的惊骇未落,就被呼啸的掌风打成了磷火。 我轻轻一抖铁爪:“大双,小双,把爪子收起来快跑。” 我想要这三只铁爪,却没有时间去收铁爪后面的绳子,只能把她们叫出来帮我抢东西。 我没把初灵和萧莹莹放出来,就是不想让宋佳宁知道我手里还有两只伥鬼。 大双,小双拎起铁爪后面的绳索,跟着我飞快的跑进了树林。 我贴着一根大树站好,不计其数的铁爪便从河里破水而出,犹如漫天舞动的鬼手往我的方向抓落而下,几只鬼手紧贴着树干掠过之间,我身后的树干上也响起了像是箭矢射入木头的声响。 被铁爪击碎的树皮,刚在我身躯两侧迸向远处,两只贴着树干掠过的铁爪,便反向飞了回来。 我当即猛的一蹲身形,两只铁爪便贴着我头皮抓进了树干。 下一刻,足有一人粗细的参天巨木就在巨力的拉扯之下往后倒栽了过去。 我的判断果然没错,我能把那三只水鬼拽上来,是因为他们还没做好准备,以为三对一足够把我拉下水。 但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拉着绳子的水鬼肯定就不会是一只两只,而是几十上百只了,我的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再以一敌百的情况下取胜。 我才会在第一时间躲到了树后面。 我背靠的大树一倒,我立即起身面对河面发出了一声虎吼。 《虎神决》里的虎吼功,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特点。那就是在山林当中威力会翻倍增长。如果,到了开阔地上,威力也会被大幅度的削弱。 我的虎啸一出,林中狂风大作,被风吹起来的松叶犹如牛毛钢针往水中击落,被音波扫过的水面上也掀起了混杂着磷火的巨浪。 我不等浪头停歇,便甩出一只铁爪缠住了躲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宋佳宁,拖着她冲进了密林。 我一直跑出了百十多米,才放开了宋佳宁,后者被气得连连跺脚:“王夜,我们是秘密潜入禁地,这下好了,我们的行踪全都暴露了。宋家人马上就会追过来。” 我摊手道:“你事先又没说清楚。” “再说,我就这么大本事,你不用灵符,还不让我用音波功。你告诉我,我得怎么退敌?” “我……”宋佳宁一时间也说不出话了。 我似笑非笑的盯着宋佳宁,右手五指已经缓缓松开,做好了她敢不讲理,就一个嘴巴抽上去的打算。 没想到,宋佳宁竟然跟我道歉了:“对不起,是我急躁了。” “这片黑松林里其实还有宋家的人在,而且是宋家的精锐。” 我不由得问道:“你们宋家还能住在无间界?” 宋佳宁道:“这里有一个村子,我就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那个村子的存在,才被送出了宋家。你跟我走,我在路上慢慢跟你说村子的事情。” 宋佳宁边走边说道:“我快要过十二岁生日那几天,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我身边好多人和事都跟我记忆里的对不上。” 我明明记得,我爷的五个儿子,在我七岁那年一夜之间都死光了,出殡的时候全村人都在场。 可是,村里人都说,我们家五个男人都在外面当兵。而且,他们每年还都会回来看我一次,一起来,也一起走。 我还记得,我们村外面那条河里,停过一口棺材,还有人蹲在棺材上。现在,那河里什么都没有。 最奇怪的是,我记得我有个发小,跟我一起玩了好几年,后来那个发小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问过他家里人,他家人说,他家就生了一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发小。 这些事儿,在我脑子里记得很清楚,他们说的怎么就跟我记忆里的不一样呢? 我越想越不对劲儿,可这些事儿,我也没法问呐,问多了,还不得真让人把我当疯子了? 我试着问我爷,我爸他们都在外面干什么?我爷说,他们都是当兵的,部队上不让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干啥的? 可我不觉得,我爸他们是当兵走了。按理说,军属都有优待,学校统计军人家属的时候,从来没我的事儿。我爷还不让我跟老师说我爸是当兵的。 还有,我爸他们回来看我的时候,怎么都是半夜回来,早上就走?回了家,连炕都不上,每次都是拿着板凳在窗户口那坐成一排,我爷还不让我往他们身边靠。 我只听说过,活人不能往死人的身边靠。 第七十三章你会想起来 宋佳宁说到这里回头对着我苦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出身术道世家,却连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 “我可以告诉你,宋家的孩子在十二岁之前都不学习秘术,甚至不让孩子接触秘术。” 宋佳宁的说法存在的可能性很大,术道世家的延续可以分为传法与传宗。 传法,就是继承家族传承的法术,将来必然要走上江湖。 传宗,则是给家族传宗接代,这些人可能一辈子不会修法,修术,甚至刻意远离,只负责延续家族香火。 一个家族的后辈,究竟是负责传法,还是负责传宗,势必要进行严格的筛选。如果不是出生时就带有异象的天命之人,第一次筛选的时间就是在十二岁。 宋佳宁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年龄不大,但也有了自己的思维。我开始不断回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结果越是回忆就越是心凉。” 我记得,我爸爸和几个叔叔每次回来之前,我爷都会给我剪一次头,再扎五个草人,摆在院子大门后面。 我爷说给我剪头,是让我立立整整的去接我爸,倒也没什么可疑的,但是,他扎五个草人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他们每次走之后,那五个草人也就都找不着了。我问过我爷,草人都哪儿去了?他告诉我,都送地里了。 我家也没有多少地,哪儿用得着五个草人?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些事情就像是石头一样压在我心里边。 我想问都找不着人问。 不是说,人在某件事上想得时间长了,脑袋里就可能会灵光一闪,想出什么办法么? 有一天,我就猛不丁的想起来一件事。 我跟同学闲聊的时候,有个同学说:要是,你有想不明白的事儿,可以梦里找仙人指路。你睡觉前,用右手三根手指头掐着左手中指第一个关节睡。睡着了,就能看见仙人,你问他什么,他就告诉你什么?程咬金的天罡斧就是这么跟仙人学的,但是他仙缘不够,就记住了三招。 那时候,我因为好奇回家试了一下,结果一睡着手就松开了,哪有什么仙人指路? 等我再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是,我能不松手呢?” 我趁着我爷不注意,偷偷拿了柜子里的红绳,躲在被窝里试了好几回,总算是用牙咬着把自己的双手给绑在一起。虽说那线绑得松松垮垮的,但是能保证我睡着了两只手也能贴一起。 我躺下之后,也说不上自己睡没睡着,只是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在敲我家后窗户。 我睁开眼睛往窗户那一看,窗户外面正伸着一只不大的小手,攥着拳头轻轻敲我家玻璃。 我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了,以前我那发小,不就总是趁着下雨天的时候,在晚上悄悄敲我窗户叫我跟他一起出去抓蛤蟆么? 是我那发小来了? 不对,我是在做梦! 我乍着胆子,推开窗户往外一看,窗户底下就站着穿一身红的小孩儿,扬着一张雪白小脸看我:“佳宁,快跟我走!” 我也记不起来,他到底是不是我发小了?人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稀里糊涂的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跟着他往河边跑。 我越跑就越觉得这条路熟悉,那不就是我记忆里河里停着棺材的地方吗? 等我到了河边,果然看见河里有一口大红棺材。 那口棺材就像石头一样压在水里,只露了半截在外面。 我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棺材上不是还应该蹲着一个人吗?” 那个红衣小孩说道:“你上回看见的那个人就是我呀!” 我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个小孩儿要是我发小的话,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可他明明就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举起手才能碰着我家窗户。我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发小? 我颤着声音问道:“你说的,上回是什么时候?” “嘿嘿嘿……”红衣小孩嘿嘿笑道:“就是我死的时候,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 红衣小孩说着话就扬起了脑袋,他眼珠里已经渗出了血来。 我吓得猛然的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往家里跑。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往河边看,那个小孩就站在河边上也不追我,只是笑着跟我说话:“你会把忘了的事情,想起来的!” “想不起来,我也会告诉你!” 那个小孩明明离着我已经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了,可我却觉得他就站在我身后,等转头看路的时候,我原来走过来的那条路也没了,我心里一着急,就醒了过来。 等我满头是汗的从炕上坐起来,我的手已经分开了,但是我右手的三根手指头已经被绳子勒出来了三道红印子。 我也顾不上手指头还在疼,我已经想起来那个小孩是谁了? 他确实是我的发小,还是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原先他就住在我家旁边。 后来,他一家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家旁边也换了人。 难怪,他家说,没有这么个孩子。 我记忆里的棺材、发小都对上了。那我爸他们是不是早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死了? 他们要是都死了,每年回来看我的人又是谁? 我被吓得一宿都没睡着,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手上那红绳勒出来的印子还在。我怕我爷看见我手上的印子,趁着他不注意背上书包就跑出门。 我人是在往学校走,脑子里想的却都是昨晚上的事儿,我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有个同学跟我打了招呼:“宋佳宁,刚才跟你走的那小孩是谁啊?” “谁?”我顿时懵住了:“没谁跟我一起走啊。” 那同学往我身后看了一眼:“就一个穿红衣的小孩,刚才还拽着你衣服跟着你走呢。这会儿怎么没了?” 我被吓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的发小跟过来了。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就只想往人多的地方躲,人多了,我才不觉得害怕。 我撒开腿就往教室里跑,无论后面同学怎么叫我,我都没回头。 第七十四章宋佳宁迷路 宋佳宁说道:“我坐进了教室之后,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等我想要把书包放进课桌的时候,却看见我的发小平躺在了课桌上,睁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对着我冷笑。 我被吓得抱头尖叫,拼命的喊:“桌子上有人……桌子上有人……” 老师,同学全都围了过来,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好几个同学在桌子上乱摸,他们的手却一次次穿过我发小的身躯,我的发小却盘着腿坐在桌子上笑呵呵的看着我被吓得瑟瑟发抖。 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老师想要联系家长,却怎么也拨不通我爷的电话,只能先打了120。 我是被他们给绑上了救护车,医生为了防止我自残,还在我的嘴里塞上了东西。 我从上车开始,就看见我的发小在搂着司机的脑袋,她的手正好挡在了司机的眼睛上。 我拼了命的想要呼救,嘴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哭,不停的哭。 可是,发小却硬生生的把司机的脑袋扭了过来,让我看着一具七窍流血的尸体头朝后的开着车疾驰,车里的护士、护工也像是死人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来,那辆车不知道怎么就开进了一片黑松林里。 车上的人把我抬下来,松开绷带,扔在了地上。 等我抬起头看时,却看见司机、护士、护工和我的发小站成了一排,对着我嘿嘿冷笑。 我吓得撒腿就跑,可是我不管怎么跑,回头的时候都能看见他们并排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对着我招手。 我想停下来,他们就在背后喊我。 我在黑漆漆的树林里面不知道跑了多久,才跑进了一座村子。 我还在那里看见了我爸爸和几个叔叔,可是他们就像是蜡像馆里的假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村子里。 我上去拉我爸爸的手,却把人拽到了地上。他直到倒在地上,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我像是傻了一样看着我爸爸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肩膀。 我当时就被吓得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宋家,我也看见了我爷。 那时候,我爷才告诉我:宋家是术道世家,本来我不是能被筛选出来成为术士的人,但是我无意间闯入了宋家的禁地,只能让我成为术士了。 从那天开始,我爷就不让我上学了,把我送到了宋家祖宅,跟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学艺。 宋佳宁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也随之问道:“你爷不是宋家的嫡系么?” 宋佳宁的故事,我只信了一半。 最起码,我见到的宋佳宁并不像故事里的那个女孩那么柔弱。 人的性格,其实有一大半是老天注定的,后期环境对人的影响并不大。 宋佳宁在棺材里算计我的时候何其狠毒?这跟故事里的宋佳宁是一个人么? 我觉得,那段往事,很可能真实的发生过,只不过主角并不是宋佳宁! 宋佳宁道:“认真论起来,我爷爷和宋家家主是亲生兄弟,我们家自然算是宋家嫡系。” “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电视剧里那些登基的皇上和才能卓越的亲兄弟一样,王爷不死,皇上永远不会安心。” “我不想说,我家受到过什么不公平的待遇,我能告诉你的是,我必须成为宋家家主。不然,我也会像我爷爷一样,被宋家压榨掉最后一点价值之后扔在敬老院里等死。” 宋佳宁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爷爷真的很傻啊!” “明明已经被家族抛弃,还在不断的教育我要忠于家族。我每次去看他的时候,他都要问我为家族做了什么贡献?” “我告诉他,我有了什么什么贡献,得到了谁谁的嘉奖,他能高兴好久,能到处跟人炫耀:要是我说最近没有什么贡献,他就会像是见不得人一样,都不敢去跟其他人打招呼。” 宋佳宁转头对我说道:“王夜,我跟你说,我在宋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下去,你会相信么?” 我只说了三个字:“我相信!” 宋佳宁却惨笑道:“我知道你不信。” “即使你相信我的话,也改变不了,我曾经想要杀你的事实。” “我知道,你恨我!” 宋佳宁想对我表达什么? 是说,她想在宋家活下去,想要成为宋家之主,就必须得到宋孝衣的传承么? 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总不能因为敌人有“苦衷”,就不下杀手吧? 宋佳宁忽然笑道:“我知道,你想杀我。” “但是没关系,我需要的是,你帮我打垮宋家。你需要我,帮你拿到宋家秘密。” “大家各取所需的时候,你是不会杀我的。” “等你拿到东西之后,我们再各凭本事了断恩怨。” 宋佳宁的确很聪明,她只是从我想要改命这一点上,就判断出了我来宋家是为了谋取某件秘宝。 她仅凭这一点,就下了重注在我身上,赌上性命也要跟我合作。 如果,把我和她调换一个位置,我未必有她这样的魄力。 我再次看向宋佳宁的时候,她却走向树林的深处。 宋佳宁每走出一段路,都会悄悄留下一个暗记,似乎是在害怕自己迷失了方向。但是,我很快便发现,我们一直是在不到两百米的范围之内打转, 宋佳宁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几次想要开口跟我说话,却又把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开口求我,否则,我马上会跟她谈条件,她原本还能稍占上风的局面就会变成受制于我。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低头。 至于说,这里的迷踪阵能不能困住我? 真不能! 山里有句话叫:“林深困人不困虎。” 人能在山里走丢了,老虎却永远不会迷路,不管多复杂的地形,它总能找到路。人在山里迷路之后,要是看着虎脚印,就顺着它走的方向去,大概率能找到出路。不过,跟老虎往一个方向走,也是在赌大命。 我早就找到了黑松林迷踪阵的破绽,我一直没出声提醒宋佳宁,就是等着她来求我。 宋家秘密都在我眼前了,我只弄走一本《凶坟谱》的话,是不是等于把嘴边的肉给丢了? 所以,这一口,我得咬狠点。 第七十五章宋家迷阵 我是在跟宋佳宁比耐性,由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看着宋佳宁一次次走回原地,一次次强行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宋佳宁用不上多少就会情绪失控。那时候,就该是我去拿捏她了。 我估计,按照宋佳宁现在的情况,再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她就应该崩溃了。 没想到,宋佳宁再次回到原点之后,忽然抱着脑袋尖叫着蹲在了地上。 但是,她也仅仅是喊了一声之后,便蹲在地上阵阵发抖。 这不像是一个情绪失控该有的样子。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宋佳宁忽然抬起了头来,面对着空气用小孩的声音说道:“你想起来了吗?这条路,我们走过啊!” “来,我告诉你怎么走?”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 说话的人是谁? 宋佳宁的发小么? 我用虎目扫向宋佳宁时,却没看见对方身上有半点阴气。 宋佳宁那个发小,要么就是修为大成的鬼神,已经强悍到了能无视术士瞳术的程度;要么就是那个发小本来就不存在,他就是宋佳宁本人幻想出来的人物,或者说是她的潜意识。 宋佳宁站起身来,指着远处说道:“佳宁,你还记得这条路吗?我不是带着你走过,当年你坐的那辆车就在里面。” 宋佳宁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树林深处走,她走的方向,刚好是我看到出路的方向。 我跟在宋佳宁身后走出了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之后,就看见了一辆陷进泥里一半的老式救护车。 宋佳宁指着救护车道:“佳宁,你看,这不就是当年接你过来的车吗?” 我顺着宋佳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车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动过的雨刷器,忽然摆动了起来,落在挡风玻璃的泥土、松针被统统扫落在地时,我也看见了半倚在车座上的森森白骨。 那副白骨的脑袋,正是被人硬生生的扭转了一个方向,像是用牙咬着汽车座椅的靠背,挂在了椅子上。尸体的双手虽然已经因为腐烂断裂,手掌却仍旧死死抓着方向盘,可见那人在临死之前承受了怎么样的痛苦? 宋佳宁就像是在追人一样围着救护车打转:“你别跑啊!万一跑丢了,我可找不到你。” 与此同时,车辆里有人发出了一阵凄凄冷笑之间,从车身一侧伸出了一只脚来,挡住了宋佳宁的去路。 那样子,就像是在车里看戏的鬼魂,觉得不太过瘾,非要给宋佳宁加上一点戏码不可。 我看宋佳宁一时半会的,不会离开救护车范围,干脆将手掌往下一沉,五指弯曲如钩,指尖对准废车向后慢慢收拢,硬生生把一条司机模样的鬼魂从车里给拽了出来。 我不等对方开口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当年,是你拉着宋佳宁进了黑松林?你们是怎么死的?” 司机指着宋佳宁道:“就是被那个疯子杀的。” “当年,我们明明已经把她给捆起来了,她却不知道怎么挣脱了固定带,把护士和护工都给杀了。” “那时候,我确实听见车后面有叮叮咣咣的响声,我也没当成一回事儿。以前,我也往医院里拉过疯子。那些疯子全都闹腾得厉害。只要护士不喊停车,我一般都会直接往前开。” “我正开着车的时候,就看见路边上站着人对我招手。我仔细一看,那不是车里的护士吗?她怎么到外面去了?” “我也没多想就停了车,护士拉开车门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我当时还问她,你什么时候下的车?” “结果,她一转头我就看见了血糊糊的一张脸。那也不是车里的护士啊!那是,被我们绑在车里的那个病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给抱住了脑袋,那人使劲一拧就把我的脑袋给拧到了背后,还把我的嘴给按在了车座上,我当时疼得受不了,就疯了一样的咬车座,等我觉得不疼了,都已经飘起来了。” “我这才看见车厢里面全是血啊!护士的手指头都被人拔下来了,护工的脑袋也歪在了一边,像是被人给拧断了脖子。两个人的魂儿就飘在车厢里,想哭还不敢哭出声,就那么呜呜的抽泣。” “我本来是要飘到车外面了,却被那疯子一把给拽回来塞进了尸体里。她还跟我说,好好开车,要不然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本来都已经不知道疼了,可是魂儿被塞回去之后,脖子上是钻心的疼啊!” “那疯子的话,我也不敢不听,她说让我往哪儿开,我就往哪儿开。我也不知道把车开出去多长时间,就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公路上开车,后来车像是陷在什么地方,开都开不动了。那疯子才让我们下车。” “那个疯子带着我们下车,让我们跟着她走。她一边走,还一边说话,就像是撵着谁往前跑一样。走一段路还得停下来一次,对着前面招手,就像是要喊谁过来。” “可是,我们前面哪有人啊?” “我们跟着她跑出老远一段距离之后,她竟然撒腿就往前跑,没跑几步,她就没影儿了,我们怎么找都找不着人。” “那疯子不见了,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想走都走不出去,就只能待在车里。这一待就是十多年啊!” 司机鬼魂说到这里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沉声问道:“你们刚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有人从这儿出去过么?” 司机摇头道:“我们没看见,这个地方很奇怪,我们就能在附近一百多米的地方活动,超过这个距离,别说是出不去,就连那边有什么都看不着。” “不过,我们刚进来没多久,就听见像是有人在送葬的动静。有人在吹唢呐,还有人在排着队往前走,但是,我们没看见人。” “知道了!”我放开了那个司机。 这片黑松林里应该是连环迷阵,不仅能让人迷失方向,还能隔绝人的视线。看不懂的人就算侥幸从一个迷阵里走出去,也会陷入下一个迷阵当中。 不是阵法高手,轻易走不到宋家秘境的核心地带。 宋家布置迷阵并不奇怪,只是宋佳宁又是什么情况? 第七十六章诡异宋家村 这时,宋佳宁忽然转身伸出一只手来,手掌弯曲的形状就像是在握着另一个人手:“佳宁,你跟着我,我带你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宋佳宁就冲向松林深处,我马上便跟了过去。 宋佳宁连续穿过了三道迷阵之后,才停了下来:“佳宁,你看,前面不就是我们去过的地方吗?” 我顺着宋佳宁注视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看见了一座像是画在夜色中的村落。 东北农村的老辈人盖房子,其实不太讲究村子总体的规划。虽然,不至于把房子盖得东一座,西一座,弄得杂乱无章。但是,也不会像是现在新农村一样把房子盖的整整齐齐。 而且,东北老辈人有一种比较普遍的风水观念,就是两户人家的房子,多少也要前后错开一点,免得互相挡了风水。 松林外的那座村子,不仅是墙挨着墙,而且,房门也朝向了不同的方向。 这座村子也是法阵! 我目光刚从村子里转过来,就看见宋佳宁扶着树转过了神来,颤抖着对我说道:“王夜,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看见我的发小没有?” “没有!”我故意说道:“我是跟着你一路跑过来。” 宋佳宁脸色微微泛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他?” “王夜,我们怎么办,要进村么?” 我再次看向村子:“当然得进,这次你跟着我走。” 我说话之间,从宋佳宁身边走了过去,初灵的声音却在我耳边传来:“宋佳宁在树上按出了一个血手印。” 我看不到自己的背后,我的伥鬼却能随时注意附近的动静,一旦发现异常就会告诉我小心防范。 我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径直往村子里走去,直到我走到一座院子门口的时候,宋佳宁才说道:“王夜,我爸爸他们就在这间院子里。” 我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两步,果然看见院子里有四个围着桌子喝酒的男人。 准确点说,是四具男尸。 四具男尸不知道在院子里做了多久,身上衣服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桌子盘子里更是堆满了尘土和松针,其中一个端着酒杯像是要敬酒的人,手里端着的只不过是一杯土而已。 宋家禁地如同外界一样有风起叶落,只是那四具尸体却被定格在了某个瞬间,用永远不会再有改变。 “爸爸……”宋佳宁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丝毫不顾干尸上的腐臭,把一具尸体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我趁着宋佳宁痛哭的时候,捏住被-干尸举起来的酒杯,试着往外拽了一下,那酒杯却在尸体的手里纹丝未动。 我马上放出了大双:“把酒杯拿下来。” 大双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却按照我的要求握住酒杯猛的往外一挣,把酒杯连带着尸体的三根手指一起拽了下来。 大双还没把杯子端稳,酒杯就在她手里炸成了碎片,一股像是酒香似的气味随之飘散而起,我赶紧握住屏住呼吸,往后连退了两步,反手一掌往酒香传来的方向推了过去,猛烈的掌风将酒香七倒卷了回去。 那具端着酒杯的尸体也被掌风波及,震成了两段。 更为浓烈的酒香,也从尸体当中汹涌而出。 我伸手抓住宋佳宁的衣领把她往后一拽,快速冲出院子沿着村中道路跑向村里。 宋佳宁还没跑出多远,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王夜,我动不了了。” 我顺手拆下旁边院子的门板:“大双,小双抬着她。” 宋佳宁被抬上门板之后仍旧在死死的盯着我:“你发现埋伏,为什么不提醒我。” 那座院子的杀机就藏在了围坐在桌边的尸体上,按照正常的思维,无论是谁进了院子,都要仔细去观察院子里的尸体,尤其那只被端在空中的酒杯更能引起外来者的注意。 但是,想拿那只酒杯就不能用力过猛,否则,酒杯必碎。 酒杯里飘出来的酒香,就是把那些人定格在原地,活活熬成干尸的毒药。 其实,我并不是第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蹊跷,只是在拽尸体手里的酒杯时,发觉对方握杯的手攥得实在太紧了。 正常人敬酒的时候,不会这样攥着拳头,除非是被他敬酒那人让他恨得牙根痒痒。 所以,我才放出大双去拿酒杯,而我自己也在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至于说,我后面那一掌,完全是刻意而为。 酒杯里可以藏-毒,尸体里一样可以。 我是故意让宋佳宁吸入毒气。我倒现在也没摸清她身上的情况,倒不如先让人抬着她,至少,我不用时时刻刻防备着宋佳宁。 不过,宋佳宁的质问,我当然是不会承认:“你是宋家人,还是我是宋家人?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宋佳宁眼中的怒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你要……” 宋佳宁大概是想要问我,“要把她的带到哪儿去?”只是她说话到了了一半,就被尖锐的锣声打断了。 锣声的来源,刚好就是我们刚才进去的那座院子。 一般家族村落里,都会有专门负责锣声示警的人在,一旦村子里进了野兽或者遭了土匪,都会有人敲锣示警。 只是,正常的锣声都是清脆响亮,宋家密地里的锣声却带着鬼魂在哭嚎,不仅是尖锐刺耳,甚至带着几分阴森。 下一刻间,尖锐的锣声就在村里响成了一片,原本正对着我们的几座院门怦然闭合之间,与院门相反的方向里却传来了开门的声响? 难不成,院子还能把一边的大门给关上了,又把另外一边大门给打开了? 锣声不是奔着我和宋佳宁来的? 我脑中思维飞快转动之间,飞快的对大双小双说道:“带上宋佳宁,跟我上房顶。” 我第一个跳进了院子里之后,踩着那户人家窗台跳到了屋子顶上,大双小双也马上跟了上来。 我在屋顶落脚的站住脚跟之后,才知道,这些房子屋顶上还修为一圈差不多半米高矮墙围子,只要蹲下去,就没人能看得见我。 难怪,我刚才宋家村房子的时候一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第七十七章老头骗老头 农村人在修房子的时候,通常会把房顶修为斜面,为的就是雨天排水,冬天不留积雪。只有高层建筑为了维修时保证安全,才会把房顶给修成平顶,再围上一圈矮墙。 宋家村把房子修成这样,只能证明,宋家人是把这村子给当成了伏击某种存在的埋伏圈,屋顶就是供伏兵藏身地方。 村里的院子,能够从不同的方向开门,就是为了方便伏击目标。 刚才的那阵锣声,八成就是有人把我和宋佳宁误当成了真正的目标。 我们要是还留在村里,肯定会遭到伏击。只有躲到屋顶上,才能暂时保证我们的安全。 我和宋佳宁刚藏起来,就听见有大队人马往这边赶了过来。 我尽量压低身子的时候,却远处传来了宋老头跟我爷说话的声音:“王老哥,这是我宋家的禁地,我把实底儿都给你交了,你该相信我了吧!” “呵呵……”我爷笑了两声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宋啊!实不实的,咱们得看了情况才知道,你先别着急。让我瞅瞅再说。” “你刚才不是说,那东西来了么?哪儿去了?” 老宋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宋家的机关就是这样,只要有人碰了尸首,马上就会示警。我们立刻往这边赶,就能把它给堵在村里。按理说,那东西不拽够了人不会离开,这怎么就没了呢?” “老哥,会不会……会不会是你的僵尸酒失效了?” “放屁!”我爷骂道:“当年,你死乞白赖的用自己家孙女跟我换的僵尸酒,好不好使你自己不知道么?” 原来,那酒香是出自我爷的手笔。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他们意思,这座黑松林里应该是有某种东西,会不定时的出来劫掠活人。宋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那东西留在村子里。 他们给宋家子弟灌下僵尸酒之后,把人留在村里作为诱饵。 如果,对方在劫掠生人时候吸入了僵尸酒的香气,就会像宋佳宁一样全身僵硬。宋家人再过来拿人,还是手到擒来? 我一开始没认出那是我爷的手笔,是因为我爷只教过我做菜,没教过我秘术。 他说自己那些秘术,除了菜刀就是锅,到了他这个岁数,拿着铁锅,菜刀还能被人当成游戏风尘的世外高人。 哪有年轻轻的,就抡个生铁锅砸人的? 形象要不要了? 找不着媳妇咋办? 所以,他那些功夫一样都没教我。 不然,我也不会跑这么快! 我仔细一想,要是按照我爷的说法,宋家应该是在我爷以提亲的名义给我弄女尸的时候,把僵尸酒当成了聘礼给了宋家。 那之前,宋家是在用活人做诱饵?还是用了别的什么办法? 更重要的是,宋家自从得了僵尸酒之后,他们想要伏击的目标一次都没出现过。所以,他们也就没验证过僵尸酒是不是有效? 我正在思索的工夫,就听见我爷说道:“老宋啊!不是我说你,你小子就是跟谁都掖着藏着。” “我当年还纳闷,你要僵尸酒干什么?” “原来是为了钓鱼啊!” 我爷声音一顿道:“你也不想想。你要钓的那条鱼,是为了吃活人,可不是为了吃死人。” “僵尸酒喝下去,人虽然还能喘气,但是身上都硬了,傻子才会上钩。” “你想钓鱼,倒是找我过来熬人气汤啊!” 老宋头惊喜道:“老哥,你有办法把那东西引出来?” “那是肯定的!”我爷得意道:“我动了手,什么东西还引不出来?” 老宋头赶紧奉承道:“那是,那是……老哥神通广大,哪儿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比的?” 老宋头那马屁就像是不要钱的一样往我爷身上拍,我都能想象到我爷捋着胡子得意洋洋的样子。 无论跟我爷熟悉,还是不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毛病,就是爱听好话。你夸他。他就能飘,后面的事情就都好说了。 其实,只有那么两三个人知道,我爷表面上飘得不行的时候,心里早就在盘算着怎么宰你个狠的了。 你等着他拍着胸脯子,把本来值十块钱的东西,压到一块钱,甚至不要钱给你的时候。他肯定会准备一个一文不值的东西,再用一百块钱卖给你。 你想坑我,我十倍报复,就是我爷的准则。 果然,我很快就听我爷说道:“老宋哇!我熬这人气汤之前,得先问你个事儿?那东西是只吃宋家人,还是吃谁都行?要是只吃宋家人的话,你怕是得先舍得几个嫡子,嫡孙了。” 老宋头咬牙道:“这个没问题。为了宋家,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我爷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儿么?那东西不是在天上飞的吧?如果,不是在天上飞的,你就别在房顶上埋伏人,没什么大用不说,还容易暴露目标。一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安排人,你不是弄了不少能甩钩子的鬼么?把他们都用上。” “好好……我一切都听老哥安排!”老宋头是频频点头时,我爷说道:“你先让人把我当年当聘礼的大铁勺拿来。要做汤,没那个东西不行。顺道再弄个大铁锅过来。” “给我把纸笔拿来,我给你写几个材料,你去安排。” 我爷把话说完的时候,已经走了我藏身的那座院子里:“就在这儿给我搭个灶吧!你们弄来那个锅多大,就搭多大灶。” 我爷趁着老宋头拿笔的时候,飞快的向我传音道:“小兔崽子,你给我藏好了,别出来坏我事儿。” “一会儿,实在要出来的话,先想好怎么解释自己跑这儿来了?” 我爷觉得,我是背着宋家人悄悄潜入了宋家禁地。宋家人,现在应该是已经发觉我不见了,却不知道我潜入禁地,只是认为在我在宋家范围内活动。 看来,宋佳宁是真的要反了宋家,如果,她没在外面留下人掩饰我们行踪,宋家人不会如此淡定。 没一会儿,就有人把我爷的大铁勺给拿来了。 那东西,其实就是个特殊金属打造的炒勺。 南方厨师炒菜用带着“耳朵”的炒锅,东北厨师炒菜用的是一边安着长木柄的炒勺,那东西也叫大勺。 我爷除了菜刀之外,另外一件兵器就是那大勺,他还告诉过我,他的成名绝技叫“天下英雄一勺烩”,我以前也问过他,怎么没见过他用大勺,他跟我说大勺丢了。 没想到,他是把自己师门传承下来的兵器,当彩礼给我换了“媳妇”。 第七十八章没事儿再等等 我悄悄从房顶探出头去,往下面瞄了一眼,正好看着我爷拿着一口大号黑铁炒勺轻轻摩挲,那神态就像是在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我爷的手划过铁锅的时候微微颤抖了一下,就像是抚摸心爱-女-人洁白肌肤的时候,忽然摸到了一条伤疤,才会在那股针扎似的心疼里忍不住的战栗。 宋家没有善待这口铁锅,或者说,他们把铁锅的敲掉了一块用做别的事情。 宋家完蛋了,他们太不了解我爷了。 我爷可以把自己视若性命的东西押出去,但是他此生一定会把想尽办法,再把东西拿回来。 宋家要是善待了那口铁锅,我爷一定会加倍补偿;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爷怕是打算杀人了。 我爷淡淡说道:“把锅支起来之后,就叫人过来吧!我这碗汤得趁热喝,凉了就没什么作用了。” 很多人都觉得我爷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其实,他发火的时候并不可怕,我爷十次发火,九次是装出来的。等他面色如常的时候,那你可真就要小心了。 我爷像是没事儿人一样,走到那口大锅的边上,把宋家带来的草药一样样的放了进去。 又让老宋头割开手腕,接了半碗人血,倒进了锅里。没过多久,那口熬汤的铁锅里就飘出了一股诡异香味。 那股香味说不上好闻,却能让人直咽口水,恨不得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捞起来尝上一口。 我爷这是要干什么? 煮上一锅汤,把鬼魂给馋出来么? 我正在纳闷的工夫,老宋头已经领着七八个宋家人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我爷让人在桌子上摆了几个大碗,亲手把汤盛出来倒在碗里:“都趁热喝,一口气喝完。然后,自己找地方藏着,只要不藏在同一个院子里,藏在哪儿都行。” 那几个人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汤里那股诡异的香味儿,立刻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我大概是明白我爷的意思了。 宋家人本身就是吸引某种邪祟的诱饵,我爷给他们喝下去的这碗“人气汤”就相当于是在烤好的鸡身上抹了一层香料,让烤鸡的香味变得更为浓郁。 食客越是感觉到饥饿,就越是无法抵抗香味的诱惑,肯定要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大快朵颐。 更重要的是,这碗汤喝下去之后,人身上就是由内向外的散发香味,想洗都洗不掉。 这些人无论躲到什么地方,就得被邪祟找出来。 这几个人死定了。 老宋头不是看不出我爷的手法阴毒,但是,他却默认了这种做法。 在老宋头看来,邪祟在村子里搜人,就不会轻易离开,他们宋家有更多的时间布置人手抓捕邪祟。 只要计划能够成功,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以前,他们用僵尸酒“钓鱼”的时候,不也是在牺牲宋家人么? 但是,老宋头算漏了一点,那就是,“人气汤”的主料用的可是他的血。 等到那位被汤吸引来的“食客”吃光了那七八个配菜,就该奔着他这道主菜来了。 我爷坐在远离抽烟,我在房顶上看着院子。 我们祖孙俩就这么默契的等了五六分钟,宋村外面才响起了车轮碾地的声音。 不过,那车轮声却显得有些奇怪,听上去似乎还带着木块摩擦的声响。 我探头往外看过去时,却看见一辆拉着三口棺材的木车向村口的方向挪动了过来。 看那木车的样式,像是过去那种拉货用的无棚马车,车辕上却没见马匹,整架马车就那么自己往前走。 被横放在马车上的三口染着大红漆的棺材连绳子都没捆,却不见一丝晃动,就那么稳稳当当的压在车上。 我的双目不由得猛然一缩。 车上的棺材不是东北的东西。 东北棺材的外漆通常都是黑色,东北人说的红漆棺材,实际上是接近于黑色的暗红。 这种大红棺材,都是出自南方,而且,是用来安葬横死之人的东西。在那边的民俗里,大红漆可以压制或者化解横死之人的戾气,以免发生尸变。 用马车送棺材,也有个讲究,那就是要顺着放棺材,也就是棺材头要跟车头的方向一致。 横放棺材,不论棺材里有人没人都是横死之相,容易给赶车的人招来横祸。 这辆马车就是宋家要等的邪物? 我正在盯着马车的时候,关门,开门的声音在村里响成了一片,片刻之后,马车进村的那条路上,所有大门全部敞开,看上去就像是在夹道欢迎马车的到来,但是往院子里看时,却能看见藏在阴暗处的铁钩正在微微晃动。 宋家人的目的是要拦住那辆车? 我还在思忖之间,马车忽然停在了一间院子门口,车上的棺材也被从里向外的顶开了一道缝隙。那样子,就像是有人藏在棺材里偷偷观察着院子里情景。 没一会儿工夫,院子里就走出了一个刚才喝过了“人气汤”的人来,那人一步步走到距离马车两三米的地方,跪下来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才站起身把棺材推开一半,手脚并用的钻进了棺材里。 从我的角度上看不见棺材里情景,却能听见有人在棺材里翻身。 等到那人正式躺好,棺材又缓缓闭合,往下一家挪动了过去。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马车在村子里行进,我和老宋头虽然没上房顶,却在扒着墙头看外面的动静。 我爷故意说道:“你们费那么大的劲儿,弄回一批鬼魂,就是为了从马车上往下抓棺材?” “对!”老宋头是在跟我爷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外面马车不放:“老哥,棺材都开始进人了,咱们动手吧!” 我爷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着急,这才哪到哪儿啊!现在可不是动手的时候。” 我也弄不清,我爷说的不是时候究竟是什么意思? 也就跟着屏住呼吸,看住了马车的动静。 马车上的棺材,就好像是对宋家人有着来自血脉上的召唤,每一次停车,都能让已经藏好的宋家人乖乖从屋里走出来,自己爬进棺材,再自己把棺材盖好。 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那些被喝过人气汤的宋家人就全都躺进了棺材。 那三口棺材却像是怎么都填不满一样,撞了七八个人,却还在随着马车在村里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老宋头第一个绷不住了:“老哥,我咋觉得心里直突突呢?那马车不会是盯上我了吧?” 我爷慢悠悠的说道:“没事儿……没事儿……再等等……再等等……” 第七十九章短暂交锋 我爷倒是气定神闲了,老宋头却再也绷不住了,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动手!” 震耳的锣声在宋村当中冲天而起,无数人影,鬼影也从不同的地方闪现而出。 宋家伏击马车的主力,还是他们的家族子弟,那些甩钩的鬼魂只不过是在辅助术士的工具。 我眼看着几个宋家术士,从街道两侧的院子当中冲杀而出,手持着法器冲向了马车。 原本还是在缓慢移动的马车,却在这时忽然加速,带着万钧之力向宋家术士狂冲而去。 几名术士面对马车非但不躲不闪,还打出了漫天灵符,人也举着刀剑紧跟着舞动的灵符向对手冲去。 双方贴近三米距离之后,空中灵符立时间被阴气引-爆,连天而起的霹雳雷火瞬间在双方中间形成了一道屏障。 宋家术士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马车却从闪耀的火光中冲刺而出,当场将几个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术士撞倒在地,又从他们身上碾压了过去。 纯粹木质的马车,本就有数百斤的重量,加上三口棺材和棺材里死人,重量已经达到了千斤以上,如此重量从人身上碾过。就算我距离战场几十米,车轮压碎人骨的声响也能清晰入耳。 我看得出来,最先冲上来的术士,只是宋家对马车的试探。 这些术士全部战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些术士的鬼魂,竟然从他们被马车压得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站了起来,像是牲口一样钻到了车辕上那空荡荡的绳套里,拉起马车往老宋头的方向猛冲了过去。 原本,还显得有几分笨重的马车,在鬼魂拉扯之下风驰电掣般在街上疾驰。 老宋头捂着胸口喊道:“快……快……快上飞爪,你们都给我拦住他。” 老宋头一声两下,数以百计铁爪便从阴暗处飞射而出,犹如漫天鬼爪,铺天盖地的压向了马车。 铁爪扣住了棺盖向后发力的瞬间,整辆马车都在鬼魂的拖拽之下微微一顿,但是车上的棺材却像是被焊住了一样,纹丝没动。 “呵——”拽住铁钩鬼魂齐声呼喝之间同时发力,硬生生的把马车给往后拖出了数米。 老宋头兴奋道:“快上禁魔网,把马车套住,不能让他跑了。” 十多个宋家术士一起跃上墙头,拎着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大网,踩在墙上往马车的方向飞奔而去。 术士的法器,其实没有固定的模式,只要实用,他们不会在意法器的样式。 带有灵符的渔网,在术道上并不少见,不管是捕魂,还是捉妖都无往不利。 如果,那辆马车真被渔网罩住,怕是很难逃脱宋家的控制。 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放出伥鬼弄死几个术士,放那马车一条生路的时候,红漆棺材里忽然传出一声尖锐的鬼叫。 在我听来,那鬼叫声只不过是有些刺耳罢了,冲到马车近前的宋家术士却全部口喷鲜血扑落在地,他们的鬼魂也全部站在了车前,成了拉车的苦力。 就连趴在墙头上观战的宋老头,也捂着胸口摔了下来:“老……老哥,救命啊!” 我爷赶紧跳了下来,从腰上摘下酒葫芦,给老宋头灌了两口,对方已经发白的脸色才算是带起了一丝血色。 老宋头算是完了! 认识我爷的人都知道,他是烟酒不离身。这烟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他酒葫芦装的药酒,却是实实在在可以救命的东西,一口药酒更是千金不换。 但是,只有我知道,我爷酒葫芦里装的其实不是药酒,而是毒酒。 真正的玄机藏在了葫芦塞子上,我爷想要救人的时候会给人喂药。他只要使劲晃几下葫芦,或者是悄悄在塞子上弹两下,把解药融进酒里。 他不想救人的时候就会直接给人灌酒,没用药粉中和的酒水就是慢性毒药。 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反过来用。 他说,直接装毒酒不怕有人偷。 至于,他想怎么对付喝了药酒的人,就看他怎么点烟了。他不点烟,那人会在一个时辰之内毒发身亡,他点了烟,那人就不一定出现什么症状了。 我爷跟我说,他的药酒里的毒性一共有五种变化,都是根据他抽烟的时候往烟袋里加了什么东西来的。至于,那五种毒是什么,他倒是没跟我细说。 老宋头刚把酒喝下去,我爷就点起烟袋递到了他嘴边上:“抽两口,压压惊!” 老宋头听了我爷的话,连抽了两口烟,却忽然泪流满面的说道:“老哥呀!你动动手吧!你不动手,宋家就完了啊!” 我爷笑呵呵的道:“那我就动动手!” 我爷还在说话之间,我就看见拉车的鬼魂从院门里冲了进来,他们身后的马车“轰”的一声撞碎了围墙冲进院里。 我眼看着拉车的鬼魂冲向我爷身后,差点就从屋顶上站了起来。 我爷却不慌不忙从身后摘下大勺,一手拿着大勺,一手拿着菜刀,像是敲锣一样用刀面拍向了锅底。 一声金属的撞击产生的巨响,就像是霹雳当空炸响。车上的棺材里也同时爆出震耳的轰鸣,鲜血的血水顺着棺材四周的缝隙喷涌而出,原本还像是被焊死在了车上红漆棺材,在铁爪的拉扯之下,蓦然间飞上了半空,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怦然落地。 我爷也在这个时候,转过身去抡起大勺砸向了冲到身后鬼魂。 那口黑漆漆的大勺,不知道怎么就在半空里燃起烈火,带着过尺长火苗,犹如一颗疾火流星砸进了鬼魂。冲在前面的恶鬼当场被砸死了大半,四下迸射的烈火随之盖向了马车,那俩来路诡异的马车瞬时间被烈火点燃,也不敢继续向前了,干脆调转车头冲出了院子。 “追——”老宋头喊了一声“追”宋家术士便紧随着马车飞奔而去。 我爷清了清嗓子道:“行了,下来吧!” “瞅瞅你那个怂样,跟耗子似的,头都不敢往出露。” 我爷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挤兑我两句。 我笑嘻嘻的从屋顶跳了下来:“爷,我这个时候露头不太好吧?” 我爷说道:“没事儿,有姓宋那老东西兜底儿,你怕什么?” “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飞快的说了一遍,我爷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看来那丫头身上的确有点蹊跷啊!” 第八十章控制宋家 我和我爷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老宋头。 老宋头,一直恭恭敬敬的站在距离我爷不远的地方。 其实,老宋头对我爷一直都很恭敬。但是,恭敬的方式却截然不同。他以前的态度,多少带着一丝献媚的意思,能让人看出那假恭敬。现在,他却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即便听见了我们爷孙之间的对话涉及到了宋家易主,也无动于衷。 这就是我爷酒壶里毒药的威力? 难怪别人叫他“妖厨”。 我大概明白了,我爷为什么不愿意教我秘术。 越是邪异的秘术,带来报应越大,邪道术士难有善终。 我爷当年会放下“厨子”的身份去做一个赤脚医生,八成也有行善赎罪的意思。只是,他为了给我改命,又变回了当年那个让江湖人谈虎色变的“鬼火妖厨”。 我爷正在思忖的时候,刚才去追那辆马车的宋家人全都赶了回来,为首那人向老宋头禀报道:“家主,我等无能把车追丢了。” 我看见我爷的嘴唇微微颤动了几下,老宋头便站出去说道:“既然你们知道自己的无能,那么从现在开始,宋家的一切事物都交给王老哥他们爷孙做主,直到解决掉宋家的危机为止。” 有人猛然抬头道:“家主,禁地……这里的事情关系到宋家生死存亡,怎么能轻易把家族的命运交到外人的手里?还行家主三思。” 老宋头冷着脸微微点头道:“说的都点道理,还有谁想说什么?” 又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家主,那个王夜忽然出现在此处,定然有什么蹊跷!” “没有宋家嫡系子孙带领,王家人怎么进入了禁地?希望家主严查!” “嗯!”老宋头再次点头道:“还有谁想要说什么?” 我分明看见还有人想要说话,却被身边的人给生生拦了下来。 老宋头仅仅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之后,忽然晃动身形到了那个两个开口反对的人面前,手起掌落拍在了两个人头顶。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震得七窍流血,横尸当场。 两个人直到咽气还圆睁着双眼,他们到死都没明白自己是一心为家族着想,为什么会被家主毙于掌下? 杀了人的老宋头冷然说道:“我把宋家的命运交给我王老哥,就是为了挽救宋家?任何人再有任何疑义,他们两个就是你们榜样。” 老宋头冰冷的目光从众人脸上再次扫过之后,才转过身去半弓着身子对着我爷说道:“王老哥,你请。” 我爷对着我点了点头:“你去吧!” 我爷这个谱摆的算是没边儿了。 我可不觉得,他是为了历练我,才不自己动手,他就是在外人面前摆这个爷爷的谱而已。 不过,我也不能让他在外面失了面子,只能答应一声走向了被鬼魂拽落在地上的棺材。 我掀开棺材往里面看了一眼,就把棺材合了起来——里面的尸体已经被我爷的秘术给炸得不成样子,多看一眼都可能吃不下去饭。 我抽出匕首把棺材上红漆给刮下来一点,用手指搓了两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棺材上的红漆是用人血调的。这是宋家人的血?” “这口棺材会盯着宋家人不放,就是受到了人血的牵引。棺材的主人是在有意捕猎宋家后人。” 我站起身看向老宋头道:“宋老爷子,你们故意要把棺材引出来,不会不知道他们捕猎宋家后人的原因吧?” 宋佳宁跟我说过,宋家一直在用家族子弟献祭,是为了让宋家的老祖转生。 现在看来,宋佳宁得到的信息并不完整,或者说,干脆就是假的消息。 宋家真正的秘密只掌握在了极少数人的手里,老宋头肯定是其中之一。 “这个……这个……”老宋头虽然是被我爷的毒酒迷惑了心智,但是涉及到宋家隐秘的时候,他还是本能的在抗拒。看来,宋家隐秘在他心中扎根不浅啊! 我爷不动声色叼起了烟袋抽了两口,老宋头才说道:“你先看吧!让我再想想。” 我直视着老宋头道:“该看的,我已经看完了,剩下的,就得等着你说了。” 其实,我是故意漏掉了棺材盖子内部还有符文的细节。 我刚才掀棺材的时候,就看见了棺材盖子上刻着不少符文,我却故意装着没有看见。主要是为了给我爷留一个发挥的机会,我不给他露脸的机会,那个爱嘚瑟的老头子该觉得无聊了。 我爷果然走到了棺材边上,抬手掀掉了棺材盖子,指着棺盖内侧的符文道:“老宋,这个东西,你见过么?” 老宋头双目猛然一缩:“见过,这是《凶坟谱》里经文……” “不能说!”老宋头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有人冲出来跪在了地上:“爹……不,家主。《凶坟谱》是家族的核心机密啊!就算你再怎么信任他们也不能说啊!” “家主三思啊!” 老宋头脸上肌肉不断抽搐之间,眼神也连续变换了几次,似乎是他内心深处意识正在跟我药物抗衡,想要摆脱我爷的控制。 我大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院里院外足足站了五六十号人,这还不算躲在暗处控制鬼魂的术士。 这些人有不少修为不俗的高手,一旦老宋头摆脱了控制,我们双方必然会大打出手。那个时候,我和我爷能是整个宋家的对手么? 我看向老宋头的时候,也悄悄做好了打散对方神识的准备。 那样一来,老宋头虽然会被我们完全控制住,但是他也会变成只会替我们传音的活人偶,我们也只能另外再想办法套取宋家秘密。 但是,让他变成白痴,也总比我们爷孙吃亏的好。 我正在暗暗蓄力的时候,我爷慢悠悠的吐了一口烟,老宋头眼神陡然间变得异常凌厉:“逆子,我是不是说过,现在宋家所有事情都有王老哥做主?你敢忤逆我意思?” 那人哭喊道:“家主,这件事真不能说,不然……” 老宋头暴怒之间,猛然抬起了手来,我爷却上前一步用烟袋架住了对方的手掌:“算了吧!他也是为了家族。你让人把他带下去就行了。” 我爷可没有那么好心,他是怕老宋头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时候,会忽然醒过来而已。 可是,老宋头看向他儿子时,眼中的杀意却丝毫未减。 老宋头是要以另外一种方式失控了么? 第八十一章巡逻人往事 我爷架住老宋头之后,说话的语气不禁微微阴沉了几分:“老宋,虎毒不食子啊!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再说,他也是为了家族啊!要不,先把人带下去吧?” 老宋头怒吼道:“来人,把他给带下去,让他到祖宗牌位前面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两个宋家人走上来要把老宋头儿子带走的时候,我却抬手把人给挡了回去:“这位大哥,也是一心为了家族。我看,就把他留下吧!忽然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我爷先是一怔,马上又给了我一个赞许的眼神。 他知道,我这是要试探老宋头,而且,还带着几分打算斩草除根的意思。 我爷装模作样的说道:“也对!老宋啊!既然你那儿子不放心我们,那就让他跟着吧!” “家族,说白了就是父父子子,他怕你被我们骗了,你让他跟上来不就完了。” 老宋头冷着了“哼”了一声:“既然,老哥说了,那就让那逆子跟着吧!” “老哥,咱们进屋说!” 老宋头就近把我们带进了屋里,让他儿子关好了门窗,看住门口,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天鹏啊!我知道,你信不过老哥他们。” “但是,你怎么不想想,宋家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了?” “这次的事情解决不了,还有宋家么?” “家族都没了,那些秘辛,你准备传给谁?” 宋天鹏怔怔的看着老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宋头长叹了一声道:“天鹏啊!你要明白,家族真正的根基并不是气运,而是血脉的延续。” “这么多年来,我牺牲了多少家族子弟。但是,我真正动过家族嫡系么?” “没有!” “可是这一次,它却是直奔家族嫡系血脉而来。一个没了嫡系的家族,还是家族么?” 宋天鹏似乎被老宋头说服了,点头之后默不作声站在了一边。 老宋头说道:“老哥,不是我想瞒着你,是宋家这场劫数牵连太大啊!” “你不怕被牵进宋家的劫数,那我就跟你说说宋家的事情。” 老宋头像是在酝酿着如何开口的时候,我也偷眼看向了我爷。 我怎么总觉得,这个老宋头不像是被我爷给控制住了? 人,一旦被迷失了心智,多少会出现一些木讷的状态。 老宋头的表现,似乎有些太自然了吧? 我爷笑眯眯的看着老宋头,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老宋头像是没注意到我们爷孙之间的眼神交流,继续说道:“我们宋家劫数还的从数百年前,巡逻人称霸江湖的时候说起。” 宋、元两朝交替之时天下大乱,蒙古用了四十五年时间才灭亡了南宋,这期间交战之激烈,百姓之凄惨难以形容,华夏人口甚至锐减过半。 从双方交战之初,术道中人便推算出华夏大地大劫将至,其时,必然赤地千里,白骨如山。 八成以上的术道中人都会被卷入这场劫数,无可生还。 但是,对于术士而言,天下大乱,天机动荡之时,却是逆转天命,谋求长生不死的最佳时机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出了无数种逆天禁术。甚至有人把这些禁术收集到一起编撰了《不死经》。 天下术士几乎都在研习《不死经》,希望能够躲过即将到来的劫数。这世上也就多出了不计其数,非人非鬼的活死人。 直到明代初期,术道中才出现了一批专门靠捕杀活死人积攒功德的术士——巡逻人。据说,巡逻人修炼的功法《血葬经》,可以说是,专为克制《不死经》而生的秘术,巡逻人也因此活跃一时。 大概是到了明末,巡逻人一分为四,成为后来的“鬼葬”“灵堂”“顶香”“守碑”这四大流派,巡逻人虽然产生的分裂,其声势却更胜当年。甚至在江湖中打出了“阎罗之下,四邪当道”的赫赫凶名。 “死人抬棺活人葬,孤魂野鬼守灵堂。佛影难争三炷香,背倚石碑过阴阳。”说的就是当年的四邪先生。 我们宋家先祖就是当年“鬼葬”一脉的传人。 我听到这里时,不由得暗暗心惊。 难怪黑水庙里的那个活死人,会把我当成了巡逻人,原来,我用的就是“鬼葬”秘法。 老宋头并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巡逻人四脉弟子,虽然横行一时。但是后辈当中能够修行四派秘术的人却越来越少,巡逻人也出现了青黄不接,甚至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 巡逻人延续到清末的时候,只能说是凶名尚在,人才不济了。 可是,四脉首领也就是江湖盛传的四邪先生,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联手发令召集了所有四派传人赶往一处秘境,埋葬一个绝世凶人的尸骸。 那是巡逻人分裂之后的第一次联手,也是最后一次。 当时,鬼葬,灵堂的传人,负责带走了被分成十份尸首,按照《血葬经》最后一章《凶坟谱》里的记载,建造凶坟埋葬尸首。 顶香一脉,则留在秘境当中负责镇压那凶人的魂魄。 那一次聚会之后,巡逻人便全部失踪,从是江湖上再没有了巡逻人的传承。 老宋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四邪先生里不是还有一个守碑先生么?他们没动?” 老宋头回答道:“守碑先生,被放在第二批出发的人里。守碑先生最善于镇压和守卫,所以他们肩负起了给前面脉查遗补漏的任务。作为第二批人马出发,去补救前人的疏漏,或者说,干脆就是前面一批人收尸。” “不过,据我所知,守碑一脉的传人,根本就没出现过。他们要么是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全军覆没,要拍么就是在忽然遇上了什么紧急的情况化整为零,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会更大一些,不然以守碑一脉的实力,他们不可能沉静百年不见任何动静。”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什么《凶坟谱》,你们宋家有《凶坟谱》?但是没练过《血葬经》?” 第八十二章宋家劫数 老宋头缓缓摇头道:“宋家先祖宋天宝,把《血葬经》原本带进了凶坟,只给宋家留下了三分之二的残本。他说,只有破解凶坟之人才能修炼全部《血葬经》。” 老宋头的话,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我再次试探道:“按照你的说法《血葬经》本来就应该包括《凶坟谱》,但是,在你的嘴里怎么又成了四邪先生召集同门的时候,才放出了《凶坟谱》。” 老宋头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 老宋头声音一顿道:“我怀疑,是当年巡逻人的开派祖师故意隐藏了《凶坟谱》。所以,四派后人才只知《血葬经》不识《凶坟谱》。” 我微微点头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老宋头说道:“当年,宋家先祖宋天宝进入秘境之后,就断绝了跟宋家的联系。大概是过了三年之后吧!宋天宝的儿子,也是就是当年的第二代家主,便带领宋家举族搬迁到这里,建立了宋家庄。” “那之后,宋家人就开始不断消失,仅仅一年的时间,所有修炼过《血葬经》的宋家子弟就全部失踪。最后一个离开宋家的人,就是当时的家主,他不仅进入了黑松林,还带走了家族唯一的《血葬经》,从此宋家《血葬经》就失传了。” “后来,我们修炼的秘术,也都是江湖上一些常见的法术。或者是从道门,佛门传出来的法术。” 我转头看了看我爷,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术道上,无路是家族还是门派,能够屹立不倒的因素之中,必定有一样是“独门绝技”,否则,你又凭什么在如云高手中脱颖而出? 宋家无法成为术道顶尖家族的原因就在于此。 我思忖了片刻才说道:“你们不断探索秘境的原因是什么?复活宋家先祖?” “哈哈……”宋老头惨笑道:“复活先祖?让他们活过来做什么?骑在后辈的头上作威作福,还是把宋家拖进因果,万劫不复?” “轮回之道,是无上大道之一,神仙也难逃轮回。” “我们宋家把一个复生过来的死人带回家里,术道,天道都不会放过我们。那跟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 老宋头在这一点上倒是看得通透。 老宋头说道:“我们宋家不是想要探索秘境,而是不得不这样去做!” “你也看见了,那马车就像是打猎一样抓捕宋家族人。我们不从根源上铲除掉那辆马车,宋家早晚会被灭族。” 老宋头说到这里忽然反问道:“你从宋家后人口中听说,我们要复活先祖吧?” “我不这样去骗族人,怎么给他们留下希望?他们没有了希望,又怎么会拼死探索秘境?” 我下意识的说道:“绝望不是更能激发人求生的欲望吗?” 老宋头摇头道:“这一点,你真就说错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八成会彻底的放弃抵抗,去等待命运的安排。” “你看过关于大屠杀的电影吧?电影里,那些帮助屠夫焚烧自己同胞尸体,甚至自己挖好坑,跪在坑边上等死的镜头,你觉得是假的么?那是真实的存在,人到了彻底绝望的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死,只有一死了之才能让他们从极度的压抑中解脱出来。” “相反,如果,你告诉一个人,苦难过后等着你的就是大富大贵,是无尽奢华,他反而能在咬着牙活下去。甚至,拼上一切去赌自己能活到享尽富贵的那一天。” 我眯着看向老宋头道:“那你让宋志勇,宋佳宁他们去宋孝衣那里是做什么?” 老宋头道:“当然是拿宋孝衣手里的《血葬经》。” 老宋头说到这里时,宋天鹏不由得喊了一声:“爹,你说得够多了。” 老宋头摆手道:“都已经说到这里了,还怕什么?我们本来也是在求老哥救命。” “屠门中人一向喜欢换取宝物或者收取秘籍,根据宋家的家族志记载,宋家第二代家主曾经以手里的《血葬经》从屠门白衣手里换取了二十一副灵龟甲。我们自然是想要把那部经书拿回来。” 老宋头的话,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测。 我抬棺葬人的秘术,就是宋孝衣交给我的东西。但是,她自己也是不清楚这种秘术的确切来源,而且,她教给我的秘术也并不完整。 直到目前为止,老宋头的话都让我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他还每每都能找到充分的理由去补充前面的漏洞。 我就算想要反驳对方,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我爷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你们当年为什么要下那么大血本从屠门换灵龟甲?” 老宋头道:“为了追踪马车,找到禁地凶坟。” “这片黑松林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迷阵,任何一种追踪或者占卜的法术到了这里都会失效,甚至是血脉追踪术也会失灵。要不然,宋家的人,怎么会召不回宋家魂儿,找不着宋家的骨呢?” “但是,灵龟甲却能测出方向,可惜当时屠门里只有二十一副灵龟甲。宋家废掉了十九副灵龟甲才算是寻到了宋村的位置。我们也就在这里建立村子作为中转站,继续寻找凶坟。” “这座村子也百十年的历史了,这一百年里,我们只能依靠牺牲宋家子弟去寻找凶坟。几十,上百的家族子弟死在了宋村,我们却仍旧不知道凶坟在什么地方?” “你们说,可不可笑?” 老宋头苦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十年前,我宋家嫡系子弟开始离奇死亡,我就算到宋家的劫数即将来临,我拼上了几个嫡亲孙女的性命,才算把劫数推迟了十年。” “可是,该来的事情躲不掉哇!” “我死了好几个孙女,结果却让宋家在一夜之间变得凶兆四起。这是不是我的报应?” 老宋头说到这里的时候,宋天鹏忍不住流下了眼泪:“爹,这不怨你,你也是为了家族考虑!” 我还在仔细观察宋家父子的时候,我爷忽然说了一句:“老宋哇!你有没有想过,《凶坟谱》其实不是出自《血葬经》而是出自《不死经》?” 我爷的话一出口,老宋头愣住了,我也跟着愣住了。 宋天鹏急声道:“前辈,你的意思是,当年宋家先祖被人给骗了。他找凶坟埋骨的结果,不是镇压了那具尸体,而是让宋家成了那具尸体的养料?” 我爷反问道:“不然你怎么解释宋家劫数?” 第八十三章出发 老宋头父子俩目瞪口呆的坐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爷却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宋哇!咱们谁都没见过你说的《凶坟谱》。但是,你想想,如果只是风水不好的话,谁会特意给他写本书,立个谱?” 老宋头的脸色顿时变了。 对于术士来说,风水龙脉难以确定,但是风水不好的地方却能一眼看穿。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盖阴、阳宅可不是买衣服、买水果,能将就将就,凑合凑合,尤其是阴宅,雇主最大的底限就是不犯毛病。 只要稍微有点问题,就会弃之不用。 风水先生遇上凶地,多数都是远远看上一眼转身就走,谁还会研究怎么在凶地上埋坟? 有人单独写出《凶坟谱》,难道只是为了让后人避雷? 宋天鹏惊声道:“前辈的意思是,宋家先祖其实是把自己给埋在凶坟里了?” 我爷淡淡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怀疑而已。” 其实,“怀疑”这两个字就足够了,在术道当中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我也趁机追问道:“宋爷爷,你说,宋家劫数即将来临,是凭感觉,还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老宋头说道:“十年前,宋家忽然开始凶兆频发。最严重的一次,是祖宗牌位忽然全部折断,断口处还流出血迹。” “当年,宋家的算命先生连起了三卦,卦卦大凶,看不到一丝生机。” “那几天里,宋家在拼命推算生机,宋家子弟却个个噩梦连连。所有人都梦见了一副飘浮在水里的血红色棺材。” “至于那漂棺的水域,却没人认得。只是能从周围的环境上大致判断出,那片水域是在黑松林。”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老宋头所说的事情,跟宋佳宁的梦境对上了。 也就是说,当年梦见过水里有棺材的人,不止宋佳宁自己。 如果,抛开宋佳宁那所谓的发小不谈的话,宋佳宁身上发生的事情,应该是宋家多数人的经历。 宋佳宁能看见自己的父亲和叔叔一起回来,必定是守在黑松林里的鬼魂需要定期回宋家传递消息,这期间回一次家看看,并不奇怪。 两者结合在一起,才造成了宋佳宁身上的诡异事件。 宋佳宁发小的谜团,现在还没有解开,但是,我也不想问得太多。 我们需要做的是,怎么追踪到宋家子弟最后的去向。 找到了藏在黑松林里的凶坟,宋佳宁身上的诡异也就可以迎刃而解。 我沉默了片刻道:“你们收集那些甩钩子的鬼魂,是为了抓取马车上的棺材。” “你们弄出那么多纸人又是为了什么?” 老宋头说道:“也是为了追踪棺材的去向。那是我们用重金求来的追踪术。” “我们宋家老祖一向喜欢女娃儿,凡是没有嫁人就过世的女娃,都会被她埋葬在一起。说是,将来她不在了,就自己照顾这些女娃。” 我眉头一挑道:“你们宋家老祖宋天宝是女的?” “是!”老宋头点头道:“宋家家主不一定非要男人继承,只要是主脉的人,谁有本事谁当家主。宋天宝当年是找了赘婿,她的后人也都姓宋。” “原来如此!”我微微点头道:“让你们宋家人准备一下吧!我们马上去追踪剩下的两口棺材。” 老宋头大喜之下赶紧安排人手去了,我爷却撇着嘴道:“挺有派头子啊?大手一挥,赶紧准备吧!” “哎,我问你,你能追上那两口棺材吗?” 我笑嘻嘻的说道:“这不是有我爷这根定海神针在吗?我怕个啥?” “你熬的那个人气汤,肯定有追人的作用,我没说错吧?” 我爷这下高兴了:“算你小子有点脑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飞快的把我进入黑松林的经过说了一遍,我爷微微点头道:“宋佳宁这个女娃子,的确蹊跷。” “你不是给她用了僵尸酒了吗?” “她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等会儿就把她当成死人放棺材里抬着就行了。我总觉得那女娃不简单。” 我也觉得,我爷说的有理。趁着老宋头去安排人手的工夫,悄悄翻到了房顶上,宋佳宁已经不见了。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赶紧招呼我爷上来。 我爷上来看了一眼:“好家伙,连僵尸酒都能化解,她那个发小道行不浅啊!” “走!” “咱们还按原先的计划来。” 我和我爷返回院子之后,宋家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我爷在棺材里面翻找了半天,才捡出了一只完整的人手。 他用两根木棍交叠成十字,把人手插在木棍一头,又用刀在棺材盖子上钻了个窟窿,把挑着人手的十字架插在了棺材头上,才念动了咒语。 片刻之后,原本还是张开的人手像是活了过来,慢慢收回了四根手指,只伸着食指指向前方。 我爷淡淡说道:“把棺材抬起来,跟着手指头指的方向走吧!互相之间都跟紧点,可别走丢了。” 宋家人立刻排好了队列,跟着棺材离开宋村,往黑松林的深处走去。 我一路上都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我们仍旧是走在连绵不绝的迷阵当中,只是这次宋家人却在断手的指引之下,精准的找到了出阵的方向,连续走过了几道迷阵。 我悄悄给我爷传音道:“我们这是往无间界深处走哇!再这么走下去真没问题吗?” 无间界虽然没正式达到阴间,但是也已经不在阳世的范围之内了。 先不说,这里是不是有孤魂野鬼在四处游荡,单就是逐渐浓郁的阴气,就足够让人难以承受。 就算我们有修为在身,也得分出一部分内力护体,越往无间界深处走,对我们就越是不利。 我爷悄悄塞给我一个酒葫芦:“喝酒护体。尽量不要浪费内力。咱们八成是要碰上鬼神了。” 我爷这么一说,我才反应了过来,我们这一路走过来,连一只游魂野鬼都没遇上。 这不符合无间界的常态。 但是,我们踏入的是某个鬼神的地盘的话,这反倒显得正常了。 在自然界中,猛兽栖息之地,不会有小兽出没。 无间界里也是如此。 第八十四章报效家族的时候 我爷让我小心戒备,并非没有道理。 我们又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原本寂静如死的黑松林里忽然飙起了唢呐的声音,忽如其来的唢呐声,让所有人都齐齐打了一个激灵。 等我转头去看的时候,距离我们十米开外的地方,又出现了一支送葬的队伍。 只不过,那只队伍里全部都是花花绿绿的纸人,队伍中间的也不是棺材,而是曾经在宋家院子里出现过的那只纸轿子。 我们往那队伍的方向看时,那些纸人也在一瞬间全都转过了头来,下巴贴到了与肩膀一齐的位置上,血丝琉璃做成的眼珠在那瞬间血光四起,纸人的身形却像是在血光的掩映之下融入了夜色,短短几秒之后,那片林地当中就只剩下了一连串血色的光点。 宋家人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有人甚至摸向了腰间的兵器。 我厉声道:“别管他们,继续往前走。” 宋家人还没回过神来,又有一只唢呐在我们另外一个方向拔起了高音。 同样有纸人组成的队伍,忽然间出现在了另外一侧,这一次,被纸人簇拥在中间的却是一只骑在纸马上的女鬼。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跟宋佳宁坐船进入秘境的时候,那三个女孩的鬼魂还站在船尾,等到水鬼拽船之后,她们就不见了。 我本来以为,她们被鬼魂拖进水里魂飞魄散了,没想到,她们不仅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了黑松林里,还带来送葬用的纸人。 我几步走到了宋天鹏面前:“这些纸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究竟用了什么秘术?” 宋天鹏结结巴巴的道:“就是纸人送葬的秘术啊!具体的……具体的秘术是宋佳宁在负责,太详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我双目猛然一缩:“你懵了吧?” “你连秘术的细节都不知道,就敢把宋家的生死交到宋佳宁手里?” “我……我……”宋天鹏连着说了几个“我”字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宋天鹏中了秘术?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之后,立即凝目看向对方双眼,我的瞳术还没来得及发动,刺耳的唢呐声忽然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冲天而起。 等我回头看时,一个宋家子弟正举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来的唢呐疯狂吹奏。 老宋头指着那人惊叫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距离对方最近的宋家术士,这时才算是回过神来,抽出法刀扬手一刀往那人头上砍了过去,对方只是稍一偏头,法刀便砍进了那人肩膀和脖子相交的部位,那人的脑袋都已经歪到了一边,手里的唢呐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周围的几个宋家术士见此情景立刻抽刀而上,对准那人乱刀齐下,硬生生把人的手臂和头颅全都砍落在地。 谁都没有想到,那人的手都砍下来了,却还是抓着唢呐不放,那种像是鬼哭一样的唢呐声,也一刻都没有停止。 宋天鹏指着地上的唢呐大喊道:“砍唢呐!” 附近术士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看见地面上隆起了一个个差不多有足球大小的土包。紧接着,上百个纸人,就像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 “护住棺材!”宋天鹏怒吼之间,第一个抽出长剑砍向了身边的纸人,我眼看着红光闪烁的剑锋从纸人身上斜向劈落,与活人同高的纸人立时间炸成了漫天纸片,向宋天鹏身上暴卷而去,犹如雪花般贴满了宋天鹏全身。 宋天鹏下意识想去撕扯那些纸片的当口,碎纸上忽然间阴气四起,暴如狼烟的阴气围绕宋天鹏形成一道直径过米的烟柱,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烟柱中有人在拼死挣扎,惨叫连连,却看不清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宋家队伍当中的惨叫四起,至少有十多个人陷入了跟宋天鹏同样的境地。 我小心倒退的同时,也悄悄瞄向了远处的棺材。 那口棺材才是关键,宋家人的死活,我并没放在心上。 老宋头也意识到了这点:“分出几个好手看着棺材,快点过去!” “棺材不能落地,都给我抬好了。” 老宋头差点喊哑了嗓子,但是宋家队伍已经陷入了混乱,哪还有余力去管马车。 老宋头连着喊了几遍,宋家队伍里却连一个人都分不出来。老宋头刚想亲自跑过去守住棺材,原本在宋村里消失的马车,忽然从棺材底下破土而出。 被马车给掀上半空的泥土四下飞扬,一时间掩住了抬棺术士的身形,我却清清楚楚的听见漫天泥土当中传出了一声棺材与车板碰撞的声响。 下一刻间,我就看见原本那些抬着棺材的术士全都变成了拉车的鬼魂,拖拽着马车飞也似的,冲向了松林深处。 “追!”我喊了一声,率先向马车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我不怕宋家人不跟上来,棺材丢了,他们比我着急。 我还没跑出去多远,老宋头就带着人从后面追上了上来。 萧莹莹悄悄在我耳边说道:“后面的人少了一半,但是,剩下来的全都是好手。” 我立即加快了脚步,紧随着马车的方向往前猛冲,宋家人也飞快的跟了上来,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拉车的鬼魂在一瞬间飞跃半空,又在空中急转而下,蓦然间消失了踪影。 我追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马车消失的地方是一座峡谷。 从我所在的位置上看,正好能够看见对面石壁上突出来的悬崖,飞出的马车应该是落在那块悬崖上之后,又往前顺着悬崖方向驶入了一座山洞。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我所在的位置与对面悬崖的落差大概有十米左右,加上峡谷两边的距离,以人力很难做到凌空飞渡。 老宋头从后面追上来之后,咬牙对着身后宋家术士说道:“该有人出来报效家族了,你们谁去?” 在场的宋家人一个没动,老宋头却红着眼睛喊道:“为了宋家,我的儿子都没了,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家族培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临阵退缩么?” 这时,一个跟老宋头差不多年纪的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来吧!我死之后,求家主善待佳宁。” 我不由得看向了那个老头——他是宋佳宁的爷爷? 第八十五章请家主三思 峡谷之间的距离,人过不去,鬼却能过去。 宋家那么多可以甩钩子的鬼魂,还需要牺牲一个老头去架设缆绳么? 老宋头满意的点了点头:“宋多,家族不会忘记你,也不会亏待功臣之后,你安心去吧!” 宋多整了整衣帽,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能够体面一些,等他整理好着装,才大步向悬崖边上走了过去。 我从宋多站出来的时候就在飞快的思考,是不是应该把他救下来? 救了宋多,对我而言未必有什么好处? 但是,不救宋多,很可能导致宋佳宁跟我提前翻脸。现在还不是直面宋佳宁的时候。 我上前一步抬手挡住了宋多:“等一下。” 我看向老宋头道:“宋家主。麻烦你换一个人吧!” “宋佳宁是我的女人,她爷爷不能在我面前出事。” 老宋头瞠目结舌的看向我时,宋多也是满脸惊愕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为了避免继续纠缠,干脆把脸一沉:“宋家主不会连这点薄面都不给我吧?” 老宋头被我眼中露出的杀气吓了一跳:“王少说笑了。” “宋多,既然你跟王少之间有这层关系就先回去吧!” 宋多眼神发冷的在我身上打量了许久,才冷哼一声说道:“我宋家的事情,还不需要外人来管。” “为了家族舍生取义,是老夫应享的荣耀。” “你这小辈懂什么?还不退下去。” 我二话没说,一个闪身出现在了宋多背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对方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昏了过去。 我不紧不慢的对老宋头说道:“宋家主换人吧!” 老宋头这才回过神来:“再出来一个人。” 这时,有人说道:“家主,我们宋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宋家能延续至今,全都靠着家族子弟,以为家族牺牲为荣的信念。家主如此做法,未免要让家族子弟寒心啊!” 老宋头咬牙看向那人道:“你给我滚回去,我说了,现在所有事情都由王老哥他们做主。” “你是听不懂话吗?” 那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家主,如果单纯是术道生意,我们听命王家祖孙不成问题,但是,这是宋家荣耀。” “如果,宋多没被打昏,他会退让么?” “不然,你把宋多弄醒,看看他是什么想法?” 我看向说话那人的时候,心里不禁凛然。 我看得出来,那个人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但是正是因为他句句真心,我才觉得可怕。 如果,一个家族当中,只有一两个人把家族荣誉看得重于一切,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整个家族都是如此。 这些人一旦发狂,我们爷俩就得对上一群不要命的疯子。 老宋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不由得偷眼往我爷那边看了过去。 我爷嘿嘿一笑:“王夜啊!人家既然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那个女娃,你也别要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嘛!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爷说走就走,一点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老宋头厉声道:“宋谦,你给我跪下!” 刚才出来跟老宋头说话那人顿时愣住了:“家主,你让我下跪?” “你因为我维护家族信仰,让我下跪?” 老宋头扬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家族信仰,也得在有家族的基础上才行。” “现在,宋家都要完了,你还在计较这些吗?” “你是不是蠢到家了?” 老宋头边说边接二连三给了那人五六个耳光,那人挺直着身子咬着牙紧盯着老宋头,连自己嘴角的血迹都不去擦一下,直到老宋头打累了,他才怒吼道:“我不服!” “你不服也得服!”老宋头怒吼道:“马上给我跪下!” 那人悲愤之间一掌拍向了自己头顶,当场横尸在地。 宋家人一时间鸦雀无声,但是他们的仇恨却已是四溢而出。 我悄悄向我爷传音道:“你的药酒到底行不行?我看宋老头怎么像是故意的?” 我爷微笑回应道:“说它行,它就行;说它不行,就不行。学着点吧!” 我微怔之间,老宋头已经把那人的魂魄从尸体上拽了出来;“既然,你在乎家族的信仰,就带着那些鬼魂去架桥吧!” 那人狠狠瞪了我们祖孙一眼,才咬着牙道:“把那些役鬼都放出来吧!” 宋家术士纷纷解开身上的禁魂袋,把囚禁在里面的鬼魂给倒了出来。 宋家的役鬼,比起在宋村里的时候足足少了一半。 那人的鬼魂拿起一条绳索,带头往山崖下面飞落而去,十多只役鬼也紧随其后,形同鸟群般滑向了对面山崖。 片刻之后,宋家役鬼便整整齐齐站在了悬崖边上,双手拽着绳索仰头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用铁钎将绳索一头固定,才算是搭造真正的索桥。 这样用手牵着绳子搭桥,只要他们一松手,就能把所有人送进万丈深渊。 老宋头厉声喊道:“宋谦,你要干什么?” 对面山崖上领头的宋谦嘿嘿冷笑道:“当然是请王家两位先生过桥啊!” “混账东西!”老宋头破口大骂道:“你想干什么?你这是要毁了宋家吗?” 宋谦怒声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宋家!” “宋家赌上全族的性命相信他们爷孙,王士骁、王夜相信过我们宋家么?” “他们不敢过来,就是信不着我们宋家,这样的盟友,我们不要也罢!” “你放屁!”老宋头跺脚道:“你这是要毁了宋家啊!” 宋谦高声喊道:“我是不是在毁宋家,你可以问问所有宋家子弟。” “家主,你想挽救宋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在宋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上,还请家主三思啊!” 宋谦说着话跪倒在了地上。 悬崖上的宋家子弟,也跟着纷纷跪倒,齐声喊道:“请家主三思……” “请家主三思!” “请家主三思!” …… 老宋被气得浑身发抖:“反啦!反啦!” “你们这是在逼宫,是在陷我于不义啊!” “都起来……听到没有,都给我起来!” 我爷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算了老宋!” 老宋头的脸色瞬间惨白。 第八十六章山洞之中 老宋头赶紧解释道:“老哥,你先息怒,小辈们不懂事,我这就……” 我爷摆手道:“他们说的没错。” “信任这个东西,就是相互的,你们信我,我自然也信你们。” 我爷说话之间,伸出了手去,马上有人送上了滑绳用的护手滑轮。 老宋头一见我爷把东西接了过去,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我爷砰砰磕起了头来:“老哥,我对不起你啊!” “是我没教育好……” “行了,别哭了!”我爷不等他说完就摆手打断了对方:“有什么话,等着宋家危机解除之后再说吧!” “王夜,跟我走!” 我爷招呼了一声之后,便顺着绳索往峡谷对面滑了过去。 我紧跟着我爷跳下山崖。 我们两个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见滑轮上发出一声轻响,两只轮子当即被卡在了缆绳中段,我们爷孙俩就这么被吊在半空里。 老宋头笑呵呵的走到悬崖边上:“王老哥,想要骗你还真不容易啊!” “当年的鬼火妖厨有个最为致命的弱点,就是喝多之后口无遮拦。为了让你说出真话,我可是足足练了两年的酒量啊!” “为了跟你拼酒,我每天都要把自己喝到呕吐不止啊!不过,我的付出也值得了,毕竟我套取到了你的秘密。” 江湖中人喝酒的讲究多了去了,甚至到了隔着一座城市,酒桌上的规矩就能变个花样的程度。但是,从南到北都有一个不变的规矩,那就是真正的好酒、懂酒的人,绝不会跟假喝的人交朋友。 酒桌上,你可以喝得酩酊大醉,频频失态,但是决不能假喝。术道中人的手段再多,也不会轻易往酒桌上用,除非,他有绝对把握能骗过对方。 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当场翻脸。 老宋头为了骗我爷,这是差点把命给搭里啊! 老宋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酒醒之后,把当时说的话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却把你酒葫芦里的秘密记得一清二楚啊!” “老哥,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我们宋家来!我很想知道,我们宋家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跟我们下凶坟?” 我转头看向我爷的时候,我爷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我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我爷要是还有笑脸,就说明他仍旧胜券在握,要是他脸沉了,那肯定是落入下风了。 老宋头却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王老哥,我为了骗你,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搭进去了。你总不会令我失望吧!” 我爷冷笑道:“我开了口,这万丈深渊可就是我的埋骨之地了。” “我不开口,后面那些纸人,还会来找你们。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能耗过谁?” 老宋头干脆在悬崖口上蹲下了身来:“王士骁,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轻易把宋家的命运交到宋佳宁那小丫头的手里吧?” “那些纸人虽然失控了,但是我也有再次控制它们的办法。所以,你们想要等它们来救援的话,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爷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老宋头冷笑道:“王夜,王士骁不出声了,你不会也一言不发吧?你不是说,宋佳宁是你的女人么?” “你该不会不理宋多的死活吧?” “来人,把宋多带上来。” 老宋头只是一挥手,就有人把宋佳宁的爷爷宋多给架起来拖到了悬崖边上,老宋头抬手道:“我数到三,你不说话,我就先把他扔下去。” “一……” 老宋头刚刚喊了一个“一”字,刺耳的唢呐声便从宋家背后响了起来。 老宋头一挥手道:“去把后面的东西收拾掉。” 两个宋家子弟快步离去之后,便声嘶力竭的惨叫道:“家主,纸人失控啦!” 老宋头猛然站起身来往远处看去:“快,用火烧,不能让他们过来。” 我爷忽然间睁开了眼睛,抽出背后的大勺,扬手往绳索对面扔了过去。大勺飞到一半的距离上,陡然间火光暴起,犹如一颗拖拽着焰尾的流星当空击落。 我也在这个时候放出了伥鬼,四只鬼魂紧追着燃火的大勺落向悬崖。 大勺炸出的火焰腾空而起之间,来不及反应的宋家役鬼连同宋谦在内,当场被炸成了飞灰。 我的四只伥鬼却在绳索崩飞的一瞬间,冲进火焰当中抓住了绳头,挺身站在了悬崖之上。 我们爷俩只是身形往下一顿的工夫,就又被挂在了空中。 我爷飞快说道:“还看什么,快走啊!” 我立即摘下背包,用背包带挂住缆绳飞快的滑向了对面悬崖。 等我站稳之后,再回头看时,宋家已经跟冲上来的纸人杀成了一团,山崖纷飞狂舞的纸片就像是一群带毒的白蛾奋不顾死的疯狂袭向目标,宋家术士不断摔落山崖,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我爷嘿嘿一笑道:“别看了,这些纸人弄不死所有人,一会儿他们就得追上来。我们先走。” 我爷说完就追着地上的车轮印跑进了远处的山洞,我跟在他后面一路往前,却发现原本足够两辆车并排通行的山洞变得越来越窄,等我们看见被遗弃在山洞深处的马车时,山洞已经变得只能容纳一口棺材通过了。 如果没有人站在棺材底下,把棺材举在头顶,根本就不可能从这么狭窄的地方通过。 在术道上来说,抬棺跟举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抬棺,是为了送葬,就算是棺材过人头顶,人也站在棺材两边,不会让棺材压到人头。 举棺,则是代表着献祭,不止棺材里的人会尸骨无存,就连顶棺材的人,也很可能成为祭品的一部分。 我爷向我打了一个手势之后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向洞中接近。 我们还没走出多远,就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可是那几口棺材却不知去向。 我爷用菜刀在墙上敲了几下之后,猛然一刀往墙上砍了过去。像是岩石形成的洞壁,当场在刀锋之下崩出了一个足够一口棺材通过的窟窿。刺骨的阴风也从洞中倒卷而出。 我虽然没看清洞中的情形,却能从现在情况上判断出窟窿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空间。 第八十七章替罪血棺 我爷对着我打了个手势,自己把身子探进洞里看了一眼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宋家以前是干什么了?” 我在好奇之下,也往洞里看了一眼。 那墙洞的背后跟我判断的一样,是一座像从山体上硬生生掏出来的巨大空间,仅仅是我们所在的山洞与地面之间的落差就达到了十米的高度。 整座山洞空间差不多有一座足球场大小,我看不清远处究竟有什么东西,却能看见近处的地面上放着几十口大红色的棺材。 棺材下面也不知道究竟是血水,还是红色泥土,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波浪式的起伏,却不见棺材随之摆动。 我小声问道:“爷,那下面究竟是什么名堂?” 我爷压低了声音道:“这叫替罪棺。” “说白了就是,有人犯了重罪之后,因为惧怕地府刑罚,便使用秘术让人替他消罪,这替罪之人只能是他的血脉后人。” 我大概是听明白了我爷的意思。在术道上有一种说法,人的恶行,如果今生没有遭受报应,就会转到来世,或者子孙的身上。简单理解的话,就是有些“父债子偿”的意思。 而且,这种业报是在某个人的来世和他子孙身上交替进行。正主转世,正主来还,正主没有转世,那就是子孙来还。 如果,某个人作恶太多,这种报应可会一直向下延续,直到还清为止。 老辈人常说的,要给子孙积阴德,就是这个道理。 我爷说的“替罪棺”,就是宋家正主把自己藏起来了,让子孙替他还债,等到子孙把债还完了,他再出来,这样一来,他也就不怕遭什么报应,受什么刑罚了。 我反问道:“宋家这么做,不是在欺骗鬼神么?鬼神那么容易骗?” 我爷摇头道:“替罪棺,确实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秘术,至于有没有用?术道上,一直没人确切证实过。毕竟,有罪和替罪的人全都死了,谁也无法验证秘术的真假。” “再说了,做下大恶的人,还在乎死几个子孙么?” 我爷声音一顿道:“我们先藏起来,让宋家人先进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宋家玩的是什么花样儿?” 山洞的这点空间,别说藏人,就是想在这里跟人动手都费劲。我们两个只能从那个窟窿里钻进秘葬,借着山壁上的缝隙,一左一右的守在了洞口。 我修炼的《虎神决》里有专门藏身的秘术,老虎虽然凶猛,但也善于伪装。“猛虎藏身术”并不是让术士隐身,而是借助对手的视觉差达到藏身的效果。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藏身术是比障眼法、幻术更为可怕的秘术,因为对手感觉不到法术产生的灵力波动,也就会下意识的排除掉附近藏人的可能性。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刀说不定都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我藏好之后,还不放心我爷,就把两只伥鬼全都放过去帮衬我爷。 我爷刚要拒绝,我就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听见外面有人来了。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有脚步声在向我们接近,洞壁上的窟窿里也透出了手电的光亮。 我听见有人对老宋头说道:“爹,你说那些纸人真是宋佳宁在控制么?” 那个喊老宋头“爹”的人,声音明显不是宋天鹏,看来应该是他的另一个儿子。 老宋头冷哼了一声道:“宋佳宁那个小贱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但是,她跟王夜肯定勾搭成奸了。” “王夜那小子傲的很,如果他跟宋佳宁没什么关系的话,不会说宋佳宁是他的女人。” 那人也咬牙道:“宋佳宁那个小贱人,吃里扒外把奸夫带进祖地,绝不能轻饶。” “要我说,现在就应该把宋多斩首示众。” 老宋头阻止道:“不行。宋多留着还有用。” “王士骁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是对自己人却能以性命相护。只可惜,我一直没能骗得了王士骁,不然的话,宋家不用花费一分一毫,就能让王士骁给我们卖命。” “那个宋多先留着,关键的时候,还能拿来威胁王夜。” 我听到这里,暗暗“呸”了一声。这个老宋头想得多了,我跟宋佳宁之间是不是得分出个生死都是后话,拿他爷爷威胁我?这不是,给我杀他们的机会么? 我正暗骂老宋头的当口,就听见老宋头说道:“你们过去看看,那窟窿里有什么东西?” 几秒之后,一道手电光就从墙洞里打了进来。 没多久,就有人从墙洞里面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脑袋。 那人先是打着手电往我这边照了几下,手电的光柱两次从我身上划过,那人却没能看透我的猛虎藏身术,在我注视之下转过头看向了我爷那边。 这时,藏在半空中的萧莹莹,也悄悄伸出手来,挡住了那人的视线。 伥鬼善于骗人,而且天生会用障眼法,那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萧莹莹挡住了视线,自然什么都没看见。 他自以为附近没有危险之后,才低着头往山洞底下看了过去。 强力手电的光柱直达地面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棺材上忽然出现了身穿着囚衣的人影。 手电光柱从那些被反剪双手,跪在棺材的人影上扫过之后,那些人齐齐抬起了头来。 我眼看着手电光,从鬼魂的面孔上一一划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些人,我怎么好像都见过? 我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棺材上那些人的长相不就是外面的宋家人吗? 第一个被手电照到的人,分明就是老宋头。 拿着手电那人,吓得连退了两步,结结巴巴的把看到的东西跟老宋头说了一遍。老宋头急急忙忙把脑袋给伸了进来,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脑袋缩了过去。 老宋头往回退的时候,因为动作太快把脑袋给撞在了墙洞上,我只听见咣当一声之后,墙洞外面就又传来了一声有人坐倒在地的动静。 “家主……”外面的宋家人好像是在救人。 没一会儿老宋头就带着哭腔说道:“这下完啦!” 第八十八章都是狐狸 老宋头的儿子,大概是没见过他如此失态,顿时慌了:“爹,你这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宋头颤着声音道:“宋家完啦!那是替罪棺啊!” “怪不得我们全都做了那么个怪梦啊!那是宋家先祖要让我们给他替罪啊!” “宋家是真完了!” 宋家大部分人听不懂老宋头在说什么?有人解释了替罪棺的由来之后,宋家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我很快就听见山洞里响起了钢刀劈断人骨的声音,老宋头的儿子厉声喊道:“谁都不许跑!家族已经危在旦夕了,谁敢临阵脱逃,我就杀谁!” 老宋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天禄,算了吧!他们愿意走就走吧!” “别管什么宋家了,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老宋头话音一落,我就听见不少人在往山洞外面跑。 没一会儿,他们又跑了回来:“家主,不好了,洞口被死人堵住了。” “咱们战死的那些兄弟,推着那辆马车,用棺材把洞口给封死了,咱们出不去了啊!” “哈哈哈……”老宋头不由得悲声长笑道:“宋天宝啊!你可真是宋家的好先祖啊!一点活路都不给宋家留啊!” “罢了!听天由命吧!” 老宋头颓然的笑声刚落不久,我就听见有人从墙洞里钻了出来,那人用双手扒着墙洞,探出来大半个身子之后,猛一松手,顺着洞口掉落了下去。 那人的脑袋和地面碰出的声响,还在山洞中来回激荡。他尸体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步步往棺材的方向走了过去,鲜血跟着洒了一路。 那人一直走到一口棺材旁边,手脚并用的爬到了棺材盖上,把双手背到身后,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跪了下来,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面孔滴答带响落在了棺材上。 紧接着,宋家子弟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跳了下来,无论摔成了什么样子,尸体都能爬起来跪到相应的棺材上。 山洞里的滴血声,就像是下雨一样不绝于耳。 还没死的宋家人一个个都慌了:“家主,这可怎么办?” 老宋头已经绝望了:“还能怎么办?等死吧!” “你们自己看看,跳下去的都是什么人?论修为,他们都是顶尖高手哇!可他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家族术士最害怕的就是血脉秘术啊!有了血脉上的压制,我们就算修出通天的本事来,也逃不过一死啊!除非,我们能脱胎换骨。” 有人忽然说道:“家主,刚才姓王的爷孙俩不也进来了吗?要不,咱们再去求求他?” 老宋头“哎呀”一声站了起来,运足了内力喊道:“王老哥,王老哥……你出来,我们谈谈,兄弟我错了。求你救救宋家吧!” “只要你肯出手,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就算你要整个宋家,我也拱手相让!” 老宋头在外面苦苦哀求,我爷跟他只有一墙之隔,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半点反应都没给过对方。 我知道,我爷是在“钓鱼”,他不把老宋头给逼到无计可施的时候,绝不会出手。 老宋头喊了半天,宋天禄实在憋不住了:“王夜,你还不赶紧滚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杀了宋多!” “混账!”老宋头怒骂之间,回手就给了宋天禄一个嘴巴:“你还不赶紧把我宋多兄弟放开?” “马上给你二叔磕头认罪,不然,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我听到这时,不由得暗自好笑。 老宋头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刚才,他能拿宋多威胁我,不仅是因为我处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更重要的是,他也有趁机除掉宋多的心思。 现在我们双方的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而且,他也不知道,宋佳宁具体在我心里有多大分量,他再拿宋多威胁我,万一弄巧成拙,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向还容易激怒我们爷孙,他不敢这么赌。 我跟宋家隔着一道墙,看不见宋天禄有没有跪地赔罪,却听见宋多厉声喊道:“王夜,你给我出来。” “你跟佳宁好了,就是我们宋家的一份子,宋家有难,你有责任出手相助。” “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我看向我爷的时候,发现我爷的眼神跟我现在差不太多,他的意思也是:外边那人是个傻子吗? 宋多看我没有应声,干脆喊起了宋佳宁:“宋佳宁,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肯定在附近。” “我是怎么教你的?” “宋家子女的一切都属于家族,家族需要的时候,可以做出任何牺牲。这是你当年发下的毒誓!” “你出来,让王夜出手救宋家!” 宋多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干脆爬到了墙洞上:“宋佳宁,你再不出来,我就跳下去。” “你亲手逼死自己的爷爷,一定会遭到报应。你和王夜的孩子,也得遭人唾弃,一辈子没法抬头做人!你给我出来!” 我爷悄然传音道:“小子,你要是敢娶这么个傻-逼的孙女,以后就别叫我爷爷。我丢不起这个人。” 我也回应道:“就这么一个傻子,老宋头也会怕他?我真有点奇怪了。” 我话没说完,就看见宋多纵身从墙洞里跳了下来,宋多落地的声音,就像是一击重锤,狠狠敲在了宋家人的心上,几十号人瞬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我眼看着宋多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斜着半边身子往棺材的方向走,却没在棺材上找到宋多模样的人影。 我轻轻一挑眉头之间,就听见宋多向我传音道:“一点小小手段,让王少见笑了。” “王少想要的东西,别人能给,我宋多也一样能给,甚至比别人给得更多。” “王少考虑一下,换一个人交易如何?” 我也回音道:“你代表着自己,还是代表宋佳宁?” 宋多道:“当然是佳宁,我已经这把年纪了,就算是拿下了宋家,又能享家主之位几个年头?” “辅佐佳宁,掌控宋家才是关键。” “黑松林里的纸人,就是我们保护宋家旁系的手段。所以,王少不必担心将来宋家没法成为你的助力。” 原来,宋家队伍被纸人截杀是宋多他们的手笔,老宋头自以为把宋家旁支留下断后,等于是拿旁支当了炮灰,却没想到宋家嫡系才是真正的炮灰。 宋家人怕都是狐狸托生的吧? 第八十九章宋家完了 宋多要走到棺材附近,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便继续问道:“马车也是你们的手笔?” “不是!”宋多回答道:“那辆马车的确是出自秘葬。” “它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出现在我们需要的地方,只不过是我们用了点引他上钩的手段而已,只不过,我们的手段没有王老先生那么精妙而已。” 宋多是故意在捧着我们说话,他们的手段可比我爷高明多了。至少,我跟他们近在咫尺的情况下都没发现谁在搞鬼? 看来,宋多的目的跟老宋头一样,都是要彻底清理掉宋家先祖留下的祸患。 不然的话,无论是谁接手了宋家,都得牺牲宋家子弟去满足先祖的需求。 或许,一代两代人不会生出反抗之心,但是,时间一久,仇恨的种子必定会生根发芽,旁支反叛的事情就会再次上演。 我再次问道:“我听说,宋家有四象邪墓,你们的墓葬在哪儿?” 宋多回答道:“哪儿有什么四象墓?只有你看见的机关玄武罢了!所谓的四象墓,就是宋家为了欺骗旁支编出来的故事。” “我的儿子在遭到宋家毒手之前,曾经来到过这里。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血河。” “我借着宋家收取冤魂的机会,秘密培养了一只机关玄武,就是为了应对这里的血河。没想到,那只玄武在王少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难怪,我们到了宋家之后,谁都没提过玄武墓的事情,原来,那根本不是宋家嫡系的手笔。 看来,宋家嫡系的确是没落了,除了那个老宋头之外,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也难怪,老宋头会对宋多如此忌惮。 我顺势问道:“宋佳宁身上那个发小是怎么回事儿?” 宋多脚步忽然一顿:“什么发小?佳宁身上有什么?” 我也是一怔:“你不知道宋佳宁会在特定的情况下变成另外一个人么?” 宋多身子再次一颤,看样子是本能的想要回身,转到了一半的时候,才控制住了身形:“你把佳宁叫出来。” 我反问道:“宋佳宁没跟你在一起么?” “我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宋多彻底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地面上的血棺发出了咚咚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躺在里面拼了命的敲击棺材。 血棺忽然暴动,宋多也顾不上去掩饰什么了,几步冲上了一座土堆,在高处停住了身形。 我不得不说,宋多的反应及时。 其实,我也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土堆,刚才盘算着,要是真从这里掉下去,就先抢占距离棺材稍远一些的那座土堆,站在高处防守,起码还能占据一定的优势。 宋多刚刚站好,一个宋家子弟便从墙洞里纵身跳了出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人尸体还没站稳,又一个宋家子弟从墙洞中扑落而下,血珠四溅。 刚才,还是一个宋家子弟的尸体跪好之后,才会有另外一个人跳落山洞。 血棺暴动之后,宋家子弟就像是疯了一样,迫不及待的一个接着一个跳落下来,先前落地的尸体甚至还来不及站稳,就又被落下来的同族砸倒在了地上。 老宋头也已经疯了,嘴里不断喊着:“天亡宋家……天亡宋家啊!” “宋天宝,你身为宋家先祖,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 “宋家完了,真的完了!” 老宋头终于从墙洞里跳了下来,宋家主脉在他跳落山洞之后死亡殆尽,一群身体扭曲的死尸,以奇形怪状的姿势,往血棺上面聚集而去,一个个跪在了棺材上面。 几十具尸体齐齐低头之间,山洞滴血的声音好似细雨连绵不绝,即使我距离血棺还有三四十米,仍旧能闻到那浓重的血腥。 我看向我爷的时候,后者对着我微微摇了摇头:“先别动!我感觉这像是某种献祭的仪式。” 片刻之后,我就看见血棺底部积起了大量的血水,原本嵌在血土里的棺材,隐隐带起了松动的迹象。 我和我爷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也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宋家虽然是死了几十号人,但是,就算把这些人的血都给抽光了,也不可能在如此大面积的土地上积出过寸高的血流,更不要说,还能把棺材给浮起来。 宋家人的死,果然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又过了片刻,地面的血水已经越积累越高,也翻起了一漾漾的血浪,几十口棺材就像是没人控制的小船,在血浪当中胡乱飘荡、碰撞。跪在棺材上的尸体,也在左摇右摆像是随时会掉进血海当中。 我爷沉声道:“血池地狱?” “宋家老祖够狠,他这是想要祭了宋家上下,让他们全都落进地狱血海里替他顶罪啊!” 我爷话刚说完,我就看见一口棺材,被血水当中伸出来的十多只惨白人手托举入空,掀翻在了血水里。 翻过来的棺材还没来得及再次浮出水面,就被无数只人手生生压回了血水当中,彻底消失了影踪。 我虽然看不见血海下面的情景,却隐隐觉得那口棺材连带着棺材上的尸体和鬼魂,全都被拖进了血池地狱。 我下意识抓紧了岩壁:“爷,地狱跟人间真能被直接打通么?” “狗屁!”我爷冷笑道:“我听说过,有人能从地狱招魂,可没听说过谁能把地狱召唤出来!再说了,下面那要真是血池地狱,咱们爷俩现在还能活着吗?” 我一想觉得也对! 很多神话传说里都将地狱无限弱化了,真正的地狱可是神仙进去都难出来的地方,又怎么会轻易被人打穿?退一步讲,就算真有人能做到这点,别说是这座山洞,就是这片空间都得变成寸草不生的死域,我哪还能稳稳当当的站在这里? 如果,这片血海联通的不是血池地狱,又怎么替宋家先祖顶罪? 难道,宋家先祖被人给骗了? 我正在飞快思索的当口,却看见宋多的身形像是忽然拔高了两米。 等我仔细再看才知道,宋多是被一只大型机关玄武从血水里给托了起来。 原来,宋多抢占的那座土堆下面,一直藏着一只机关玄武。 第九十章我在你身后 我看向宋多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在机关玄武背上不知所措的来回乱转,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脚下为什么会出现一只机关玄武。 机关玄武在血海当中滑动着四肢巧妙的避开了浮动的血棺,缓缓游向了山洞深处。 那些在血海中捕猎棺材的鬼手,几乎对玄武没有半点兴趣,就那么由着他在自己身边通过的。 玄武肯定是要往秘葬的中心移动,可我却被血海给挡在了山洞上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机关玄武越去越远。 我情急之下掐动了法决,把四只伥鬼全都召唤了出来:“找口棺材,把我给抬过去。” 我爷急声道:“你疯了吧!下面全是鬼魂,你这么下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为什么不是虎入羊群呢?”我对着我爷一笑,纵身往棺材的方向跳了过去:“快点跑,别让我爷上来。” 初灵她们用抢来的一口棺材把我接住之后,便踩着浮动的血浪,飞快的往玄武方向追了过去。 我爷气得在那骂娘,我却被初灵她们抬着冲进了血海,猛然间发出了一声虎吼。 震耳欲聋的吼声,瞬间在血海中炸响,仿佛连四周的空气都被震得微微扭曲。原本就翻滚不止的血浪如同被巨兽惊扰,瞬间掀起更高的波涛,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我紧紧抓住棺材的边缘,身体随着血浪的起伏剧烈晃动。初灵她们的面色也变得凝重,她们知道,我这一声虎吼,已经引起了血海中那些鬼魂的注意。那些原本在血海中游荡的鬼魂,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狼群,纷纷朝着我们的方向涌了过来。 “快!快点!”初灵大声喊道:“别等他们合围。” 初灵的声音几乎被血浪的咆哮声淹没。萧莹莹她们也加快了脚步,但那些血海冤魂的速度却更快了几分,那些冤魂如同白色的人鱼,在血浪中穿梭,眨眼间就围了上来。 转眼之后,上百道冤魂便在血水当中抬起了头来,数以百计的空洞、阴森,闪烁着诡异的红光的眸子,齐齐看向了棺材。 下一刻间,沾满了血水的惨白鬼爪,便向棺材上蜂拥而来。 我不由得眉头一紧,可我手上的法决掐得更紧:“正面冲过去!” 我声落之间周身气势暴涨,凛凛虎威,冲天而起,初灵和萧莹莹身上阴气翻腾如浪,口中发出的鬼哭,锐利如刀。 初灵和萧莹莹,才真正是我的伥鬼。她们的力量可以跟着我的法决一起提升,大双小双却只能跟在她们后面辅助。 换句话说,能不能冲过血海,看得还是初灵和萧莹莹。 两只伥鬼在我的指挥下,瞬间化作两道黑影,朝着鬼魂们扑了过去。 “砰砰砰!”鬼魂与伥鬼的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血浪被搅得更加混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疯狂。 大双,小双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那惨烈的景象,但耳边的惨叫声、咆哮声却如同尖刀一般,狠狠地刺入她们的耳膜。 大双,小双的速度开始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撑住!撑住啊!”初灵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我知道,她们也在拼尽全力,但鬼魂的数量实在太多,我们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传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将我所在的棺材推了出去。 我回头一看,只见我爷的身影在血浪中若隐若现,他的脸上满是怒容,双手结印,一道道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与鬼魂们缠斗在一起。 “爷!”我心中一惊,差点喊出声来。 我不知道,我爷是用了什么办法从后面赶了上来,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我必须撑下去,撑到我们冲出这片血海。 “快!快点!”我再次大喊,声音中带着一丝急躁。初灵她们咬紧牙关,脚下发力,棺材在血浪中艰难地前行,而那些鬼魂却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 我紧紧握住法决,四只伥鬼在鬼魂的围攻下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她们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但仍然在拼命地战斗。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能冲出去,我们所有人都将葬身在这片血海之中。 我紧盯着不断向前的伥鬼时,却看见我爷的酒葫芦落在了棺材里。 我爷的声音也从后面传了过来:“喝下去!” “无酒不称雄!” 我拧开了酒壶葫芦,一口将里面的烈酒灌下去大半,胸中也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烈火。 “吼——”我发出一声怒吼,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周身血气如龙狂舞,与初灵她们身上气息连成一体,两人速度猛地加快,直奔挡在路上的鬼魂冲撞过去,棺材前面一时之间磷火乱溅。 拦路鬼魂像是被这股力量吓傻了一样,原本连绵不断的围攻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就在这瞬间,我们冲出了包围圈,朝着玄武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往自己身后看了过去,却没看见我爷的身影。 我被吓得一下子从棺材里面站了起来:“爷,你在哪儿?” 我爷要是陷在血海里,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 我爷的骂声马上传了过来:“小兔崽子,你给我坐回去,要特么死啊!” 我顺着骂声传来的方向一看,才看见我爷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他刚才大概是用了什么替身的秘术,让替身追了过来,他本人还是待在山壁上没动。 我爷看我没坐下又继续骂道:“你给我坐下!”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老辈人最忌讳的就是没事儿给孩子添乱,你爷,我是那种没眼力,没深沉的人吗?坐下!” 我赶紧坐了回去,我倒不是怕我爷继续骂我,是怕他真从上面蹦下来支援我。 我爷确实说过“他不会给小辈添乱。” 但是,我爷也说过“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放心往前走,我就在你身后。等你顶天立地,我才是野鹤闲云。” 第九十一章你相信吗 我没再去看我爷,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 初灵和萧莹莹此时已经追着机关玄武冲进了一座山洞,我看着玄武正在踩着岸边的石阶,一步步登岸的瞬间,纵身而起紧追着玄武落上岸边。 我的双脚刚一着地,山洞两侧就亮起了火光,把山洞照得通亮。 我也随之放慢了脚步。 以那只玄武的速度,我只要稍稍加速就能追上去,不过,我却没有立刻阻拦玄武的打算,而是想要看看它究竟会跑到什么地方? 萧莹莹低声道:“先生,我们要不要绕过去看看前面有什么东西?” “暂时不用,太危险。”我阻止了萧莹莹,后者却说道:“我看玄武上面的那个老头怎么像是死了一样?” 我也发现了宋多的异常,刚才在血海里的时候,我没太关注宋多的动向,这会儿,却只看见宋多是盘膝坐在玄武背上一动不动。 更奇怪的是,宋多的身形竟然会是拔得笔直,看上去就像是插在玄武背上的一根棍子,随着玄武移动的角度变换着方向。 活人坐在没有倒背的载具上坡,肯定要把身子前倾才能保持自己不掉下来,况且,玄武的背部本身就带着弧度。 宋多现在的状态,其实就像是一具被黏在了玄武上的尸体差不多。 萧莹莹再次说道:“先生,我看,我还是过去试试那只玄武吧!我怎么总觉得它肚子里不像是空的?” 要说,萧莹莹和初灵谁更聪明,其实她们两个不相上下,毕竟初灵的前身也是明牌大学的学生。要说,她们两个谁更狡诈,那肯定是在萧家跟人互相算计了十多年的萧莹莹。 我却再次摇头道:“先不要过去。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让玄武先走一会儿再说!” 萧莹莹不再说话了,我也跟着机关玄武走进了一座像是墓室般的大型空间。 玄武走到墓室中间像是水池一样的缺口上,缓缓收回了四肢和头部,像是塞子一样卡在水池里就没了动静。 我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小心翼翼的贴近了玄武。 等我走进了几步之后,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宋多的声音:“王少,佳宁就在玄武下面。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夺魂了。” “我用毕生修为压住那个东西,你赶紧跟她取得联络!” 我忍不住又是一皱眉头,宋佳宁被人夺魂,我倒是还能理解,她在黑松林里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如此。 但是,宋多说他要压住对方,让宋佳宁跟我对话,我却有几分不信。 宋多现在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他压住的人究竟是侵占了宋佳宁身躯的鬼魂,还是宋佳宁本身,谁又能说得清楚。 我稍一犹豫之后,还是向宋多点了点头。 宋多原本还是仰着的脑袋,忽然间垂落身前,那样子就跟盘膝而逝的人有几分相似。 片刻之后,我也听见了宋佳宁的声音:“王夜,宋家先祖用的是玄武压棺,真正的秘葬棺椁就在玄武下面。” 我急声问道:“什么意思?” 宋佳宁急声道:“宋家先祖宋天宝,奉命寻找一处凶坟来埋葬一口残棺。” “等她找到了凶坟才知道,想要埋葬残棺就得以身镇压。” “宋天宝不想死,但是那残棺里的尸体却对她下了‘祸延九族,绵延九代’的诅咒,她不镇压残棺,宋家就完了。” “她在逼不得已之下,只能选择了以身镇棺。” 宋佳宁声音一顿道:“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虽然镇压了棺材,但是残棺诅咒并没解除,仍旧会不断的吞噬宋家血脉。” “宋天宝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只能把宋家人送进秘葬。” “如果没有宋天宝的压制,宋家至少要有七成人被抓来填坟。” “王夜,现在唯一能挽救宋家的办法,就是深入玄武机关毁掉残棺!” 宋佳宁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夜,你能帮我是么?” 我沉声道:“你究竟是宋佳宁,还是宋天宝?” 我趁着对方一怔之间,继续追问道:“你也知道,我这次来宋家是别有目的。” “我不去毁掉残棺,而是把你们宋家人统统送下去,不是一样可以达到目的么?” “而且,把宋家人都送下去,也总比我去毁残棺要容易得多吧?” 宋佳宁竟然不说话了。 我心里很清楚,现在把宋家人全送下去不仅没有任何意义,相反还容易惹出其他麻烦。 去毁掉残棺才是最为明智的做法。 我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确定跟我说话的人,究竟是宋佳宁还是宋天宝。 对方一不说话,反倒是让我不好判断了。 片刻之后,我才听见对方幽幽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帮我,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宋家的劫数,早就已经注定了,即使改变不了,也是天意。” “你走吧!” 我再次微怔之下,身上的传音符忽然燃起了火光,我爷的声音也随之传来:“王夜,不要轻易出秘葬。外面已经被恶鬼包围了。大批冤魂正在冲击秘葬,你千万别出来。我想办法增援你。” 我的心头不由得跟着往下一沉,秘葬被血海给封死了,我想出去就只能破解玄武墓。 宋佳宁一直把自己放在劣势,并不是在向我示弱,而是在等一个我不得不帮她的机会。 宋佳宁在这个时候说道:“王夜,你现在肯定是觉得我故意拖延你对么?” “我告诉你,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你会相信么?” 我沉声道:“我相信与否并不重要!” “我要知道这座秘葬的全部秘密。” “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宋佳宁幽幽道:“你觉得,我是宋天宝对么?” “我的体内的确有宋天宝的残魂,换句话说,我是一体双魂的人。” 现代医学里有“人格分裂”,但是术道中人却有“一体双魂”,甚至“一体多魂”的说法。 按照术道的解释,“一体双魂”就是本该投胎的两个人,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钻进了同一个躯体,而且还存活了下来。 两道魂魄在不同的时间控制躯体,就会出现现代医学里所说的“人格分裂”的情况。 而且,能够出现双魂的时候,往往都是其中一道魂魄没喝过孟婆汤。 宋佳宁就是一体双魂?她所谓的那个发小就是宋天宝? 按理说,宋天宝应该是个成年人,她怎么会以一个小孩的样子出现? 第九十二章暴虎劲 我沉声道:“我不管你是宋佳宁,还是宋天宝,我要知道秘葬的全部秘密才会出手。”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最坏的结果,就是我跟宋家同归于尽。我甚至可以赌一下,我爷和我师父能冲破血海封锁,把我救出去。” “我想,无论你是宋天宝,还是宋佳宁,都不希望宋家鸡犬不留吧?” 宋佳宁叹息道:“我现在是宋佳宁。” “我可以告诉你的秘密十分有限。我能告诉你的是,凶坟即是绝命之地,也是成仙之地。” “十大凶坟都是摆在术士面前的两个选择,要么,你选秉承术士之道,拼尽所有镇压残棺;要么,你选就此堕入邪道,以尸山血海喂养凶坟,直到让他成为可以助你成仙的宝地。” “如果,把这个机缘摆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选择?” 我根本无法回答宋佳宁的问题,如果单就是我个人而言的话,我两个都不会选。因为,我对成仙这种事情兴趣不大,可以人世逍遥,我又何必追求虚无缥缈的仙道。至于以身镇棺,我明知道被坑的情况下,会受这个委屈吗? 我脑中思路一转之后便说道:“宋天宝不会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吧?” 宋佳宁苦笑道:“她确实是选择了折中的办法。在她看来,牺牲家族后辈镇压残棺的同时,也等于是在以血养坟。” “等到镇坟和养坟达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她再判断应该如何取舍!” 我沉声道:“实际上,宋天宝的两全之法只是用了很短一段时间,她后来选择的是养坟对么?” 宋佳宁诧异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冷笑了一声道:“我看过在宋家村作为诱饵,引鬼车上钩的尸体,那些可全都是男人。换句话说,以血养坟,只要男人的血就够了。” “但是,你们宋家可是每隔一段就要死上一个,甚至几个年轻女子。她们是死于所谓的残棺诅咒,还是像你一样被宋天宝拿来养魂了?我想应该是后者吧?” “包括,你们宋家那个准备联姻的对象宋青黛的死,也是出自宋天宝之手。” 当年我爷从宋家带回了那具女尸的时候,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误将被杀害的女尸,当成了自然死亡。 能让我爷看走眼,说明对方实在掩饰得太好。 宋佳宁略带几分恍然的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宋天宝一直没有杀我,是因为我是她最合适的躯体么?” “或许吧!”我含糊了一声道:“你现在不想自救么?” 宋佳宁道:“我想自救,也需要你出手才行。这只机关玄武就是凶坟最后的一道程序。玄武归位,凶坟成形。没有外力将玄武击破,仅凭我自己斗不过宋天宝。” “或者,有人愿意魂魄离体,进来跟我一起斗战宋天宝的话,说不定也能反制对方。”宋佳宁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不相信,我会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施展神魂离体的秘术跟她一起对付宋天宝。 当然,我也没有想过要这样做。 我站起身来在机关玄武的身上敲了两下:“初灵,莹莹,把那老头拽下来。” “宋佳宁,我要是能把你给救下来,我要宋家的《凶坟谱》和《血葬经》。” 宋佳宁稍一迟疑才答应了下来:“只要你能救宋家,我不仅可以拿出这两样东西,甚至可以带领宋家依附听澜阁。” 宋佳宁后面的条件,看似听澜阁占了便宜,实际上,却是她在求人庇护。 这次,宋家高手死伤殆尽,一个没有顶尖高手坐镇的家族,就等于是摆在桌子上的肉,谁都可以吃上一口。 宋孝衣和我爷恰恰就是能镇住场面的高手。 我没去回应宋佳宁,只是向外退出了五步之后,面对机关玄武拉开了架势。 我双脚扎地的同时,身上劲气疯狂飙升,金纹黑虎瞬时间在我背后凝聚成形,我的一双眼睛也变成了嗜血的虎目。 “碎骨——”我双拳齐出之下,暴虎劲第一重劲力化作虎影,向玄武狂击而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无数木屑在我拳头四周飞溅入空。 “断木——” “崩岩——” 我在连出三拳之后,也在力道的反震之下向后退出了三步,我双脚再次发力之下,一腿踢向了纹丝未动的机关玄武。 宋佳宁却在这个时候喊道:“王夜,快停下,你已经连出三次暴击了,再打下去……” 宋佳宁的声音没落,我怒吼声已经冲宵而起:“穿金——” 我单腿与玄武撞击的声响,一瞬间压过了所有声音,初灵、萧莹莹她们四个纷纷捂住了耳朵,丝毫没有防护的宋多,耳洞中已经流出鲜血。 机关玄武的背甲上也隐隐出现了裂纹。 我再次退后,身形第五次暴起:“裂山——” “快住手——”宋佳宁的尖叫声与我的怒吼混杂在了一处,几乎分不清谁先谁后。 宋佳宁会绝望尖叫,是因为她知道,武者最多能连出三次暴击,第四次暴击出手不是伤到自己的骨骼,就是反震五脏,无论能不能伤人,都会先伤自己。 如果发出第五次暴击,那一定是在拿命对敌。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暴虎劲的可怕就是能连续暴击。最高的时候可以连续暴击七次。只是我的修为,只能支持我五次暴击而已。 第五次暴击之后,玄武不破,我就得认输! 我双拳与机关玄武碰撞的瞬间,卷裹着声波的气浪,怒卷长空之间,机关玄武的龟甲当场破碎,我也在反震的力道之下,往后连退了几步,张口喷出了一道血箭。两只胳膊就像是脱臼了一样软绵绵的垂在身边动弹不得。 等我抬头看向被我击碎的机关玄武时,破开的龟甲里已经缓缓滑出来一口棺材。 棺盖自动开启之下,刺骨的寒气四溢而出,脸色发青的宋佳宁也从棺材里站起了身来。 我与宋佳宁的目光稍稍一触,便从她的眼里看到阴冷的厉色。 她不是宋佳宁。 第九十三章出来唠唠嗑 宋佳宁在距离我五步开外的地方抬起了手来,我只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吸引,牵着我向前移动。 我不等自己身形离地,双脚便猛然间扎向了地面,整个人就像是桩子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初灵她们几个同时挪动身形,却被我厉声喝止:“全都给我站住!” “初灵,莹莹,给我按住大双,小双,谁也不许过来。” 以初灵她们几个的实力,冲上来的结果就只能是送死,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在我面前魂飞魄散。 初灵,萧莹莹全都是我的伥鬼。 我没死之前,她们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执行我的命令。 初灵、萧莹莹同时压住了大双、小双的时候,四只鬼魂也一起哭出了声来。 我却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宋佳宁,后者连续两次勾动手指却仍旧没能撼动我半分,一时间恼羞成怒,直接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抬手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却在她伸手的瞬间露出了一丝冷笑,宋佳宁微怔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我话音一落,宋佳宁的脚下就窜起了一道血色的火焰,形同灵蛇般的火光顺着宋佳宁的双腿缠向她腰间的当口,我暴起双掌拍向了宋佳宁心口,一道女人的魂魄当即被震出了体外。 我在跟着宋孝衣学艺的这几年当中,她和我爷一直都在想办法把我体内那道魂魄弄出来,“血焰燎魂”就是他们想出的办法之一。 只是,我体内那条魂魄,就像是卡在了我骨头上一样,怎么也弄不出来。 我爷无数次的在那自言自语:“究竟差在哪儿呢?按理论上说,应该是能弄出来啊?” 我们谁也说不清,我身上的那道魂魄为什么一直出不来。但是,并不妨碍我在宋佳宁身上试验一下秘术。 况且,我爷也说过,如果将来遇上了“一体双魂”的人,一定要试试他的理论好不好使? 这一次,是我赌对了! 被我从宋佳宁体内打出来的鬼魂,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挽着清末发型,身上穿着的也是清末最为常见的袄裙。 宋天宝! 我迅速抓起宋佳宁的衣领把她扔向了初灵:“全都上她的身上,不能让宋天宝回去。” 四只鬼魂同时扑进了宋佳宁体内,宋天宝却开始往玄武的方向飞快倒退。 转眼间便没入了玄武体内,原本已经卡进墓穴中的机关玄武再次启动,四肢撑住墓穴边缘同时发力之间,秘葬中的地气立时间化作了几股气流,一齐往机关玄武的身上汇聚而去。 我心中一惊,这机关玄武的力量远比我想象的要强大。 刚才,我能敲碎玄武外甲是因为宋天宝并未苏醒。现在,宋天宝不仅醒了,而且放弃了对秘葬的镇压,以秘葬中的地气催动机关,玄武的力量恐怕会达到难以预测的程度。 疯狂蓄力的机关玄武,如同一座黑色的山峰,在我面前缓缓升起。层层叠叠的上古符文从龟甲上浮现而出,无数道血红色的光芒随着符文的方向不断流动之间,玄武眼中竟然散发出了阴森之气。 “你们出去!”我大喊一声,身形一跃,朝着机关玄武的方向冲去。 我必须阻止宋天宝与机关玄武的力量融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我冲向玄武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玄武体内爆发出来,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黑色漩涡,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变形。我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试图将我推开。 “虎神借法——”我咬紧牙关,咬破食指将血涂在虎牙之上。双手并在一处,向外平推了出去。 巨大的虎影也随着我手掌的推出扑向了机关玄武。一虎一龟,一黑一红两道光芒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我的身体被震得微微颤抖,双脚在不自觉的向后倒退。 术士善于借法,但是能够借来多少,全看术士本身的修为。 一个新晋术士能招来鬼魂,却请不动阴兵,更不要说去请天兵神将了。 而且,术士借法也要看本身的承受能力,你首先得能承受住上神借给你的力量,才有可能斩妖除魔。 这就好比,别人扔给你一把刀告诉你“拿着他斩妖除魔”,结果,你的手劲太小,看着刀飞快过来却不敢去接。就算强行接住,也只能是失手伤了自己。 我是以一人之力对抗整座秘葬,甚至是方圆几十里之内的山川地气。虽然一时间势均力敌,用上多久我就会若如下风。 更重要的是,《虎神决》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虎神决》的爆发力虽然能达到惊世骇俗的程度,但是不善于鏖战,短时间内拿不下对手,就会被活活累死。 况且,我刚刚用暴虎劲发出了五次暴击之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仅仅与对方僵持了片刻,就开始体力不支。 我也只能开始往后倒退来化解对方力道,江湖中人都知道,在僵持不下的时候,选择后退就等于是饮鸩止渴,早晚会被对手生生逼死,但是我现在却别无选择了。 我连退了几步之后,忽然听见我爷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天下英雄一勺烩”。 我猛一抬头就看见一只火光四射的大勺,如同急火流星横跨长空,仅仅是与机关玄武体外的阴气稍稍一触,就将护体阴气烧出了一个窟窿,直接扣在了玄武身上。 熊熊烈火在一瞬之间燃遍了玄武全身,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玄武,眨眼间的工夫就像是被抽走了力道,怦然倒地之间变成了一座燃烧的火山。 我爷满身磷火的倒背着双手走了过来:“小子,你还得练啊!” 我爷这是从血海对岸一路杀过来的? 我爷念念叨叨的道:“这玄武再厉害,终归是木头的玩意。金克木,火刑木。你不找它的弱点光凭蛮力能降得住它么?” 我看我爷的时候,不由得把眼睛眯了起来:又说我!每次都是这样,我犯错之前不说,犯了错之后他再说。 咱们就不能提前告知吗? 我爷对着那燃烧的玄武说道:“里面那位老妹妹,我知道,你还能说话。要不要出来唠唠嗑?” 第九十四章不甘心又如何 宋天宝在火焰之中尖叫道:“姓王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我笑道:“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像是江湖人了。你见过谁在抢你的东西之前,还要跟你讲一番道理么?”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朝着宋家的秘葬来的。所以,你必须死。” “我现在还是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死,宋家活,二是你和宋家一起覆灭。” 宋天宝厉声道:“宋佳宁不是你的女人么?你……” 我哈哈笑道:“江湖中人换女人,不是跟换衣服一样么?” 宋天宝顿时没了声音,她虽然是活在清末,但是那个时候,男人仍旧可以是三妻四妾。她可不认为一个能在江湖称雄的人,可以为了女人去死。 我趁势道:“宋天宝,你现在可以选了。” 宋天宝咬牙道:“你要的东西就在秘葬下面,跟那口残棺放在一起。你还想知道什么?” “上道!”我一挑大拇指:“我想知道,那口残棺里装的是什么人?” 宋天宝说道:“我不知道他具体叫做什么名字?只是听魁首说,那个人叫不死尊,也是《不死经》的作者。天下转生改名之术,全部出自不死尊。而且,不死尊本人也已经活了无数个年头。” “甚至有传说,不死尊早已经成仙,只是一直滞留人间而已。” “当年四大先生联手,趁着不死尊转生的当口围杀不死尊。那场大战我们折损了七成以上精锐弟子。四大先生才不得不召集分散各地的巡逻人。” “按照,我的师父鬼葬先生的说法,不死尊虽然是分成了分尸十块,但是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再次转生,只有按照《凶坟谱》的记载,将他的尸骸葬入凶坟,才能彻底断绝他的转生之路。我们也就按照师门的要求带走了十口残棺。”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据我所知,当初你们带走残棺的时候,好像有人在痛哭流涕,还说杀错了人?” 宋天宝惨笑道:“十大凶坟啊!我们想要开启凶坟就得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们不该哭么?” “况且,不死尊是什么人?是以一己之力逆转天命,横压术道的绝世凶人。我们接触过他的尸体,还有生路可言吗?我们不是杀错了人,又是什么?” 我沉声道:“宋天宝,你没说实话。” 当年四邪先生带领所有巡逻人围杀不死尊,可能是真的。 四邪门下带走残棺,寻找凶坟镇压尸体,也是真的。 但是,宋天宝所说的那些人跪在残棺面前痛哭流涕,懊悔万分的理由,肯定是假的。 宋天宝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肯说出实情,只能说明当年一战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不死尊、巡逻人之间的纠葛,似乎并没有我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怒喝宋天宝,本来是打算逼她说出秘密,宋天宝却再没开口,整座秘葬当中就只剩下了烈火焚烧机关的噼啪声响。 我爷摆了摆手道:“算了,宋天宝已经魂飞魄散了。不用再等了。” 我惊声道:“她自尽了?” “死于诅咒!”我爷说道:“宋天宝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实情,说明她的魂魄本身就已经受到了某种限制。” “给她下了禁制的人,无论是不死尊,还是四邪先生,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别说宋天宝是躲进了玄武机关,就算是面对面站在这儿,我们也未必能保全她的性命。” 我爷说话间往外挥了挥手,机关玄武身上的烈火瞬间熄灭,我跟着往机关里面看了一眼,那里除了被烧焦的木头,什么都没留下。 我爷对着我的脑袋拍了一下:“别看着了,赶紧动手清理东西啊!你站在这里看,秘葬里的东西就能自己走出来咋地?” 我一边清理着秘葬一边说道:“爷,我怎么总觉得,当年不是四邪先生算计了不死尊,而是不死尊算计了巡逻人?” 我爷说道:“这事儿还真就难说。” “四邪先生纵横天下的时代,可以说是术道最后的荣光。而今的术士,已经难以达到他们所在的高度了。” “四邪先生联手对抗不死尊,只怕是当时术道的巅峰之战。” “术士斗法也斗势,斗力更斗智。” “决定高手的对决,甚至要百年之后才能分出谁是真正的赢家。” “你想探查出真正的秘辛,就得一步步还原出当时的真相,这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仅凭一条线索就能完成的事情。慢慢来吧!” 我们爷俩说话之间,已经把破碎的机关全部清理掉了,从深坑的正下方挖出了一口四四方方的棺材。 我爷皱着眉头道:“我活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见过正方形的棺材。这特么是搞什么鬼?” “掀开看看就知道了。”我当即飞起一脚踢向了棺盖边缘,将棺盖给掀上了半空。一股犹如花香的味道,也从棺材当中四散而出。 我确定了那股香气没毒,才慢慢的凑近了棺盖。第一眼就看见了,像是抱着什么东西坐在棺材里面的女尸。 我指挥着大双、小双把女尸从棺材里搬出来平放在了地上。女尸却仍旧是保持着四肢死死护着腹部的姿势。 我盯着尸体高高隆起的肚子道:“残棺在女尸肚子里面?宋佳宁说的以身镇棺就是这个意思?” 我爷抽出菜刀挑断了女尸食指之后,才剖开了对方肚子,那里面果然藏着一口残棺。 只是,女尸的内脏都已经不知去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个人真是宋天宝么?棺材是被谁放进去的?” 我爷说道:“我刚才看过宋天宝肚子上的刀口,从出刀方向和缝合的角度上看,当时应该还有一个人帮着宋天宝完成了鬼葬的最后一步。” 我想想觉得也是,就算术士能用秘术让自己暂时不死,又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自己剖开肚子,把五脏六腑一件件的摘出来,再一针针把自己的肚子缝合在一起? 宋家秘葬的秘密,我算是探查出了八成,却漏掉了最为关键的两成。 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呐! 可我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第九十五章宋孝衣派生意 我爷趁着我低头沉思的工夫,撬开了那口残棺,棺材里面却只有一颗血红色的骨珠。 我爷把珠子递给我之后,自己去把残棺从里到外的看了几遍:“这是炼尸的棺材。” 我惊讶道:“你是说,把尸体装进残棺之后,就等于是装进焚烧炉?一直在用符火进行炼化?你没看错吧?” 我爷脸色顿时一沉:“我玩了一辈子火,能看错么?不过……” 我爷声音一顿道:“这个炼棺多少有点蹊跷哇!你想,如果下手的人,只是为了炼化残尸,为什么不找一个地火的地方埋尸,或者干脆把尸体扔进火山口里,让它化为灰烬?” “难不成,他们设计残棺的初衷就是把残尸给炼成骨珠么?” 我也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宋家的事情就解释通了。” “你看,机关玄武卡住的位置,正好是棺材的正上方。它从血海中一路游来,其实是在收集血海里的怨气来滋养残棺,炼化尸骸。” “这是宋天宝选择继续镇压残棺的结果,但是宋天宝也需要在血珠完全成形之后,占据一副躯体再吞噬血珠,让她成仙。” “至于,她成的是妖仙,还是鬼仙,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我们没来宋家的话,说不定今天就是宋天宝的成仙之日了。” 我爷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我笑呵呵的道:“不是也有道理,而是很有道理。” “爷,你不觉得红松寺那边的机关玄武,其实只是宋天宝用来模拟秘葬,推演她成仙过程的东西吗?” “可笑啊!宋家人到死都不知道,是他们的老祖宗把他们当成了成仙的养料啊!” 我最后一句话是给宋佳宁听的。 我爷骂了我一句“就知道胡猜乱想”之后,从方形棺材里拿出两本用油布包好的秘籍。 我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东西,自然要离开宋家。 宋佳宁特意把我送到了村口:“王夜,我会遵守我的承诺,三天之后带宋家去归附听澜阁。” 我摆手道:“我师父不会收留附属家族,这个条件就当是个玩笑吧!再会。” 我转身走出两步,就听见宋佳宁喊道:“等等!” 我转过身道:“有事?” 宋佳宁轻轻咬着嘴唇:“我们真能再会么?” 我笑道:“有缘就能再会。” 我没再多跟宋佳宁说什么,朝着她挥了挥手便大步离开了宋庄,宋佳宁微弱的声音又从我背后穿了过来:“我知道,有当年的事情,你不会原谅我了。如果……” “希望能再见吧!” 宋佳宁口中“当年的事情”,说的是她和宋志勇在棺材里想要杀我的事情。 那件事,我还真就没有想过原谅与否? 如果,一个人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那么,跟她有关的爱恨情仇,也只是她经过你身边时,带起的一缕微风罢了! 或许,风中的那一丝凉意能撩动你的心弦,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心跳,不会成为永恒。 宋佳宁对我而言,只是过客。 我回到了家里,就研究起了《血葬经》和《凶坟谱》。 我从宋家拿到的《血葬经》只是残篇,其中记载的,只是鬼葬一脉抬棺葬人的秘术。而且,我也已经学会了其中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些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但是,《血葬经》秘术里似乎带着“规则”之力。因为,它的初衷就是维护阴阳之间的秩序。 至于《凶坟谱》则是记载了三十六种凶坟的特征,江湖上常说的“十大凶坟”,只是排名最前面的十种而已。 不过《凶坟谱》只是记载了凶坟的特征,却没标注出具体的位置。想要找到十大凶坟,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我把寻找凶坟线索的事情扔给了张慕瑶,就开始闭关修炼鬼葬篇最后一部分。 等我闭关结束,宋孝衣就直接找到了我头上:“我一位故人之后遇上点麻烦,你去帮着解决一下,没有佣金,食宿自理,我那位故人之后还是个学生,你别光顾着自己大吃大喝,别忘了给人家带上。” “合着我不赚钱,还得搭人搭钱是吧?不是……”我话都没说完,宋孝衣就扔下一张纸条走了。上面写的就是那个所谓故人之后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我按照纸条上写的联系方式,约了这次的雇主“霍岩”在咖啡馆见面,没想到,跟我见面的人会是一男一女两个高中生。 我看向那个显得文质彬彬的男生道:“你就是霍岩?” “是!”霍岩点头道:“你是王夜王先生的中间人吧?王先生来了没有?我很着急。” 霍岩显得异常紧张,他身边的女生赶紧握住了他的手,霍岩才算是稍稍安静了下来。 我回答道:“我就是王夜本人。” “你?”霍岩差点站了起来:“你是阴阳先生?” “不相信么?”我笑着从桌子上的牙签筒里抽出了一根牙签,往霍岩面前的空咖啡杯上轻轻一划,那只杯子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整整齐齐的裂成了两半。 那个女人吓得捂住了嘴,像是生怕自己喊出声来。 霍岩的眼睛却是一亮:“我相信了,相信了。” 我指了指霍岩旁边的女生道:“她是谁?” “她叫秦慧欣,是我同……”霍岩像是要说同学,话到嘴边就又改成了“我女朋友”。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说说吧!你遇上什么麻烦了?” 霍岩道:“前一段时间,我们学校忽然流行起了一个游戏,就是要自己心爱女生的八字。据说,只要拿着她的八字做点手脚,那个女生不出三天就会成为你的女朋友。” 这件事儿,本来就是学生之间胡编乱造出来的游戏,女生能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给你,说明本身就对你有好感。想把她追到手,也算是水到渠成了。 不过,后来在学校里愈演愈烈,甚至都闹到了警-察那里。 我也不知道,警-察的调查结果怎么就成了“是我传出了这个游戏”,学校差点把我开除了不说,我也因为这件事惹上了麻烦。 第九十六章八字风波 我饶有兴趣的看向了霍岩:“说说看,我看看怎么帮你?” 霍岩说道:大概一个月之前,我们学校里也不知道怎么就刮了阵邪风,流行要女生的生辰八字。这种事情在重点高中里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这阵风还偏偏愈演愈烈,要八字的人越来越多。 谁都知道,学校肯定会抓住哪个倒霉蛋儿杀一儆百。 我怎么也没想到,学校居然会找到我头上了。 那天,我正在上晚自习时,就看见班里的同学,被一个一个叫了出去,他们回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都透着怪异,有人像是想要跟我说话,话到嘴边却又扭过了头去。 我正纳闷的工夫,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我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教导主任和两个警察,坐在办公室里等我。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班主任就劈头盖脸的骂道:“霍岩,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在学校里搞封建迷信活动?” 我顿时懵住了:“老师,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还敢装傻?”班主任指着我鼻子喝问道:“我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最近学校里要女生八字的事情,就是从你开的头。” “现在已经有女同学,因为被骗走了八字得了抑郁症,人家已经报警了,你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我这个人,别看平时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我最恨的就是别人冤枉我。 班主任话一出口,我顿时火冒三丈:“你说我搞封建迷信?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 “上来就给我扣个罪名,你是班主任还是东厂厂公?” 班主任厉声道:“全校都知道,你爷爷是阴阳先生,不是你还能是谁?” 别说我平时就看不惯班主任,就算他跟我关系再好,给我扣个罪名,我也不能惯着他的毛病,当即反驳:“照你的说法,你爷爷还当过蒋匪军呢!怎么没见把你拉出去毙了?” 班主任被我气得脸色发白,转头就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你都看到了,这个霍岩,不仅学习不好,还谎话连篇,目无师长。他的事情,我不管了,你们是带人,还是要拘留,我都没意见。” 其中一个警察说道:“霍岩同学,你先别激动,我们只是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不紧不慢的拿出记录本道:“经过你多个同学的证实,要八字的事情的确是从你开始的。” “当然,这种事情,我们可以理解为学生之间的小游戏。毕竟,谁也不会相信靠着生辰八字就能让两个人结合在一起。” “我们主要是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受害人,或者有没有教过别人去找受害人要八字?” 我反问道:“警官先生,我可以保证,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既然说,有人指认是我搞封建迷信,我想知道具体的人是谁,或者,可以找他过来我们当面对峙。” 警察摇头道:“为了保护个人隐私,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证人是谁?” 我冷笑道:“既然你都不告诉我是谁指认我,那我也拒绝配合你调查。” 班主任顿时拍了桌子:“简直冥顽不灵,警官现在是在给你机会。你不赶紧交代,还想怎么样?” 我点头道:“好,我交代!” “我搞那些封建迷信,都是我班主任教的,他还说,只要我能卖出去一个八字,他分我一千块钱。” “放屁!”班主任被气得脸色通红:“你敢诬陷我?” 我转头道:“这不是跟你学的么?” 班主任尖叫道:“主任,赶紧把霍岩开除,这种学生我不要。” 教导主任道:“现在都已经是高三了,开除一个学生对他影响太大。我看还是让他反省几天吧。” “霍岩,你暂时先停课,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冷眼看向教导主任道:“你让我想什么?想怎么承认你们的污蔑么?那样的话,你现在就对我屈打成招不就完了吗?” “你……”教导主任勃然大怒:“你给我滚出去!” 我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从办公室出来,连教室都没回,就直接回了家。 要说,我怕不怕被学校开除?我还真不怕。 我本来就对上学没什么兴趣,一心想要跟我爷学习阴阳秘术。 我爷说,人不经大劫,不能入道。你是天生福禄寿三全的命。想入门,祖师爷都不收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念书吧! 我爷只教了我武术,让我防身健体。说什么都不教我法术。 但是,他不教我,我也偷着学了不少。 我确实不在意能不能上学,但是班主任诬陷我的事情,绝不算完。 我到家之后,就扎了一个草人把班主任的头发编进草人里,用钉子把草人给钉在了门后面。 我爷跟我说过,无缘不摇卦,无仇不下咒。要是没跟人结仇就下咒,必然要被反噬。 以前,班主任那个势利眼虽然是一直针对我,但是还谈不到有仇的程度,我偷偷拔了她头发之后,始终没狠下心来下咒,今天这个仇结下了,我也就不再手软了。 至于其他几个陷害我的人,我也得一个个找出来, 我把草人给钉上之后,倒头就睡,我睡到半夜之后的时候,却听见房门在响,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还是大开的房门,已经关上了。 门上笔直的挂着一道被钉子钉穿了眉心的人影,从她脑袋上流下来的血,把她的衣服给浸得通红,对方到死都圆睁双眼死死盯着我不放。 班主任! 被钉死在门上的人,就是我的班主任。 我一下坐了起来,顺手点亮了台灯。 灯光一照,门上那道人影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被钉子钉住的草人,只是草人的脑袋已经被血给染成了红色。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我走过去仔细一看,草人身上确实是带着血。 班主任死了? 傀儡流血就是告诉你,人已经被咒死了。 可我没对班主任下死手哇! 我下的咒,最多是让她头疼欲裂,生不如死,却要不了命。 再说,我还打算从她嘴里套出来,那几个合谋陷害我的同学是谁?怎么也不至于一上来就杀了她! 难道是我看错了? 第九十七章古怪的传闻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还不敢打电话问我爷。他要是知道,我给人下了咒,还不得从乡下杀过来,把我腿打断啊? 我本来是打算等天亮了去学校打听一下,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警-察带回了刑警队。 对方第一句话就是:“王彩霞昨晚死了。” 王彩霞就是我班主任,她真死了? 我故作镇定道:“她死了?你找我-干什么?” 警-察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眼睛却在死死的盯着我:“根据我们的调查结果,只有你有杀人动机。” 我笑道:“我昨晚一直在家里睡觉啊!连门都没出。” “我家外面到处都是摄像头,我只要出门就能拍到我,你们可以去查。” 警-察把我挂在门上的草人拿了下来:“这是什么?” “下咒用的。”我说道:“我昨晚上咒了王彩霞。我也知道,这东西没什么用,但是我就想出口气。真要是我把她咒死了,我得大庆三天。” 警-察冷声道:“你就这么恨老师?” 我摇头道:“我不恨老师,只是恨王彩霞。从小到大那么多老师教过我,但是只有她针对我。” “昨天晚自习的时候,你们也看见她是怎么污蔑我的了。我不应该恨她?” “说实话,我恨不得杀了她。” “但是,想杀人就犯法的话,这世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得蹲监狱。” 警-察笑了笑道:“你很会辩解,你先回去吧!不要离开本市,手机随时保持畅通,我们有需要的话,还会联系你。” 我顺势问道:“王彩霞是怎么死的?” 警-察只说了一句:“案情需要保密”,就把我给撵了出来。 我从警-察局出来之后,一边想王彩霞的事情,一边往家里走。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王彩霞为什么会被我咒死? 我爷跟我说过,不是真正的术士,就算你知道怎么下咒,最多就是寻求点心里安慰而已,根本对目标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而且,咒术还是个慢功夫,有时候磨上个一年半载都是常事,除非是咒术一道的绝顶高手,否则,很难一次性就把人咒死。 王彩霞真是死在了我的手里么? 我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陷害我的那些同学。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想起那些人,心里的戾气压都压不住,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掐死。脑子里面也乱成了一团,全都是怎么杀人的画面。 直到身边“咣当”响了一声,我才恢复了清醒。 等我回头一看,我的手正好按在了一家服装店的落地窗上,摆在玻璃窗里的模特的脑袋不知道怎么掉在了地上,模特脖子上的断口还在往出淌血,落在地上的脑袋却慢慢把脸转了过来,眼神空洞的跟我对视在了一起。 “王磊!”我差一点就喊出了声来,那模特的面孔分明就是我刚才在怀疑的王磊。 等我再去仔细看的时候,落在地上的那颗脑袋又变成了塑料模特的样子。 我总感觉王磊肯定是死了,吓得拼了命的往家里跑。 我到家之后,就开始坐立不安,一会儿想要给我爷打电话,一会儿又想找人问问王磊怎么样了? 可是,我爷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学校这会儿还没放学,同学就算是有电话也不敢拿出来用,怕被人没收。 我本来想等到学校快要上晚自习的时候,再找同学问问王磊的情况,却没想到把警-察给等来了。 警-察告诉我:“你的同学王磊死了,被教学楼上掉下来的一块玻璃当场砍掉了脑袋。那块突然从楼上掉下来的玻璃有人为推动的痕迹,我们怀疑王磊死于谋杀!因为……” 警-察话没说完,我就情绪失控了:“因为?因为什么?你是不是想说因为我跟王磊有矛盾,就怀疑我?” “还是你们觉得王磊是诬陷我的人,我在报复杀人?” “我中午的时候,刚被你们放出来,然后就待在家里一直没出去,你们凭什么一次次找我?凭什么?” 警-察看我情绪过激,安慰了我几句就走了。 谁知道,他们刚走不久,跟我不错的一个同学就给我打来了电话,带着哭腔对我说:“霍岩对不起,我不该陷害你,你就饶了我吧!” 我被他给弄得莫名其妙,什么饶了他? 我问了好半天,才弄清楚了他为什么说让我“饶了他”——王磊的死,比警-察描述的还要离奇。 王磊也不知道怎么了,下课的时候就一直蹲在教学楼的窗户下面,谁喊他,他都不说话,就那么伸着脖子蹲在那里,一直到上课铃响了,他还是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同学想要喊他的时候,教学楼最上面那层的玻璃不知道怎么就落了下来,直接从他脖子上切了过去,碎掉的玻璃和王磊脖子上喷出来的血到处乱飞,王磊的脑袋滚出两三米才停了下来,没了脑袋的尸体却仍旧蹲在地上,腔子里的血像水一样在往出喷。 整个学校都乱成了一团,不少人吓得昏了过去。 学校被迫把所有学生都留在教室里,不许有人往外面看,直到警-察清理了现场才让学生放学。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一个消息——王磊是被我给咒死的。 原先,学校里就传出过我教人要八字的传闻,不少人都相信那是我做的事儿,这下就更有人信了。 那一晚上,我接了五六个电话,都是来找我道歉的。 我自己都没想到,那些给我道歉的人都是跟我关系最好的人,那天晚上我几乎是被气疯了,挨着个儿对着电话破口大骂,最后干脆关了手机。 我自己都没想到,那天之后,给我道歉的人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意外,各个死于非命。 有些偏激的家长,还冲到了我家里,要给他们孩子报仇。 我想找我爷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我爷。后来,我忽然想起来,我爷给过我一块“屠门金牌”,他告诉我,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往金牌滴三滴血,就会有人来找你。那个人可以帮我做任何事情。 我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才动用了屠门金牌,有个姓宋的人,通过金牌传音要了我的电话,她说会派人过来帮我。 第九十八章中咒 霍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道:“按照你的说法,你其实并没遭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吧?” “你没受到什么伤害,急什么?” 霍岩当即愣在了那里:“我……那个……” 我像是哄小孩一样跟霍岩解释道:“你看啊!” “首先,死的人不是你,也不是你的至亲好友。反倒是你心里想要弄死的人。他们死了,你急什么?” “其次,那些人死了之后,你一没倒霉,二没折寿,三没受到诅咒反噬。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要求救的理由。”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人人都说,是你杀了人。但是,谁有证据,有理由抓你?”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那些死者的家属来找你玩命又能怎么样?你能打得过他们,你是正当防卫。你打不过他们,一个报警电话打过去,警-察来了,肯定是抓他们不抓你啊!他们属于上门寻衅滋事啊!” 霍岩被我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我的话了。 秦慧欣急道:“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霍岩虽然没受到什么伤害,但是,那些被害者都是跟他朝夕相处的同学啊!” “这种事情,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我将双手一摊道:“我师父把信物交给霍家,是为了救霍家人的命,可不是旁人的命。你的事情,恕我爱莫能助。” 秦慧欣站起来怒吼道:“王夜,你会如此冷漠吗?” 我淡淡一笑:“不客气的说,在术士眼里根本没有什么生死。” “死,只不过是换了个活法而已。” “就算是霍岩本人出了什么事情,只要他不是我的雇主,我也一样会选择袖手旁观。” “好了,后会有期吧!” 我说着话站了起来,秦慧欣却厉声道:“站住!” “王夜,你有能力帮助别人,为什么要如此冷漠?” 我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叫王夜,不叫菩萨。再会。”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室,临出门的时候,我还特意让萧莹莹往霍岩的方向看了一眼,萧莹莹不屑道:“那个丫头扑在霍岩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啊!” 我能理解萧莹莹的不屑,真正的江湖中人从来不会被道义所束缚。 魔如此,侠亦如此,道义永远都是江湖人手里的刀,而不是身上的锁。 初灵忽然说道:“霍岩看你的眼神不对!他是想要杀人。” “先生,你为什么不接霍岩的生意,你回去之后怎么跟你师父交代?” 我冷笑传音道:“不需要交代!我没杀霍岩,就是对我师父最好的交代。” “你相信一个不会咒术的人,能在短时间内将人置于死地么?” “你也说了,我只是没接霍岩的生意,他就对我动了杀心。这样的人,会因为死了几个同学就心生愧疚?” “所以,霍岩一开始就没跟我说实话,他向宋孝衣求助,多数不是因为他本身遇上了什么问题。而是,他在谋划某件事。” 初灵道:“那他的事情,我们还管不管了?” “肯定是不管!”我话刚说完,就感到了一阵的心悸,似乎在冥冥中有某种危险在向我飞速接近。 我本能的绷紧全身的瞬间,只觉得身上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钻心。 初灵也在这时惊叫道:“你前面……” 我强忍剧痛猛一抬头,我眼前却是空空如也。 “虎目,开——”我怒睁虎目之下,才看见我面前的虚空当中破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从那里面伸出来的人手,已经快要碰到我的头顶了。 惨白的指尖快要贴近我眉心的当口,伸手之人似乎也发现我正在看他,猛地把手给缩了回去。从窟窿里露出一只眼睛,跟我对视在了一起。 “呔——”我咬破舌尖,张口-爆出了一道血箭。 虚空背后陡然传来了一声尖叫,虚空破洞当即闭合,一股冷意却向我身上侵袭而来,我猛然间打了一个寒颤之后,手脚也在一阵阵发麻。 我没能杀掉那只鬼魂,却被它给下了咒! 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刚才那只鬼魂的实力并不强横,但是,我刚才也只是用江湖中人惯用的“舌底箭”把一口舌尖血吐向了对方。这种办法只能在近距离之内,出其不意的轻创对手,给自己争取反杀的机会。想要真正毙敌却远远不够。 我当即转过身冲向了咖啡室,霍岩却已经不知去向。 刚被我用真气切开的碟子却被严丝合缝的放到了原处,我只是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碟子的边缘,那只碟子就化成了像是海沙一样的粉末。 霍岩是在向我示-威? 我同时放出了四只伥鬼,让她们去追踪霍岩,结果对方却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 我也只能暂时先回了宋家大院,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孝衣皱着眉头道:“霍岩能对你下咒?他的修为不浅啊!” 我爷也说道:“能在阴阳之间扣个窟窿出来,倒不是什么大本事,一般的鬼神都能做到。不过,当场把人给咒死,即使天咒师怕是也做不到吧?” “小子,你到底看清了没有?那个霍岩用的是咒术,还是在御使鬼神?” “是咒术!”我回应着我爷的时候把手抬了起来,露出了我右手脉门上的黑线。 我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特么咒术。” 这就是中咒的表现。 但凡是中咒的人,身上都会出现某种类似于标记的东西,也正是这种标记在引领着鬼神找到目标。 我爷看向宋孝衣:“我说,老宋,你认识那货到底是什么来头?” 宋孝衣也皱起了眉头:“霍岩的爷爷霍兴东只是个阴阳先生,可不是什么咒师,我也不知道他的咒术是跟谁学的?” “教他咒术的人肯定来头不小。王夜身上带着的黑虎牙,是护身、辟邪的极品,一般咒师敢对王夜下咒,不用王夜反击,就会被咒术反噬。霍岩却能绕过王夜的护身法器对他下咒,单凭这一手,就足够他称雄江湖了。” “霍岩那么年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爷急了:“你先别管那些,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宋孝衣抬头道:“再给王夜找护身的东西,尽可能延缓咒术发作的时间。” 第九十九章家传宝刀 我听到宋孝衣说这话时,眼睛不由得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他们两个是要给我好东西啊! 我爷以前给我讲过咒术,咒术之所以会生效缓慢,是因为它得先破人气运,再置人于死地。 换句话说,真正的咒术高手,不会对普通人出手,更不会对一个气运衰弱的倒霉鬼动手,杀这些人,所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收益,根本不成正比。除非是你惹到了对方,否则,咒师不会去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相反,能让咒师出手的,往往都是身边防卫森严或者本身修为高深,不用咒术很难暗杀的对象。这些人多数都是气运鼎盛,想要杀人就要先破掉对方气运。所以,被咒死的人,往往都是先显现出霉运连连的表象。 咒师多数情况下,都是请鬼神出手,跟在目标身边,不断找机会削弱目标的气运。不过,这种鬼神跟随的情况,比较容易辨别,只要有个能用阴阳眼的人,就能看见跟在对方身边的鬼神。 让鬼神躲在阴阳两隔的地方,随时在目标身边把阴阳屏障抠出个窟窿,隔空吸走目标气运的人却太少见了。 但是,无论霍岩的修为多高,他都不是能跳出咒术限制的绝世高手。只要我能带上一件镇压自身气运的重宝,就能延缓咒术发作的时间。 宋孝衣道:“我试试,能不能把王夜上次给我的蛇珠跟他带回来的灵龟甲弄到一起,做成玄武护身的法器,如果能成功的话,至少可以让王夜多一条命。” 我爷顿时变了脸色:“你还得试啊?要是你试不出来呢?” 宋孝衣咬牙道:“要不你说怎么办?” “我手里的东西,没什么能盖过王夜身上那只虎牙,就算我把玄武挂饰做出来,也不见得能超过虎牙。” “这怎么办?”我爷急得连转了几圈之后才停了下来,自言自语的说道:“难道真是天意么?我把东西藏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要给他?” 我莫名其妙的问道:“爷,你说什么呢?” 我爷沉声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件东西。” 我爷转身走了,我只能向宋孝衣问道:“我爷究竟是藏了什么东西?” 宋孝衣道:“我只知道,你爷当年带着你搬进大院的时候,带来了一件邪兵。他始终没让我看过一眼。” “我跟你爷虽然是朋友,但有些事情也不好去打听,你还是等着他回来吧!” 宋孝衣这么一说,我就更好奇了,伸着脖子等我爷回来。 没过多久,我爷就带着一支刀匣走了回来,我看见那只做工精细,华丽至极的刀匣时,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 在常人看来,刀鞘,也叫刀匣、刀库。匣跟鞘并没有什么区别。 事实上,术道上有一句话叫“神兵无鞘”,意思就是真正的神兵利器,绝不会允许自己被束缚。所以,只能用匣去承载,不能用鞘去禁锢。 我爷轻轻打开刀匣之后,匣中宝刀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陡然发出了一声龙吟,我身后也随之传来一声惨叫。 在场的人同时转身向后看去,宋孝衣抬手在空中划动了两下:“这里的阴阳屏障被打开过,刚才又有东西要抽取王夜的气运。” “我们三人竟然谁都没感觉到对方出现,那东西未免太诡异了。” 我爷说道:“多亏了这把刀。看来,真是天意。” 我好奇之下探头看向了刀匣,匣中宝刀也随之露出了真容,刀身三尺,宽约一掌,厚达一指的长刀,通体呈现暗金色,略显弯曲的刀身上三道血槽却隐隐透着刺眼血光,刀尖在月口的弧度之下又向前延伸半尺左右,长刀直刺的威力甚至可以翻倍增长。 抛开其他不谈的话,仅凭着长刀本身的重量,就能劝退九成刀客,真正能驾驭这把刀的人必须是刀法名家。 但是,这把长刀却又好像是专为暴虎劲设计的神兵,厚重的刀身与暴虎劲相得益彰。 当我不自觉的伸手去抓刀柄的时候,匣中长刀竟然又发出了一声龙吟似的震鸣。只不过,这一次的刀声,不仅没有了方才的凌厉,甚至还带着几分亲切。就像是一位长辈在招呼自己的后辈。 我爷说道:“这把刀,是你父亲委托给我的东西。这把刀原本叫做:蔑天。意思是,持此刀者,蔑视天下。后来,被你父亲给改成了:凌神。持刀凌鬼神,挥刃破苍穹。” “你父亲不仅以此刀斩神过百,更是连断了十一口绝世神兵,才让这把刀脱胎换骨。” “你父亲委托我传刀的时候,跟我说过,如果,你不遇鬼神,千万不要传刀。这把刀不仅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也代表着无尽的劫数。接刀,就等于接下了劫数。” “事到如今,我不把刀给你,你怕是连眼前的劫数都挺不过。就算明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我也得把刀交给你了。” 我看了看凌神宝刀,又看了看我爷:“你刚才说,我爸委托你传刀?你这个词用得不对吧?” 委托?词义上倒是没啥大毛病,但是用在父子之间未免有点生疏了。 我爷干咳了两声道:“我这不是没念过多少书,没啥文化吗?” 我撇了撇嘴:“弄得像你们是哥俩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我亲爷呢?” 我话一出口,我爷和宋孝衣同时一怔之后,我爷气得差点揍我:“你个小兔崽子,说话没个深浅。” 我摊手道:“谁让你从来不跟我说我爸的事儿?” 我爷骂道:“那小犊子,二十岁就跑没影了,快三十了才跑回来,把你和刀一起塞到我手里,撒丫子又跑了,我跟你说个狗屁?” 我只能追问道:“行,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爸叫什么名儿?你总该知道吧?” “你别跟我提他,提他,我就来气。” “你最好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揍他一顿,也算给我出了一口恶气。” 这话,我爷从我小的时候一直说到现在,弄得我长这么大,连我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既然问不出来,我也没打算再问,反正我爷也不能把秘密带进棺材里去,我早晚能知道真相,现在研究“凌神斩”才是重要的事情。 要说,我会不会用刀,我还真会。 暴虎劲,没有招式,却能驾驭任何一种兵器。只要知道用刀的基本要领,配合暴虎劲,我便足能和顶尖刀客比肩。 第一百章出发之前 我爱不释手的摆弄着宝刀的时候,又犯了愁:“这刀太大了,就这么带着,出门怕是得惹麻烦啊!” 我爷瞧瞧刀匣道:“你当这是什么?” “这刀匣外面包着的东西是蜃龙皮,不是修炼过瞳术的术道高手,要么看不见你带着刀匣,要么就是把它当成了别的东西。” “要不是,我在压着刀匣,你不开虎目一样看不出这是一把刀。” 传说中的蜃龙可以吐气成影,幻化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掩饰自己的形体。而且,不同的人在同样的地方看到蜃气幻化的事物时,也会有细微的差别。 蜃龙幻化的事物,多数的情况下是亭台楼阁,有飞鸟想要在楼台上落脚,就会被蜃龙吸进肚子。如果,是人走进去,说不定看见的就是蜃龙的獠牙。 我爷敲着刀匣道:“这刀匣是横竖双-开。不管你在什么情况下想要拿刀都不碍事,匣子下面有三支淬毒的破魔弩,你用的时候多加小心,别射自己身上。” 我忍不住白了我爷一眼:这老头子真会唠嗑。 宋孝衣轻声道:“厨子,你不该把刀给他。” “这把刀,分明就是大凶之物啊!” 宋孝衣的话刚说完,凌神便发出嗡的一声震鸣,似乎是在表达着对宋孝衣的不满,又像是在哀求我不要抛弃它。 我爷叹了口气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欲斩鬼神,先承因果啊!” “他爹斩神过百,每一尊鬼魂都代表着一段因果,一场劫数。这把刀不论传到谁的手里,都等于接下了那些因果。生死之劫也会接踵而至啊!” “可是,我不传凌神,他怕是连眼前的这一关都过不去。” “人总得活着才有希望。” 宋孝衣却在这个时候反过头宽慰我爷道:“话说回来,老天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人安排劫数。” “劫数,其实是天道对人的考验,也是对强者的筛选。老天不会只给人劫数,不给人生机。能度过劫数的人,通常都会得到天道的奖赏和补偿。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这个意思。” “或许,凌神归位就是王夜改命之路的一部分呢?” 我爷也点头道:“所以,我才说这是天意。” “好了,不说这些,你那个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 宋孝衣道:“霍岩的祖父,霍兴东就是个非常一般的阴阳先生,也就能在村里村外的干点小活儿。不过,霍家非常有钱,霍兴东也是个仗义疏财的人物。很多术道中人都欠过他的人情。” “当年,我从霍兴东那里借了一笔巨款,才欠了他的人情。只是,我想要还钱的时候,他却不要钱,只要我一次出手的机会。我这才给了他屠门令。” “那之后,我差不多二十年没见过霍兴东。不过,我却听说,霍兴东忽然隐居去了,几乎断掉了以前的所有关系。” 我爷皱着眉头道:“你当年见过霍岩没有?你看出霍岩身上有什么蹊跷了吗?” 我大概是明白我爷的意思了,术道中人归隐江湖的原因除了最常见的:“厌倦江湖,突遭变故,实力衰退,躲避仇家”这几种之外,就是给人改命。 就像是我爷带着我隐居不出,只是为了给我改命。 改命,有一个非常矛盾的要求,就是不能被人打扰,但又不能彻底脱离人群。所以,多数术士都会选择隐居在乡村。 宋孝衣道:“我认识霍兴东的时候,看到过霍岩。那时候,他才三四岁。就像是霍兴东说的那样,霍岩是福禄寿三全的命格,不仅不需要改命,甚至不适合做术士。会不会是有人动了霍岩的命格?” 福禄寿三全的人,适合做官,而且官位不会低。 这种命格本身就跟江湖草莽严重冲突,就算强行修行秘术,行走江湖,也不会有什么成就,甚至会在某个巧合之下,重新走上正轨。 改命的人,都是往好的方向改,还能有人往差的方向改么? 我正要说话的时候,宋孝衣忽然想到了什么:“会不会霍岩跟谁换命了?” 换命,就是把两个人的命格进行交换,相当于对换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说到底,还是改命的范畴。但是,换命带来的因果,比改命还要严重。 本来天道已经定好了两个人的生死、富贵,结果被术士这么一换。 该富的,没富;该穷的,没穷。 该活的,没活;该死的,没死。 如果说,改命只是术士在为自己的命运抗争。那么,换命却是术士把自己摆到了跟天道同等的位置上。天道岂能容忍术士肆意妄为,替天道做主? 霍岩的命格,不适合学习咒术,他不可能主动去改命,但是很有可能会被动的被换命! 我也觉得宋孝衣说的有理:“要是这么说的话,想找霍岩就得从两条线上查。” “一条是查,霍兴东隐居之后的事情,也就是查霍岩为什么会成为咒师?” “另外一条就是从他学校查,查究竟是谁在故意陷害霍岩?” “不过,这双线查的话,我一个人也查不过来啊!” 我说完眼巴巴的看向了我爷和宋孝衣,我的意思是:让他们两个帮我去查一条线。 我爷刚要说话,宋孝衣就干咳了两声,我爷马上改口道:“你自己想招去吧!我不是说了吗?你要是被人欺负了,回家找爷爷不丢人,我们给你撑腰。但是,我们不能总给你喂饭吃。你自己的劫数得你自己渡。” “再说了,渡劫这事儿啊!你找的人越多,劫数来得就越狠。你还是拿着凌神慢慢玩吧!” 我爷忽然来了一句:“要不,你去找张慕瑶,她前几天还找过你来着。” 我瞪着眼睛道:“我找张慕瑶,就不算拉着人渡劫了?” “那能一样吗?”我爷解释道:“你算是半个鬼葬传人,她是灵堂传人。你俩本来就是绑定在一起的,你不拽着她,她也得拽着你,你还是赶紧找她去吧!” “我跟你说啊!同宗同源的情况下,你帮我,我帮你,来来回回帮,时间长了肉就烂在锅里了,说不上谁欠谁的人情了。好好弄!” 我爷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可他总是在那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无心插柳 我虽然不觉得我爷出的是什么好主意,还是去找了张慕瑶。 等张慕瑶的新人助理把我请进耀世集团的办公室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摇着白纸扇的玄卿也坐在了那里。 玄卿先拱手道:“王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我也拱手道:“是啊!上次的人情,我还没来得及当面道谢。” 张慕瑶也站起了身来:“王夜,玄卿已经受雇于我本人,不过,她明面上的身份却是耀世集团的特别顾问。” “恭喜你,如虎添翼。”我嘴上恭喜着张慕瑶,心里却不由得微微一沉。 我来之前,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张慕瑶已经是灵堂传人,而我也是半个鬼葬先生。 我们分别继承灵堂、鬼葬的秘术,就有可能同时继承两家的因果和恩怨。 我来找张慕瑶,似乎有些贸然了。 张慕瑶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我顺口道:“就是路过上来坐坐。” 我马上岔开了话题,跟张慕瑶闲聊了一阵,婉拒了她一起吃饭的邀请,转头就找上了吕胜。 吕胜看见我的时候都要哭了:“王少,今天啥风把你吹来了?” “邪风!”我坐到吕胜对面翘起二郎腿,吕胜不等我伸手就把雪茄给递了过来。 不过,他拿着雪茄的手,明显是在哆嗦。 我笑了笑道:“看你吓那样,我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打听点事儿。” 别看吕胜是个混混,但是这世上消息最灵通的人也是混混。 找他们打听消息,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吕胜擦了擦汗:“这点小事儿,还用得着王少亲自跑一趟?你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 “这事儿,还真就得你陪我去。”我说着话就把吕胜给拽了起来,强行拖到楼下塞进汽车,赶去了霍兴东隐居的村子——梨树村。 吕胜苦着脸在那开车:“王少,你就饶了我吧!我这都四十大几的人了,心脏也不咋好,你去的那些地方不是神儿就是鬼儿的,我是真撑不住啊!” 我慢悠悠的说道:“你最近有笔款子追不回来是吧?帮我办完事儿,那钱就回来了。” 吕胜一听说有钱,马上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这货就是这样,只要有钱,鬼门关他都敢往里闯一闯。要不是我在进门之前算了一卦,这货能一直哭到梨树村。 我之所以非要带上吕胜,是因为梨树村是个出产铁矿的地方,当地几个有名的矿主要么是跟道上的人有关系,要么本身就是道上的人。吕胜跟他们之间关系不浅,有他在更容易说话。 吕胜快到梨树村之前就开始给人打电话,而且一打就是四五个,最后把他们全都邀请到了一个叫小马哥的人家里。 吕胜挂上电话才说道:“王少,你可别怨我找那么多人啊!一个是人多了好办事,另外大伙都认识,我不找谁都不好。” 我淡淡说了一声“理解”,就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吕胜一直把车开进一栋别墅才把我请下车,带着我径直往屋里走,等他把屋里那些膀大腰圆的老板都给我介绍了一遍,我才知道,所谓的小马哥就是当地最大的矿主,马千洋。 等到吕胜介绍我的时候,开口第一句就是:“马哥,这位王少,就是辽东第一先生宋大先生的亲传弟子。” “宋先生的酒楼里,还有位王先生,你知道吧?那可是王少的亲爷爷。” 宋孝衣早就跟我说过,江湖上讲究的就是“人的名,树的影”,你想在江湖上吃得开,就不能一直低调。到了什么地方一报号,能让人敬你三分,你才好办事。 所以,宋孝衣从来都不低调,更重要的是,宋孝衣直接把接生意的地方放在听澜阁了,你要是看见她在听澜阁把一杯白开水卖到两三万,那你千万别惊讶,卖水就是个幌子,她只是在替人平事儿罢了! 马千洋一听我是宋孝衣的徒弟,顿时肃然起敬:“王少,请坐。” “不知道,您屈尊到我们这小地方有何贵干?如果,兄弟能帮上忙,一定全力以赴。” “那就先谢谢马老板了。”我抱了抱拳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跟你打听个人。你认不认识霍兴东?” 我这话一出口,在座的几个人全都变了脸色,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马千洋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少,您找他做什么?” 我早就看出几个人心里有鬼,趁着他们刚才互相递眼色的时候,就悄悄掐算了一下。这几个人跟霍兴东之间有仇。 我说道:“霍兴东的孙子霍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学了咒术,还连杀了好几个人。我的一个朋友也被他的咒术给缠上了,我为了破解咒术,才往这里来了一趟。” 马千洋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王少,霍岩学的啥咒术,你给我说说呗?” 我说道:“太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 “我只能说,霍岩得连着杀九个人,从他们每个人身上取一件东西来完成咒术的仪式,一旦他把这件事儿做成了,他最少也能变成鬼咒师。一般的术士,根本拦不住他杀人。所以,我得在他成手之前,把他拦下来。” 我一边编着故事,一边在观察那几个人的表情。 我说到霍岩能成鬼咒师的时候,他们几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好半天都没一个人说话。 马千洋点起了一根烟使劲儿抽了两口才说道:“王少,您真能挡得住霍岩?” 我回答道:“那得看我对霍岩了解多少?”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是,我对霍岩的事情一无所知,就算能打得过他,也未必能比他下咒的速度快吧?” “等他咒术大成,我抓到他也晚了。人杀了,咒不破,被他下咒的人还是得死。万一他手狠点,给谁下了血咒,那可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事儿了,只要是他五服以内的血亲一个都跑不了。” 我虽说是在故意吓唬这些人,但是我也有种感觉,他们其实知道霍岩现在的状况。不然的话,这些身价巨万的老-江湖,绝不会被我三言两语就吓得脸色发白。 我有点怀疑,霍岩两次被人陷害的事情,可能出自这些人的手笔。 第一百零二章无心插柳2 马千洋咬了咬牙道:“王少,你想知道什么?我们几个知无不言。也请王少抬抬手,帮我们一把。” 我对着吕胜伸出两根手指,后者马上递上来一根雪茄:“王少,这些都是我的兄弟。我跟您老这些年,没求过您什么?您要是方便,就出手帮帮他们。” 我夹着雪茄说道:“术道上的规矩,你都忘了么?” “帮不帮,都是先看事儿,后看钱。” “先把事情说了。咱们再往下谈。” 吕胜给马千洋递了个眼色,后者赶紧说道:“王少,只要你点头,我们几个一起给你让出一座矿山出来。” 我的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对方的价码不得不让我震惊。他们能够开出这么高的价格,只能说明他们很清楚霍家的事情有多严重。 而且,东北这边不管是开矿的人,还是下矿的人,没谁不信鬼神,在他们看来,矿上干活就是在阴间挣钱拿回阳间来花,鬼神不给你饭吃,你能进矿可没命往出走。 所以,坐在这间屋里的矿主,一定认识术道中人,甚至还能请来僧、道高手。 他们能开出这么大价钱给我,只能说明,他们以前请的人,不顶用。 我不动声色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先说事儿,听明白了事儿,我才能办事儿。” “好吧!”马千洋点头之后就说道:“霍家的事情还真得从霍兴东那里说起。你别看现在的梨花村里是分着我们五家人矿主,实际上,在二十多年之前,整个梨花村都是霍家说了算。我们当时只是给霍兴东打工的人。” 那时候,霍兴东他弟弟霍明是这里的主事人,霍兴东只是隔三差五的到大院里住上几天。 霍兴东那人有个毛病,就是睡觉浅,经不起打扰。而且,他晚上不睡觉,都是白天睡觉。 霍兴东为了让自己睡得安稳一点,在盖办公室的时候,特意花了大价钱装修的休息室。 那休息室的墙比别的屋子厚了两倍还多,特意加装了双层的隔音玻璃,也加厚了房门。听说,那些隔音材料都是外国进口的东西,就那一间休息室的造价,都能赶得上外面一间小房子。 休息室装修好的时候,我还好奇进去试了一次,那屋里静得都吓人,我没待一会儿就觉得瘆得慌,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 那屋子都装成这样了,霍兴东还嫌不行,睡觉的时候还得带上个大耳包子。 反正,他要是不自己从屋里出来,谁也别想把他叫起来。 而且,霍兴东每次过来,好像就是为了来睡觉的,有时候连我们面都不见,来了就进休息室。睡醒了,跟我们打个招呼就走。 有一天,霍兴东正在睡觉的时候,他弟霍明急三火四的跑了过来,告诉我们得赶紧把霍兴东给叫醒。 我们去敲门把手敲得通红,屋里都没反应,我让人抡锤子往门上砸,那门被砸得哐哐直响,屋里就是没人应声。 我又把矿上的大车都给调进院子里,让他们一起按喇叭,十来辆大车的喇叭声震得人脑壳子都疼,屋里的人就硬是听不见。 霍明咬牙告诉我们:“把钩机给调过来,拿铲斗敲玻璃。” 我当时都懵了,可是人家这么说了,我也得干。 我们矿上的钩机倒是不少,但是谁也不敢那么玩啊!司机也说了:你让我们一铲子下去把墙扣个窟窿还行,让我们拿铲斗敲玻璃,还不能敲碎了。谁也没那个手把啊!万一要是伤了里面的大老板,谁也担不起啊! 霍明这下彻底急了,问了我一句:谁开钩机手把最好?就拎着枪顶住了我指的那个司机脑门子,不敲窗户就打死他。 那个司机也吓傻了,哆哆嗦嗦上了车开着铲子去敲休息室的玻璃,结果真就一铲子把窗户敲掉了。 霍明让人拿着梯子从窗户里爬进去,才把霍兴东给叫醒。 上去叫霍兴东的人,隔着窗户往外喊了一声:“老板醒了。”霍明撒腿就往楼上跑,进了门就跟霍兴东说了一句:“八爷出事了。” 霍兴东脸色一变,马上开了大衣柜,从里面拖出来一个大皮箱子,抱着就往车上跑,两个人连司机都没用就开车走了。 他们走了不久,上去喊霍兴东起床的那个工人就死了,人就吊死在了厂院的大门上,那人用一节绳子套住了大门上面的铁尖儿,把脑袋伸进绳套里吊了上去。早上,打更人去开门才看见那儿吊着个人。 警-察说那人是自-杀,可我们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人没灾没病,也没啥愁事儿,老婆孩儿都在,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能寻短见? 再说,霍明的身手比谁都好,四五个人都不是他对手,当时那玻璃都敲掉了,他怎么不自己进去找人,非要别人搬梯子上去? 这事儿,真不能想,越想就越害怕。 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一唠嗑,才发现霍家的怪事儿多了去了。 霍家祖上就是风水先生,传到霍兴东这一代,他虽说干起了矿产,但是风水先生的事儿也没撂下。而且,别人开矿还得赌个运气,谁也不知道开出来的是贫矿还是富矿。 霍兴东却不一样,只要是他看准的地方,挖开就是富矿。这不是风水先生的手段又是什么? 霍兴东找来的五个经理都是命硬的人,刚来的时候体格比牛犊子都壮实,来了之后不是这个有病,就是那个体格不行,这都正常吗? 我们几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就打算等到霍兴东回来之后,跟他辞职不干了。怎么说,也得保命要紧。 谁知道,霍家那哥俩出去两年都没回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去哪儿了? 我隐隐记着霍明说了一句:“八爷出事儿了。”就悄悄找人打听八爷,结果谁也没听说过八爷是谁? 后来有人告诉我们,找着了霍兴东他们开走的那辆车,那车根本就没进过市里,而是往山里面去了,车被扔在山下一个石洞子里用树枝盖了,那俩人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们几个觉得霍家那哥俩应该是都死了,就开始悄悄琢磨霍家矿产。 谁也没想到,我们把矿产攥在手里的第二年,霍兴东忽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小孩。 第一百零三章七月十五捏面人 马千洋继续说道:“霍兴东这一回来,可把我们吓坏了。他真要是追究起来,光是我们占了他家产业这点,我们就跑不了。等我们一进去,他有的是办法弄死我们。” 霍兴东回来之后,就要请我们吃饭,我们几个一起去了霍家,菜摆上桌儿之后,我们谁都不敢动筷子,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霍兴东。 霍兴东却像是没事儿一样,给我们倒了酒,还跟我们说: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把孙子给养大。江湖和生意上的事情,他不想再问了。 我们占的那几个矿,他可以跟我们重新签协议,他不在的那几年,我们赚了多少钱,他都不要。从现在开始,我们每年的收益分了他三成就行了。 我们一开始还以为霍兴东是在开玩笑,等到他真把协议拿出来,我们才相信了他的话。 不过,我们也没敢完全相信霍兴东。 据我们知道的事情,霍兴东连儿子都没有,哪儿来的一个孙子? 我们几个一商量,就借着霍兴东自己带孩子不方便的名义,给他雇了三个保姆。实际上,那三个保姆全都是我们的人,霍家一有什么动静,就能传到我们耳朵里。 我们还特意叮嘱那三个保姆,霍家要是有什么不让你们看的东西,你们就想办法从小孩嘴里套话。 后来,我们才知道,霍家的事情太邪了。 每年七月十五的时候,霍兴东就会用两根红绳把霍岩的脚腕子给绑在炕柜上,再往炕沿上摆两个面人,然后让霍岩横着睡在炕上。 霍岩问过霍兴东几次“这是什么讲究?”霍兴东告诉他,七月十五就得这么过。 还特意嘱咐家里的保姆,不许对霍岩说七月十五的事儿。 保姆知道,霍兴东这么干是犯忌讳,要是按照老辈人的说法,睡觉得是头东脚西,停灵才是头南脚北,横着睡炕,那就是头南脚北。 再说,霍兴东弄俩面人儿摆在炕上,也不对劲儿啊! 梨花村这边的人,怕面人,多过怕纸人。 在梨花村长大的人都知道,纸人,只是送死人过阴阳,就算他活了,也不见得见了谁都往身上贴。 面人,可不一样,面人是供鬼神的东西。 按照老话讲,鬼神都得拿活人祭祀,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想出了用面人顶替活人祭神的办法,才算不拿活人上供了。 真正讲究的面人,可不是拿面团子捏个人形就完了,骨头,内脏,一样都不能少。而且,还得弄成五六岁小孩的大小。 只不过,后来捏面人的手法越来越简化,面人也越捏越小了。 梨花村的人,一般时候轻易不会捏面人。 村里在串门的时候,要是看见谁家捏了面人,保证转身就走,一分钟都不多待。 而且,正常的面人都是用黑豆做眼睛,霍兴东捏面人的时候,都是先杀两只鸡,把鸡眼珠子抠下来带着血贴在面人脸上,那面人的眼睛看着就像是溜溜直转不说,眼角子还在往出淌血。 要不是,霍兴东让面人背对着霍岩,霍岩都不敢睡觉。 霍岩那时候虽然还小,但是也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不能随便往出说,心里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地方找人问去。就总跟那几个保姆说,那几个保姆也就一点点往外传消息。 原本,霍岩可能会一辈子都不知道,霍兴东为什么会用红绳绑他的脚。直到霍岩十五岁那年,老霍家的一场意外,才揭开霍兴东捏面人的真相。 那年,快到七月十五的时候,霍兴东忽然被几个警-察给带了回来,警-察说是,发现霍兴东挖坟,要拘留。 霍兴东说家里孩子没人照应,要回来交代两句再走,警-察这才把他给带回家来。 霍兴东当着几个人的面跟霍岩说:“你放心,我没大事儿,也就拘留十来天。” “七月十五怎么过,你知道吧?” 霍兴东看霍岩点头才说道:“以前,我怎么带你过十五,你就怎么过。千万别弄差了。” “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害怕,炕柜里有个带尖儿的东西,你拿着睡觉。” 霍兴东交代完这些就跟着警-察走了,霍岩也到处打听,霍兴东究竟挖了谁的坟?能不能跟人家商量商量,赔点钱把人放回来。 结果,霍家手底下的几个矿主帮着霍岩把附近几个村问了个遍,也没谁家坟被挖了。 后来,几个人又找到了镇上派-出-所,结果,派-出-所说,根本没抓过霍兴东,可能是别的乡镇派-出-所抓的。 霍岩听这话就更不信了,乡镇之间隔着二三十公里,把霍兴东带走的那两个警-察连车都没开,他们还能走着回去吗? 霍兴东这不是丢了吗? 霍岩没办法,只能先回家等消息。 眼看着七月十五到了,霍岩按照他爷往日里的做法,在七月十五那天,给全部保姆放了假。他自己就学着霍兴东的样子,做好了面人摆在炕沿上。 等霍岩去拉窗帘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就像是有什么人站在霍岩后面看霍岩。 霍岩下意识的一转头,眼角就扫见了炕上坐着一男一女,等霍岩转头再看的时候,炕沿上就剩下两个瞪着眼珠子的面人了。 这一下,把霍岩给吓得不轻,赶紧打开炕柜去找霍兴东说的那件带尖的东西,最后从柜子角里翻出来一颗用红布包着的棺材钉。 那颗棺材钉足有十来厘米,上面还带着一层像是血色一样的铁锈,用手一摸就蹭得满手通红。而且,钉子头后面都弯了,这钉子不明显是让人打过吗? 霍岩以前就听说,棺材钉能辟邪,可没听说用过的棺材钉也能辟邪啊! 更不知道,霍兴东给他留了一颗棺材钉,是要干什么? 拿着这个玩意,它不招邪吗? 霍岩越想越是害怕,但是霍兴东的话,他也不能不听,只能按照霍兴东的交代用红绳把自己脚给绑好,躺在了炕上。 以前,霍兴东在家的时候,霍岩躺下就能睡着。可是,这一次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一直在想,霍兴东过七月十五的时候都怎么做的?生怕自己弄错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十月十五捏面人2 霍岩嘴里不自觉的念叨着:绑红绳。 “捏面人,” “给面人画脸!” “我好像是没做错什么?” “不对,那两只鸡……” 霍岩脑袋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霍兴东弄完面人是把两只死鸡扔后院子里,霍岩却是把两只鸡都带回了厨房。 霍岩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就要去碰那红绳,结果还没碰到绳子,就听见厨房里“咣当”响了一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窗口上跳进了厨房里,紧接着厨房里的铁盆就是一阵乱响,锅碗儿被打翻在地上的声音,好一阵子都停不下来。 霍岩紧紧的握着棺材钉,靠在了墙上,盯着房门的方向看。 结果房门没动,炕沿上却传来了哭声,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吓得想哭,还不敢出声,只能捂着嘴在那呜咽。 面人儿! 面人儿哭了? 霍岩身上顿时冒出了一片冷汗。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又干错了一件事,霍兴东捏面人儿的时候,从来不给面人捏嘴,霍岩却把嘴给他们画上了。 难怪,以前霍岩睡觉的时候听不着面人哭! 霍岩也弄不清他爷弄的都是什么? 就只能等着结果。 霍岩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霍岩没看见门口有人,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门了。 进来的东西,要不然是活人看不见的存在,要不就是趴在地上爬进来的。 霍岩躺在了炕里,才不知道什么玩意进来了。 等他奓着胆子抬头往炕沿上一看,就见一男一女两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并排的坐在炕沿上,那不就是霍岩拉窗帘的时候看见的两道人影吗? 霍兴东,以前到底是拿面人,还是拿死人给霍岩挡着炕沿啊! 霍岩的头皮发麻的工夫,那一男一女就扭着身子想往炕上躲,可是,那两个人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样,怎么也挪不动身子。 没一会儿,那个男的就在惨叫了一声之后,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拽到了地上。 一开始,霍岩还能看见对方的手在上下乱抓,像是想往炕上爬。 可是,那男人伸出来的手,只是在天上抓了几下就落了下去,炕沿下面就传来一阵“咔滋咔滋”像是有人在嚼鸡脆骨的声音。 那个女的也被吓疯了,坐在炕沿上一阵阵的尖叫,嘴里还喊着:“你要找的人在炕上了,不是我……不是我……” 霍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怪不得霍兴东不给面人捏嘴,就是怕他们说话啊! 那个女人喊叫并没起到什么作用,不久之后,她也被拽着脚拖了下去。 那个女人临死还在拼命的喊:“我们都是他家拘来的替死鬼,你要杀的人在炕上。” 那个女人很快就没了动静,地上那像是在咀嚼骨头的声音明显比上次慢了很多。 面人儿,本来就是用来给凶神恶煞当成活人吃的东西,霍岩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下面那东西吃饱了之后,不会再往炕上来了。 可是,那东西就像是故意在吓唬霍岩,吃光了那面人儿之后,还是迟迟没有露面。 霍岩攥着棺材钉的手心里都已经冒出汗了,才看见炕沿下面升起一道黑影。 像人又不是人,像兽又不是兽的黑影,一下子超过炕沿一大半,从霍岩的角度上,根本就看不清那东西的面孔,只能看见两只像是铜铃大小的眼睛在泛着红光。 那东西似乎也不急着要吃霍岩,只是那么居高临下的对着霍岩不住冷笑。 霍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疯了,直接把手里的棺材钉对着那东西甩了出去。 那东西,见棺材钉飞过来,转身扑在地上,把钉子躲了过去。 霍岩手里没了东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见那东西连着惨叫了几声。紧接着,又听见房间大门被撞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屋里再没了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霍岩才壮着胆子爬到炕沿边上往下看了一眼,却看见那颗棺材钉尖头朝上端端正正的竖在地上,钉子尖上还带着血迹,落在地上的血珠一直滴到了门口。 看样子,是那东西扑在地上的时候,正好压在了竖起来的棺材钉上,才受伤逃走了。 霍岩却不敢睡了,就那么缩在炕上一直等到天亮。 霍家保姆回去之后,就去套霍岩的话,霍岩也是被吓坏了,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那三个保姆也被吓得够呛,把话传给马千洋他们之后,说什么都不在霍家干了。 马千洋只好另外给霍岩找了保姆。 不过,从那天之后,霍兴东就再没回来,霍岩等着半年多,似乎也接受了他爷失踪的事实,又开始正常上学。一直到他考上高中离开了梨花村。 霍岩上了高中之后,就再没回过梨花村。 马千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却皱起了眉头:“你是说,霍兴东是在霍岩十五岁的时候忽然失踪,再没回来过?” 这跟霍岩自己说的话完全不一样,按照他的说法,他一直能联系上霍兴东。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霍岩应该就是在十五岁考的高中吧?” “不是!”马千洋道:“霍兴东失踪之后,霍岩状态很不好,再加上七月十五又受了惊吓,那时候,人就跟疯了差不多。动不动就说胡话,休学了一年才算是好了。霍岩上学的时间本来就比别人晚一年,加上休学那一年,他在十七岁的时候考的高中。” 我好奇道:“他那时候病好了?” 马千洋道:“说实话,当时他也没怎么治病。就是去了一趟精神病院回来就在家吃药。过了一年之后,他的病就自动好了。” 我追问道:“你是说,他又过了一个七月十五之后病好了?他十六岁那年的七月十五做什么了?” “什么都没做!”马千洋道:“那时候他魔魔障障的,说话都不利索,我们也不敢帮他做啥,就那么让他自己过了个七月十五。” “谁知道,那年七月十五一过,他的病就自动好了,然后就自己张罗着上学。” “霍岩那小子挺聪明的,别看耽误了一年,功课一点没落下。还是以年组前十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 我原本以为霍岩不到二十,现在看来霍岩应该是二十岁,也正是术士是否出师的关键节点。 第一百零五章仙不留 如果,马千洋没说假话的话,那么,霍岩成为咒师,最为关键的节点也就在他十六岁的那年的七月十五。 十二,十四,十六,这三个时间,正是天生术士觉醒的时间。 霍岩会是天生术士? 宋孝衣看过霍岩的命格,是宋孝衣看错了么? 我思忖片刻才说道:“霍家的那几个保姆呢?能不能找来见见?” 马千洋道:“那三个保姆都不在梨花村,想见的话,最快也得晚上才能赶过来。” “能来就行。你尽快联系。”我又说道:“霍岩在学校遇上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 我见马千洋面露难色,声音陡然一沉道:“我要听实话。不然,我可放手不管了。” 马千洋咬牙看向了其中一个矿主道:“你干的事儿,你说。” 吕胜进门的时候,给我介绍过那个人,他叫白尚斌,是这五个矿主里的老四。 白尚斌也没隐瞒:“王少,这事儿确实是我-干的。” “当着明人我也不说暗话,我们这些人黑里白里的忙活,不就是为了赚几个钱。这些年,矿上的力是我们出,事儿是我们平。老霍家什么都不做就在那白拿钱,我不服。” “这次,霍兴东又失踪了,我也不想再给他孙子卖命。” “霍岩那小子学习太好了,将来肯定是有出息。让他出息了,将来肯定要回来拿家产。我们耗下半辈子赚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我不甘心。” “我也没想弄死霍岩,就是想让他念不了书。将来,他没什么出息,就弄不过我们。” 白尚斌的理由倒是在我的意料当中,这也是仆强主弱的必然结果。自古以来就是主子压不住奴才的时候,奴才就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可以代替主子。 奴才杀了主子一家老小,谋夺主子家业的事情,从古到今,从朝堂到民间数都数不过来。 术士遇上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帮着奴才去灭了主子的冤魂? 那就得看,术士本身怎么想了? 其实,多数的术士都是只问生意,不断官司。甚至,都不会问冤魂因为什么缠上了雇主? 这些事情,你问得越多,牵扯的因果就越多,什么都不问直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才是术士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事情已经把我压到了这里,我心里对白尚斌再如何不屑,也得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了。 我面无表情的对白尚斌说道:“你敢对霍岩下手,就不怕霍兴东忽然回来找你麻烦么?” 白尚斌道:“我拿着霍兴东的衣服找大仙问过了,他说,霍兴东已经死了。那个大仙算人生死算得很灵,霍兴东肯定是死了。” 我冷笑一声道:“你就没问问他,霍兴东是什么时候死的?他是死在了把小时候的霍岩抱回来之前,还是死在霍岩十五岁之后,你吃得准么?” 白尚斌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嘴唇抖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看都没看白尚斌一眼,转头对马千洋问道:“你说,当年霍兴东和霍明把车扔在山下,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边山上到底有什么?” 马千洋道:“我找人打听过。有人说,那边山上原先有个矿,好像是金矿。还有人说,那边有‘仙不留’。” “反正,我听说,那边山上挺邪的,好多年都没人上去过了。我们也没敢往那边找。” “仙不留?”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仙不留,说白了就是给死人住的客栈。 谁都知道,湘西赶尸,名传天下。但是,除了湘西之外,其他地方也有送尸回乡的人,只不过各地叫的名字不一样。 东北这边山多林密,就算是到了现代,每年也都会有人死在山里。 很多地方,都有上山寻尸、运尸的术士。这些人对外的称呼,运尸的手法虽然不太一样,却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会让尸体在距离下山还有一天路程的地方停上一夜。 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散散尸体身上的煞气,免得把不好的事情带到山下的村子里面。二是得确定一下,山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扣着尸体不放。在东北这边常往山上跑的人都知道,遇上深山里的客栈,千万别直接进去,不然出都出不来。 南方运尸,一般习惯把尸体停在庙里,也带着几分供奉的意思。 东北这边却是把尸体停在客栈里,那种客栈有个统一的名字叫“仙不留”,意思就是:仙不留客,客里也不留仙。 这种客栈,全都没人经营,日常运转都靠运尸的人在那里留下吃喝,被褥。这些东西说是,当成住店的店钱,实际上都给以后来的同行提供方便。只要住在仙不留的人,都不会坏了规矩。 凡是,修着“仙不留”的地方,说明客栈所在的那座山相对安全,但是附近几座山,恐怕个个都不安全。不然,也不会总有人在这里停放尸体。 我轻轻的敲着雪茄的烟灰说道:“白尚斌找霍岩麻烦的事情,你们是不是事先都知道?但是,谁也没去阻止?” 马千洋他们几个互相看了看才一起点了头。 “糊涂啊!”我摇头道:“你们是真糊涂啊!你们不去碰霍岩,或许还能弄个一世富贵,你们动了霍岩,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你们把衣服都脱了,看看身上有什么异常没有?” 几个人赶紧把衣服脱了个精光,仔仔细细的互相看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马千洋犹豫了半天才说道:“王少,你是不是……是不是看错了?” 我从他们几个脸上一一看了过去:“觉得我看走眼了是不是?” “你这屋里不是有白酒吗?你把酒倒手心里,我让你往哪儿擦,你就往哪儿擦,擦完了再看。” 马千洋半信半疑的拿出瓶酒往自己手里倒了一点,我指着其中一个人:“他的左肩膀头。” 马千洋拿酒往那人肩膀上擦了两下之后,那人肩头上就出现一只像是用血画出来的小鬼,那只小鬼的姿势,就像在四肢并用的顺着那人肩膀往他胸前爬。 一群人都被吓得脸色发白的时候,我又指了指另外一个人:“他是左肩膀往下贴着脊梁骨的位置。” 马千洋赶紧拿酒往他身上擦了两下,那人身上果然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鬼。 第一百零六章张慕瑶赶来 没过一会儿,屋里的五个人身上全都被酒擦出了那种血红色的小鬼。 我指向了吕胜:“他身上也有。” 吕胜差点吓哭了:“王少,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 我板着脸道:“谁跟你开玩笑,你也中咒了,你的鬼影在腰眼子上。” “不信,你擦酒看看。” 马千洋不由分说的撩开了吕胜的衣服,把最后一点白酒直接倒在了吕胜的腰上。 到了这个时候,除我之外的所有人身上都带起了鬼影,吕胜身上鬼影出现的位置最低,在腰眼上。白尚斌身上鬼影,已经越过了他的肩头,快要爬到他的心口上了。 我说道:“你们身上的小鬼就是中咒的表象,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不是总感觉后背上痒痒?那就是小鬼在你们身上爬。” “等到小鬼从腰眼爬到心口之后,就该往你们心里钻了。” “等他钻进去,你们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发疯之后自寻死路,或者是从楼上跳下去,或者找个车撞上去。最坏的结果,就是先把自己家里人全都杀了,再发疯寻死。” 马千洋一下就跪了下来:“王少,你可得救救我们啊!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们全都拿出来。” 吕胜也跟着跪了:“王少,我是无辜的啊!你得救我啊!” 吕胜的意思是说,他本来不会搅合进来,是我非得带着他来找人,他才中了咒。 我白了吕胜一眼:“看你那点出息,最先要死的人都没哭,你哭什么?” 吕胜指着白尚斌道:“他是没哭,可他尿了啊!” 我搓了搓的眉心道:“从鬼影的位置上看,今晚子时就是小鬼钻心的时候。我还没正面斗过霍岩的咒术,今晚正好跟他斗上一斗。”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琢磨一下怎么跟他斗法。你们再替我准备东西。” 屋里的人全都站到了一边,一个个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我的思路。 吕胜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马千洋当即骂道:“谁的电话?” 吕胜手忙脚乱的要关电话才看见来电显示是张慕瑶:“王少,张大小姐的电话,我接一下啊!” “王少,张小姐说她到梨花村了,在外面等你。” 我不由得一怔,马上跟着吕胜走了出去,也看见了站在车边上的张慕瑶。 张慕瑶表情严肃的走过来:“王先生孤身犯险,是不拿我当朋友么?” 我大概能猜到张慕瑶过来的原因,她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她公司窜门。等我看见玄卿之后又匆匆告辞,一定是另有原因。她只要去宋孝衣那里问一下,就会知道我为什么忽然告辞。 只是,我没想到她会一路追过来。 面对张慕瑶的问题,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能给吕胜递了个眼色。 吕胜那老小子最会察言观色,这个时候,不用他圆场,用谁圆场? “张小姐,这个事儿……”吕胜话没说完,就被张慕瑶厉声制止:“你不要说话。” 张慕瑶上前一步直视着我的双眼道:“王夜,你回答我!” 我小声说道:“我算是鬼葬传人。” “所以呢?哈……”张慕瑶冷笑道:“你觉得我们两个早晚会变成敌对的状态是么?为了将来我们拔刀相向的时候,你能痛痛快快的下手,所以你要先跑一步是么?” “回——答——我——!” 我低着头不敢去看张慕瑶:“也不是吧?我就是……就是……不想把自己的因果带给你。” 张慕瑶被我气笑了:“因果是你能逃得掉的吗?” “如果,我们之间真有因果,你逃上九重天,也得下凡跟我了结因果。” “我都不怕跟你发生牵扯,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我支支吾吾的道:“那个……这回算我错了。” “不是算,就是你错了!”张慕瑶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把梨花村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慕瑶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吕胜,你去给我准备一间灵堂。里面的东西就按照正常出殡准备,天-黑之前,我要看见灵堂盖起来。就盖在……” 张慕瑶声音一顿道:“就盖在当年的矿产大院里。” 张慕瑶把人全都打发走之后,才跟我坐进了马千洋的办公室,直接了当的向我问道:“你是不是在寻找十大凶坟?”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怔,赶紧把自己在宋家经历的事情跟张慕瑶说了一遍。 张慕瑶点头道:“我也在找十大凶坟。” “当年的灵堂先生,在围杀不死尊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灵堂一脉很可能会就此断绝。所以,在他出手之前便做好了安排。也把装有传承的灵堂宝匣,托付给了他的一位狐仙挚友。并且嘱咐那位狐仙,不要去干涉宝匣的传承,无论是谁被卷入宝匣传承都是命定的结果。” “灵堂宝匣连续丢失了几次之后,终于遇上了合适的传人。那个人虽然几经生死拿到开启宝匣的密匙,最后却因为心灰意冷,把宝匣沉进了关山湖,最后宝匣也被我所得。” 在术道中人看来,人与人,人与物之间都存在缘分,有缘,不用你求,也会自然而然的得到;无缘,哪怕你费尽心机,九死一生,也只不过是短暂的持有而已。真正的有缘人来了,你想不交出去都不行,强行扣留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 用术道上的眼光去看那些武侠小说,电影里,那种“无数高手你争我夺,杀到横尸遍野也没抢到的秘籍、至宝,却让一个小孩轻易捡到手里”的桥段,那就是至宝与小孩定好的缘分,不管怎么样它都会落在有缘人手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天下至宝,有德者居之”的说法。 与灵堂传承真正有缘的人,就是张慕瑶。 我点头道:“缘分不由人。是灵堂传承告诉你去找十大凶坟?” 张慕瑶摇头道:“不是,相反,灵堂先生留下的传承里还特意嘱咐过,不要去触碰凶坟。” 第一百零七章摆灵堂 “不要去碰凶坟?”我不由得微微一怔:“这话怎么说?” 张慕瑶道:“灵堂先生,并没有说出相应的理由,只是告诫传人远离凶坟。” “我想,他应该是无法说出事情的真相。” 我沉声道:“这种事情在宋家秘葬里也发生过。” “宋天宝就是到了最后,也没能说出真相。” “我原本以为是当年的四邪先生,集体给自己的传人下了禁制。现在看,他们自己也在禁制当中。” 张慕瑶也在这个时候反问道:“鬼葬传承里,也有这样的忠告么?” “没有!”我摇头道:“我们得到传承的渠道不同,你的传承来自于灵堂先生,我的传承却来自于鬼葬先生的弟子。与你相比的话,还差了一层,能得到的信息更少。” 张慕瑶道:“我要找十大凶坟,你手里有唯一的《凶坟谱》,我们可以联手么?” 我看向张慕瑶:“我想知道,你找十大凶坟的理由是什么?” 我找十大凶坟,是为了凑齐白骨十二子给自己改命。 我上一次跟张慕瑶喝酒的时候,隐隐觉得她组建家族寻宝人的目的,似乎是为了找什么人? 那个人是被埋在了坟里? 张慕瑶道:“为了寻找我的前世故人。” “上一世,我跟他走散了。” “这一世,换成我找他。” 我沉声道:“前世恩怨,前世了。你有没有想过强行再续前缘的结果,可能又是一场重复。” 张慕瑶摇头道:“重复也是一种结果。好了,我们不说因果轮回,只谈合作。” “我聘用玄卿帮我训练寻宝人,你提供《凶坟谱》,我们一起去开凶坟如何?” 我扬了扬手腕上的人骨手珠:“别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唯独这件东西必须归我。你能答应么?” “成交!”张慕瑶抬手跟我连击了三掌,定下了我们之间的契约。 我这才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付白尚斌身上的诅咒?” 张慕瑶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动用灵堂秘术,具体的事情得等到开了灵堂再看。” 巡逻人存在的意义,是维护阴阳两界的秩序。从鬼葬、灵堂两派传承的秘术上看,两派的秘术中都暗藏着规则之力。 说得明白一点,棺材、灵堂都是给死人用的东西,活人不能用。两种秘术的核心就是让活死人真死。 张慕瑶摆灵堂,那不是等于要弄死白尚斌? 张慕瑶似乎猜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孤魂野鬼守灵堂。说的是,灵堂当中其实有鬼魂守护,不准死人复生,也不许有人过来抢人。我是准备用灵堂挡住诅咒。” 咒诅,虽然可以分为很多种。但是,说到底却能归纳为鬼神去执行诅咒,还是咒师强行干扰气运而已。 所以,咒师可以大体上分为两类,也就是鬼咒师、天咒师。 鬼咒师,杀人是通过鬼神或者精怪,一点点磨掉目标的气运,最后将目标置于死地,杀人现场往往带着一丝怨鬼杀人的痕迹。 天咒师,是直接抹掉目标的气运,让对方霉运连连,最后要么是精神崩溃而自-杀,要么是死于疾病或者意外。 从时间上说,天咒师杀人用时更长,但是也更难破解。 霍岩走的是鬼咒师的路子,张慕瑶的手法确实可行。 最关键的是,咒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现身跟人正面对决。现在霍岩在暗,我们在明。 我们放弃白尚斌不管,就等于在给霍岩晋升为真正鬼咒师的机会。 相反,我们打断了霍岩的诅咒,他不仅会受到咒术的反噬,还得逼着过来找我们对决。 这样一来,我们才能逆转位置,占据主动。 我刚才一直没有想出办法,就是因为我找不到打断诅咒的万全之策。张慕瑶赶来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白尚斌为了保命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搭好了灵棚,灵棚里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我围着灵棚转了一圈,才看向了张慕瑶:“这个合用么?” 灵堂和灵棚,其实是两种东西。 现在的影视剧里,灵堂都是被摆在屋里,要么是殡仪中心,要么就是古代宅院的某间屋子。 实际上,按照东北这边的习俗,人死之后停灵用的是灵棚。 也就是在自己家院子里,用木头架子搭一个跟屋子差不多大小的棚子,棺材摆在棚子里。 灵棚里面通常不会放凳子,都是放几个蒲团,供家属和来宾下跪。 白尚斌他们是按照张慕瑶的要求,把灵棚给扩大了两倍,棺材两边全都摆上了凳子。 棺材前面的供桌上虽然是摆着灵牌,牌子上却没写人名。 张慕瑶把白尚斌送进了棺材,又让吕胜他们全坐在棺材左边,自己摇动了从灵堂宝匣中继承而来的紫金铃。 铃声渐起,灵堂当中阴风飒飒,地面上的沙粒左右纷飞,看样子有人穿过了阴阳在成群结队的向灵堂当中聚集而来。 吕胜他们全都下意识转头看向了灵棚门口,他们看不见鬼魂,却能感觉到有人在门口聚集。 张慕瑶沉声道:“守门四煞,归位。” 灵棚大门左右两侧各出现了两双脚印,但是,那脚印却稍稍一闪之后,便又消失不见了。 “守棺,归位!” 棺材右侧的板凳,同时向后挪动了半尺,又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一排。 马千洋小声说道:“胜子……胜子……我咋觉得棺材对面有人在看我?” 吕胜强装镇定道:“别瞎想,王少和张大小姐在这儿,不会有事!” 其实,马千洋的感觉没错,他们对面确实坐下了十六只鬼魂,那些人也在笑呵呵的往他们脸上看。 张慕瑶再次喝道:“童男,童女,归位!” 放在棺材附近的童男童女,飞快的转过头,往吕胜他们身上看了一眼,马上又恢复了原样。 吕胜吓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的时候,张慕瑶已经喝道:“纸马,归位!” 放在吕胜后面的那匹纸马,竟然用蹄子拖了吕胜一下,又把他给送回了院子。 这下吕胜就像是被电过了一样,弓着身子就想往起跳,结果,又被纸马用下巴给压住了他的脑袋,生生把他给按了回去。 吕胜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王少,你们可别吓唬我啊!” 我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吕胜:“吕胜,我怎么发现这些阴物,好像是对你情有独钟呢?” 第一百零八章节外生枝 吕胜带着哭腔道:“王少,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咋还能跟他们有缘啊?” “不对!”我盯着吕胜说道:“你肯定有跟平常人不一样的地方。一会儿,我给你试试。” 吕胜吓得都跪下了:“王少,你可别试了,我这样挺好的。万一你再给我试出点别的啥毛病来,我上哪儿哭去啊?” 我没有理会吕胜的哭诉,直接用手按住他的脑袋摸了两下。 吕胜的生辰八字,我已经知道了。面相和手相,我也都留意过,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唯独,他的骨相,我没看过。 我这么急于去看吕胜的情况,并不是因为我在等人的时候感到无所事事,而是,我要决定接下来先保谁的问题? 咒术杀人,其实不分顺序。 影视、小说里那些按照某种顺序杀人的诅咒或者恶灵,都是经过了艺术加工,为了给观众、读者制造紧张感或者时间线而已。 鬼神真正要杀人的时候,其实就跟猛兽捕猎一样,总是会挑选最容易得到的猎物下手。 只要这些人里有一个人活着,霍岩就必须跟着我们走,我们才有占据上风的机会。 我保最难杀的那个人,才是引猎物上钩最好的办法。 我倒是希望吕胜才是最难杀的那个人,起码这个家伙有点忠心。那几个背主的叛徒,我还真不屑全力出手。 我正在压着吕胜的当口,张慕瑶忽然说道:“人来了!” 我刚一抬头,就听见灵棚传出来“咔嚓”一声,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时,挂在灵棚正中的遗照的玻璃镜框已经像是被枪打了一样,从遗像咽喉的位置上炸出了一颗圆点,玻璃上的裂痕也在顺着镜面不断蔓延。 遗像的双眼也在这个时候睁得溜圆,唯独眼仁覆上一层荧荧绿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厉鬼贴在墙上睁开的双眼。 吕胜吓得抓住了我的手:“王少,怎么办?” “不想死就都坐稳了别动!”我在说话之间已经站起了身来。 与此同时,立在棺材前面的牌位也在剧烈震动,而且,每震几下就停顿一次。 我赶紧绕到了棺材前面,往牌位上看去。 灵牌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像是用指甲沾着鲜血写出来的“白”字。 对方是在用血写白尚斌的名字。 此时,张慕瑶手上的法铃已经开始疯狂震荡,原本坐在棺材一侧的鬼魂全都站了起来,从上到下把棺材围得水泄不通,甚至有几只鬼魂还钻进了棺材底下。 那些鬼魂跟我一样,能感觉到有鬼神逼近,却找不到对方的具体-位置。 张慕瑶也在这时向我传音道:“灵堂御鬼不知生死,你看见哪有御鬼被杀,就是鬼神出手的方位。” 我正要说话的当口,摆在灵棚一侧的纸马忽然从里向外的炸裂开来,雪白色的纸条就像是风中柳絮在四下飞散,原本摆放着纸马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尊半人半马,手持着镰刀的鬼神。 鬼马身形刚一站定,手中的镰刀便挥斩而出,锋利的刀尖从灵棚一侧横扫而过,用来覆盖灵棚的帆布,瞬间被撕开了一条过米长的口子,等到鬼马收回镰刀的时候,刀尖上已经沾上了鲜血。 它伤到外面的鬼神了? 我还没来得及确定外面的情况,就听见灵棚顶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等我抬头看时,棚顶已经被踩出了五双脚印。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在前面想要逃跑,后面的四个人正在把他逼向灵棚边缘。 灵棚的长度总共也没超过五米,五双脚印一闪之后,我就看见四只像人一样大小的猫鬼抬着一顶轿子从灵棚上跳了下来。 我刚要出手,就被张慕瑶给挡住了身形:“那是我的御使鬼神,你先别动。” 后来,张慕瑶才告诉我,当年灵堂先生为了考验传人,特意摆下了车、马、船、轿四尊鬼神作为四道试题。 传承者过关之后,车马船轿四尊鬼神会自动进入冥渊铃,成为新一代灵堂先生的御使鬼神。 当年得到灵堂宝匣的谢允,只完成了三关。第四关可以说是他义父代他过关,所以冥渊铃里只有三尊鬼神。 冥渊铃的意思,就是冥界深渊,可禁鬼神,可陷亡灵。 据说,灵堂先生的巅峰时期,冥渊铃里曾经藏有三千阴兵,十六尊鬼将。 现在,冥渊里却只剩下三尊鬼神,早已不复当年之威了。 我越过张慕瑶看向门外的时候,猫妖抬着的鬼轿,像是撞碎了虚空,陡然间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张慕瑶面色凝重道:“鬼轿下阴间追人去了。” 对方连续两次没能突破张慕瑶的防线,但是我们也没能伤到对方。 如果,对方不再继续行动的话,我们只要一直坚守到天亮,也算是破掉了对方第一次咒术,他再想杀人最快也得等到三天以后。 我和张慕瑶正在小心观察的时候,却听见厂院外面传来一阵车声,四辆面包车就开进了院子,车上总共下来了三十多号人,领头的三个是一对老夫妻和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一下车就指着我们喊道:“我们当家的没死,你们凭什么给他摆灵棚?你们把我当家的弄哪儿去了?” 我侧着头向马千洋问道:“这是谁?” 马千洋赶紧说道:“那老头、老太太是白尚斌的爹妈,那老娘们是他媳妇。他们怎么跑来了?” 我摆了摆手道:“你去搞定他们,你们别出灵棚,也别让他们进来。” 马千洋赶紧出去拦人:“叔,婶子,弟妹,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家媳妇大概也不是跟人讲理的人,只会撒泼,张嘴闭嘴就一句话:“你们说,你们凭什么给我当家的摆灵棚?你们说。” 只会撒泼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管你怎么解释,他们都听不懂话。只认一个死理。 老白头拄着拐棍指着马千洋道:“姓马的,我家小斌子对你可不错啊!你怎么能这么害他?活人出殡,不死也得折十年阳寿,十年运气都起不来。你想干什么?” 老太太也哭天抢地的喊道:“老白家的人都给我上,全都给他们砸了,谁还手,我就躺地下,就说让他们打的。讹死他们。” 白家带来的人,也不管拦着他们的人是谁,一下子就围了上来。 第一百零九章是不是该你去了 白家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闹事儿,无非就是术道上惯用的伎俩,借凡人断秘术。 这个时候,术士往往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动手拦人的结果,就是跟不知情的人发生激烈冲突,甚至会闹出人命,官府不会放任人命官司不管,而且江湖秘术根本无法作为公堂上的证据,最后进大牢,掉脑袋的人必定是术士。 不去拦人,任由事件发展,术士精心安排的秘术必然功亏一篑。生意失手,术士也就没法再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这种把戏看似简单,实际上对术士极为致命。 白家老太太带着头往前冲,后面的白家有恃无恐,一窝蜂的往灵棚里挤,马千洋他们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我一转身到了棺材边上,抬手掀掉了棺盖,拽住白尚斌的衣领把人从棺材里拉出来,扔在了地上:“滚!你的事儿,我不管了。” 白尚斌被摔懵了,好不容易爬起来,没等站稳就想要过来抱我大腿:“王少,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抬腿一脚又把他给踹了出去:“滚!” “规矩,我给你讲过。” “现在坏了规矩,你磕破头也不行!”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扔出去。” 吕胜拽着白尚斌的胳膊就把人往门外拖,白尚斌拼了命的哭喊道:“王少,王少,你高抬贵手啊!” “都是他们不懂事儿,我给您磕头赔罪!” 白家那些人别看是跟着老头、老太太一起来的,但是,他们都听白尚斌的话。 这些人容易被人煽动,但也不是傻子,让他们动一个连他们领头人都得下跪哀求的人,打死他们也不敢。 白家的老头、老太太这会儿全都缩在人群后面不敢露头,只有白家媳妇心疼老公给人下跪:“当家的,你先起来……” “滚!”白尚斌站起来就给了媳妇一个耳光:“败家娘们,你是想坑死我啊!” “滚回去!” 白家媳妇捂着脸站在那里不敢出声,白尚斌还想过来求我,我却对着吕胜摆了摆手。 吕胜拉过白尚斌道:“斌子,现在王少在气头上。你再哀求,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反正今晚上也已经没事儿了,你不如回家去睡一宿。明天等王少消了气再过来。” 白尚斌见事情已经到这儿了,只能连着跟我道了几次歉,骂骂咧咧的带着媳妇走了。 我说了一声:“收拾东西,我们回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吕胜他们也顾不上收拾什么,一路小跑的跟在我后面回了马千洋家里。 吕胜忙前忙后的给我倒了茶水,点上雪茄才说道:“王少,这么晚了,要不你先上楼歇着?” 我摆手道:“不用,我在客厅打坐就行,你让所有摄像头都拍我。” 吕胜懵了:“这是干啥?” 我冷笑了一声道:“今晚,白尚斌一定会死,我总不能等人家带着警-察上门,连个证据都拿不出来吧?” 我话一说完,马千洋就跪在了地上:“王少,求你抬抬手救斌子一命吧?” “你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我看了马千洋一眼:“规矩就是规矩,你们要是也想跟着坏规矩,现在就走,是死是活,我一概不问。” 原本还想一起跪下的几个人,全都退了回去。 马千洋却跪在地上给我磕起了头来:“王少,白尚斌是我兄弟啊!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没了啊!” “求求你,行行好吧!” 吕胜眼圈一红也跟着跪了下来:“王少,老吕也求你了,你不是说,我跟别人不一样么?” “你现在就查,只要能救了斌子,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看向两个跪在地上的中年汉子,一时间,倒也有些动容。 这些人,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到中年也知道能屈能伸大丈夫,已经不是少年热血喊打喊杀的年纪,却为了义气要再玩一次命! 江湖就是如此,有时候人品代替不了义气,有义气的人也未必有人品。 我拿出一叠灵符放在了桌子上:“你们想要救白尚斌没问题。” “谁敢拿着灵符,走到白尚斌家里,把他带回来,我就再接他的生意。” “要是没这个血性,以后就都把嘴给我闭上。” 我话音一落,他们两个人一起抓向了桌子上的灵符,我抬手又把两个人给挡了回去:“只能去一个人。” “要是,那个人一个时辰之内没回来,我会再拿出同样的灵符,让另外一个人再去领人。” “你们谁先去?” 我等于是给他们两个人出了一道难题。 鼓起勇气拿走灵符并不困难,难的是,你敢不敢把命托付给等在原地的那个人。 要知道,等待的那个人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会超出想象,谁都不知道,真到了第一个人回不来的时候,他还有没有勇气走出这个门? 第一个人,等于赌了两次命。 第二个人,等于是背着两条命,再去赌命。 这不只是对人性的考验,也是对人心里承受能力的实施的强压。 马千洋看向了吕胜:“胜子,我先走。” 吕胜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哥——” 马千洋红着眼圈道:“当年拜把子的时候,我当了你们大哥。这个哥,我得当到底。” “胜子,当哥就得有个当哥的样儿。” “我走了!” 马千洋抓起桌子上的灵符推门走了出去,我在他后面说道:“遇上什么事儿,就把灵符往外扔。” “扔远了,扔近了,什么时候扔,都是你的命。” “灵符不够,你回不来。” 我明显看见马千洋扶着门框的手颤抖了一下,他是在害怕! 下一秒,马千洋就推门走了出去,撒腿就往院子外面跑。 吕胜看见马千洋消失在门口之后,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剩下的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为了马千洋临走时的那一声“哥”,同时哭出了声来。 我冷声道:“都别哭!哭是送人走,你们不会想这么快把人送了吧?” 吕胜他们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吕胜几乎每隔一分钟就看一下表。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门口却看不见马千洋的人影。 我淡淡道:“吕胜,是不是该你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你准备天亮再说吗 吕胜几步走过来,抓起了桌子上的灵符,转身就要往出走。 我看向吕胜:“你不怕死?” 吕胜苦笑了一声道:“我不是啥文化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我老师跟我说过,人生在世总得有自己的坚持。” “我吕胜这辈子,好罪遭了,好福享了。缺德的事儿干了不少,能拿出手的东西却不多。算来算去,能让我在人面前挺直腰杆的,就剩下义气了。” “我总不能连义气都丢了!” “谢谢王少!” 吕胜推开门走了出去,我明显看见他的腿在发抖。 吕胜就像是喝多了一样,两条腿像是踩着棉花一样往前走,直到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扶着门深吸了几口气,才挺着腰杆子走出了大门。 张慕瑶轻声道:“这就是江湖人的义气?” “可他们已经不是屠狗之辈了啊!” 在张慕瑶的思维里: 江湖,就是越往高层义气越少,利益越多,能让一个人舍生忘死帮你的,往往都不是他们嘴里说的义气,而是已经计算好了帮你之后能得到多大利益,才会在你身上押下重注。 相反,越是江湖底层,义气才越重,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也不在乎为了朋友拼上条命。 在某种意义上,最不好惹的,反而是那些一穷二白的江湖亡命。 我回答道:“这种事情因人而异吧!有些人,不管坐到什么位置,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有些人却连骨头都变了。” 张慕瑶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跟我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想问我:我们之间是义气,还是交易? 但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张慕瑶大概是怕我误会,悄然向我传音道:“你把马千洋和吕胜逼出去,是不是为了破咒?” “对!”我传音回应道:“人心无惧,才能对抗鬼神。” “如果,他们自己都不想挣脱,我们再怎么用心,又有什么用?” “他们经历过这一次生死之间的抉择,底气就回来了,也更容易被救下来了。” 张慕瑶道:“你已经打算放弃掉其他人,只保马千洋和吕胜了是么?” “没错!”我回应道:“我本来就不是活菩萨,怎么可能悲天悯人到人人都救的程度?” “况且,我也没答应马千洋他们的雇佣,救吕胜,是因为他是我带来的人,我不想惹因果;救马千洋,只是捎带了一手而已。” “口是心非!”张慕瑶白了我一眼:“还不是因为被他们的义气感动了,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 我只是淡淡一笑,没去回答张慕瑶的问题。 我们两个一来一往对话之间,吕胜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王少,王少……我们回来了。” 吕胜把马千洋的一条胳膊扛在自己肩上,用身子承受了马千洋的大部分体重,踉踉跄跄的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两个人从头到脚就像是被水洗了一样,汗珠子顺着身子往下淌,脸色也白得吓人。 屋里的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之后,全都站到了一边,把门口给让了出来,连扶都不敢去扶吕胜一下。 吕胜一进门就累得和马千洋一起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我从酒柜里翻出瓶白酒,给他们一个灌了一口:“先歇会儿,有事儿等醒了再说。” 两个人实在是累坏了,喝了酒就睡了过去。 我对另外几个人说道:“你们尽量保持别睡,等他们醒了,我们马上出发去仙不留。”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王少,咱们不管白尚斌了?” 我抬手对着地上两个人隔空一抚,两人身上便泛起了一层磷光:“白家人应该都死光了!我们怎么管?” 几个人同时打了一个寒战:“王少……” 我沉声道:“要是让我救你们家人,我们就得耽误更多的时间。我们直奔仙不留,在诅咒彻底发作之前除掉霍岩,才是自救的最好办法。” “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们可以连夜向我师父求救,明天一早,他们就能赶过来。” 几个人同时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又一起摇头道:“我们听王少的安排!” 我的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我给你们每人一根香,一张灵符。这香,能净化你们身上的阴气。你们自己找间屋子点上,香灭之前不要出来。” “香灭了之后,把灵符烧成灰,放在水里喝下去。” “都去吧!” 几个人拿着香和灵符走了,张慕瑶才再次传音道:“王夜,我似乎越来越看不清你了。” “你给他们的香根本不是为了净化磁场,而是要把咒诅最大限度的引到他们身上。但是,你又用灵符阻断了他们跟家人之间的联系,霍岩至少在七天之内,别想通过他们找到对方的家人。” “你在罚他们,却保护了他们的家人。” 张慕瑶声音一顿道:“我能看出,你是在他们连家人都不顾了,决定跟你上仙不留的时候,彻底动了杀心。” “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拼上让霍岩直接找上你的危险,去保他们的家人?” “是因为这些人,已经断了跟家人的关系,你不想牵连无辜么?” 我看向张慕瑶:“你不会是被什么附体了吧?我记得,你以前没这么多话啊?” 张慕瑶眯起眼睛,搓了搓手指,看样子是有要揍我的意思。 我只当做没有看见,转过身找地方闭目养神去了。 吕胜和马千洋并没昏睡多久就醒了过来,我估计,我给那几个人的香也烧得差不多了,把人招呼下来弄进马千洋矿上的一辆中巴,将车开向了仙不留的方向。 现在虽然距离霍兴东第一次失踪过去了十多年,但是马千洋却还记得当年发现了废弃轿车的具体方位,一直坐在副驾驶上给我指路。 我也顺口问道:“你去接人的时候都看见什么了?” 马千洋顿时打了个哆嗦:“王少,真要现在说啊?这可是大晚上啊!” 我侧头看了对方一眼:“不现在说,你准备等到天亮再说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白家灭门 马千洋咽了咽口水道:“那行,我说!” 我拿着你给我的灵符一路往老白家跑,等跑到了地方,就看见四五个人坐在老白家院子里,好像是在等斌子。 那几个人,我全都认识,都是斌子手底下最听话的小弟。斌子发火的时候,也就他们几个敢上去劝。 我看见那几个人在院子里站成一排往屋里瞅,还以为他们几个不敢进屋,就上去拽住一个人问了一声:“斌子干嘛呢?” 那人指着房门道:“在屋里呢!我们不敢进去。” 我当时也没多想,抬腿就往屋里走,等我要进门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儿,刚才那人的衣服是反穿的。 好像那几个人的衣服都是在反着穿的? 我想回头看看,但又不敢,就只能侧着脑袋一点点的往身后瞄,谁知道,我这一侧头就看见,自己身后有一双皮鞋,鞋尖都快贴在我脚跟上了,鞋里面却连只脚都没有。 这不就是死人鞋吗? 我抓起灵符就往后面扔了一张,灵符一出手,就听见有人在我身后鬼哭狼嚎的喊,那声音,根本就不是人的动静啊! 我转头往后看了一眼,就看见白家那几个人,就像是气儿一样往天上飘,那人都给拽得老长了,一个人怎么也得有三个人那么高,腿都细得跟麻杆一样,脸也被拉得像个角瓜,足有一尺来长。 我吓得差点坐在地上,可是到了这会儿,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心想着要去把斌子拽出来。 我一头扎进斌子他家之后,就看见正对大门的水缸上摆着两个人的脑袋。 (东北平房一般都是进门就是厨房,要是三间瓦房的话,厨房是在两间屋子中间,这种设计主要是为了烧炕方便。马千洋进门之后第一眼看见的肯定是厨房。) 两人的血顺着水缸盖子淌了一地,缸盖下面还压着衣角——斌子他爹妈的尸首这是让人给扔缸里去了。 我壮着胆子往屋里看了一眼,看见斌子媳妇坐在沙发上,身上就像是穿了一件红衣服,两只手也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就那么放在自己身子前面。 我知道,斌子媳妇从来就不穿大红的衣服,斌子说了,火克金,他是金命,见不了红。他自己不穿红衣服,也不让家里人穿。 斌子媳妇身上那一身大红,肯定是血啊! 斌子媳妇也死了,斌子呢? 我在门口垫着脚儿往屋里看了一眼,就看见斌子媳妇的两只手其实是被人用绳子捆上了,绳子上面好像还缠着灵符。 斌子媳妇是正对着大门口坐着,我想进门还不敢,总觉得斌子媳妇是在那瞪着眼睛看我。 想走,还不知道斌子是不是死了? 我就站在门口喊:“斌子!斌子……” 我喊了没几声,就听见有人在我背后说:“你这么想找他,就进屋看看呗!” 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没等我拿灵符,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直接把我推进了屋里。 我还没站稳当呢,大门就在背后关了,等到回头一看,斌子已经让人给挂门上了。 斌子的脑袋被悬在了门框上面,身子被钉在了门上,脑袋和身子中间正好隔着一道门框。 我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斌子媳妇也在这个时候,转过脑袋对着我嘿嘿笑道:“你那么心疼斌子,当时咋不把他保下来?” “你当时求求人,我们谁都死不了!” “你该死啊!” 斌子媳妇一边说话,一边顺着沙发往我这边挪,那眼珠子里全是凶光,看着就像是要杀人一样。 我早就知道斌子媳妇不讲理,可没想到,她能不讲理到这种程度。 我拿着灵符往墙角那儿躲,等我缩到墙角上把灵符举起来挡在身子前面,斌子媳妇也不动了。 斌子媳妇不动,我也不敢动,就那么一直在那儿等人。 后来,我就听见胜子喊我,让我从窗户那往出跳。 我听见胜子喊我,知道他是来救我的,就一咬牙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我跳进院里就看见,胜子转身往出跑,我就跟在后面追,等我追着胜子跑到一半路的时候就跑不动了,我累得快摔了,他才返回来把我接住,扛着我回了家。 吕胜听到这儿吓得叫出声来:“我哥,你可别瞎说,我什么时候进过斌子家?我是在村里看见你没命的往回跑,才上去接的你。” 吕胜话一说出来,马千洋也要吓疯了:“你没进去?那是谁喊我跳窗户,我又是跟着谁跑出来的?” 我听到这里说了一句:“行了,别问了。不是活人接的你,肯定就是死人把你喊出来了。你当时,说不定已经绕着村里跑半天了,要不也不能累得差点虚脱。” 梨花村没多大,绕着村子跑一圈也用不上几分钟,马千洋还不至于跑了半个村子就累成狗,八成就是有死人在引着他跑,磨他的阳气。 要是吕胜再晚点到,死人把马千洋身上的阳气磨光了,他就得死在村里了。 一个时辰是我掐算好的时间,只要吕胜敢去,他们肯定是有惊无险。 不过,霍岩杀人的手法,怎么好像跟诅咒有点出入? 我顺势对马千洋问道:“你说,你进白家门的时候,看见了一双死人鞋是怎么回事儿?” 马千洋赶紧解释道:“我以前就听下井的人说,矿井里总能看见死人鞋。” “他们说,那些死在矿井里的人,被挖出来的时候,身上不是少了帽子就是没了鞋,有些人连衣服都不知道脱哪儿去了?” “下井抬人的时候,必须把那些丢了的东西全都找出来,跟着死人一起烧了。千万不能嫌麻烦就不去找了。要不然,那些衣服,鞋啥的,指不定能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谁要是一不小心穿错了,人可就得往死路上走了,说不定就能钻进哪个废了的矿道里出不来了。” 矿井下面并不是一条直道一通到底,而是有许许多多的岔道存在,有些是已经废弃的矿道,有些是打了一半就放弃的地方,这些地方一般情况下没有人去,要是谁真走进去了,一群人都别想找着他在哪儿? 我又顺口问了一句:“你以前见过死人鞋么?你怎么知道,跟在你背后的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一十二章白家拦路 马千洋说道:“我以前也没见过死人鞋,就是听人说过。” “他们说,井下死人的东西能跟着活人走,不是盖在你的衣服上,就是落在你脚边上,就等着你弄错了,好往你身上穿。” “下井的人还说,到了井下千万不能脱鞋,就算是扎脚了也得挺着。实在要脱鞋,就找个你信任的人,把衣服、鞋交到他手上,让他给你拿着。从活人手里接鞋,才保险。” “哦!”我回应了一声道:“你们几个之间感情都不错是吧?” “是……是,都不错!”马千洋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几分迟疑的意思,或许,他们前一天晚上还能说得上称兄道弟,生死之交。 但是,经历了今晚,那种交情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果,不是顾及他们几个人的面子,马千洋应该说“交情一般”。 我笑着回了一句:“我看你们之间感情不错,要不然怎么都穿同一款鞋呢?” “什么?”马千洋差点喊出声来,低头往自己脚上看了一眼之后,又转过身看向了后排座的几个人。那三个人也在低头看鞋。 有人带着哭腔道:“咱们的鞋咋都一样了?” “我们在马哥家里换过鞋,不能是那时候,鞋都被换了吧?” 我们在马千洋家客厅的时候没脱过鞋,只有那三个人各自去找房间点香打坐,他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脱了鞋。 我可以肯定,他们在打坐的时候,有鬼神从床底下悄悄打开了阴阳屏障,伸手拽走了他们的鞋,又给他们换上了另外一双鞋。 有人带着哭腔道:“王少,你不是说,点了香,喝了符水就没事儿了吗?” “这咋还中邪了呢?” “鞋”跟“邪”是谐音,所以,在东北除了自己家里的亲戚之外都忌讳送鞋,因为,送鞋就是“送邪”。 尤其是深更半夜的时候,门口要是多出双鞋,或者有人敲着门要给你一双鞋的时候,你就真得看看,他是活人还是死人了。 那人说的“中邪”就是这个意思。 吕胜抬手就给了那人一个耳刮子:“你特么是怀疑王少么?说话再没个深浅,就给我下去。” 那人捂着脸不敢说话了,坐他旁边的人却指着他衣服喊道:“老五,你的衣服……衣服……” 那个人的衣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色,仅仅片刻工夫,就变成了一件下矿井用的工服,那件衣服上明显沾着血迹,有些地方甚至还露出了窟窿。 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是被砸在井下的人穿过的死人衣服。 只有被石头压住还在拼命求生的人,才会划出这满身的伤口。 那人吓得站起来就要往下扯衣服,我背着后面说了一声:“别脱!” “你现在把衣服脱下来,它至少带走你十年阳寿。” “等你把裤子、鞋全都脱了,一下少了四十年阳寿,你还能活着下车吗?” 那人吓得不敢动了,我又接了一句:“尤其是鞋,一只鞋就是十年阳寿,就算鞋穿着扎脚,也好好穿着。” 那人颤着声音问道:“王少,我们就这么穿着死人的衣服,那能行么?” 我冷笑道:“不行也得穿,什么时候把事情了结了,你再脱。” 那人不敢再说话了,马千洋却说道:“王少,前面是直道,你快点开,没事儿。” 马千洋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他的兄弟,想让我快点开。 我淡淡一笑,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中巴像是飞起来一样在路上疾驰。 马千洋这下急了:“王少,咱们可以慢点……直道也不能这么开啊!” 我笑道:“后面有人追,前面有人堵,我不快点,在这儿等死吗?” 吕胜第一个回头往车后面看了过去,汽车后窗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血色,那样子就像是有人死在了车顶,死人的鲜血正顺着车玻璃往下淌。 这时候,汽车后面的雨刷器不知道怎么自己动了,雨刷器虽然将玻璃上的血水刮开了一片,却让吕胜看见了贴在后玻璃上的面孔:“斌子——” 忽然出现在汽车后面的人脸正是白尚斌。 对方的脑袋就像是被人绑在了雨刷器上,悬在了汽车后面。跟着雨刷器一起在车玻璃上来回摆动,殷红的血迹也一层层涂抹在了玻璃上。 “手……手……”有人指着车窗喊道:“斌子的手掉窗户上了。” 车厢一侧的玻璃确实垂下来了一只人手,那只手就像是特意想让车里的人知道,它是从谁身上被砍下来的一样,把带着大金戒子的手背贴在了车窗户上,直到车里有人尖叫,那只人手才缓缓转了过来,手心对着车窗,握成拳头,砸向了窗户。 咣咣的敲击声一下下的传进了车里,马千洋也指着前面喊道:“王少,路上有人啊!” 我也看见了成群的人影,迎着车头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当即打开了汽车的远光灯,强烈的灯光立刻照出了一片惨白的人脸,死在白家的人,这会儿全都堵在了路上。 对方见我打灯不但没躲,反倒一起往车前面冲了过来。 马千洋惨叫道:“王少,他们冲上来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话之间,右手松开了方向盘,把手放进嘴里咬破指尖,在车玻璃上飞快画出了一道符文,油门也被我一脚踩到了底儿。 汽车飞驰的推背感,让马千洋仰身靠在车坐上,发狂的汽车也直接往那些人身上撞了过去。 刺眼的绿火在我眼前崩飞的瞬间,白家老太太的鬼影,穿过了马千洋那边的玻璃钻进了车里,双手掐住了马千洋的脖子:“让你害我家斌子,让你害我家斌子……” 很多人被影视剧给骗了,觉得晚上开车撞上了游魂野鬼,是把鬼给撞飞了出去,只要不停车下去看,就不会出事。 实际上,能把鬼魂撞飞出去的不是车,而是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辟邪之物。如果,车里什么都没挂,那就只能把鬼撞进车里。 我面前的车玻璃上有我用血画上去的灵符,马千洋那边可是什么都没有。 白家老头老太太是并排往车前面走,我把老头撞得魂飞魄散,老太太却被我给撞进车里面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马哥你说过 我明知道鬼魂已经闯进了车里却没减速,仍旧开着车在公路上飞驰。 坐在我后面的张慕瑶,不慌不忙的抬起手来轻轻一晃冥渊铃,白老太太的魂魄就被吸进了铃中。 我轻轻一打方向盘的同时踩下了刹车,中巴当即在路上横了过来,白尚斌的魂魄直接被甩了出去。 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算是停了下来,张慕瑶把手伸出车外摇动了冥渊铃,清脆的铃声就像是带着莫名的引力,吸引着白尚斌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向了车边,死死盯着冥渊铃,伸出了双手。 他要抢铃? 我脑中疑问刚起,白尚斌便扑向了张慕瑶。 冥渊铃的声响,也在这瞬间变得凌厉如刀,刺耳的铃声蓦然划过长空,白尚斌的鬼魂一分为二,炸成了两团磷火。 我转过头和张慕瑶对视了一眼,后者传音道:“有人故意让我杀白尚斌。” 我也看出白尚斌带着几分送死的意思,现在的白尚斌充其量就是一只惨死的厉鬼而已,除了身上带着那么几分戾气,根本就拿不上台面。 只要他没疯,就不应该去抢夺术士的法器。 可是,他直接撞上了灵堂先生的法器冥渊铃,这不是飞蛾扑火又是什么? 我开口说道:“慕瑶,你审一下那老太太。” 张慕瑶把铃铛提在半空轻轻一晃,白老太太就从铃铛里探出了脑袋,但也仅仅是探出了一颗脑袋而已。 张慕瑶就像是提着一颗人头一样,把白老太太提在了半空。 白老太太不等张慕瑶说话,就恶狠狠的看向了马千洋:“姓马的,是你害死了斌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慕瑶说道:“白尚斌明明是死在霍家人手里,你怎么恨上马千洋了?” “就是他!”白老太太厉声道:“要不是他看上了霍家的钱,斌子能跟着他往死路上走么?就是他出主意占了霍家的产业。” 张慕瑶道:“排挤霍岩也是马千洋的主意?” “怎么不是?”白老太太尖叫道:“要不是他喝多了,一口一个霍岩那孩子能有大出息,还张罗着将来把产业都还给霍岩,斌子能动歪心思么?” 我听到这里转头看了马千洋一眼,后者却在那儿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张慕瑶再次问道:“你们临死之前,都看见了什么?” 白老太太嘿嘿一笑道:“你杀了马千洋,我就告诉你。” “你杀了马千洋还不行,你还得送我们老白家的人去投胎,让我们都投到大富大贵的人家,将来斌子还得给我当儿子。要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 吕胜在旁边劝道:“大姨,人家问你,那是为了给斌子报仇。” “屁的报仇!”白老太太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全都中了咒了,你们说是给斌子报仇,还不是为了救自己?” “尤其是这个小贱-人,要不是她摆什么灵堂,斌子能死吗?” “想这么……” 吕胜一听老太太骂张慕瑶,吓得脸都白了:“大姨,你可别说了。说多了惹祸啊!” “吕胜!”我脸色顿时一沉,从兜里掏出两张灵符递给了吕胜:“拿过去烧她。” 吕胜接过灵符战战兢兢的道:“王少,白家大姨就是……” 我冷声道:“不动手就给我滚一边儿去。谁愿意动手,可以从我这儿换一张护身符。” 离着吕胜最近的那个人,一伸手把灵符抢了过去,用手指头夹着贴向了老太太,灵符与阴气碰撞之下立时燃起了火焰,顿时把老太太的脑袋给烧成了一个火团。 白老太太惨叫道:“刘三子,我家胜子待你不薄啊!你听他的话,放火烧我啊?” “你个畜生,还有没有良心?” 刘三子狞声道:“老太太,你忍着点吧!” “谁让你骂张大小姐的?王少,肯定要给她出头啊!” “我就骂了,就骂了咋地?”白老太太尖叫道:“有本事别让那个小贱-人的姘头出头啊!” 我又扔出两张灵符:“三张符一起烧。” 吕胜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两个人就把灵符抢在了手里,一起推向了白老太太。 一开始,老太太的惨叫差点掀开了车顶,没过一会儿,她的声音就开始越来越弱,最后被烧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终于知道求饶了。 刘三子呸了一声道:“贱骨头,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张慕瑶冷声道:“我再问你一次,你们临死之前都看见了什么?” 老太太虚弱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斌子回家之后,就像是疯了一样打他媳妇。我和老头子吓得躲在外屋地,也不敢进去拦着。” “我们寻思着,让斌子打他媳妇几下,等他气消了也就不打了,我们再进屋去劝劝,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斌子媳妇越叫越惨,最后一下就没了动静。” “我们怕斌子把人打死了,就伸着头往他们屋里瞅,我刚把脑袋伸出去,就听见身边咕咚一声,等我转头一看,我家老头子的脑袋都掉地上了。” “我当时吓得就想往地上坐,结果眼前东西一阵倒换,等我再看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没了脑袋的身子坐在地上了。” “我也就看见这些。” 白老太太的描述,不像是诅咒杀人,倒像是鬼神杀人。 张慕瑶再次问道:“是谁告诉你们去救白尚斌?他临走之前,就没告诉你们不能去找他吗?” “是他!”白老太太看向马千洋,厉声喊道:“就是他。他跟我们说活人不能睡棺材,更不能搭灵棚。谁要是闹了一出活出丧,最少也得减寿十年。就算不伤了根本,那运气在一二十年里面也起不来。” 马千洋被吓懵了:“老太太,你可不能瞎说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再说了,我一直都跟胜子在一起,连电话都没往出打。你们咋就赖上我了呢?” 吕胜赶紧道:“我作证,马哥没跟人联系过。” 张慕瑶冷声道:“马千洋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好……好几年前了……”老太太支支吾吾的说道:“反正就是他说的,我们不少人都听见了。要不,我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起来。” 马千洋叫道:“我以前也没说过这话啊!老太太,你这不是坑人么?” 刘三子也在这个时候说道:“马哥,你说过。” 第一百一十四章是不是秘葬 刘三子一开口,其他两个人也跟着道:“你确实说过。” 马千洋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王少,我真没……” “行了!”我打断了对方道:“你说没说过都不重要。” “慕瑶,把那老太太散了吧!” 张慕瑶稍稍一晃铃铛,紫金铃里就炸开了一串磷火。 碧绿的磷火绕铃飞舞,就像是夏天里的风铃与萤火虫,只是这种情形发生在这辆车里,不仅没有半点夏天浪漫,反而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我说道:“死在咒师手里的鬼魂投不了胎,留着他们,也只能是帮着咒师找我们的麻烦。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死了,我也会散了他的魂。” 马千洋颤着声音道:“王少,被咒死的鬼魂真投不了胎么?那斌子……” 我随口解释道:“也散魂了!咒术师杀人,不会给死人留下到阴曹地府告自己状的机会。所以,死在咒师手里的人,要么是魂飞魄散,要么就是被他控制变成他手里的役鬼。不过,役鬼最后的下场,也只是死在别的术士手里。就像老白家的人一样。” 我转头看了马千洋一眼继续说道:“你不是看着白尚斌和他媳妇的尸体了么?” “白尚斌的头悬在门框上面,身子挂在门上,尸体中间有道门,门开三次,鬼魂就永远合不到一起,到了地府也投不了胎。第三次门,八成就是你开的。” “还有白尚斌的媳妇,她的双手被符文绳子捆住了,只要那绳子一晚上不解,就会永远捆在她手上。被捆了手的鬼魂一样不能投胎,就算勉强投胎,两只手也会长在一起。” 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在时不时瞄向马千洋,后者一言不发的靠在了车座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我就把车给开到了山根底下,前面再也没有路了。马千洋也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来:“王少,到了,往前去就是仙不留的那座山。” “那就下车走!”我推门下车往山上走去。 以前的守山人,并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盖个客栈出来,仙不留的位置必须得贴合三点,阳地,阳木,阳石。 也就是说,仙不留不能盖在山沟子里面或山崖下面,这样终年不见阳光的地方。这就是阳地。客栈附近还得有枣树,桃树这类阳木,作为陪衬,最后就是,不管那客栈是东北常见的土坯房也好,还是山里人经常用木头搭的房子也罢,都必须在客栈墙根那里垒三圈阳石。 按照,风水上讲,阳石是泰山石。在东北,哪有那么多泰山石?就只能用山南的石头代替,因为山南的石头经常被阳光照射,也可以称为阳石。 我本来是按照守山人的办法,进山就开始找仙不留,结果,走到天都亮了,也没看见仙不留的影子。 吕胜忍不住问道:“马哥,你不说这里有仙不留吗?我们都走了两个山头了,连块瓦片子都没看着,你说的到底准不准啊?” 仙不留,通常不会距离山边太远,正常的仙不留跟山下大道也就隔着一座山头。两座山头就是极限了,再往远去,就是隔着三山, 东北有句话叫:“一过三山一重天”也就说过三个山头就是一个地盘的范围。 过了三山,就连老百姓正常活动的范围都过了,把仙不留修在那儿还有什么意义么? 马千洋也急了:“我就是听说,这山上有仙不留。我也没见过在哪儿啊?王少……” 马千洋本来是想要喊我,等他看我的时候,我正站在山顶上神情严肃的往远处看,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 我修练的是《虎神决》,老虎号称山君,进了山,就是老虎的天下。 《虎神决》的威力也会随之暴涨,我的虎目甚至能看出某些地方的吉凶。 我站在高处,就是为了去找仙不留。 我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要找仙不留,还得再过一个山头才行。” 吕胜震惊道:“再过一个山头,那不过了人山了吗?” 我转头看向对方道:“你还知道人山?那我问你,人山过了是什么?” 吕胜嘿嘿笑道:“我就知道人山,小时候家里人说过,让我别过了人山。” 东北丛山峻岭,往往都是山头连绵起伏,要是从天上看过去就跟海浪一样无尽无际。 如果,从山边划分的话,一般人通常把九座山当成极限。 前面三山,叫人山,意思是普通人活动的范围。四、五、六是匪山,通常都是土匪活动的范围。七、八、九叫命山,意思是,你走进去之后,能不能走出来得看命硬不硬?这个范围,通常是赶山人活动的地方,也是守山术士跟山中精怪划分地盘的交界处。 要是从第九座山,再往里面走,那就不是守山人的地盘了,有些地方就算守山人想要进去,就得先打个招呼。 我带着人站到第三座山头之后,再次失去了方向。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明明能感应到这附近有一股很强的灵力,可是走到近前之后,那股灵力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盖住了一样,又让人分辨不清它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了? 张慕瑶走到我身边拿出了一块罗盘:“你看。” 我看向那块白玉为底的罗盘时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盘?” 地师通常都使用木质罗盘,极少用的是黄铜罗盘,因为木头和黄铜本身的灵气不高,甚至不带灵气,所以罗盘不会与附近的灵力产生感应,也就不会出现偏差。 罗盘本身的作用就是定位,而不是寻找灵力的源头,如果用上玉石或者灵木这些本身灵气较高的材质给罗盘作底,那就是本末倒置。 很多人都觉得,罗盘是用得越久越好,实际上真正的地师一旦把罗盘养出了灵性就会换盘。 他们用过的罗盘,会留下来卖给雇主,缘主作为风水摆件。 张慕瑶手里这个白玉盘,明显就不是看风水的东西。 张慕瑶道:“这是玄卿高价弄来的寻宝玉盘。它的作用就是锁定灵力,寻找秘葬。” 原来是寻宝人的东西,这就解释通了。 秘葬不讲风水,只讲灵力,哪里灵气强,他们就往哪里修墓。 这里的仙不留,难道是秘葬不成? 第一百一十五章山下梨花沟 我仔细看张慕瑶手中的罗盘时,罗盘海底里的金针已经开始缓缓转动,最后指向了山坡上几块毫不起眼的石头。 我上山的时候也看见那堆石头了,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并没把它们放在心上。 山里这样成堆的石头,多数都是进山的人拢火用的东西,等火用完了直接拿石头往上一盖了事。 除了好奇心太重的人,没谁会在意这种石头。 张慕瑶用脚尖拨开石堆旁边的草皮,那下面就露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板。 略带着弧度的石板,看上去就像是盛放什么东西用的碟子。 我拿起一块石头压在了石板上,原先用脚都踩不动的石板,顿时向下一沉把那块石头带到了与地面平齐的高度。 我微微皱眉道:“密匙阵?” 密匙阵,就相当于术士的密码锁。 猜对了密码,自然会打开一道门,让你进去。 猜不对,这座密匙阵,就得成为召来鬼神的杀阵。 我大致数了一下地上的石头,竟然有三十六之多。 在不知道每块石头先后顺序的情况下,就算是密匙阵给我们试错的机会,想要用三十六块石头排列组合成开门阵法,我们也得试到猴年马月去。 我沉默片刻道:“都上来,挖这种石板,把旁边的石头都放上去。” 张慕瑶趁着吕胜他们五个一起动手的时候,向我传音道:“你这样胡乱往上摆东西,这能行么?” 我传音回应道:“霍岩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就得让我们进仙不留。” “否则,我们可以无休止的跟他耗下去。”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原本一顺坡的山体,不仅缓缓出现了一道灰黑色的开口,而且还在越扩越大。 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山体与山脚连接的位置上就出现了一道马路宽的黑色缺口,仿佛是有鬼神给我们打开了一条通往未知世界的神秘通道。 张慕瑶轻声道:“有人用障眼法生生挡住了一条山沟,好大的手笔。” 张慕瑶正在说话之间,山沟两侧已经出现成排的梨花树。这些梨花树在初春的微风中摇曳,本应是洁白如雪的花朵,却透出一种诡异的苍白。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唤醒的幽灵,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冷冽。 “梨花?”张慕瑶皱眉道:“梨花的花期早就过了,这山沟里还能开出这么多梨花,恐怕是……” “梨花沟!是梨花沟!”刘三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指着山沟抖个不停。 我转头对他问道:“什么梨花沟?说清楚!” 刘三子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我随后给吕胜递了个眼神,吕胜走上去狠狠抽了对方两个嘴巴:“你怕个啥?赶紧把话说清楚,不然,我就把你踹下去。” 刘三子这才算是回过神来,吕胜又给他递了根烟:“三子,别怨哥抽你。我不抽你,你可就回不来了。” 刘三子使劲抽了两口烟:“这地方肯定是梨花沟。” “你们都记得梨树村老户吧?” 我转头看向马千洋,后者马上解释道:“梨花村现在的人,差不多都是矿工的后代。在那些矿工没进来之前,梨树村里其实有四个姓的老户,老霍家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梨花沟老户现在就剩下了老霍家了。其余那三家已经死绝了。” “最后一家姓高,他家那老头好像是霍兴东带着他孙子回来那年死的。” 刘三子也点头道:“对,他就是那年死的。” “霍兴东回来那年,还为他孙子摆过喜酒。那时候,老高头还没死,也颤颤巍巍的过来喝喜酒。” “那天,我看老高头喝多了,加上霍兴东回来,我这心里也堵得慌,想要自己走走,就借着送老高头当引子,自己走了。” 马千洋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天确实是你送老高头回的家。” “第二天老高头就死了,我们当时还说,多亏老高头是老光杆子,身边一个亲戚都没有。要不,人家还不得讹上你啊!” “你当时那脸色就不对,老高头是不是跟你说啥了?” 刘三子点头道:“他确实说了不少话,那时候,我还以为他说的都是酒话,也没在意,现在看,他说的都是真的啊!” 我沉声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刘三子继续说道:“那天,老高头絮絮叨叨的跟我说……” 老霍家能生出个大孙子,肯定是又回梨花沟去了,他这是不知道死活啊! 我们几辈子人好不容易从那地方跑出来,他还敢回去,这是找死啊! 我当时还问老高头,你说的那梨花沟是什么地方? 老高头摆着手告诉我,那是个能吃人的地方,进去两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过去,我们四大姓的人,就生活在梨花沟里。那地方,嘿嘿…… 后来,我们祖辈上的人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就在这个地方落了脚,也就有了现在的梨花村。 我们本来还算活得可以,可是总有人忘不了梨花村,还挣命的想要回那鬼地方去。 回去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死路一条吗? 你别看老霍家现在喜气洋洋的,快了,有他们后悔的时候,等着看吧! 我听那老高头说得云山雾罩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干脆就怼吧了他两句:“老爷子,你是喝蒙了吧?” “这话,你跟我说说还行,要是当着人家面说,老霍还不得揍你啊!” “他敢?”老高头一瞪眼:“他敢碰我一下试试,我把他那点事儿全都抖落出来。” 我当时就当老高头说的是酒话,还笑着应付了两句:“你能,你能……咱赶紧回家睡觉吧!” 谁知道,老高头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下子哭了:“三小子啊!我活不过今晚啦!我这辈子也没啥东西,没啥人,就好喝口酒。” “等我明天没了,你可得给我送点酒来啊!” 我跟老高头聊得早就不耐烦了,嘴里应付着道:“行行……明天,我给你送一缸酒过来。” “好好……”老高哭着走进了屋里,我本来打算去找你们几个,又觉得老高头刚才哭得可怜就想回头看看。 谁知道,我一回头就看见老高头踩在门框上,对着我嘿嘿直笑,一边笑还一边跟我招手。 我本来是想要过去看看,谁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你看那边 刘三子说道:“那时候,我刚想过去看看老高头找我-干什么?就看见门槛子后面竖着一双脚。” “那脚上穿的老头棉,不就是老高头的鞋吗?” “老高头,这是进门的时候绊着了,一跤就摔死在屋里了,魂儿站在门口等着人拽他呢?要不然,哪有活人往门槛子上站的?” “我以前就听人说,人在还剩下一口气的时候,魂儿能出来找人拽他一把。谁要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伸手拽他一下,他倒是能活儿,拽他的人马上得折十年阳寿。” 我当时被吓得转身就往家跑,跑到半路的时候,又看见老高头坐在路边的树杈子上,低着脑袋喊我:“小三子,小三子……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酒哇!” 我吓得没命的往家里跑,到家就大病了一场,那时候,你们还去看过我来着。 刘三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马千洋也问道:“你当年那场病是吓出来的?你当时怎么不说?” 刘三子道:“当时,我没敢说,我……哎呀……” 刘三子忽然间惨叫了一声,手捂着心口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吕胜想要上去把他手给拉来看看,却怎么也按不住满地打滚的刘三子。 我当即上前一步,把刘三子踩在了地上,顺势掰开了他捂着胸口的双手:“把他衣服扯开。” 吕胜撕开了对方衣服,我才看见那只血红色的小鬼不仅爬到了刘三子心口上,还没了小半边身子。 那半只小鬼已经钻进了刘三子心里了。 难怪,他会疼得要死要活。 我看向了张慕瑶:“你有针么?” 针,也是术士的法器之一,只不过用针的术士多数都是用来给人下咒,我不擅咒术,所以身上也没准备那些东西。 “我没……”张慕瑶刚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取下衣服上的胸针道:“你看这个可以么?” 我把胸针后面的别针取下来,用匕首劈成两半,对着小鬼的双脚扎了下去。 刘三子立刻惨叫了一声昏倒在地,吕胜在对方鼻子底下试了一下,才松了口气:“王少,他这是……怎么了?” “诅咒发作了!”我沉声道:“我虽然是用针钉住了小鬼的脚,让他没法钻心。但是,小鬼的两只手还能碰到人心,小鬼用手挠心,刘三子自然疼得要死要活。” “让他喝点酒,能缓解点痛苦,准备一下,跟我一起下梨花沟。” 我开着马千洋的中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车上装着烟酒,下车的时候特意让他们把酒给带了下来,那一箱白酒倒是够刘三子顶上一阵子了。 吕胜一听,我要带他下梨花沟,脸都要吓绿了:“我们……我们也下去啊?” 我看了对方一眼:“你不下也行。不过,我可没有在地上画个圈就能保住你命的本事。” 吕胜不敢自己留在山上,就只能苦着脸,跟我们一起往山下走。 从我踏入梨花沟的范围之后,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我们仿佛不是在往山沟里走,而是正在一步步走进存放尸体的冷库。 尤其,落在路上的花瓣,就像是凝结在地上的白霜,不仅聚而不散,而且走在上面就像是走在冰块上一样,每次落脚都会觉得寒意透骨。 我拉过张慕瑶的手,把一缕真气渡到对方体内的同时,也向她传音道:“拉着我走,我的武功走的是刚猛、纯阳的路子。这点对我不算什么。” 我不等张慕瑶回应,就开口道:“你们几个挺不住就喝点酒,酒能护体。” 吕胜他们当即拧开了酒瓶,一口口的往嘴里灌酒时,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王少,我咋觉得咱们在走黄泉路呢?” 我还没说话,吕胜先火儿了:“谁在胡说八道?” 我沉声喝止道:“别跟他搭话,你没听出那人的动静,不是我们几个人的声音么?” 吕胜吓得赶紧转过了身来:“王少,刚才那是……” “把嘴闭上!”我再次喝止道:“进山的规矩都忘了吗?” 山边的人都知道,进山不能乱说话,尤其是不能说鬼神,说生死。 如果,一群人一起走的话,忽然有人胡说八道,说话的很可能就不是人。 这时候,你听见什么也得当做没听见,千万不要去接他的话,不然,他不仅能越说越吓人,还能把假事说成真事。 进山之后听见有人在胡说,你还不能随便去找那个人在哪儿说话?你这个时候东张西望,甚至顺着声音去找,如果在树顶上或者草棵子里找出来那么一个笑呵呵的死人都算是好的,万一你看见的是个眼中闪着绿光,朝着你龇牙的东西,你怕是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吕胜吓得快要贴在我身后的时候,我眼前出现了一座横栏着整条山沟子的客栈。 客栈两边都是贴着山而建,与山壁之间没留半点缝隙。客栈的屋顶却被修成庙宇似的棱角。 “仙不留!”我看向客栈的牌匾的时候,不由得一皱眉头。 张慕瑶也说道:“这里真是仙不留?修客栈的规矩全都弄反了吗?” 客栈被修在了不见日头的山沟子里,就没占“阳地”,客栈外面的梨树,虽然属于阳木,但是过季开花,落花如冰的梨树,不仅呈现出了阴木状态,甚至比普通的阴木还要邪上几分。 等我看向客栈下面三圈碎石的时候,不由得又是一皱眉头——围着客栈的石头,不仅不是阳石,还是被砸碎了的墓碑,有些碎石上就连人名都清晰可见。 我不用往客栈里走,就知道这里绝非善地。 但是,我不进仙不留,也就是进不了梨花沟,总不能再退出去吧? 我轻轻放开张慕瑶的手:“我去叫门,你自己小心。” 我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拍门,客栈的大门就自己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提着一盏灯笼从门里探出了半个身子:“几位客官住店啊?里面请吧!” 老太太说完也不问我们同不同意,转身就进了客栈,我跟着对方往里走时,故意问道:“你这客栈还能住人?” 老太太头也不回的呵呵笑道:“瞧你这话说的,客栈不住人还能住什么?” “你看那边,不都是住店的客人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奇怪在哪儿 我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竟然看见了霍岩和秦慧欣。 霍岩看见我时,咧着嘴对我笑了一下,好像是要跟我说什么,结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马上对身后比了一个手势,让吕胜他们不要出声。自己带着人走向了另外一张桌子。 这时,客栈里又走出来几个高中生模样的人,一起坐到了霍岩那桌。 几个人既不说话,也不点菜,就那么神情木然的坐在桌子边上,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明知道霍岩悄悄看了我几次,我却没用正眼去看他。 老太太走过来问道:“几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按人头儿,一人一碗素面。别的一概不要。” “另外,给我准备三个房间,全都要双人房。” “行!客官稍坐!”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了,后厨那里却走出来一个老头,给霍岩他们那桌人摆上了碗筷,又拎出来一只木头水桶:“你们昨天的饭菜没吃完,我又给你们烩了一下,多吃,别剩!” 老头拿着饭勺把一团团糊状的东西盛进了那几个学生的碗里,我分明看见那些糊糊里带着一根人的手指,一团团的阴气也从米糊里面四散而出。 几个学生脸色惨白的端起了碗时,双手还在止不住的颤抖,那老头阴森森的说了一句:“吃!” 几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往嘴里扒饭,也不见他们嚼就伸着脖子往肚子里咽饭,有的人甚至被噎得干呕,却还是死死的捂着嘴,不敢往出吐上一点。 吕胜小声道:“王少,这是咋回事儿啊!” 我沉声道:“别多问,等着吃饭就行。” 没过一会儿,老太太就端着一只托盘从后厨走了出来,六碗素面摆在桌子上之后,又拿出一盘子颜色发红的肉来:“各位客官第一次来小店,这盘肉算是我们一点心意,请客官慢用。” 我抬手挡住了老太太:“交一份钱,吃一碗饭。这肉,你拿回去吧!” 老太太不悦道:“客官,这么做不是白瞎了咱们一番心思么?” 我正要说话,马千洋就咽着口水道:“王少,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咱们就留着吧?” 刘三子也说道:“马哥说的对,咱们带着酒,这肉不正好下酒吗?” 我往他们脸上看了一眼:“你们想吃就吃,我不吃!” 我没管他们答不答应,自己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马千洋他们几个见我脸色阴沉,一时间也不敢动筷,可是,他们坚持了没多久,就忍不住夹起肉片塞进了嘴里。 马千洋一口吃下去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往嘴里塞肉。 吕胜刚想往肉片上伸筷子,就被我踩住了脚尖,我在他耳边飞快传音道:“不想死就别吃。” 吕胜结结巴巴的道:“那他……他们……” 我再次传音道:“你转头看看霍岩他们那桌就知道了。” 霍岩那桌的人,全都停下了筷子,一个个看着抢肉吃的马千洋他们不住冷笑,似乎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吕胜吓得赶紧埋头往自己嘴里塞面,等他把一碗面吃完,桌子上的肉也被马千洋他们几个抢光了。 等我把碗放下,老太太也走了过来:“几位客官,这饭菜还可口吧?” 马千洋指着空盘子道:“大娘,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 “想肉!”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这肉只要吃完了这口,就想下一口啊!” “想肉好!想肉,这名字起得好。”马千洋在那频频点头,是因为他不知道,元末的时候,天下大乱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那时候就把“人肉”称为想肉。 老太太收起碗筷道:“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几位跟我来吧!” 老太太领着我们几个走上客栈二楼指着并排的三间屋子道:“你们自己挑吧!” 吕胜赶紧说道:“王少,张大小姐肯定得住一个屋。我和马哥一个屋,三子和权子一个屋,还有……” “不对啊!我们不是来了七个人吗?” 马千洋道:“你咋连人都不会数了,我们明明就是六个人,你怎么还记成七个了?” 吕胜摇着脑袋道:“不对,不对……肯定是七个,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是谁来着?我重新数数。” 马千洋打断了吕胜:“什么七个人?就是六个。” “刚才,王少要的是六碗面,订的也是三间房,哪儿来七个人?” “你肯定是记错了。” “就按刚才你分的房间住。我们住两边,让王少住中间。” 我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我推门走进客房的时候,吕胜还在问我:“王少,我们到底是几个人啊?” “六个!”我回答了对方一声就进了房间。 那间客房虽然称不上豪华,却十分讲究的在门口立了一座屏风,就算是我开着门,外面的人也不可能一眼看清房间的情景。 张慕瑶转过屏风之后,才对我说道:“王夜,我们真是六个人么?我怎么觉得人数不对呢?” “真是六个!”我嘴上说着六个,暗地里却给对方传音道:“我们进梨花沟的时候确实是七个人,只不过,马千洋他们把其中一个人给忘了。” 我给张慕瑶算了一遍人数:“马千洋他们是结义兄弟五个,加上你我和吕胜,应该是八个人。白尚斌死了,我们就剩下七个人了。” 张慕瑶不由得震惊道:“那我们是什么时候把那个人给忘了?”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应该是在我们进了客栈之后。” “我们进来的时候,我一直在留意身后的脚步声,一开始,我听见的还是七个人的声音,走到饭堂的时候只剩下六个人了。” “我当时看见吕胜他们谁都没着急,就知道我们是中了谁的秘术,忽然忘了还有一个人了。” 张慕瑶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不是说,我们走着走着,身边就消失了一个人吗?那个人到哪儿去了?” “刚才桌子上的那盘子,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不是!”我回答道:“那盘子肉,不是刚出锅的新鲜肉,至少也已经做熟了一天了。肯定不是刚消失的那个人。” 我自言自语的道:“我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这家客栈很奇怪,可我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家客栈到底是奇怪在哪儿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客栈东家 张慕瑶也像是反应了过来:“对啊!我也觉得这个客栈好像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们两个所说的不对,并不是指这个客栈的种种诡异。 在普通人看来,这间客栈里的一切都不合常理。 但是在术士的眼里,一切都是在正常的范围之内,鬼客栈可以说是术士碰到最多的事情之一。 术士授徒的时候,一定会教授弟子遇上鬼客栈该如何应对?甚至有些术道门派会把一间鬼客栈封存起来,作为弟子历练的秘境。 所以说,不管是鬼魂引路也好,还是桌上摆着人肉也罢!在我看来都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可我总觉得,这间客栈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张慕瑶沉默了片刻道:“王夜,你说,我们会不会忘了什么事情了?” 我猛然间醒悟了过来。 这家客栈确实能让人忘记一些事情,就像是马千洋、刘三子他们不是一进门就忘了队伍里还有一个人吗? 我和张慕瑶是术士,对于秘术的抵抗力自然要稍强一些,吕胜算是个意外。所以,我们还能记住一大部分事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可能会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 我沉声道:“我们的确是忘了一些事情。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记得要素面,不动荤腥。忘了筷子的事情了。”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进了鬼客栈之后,我应该在吃饭的时候,只要素面。面上来之后,我还得找店家要一个小碟或者小碗。 等饭吃完,还要把碟子扣过来放在桌子上,再将筷子顺着放在碗底,才是完整的一套规矩。 竖着放筷子,就代表着术士只是路过,并不想管这里的事情,只要店家不动手,大家就是相安无事。 不放筷子,只有两种可能性,一个是术士打算动手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个术士是故意到此,要跟客栈老板做笔买卖。 客栈老板今晚会来找我! 我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才向张慕瑶传音道:“你的御使鬼神能不能打?” 张慕瑶微微一怔之后,才回应道:“他们虽然是灵堂十六鬼,却不是第一批鬼神。灵堂最强的鬼神已经不知去向了,这三尊鬼神只是灵堂先生传法之前新收的御鬼,实力不算太强。” 我点头道:“你让他们出来一个护好你。今晚,怕是得有人找我们。” “还有,别往墙角上看,小心把人吓跑了。” 张慕瑶下意识的就想转头,但还是硬生生把身子停在了原处。 我刚才在跟张慕瑶说话的时候,无意间抬了下头,正好看见一张人脸,像是一张吊在墙角上的蛛网,从高处看向床面。 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墙角上的那个人其实是把身子给缩成了一团,只留着一张脸挡在前面,它能吊在墙角上,也是因为从脑袋后面伸出的双手在支撑着墙面。 我走到桌子前面,把烛台上的五只蜡烛全部吹灭,又在桌子上点了一只白蜡,才对张慕瑶说:“早点休息。” 张慕瑶和衣躺到床上,盖上了被子,我也在人面下方的床上躺了下来,借机把枕头垫高了一点,这样一来,我不用转头就能看清大半个客房。 我故意重新点上那只白蜡,说白了就是个计时用的东西,蜡烛一灭,就该是有人现身一见的时候了。 蜡烛仅仅烧到了一半的时候,我就发现张慕瑶身下的床单变成了一片漆黑的颜色。 等我转动眼珠往张慕瑶那边看时,她的床已经变成了一口棺材,张慕瑶盖着一床死人入殓时用的黄布棉被,躺在了棺材盖上,似乎没有了呼吸。 我马上传音给萧莹莹:“莹莹,张慕瑶身边的鬼神在不在?” “在!”萧莹莹道:“那尊马头神在看着她,她不会有事。”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萧莹莹说道:“墙角上的那只人脸动了。” 我悄悄向上一翻眼珠,就看见那张人脸伸展开了四肢,顺着墙面滑了下来,悄悄落在了我的床头背后。 这下,我虽然还能听见对方顺着墙壁滑落的声响,却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了。 萧莹莹道:“我到床底下看看!” “别去!”我传音回应道:“你和初灵坐在床边上等着他出来就行。” 我睡的是靠墙摆放的木床,床头与墙面之间仅有一张纸片的距离。这点缝隙虽然难不倒鬼魂,但是萧莹莹这么下去的话,很容易直接落进对方的手里。 倒不如在原地等他上来。 萧莹莹,初灵,同时出现在床边之后,钻到了床下的人也伸出了脑袋。 两个人同时往下一伸手,抓着那人肩膀把他提了上来,我这才看清了对方全貌,看他的打扮,应该是霍岩的同学。 那人刚要出声就被我给捂住了嘴,我一只手堵在对方嘴上,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别说话,你一开口就被外面的人听见了。” 那只鬼魂慢慢转头的时候,房门那边已经亮起了一团灯光,客栈里那个老头轻轻敲了敲门:“客官,客官……你睡了没有?” 我坐直了身子对着萧莹莹她们一摆手,两个人马上抓着鬼魂钻到了床底下。 我这才开口说道:“我没睡,你进来吧!” “哎!”老头答应了一声就推门走了进来,对方走到屏风前面就提着灯笼停了下来。 我说道:“进来坐吧!” 老头却笑了一声:“还是挡着点吧!挡着点好哇!” “看见了,再吓着客官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我淡淡一笑道:“我来,是想要带一个人走。不知道店家能不能行个方便?” 老头沉默片刻道:“这件事,我一个跑堂的可做不了主,得问问东家才行。” “不过,客官可以把你要带走的人说出来,我直接告诉东家,让东家斟酌。” 我看向屏风道:“你不是客栈的老板?” 老头笑道:“看你这话说的,再小的客栈也没有老板亲自跑堂的吧?” 我再次问道:“那你把老板找来吧!我亲自跟老板谈谈?” 老头回答道:“我们东家一般不见客。除非,东家有非见那位客人不可的理由。” 我沉声道:“那么,什么才算是非见不可的理由?” 第一百一十九章谁在说假话 老头呵呵一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从我到这客栈干活儿就没见过东家出来会过客。” “客官,还是说说要带谁走吧?” “我也好去跟东家商量不是么?” 我说道:“我要带走霍岩!条件嘛!让你们东家开。” 老头点头道:“好,明天这个时候,我来给客官回信。” “客官要是还有什么吩咐,直接拽床头上那个铃绳就行,我家老婆子听见声音就能过来。” 我转头去看绳子的时候,老头已经挑着灯笼一步三摇的走了。 我看着那根绳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初灵看我愣在那里,忍不住碰了碰我的手背:“先生,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刚进门的时候看见那根绳子没有?”我说话之间转头看向了张慕瑶:“慕瑶,慕瑶……你醒醒?” 张慕瑶醒了过来,当即掀掉了自己身上的棉被:“我怎么会睡在棺材上面?” 我走过去在棺材上敲了两下:“棺材是真的!” 我和张慕瑶进客房的时候特意检查过房间,没发现障眼法一类的东西,世上基本没有秘术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把一张床变成棺材。除非,张慕瑶一开始就是睡在棺材上。 我看向张慕瑶召唤出来的马头神道:“张慕瑶一开始睡的是床,还是棺材?” 马头神没理我,张慕瑶沉声道:“老马,王夜在跟你说话。” 马头神抓着脑袋道:“我是在想屋里一开始摆的是什么?” 我和张慕瑶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我们当初各自放出御鬼,就是觉得御鬼不会受到客栈的影响忘记某些事情。 现在看,御鬼受到的影响反而更深一些。 我看向萧莹莹和初灵:“你们刚才谁注意过墙上那根绳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两只鬼魂同时摇头之后,萧莹莹小声道:“我真的记不清了,觉得好像是见过,又觉得是没见过。” “我们……” 我摆手道:“不用自责,这不关你们的事情。” 我走到被初灵她们控制的那只鬼魂面前:“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我叫……我叫……”那只鬼魂想了半天已经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了。我正准备放弃的时候,他却忽然说道:“是重点高中的学生,是被同学给带进来的?”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道:“你能想起你上学的事情?” “能!”那只鬼魂说道:“我就是想不起来,进了这家客栈以后的事情了。” 如果对方没有骗我的话,那就说明,只有进入这家客栈的人才会出现记忆混乱。 我看向对方道:“你都能记住高中里面发生的事情,怎么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了?” 那只鬼魂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确实记不住自己叫什么了?其他人也一样,现在还能叫出自己名字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霍岩,一个是秦慧欣。” 我点头道:“你给我讲讲,高中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那只鬼魂说道:“我们一开始都是被霍岩给要了八字,后来就变得越来越倒霉……” 我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道:“你确定是霍岩要了你们的八字?” 我有点不相信他的话,霍岩在跟我讲述他在学校遭人陷害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对方,甚至没有放过霍岩肌肉上的反应,先不说他的话是真是假,他的情绪却绝不会假。 宋孝衣传艺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你走进江湖之后,总会遇上巧舌如簧,口是心非之辈。那些人就像是被戏子上身了一样,一个比一个会说,一个比一个会演,你稍不注意就得上了他们的当。 人可以演戏,但是他们身体上与生俱来的反应却演不了,尤其是在他们情绪变化的时候,肌肉和呼吸都会出现细微的变化。 这些都是判断他们是不是在作假的依据。 宋孝衣的测谎秘术,独步江湖,很少出错。 我用上了秘术也没看出霍岩身上的破绽,就是他太会演戏?还是他说的就是真话? 我紧盯着那只鬼魂问道:“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是霍岩要了你们的八字?” 那人说道:“我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我听见霍岩和秦慧欣的对话。” 我有早起到学校花园里背单词的习惯,那天,我正在背单词,就听见有个女生在树后面说:“霍岩,我中邪了。” 我好奇之下悄悄走过去一看,树后面的人就是霍岩和秦慧欣。 霍岩当时正在盯着秦慧欣的眼睛,嘴里还说:“你的眼仁里有三颗品字形的红点。” “不仅是撞邪了,对方还想要你的命。” 秦慧欣都要吓哭了:“霍岩,你爷爷不是阴阳先生吗?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霍岩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把你头发给我几根,我给你看看。” 我看见,霍岩拔掉秦慧欣额前三根头发,缠在了自己手指头,连变了三次手印之后,闭上了眼睛。 然后,霍岩就在那儿闭着眼睛说:“我看见,一座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坟茔,坟前墓碑比坟头高出了一尺,那墓碑上写着……” “那墓碑后面有人……” 霍岩猛地睁开了眼睛,像是冻手一样,把手放在一起使劲的搓,还一个劲儿的往手心哈气。 那时候,秦慧欣的那缕头发,已经在霍岩的手指上冒出了黑烟。 秦慧欣拉着霍岩问道:“霍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霍岩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坟,我见过,那是你母亲的坟。” “问题出在了那座坟里,想救你就得先破坟。” 秦慧欣道:“什么叫破坟?” 霍岩想了半天才说道:“就是把坟挖开,往坟里放点……” 秦慧欣不等霍岩说完就脸色一沉:“霍岩,你究竟会不会?那是我妈,她怎么会害我?你不懂就别胡说八道。” “算我找错人了!” 秦慧欣扭头走了,霍岩赶紧追了上去:“慧欣,你听我说。我还有别的办法。” “我不听!”秦慧欣甩开霍岩的手又往前走。 霍岩一边追一边说:“只要能把别人的八字给要来……” 那只鬼魂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霍岩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不过,那之后他就开始找人要生辰八字了。还只要女生的八字。” 第一百二十章想得复杂了 我向那只鬼魂沉声问道:“他要了八字之后都做了什么?” 那只鬼魂回答道:“当时,霍岩说,只要拿到了你喜欢的女孩八字,她就算讨厌你到骨头里了,我也能让她爱上你。” “但是,我做这些事情不能让学校知道。你们想要找我帮忙,就在拿到八字之后,在学校西门那里等我。把女生的八字和姓名,班级交给我就行。” “真有人信了霍岩的话,把八字给带过去了。没想到,他真成功了,不仅三天就追上了那个女生,还跟她开了房。” “这下学校里就传开了,但是霍岩也不帮别人做了,只是把怎么下咒的办法写在字条上让我们传,说是让我们自己做就行。” “这件事也就在学校里传开了。有人试着用霍岩的办法下了咒,但是有人管用了,有人却不用管。”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 如果,这只鬼魂说的话是真的,那就只能证明霍岩确实是个咒术高手。而且,他要人八字也不是为了下“迷合咒”,而是另有他用。 如果说,世上有没有催姻缘的秘术,那一定是有。但是,术士催姻缘之前,也得先算出两个人究竟有没有姻缘。只有在两个人有命定姻缘的时候,术士才会动用秘术让姻缘来得快一些或者更顺利一些。 正常的情况下,术士不会把两个没有姻缘的人强行给绑定在一起。只有邪派术士,才会为了钱财铤而走险。 我用铤而走险这个词,其实一点都不为过。 姻缘,是世上最强的缘分之一,就跟人的命数一样早有上天注定,而且牵扯着因果轮回。强行改变姻缘,甚至会导致某个人的命运发生改变。 天道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即使出现了短暂迷失,也会及时拨乱反正。天道纠正姻缘的过程当中,术士会遭到强烈的反噬。 所以,即使邪道术士动用强绑姻缘的咒术,也只不过是两个人短时间内结合在一起而已。 这种事情普通人去做,不过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而已。 怎么还会出现成与不成的说法? 我继续问道:“那你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吧?” 那只鬼魂回答道:“霍岩因为要八字的事情,被学校处分勒令退学之后,学校里就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命案。” “先是我们班主任死了,然后又是一个同学被楼上掉下来的玻璃砍了脑袋,然后有人从楼梯上滚下来当场摔死……那些人都是按照霍岩的办法下咒成功的人。” “当时,也不知道是谁传出话来,说是霍岩用的是邪术。谁用过那种邪术都得遭报应,只有找到霍岩才解除邪术。” “我们开始疯狂联系霍岩,打电话,到家里堵他……能想到的办法我们都想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霍岩失踪的那几天,学校里又死了好几个人。那时候,所有人都慌了,有人想到要雇佣私家侦探去找人,我们几个人就凑了钱找了私家侦探。” “侦探没用几天就找到了霍岩,说他回了老家梨花沟。还说,在梨花沟跟霍岩见了一面,霍岩答应帮我们解决麻烦,但是,他不能过来找我们,得我们去找他才行。” “我们就跟着私家侦探到了这里。” 我微微一皱眉头道:“你是说,是那个私家侦探把你们给领进了客栈?” “好像是!”那人说道:“我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人就是那个侦探,他手里还举着一面黑旗。” “黑旗?”我追问道:“你确定是一面黑旗?” “确定!”那只鬼魂再次点头之间,我继续追问道:“那支黑旗是什么形状,是方形还是三角形?” “三角形!”那只鬼魂的答案,让我的神色也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黑旗,在世俗中很少出现。却是道家用来辟邪,镇坛的法器。不过,民间传说当中,五岳大帝或地藏王菩萨会授予怨气极深的人黑令旗,让阴间冤魂向阳间冤亲债主复仇,所以黑令旗也是冤魂复仇的合法凭证。 无论是江湖术士,还是宗门修士,遇上了手持黑令旗的冤魂,都不会阻止对方复仇,最多就是规劝几句而已。 那个所谓的侦探,拿来引路用的黑令旗,如果是道家法器,应该会跟客栈产生排斥。如果真是冤魂复仇的黑令旗,那就说明,对方跟这些学生有深仇大恨。 可他们只是一群学生,能跟人结下什么仇? 如果说,是前世之仇,那就更不可能了,无论是道门还是佛门,其实都提倡能化解仇恨,即使是授予某个冤魂黑令旗,也不会允许他们找已经投胎转世的人报前世之仇。 我一时半会想不明白那黑令旗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能暂时压下疑惑。向那只鬼魂问道:“你跑到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那只鬼魂说道:“我们闻到你们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就像是好吃的一样,我一闻到就饿,就想使劲的闻闻。” 我和张慕瑶对视了一眼,按照这只鬼魂的说法,他是为了吸我们的阳气才溜进了我们房间。 这个说法虽然合理,但是一切太过顺理成章。 张慕瑶起身道:“王夜,我们是不是换个思路?” 我抬手打断张慕瑶的话头:“我们的确应该换个思路了。我好像是把简单的事情给想复杂了!” 张慕瑶不解道:“王夜,你说什么?” 我沉声道:“我们是不是太过在意梨花沟里的真相了?” “梨花沟里死过多少人,出过多大的冤情,与我何干?” “我们要的是破咒!” “霍岩既然已经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必要去探寻梨花沟的真相么?我要的只是霍岩而已。” 张慕瑶看了我半天:“可是,你怎么知道,对你下咒的人就一定是霍岩,万一……” 我笑道:“没有什么万一。” “你准备一下,一会儿动了手,让你的鬼神看好你就行。” “王夜,要不,你再想想……”张慕瑶还要劝我的时候,我已经张开了虎目。 第一百二十一章灵堂遗训不可违 张慕瑶看见眼中闪出了杀机,第一个反应就是抬手捂住了耳朵。 下一刻间,我就发出了一声虎吼,震耳欲聋的声波与肉眼可见的真气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挡在房间门口的屏风首当其冲之下,瞬时间被掀向了门外,断裂的木块像是雨点一样打进了走廊。虎吼阴阳带起的滚滚声浪透过房间两侧的墙壁冲向邻室。 我的虎吼声虽然盖过了鬼魂临死前的惨叫,我却能感觉到旁边两个房间里的阴气在不断暴涨,那个房间里至少也有十多条鬼魂被虎吼声震成了磷火,否则,绝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如此浓郁的阴气。 我刚想招呼初灵和萧莹莹帮我护好张慕瑶,她便摇动了手中的冥渊铃,那四只猫妖抬着的黑轿再次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这一次,轿子边上却多出来一只像是仆人一样恭敬的猫妖:“双双见过主人。” 张慕瑶只是稍一点头,双双便拉开了轿帘:“请主人上轿。” 张慕瑶说道:“这顶轿子有猫妖和老马护卫,你不用担心。”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张慕瑶召唤出来的鬼轿,并不是像马头神一样来自于冥渊铃里,而是冲破了阴阳屏障出现在了房间当中。所以,那顶轿是实体的存在,张慕瑶完全能坐进去。 我看着猫妖放下轿帘,立刻转身出门一脚踹开了吕胜房间大门:“死了没有?没死出来!” 吕胜连滚带爬到了门口:“王少,你把马哥也带上吧,他昏过去了。” 我往屋里看了一眼:“你把他背上跟我走。” 吕胜当即背起了马千洋,跟着我冲上了走廊:“王少,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杀人!”我大步向前之间,客栈里的跑堂老头打着灯笼出现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你要干什么?” 我冷笑道:“你的东家不是不想见我吗?那我去见见他。” 老头厉声道:“你这人好不讲规矩。你自己提出来要做交易,我们已经答应了要跟你谈生意,你却砸了我们的店。简直欺人太甚。”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你跟我说话的时候,灯笼里面的火团闪了三次。你跟我拖延时间,是准备用这灯笼召唤鬼魂,还是打算用它跟你的主人传信?” 我说着话的工夫,人已经快要走到老头近前了,那老头眼中陡然间闪出两道绿光,嘴也跟着张到了巴掌大小,整条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舌尖直达自己胸口。 老头手中的灯笼紧跟绿光大作,那种暗绿的光亮看上去并不刺眼,却照亮了半座客栈,像是将原本就诡异无比的客栈拖进了森森鬼域。 客栈所有房间的大门,也在同一时间怦然洞开。 房门与门垛撞击的一瞬之间,我分明是感觉到了有“人”从客房走了出来,但是,我的虎目却怎么也看不见那人在什么地方? 虎目,虽然不是最上层的瞳术,但是也要强于一般的阴阳眼,术士的障眼法都挡不住虎目之威,结果,我却看不见那些想要我命的鬼魂。 等我再次转头的时候,那个打着灯笼的老头也已经不知去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张慕瑶就从轿子当中洒出了一把灵符。 如花飘落的符纸,在贴近我身侧的一刻无火自燃,炫动的火光转瞬间便暴涨五尺,冲天火墙如同海浪,以我为中心向四面暴卷而去,火光过处十多道鬼影同时出现在了烈火当中,却又一闪而逝。 如果,没有张慕瑶打出的这一片灵符,从客栈里出来的鬼魂,这会儿就该贴近我身前两尺了。 张慕瑶能逼退围攻过来的鬼魂,并不是因为她能看见鬼魂方位,而是,她用了撒网式的笨办法,往我身边撒下了跟鬼魂数量完全不对等的灵符,这才在短时间内逼退了围攻而来的鬼魂。 但是,现在局势不仅不容乐观,而且,张慕瑶的办法也不能多用。 除非,她手里的灵符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然,我们还得再次陷入危机。 现那些鬼魂虽然被灵符阻挡却并未退却,反而在火光之外徘徊,似乎在寻找机会再次发动攻击。 “王少,我们怎么办?”吕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背上的马千洋依然昏迷不醒,不仅无法给我们提供任何帮助,反倒是成了我们的累赘。 “先退到张慕瑶那边,她有猫妖护卫,相对安全一些。”我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眼睛紧紧盯着那些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鬼魂,悄悄凝聚起了法决。 这时,吕胜也已经跑到了张慕瑶的轿子前面:“张小姐……” 吕胜的话没说完,就被看轿子的双双给打了出去:“我家主人身份何等尊贵,岂能容你靠近?” 张慕瑶冷声道:“双双,你逾越了。” 双双却不服道:“主人,并不是我擅自做主,而是鬼葬传人不可相信。他把人送过来,明显是要祸水东引,让我们替他挡刀。这种居心叵测之人,岂能让他轻易靠近主人?” 张慕瑶沉声道:“王夜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害我。” 张慕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双双却仍旧不肯让步:“老主人留下过遗训,灵堂不与鬼葬为伍。” “不仅这个人不能靠近主人,就算是那个王夜,也应该让他远离主人,否则……” 张慕瑶不等对方说完就冷声道:“否则怎么样?” 双双沉声道:“否则,我等有权替主人将其斩杀。” 张慕瑶正要说话的时候,一阵阴冷的风从走廊尽头吹来,火光被吹得摇曳不定,原本还能在火光中看到形影的鬼魂,却在这一瞬之间消失无踪,灵符带起的烈火也在这瞬间熄灭。 客栈再次恢复了原先的死寂,所有鬼魂消失无踪,我的视线当中就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走廊。 张慕瑶轻轻拍了拍轿子,意思是让抬轿的猫妖,往我这边靠近一些,也好方便增援。 没想到,轿子还没挪动就被双双给拦了下来:“主人,你不能过去。” “灵堂遗训不可违!” 张慕瑶的声音也冷了下来:“要是我一定要过去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灵堂遗训 双双抬眼之间,露出了一丝冷笑:“按照灵堂遗训,妖仆可以阻止主人做出错误的决定。” 双双说话之间,鬼轿的轿帘忽然变成了两道木门,并在外面自动锁紧,抬轿的四只猫妖像是钉子一样身形笔直的站在了原地。 张慕瑶在轿子里面连着敲了两下轿板,外面的抬轿猫妖却一动不动,张慕瑶沉声道:“老马,放我出去。” 马头神犹犹豫豫的道:“主人,灵堂确实有这样的遗训,我也……我也……” 张慕瑶微微沉默之间,我已经闭上了眼睛向后连退了五步,忽然一个转身,右手握掌成拳向前方猛击了过去。 真气在我拳头上化出的虎爪,几乎覆盖了一尺方圆,客栈那个跑堂老头惊惧的面孔陡然间出现在我拳风前方,对方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我一拳轰碎了脑袋。 碧绿的磷火在我拳头四周怦然爆开的瞬间,老头手里的那盏灯笼随之落向了地面。 我不等灯笼落地,便把它抓在手里,吹灭了里面的灯火。 客栈里的光线,骤然暗淡之间,原本不见形影的鬼魂,也露出了真容。 我刚才仔细回想了一下进入客栈的经过,却发现都是老头的灯笼先出现,我们眼前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某种东西,就比如我房间里的绳子。 我看不见鬼魂的原因,也是因为老头手里的那盏灯笼。 至于我为什么能准确的找到老头的位置?是因为猛虎锁定目标的习性,被虎盯住了猎物,除非跑得比老虎还快,否则一定会被虎找到。 我一只手拎着灯笼,看向四周惊慌失措的鬼魂,露出一丝冷笑:“鬼就该去鬼待的地方,都死吧!” 我冷笑之下,右手连续挥出如同虎爪般锐利、沉重的掌风,像是撕纸一般将附近鬼魂生生撕裂,鬼魂爆出的磷火,像是绿雨一样四下飞溅。 我在磷火中不断穿梭之间,体内真气在也疯狂流转,透出体外的真气渐渐凝聚成了虎形。围杀我的鬼魂,被我的气势所震慑,不断后退。 困住了张慕瑶的鬼轿却在这时动了,宽大的轿身直接挡在了我的身前,猫妖双双森严冷笑道:“鬼葬传人,不许接近灵堂三尺,你回去吧!” 我只是微微一皱眉头,被我追杀的那些鬼魂就全都逃到鬼轿背后,眼睛闪烁着诡异的绿光死死盯着我,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鬼啸,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的不甘与怨恨。 我看向双双的当口,张慕瑶的声音也从轿子里传了出来:“王夜,麻烦你帮我清理门户。” 我等的就是张慕瑶的这句话,对方声音一落,我便拉开刀匣上的机关拉索,早已按捺不住的凌神宝刀,立时间从匣中弹出半尺,我拔刀之间,冲天杀气从刀身上狂卷而出。 双双被刀光惊得失声尖叫:“斩神邪兵!你怎么会……” “死!”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一刀劈向了对方头顶。 原本站在一边的马头神,忽然举起镰刀往凌神的刀刃上隔档过来。两把兵器碰撞在一起的瞬间,马头神手中的巨镰就像是纸片一样,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就被劈成了两半。凌神的刀锋毫无阻碍的从马头神的头顶一扫而过。 等我收刀之时,被刀扫过的马头神咧着嘴像是想要发出此生最后的一次惨叫,可他却连一声都没出来就一分为二。 断开的尸体,化作精纯的鬼神之气,向空中飘散的当口,我放出了四只伥鬼:“尽力去吸收那些鬼神之气,对你们有好处。” 四只伥鬼身上都带着我的气息,自然不会害怕凌神斩上的霸道杀气,远处那些鬼魂却因为承受不住凌神的威压,接二连三的炸成了磷火,客栈当中一时间绿火浮动,鬼影乱窜,宛然一副地狱景象。 我提着刀一步步走向了双双:“到你了!” “不不……”双双此时已经被吓得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都不敢去看我手中的长刀:“你你……你不能杀我!” 我后来才知道,双双为什么这么害怕凌神。 双双不知道,凌神宝刀叫什么名字,却能看出它是斩神邪兵。只因为,斩杀过鬼神的兵器上都会留下一种特殊的杀气。 这种气息,可以说是鬼神怨气,他们临死前把怨气缠在凶手的兵器上,就是为了提醒自己的同类,给自己报仇。同样,鬼神也不会允许人类术士冒犯自己。见到带着斩神邪兵的人,不管跟他有没有仇,都会竭尽全力将其击杀,悬尸示众,以维护鬼神的尊严。 所以,术士在斩杀鬼神之后,通常会选择将那把兵器扔掉或者回炉重造,免得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一把兵器斩杀的鬼神太多的话,刀上的杀气就会起到震慑,甚至压制鬼神的作用。鬼神见到这种兵器,气势上就会先弱三分。 凌神宝刀,可不止斩杀过鬼神,还斩过人神。 双双他们虽然是自称妖仆,实际上他们只不过是猫鬼而已,那他们这种低阶鬼神,在凌神宝刀面前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止双双,那四只抬轿的猫妖,这时全都跪了下来。 双双疯狂拍打着轿门道:“主人……主人救我啊!” “我们是你的鬼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冷笑道:“把自己主人锁在轿子里面的鬼仆,还真少见啊!” 双双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打开了轿子,张慕瑶当即从鬼轿里走了出来:“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的鬼仆,却要作我的主,是奴大欺主吗?” 双双拼命解释道:“主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是在按照灵堂遗训做事啊!” “将我封禁在铃铛里的人曾经严令告诫过我们:鬼葬杀,顶香打,守碑逃。” “就是说,遇上了鬼葬传人,一定要杀了他。遇上顶香传人,把他打跑了就行,不一定非要取他的性命。要是遇上了守碑的传人,那就能跑多快,跑多快!” “灵堂之主,特意交给我们怎么从外面锁轿子的办法,说是遇上鬼葬传人,一定要先把主人安全顾好,从外面锁住轿子再跟鬼葬拼命。” 双双说完眼巴巴的看向了张慕瑶:“主人,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车夫老万寻宝人老万 双双眼睁睁看着张慕瑶的时候,我也看向了对方。 张慕瑶接下来的话,不止决定了双双的生死,也决定了我和她未来的关系。 张慕瑶看向我道:“王夜,能先把你的伥鬼借给我用用么?” “可以!”我微笑之间一刀挥落,双双的人头也飞上了半空。 双双到死还是圆睁的双眼,她不相信张慕瑶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自己。 我不等其他四只猫妖反应过来,便举刀向对方砍去,猫妖的人头一个个滚落在地时,最后一只猫妖也声嘶力竭的喊道:“张慕瑶,你违背灵堂遗训,会遭报应的。” “天塌下来,我替她顶!”我冷喝之间一刀砍掉了最后一只猫妖的脑袋,收刀站在了原地:“初灵,你们几个赶快吸收鬼神之气,等会儿给张慕瑶抬轿。” 张慕瑶摆手道:“先等一下,说不定,我不需要有人抬轿。” 张慕瑶说话之间摇动了冥渊铃,虚空中立刻打开了一道缺口,一辆古时候的厢式马车缓缓的从虚空中驶入客栈,马车前面的车夫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匍匐在地:“鬼仆老万,拜见主人。” 张慕瑶沉声道:“按照灵堂遗训,见鬼葬传人必杀,我面前就站着鬼葬传人,你该怎么做?” 老万颤抖着声音道:“主人让我如何,我就如何!” “很好!”张慕瑶沉声道:“交出你的鬼神真灵。” 老万一刻都没有犹豫,一爪抓进了自己的心口,拽出了一团像是人心形状的鬼火,双手捧到了张慕瑶眼前。 张慕瑶也没客气,直接把鬼火收了起来:“把那两个人搬到车上,你继续赶车吧!”老万把吕胜和马千洋弄进车里,才老老实实的坐到了车前。 我对着张慕瑶挑了挑大拇指。 张慕瑶到底是大集团的总裁,做事不拖泥带水。 双双她们虽然有灵堂遗训,却没认清张慕瑶才是她们现在的主人。如果,她们仅仅是用灵堂遗训规劝张慕瑶,后者也不会心生杀意。但是,她们不仅敢自作主张对我下手,还把张慕瑶给关了起来。 这就犯了主仆大忌。 如果,张慕瑶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留下,那么,我不仅没有跟张慕瑶继续合作的必要,甚至还得防备张慕瑶在背后给我一刀。 没想到,张慕瑶处理问题的结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张慕瑶上车之后,忽然打开车窗把罗盘递了出来:“那个老太太,怎么消失了?” “大概是逃了!”我沉声道:“初灵,你们去看看客栈里还有没有活人?” 初灵他们飞快在客栈里绕了一圈:“客栈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刘三子他们两个也已经死了,看样子是被人给吸光了阳气。” “跟我走!”我转身走到楼下,直接进了客栈的厨房。 古代客栈,酒楼的后门大多数都是修在厨房里。一是因为后厨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不能空着,必须有人守在厨房里面,等着伺候夜里点餐的客人。二是厨房容易起火,前后留下两个门更容易救火。 刚才客栈里面打得天翻地覆,跑堂的老头都已经魂飞魄散了,那个老太太要是带霍岩他们逃命的话,就一定要走后门。 等我赶到厨房的时候,果然看见厨房后面大敞四开。只不过,门外除了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其他什么东西了。 我低头往灶坑里看了一眼,里面的火还没熄灭。 我随手把从老头手里抢来的灯笼交给了初灵:“你拿着,我去弄个火把。” “等一下!”车夫老万忽然说道:“那位先生,能不能把你灯笼给我看一看?” 我顺手把灯笼给递了过去,老万举着灯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说道:“原来是幽冥灯,怪不得这么眼熟。” 我皱眉道:“你认识这个灯笼?” 老万点头道:“我活着的时候做过寻宝人,也算懂点这些东西。有幽冥灯在,什么照明的东西都用不着。” “这种灯笼在活人的手里没有用,只有到了鬼魂手里,才能千变万化。” 老万说着话,抬手在灯笼上拍了两下,原本已经熄灭的灯笼再次燃起了灯光,原本空荡荡的厨房里蓦然间多出了不少东西。 刚才还是空无一物的菜板上,这会儿就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出现了一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尸体,一颗人头被端端正正的摆在案板上,旁边就是装满了肉的木盆,猩红的血水正顺着木盆的缝隙潺潺而出。 我疑惑道:“我也修炼过瞳术,怎么会看不见那里还有尸体?” 老万说道:“因为这里是秘葬。” “很多秘葬或者秘境,后面联通的都是神仙鬼怪用法力强行从无间界划分出来的一段空间,这里的规则与阳间不同。所以术士的秘术到了这里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尤其是瞳术。” 老万的话,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 据说,活人到了阴间,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在鬼魂当中穿行。就算你撞到了鬼魂的身上,得上一场大病的人也是他不是你。因为,阴阳两界的规则正好相反,人在阳间看不见鬼,鬼在阴间看不见人。 但是,这种说法也仅仅是个传说而已,毕竟能以肉身走进阴间的活人几乎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老万道:“这位先生,有幽冥灯照路,你可以放心跟着我走。这边请吧。” 老万赶着马车往前走时,我还特意往边上让了一下,没想到马车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竟然像是变窄了几分,轻轻松松便走了过去。 等我转头仔细看时,那辆马车已经变得跟厨房后门差不多大小,径直走出了客栈。 原来,那辆马车就跟鬼轿一样,算是机关冥器,可以在一定范围之内变换大小。 车夫老万出门之后,便将灯笼举在了车前,顺手往拉车的马匹身上拍了一下,原本还是躬着身子的骏马,竟然变成了一张纸片,老万顺手把纸给折了起来揣进了怀里,接着把灯笼给挑在了车辕子上,暗绿色的灯光立时间照出了十多米的距离。 客栈背后的地方仍旧是梨花夹道,只是道路两边的梨树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呈现出了一派光怪陆离的景象,让人身上在不自觉的阵阵发寒。 我快走了两步道:“老万,你说你是寻宝人?我听说,寻宝人没有传承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客栈背后 老万笑道:“寻宝人只不过是个统称罢了!其实,任何一个术士都可以称为寻宝人。赶山,探水,采药,寻龙……哪件事儿最终的目的,不是把宝物给带回来?这不都是寻宝么?” “以寻宝为生的人,可以叫做寻宝人。想要发笔横财的人,也可以叫寻宝人。但是,那些被逼无奈,只能靠着寻宝换命的人,才是真正意义的寻宝人。因为,他们找不到秘葬就得死。为了活着他们不得不创造出各种各样的秘术,去寻找秘宝。” “那些人不仅有系统性的传承,而且修为深厚,如果,将其中的高手放逐江湖,足能独霸一方。” 我惊异道:“还有这样的人,他们叫什么?”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老万感叹了一声才说道:“当年,我就遇上了这样的一个人,他们看我投缘,便教授了我一些寻宝秘术。但是,当时他们也要求我发下了重誓,决不能说出他们的来历。” “所以,抱歉了,我真不能说他们是什么人!” 我点头道:“可以理解。” “那你看这梨花沟是什么地方?” 老万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们到这梨花沟的经过?” 我用传音之术飞快的把自己来到梨花沟的经过跟老万说了一遍,老万沉吟了片刻道:“要是这么看的话,梨花沟里应该存在过一个供奉鬼神的村子。” “有些鬼神是不讲道理的,更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侍奉他的奴仆。一旦发生了奴仆叛逃的事情,除非他们没有能力把奴仆抓回来,否则,他们就会不遗余力逼着奴仆回头。” “要我看,霍家肯定是跟鬼神达成了另外的协议,才能让他们昌盛至今。” 老万的判断,跟我的想法差不多。 东北曾经是萨满巫师的天下,那时候,萨满能独霸东北,不仅是因为佛、道两门进入东北的时间相对较晚,也是因为东北的杂神野仙多不胜数。而且,萨满也同样没有固定供奉的神明,从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到动物,植物,只要有神性,有实力都可以成为萨满的供奉对象。 但是,真正的萨满巫师并没有多少,反倒是假冒的萨满更多一些。而且,这些假冒萨满的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杂神野仙所左右,不得不成为他们的传声筒。 所以,古时候的东北不仅出现过“神明”各有地盘的情况,甚至出现“神明”圈养凡人的事情。 在东北的赶山人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靠近出现在深山老林里的村子。这样的村子,要么不是人类的村落,要么就是被鬼神占据的地方。无论是哪种情况,你走进去的结果都不会太好。 梨花沟是在人山的边缘,按照常理,这段距离应该不会出现妖村鬼囤。但是,梨花沟又是在阴地之内,也符合鬼村的特征。 我正在跟老万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忽然看见,距离我们不远处的梨树下面出现了一道人影。 我和老万同时放慢了速度,张慕瑶也从车里走了下来。 我对着老万打了个手势,后者调转了灯笼的方向,幽绿的灯光往梨花树下推进了数米。我也看清了那道人影的全貌。 霍岩的一个同学被人用绳子吊死在了树上,他的脚尖却离着地面仅有三寸左右,那人双手也被挂着符纸的绳索捆在了身后。 我再往尸体脚底看时,却看见尸体正下方留着一滩圆形的血迹,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故意在尸体脚下画出来一个圆圈,让死人的血全部流进了这个圈里。 我仔细在尸体上看了一会儿,才抽出匕首挑开了尸体的衣襟,露出了尸体腹部的刀口。 那人被吊在树上之后,被人从胸口向下的地方给开了膛,刀口一直连向了小腹的位置。 张慕瑶轻声道:“有人把他的肝给挖出去了。” 老万用鞭子蘸起了地上一点血迹:“这人大概死了两个时辰。” 我沉吟道:“厨房里那具尸体,是不是也死了两个时辰?” “差不多!”张慕瑶回答道:“厨房里那具尸体好像是没有心。” 张慕瑶低声道:“这么看,献祭早就开始了。” “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从我们在饭堂用过晚饭之后,那些学生就被带到客栈之外进行宰杀。而且,献祭的地方也对应着五行。” “人体五脏对应五行,应该是肺金、心火、肝木、肾水、脾土。厨房属于火,那里的尸体被摘了心。梨树属于木,这里的人被挖了肝。” 我沉声道:“慕瑶,你的罗盘是不是能定位到水源?” 张慕瑶拿出罗盘:“大概是在这里往东一段距离有水源。那里应该还会有一具被摘掉肾脏的尸体。” 我思忖片刻才说道:“继续往前走!不用去管那些尸体。” “可是……”张慕瑶稍一迟疑就反应了过来:“王夜,你也上来,老万加速。” 五行学说,最早萌芽于商代,直到春秋战国才正式成形,五脏对应五行的说法,产生于战国到西汉初年的这段时间里。 华夏又是百家争鸣,百家融合的地方,即使是巫门也会运用五行学说。 这里出现五行祭祀,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是,错就错在了,对方只是摆出五行迷惑我们,却没弄准五行的方位。 五行阵无论怎么摆,都不应该是火木摆在一条直线上。 对方掐准了时间杀人,就是想让我们觉得,他现在正在河边献祭,如果,我们赶过去救人,他就能顺利完成他的下一步计划。 老万得到了命令把车驾得飞快,绿色的灯光一时间暴涨数米,梨花沟的山道也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变得光怪陆离,晃动的光影就像是无数鬼怪在向车上伸手。 我随手抓过老万用来赶车的鞭子,扬手一鞭向一颗梨树底部抽落,尘土飞扬之下,鞭稍上也带出了一颗骷髅。 我抬手之间,伸出两指插住骷髅的双眼,把那颗不知道在树下埋藏了多少年的人头给接在了手里。 张慕瑶不由得问道:“你拿这个东西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幻象解围 我打开手电照向了那颗头骨,那颗骨头虽然已经是年深日久,却看不见上面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但是,等我把头骨翻过来,用手电去照里面的时候,却在骨头里面看见纵横交错的划痕。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把铁勺一类的东西伸进人头里面,把肉和脑-浆全都给挖了出来。 张慕瑶凑过来道:“你看出什么了?” 我翻了一下头骨道:“吃人的,应该是人。” 在殷商时期,习惯于用生人献祭,献祭之后的人牲往往会被人分食。 这种献祭的方式,明面上虽然消失了,但是在供奉鬼神的人里却仍旧存在。看样子,梨花沟确实藏着供奉鬼神的巫师。 我正在和张慕瑶说话的时候,幽冥灯的灯光已经照到了一个村子的边缘。 整座村子,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最为原始的村落,最前面的那些房子里除了茅草屋子,连一座土坯房都找不着。 村子里入口上却出现了几个脚印,看上去应该有三四个人从这里进了村子。 我正要进村的时候,被挑在车前的幽冥灯忽然闪烁了几下。 我马上看向了老万,后者慌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幽冥灯好像是在感应什么?” 我再次看向村子的时候,也在村子深处看见了一团绿光在闪动,看上去就像是在呼应马车前面的幽冥灯。 张慕瑶拿出罗盘对向远处的灯光时,罗盘里的指针也在飞快转动,好像是失去了目标。 “王夜上车!”张慕瑶收起罗盘道:“老万,你就往灯光的方向去。用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前面无论遇上什么都不转弯。” 老万从身上取出纸马往车前一放,纸马瞬时间迎风暴涨,变成真马大小,车上缰绳瞬间扣紧马匹,老万往空打了一个响鞭,拉车的马匹瞬时间撒开四蹄,向灯光的方向狂冲而去。 马车仅仅冲出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原本空荡荡的路上就出现了一座茅草屋。马车几乎一刻都没停歇就狠狠撞在了茅屋上,屋子上的茅草四下纷飞之间,马车冲破了草屋背面,那团闪动的灯火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拍掉了挂在身上的茅草之后,忽然看见拉车的马匹少了半截,车辕子前方在瞬间发出了一声巨响,两只车辕就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了一面莫名其妙出现的土墙上。 拉车的马匹,本来就是阴物,就算撞上了实体的东西也能穿行而过。但是被拉动的马车不同,它是实体的存在,刚才撞碎茅屋的其实只是车辕,不是马匹。 这一次,马车撞上的是土墙,如果,马匹在继续前行,车厢很快就会跟墙壁相撞,车厢很容易会被当场掀飞。 这种老式的马车,车门在后,车厢前面一般会按上一个一尺见方的窗户,用于车内之人跟车夫说话。 我把手握成拳头喊了一声:“闪开”便从车里一拳轰出,暴烈的拳风纵贯数米,打向了前面土墙。 两米高矮的土墙,瞬时间被我轰塌了半边,马车压着地上的土块冲出围墙的范围。 我们连续被阻挡了两次,就算再不聪明,也知道远处那团灯光,是另外一盏幽冥灯,它完全可以控制住我车头上的灯笼。 两盏灯在互相呼应的情况下,可以随时扰乱我们的视线。要么将我们困在村里不得而出,要么就是被灯光迷惑,落进某处陷阱。 “老万,放慢速度!”张慕瑶沉着问道:“老万,你知道怎么破解幽冥灯么?” 老万沉吟道:“我只是听说过幽冥灯,却没听过破解之法……” 我沉声道:“你们谁会用幻术?” 张慕瑶道:“我会一些幻术。但是,幻术覆盖的面积不大……” 我摘下身上的刀匣递给了张慕瑶:“要是,你手里有蜃龙皮呢?” 张慕瑶满眼惊讶的从我手里拿过了刀匣,小心翼翼的在上面抚摸了几次:“这……真的是蜃龙皮啊!” “嗯!”我的心里也没底啊! 我爷告诉我,那是蜃龙皮不假,但是我爷那人平时就好吹牛,尤其当着我面吹牛,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就算是牛皮吹漏了,我也不敢笑话他。 我师父宋孝衣杀了一辈子妖兽,也没见过真正的蜃龙,她也分辨不出来,这刀匣上的东西是真是假? 我也只能点头说“嗯”,可不敢上去一顿胡吹。 张慕瑶用手按住了刀匣时,一股七彩之气便在刀匣之上氤氲而起。 蜃气? 我爷没有吹牛,我爸爸斩过神明,杀过蜃龙? 不多时,我们的马车就被蜃气包裹其中,外界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整个村子再次归于死寂。 张慕瑶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轻声道:“我该弄出点什么幻象好呢?” “就用‘十面埋伏’吧!” 张慕瑶一只手压住了刀匣,一只手摇动了冥渊铃,铃声虽然没有成为乐曲,但是那好似来自于幽冥的肃杀之气,却冲霄而起。 片刻之后,不计其数的兵马便从马车两侧冲杀而出,我明明知道那是幻象,却在千军马万带起的杀气当中不自觉的握紧了长刀。 下一刻间,无尽兵马已经在那本就不大的村落当中纵横肆虐,马蹄滚滚,战车隆隆,雪亮的兵刃上耀动的寒光,如同银浪在村中翻滚。 老万颤抖着声音道:“先生,这……这些阴兵好像没有目标啊!就这么来回冲杀能行么?” 我呵呵笑道:“要的不是杀伤力,而是气势。” 邪法献祭也好,术士下咒也罢!最为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 幻术的精髓,不是在于它有多么逼真,而是在于怎么引动目标的情绪。 万军冲杀所带来的震撼和杀气,远远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而且,己方的人数越少,对战场的恐惧感也就越深。 这世上能做到独对千军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张慕瑶显然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她利用幻象不断对村中之人施压,就是为了打断对方施法。 我们双方终归会出现其中一方无计可施的情况。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对弈才算真正开始。 张慕瑶制造的幻象,持续了差不多一刻钟之后,才有人说道:“王夜,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 第一百二十六章这回有筹码了 我对着张慕瑶比了一个手势,对方马上压住了幻象,偏偏在这个时候,我手中的凌神斩,蓦然爆出了一声刀鸣,凛冽刀光怒涨三尺。 我下意识的顺着凌神斩主导的方向一式回旋斩横扫而去,凌神的刀尖就像是在虚空撕开了一道裂口,将锋刃划进了阴阳屏障,等到凌神刀尖再次露出全貌之时,虚空上的裂口处的磷火也在如血喷溅。 凌神能够一刀伤敌,并不是我有割裂虚空的本事,而是正好有鬼神撕开了阴阳缺口。 他想要取我性命,却先挨我一刀。 我提着被磷火缠绕的凌神说道:“朋友,还要再谈谈么?” “我马上见面谈!” “慕瑶,重启幻象!” “老万,按我说的路走!” 张慕瑶再次摇动冥渊铃,原本已经消失的兵马不仅再临村落,甚至天上、地下同时涌现出了纵马狂奔的鬼兵。 仰头看,黑甲铁骑踏空而来。 往下看,驷马战车破土而出。 我甚至能够真实的感觉到,从我身边飞驰而过的骑士所带起的气流在耳边乱刮,兵器从身边扫过的凛冽,也在触体生寒。 我很难想象,如果看见重甲骑兵向我冲来,我会不会在他逼真到极致的兵器面前,本能的拔刀还击。 在这种环境之下,任谁的心里素质再好,也不可能毫无感觉。 对方刚才说是想要跟我谈谈,却趁势发动了一次咒术之后,这一次,我让它连起咒的时间都没有。 我扬刀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老万,往那边去!” 老万扬手打出了一记响鞭,马车便开始向我手指的方向奔驰。 刚才,幻象冲杀的时候,我就在注意全场的情况,唯独我手指的位置上,出现两次灵气的波动。 那里就算不是我要找的目标,也相差不远。 这一次,老万的马车几乎毫无阻碍的冲进了我们预定的地点附近,我们的马车还没冲进那座全村唯一的土坯房子,大批幻象兵马便冲进了屋里。 我隔着大门清楚的听见一声,像是水缸被撞翻在地上的动静。 我摆手道:“冲进去!” 老万蓦然间催动马车撞开土屋大门,直接冲进了屋里。 等我看见屋里的东西,不由得微微一怔。 我追了几天的霍岩,竟然被人给挂在一座祭坛中间的柱子上剖腹开膛。 霍岩的内脏全都被人挖出来,摆在了供盘当中,有些脏器上还留着刚刚撕咬出来的牙印。 我往前走了两步道:“秦慧欣,出来吧!” “你的献祭还没完成,剩下那一口肉,你不打算吃了吗?” 我所在的房间大概有几十平米,能藏-人的地方就只有挂着霍岩尸体的那座祭坛了。 我话音刚落,祭坛背后就亮起了幽绿的灯光,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客栈里的那个老太太打着灯笼走了出来:“客观,你来晚了。这里的献祭已经完成了。八夫人走了,不过她很快还会来找你。” 老太太呵呵笑道:“这场局,终归还是八夫人赢了。” “你手里有斩神邪兵又能如何?它能时时刻刻,跟你半步不离吗?” “就算你睡觉也带着那把刀,你的三亲六故呢?你身边那个丫头呢?” “你只有一把斩神邪兵,到时候,你救谁啊?哈哈哈……” 那个老太太是在故意刺-激我,我笑道:“我的死活,你就不要操心了,你现在应该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死。” 老太太阴森笑道:“我做人做鬼的年纪加在一起都快二百岁了,活了这么久还怕什么?” “要杀要剐,你就来吧!” 我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步步往老太太身边走的时候,脑袋也在飞快转动。 按照我的脾气,我在有把握的情况下,不会跟老太太废话这么久。 我在跟他对话的时候,也一直在想应对眼前局面的办法。 我敢断定,那位所谓的“八夫人”就是秦慧欣,而且,她的秘术也没完全完成。她现在,应该是藏在了某个地方继续完成未完的仪式。 但是,我想把她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老太太只是一道鬼魂,我用来逼供的秘术,对活人有用,对死人可没用。况且,我已经从老太太的眼睛里看到了必死的决心。 无论是人是鬼,到了生死无惧的时候,就很难在短时间逼出他的口供。 那个老太太明明是看见了我眼里的杀机,她不仅一步都没后退,反而死死盯着我不放。那样子,就像是恨不得马上跟我同归于尽。 我正在觉得无计可施的时候,却听见张慕瑶在远处说道:“王夜,我想我们有筹码了。” 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张慕瑶已经指挥着老万把马千洋从车里拎了出来:“王夜,这个马千洋就是秦慧欣的亲生父亲!” 我的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张慕瑶很快说道:“玄卿,已经在外面查清了秦慧欣的身份,刚刚用传音符给我传来的消息。” 我刚刚从宋孝衣那里接手霍岩生意的时候,就想到用两条线去查证霍岩被邪祟缠身的办法,其中一条就是到霍岩的学校。 但是,那个时候,我人手不足,就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玄卿让张慕瑶过来帮我的同时,自己去了霍岩的学校,还查出了秦慧欣的亲生父亲。 张慕瑶冷声道:“老万,把他给我弄醒。死活不论,只要能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 老万答应了一声之后,抬手一鞭子抽在了马千洋的背上,染血的鞭稍连带着一条碎肉一起飞上了半空。 据说,善于用鞭子行刑的人,可以拿着那种带倒刺的鞭子,像是小刀剔肉一样,把囚犯的皮肉一层层打落下来。 以前,我还以为那是个传说,今天算是真正看见用鞭子行刑的高手了。 老万仅仅用了一鞭子,就让马千洋疼得失声惨叫了出来。 老万却趁着马千洋抬头的工夫,横着一鞭子扫向对方脖颈,长鞭顿时在马千洋的脖子上缠绕了几圈,老万也顺势往上一抬鞭子,像是钓鱼一样把马千洋给拽了起来。 张慕瑶看向老太太:“马千洋应该是你的儿子吧?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梨花沟四家 老太太的眼中瞬时间闪过了一丝慌乱,马上就强自镇定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跟那个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是吗?那我……”张慕瑶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一抬手阻止了张慕瑶:“慕瑶,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我看见张慕瑶点头,才抽出匕首扔给了老万道:“老万,把马千洋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剁下来。” 我不让张慕瑶下令,是不想让她沾上太多的血。 即使是术士沾上太多的人命,也难有善终。 我能不能活到改命成功的那一天都是未知数,这些事情由我来背就足够了。 老万冷笑之下,把马千洋给放倒在地,用一条腿压住了马千洋的脊背,将他的左手反剪到了身后,抓住马千洋的一根手指头,缓缓发力,没用一会儿就把他的手指硬生生的给拔了下来。 马千洋顿时疼得昏了过去。 老太太疯了一样冲向了马千洋,却被我一掌劈倒在了地上。 我不等对方起身,就把她给踩在了脚底:“你不是说,不认识马千洋吗?急什么救人呢?” 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喊道:“我跟他真没有关系,你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老万抬手往马千洋的脸上拍了两下:“不急,再拔掉一根手指头,也就醒过来了。等他醒了,我问问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老万说着话的工夫,又把马千洋的手指头拔下来一根,对方果然是疼醒了过来。 老万抓着对方头发,把他的脸给扬了起来:“那边那老太太说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说……” 马千洋还没开口,老太太就绷不住了:“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放了他。” 我沉声道:“你说吧!我听着。” 老太太说道:“我们跟霍家一样,也是从梨花沟出来的人。” 我们祖辈上都住在梨花沟里,供奉着八爷和八夫人。 那时候,我们四姓人家根本就走不出梨花沟,只有实在需要买些油盐的时候,才能向八爷八夫人拜求一次出沟的机会。但也只能是有家室的人,才会被允许出去。 一开始,梨花沟里只是每年需要贡献出一两个人,就能保证一年的丰衣足食。后来,八爷八夫人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梨花沟每年死的人,比生下来的孩子不知道要多出多少。再这样吃下去,梨花沟里就没有人了。 八爷便给村里人托梦,让我们在梨花沟中间的地方盖了一座“仙不留”,用来骗那些过往的赶山人,给他们食用。 村里人用八爷给的幽冥灯,骗了不少人过来,也算是保住了村里人的性命。 本来,村里的人什么都不懂,觉得八爷八夫人就是天,无所不能。后来,跟赶山的人接触多了,才知道他们也只不过就是山里的邪神,不是不能杀。 四家的家主,也就动了杀掉八爷的心思。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这个本事,只能等一个真正的高手过来。 四家人等了十多年,老天爷终于开眼了,让他们遇上了一个赶山的术道高手。 当时,那四家人冒死跪求那个术道高手仗义出手,那个人也思量再三才点头答应了下来。但是,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四家像是供奉亲爹一样给他养老送终。 四家家主自然是满口答应。 那个术士跟八爷、八夫人争斗了一夜,最后把他们全部封在了梨花沟里。那个术士也被打成了残废。 我们四家终于走出了梨花沟,但是,梨花沟的人从没远离过这里,也不敢走得太远,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地方安顿下来。 我们本来是想要开点荒地出来维持温饱,可是那附近的地,不怎么长粮食啊!我们种出来的粮食自己糊口都费劲,就不要说还得养着一个天天得好吃好喝的术士了。 四家家主一咬牙,拿出全部家当给那术士置办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让他痛痛快快的吃喝了一场,就把人装进麻袋里给扔了。 本来,我们四家人以为他不会回来了,谁曾想,那个人竟然又回来了。 四家家主本来也没脸见他,他却说:“不就是没有钱吗?你们早说不就行了。” “现在,那个八爷、八夫人全都被我封印在梨花沟里。他们想出来,就得跟你们谈条件,你们去要挟他们,让他给你们好东西,这吃喝不就全都有了吗?” 一开始,四家家主都不敢去,可是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穷死更可怕的事情么?四家人实在是要穷疯了,也就各自起了心思。 我们老马家决定举家往出走,就算逃荒要饭,也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老白家、老高家也不敢回去,也就跟着我们家一起离开了新的村子。 只有老霍家自己留下了。 我们三家离开村子之后,再次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从那之后,我们就跟其他三家失去了联系。 我们马家倒是平平稳稳的生活了几年,可是老马家刚有了些起色,家里就开始频繁的死人,尤其是那几个长辈,临死的时候都在喊:“八爷找我们来了。” 我们没办法,只能到处求人救命,前前后后求了不少人,那些术士都说我们是亏欠了他们同道,才糟了这样的报应,他们不能见死不救,但是收钱至少要比往日高出两倍。 马家砸锅卖铁的总算是把局面给稳定了下来,但是,我们马家也等于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给了术士。而且,没有哪个术士能一次性解决掉我们马家的问题。所以,我们就得一直赚钱保命。 马家的后人不止一次听见,长辈后悔当年没善待那个术士。 那个术士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无非就是安乐终老而已。谁让我们当时舍不得那口吃食,舍不得几件衣服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要彻底解决梨花沟的事情,就得花大价钱雇佣顶尖的术道高手。 我们哪能拿得起那个钱啊! 我们被逼无奈只能这么维持着续命,直到我和老头子这代的时候,我们再也承受不了雇佣术士的费用了,就只能带着一身病和十多岁的孩子回了梨花沟。 第一百二十八章这就对上了 老太太还在絮絮叨叨的时候,老万同时向我和张慕瑶传音道:“主人、王先生,我看这老太太在拖延时间。这么拖下去,万一那个秦慧欣真把献祭弄完了呢?” 我传音回应道:“不会!” “秦慧欣的献祭,应该还缺一到两个祭品!” “其中一个祭品应该是我,另外一个祭品很可能是马千洋。” “只要我和马千洋不动,秦慧欣那边就永远完不成献祭。” “我看这个老太太,八成是不知道献祭还缺祭品的事情。” “让她继续说,我倒要看看,谁更有耐性。” 张慕瑶也传音道:“相信王夜,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老太太并不知道我们在互相传音,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等我们回来之后,才知道老霍家已经发了,在梨花村里过得那叫神仙日子啊! 我家老头子说:“姓霍的,肯定是回过梨花沟,在那里捞到好处了。要不,我们也回去看看。” 我一开始不同意老头子回去,我觉着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算了,苦点就苦点吧!总比死在梨花沟里强。 我家老头子一开始还答应了,日子一久,他就越来越不平衡。 他总说:要是我不知道发财的招儿就算了,可我知道哇!老霍家能做的事儿,我也能做,我咋就不能去发这个财? 再说了,老霍家都已经弄下大家大业了,他家不也没什么事儿吗? 我知道,我是拦不住老头子,他要上山,我也只能跟着他走。但是,我和老头子说什么也没让孩子跟上来,让他好好在山下过日子。 我们来了之后,按照祖上留下来的办法进了梨花沟,遇上了八夫人。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你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们没看见八爷,直接看见了八夫人?” 老太太点头道:“对!我们从另外一条路上进来的。后来是按照八夫人的指点进了客栈。” 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外面开启梨花沟秘境的法阵,用不同的顺序排列石子,就会出现不同的通道,我们只不过是选择了其中的一条而已。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老太太说道:“八夫人,当时让我们看着客栈。说是,只要听她的安排,就能保佑我家孩子荣华富贵。” “我们当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答应了下来。我和老头子在梨花沟住了没多久就死了,算是活活饿死在了客栈里吧!” “那之后,我们就在给八夫人看着客栈。我家老头子也会偶尔出去一次,用幽冥灯给八夫人带点人回来。” “直到秦慧欣那孩子带着人进来的时候,我们还是想要按八夫人的吩咐,把那些孩子都给料理了。可是,秦慧欣却说她就是八夫人。” “我们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她说了几件事之后,我们相信了她的话。她说,要在这里等着人完成献祭,我们就按照她的话做了。” 我点了点头看向了马千洋:“你有什么要说的?” 马千洋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蹲下身来平视着马千洋,忽然爆出了一声怒吼:“看着我!” 马千洋下意识的抬头之间,正好对上了我的虎目,瞬时间心神失守被我所控制:“告诉我,秦慧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千洋说道:我爸妈进山不久,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她说自己是八夫人,让我以后按照她说的做,就能保证我一辈子富贵。 我一开始还是半信半疑,后来不断梦见那个八夫人,她在梦里跟我说了几件事,每件事都准了,我这才相信了她。 我也是在她的安排下,一步步接近了霍家,成了霍兴东最信任的手下。 她还告诉我,让我娶了一个女人。 我跟那个女人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只是为了让她生一个孩子而已。后来,她生下了秦慧欣。 她生孩子的时候,我按照八夫人的安排,故意没有让她去医院,把她给带到了一个山洞里,让她自己在山洞里生孩子,我守在山洞门口。 我刚把她带到山洞里的时候,外面还是晴空万里,等我从山洞里出来,山里就下了一场暴雨,天上那雷打得是一声接着一声,闪电好像就是在围着那山洞在转。 我捂着耳朵,蹲在山洞前面,好不容易等到天上不打雷了,雨水又像是河一样往山洞里灌,我一开始还能听见那女人在山洞里一声声的喊我,求我救命,后来她就没了动静。 我也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没有,也不敢随便进去,就一直在山洞外面等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终于听见有人在喊我进去,等我进了山洞一看,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尸体就像是船一样漂在水里,她身上还趴着一个全身血淋淋的婴儿。 我看见,那婴儿咬在女人的脖子那儿吸她的血,被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水里。 那个婴儿嘴里传来了八夫人的声音:“把我带回去,养在外面,不许跟人说你生了个女儿。去办吧!” 我知道,八夫人肯定是借着那个女人投胎了,就把她给抱了回去,养在了外面,跟那个女人的姓,取名叫秦慧欣。 一开始,我还是提心吊胆,怕惹怒了八夫人,后来我就再没听见过八夫人说话。 秦慧欣长到会说话的时候,就不让我去看她了,只是要用钱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我也乐得不见秦慧欣。 直到几天之前,秦慧欣忽然联系我,让我想办法拖住你们,等她给我信号,再让我把你们带进梨花沟。 可我根本就拦不住你们啊! 尤其是,王少办事,谁的面子都不给,稍有不对,就能看着人死也不伸手。 我也害怕啊! 我听到这里才问道:“我问你。八爷和八夫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千洋道:“我不知道,但是,隐隐约约的觉得,他们好像都想杀了对方。八爷应该是比八夫人厉害一点,八夫人却好像有什么让八爷忌惮的地方。” “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么多了。” 我点头道:“这就对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王少这能行吗 我摆了摆手道:“老万,送他们上路吧!” 老太太尖声叫道:“姓王的,你不是……” 老太太话没说完,就被老万一鞭子抽在头上,当场魂飞魄散。 老万接着又转手一鞭,缠住了马千洋的脖子,等到鞭稍上扬,对方的脑袋也跟着飞上了半空。 张慕瑶在老万收手之后,才向我问道:“王夜,你发现了什么?” 我解释道:“我给你仔细捋一下,这个过程。” “当年梨花沟的村民,为了活命恳求一个术士出手封印了梨花沟鬼神。但是,他们却没完成跟术士的约定,按照术道规矩,术士有权报复雇主。但是,那个术士在封印鬼神之后,却没有报复梨树沟村民的能力了,所以,他最后利用了人心。” 我声音一顿道:“凡人供奉鬼神,不怕鬼神不给回应,怕的就是他一直在给你回应。人与鬼神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赠予,只有交换。” “一尊已经被你得罪到死的鬼神,即使跟你达成了交易,他也是在一步步的要你的命。所以,四家人不回去或许还能慢慢摆脱困境,只要他们一回去,等着他们的就是一场死局。” “如果,我没推算错的话,当年封印了八爷和八夫人的术士,应该是个一流高手。他留下的封印,凡人无法破解。但是,八爷和八夫人却可以通过别的方式逃出封印,再反过头来从外面破禁。” “所以,八爷、八夫人也就成了后来的霍岩、秦慧欣。” 张慕瑶道:“按照你的说法,霍岩和秦慧欣应该同时投胎。为什么他们事先像是谁都不认识谁?尤其是霍岩,似乎并不知道秦慧欣就八夫人。” “不是!”我摇头道:“霍岩、秦慧欣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霍岩比秦慧欣大了两岁。你别忘了,霍岩曾经休学过一年多。” “换句话说,是八爷先出了封印,八夫人才随后追来。” “从霍岩的情况上看,他应该是在出封印的时候伤到了神魂,所以,他才看起来更像是普通人,秦慧欣才是那个真正在杀人的术士。” “而且,秦慧欣已经抱定了要吞噬掉八爷的心思,所以,他才会逐渐消耗掉霍岩的气运,达到吞噬他的目的。” 张慕瑶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他们不是夫妻吗?” 我笑道:“夫妻这种关系。有时候能感天动地,有时候就是一种笑话。” “不要说是以实力为尊的鬼神,就是这人世间,反目成仇的夫妻又有多少?杀妻,杀夫,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 张慕瑶看向我道:“我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马千洋不是说过吗?霍兴东一直在用红绳给霍岩绑命,每次到了七月十五,他还要捏面人给霍岩挡灾。霍兴东挡的究竟是谁?” 我摇头道:“马千洋给我讲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在怀疑这里面另有蹊跷。” “我当时提出来,要见那三个保姆。结果,当晚就有人发动诅咒打断了我的计划。” “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怀疑马千洋,甚至被他的义气感动了一下。但是,我从上车之后就开始怀疑马千洋了。” “讲义气的人,可不是傻子。一次两次可以不计得失的讲义气,三次四次还要守着一群没义气的人就不正常了。” “以你看人的经验,马千洋是不是脑子里一根筋的人?但凡能把生意做大,能在身边聚拢一群小弟的人,都不会是只知道义气,不知道变通的人吧?” 我说这番话,并不是我看不起江湖义气,更不是觉得,江湖大豪的身上没有义气。而是说,义气永远都是建立在相互给予的基础之上,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 马千洋凭什么那么无怨无悔? 现在看的话,霍英东当年的失踪,八成就跟马千洋脱不开关系。 张慕瑶这才点头道:“那我们该去哪儿找秦慧欣?” “现在看,秦慧欣应该还没完全拿回自己的鬼神之力。如果,我们让她逃了,等到她恢复了全部的实力,恐怕就会对我们造成严重的威胁。” 我沉吟道:“秦慧欣虽然吃了霍岩,但是霍岩本身并没带出来多少鬼神之力,或者说,他的鬼神之力已经在冲击封印的时候消耗殆尽了。所以,她还需要再吞噬几个特殊的存在才能开启封印。” “她能吞噬的人里,马千洋已经被我们杀了,她又不敢轻易对我们动手。所以,她的目标就还剩下一个人。” 我说着话转头看向了马上,车里的吕胜这会儿正在扒着车门听我们说话,猛不丁发现我在看他,当场吓得脸色煞白:“王少,你看我-干什么?” “你不会是说,秦慧欣下一个就要吃我吧?你想……” “不不不……这不合适……这不合适!” 我抓着吕胜的衣领轻轻把他拎了下来:“没什么合适不合适。” “你自己想,我和张慕瑶有秘术护体,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什么事儿,你呢?秦慧欣要杀人的话,是先杀我们,还是先杀你?” “倒不如,你现在赌一手,赌赢了,你还能活。” 吕胜差点吓哭了:“王少,我怎么每次遇上你都得玩命啊?” 我说道:“谁让你遇上了呢?我也没办法不是?” “这样,你要是没死,我就把马千洋他们准备给我的那座铁矿转到你名下,这笔买卖还行吧?” 吕胜哭的声音更大了:“王少啊!你不能这么耍我啊!铁矿,是不能随便转让的。马千洋他们忽悠你,你早就心知肚明了,结果,你现在忽悠我。你怎么能这样啊?” “行!”我脸色一沉道:“慕瑶,准备控尸符,锁灵钉。我先把他钉死,再控制着尸体往出走。” 吕胜当场吓得跪在了地上:“别别……我同意,我同意了还不行。” “哎,这就对了嘛!”我把吕胜拽起来:“你先喝口酒壮壮胆,等差不多就直接往出走。随便往哪儿走都行。” 吕胜往外看了一眼:“王少,这能行吗?” “万一你们要是失手了,我的命可就没了。” “放心,我看着你呢,你就放心大胆的往前走。” 第一百三十章她死透了 吕胜强撑已经发软的腿往屋子外面走,走到门口又双手扶着门转过头来:“王少,你可得看好我啊!万一……” “走你!”我走上去就是一脚,硬是把吕胜从屋子里给踹了出去。 吕胜连着踉跄了几步趴在了院子里,等他爬起来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之间,就像是忽然被人隔上了一层黑布。 我能听见吕胜在外面拼了命的喊我,却找不到对方踪影了。 张慕瑶手上的冥渊铃,忽然间自行震动了起来,急促的铃声就像是在提醒我们,有鬼神正在跨界接近。 老万紧握着鞭子道:“主人,有鬼神接近,你快回车里。” 张慕瑶沉声道:“不要慌!” “起灵堂!” 老万怒吼道:“立——牌——” 老万吼声过处,马车里接连飞出了十多块雪白色的灵牌,连续落在了我们几个人周围。 下一刻间,虚空中也打开了十几道缺口。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用刀将虚空割开了几道口子,一只只猩红眼珠透过虚空缺口从四面八方盯紧着我们三人。 落在地上的灵牌陡然间浮向了空中,一一对应着缺口悬在了半空当中。 灵牌与缺口对应的一刻,便在不同程度上发生开裂,木板裂开的声音连续响过之后,鲜血便顺着灵牌底部连续滴落,霎时间在空中带起了一层朦朦血雨,鬼神的怒吼也在虚空背后此起彼伏。 等我再往那些灵牌上看时,灵牌背后竟然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故”字,故字的下面又出现了像是朱笔写出的字迹,虽然每一个字都没有成形,但是隐隐之间却让我觉得那就是鬼神的姓名。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灵堂秘术竟然能压制鬼神。 秦慧欣用鬼咒秘术引来鬼神杀人,张慕瑶却用灵堂秘术反咒了鬼神。 换句话说,如果,鬼神冲破灵牌阻挡,张慕瑶就会陷入重围;如果,灵牌上的鬼神姓名写完,鬼神必被秘术反杀。 张慕瑶沉声道:“王夜,你去追吕胜,这里交给我了。” 我知道,张慕瑶现在的决定是最正确的选择,她和老万帮我牵制住鬼咒之术,我可以毫无阻碍的去寻找秦慧欣。 但是,这等于我在赌张慕瑶的命。 我深深看了张慕瑶一眼:“你自己小心!”飞快冲出门去,循着吕胜的气息飞快的向他追踪而去。 我刚才故意踹了吕胜一脚,就是在他身上留了一个记号。除非,秦慧欣能在短时间剥了吕胜的皮,否则,我必然能够锁定吕胜的方位。 我在村中飞速疾驰之间,几次感觉到快要贴近吕胜,却又在咫尺之间追丢了对方的踪迹。 秦慧欣也清楚,我是在根据吕胜追踪她的方位。 但是,秦慧欣不得不去做这个赌徒。 赌我找不到她的位置。 如果,秦慧欣在这个时候放弃自己的鬼神之躯退走,她很有可能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去恢复元气。 而且,鬼神与鬼仙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需要有人供奉,吸纳信徒香火才能快速修炼。 而今,已经不是鬼神可以轻易圈地,豢养信徒的时代了,秦慧欣稍有不慎就会沦为术士或者其他鬼神的猎物。 所以,秦慧欣必须得跟我赌上一次。 我再一次锁定了吕胜气息的时候,对方身上的气息忽然间一分为五,奔往了不同的方向。 我只是稍稍一顿脚步,五道气息又同时消失在了我的感应范围之内。 吕胜,不会是被人给分尸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从我脑中闪过,一股难以控制的烦躁便涌向了我的心头。 我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想要放声怒吼,去发泄自己的焦躁。 宋孝衣在传艺的时候,教我的第一个本事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名术士一旦被情绪所左右,就等于把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任何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 我的情绪即使失控,也不会来得如此猛烈,我附近应该是有鬼神在引动我的情绪。 可我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想要强行压制情绪就得坐下来念“静心诀”,等我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吕胜怕是连尸首都凉透了。 我心电急转之下,抓住胸前的虎牙,狠狠一下往自己左手掌心里扎了下去。 宋孝衣跟我说过:你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疼,也是缓解情绪的一种办法。 鲜血从我手心里迸溅而出的瞬间,虎牙上忽然爆出一片刺眼的红光,金纹黑虎的虚影蓦然间凌空而起,仰天长啸,赫赫虎威紧随虎啸横扫八方,四周草屋尽数崩塌之间,鬼神的惨叫也在虚空中飞速退走。 原来,牵动了我情绪的鬼神,暗藏在了凌神斩感应的范围之外,我手中宝刀才没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但是那尊鬼神却没逃过虎吼之威,被忽如其来的虎啸震成了重伤。 我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举刀插向了地面,长刀入土,真气随之爆发,以我为中心的五米之内的地面全部塌陷,我也直接落进了地里。 等我站稳脚跟,看向远处祭坛的时候,秦慧欣已经对着吕胜举起了匕首,我猛的一矮身形,拉动了刀匣上的机关,三支断魂箭同时从刀匣上迸射而出,快若雷霆的打进了秦慧欣身后,其中一箭穿透了秦慧欣后脑,染血的箭尖从她前额上透出半寸 秦慧欣的尸身面向吕胜扑倒在地的时候,我也缓步往尸体的方向走了过去:“秦慧欣,我知道你没死,出现一见如何?” 秦慧欣的尸体上不见半点反应,我便向吕胜问道:“你看看她死了没有?” 吕胜带着哭腔道:“我怎么看啊?” 我站在距离秦慧欣两米左后的地方说道:“试试她还有气没?” 吕胜的双手被绑着,只能脱下鞋子,岔着脚丫子把脚指头伸到了秦慧欣鼻子底下:“死了……死了……都没气了。” “王少,你那一箭把她脑袋都射穿了,她肯定是死透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道:“你看看她鼻子下面有绿火没有?” 吕胜按照我的话,用脚勾住尸体的脸想要把尸体转过来,连翻了两次都没能把尸体转动过来。吕胜干脆把脚指头给塞进了尸体嘴里,勾着尸体的嘴角往上提:“王少,我看她是死透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哪儿来的气 吕胜还在说着话的工夫,我身后忽然爆出了虎影,右手握成了拳头往尸体轰击而下,尸体脊骨在我拳风之下应声断裂之间,我背后的虎影也往秦慧欣身上扑去。 秦慧欣的魂魄刚从尸体探出头来,就被我身后飞出的猛虎吞进了肚子。 咒师,在没有暴露之前才最为恐怖,一旦被人近身,他们就等于是待宰的羔羊。如果没有贴身鬼神护体,那就得有装死逃命的本事。 我看,秦慧欣的肉身逃不过我的断魂箭,她的魂魄却有可能逃走,这才装出检验她生死的样子靠近了尸体。 果然,又被我逮住了一只伥鬼。 吕胜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我放虎吞鬼,还是被吓得瑟瑟发抖,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秦慧欣已经变成伥鬼跪在了我的面前:“秦慧欣拜见主人。” 我淡淡点头道:“起来吧!告诉我,八爷、八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秦慧欣把事情始末跟我说了一遍,跟我先前的判断几乎完全一致。 我沉声道:“霍兴东,去哪儿了?” 秦慧欣说道:“那天去抓捕霍兴东的警-察,其实是马千洋派人假扮的,他们把霍兴东带到山里杀了,尸体就扔在了村子的井里。那几个人,也被我给杀了。” 我点头道:“你跟那个所谓的八爷,不是夫妻么?你杀了他?” 秦慧欣惨笑道:“我们做了几百年的夫妻,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虽然在逃出封印的时候伤了神魂,但是只要他能恢复记忆,一定会选择吞噬我恢复实力。” “鬼神,有的时候就跟野兽一样,什么夫妻,什么子女都会成为果腹的食物。” “我想活命,就只能先对他下手。” 我点头道:“你们的本体在什么地方?” 秦慧欣抬手指向墙壁道:“就在这后面。” 我挥起一刀往墙上劈了过去,祭坛下面的墙壁应声粉碎,我也看见了两块立在墙后的石碑。 我马上把初灵派了出去:“去找张慕瑶,把她带过来。” 秦慧欣已经死了,她的咒术也就失去了效果,张慕瑶迟迟没过来,大概是消耗太多的灵力,正在恢复元气。 没过多久,初灵就把脸色苍白的张慕瑶给带了过来,我拿我爷给我带的药酒递了过去:“你先喝一口。” 张慕瑶接过酒壶:“不急,先说正事。” 张慕瑶就是这么个雷厉风行的人,有正事的时候绝不会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 我指着立在墙里的两块墓碑道:“你看这墓碑,像不像出自守碑术士之手?” 江湖上以石碑压邪的术士并不多,绝大多数的术士就算是在封印之地立了石碑,也只是起到一个警告作用而已,镇压邪祟的东西并不是石碑本身。 这并不是说,石碑不能用来压邪,而是石碑相对来说显得笨重,而且难以在上面雕刻符文,遇上紧急情况,可能连符文都来不及刻完,就已经被邪祟逼到眼前了。除非是,事先以石碑布置成陷阱或者邪祟是固定在某个地方不动,才会出现石碑压邪的情况。 但是,那种情况太少了。 我一直也没想明白,守碑术士怎么用石碑去镇压邪祟? 所以,我才会在看到这石碑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了守碑术士。 张慕瑶看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这块石碑应该就是出自守碑术士之手。” 我回头向秦慧欣问道:“你们的本体是什么?” “是人!”秦慧欣道:“我们活着的时候,本就是术士,后来无意间得到了《不死经》的残篇,便按照上面的记载修炼不死之术。” “只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修炼出了岔子,不得不转修鬼神。” 难怪,秦慧欣身为鬼神,还要使用咒术,原来是他们本身就是术士,除了咒术之外不会其他的秘术。即使是化身鬼神也逃不出他们固有的形态。 而且,我一直觉得那个术士,仅仅用供养他半生为条件就接下了这种生死生意不合常理。原来,根由是在这儿。 巡逻人见到了活死人,就一定要进行镇压。 即使,梨花沟的村民什么都不给他,那个守碑术士也要出手镇压两尊鬼神,最后,他只能选择了最低的条件。 我推开了两座石碑走进了后面的墓室,果然在那后面的棺材里找到了两具已经皮肤化甲的尸体。 那具男尸的皮肤已经变成生铁状的漆黑,女尸身上则是泛起了古铜色。 如果,按照御尸的等级来划分的话,这两具尸体已经达到了铁尸、铜尸的程度。把他们卖给御尸术士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我看了半天才问道:“如果,你们练功没出差错是不是可以复活了?” 秦慧欣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当年《不死经》流传太广了,很多人都做过尝试,但是我们没听说,谁真正的成功过。” 我点了点头:“慕瑶,带上这两具尸体,我们走。” 这两个术士,生前也是身无长物,唯一能值点钱的就是他们留下的尸体。我也只能把尸体给带走了。 张慕瑶帮我把尸体带回了宋家大院之后,谢绝了我把卖尸首的钱分她一半的提议便匆匆告辞而去。 她这边刚走,我爷就要气疯了:“你说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弄回来俩死人不说,还要把卖死人的钱分给张慕瑶一半?你咋不说把死人分她一个?” “她差你那点钱啊?她拿死人回家炖粉条啊?” “你那脑子里,就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吗?” 我被我爷骂得一头雾水:“我咋啦?” 我爷捶胸顿足的骂道:“老天爷啊!我咋就遇上这么个笨蛋玩意啊!” “他到底是不是他爹那小王八蛋亲生啊?他爹出去做一次买卖就能拐回来一个妹子,他可倒好,出去干一趟买卖,就给我抓回来一只女鬼。” “那东西能吃啊?那东西能喝啊?那东西能当媳妇啊?” 我摸着脑袋道:“吃喝倒是不能,当媳妇还行吧!毕竟……” “我的老天爷啊!”我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宋孝衣,宋孝衣……你给我出来,你说,你是不是给他改命的时候,把命格改到猪身上去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宋孝衣:“我爷这是怎么了?” 宋孝衣淡定道:“没事儿,男的上了岁数,有点不正常其实也正常。走吧!去看看你带回来的那两具尸体。” 我跟着宋孝衣走了,我爷被气得差点点了房子。 不过,我是真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哪儿来的气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与玄卿的第一次合作 宋孝衣把我叫到小客厅里,给我倒上了一杯茶:“王夜,你有没有发觉,某种宿命正在跟你纠缠。” 宋孝衣的说法,我也感觉到了。 术士一生难免要跟鬼怪争斗,但是遇上的鬼怪,也是随机性的。主要是看雇主撞上了什么东西? 我从黑水庙开始,就一直是在跟活死人,凶坟打交道。 就好像是,我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我。 我点头道:“确实有这样的感觉。” 宋孝衣说道:“如果,从天意的角度来说。每一个人的出现都带着他的使命。” “无论你如何抗拒,如何逃避,宿命都会缠绕在你的身上,脱之不去。”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跟活死人之间有着宿命的纠缠?” 宋孝衣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罢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确定的话,就去找一个顶级的命师,让他帮你推命。但是,命师难求哇!尤其是顶级的命师,轻易不会出手。就算你找到了他,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超乎你的想象。” 我笑道:“算了,不问了。既然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情,我提前知道又能如何?该来的,还是得来。” 宋孝衣点头道:“你能保持这样的心态最好。” “我觉得,你应该多跟玄卿接触一下。她作为白纸扇,手上掌握的资源要高出张慕瑶太多,有她帮忙,你能更快找到你想要的秘密。” 我皱眉道:“玄卿不是已经受雇于张慕瑶了吗?她还能跟我接触?” “不一样!”宋孝衣道:“玄卿是个另类。如果,按照现在的话说,她是一个自由谋士。即使受雇于某人,也不妨碍她在不损害雇主利益的时候另接生意。” “我敢跟你打赌,玄卿,并没认主。她在张慕瑶那里应该只是客卿身份的存在。” “所以,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接触玄卿。” “如果……” 宋孝衣刚说了两字就摇头道:“算了,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太难了。还是别说了。” 我急了:“师父,你别话说一半啊!我听着都难受。” 宋孝衣道:“我是说,如果,你能把玄卿收归麾下,仅凭她一个人就能让你在江湖上打下一席之地。” “但是,谋士最先做的就是谋己。谋士连自己的事情都规划不好,又怎么谋人,谋一军,谋天下?所以,谋士在选择主公这件事上,不仅会慎之又慎,而且会给自己留下容错纠错的机会。” “我不认为,现在的你,有吸引顶级谋士投入麾下的能力。” 我挑起拇指道:“感谢肯定!” “哎,师父,我要是把玄卿变成我的伥鬼呢?” 宋孝衣当场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想变成第一个被自己伥鬼干掉的术士,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毕竟,这种事情不多见,说不定弄好了,还能成为江湖传奇呢?” “不用了!”我真是不能跟宋孝衣随便交流,她没事儿就想着怼我一下。 我觉得宋孝衣说的也有道理,在家休息了两天就通过张慕瑶联系上了玄卿。 我本以为张慕瑶会和玄卿一起跟我碰面,没想到却只是在约定的茶楼里,见到了穿着一身男款白色唐装,略带几分英气的玄卿。 要不是她手里拿着那把白纸扇,我甚至有可能认不出对方是谁? 我对玄卿拱了拱手:“玄先生这身打扮差点让我认不出来啊!” 玄卿笑道:“着装只不过是为了方便,男装还是女装其实并不重要。” 我往玄卿身边空出来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慕瑶没来?” 玄卿道:“老板说,你和我都是值得她以性命托付的人,但是,朋友之间也该有些界限,所以,她不想参与我们之间的谈判。” 玄卿说着话,给我递过来一根雪茄:“听说,王先生喜欢雪茄,我特意准备了几支。不知道合不合先生口味?” 我接过雪茄道:“既然是朋友,你就叫我王夜好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谈判?” 玄卿说道:“能够约我的男人,要么是有生意要谈,要么对我有所爱慕。你通过慕瑶约我,总不会是为了表达追求吧?” 玄卿的玩笑不算高明,却合得上江湖人的胃口。倒是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我也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玄卿点头道:“你要消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慕瑶,也在寻找秘葬和凶坟,这段资源,你们可以共享,我不另外收费。活死人的消息嘛……” 玄卿的声音一顿道:“如果,活死人的消息,是我接下来的生意,你需要帮我完成生意;如果,只是给你消息,要看消息的大小,另算费用,你看如何?” 我点头道:“还算公平!不过,生意里得到的秘宝,该怎么算?” 玄卿道:“我们双方交替先挑秘宝,也就是,第一次,我先挑,第二次,你先挑,以此类推。” “如果,需要对方挑走的秘宝的话,可以商定价格交易。” “当然,凶坟、秘葬里开出的物品,是你和张慕瑶之间的交易,我不参与。” 我点头道:“玄先生大气,我先谢过了。” 玄卿笑道:“你让我叫你王夜,你却叫我玄先生,这对么?” “你叫我阿卿吧!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称呼前面加“阿”,表示关系亲密的叫法来自南方沿海一带,白纸扇,也是沿海帮派军师的称呼,看来,玄卿应该是来自于南方。 以她的实力,似乎不应该到东北来讨生活? 白纸扇来东北,是另有目的? 我隐隐觉得,玄卿似乎也对活死人很感兴趣。 不过,我们之间的合作刚刚建立,这个时候,不仅不能刨根问底,甚至连旁敲侧击都是一种忌讳,以后有机会我再问她也不迟。 玄卿给我倒上了一杯茶才说道:“我的手里,有一个关于活死人的生意。” “不过,我现在并不敢确定消息的真假,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我点头道:“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不如说来听听,如果有兴趣,就当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合作。” 第一百三十三章岐黄医院 阿卿说道:“本市有家名叫岐黄的私人医院,你听说过吧?” 我点头道:“听说过,据说岐黄医院的院长顾行言是术医。” 中医博大精深,真正的中医大夫甚至可以在把脉的时候,摸出患者是不是沾染了邪祟。当然,有些中医本身也会驱邪的法术,只不过,他们很少去沾染这种因果。即使号脉时摸出对方染邪,也只是指点对方去找术士求助。 而且,有些中医在治病的时候会使用秘术,根据他们秘术的来源门派不同,也被术道中人分为“佛医”“道医”“术医”。 岐黄医院在我们这里名气不小,宋孝衣跟院长也有几分交情,她告诉过我:院长顾行言是术医。至于,他的秘术传承来自于何处?宋孝衣却没说过。 阿卿继续说道:“几天前,有一位大人物带着他孙女赶到岐黄医院求医,顾行言亲自出现接待。结果,他的孙女和顾行言一起消失在了医院里。” “他们对医院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之后,只是在位于地下室的停尸间里找到了顾行言孙子顾宇的尸体。其余一无所获。” “我跟那位老人家并不相识,但是他的副手跟我师父相交莫逆,也就找了我,请我寻找他孙女的下落。” “我去了一趟岐黄医院,那里经过了大规模搜查之后,已经没有了可用的线索。我用尽了所有追踪秘术都没找到目标的确切位置。但是,我仍旧能感觉到目标还在医院的范围之内。” 我沉声道:“医院里,是有阵法还是有无间秘境?” 阿卿摇头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无法确定医院里存在无间秘境。” 阿卿声音一顿道:“直到,我来见你之前,才用秘术找到了顾行言孙子,顾宇的魂魄。我还没来得及审问。” 我点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一起问问吧!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阿卿从身上拿出了一支小葫芦,葫芦口向下轻轻一敲葫芦底儿,从里面倒出来一个十多岁孩子的鬼魂。 那孩子看见我们两个显然是被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们是谁?” 阿卿安抚对方道:“别害怕,我们都是术士。把你找来,是想要救顾行言。” 顾宇惊声道:“我爷爷怎么了?” “失踪了!”阿卿说道:“连带着一起失踪的还有几天前到岐黄医院求医的病患,他们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岐黄医院顶楼的诊疗室里,那之后,他们就双双不见了踪影。” “所以,我们得找你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顾宇一下子就慌了:“我爷出事了?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停尸间里的女人干的,你们要救救我爷啊!” “求你们了!”顾宇说着话就要往地上跪。 阿卿轻轻一抬折扇,把他给扶了起来:“人,我们一定要救。但是,我们得知道,岐黄医院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你仔细给我说一说,你家医院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顾宇点头道:“我家医院里确实有件怪事,我爷的失踪跟那件怪事应该有不小的关系。” 我家医院在省城里的名气不小,可是外面人却都说我爷不是正经大夫,谁家正经大夫能让祖师爷看厕所?看得还是女厕所! 别的中医院里祖师像都摆在显眼的位置,我家医院的祖师像不仅是修在旮旯里,还面对着一楼的女厕所。猛不丁一看,就像是有人扒着厕所窗户往里看,弄得一楼厕所都没人敢用了。 我也跟我爷说过这事儿,我爷说,祖师像就是象征,摆在什么地方还不一样? 后来,我才发现我爷自己也总往女厕所跑,有几次我从一楼男厕所里出来,正看见他从女厕所出来,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爷自己说,他是去拿药引子。 一个女厕所能有什么药引子? 我爷告诉我,你别管我拿的是什么?你就说,我把没把病看好就完了。 我好奇之下,偷偷进女厕所里看过。却看见了,我的一件衣服被人扔在了厕所的废纸篓里。 我爷经常给我买新衣服,有时候一星期就给我买两件。但是,衣柜里的衣服从没超过三套。至于我换下来的那些旧衣服,我爷说都捐给山区了。 我去问我爷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却说,你身上阳气重,我拿你的衣服包药引子去了。 我是真想不出来,有什么药引子需要拿我的衣服包? 那件事之后,我爷干脆把女厕所给封了。但是,开厕所门的钥匙,却一直在我爷的抽屉里放着。 这事儿,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要是让人知道,我爷那么大岁数了没事儿就往女厕所里钻,我还能抬头做人不了? 有一天,我家医院忽然来了一支车队,那些人进了办公室不久,就直接把医院给封了。 不到半天时间,就把医院里的医护人员连带患者全都给清了出去,只留下了我和我爷两个人。 本来,那些人想把我也清出去,听说我家就住在医院里,也就把我留下了。但是,也特意派了两个人在我家门口站岗,不让我随便出门。 我打听了半天,站岗的人才告诉我,有重要人物找王大夫治病,其他的事情不要打听。 我一听是找我爷治病,也就放心了。 没想到,刚到晚上就有人把我带到了医院顶楼医疗室里,带我来的人只说,我爷让我帮着治病,其他什么都没说。 我一路上都在纳闷,我爷从来就没教过我医术,让我帮着看什么病? 我一进医疗室就懵了,医疗室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全身上下一-丝-不-挂的女孩,她的五官全都被胶条给封了个严实。 我爷坐在床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不说,衣服被汗透得像湿水了一样贴在身上。 我还没开口,我爷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压低了声音道:“我把人给治死了。我封住了她的七窍九孔,把她鬼魂给堵在了体内。” “你现在马上去找一个女人,不管她说什么,你都答应她,只有她能让这丫头起死回生。” “要是救不活这丫头,咱们爷俩都得没命。你赶紧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停尸间里的女人 顾宇继续说道: 当时,我爷说着话把一张图塞在了我手里:“你按照这张图走,千万别走错路了。看见那女人不用害怕,她不会伤你。” “你快去快回,别让人看见!” 我往地图上看了一眼,那上面入口的位置不就是一楼的女厕所吗?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我去求她,她能答应吗?” 我爷说道:“别人去不行,你去肯定行。她不答应,你就多求求她。”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看地图,这事儿越快越好。” 我爷让我看了几遍地图,直到我说记住了,才放我出去。 我到了一楼就想要往厕所里拐,结果女厕所门口也有人在站岗,我还没过去就被人给拦住了:“你干什么?” 我只能说:“我要上厕所。” 对方说道:“憋一会儿,回自己宿舍楼上去。” 这个门,我肯定是进不去了。 就算我勉强能进去,也得有人跟进来看着我。再说,我要是进了厕所就没了影儿,所有的事情不都得露馅了? 我记得地图上,还有一条路可以往医院底下去,那条路是在宿舍里,而且就是在我爷房间的桌子底下。但是,我爷也说了,告诉别走错了路。 现在,我也没法儿去考虑那条路能不能走了,那个患者要是真死了,那些人肯定饶不了我们爷孙。 我爷没给我地图之前,我还没觉得我爷的书房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现在看,我爷的办公室本身就有问题。 一般来说,领-导的办公室都在顶楼,代表着这一亩三分地里他的位置最高。我爷不仅大部分时间待在宿舍里办公,还把办公室设在了一楼。我爷在这个办公室里坐了四十年,说什么都不往出搬,他的椅子下面还藏着一块高价从泰山运来的石敢当。 我拿到了地图之后才知道,原来我爷那块石敢当的下面,就压着一条地道的入口。 好在,我的房间跟我爷的办公室之间还有一道门,外面的人并没对屋里进行监视,我也轻易就推开石敢当打开了暗门,拿着我爷让我带着的东西,走进了下面的地道。 我大概是走了三四层楼那么高的阶梯,才走进了一座摆着一张桌子的停尸间,在桌子上面点了一根蜡烛。 按照我爷在地图上的说法,那根蜡烛点完,我就能遇上他说的女人。 我刚把蜡烛放在了桌子上,对面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纱衣,肤白如雪女人。 那个女人就像开在冥河边缘的妖花曼陀罗,出尘如仙却又魅惑似妖, 女人托着下巴风情万种的往我脸上看了过来:“小朋友,你为了见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了。” “你忘了,你前几次是怎么见到我的么?” 我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我以前来这座停尸间。而且,不止来了一次。 但是,我好像只有进入停尸间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自己以前来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从这里出去,用不上三天时间,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好多事情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飞快闪了过去。 我记得:从我十二岁开始,每到七月十五我爷就会把我关进停尸间里,让我等一个女人。 我连续等了五年,都没见到那个女人。 到了第六年,我爷再把我送进停尸间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了一句:“总也等不着人,折腾什么?” 我爷却发了火:“看不见人,你就自己找找原因。” 见不着人,是我的原因吗?他连话都不说明白,就把我关进太平间,让我等人。人家不出来,我还能把人拽出来么? 我真就想不明白,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怎么能在他嘴里说出来? 结果,我爷不由分说把我关在了里面。 这次下来,应该是第七次了。 我抬头看向那个女人:“我爷让我等的人就是你?” 那个女人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一早就见过你。” “让我给你数数,我见你那几次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 那个女人掰着手指道:“你第一次下来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唱歌,我就坐在楼梯上听你唱歌。” “第二次,我故意吹灭了你的蜡烛,让你摔了个跟头。当时,你的手距离我的脚前只有一寸左右,你再伸一下手,就能摸到我的脚了。” “第三次,你觉得无聊在桌子上画了只猫,我还帮它多填了一根胡子。” “第四次……” 我听到这里气得脸色通红:“你都来了,为什么不见我?让我连等了五年。” “我为什么要见你呢?”女人笑道:“顾行言一次次的让你找我,就是想让我救你的命。” “我又不欠你们顾家什么?为什么要担上你的因果?” 我疑惑道:“救命?我活得好好的,救什么命?” 女人笑道:“看来,顾行言并没告诉你,你只有半条命啊?” “你没想过,为什么你从小到大,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么?” 我爷从来没跟我说过,我只有半条命。 女人轻笑了一下:“顾行言还是那么胆小,说都不敢说。还谈什么救命?” “他不说,我来告诉你。” 十八年前,你出生的时候,医院里不算你父母的话,一共有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加上你的父母,全都死在了医院的停尸间里。 出差在外的顾行言赶回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死了三天以上,只有你还活着。 所以,没有人知道,你具体出生在哪天哪个时辰? 人的生辰八字,需要年月日时,才算完整。你出生的时候只有年月,没有日时,八字只有一半,就叫半命。 半命之人,十八岁之后劫难重重,很少有人能活过二十。 但是,这不是让顾行言最害怕的事情。 顾行言当时能放心出差,是因为他知道,你母亲的预产期是在一个月之后,他特意把你父母接到了医院里,安排单独的病房和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大夫,就算你提前出生,也会有人妥善照料。 他万万没想到,回来之后看见的竟然是十四个死人和一个活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另有缘由 那个女人继续对着顾宇讲述道: 那个时候,让顾行言崩溃的,不只是你父母的死,还有很多他无法解释的事情。 比如: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包括病患,为什么会在一天之内全部离开医院?只留下了那么十二个人? 你们的父母在有人精心照料的情况下,怎么会跑到已经废弃多年的停尸间里产子? 停尸间的钥匙,只有顾行言手里那一把。停尸间具体入口也只有顾行言知道,这十二个人怎么找到的停尸间? 更奇怪的是,同时死在停尸间里的十二个人,是六男六女对应着六阴六阳,仔细推算,这十二个人都命犯凶煞,六亲全无的鳏寡孤独。 而且,这些人又都是在你出生前一个星期之内入住医院,距离最远的一个人,甚至跨过了两个省。 顾行言修为虽然不高,但是他也知道,这是有人在强行逆转你的命格。 那个人不仅成功了,而且要让你活不过二十岁。 顾行言自己没有救你的本事,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才会让你一次次来找我。 女人说到这里才注视着我的眼睛道:“我的话,你听懂了么?” 我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目光,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刚把话说完,就猛不丁的想起来,我来找这个女人是做什么的啊? 我是为了找她救命的啊! 怎么就被她三言两语给带偏了,还在这里跟她聊起天了? 我赶紧说道:“那个……姐姐……我爷医治一个病人遇上了麻烦,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救救我爷?” 那个女人却说道:“别说,我没义务帮你。就算是,我想要帮你,你恐怕也走不出去了。” “你以为,医院里的泰山石,祖师像都是用来镇压我的么?” “你弄错了!” “我只是每年七月十五的时候,会从鬼门走出来一次而已。你们顾家镇压的东西在你来之前,就被你自己给放出来了。它也过来找你了。” 那个女人指着停尸间大门的方向说道:“不信,你往门上看看。” 那个女人的话刚说完,我就看见停尸间的大门上覆上了一层白霜,屋里的蜡烛也像是被风吹了一样,变得忽明忽暗。 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的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不可耐的想要从外面破门而入。 那个女人幽幽笑道:“门外那家伙已经等不及要杀你了。你敢开门出去吗?” 我看向那个女人道:“你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爷让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那个女人笑道:“我跟你怎么会有关系呢?顾行言让你找的人也不是我啊!” “所以,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啊!” 我这才明白,我爷为什么说让我别走错了路。 我走错了路,遇上的就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 那个女人却在这个时候对我说道:“有东西进来了,他就在你后面,你要不要回头看看啊?” 这个时候,我也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可我却不敢回头。 那个女人的脸色忽然间冷了下来:“你不回头也没用啊!他都已经把手伸过来了,你就要死了!” 我只觉得有人在我心脏上狠狠抓了一把,我就彻底失去知觉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顾宇说到这里再一次强调道:“我爷失踪肯定是跟那个女人有关系!” 我给阿卿递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把顾宇的魂魄给收进了葫芦。 阿卿能给我打这个下手,并不是因为她在听我的命令,而是她在恪守谋士的本分。 谋士,始终都是处于侧位或是幕后的存在,他们只给雇主出谋划策或是提供意见,绝不会替雇主做主。这就好比,军师永远是在主公之下,而不是替主公去做决定。 所以,雇佣术道白纸扇的人,多数都是江湖大佬或者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至于,普通人能不能雇佣白纸扇?答案是:也能! 但是,白纸扇不会像是其他术士一样,亲自出手替雇主解决问题,而是把解决问题的办法告诉雇主,让他自己去完成驱邪。 如果,雇主是完全按照白纸扇的指点,一步步完成了所有动作,一定能化险为夷。但是,雇主往往会因为恐惧弄错了操作的步骤,最后激怒邪祟,死于非命。 所以说,术道上也有“无命不用白纸扇”的说法,大概的意思就是,你没有那种江湖大佬的命格,就不要雇佣白纸扇替你解决问题。 我看阿卿收走了顾宇的鬼魂才说道:“阿卿,我方不方便问一下,你那位朋友究竟是什么身份?” 阿卿道:“当然可以。” “我那位朋友的东家名叫唐擎宇,唐家早年间从过政,到了唐擎宇这一代改为经商。唐家在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张慕瑶见了唐擎宇也要恭敬一声唐老。” 我微微点头道:“你的朋友也是白纸扇?” “不是!”阿卿摇头道:“做我们这一行必须结交人脉,我们接触的人未必就是术士。反而是同等身份的更多一些。” 我大概明白阿卿的意思了,她是说,她接触的群体相当于“绍兴师爷”的存在。清代,官员可能来自天南海北,但是师爷却九成来自绍兴,官员不方便沟通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绍兴师爷。 而今,大概也有这样的一个群体,阿卿接触的人似乎也来自于此。 我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想知道,唐擎宇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孙女带到岐黄医院接受治疗?” 阿卿也在犹豫:“这件事……” “这件事涉及到了唐家的一件隐秘,我希望,你知道之后能够守口如瓶。” 我点了点头:“放心,我不是话多的人。” 阿卿这才说道:“其实,唐擎宇的孙女,唐心儿是命中带煞之人,当年她出生的时候,出现八尸体替命。要不是唐擎宇的夫人唐爱珍破掉了唐心儿的命格,她早就死了。” “唐爱珍?”我反问道:“她是从夫姓?” 阿卿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我有些怀疑唐爱珍是某个门派退隐的术士。” 第一百三十六章凶神恶煞 阿卿的说法确实有些道理。 建国之后,就取消了女子出嫁从夫姓。但是,术士当中仍旧存在从夫姓的做法。 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有一部分术道门派,不允许门下弟子与普通人结婚,婚嫁的对象只能是术士。 如果,术士非要嫁娶普通人不可,就必须在门派中除名,他不止在余生中不能提及自己的门派,而且不能再用过去的姓名,这就代表着,她与门派彻底割裂。并不是所有术士都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而且,这种规矩不只是针对女性,而是男女都是如此。男婚,便相当于入赘,女嫁,就是从夫姓。 阿卿说到这里又补充道:“我的朋友只知道唐爱珍会法术,却不知道她出自什么门派。如果,不是二十年前那件事,说不定唐爱珍一辈子也不会暴露自己术士的身份。” 我沉吟片刻道:“你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 阿卿讲述道: 命术上说,命里带煞的人,出生就得有人死。 唐心儿出生那天,医院里竟然连着死了八个人。 唐家儿媳肚子有了动静的时候,家里人就把她送到了医院,唐家儿媳在医院里躺了一宿,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上了产床。 唐爱珍当时正在医院外面买早点,接着了电话就往医院里跑。 结果,刚到一楼就看见有护士从急诊室里往出推死人,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蒙在身上的白布都被血浸透了,远远看上去就是血红色一片。 等到那死人推到唐爱珍跟前的时候,轮子就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动都动不了,尸体就横在唐爱珍身上,像是不让她往前走。 唐爱珍这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死人拦路,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凡是有死人拦着你的时候,不是她想要你命,就是她不让你去救别人命。 唐爱珍直接抽出早餐里的筷子一掰两节扔在地上,绕过推床就往楼上去,结果电梯还被人给堵死了,唐爱珍挤不上去,只能改走了步梯。 可是,唐爱珍刚到医院二楼,就看见楼梯间那边推出来一个死人,推床都已经从门里出来一半儿,那推床要是再往前面一点,就又能把唐爱珍给挡下来。 唐爱珍干脆一抬手挡住了床头,逆势往里顶了一下,推床的两个护工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却被唐爱珍一只手顶了个踉跄,盖死人身上的白布也像是被风给吹了一样掀开了小半截。 推床上的死人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在死死盯着唐爱珍不放。 两个护工也生气了:“大婶子,你干什么?咋还跟死人抢路?” 唐爱珍开口道:“别说是死人,就是天王老子到了也别想跟我抢道儿!” “挡我之前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再她么炸刺儿,我让你死了都不消停。” 唐爱珍那话可不是给活人听的。 唐爱珍骂完就往楼上跑,每上一层楼都往楼梯间里看一眼,每一次都能看见有护工推着死人往出走。 当时,医院怕丢孩子,一般都把妇产科安排在顶楼,外人不拿护士开的通行小票,根本就不让往妇产科里进。 那家医院一共有七层,唐爱珍连着看着六个死人之后就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时候,她心里还带着几分侥幸,多亏这楼只有七层,就算是七楼再死一个人,也没到八个人。 煞不遇八,就还有救。 谁曾想,她刚进七楼的时候就又看见有护工推着尸体往出走,白布下面的那尸体肚子隆得老高,一看就是一尸两命。 唐爱珍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差点就站不住了。 唐爱珍听祖师说过:一人生,八人死,那是命带八煞。 这里说的带煞,可不是算命的人说的命数带煞,而是,“鬼劫神煞”。 “鬼劫神煞”说的是,某个人到了必须轮回的时候,老天只能让她转世,但是她转世就得惹出天大麻烦,所以老天会派人去拦着她,拦住了,她一个人死,拦不住,就是拦着她的人死。 要是拦路的人不到八个不用怕,就怕是满了八个。 满八的人出生一个月之内,要是破不了煞,她的至亲里就得有八个人出来填命。 说白了,还是要让你选一还是选八? 你要是没本事去破煞,要么直接把那孩子掐死,要么就是准备好八口棺材。 唐爱珍那时候在念道:“千万别只生了一个啊!” 唐爱珍那意思,如果在一盏茶之内有几个孩子出生,说不定这煞命还落不到自己家里。 结果,她去找护士一打听,心就彻底凉了。护士说:“这一早上就出生了一个孩子,本来还有三个人应该是脚前脚后的生产,也不知道是怎么那三个产妇全都没了动静,估计还得再等一会儿。” “你们再等会儿,孩子马上就抱出来。” 唐爱珍知道,那不是三个产妇没了动静,是要投胎的鬼魂被煞气冲着了,吓得不敢出来。 没过一会儿,护士就把唐心儿给抱了出来:“谁是四床家属,过来看孩子!” 唐心儿他爸本来要上去看孩子,却被唐爱珍推到了一边:“一边呆着去,我自己看。” 唐爱珍掀开包孩子用的花棉被看了一眼,马上就把被盖上了,也不管护士阻拦,把唐心儿抱起来就往外走。 唐心儿他爸和他姥姥家的人追着问怎么回事儿,唐爱珍说了一句:“现在开始,老唐家就我们两个了,跟你们任何人都没关系。” “我们祖孙能活儿,十八年后回来找你们。活不了,你们也就不用找唐心儿了。” 唐心儿他爸哪儿肯放手,追着问唐爱珍是怎么回事儿? 唐爱珍在她耳朵边上说了一句话,唐心儿爸就瘫坐在了地上。 唐爱珍带着唐心儿离开医院之后连家都没敢回,就是怕唐心儿身上的煞气沾染到家里风水。万一,她要是破不了煞,唐心儿再把煞气留在了家里,那不是等于让全家一块死么? 唐爱珍那时候,除了置办了一些破煞的物件之外,还买了一瓶子农药。她都已经想好了,要是破煞不成,就跟她的孙女一块死了算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讨命婆子 其实,唐爱珍破煞的办法也简单,就是按照东北这边老话的说法——孩子命硬克父母就给孩子认干爹干妈,认百年古树,认大石头,或者认大仙都行,认了干爹干妈孩子就不克自己家的人了。 这事儿要是认真的话,古树、磐石都是山神,有神护命,自然能保人平安,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这些罢了。 按理说,唐心儿这样带着命劫煞的人,就算是拜了山神当干爹,人家也不会收唐心儿。但是,唐爱珍有办法强行拜干爹。 唐爱珍带唐心儿去的地方叫庙后山,据说那地方有九神十仙,唐爱珍就是让唐心儿拜九神为义父义母。 唐爱珍带着唐心儿在山上,连拜了七个义父义母,结果,唐心儿拜的那些义父义母就没有谁能坚持过三天。 活了三百年的枫树王,一夜之间连根枯死;两米多高的棋盘石,像是被刀劈了一样裂成两半;虎头岩,鹰嘴涧,卧马石,虬龙木断的断,折的折,就没有一个能挺过三天。 九神毁了七个,还有两个唐爱珍怎么也找不着在哪儿?至于十仙,从唐爱珍到山上就全都跑了,谁也不想蹚这个浑水。 唐爱珍找不着能帮唐心儿挡住最后一道煞的山神,急得嘴上都起了水泡,最后都准备好要自己挖个坑,带着唐心儿喝了农药一了百了的时候,她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唐爱珍再次回到了唐家,把孩子教给了唐擎宇,又要走了足够调走一批唐家势力的家主手信,才孤身一人离开了唐家。 大概过了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唐心儿满百日那天,唐爱珍又回来了,把唐家大院里的保镖、保姆全都给撵了出去,独自一个人守在了院子里。 她还告诉唐擎宇能不能救唐心儿的关键就是今晚,晚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唐爱珍一直在院子里坐到了子时,就听见有人在敲门,对方敲门的声就不是人的动静啊! 活人敲门,门是在响,死人敲门,门是在颤,死人敲的地方是在门把下面。因为,门把上面的地方有门神,就算你不贴门神,他也得把那位置让出来。 唐爱珍当时听见声音不对,就知道她等的人来了。 人出生的时候,死人过来敲门,不是要抢着投胎,就是要来勾魂儿啊! 孩子满百日的时候,死人敲门那就是夺命。 遇上这种事儿,你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过去开门。要是能把外面那人打发走还行,要是打发不走,那就得玩命了。 唐爱珍让唐家人去屋里看着孩子,她自己过去开了门。 门一开,唐爱珍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头发白惨惨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双手捧着一个坛子,举到了唐爱珍眼前,咧着嘴露出来一口黑牙,尖声尖气的跟我说道:“老神仙,我家小金鱼儿要死了,我来找你求口仙气儿,救救他啊!” 躲在屋里看情况的唐擎宇,这心里顿时就“咯噔”一声,这下完了,遇上讨命婆子了。 这讨命婆子可不是一般的死人,那是有主的鬼魂啊! 要是养着讨命婆子的人家,遇上了鬼胎、死人产子这样的事情,他就能把讨命婆子放出来,让她找个八字跟死人一样的家里去讨条命回来。 被讨命那家的孩子死了,他自己家的孩子就能活。 唐爱珍低着脑袋往那老太太捧着的坛子里一看,那坛子里面放着一条巴掌长短全身都是金鳞的小鲤鱼。 那鱼都已经翻了肚儿了,只是那鱼鳃还在动弹,看着就是吊着那么一口气儿。 老太太看唐爱珍没说话,就把坛子上前送了一下:“老神仙,你行了好事,咱们肯定要报答你。只要你点了头,那金山银山全都有了。” 唐爱珍咬着牙道:“你上别家讨去吧!我家不信那个善!” “可我就看上你家了!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吧?”那老太太说着话就侧着身子就要往前挤。 唐爱珍也没客气,从兜里抽出灵符来,一巴掌就把灵符拍进了坛子里面,坛子里的水就像是被煮开了一样,冒着水泡的往出迸。 唐爱珍一只手压着坛子口的时候,坛子里忽然钻出来一条全身都是金鳞的大蛇,一口咬在了唐爱珍手腕子上。 唐爱珍知道,是自己看走眼了,那坛子里根本就不是锦鲤鱼,而是一条蛇。 唐爱珍从身上抽出刀来,一刀把自己的手给砍了下来,用刀往前一推,把自己的断手和那条蛇都给推进了坛子里。 唐爱珍捂着手腕子往回退的时候,那坛子里还在往出冒血水,坛子里那条蛇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玩了命的在坛子里折腾,却始终咬着唐爱珍的断手不松口。 在屋里观望的唐擎宇,看到了这一幕差点就冲了出去,最后还是听了老婆的话,躲在屋里没动。 他知道,唐爱珍虽然没了一只手,但也知道,孩子的命是保住了。 只要那蛇不松口,它就没嘴吸孩子的命气,讨命婆子一走,唐家也就没事儿了。 唐爱珍在院子里,拎着刀死死的盯着那讨命婆子的时候,屋里也传出了孩子的哭声。 讨命婆子抱着那血坛子,对着唐爱珍嘿嘿冷笑道:“老神仙,你家这口仙气,唐爱珍是要定了。今天我要不着这口仙气,咱就以后见。” 讨命婆子说着话就往门后面退。 唐擎宇知道,要是让她跑了,以后唐家可就要后患无穷了。 唐擎宇刚要往外面追,就听见孩子在那撕心裂肺的哭。 刚才,唐擎宇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院子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事情。 等他回头的时候,原本守在婴儿床边上的儿子、儿媳全都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一条足有人手臂粗细的大蛇盘在了婴儿床上,勾着身子对床上的婴儿,一张一合的动着蛇口,就像是在吸婴儿的阳气。 唐擎宇从身上抽出枪来,对着大蛇连开了两枪,子-弹虽然是没有打中蛇身,却将那条蛇吓得从门里蹿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谋而合 唐擎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老婆嘱咐过什么了?他知道,自己要是追不回那条蛇,就拿不回孙子被吸走的那口阳气。 唐擎宇追进了院子时,唐爱珍还是咬着牙站在那里。 唐擎宇喊了一声“蛇跑了,快点追啊!” 唐擎宇拎着枪一直追到了大门外面,才看见地上铺着一张人腿粗细的蛇皮,讨命婆子和吸了他孙女阳气的那条蛇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唐擎宇没有办法,只能回头去找自己老婆,结果,唐爱珍已经因为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唐擎宇虽然不是术士,但也知道,那个找上门来的讨命婆子,肯定是跟蛇有关。 蛇最能缠人,真要是记恨上你,能几十年没完没了的缠着你。 唐家的事情怕是没法善了了,可他自己又无计可施,就只能守在老婆身边等唐爱珍醒过来。 唐爱珍昏迷了几天才醒过来,她告诉唐擎宇:“孩子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到了她十八岁的时候,还要生一次重病,那时候,一定要找到一个术医给她治病。等她度过了那一劫,她的命才算能真正保下来。” 唐爱珍养好伤之后就离开了唐家,临走之前她还一再的叮嘱唐擎宇:“千万要保住孩子。这个孩子不仅来之不易,而且还能保住唐家百年气运。她很重要,唐家无论如何也不能没有她。” 唐爱珍离开唐家十八年,再没回来过,不过,她应该还跟唐擎宇保持着联系。 阿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沉吟道:“阿卿,你说,当年唐家孩子唐心儿能够活命,会不会跟顾家有什么联系?” 阿卿点头道:“我也想到过这种可能,还特意派人去查了顾行言那次出差的原因,但是,时间过去得太久了,目前,我还没有查到确切的消息。不过……” 阿卿话锋一转道:“我可以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供你参考。” 阿卿看我点头才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把唐心儿和顾宇两个人的命格放在一起对比的话,就会发现唐心儿是命中带煞,命格太强。顾宇是命格不全,只有半命。” “唐心儿需要破命,顾宇需要补命。” “如果,那个讨命婆子出自顾家的话,那么,他正好可以带走唐心儿身上的神煞,补全顾宇的命格,这样一来,他们就都可以活到二十岁了。” “但是,二十岁之前,他们都必须再动一次命格,才能保证其中的一人活下来。” “所以,唐家选择在岐黄医院进行第二次换命。” “这一次换命的结果,就是顾宇必须死。” 我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当年顾宇出生时会发生意外,其实是人为打掉了他一半命格。出手造成这个结果的人就是唐爱珍?” 阿卿点头道:“至少,我目前的推测是这样的。不过,我没有任何证据。当然,你也可以把我的推测当作是凭空猜想,继续按照你的思路去重新探查岐黄医院。” 我不得不说,阿卿的猜测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结果。 我思忖片刻才说道:“我觉得,你的猜测是对的。但是,我们还是差了一个依据,那就是唐爱珍怎么会挑中了顾行言?” “顾行言虽然是术医,但是在术道上却没什么名声。而且,顾行言本身也只是下诊断,不出手救人。如果不是我师父在岐黄医院里看过病,甚至不会知道顾行言是术医。” “唐家与顾家并不在同一个地方,唐爱珍如何知道顾行言的身份?” 我声音一顿道:“我们再退一步讲,即使顾行言以术士的身份行走过江湖。也不会将秘密轻易示人,唐爱珍又怎么会知道顾家能放出讨命婆子?” 阿卿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道:“所以呢?你想怎么查证顾家的问题?” 我刚要说话时忽然玩心大起:“不如这样,我们学学电视里把答案写在手心上,试试我们是不是所见略同?” 阿卿笑道:“好啊!既然你有这样的雅兴,我就奉陪到底。” 阿卿找人要来两支笔,我们各自把答案写在了手心里,将拳头对在一起同时伸出了手掌,我们掌心里都写着:“查鬼神!” 我和阿卿相视一笑之间,忽然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像是拉近了不少。 从阿卿给我复述的事情上来看,唐爱珍是在带着唐心儿拜干爹干妈的时候,忽然想起了有一个能够救命的人。 如果,唐爱珍对那个人印象非常深刻,绝不会在最后关头才想起那个人来。 所以说,唐爱珍很有可能是得到了哪个没来得及逃跑的鬼神提示,才会找上了顾行言。 那尊鬼神必定对顾家隐秘了如指掌。 我和阿卿贸然进去岐黄医院寻找唐心儿,并不是明智之举,相反,花上一两天的时间,先把那尊鬼神找出来,再去岐黄医院才是相对保险的做法。 至于说,我们两个浪费那么一两天时间,会不会让生意失手?答案是:不会。 这次的生意,说到底就只有一个雇主——唐家。 甚至,唐家都称不上我的雇主,我只是作为朋友给阿卿助拳而已。 阿卿在意的是唐心儿的去向,至于顾行言、顾宇的生死,并没在阿卿的考虑范围之内。 事实上,任何一个术士接手生意的时候,都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位,毕竟,术士本身都在生死边缘游走,考虑自己和雇主的安全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事情,只有力所能及的时候才会考虑。 现在,顾宇已经死了,顾行言大概率也不在人世。 但是,唐心儿存活的可能性却非常高。因为,唐爱珍至今仍旧没有露面,她很有可能是跟唐心儿在一起,唐心儿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退一步讲,即使唐心儿已经死了,阿卿也不算生意失手,因为雇主并没有要求阿卿一定要保护唐心儿的安全。 我不知道,阿卿的主要目标是不是保护唐心儿。但是,我只是对岐黄医院下面是不是藏着活死人更感兴趣。 第一百三十九章莫名其妙的会合 我和阿卿当即动身赶去了唐爱珍当年带着孩子拜仙的“十三岭”。 据说,这个地方山岭交错层叠,站在山顶上看的话,会呈现出山岭如浪,层层推进的景象。不过,有人说那里只有十二道山岭,有人却说能看见第十三道岭。 后来在取地名的时候,把那里取名叫十二岭,但是立在山外的石碑却怎么也站不住,只要人一松手石碑就往下倒。 施工队里有个上了岁数的人说:“肯定是名字取错了,山神土地不同意,才立不住石碑。要不,把十二改成十三试试?” 有人现场拿出了凿子,给“二”上面加了一横,那块石碑果然是立住了。 那之后,就有传闻,十三岭座座山上有山神。 我和阿卿赶到十三岭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阿卿按照她那位朋友描述的路线,先找到了一颗枯死的枫树:“这棵树就应该是当年的枫王和枫后,也就是十三岭里的第一尊山神。” 我大致看了一眼枯死的枫树,这棵树还在的时候,应该是两棵连枝枫树。一雄一雌相聚不远,树叶刚好可以搭在一起,才会被人取名为“枫王枫后”,枫王留下的枯树干还在,枫后却已经倒在了泥里,从树枝上残存的布条上看,当年有不少人拜两棵树为干爹干妈。 阿卿说道:“从这两棵树的方向过去……” 阿卿的话没说完,我们两人同时看向了远处:“什么人?” “是我!”张慕瑶说着话从我们对面的山路上走了下来。 我和阿卿对视了一眼,也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我们两个并没通知过张慕瑶,她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是从我们对面走过来的? 我睁开虎目看向张慕瑶的同时,阿卿也传音道:“对面是慕瑶没错。” 我当即上前一步道:“你怎么来了?” 张慕瑶略显茫然的说道:“不是你们通知我来汇合的吗?我特意推掉了会议赶过来的。” 阿卿道:“你什么时候接到的我们通知?” 张慕瑶拿出手机道:“这不是你们给我的信息?” 我拿过手机一看顿时愣住了,张慕瑶的手机里不仅有我和阿卿发过去的信息,而且前后相差不到五分钟,内容也是大差不差,不仅是约定跟张慕瑶见面的地点,还给她画出了进山路线。 我拿着手机道:“这条路,不是跟我们进山的路线一样吗?张慕瑶怎么会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慕瑶,你过来的时候,发生过什么怪事吗?” 张慕瑶道:“我遇上了一个话痨司机。” “我本来是开车过来的,车子却在半路上抛锚了,等我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愿意搭我一段路的司机。结果却是个话痨。从我上车,他的嘴就没闲着。” “我就是随口跟他说了一句,我要去十三岭,他就给我讲起了自己遇上鬼打墙的事情。” 他听人说过,人这辈子不能遇上三次“鬼打墙”,遇上三次,你肯定走不出来。 那个司机说:他家就住在十三岭,他小时候在十三岭遇上过三次“鬼打墙”,偏偏那三次又都活了下来。 他第一次遇上鬼打墙的时候,在坟地里转悠了大半夜,最后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就找了一个能背风的地方坐着睡着了。 等到他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看见他靠着一块墓碑上睡得正香,坟茔里的死人把坟头子都给抠开了,从坟茔里伸出来的手,离着他脚边只有那么两三寸的距离,他要在再往前点,就能把他拽进坟茔子里。 第二次,是他转悠到了河边,等他清醒过来时,看见河边歪脖树上挂着的绳子就垂在他眼前,他要是再往前走一步,那绳子就得套在他脖子上,把他挂树上。 那棵树上,以前吊死过四个人,他差点就成了第五个。 他最后一次碰上鬼打墙的时候都已经十五岁了,他还是跟着同学一起顺着公路往家里走,走着走着,他们几个就一起往公路上走,路过的货车把喇叭都按出尖声了,他们就像谁都没听见一样,奔着货车方向迎了过去。 他被迸了一脸血才清醒了过来,那辆货车贴着他肩膀头转了弯,扎进了路边的沟里。 他看见翻车的时候,也看见了被车撞死的同学,浑身是血的站在路边上,那同学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满脑袋白头发,牙齿发黑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盯着他嘿嘿直笑,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话? 他被那老太太盯住之后,就站在原地动不了了,直到有人拽他,他才反应过来。 把他送回家的人,告诉他:“你回去拜拜大仙吧!肯定是有仙家护着你,你才能死里逃生。” 张慕瑶说到这里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对了,那个司机还从兜里拿出一枚木雕的灵符,告诉我,你要是上十三岭的话,就先去十三岭下面的守山庙求一张灵符带在身上。管用。” “我当时往他那张灵符上看了一眼,那就是量产的东西,什么作用都没有,也就没去接他的话。” “他开车把我带到进山口的位置上,还特意叮嘱了我两三遍,一定要去守山庙求张灵符再进山。我没理他,就这么进山了。” “不过,我进山的时候,确实出于好奇往他说的守山庙方向看了一下,当时,我大概是从主道上往出走了三四十米吧?远远看见了守山庙就回来了,也没往近处去看。” “难道是,我在走出那三四十米的距离上出问题了?” 我沉声道:“那座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没有?” 张慕瑶摇头道:“没看出来!而且,那庙看上去也没什么灵性。应该就是随便搭起来骗人的东西,我也就没去在意。”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木质的灵符倒是常见,其实绘制灵符不一定非得用符纸,木片,玉片,金箔,布料都可以拿来绘制灵符。而且,那种用机器量产出来的灵符,到了市面上一抓一把,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这种玩意骗得了外行,却骗不了术士。 张慕瑶不可能看错,而且她也不可能坐在鬼怪开的车里还不自知。 难道,她真是在主道走出去的那段距离上出了岔子? 第一百四十章你是拿我当主公了吗 阿卿沉吟片刻才说道:“慕瑶,你在上车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车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装饰?” 张慕瑶想了想道:“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就是他车内后视镜上挂饰下面的红穗子特别长,总是在我的眼前晃。” 阿卿眉头一皱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中了祝由术。或者说是催眠术。” 祝由术,是中医当中以符咒、禁禳、祝祷这些来治病的秘术。 直到今日仍有流传,甚至在医学院里也有相应的学科。只不过,对外的说法“祝由术”属于现代医学中的心理干预罢了。 至于这种说法对与不对,大家都是心里有数。 阿卿继续说道:“那个人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虽然心里有所反感,但是也同样对你造成了心理暗示,让你在潜意识里相信了进入十三岭就会遇上鬼打墙。” “等你走到守山庙的时候,也就自然而然的会在好奇心驱使下,往守山庙的方向走。” “但是,无论你走多远,最后都会进入另外一条路。因为从你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你就遇上了鬼打墙。” “只不过普通的鬼打墙都是死路,遇上鬼打墙的人一直原地绕圈子。你中的鬼打墙,是鬼魂故意给你留了一条路,让你往预定的地方走。” 我听到这时,心头不由得一颤:“慕瑶,你转身,我看看你身上有什么问题没有?” 张慕瑶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我却没看出任何问题。 阿卿皱眉道:“对方既然已经出手了,就不会仅仅做一点让你绕个路,这种无聊的事情。” “这次手脚怕不是动在你身上,而是动在了你心里。”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司机给慕瑶下了祝由术?” 阿卿摇头道:“也未必是祝由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天下秘术不知凡几,很多秘术即使是术士都觉得匪夷所思,甚至稀里糊涂的死在了秘术之下。 如果非要打一个比方的话,术士就相当于武林中的唐门,你明知道自己受到唐门暗算身中剧毒,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又中了什么毒?只能眼睁睁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过,秘术不像是毒药,如果对手毁了解药,你就算杀了对手也解不开自己身上的毒。 但是,你干掉了施展秘术的术士,就算不能解掉一半的秘术,也能解决一半的问题。剩下的那一半自然好办多了。 只要,对方的秘术不是让你当场毙命,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 所以,阿卿的话,并不是让我们消极等待,而是要见机行事。 我沉声道:“我们下一个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红娘娘庙!”阿卿说道:“这座山往东再过一个山头就是了。” 我看了看天色,估计我们走到红娘娘庙的时候,天就应该黑了。 我犹豫再三才向阿卿和张慕瑶同时传音道:“我估计,到了红娘娘庙就是对方动手的时候。” “我估计,他们是准备以张慕瑶为饵,将我们一网打尽。阿卿,如果张慕瑶出现问题,你第一件时间保护张慕瑶撤离,等到她安全了,你再来找我。” 阿卿还没开口,张慕瑶便用秘术传音道:“为什么不能是你们把我当成诱饵,反过来钓另外一条大鱼呢?” 我差点就在骇然之间去看张慕瑶,临近转头的时候,又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阿卿道:“慕瑶的选择,确实是最正确的做法,但是风险性太大了。” “中间操作稍有不当,就会让慕瑶白白丢了性命。” 张慕瑶却说道:“在我看来,这世上任何生意都有风险。但是风险越大就代表着收益越大。我觉得可以赌。” “相信我,也相信你们自己。” 我和阿卿对视了一眼,阿卿在向我微微点头。 我却传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张慕瑶的传音里带起了笑声:“你现在不是应该跟我说:慕瑶,如果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一定血洗唐家给你报仇么?” 我差点就要翻白眼了:“你小说看多了吧!行,你赶紧去当蚯蚓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张慕瑶没回我的话,只是在那里咯咯直笑。 我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问道:“阿卿,那个红娘娘庙是什么名堂?” 阿卿道:“根据我调查的结果,那座庙里应该是供奉着一只厉鬼。” “据说,很久之前,山里的土匪绑了山下大户人家的小姐索要赎金。结果,那位小姐的娘家和未来的婆家,全都认为被绑进土匪窝的女人必定会失了贞洁。这样的女人活着也是丢人,干脆就对她不闻不问了。” “土匪在恼羞成怒之下,活剥了那位千金小姐的人皮。把皮送回了大户家里,人就绑在了树上等死。那位千金小姐,惨叫了四天才咽了气。” “那之后不久,山里就出了一尊浑身是血的厉鬼,不仅连着屠了两个土匪绺子,还把自己娘家、婆家杀了个鸡犬不留。” “这件事当时闹得人心惶惶,后来当地人才发现,那只厉鬼从来不伤进山之人,而且专杀土匪。就这样,他们给那尊厉鬼修了庙。也就是后来的红娘娘庙。” 以前的老百姓根本就分不清什么是神仙妖魔。总之,能救人的,他们就会修庙;能指点迷津,让人许愿的能修庙;甚至是能吓唬住他们的人,也可以修庙。 这样,也就是在无意间成就了不少鬼神。 至于那些鬼神的实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只有术士跟他们碰过之后,才能有所估量。 有些鬼神,也就比普通的恶鬼稍强那么一点;有些鬼神,甚至可以跟地府鬼帅掰掰腕子。 我沉吟道:“要是按照,唐家传出来的说法,红娘娘应该是在十多年前就被克死了。我们去红娘娘庙有什么意义么?” 阿卿回答道:“唐家的消息里,当年十神九仙的地盘是依次递进。每个人的地盘就像是标志一样,找到其中之一,才能往下一个目标推进。” “这样啊?”我说着话的工夫,再次向阿卿传音道:“阿卿,你是拿我当朋友,还是拿我当主公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变生肘腋 阿卿似笑非笑的回应道:“此话怎讲?” 我传音道:“如果,你拿我当朋友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能直言不讳。我最不喜欢去猜别人话里的意思?当然,对手除外。” 一个合格的军师,必须要给自己一个准确定位,同时也要摸准主公的脾性。 有些人,并不喜欢下属的风头盖过自己。所以,下属最先要做的,就是怎么才能把意见表达给主公,还不伤了主公的颜面。 我遇见阿卿之后,一直是我在说话,她很少去表达意见。 她很有可能是还没摸准我的脾气,才三缄其口。 阿卿笑着回应道:“那我就直说了!” “我有一个判断,唐家正在逼着我们去找最后一尊鬼神。” “当年,唐爱珍虽然遇上了那尊鬼神,但是并没找到她的藏身之所。等到唐爱珍换走唐心儿的命格之后,她再想找那尊鬼神的时候,对方已经重新找到了藏身之处。” “唐爱珍找不到对方,就把主意打到了慕瑶的身上。别人不知道慕瑶是寻宝人,但是绝对瞒不过唐家的耳目。” “这一次,他们出手的目标就是慕瑶。” 阿卿道:“慕瑶的手机里接到了我们的信息,我们丝毫没有察觉到是阴魂作祟。你猜,对方是用了秘术,还是用了科技手段?” “如果是后者的话,会把慕瑶拽进来的,只有唐家和顾家,顾家人生死不知,没这个本事。剩下的就只有唐家了。” 张慕瑶沉吟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唐家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谈合作?反而要兜这么一个圈子?” 我冷笑一声道:“当年,顾宇出生的时候,他们用了十二个人。难道这回他们就不用人了?” 术士通常不会在这种杀人献祭布阵的事情上跟人合作,把柄留得太多,对于术士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唐家八成是存着,用过了我们就杀的打算。否则,不会这样暗戳戳的装神弄鬼。 而且,唐家也笃定了,我们不会现在回去找他们的麻烦。一是我们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二是唐家属于豪门,我们真的打上门去,除非,他们不去报警,否则,我们就要惹上麻烦了。 我一边走,一边对藏在我身后的伥鬼说道:“秦慧欣,你还会不会用咒术?” 秦慧欣小声回答道:“会是会,但是我现在没法去联系鬼神了。” 我把脖子上的虎牙推向了身后:“用这个试试!” 没过一会儿,秦慧欣就惊喜道:“可以用,而且,我咒术的威力起码要比过去提高三成,不,是五成。” 我又看向阿卿道:“提供点唐家主要人物的姓名和八字不难吧?” 阿卿拿出手机把唐家人的信息给我发了过来,我顺手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背包:“杀,而且要快杀。” 秦慧欣道:“先生放心,唐家今晚就有人死。人死得越多,我的咒术就越强。给我时间,我一定让唐家血流成河。” 我点头之间便加快了脚步。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山腰上的红砖小庙。 东北这边供奉山神的庙,通常不会修得多大,最大的也不过是能容纳两三个人一起进去磕头罢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真就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按理说,没了神明的小庙,庙里即使还有神像或者神位,也是残缺不全或者破烂不堪,可我却在庙里看见了一双踩着红鞋的人脚。 不对! 那人穿的不是一双红鞋,那双鞋只不过是被她裤管上滴下来的血给染成了红色。 那双鞋,怎么会如此熟悉! 张慕瑶! 我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等我回头去找人的时候,原本就跟在我身后的张慕瑶却已经不知道去向。 我骇然看向阿卿的时候,后者微微摇了摇头。她是让我不要担心,还是不知道张慕瑶为什么会忽然失踪。 我已经来不及去猜测阿卿的意思了,身子向下一矮,打起手电往山神庙里照了过去。 此时的张慕瑶,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山神庙的神龛之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得通红,与她惨白无血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还没看清张慕瑶具体的情况,对方就忽然抬起了头来与我对视在了一起,她眼中露出怨毒,让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 我心中一沉,瞬间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张慕瑶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怨毒和陌生,让我明白她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我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山神庙的大门忽然闭合,硬生生的把我给挡在了门外。 “还想进来救人吗?没用了。”张慕瑶的声音异常冰冷,而且换成了我没听过的女声:“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正想拔刀的瞬间,张慕瑶的冥渊铃忽然铃声狂震,老万赶着的马车陡然冲出了庙门,往我身上碰撞了过来。 我在抽身急退之间,车上的老万也摇着鞭子喊道:“王夜,主人失控了,她让我杀你。” “你快想想办法啊!” 老万说话之间,扬手一鞭往我脸上抽了过来,我猛一仰头,带着劲风的鞭稍便从我眼前疾掠而过。 我再晚一步,老万那一鞭子就能把我的眼珠抽得粉碎。 紧接着,老万的第二鞭就又往我身上抽了过来。 这一次,老万的鞭稍还没临近我身上,十多只鬼兵便横空而出,硬生生挡向了老万的长鞭。 震耳的鞭声在我耳边乍起的刹那,鬼兵被长鞭击碎的磷火也像是泼水一样往我身上扑来。 阿卿从身后抓住我的胳膊:“快走!” 我仅仅一怔之间,老万的马车就再次往我身前推进了几尺,阿卿向外横扫一扇,十数只鬼兵也跟着飞身而出,悍不畏死的扑向了老万。 阿卿的白纸扇,虽然号称“一扇可藏百万兵”,却不是真能收入千军万马。 刚才出现替我挡鞭子的鬼兵,就让阿卿消耗了一成人手,我们再这样只守不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鬼兵被全部耗尽。 我再一次想要拔刀的时候,却被阿卿死死抓住了手臂:“老万,是张慕瑶最后一尊御使鬼神了。你把他杀了,张慕瑶就真没有自保之力了,快走!” 第一百四十二章三把白纸扇 阿卿拽着我飞快跑向山顶,老万的马车却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我怒声道:“老万,你只是接到了命令而已,你可以拒不执行。如果,你再追我,我可要不客气了。” 老万带着哭腔道:“我的魂芯子都交给主人了,她只要动动念头,我就得没命啊!” “王先生,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能修成鬼神也不容易啊!要不,你差不多跟我比划两下?就当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心中一阵无奈,但也明白老万的苦衷。他作为张慕瑶的御使鬼神,灵魂早已与她绑定,根本无法违抗她的命令。而如今张慕瑶被控制,老万也只能被迫与我们为敌。 阿卿拽着我一路狂奔,山顶的风呼啸而过,吹得人脸颊生疼。我回头望去,老万的马车紧追不舍,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 阿卿连续放出的三批鬼兵都在马车的冲击下纷纷破碎,化作点点磷火,但它们依然顽强地阻挡着,试图为我们争取时间。 “阿卿,我们不能一直跑!”我大声喊道,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这样下去,你的鬼兵就该全部耗尽了!” 阿卿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她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先跑吧!”阿卿说话之间,老万的马车再次冲了上来。 阿卿的鬼兵还在拼死阻挡,老万的鞭子如毒蛇狂舞,每一次抽击都会带走几只鬼兵。 “老万,你真的要逼我?”我怒吼一声,挣脱阿卿的手,拔出长刀,刀身在风中发出清脆的鸣响。 “王先生,求求你,别逼我动手!”老万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马车再次加速冲来。 我心中一横,长刀挥出,一道寒光划破夜空,直奔老万而去。老万的鞭子迎了上来,与我的刀锋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鬼兵趁机扑向马车,试图拖延时间。 “你这是何苦呢?”老万的声音中带着无奈,“我也不想和你打啊!” “你既然已经接了命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怒喝一声,刀锋再次挥出,与老万的鞭子缠斗在一起。鬼兵们在马车周围拼命阻挡,但老万的马车依然在不断推进。 我双手握刀,举刀过顶,身后虎影也在瞬间凝聚成形,凌神斩在我暴虎劲加持之下刀光烁烁,杀意冲天而起。 阿卿急声喊道:“王夜住手,你杀了他,张慕瑶就会神魂受创,她更救不回来了。” 我已经凝聚好的气势顿时卸掉了几分,老万的马车也停在了距离我和阿卿三米开外的地方。 就在,我以为老万准备跟我们说话的时候,他却忽然扬起一鞭子狠狠抽在了地上。 山顶地面毫无征兆的在我脚前裂开了一道缺口,将近十米的地面陡然间往后倾斜。 我们身后是悬崖!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 我和阿卿跟着断开的裂面仰身往后栽向了山下。 阿卿手中的白纸扇向上抛起之间,所有鬼兵全部冲出,拼命想要把我们拽回原处,可是,老万的鞭子也随后而至,颤动的鞭稍一次次点向飞动的鬼兵,刺眼的磷火成片炸裂。 我和阿卿也一起摔向崖底。 就在我准备伸手去抓点什么东西,控制自己下落冲力的时候,身子却被硬生生托在半空。 等我转头一看,看到的却是十六只甲胄整齐,双目泛红的鬼兵。 这些鬼兵,仅仅是气势,就不是先前那些兵马可比。 他们虽然是在救人,身上的滔滔阴气,赫赫军威,也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阿卿同样坐在鬼兵用手搭成的“轿子”上,摇着扇子对我笑道:“你的戏演得不错嘛!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的眼睛看,早就被你骗过去了。” 我也笑了:“咱们彼此彼此吧!江湖中人不都是天生的演员吗?不会演戏的人,就只能被别人演。我想那种滋味不会怎么好受。” 其实,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宋孝衣教我的,她甚至还逼着我学怎么演戏。 宋孝衣还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一个江湖人的人设。所有的人设,都只是为了让他的戏演得更逼真而已。 我反过来揶揄起了阿卿:“谁能想到,你以一只白纸扇为代价,让他们觉得我俩神陨崖下了呢?” 我看得出来,阿卿身上不止一把纸扇,她刚才拿着的扇子就是普通的竹扇,现在她手里的纸扇才是镔铁扇骨的杀人利器。 阿卿也不隐瞒:“我身上通常会带三把扇子,那只竹扇里的鬼兵,本来就是用作消耗的。损失光了,我也不会心疼。” “这把扇子里的鬼兵,才是真正的骄兵悍将。” 我忍不住问道:“你还有一把扇子呢?里面不会藏着天兵吧?” 阿卿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相信我,你不会希望看见那把扇子。甚至,我自己都不希望看见那把扇子。” “我们等一会儿,就可以上去了。” 我说道:“你有本事追踪到老万的马车,还是能追踪到张慕瑶?” 阿卿道:“都可以!” 阿卿在一只鬼兵的头上敲了两下:“送我们上去!” 两队鬼兵,把我和阿卿送上了山崖,才退回了对方扇子里。 我也看见老万的马车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不疾不徐的前行,我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就这么跟着他?不会被他发现?” 阿卿笑道:“我的白纸扇加上你的蜃龙皮,一起给我们打掩护。除非,是上位鬼神亲临,否则别想看出我们的虚实。走吧!跟着他。” 阿卿怎么知道,我的刀匣上有蜃龙皮?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张慕瑶告诉了阿卿,可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阿卿连这点眼力都没有的话,她也就不配称为白纸扇了。 我边走边说道:“张慕瑶没事儿吧?我能感觉到,老万刚才不像是被逼无奈。而是真心想要杀我!” 阿卿道:“老万不仅动了杀机,而且是在配合某种存在,那个人绝不是张慕瑶。”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我猜到了某种可能,只是这种猜测存在的可能性,让我自己都觉得有几分难以相信。 第一百四十三章老万的小心 我悄然向阿卿传音道:“你说,对慕瑶下手的人,会不会是灵堂传人?” 阿卿道:“我也有这样的怀疑。” “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那个老万,老万作为张慕瑶的御使鬼神,即使张慕瑶被人控制,他也应该忠心为主。至少,不会做出真要取我们性命的事情。” “但是,老万做了什么?他对我们的杀意绝对发自于内心。” “能让灵堂鬼神反水的人,必然来自灵堂。” “我暗地里调查过唐爱珍的师承,结果一无所获,我的人甚至对她使用的秘术也一无所知。所以,我断定唐爱珍很有可能出身灵堂一脉。” 世上秘术虽然是千奇百怪,但是只要不是特别冷门的秘术都有迹可循。 如果,江湖中出现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出处的秘术,那么,那种秘术,要么是鬼神在梦中相授,要么就是那种秘术早已经失传。 我沉声道:“灵堂难道还有邪术不成?” 阿卿回答道:“据我所知,巡逻人本就是以邪术行正道。” “当年,巡逻人的消失,怕是跟他们的行事作风脱不了关系。” “以邪术行正道?”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邪术,正道,这两个词,似乎不应该被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两者不仅能够关联,甚至能相得益彰。只是,这正邪需要分谁去看,谁去包容而已。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就像是明朝的锦衣卫,无论他们在官员,在百姓的眼里是正是邪,在皇上的眼里,他们都是正。即使皇上知道,锦衣卫的手段阴损狠辣,也会选择视而不见。 但是,某一天皇帝需要维护自己的名誉时,锦衣卫很有可能成为刀下亡魂。 我再次传音道:“当年巡逻人的主子是谁?” “不知道!”阿卿回应道:“江湖传闻中,巡逻人获得过地府特令。” “但是,据我所知,巡逻人从未跟地府正面接触过,也没有拿到地府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巡逻人都在执着的相信,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就会成为地府记录在案的功德。将来必定会受到地府的褒奖。” 我低声自语道:“这种事情,你信么?” 阿卿道:“没写进天道契约里的东西,我一概不信。” “但是,巡逻人确实是跋扈一时。只是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借了谁的势?” 我听到这里,心中疑云不由得更重了几分。 如果,还是以锦衣卫为比喻的话。 锦衣卫当中虽然是高手如云,但是顶尖高手却屈指可数。真正能达到以一人之力称霸江湖的人,基本上不会存在。 同样,江湖人想要覆灭锦衣卫,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想要暗地里弄死他们一部分人马却不在话下。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敢硬扛锦衣卫,原因就在于锦衣卫代表着皇权,杀了一个锦衣卫,皇朝大军必定朝发夕至,任何一个江湖势力、江湖人都不会轻易冒着被诛九族的风险,跟锦衣卫作对。 巡逻人,很可能就是某个人的“锦衣卫”,只是术道中人又找不到他的主子!这不奇怪么? 而且,巡逻人一分为四,互相敌视,更像是权谋的手段。 最后,巡逻人全军覆没,难道不是他们的主子放弃了巡逻人,或者说是他们主子想要剿灭巡逻人的结果么? 我正在思忖之间,却听见阿卿说道:“老万,好像是走到地头了。” 我顺着阿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老万的马车正径直的往一块岩石上走了过去。 马车的车头在即将触碰岩石的瞬间停了下来,老万跳下车来穿进了石壁,只把马车留在了外面。 我心里顿时往下一沉,老万的马车是实体,他本人可是鬼魂。鬼魂能进去的地方,活人却进不去。 就算岩石背后是秘葬,可我和阿卿都没随身带着炸-药,拿什么往岩石后面进? 我当即就想要走过去看个究竟,却被阿卿给拦了下来:“不着急,等他出来!” “你别忘了,张慕瑶也不是魂体。” 我这才反应过来,张慕瑶虽然下落不明,但是她并没遇害。否则,老万这个时候也该死了。 我们进不去的地方,张慕瑶也进不去。 老万忽然间来上这么一手,八成是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踪,却又找不到目标,才故意虚晃一枪。 我和阿卿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还不见老万出来,我忍不住传音道:“老万不会是穿过山体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吧?” “不可能!”阿卿笃定道:“再等一会儿,他就能出来。” 我见阿卿如此笃定,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白纸扇不会拿自己雇主的性命去开玩笑,这点我敢肯定。 果然,没过多久,老万的身影从岩石中缓缓浮现,眼神警惕的向四周环顾片刻,又重新登上马车,继续前行。 我对着阿卿挑了挑拇指,迅速跟了上去,但这次保持了更远的距离。马车在山间小道上缓缓前行,道路越来越崎岖,四周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这次,老万没有再玩什么花样,而是直接从马车上下来,走进了一片密林。我和阿卿对视一眼,左右分开差不多十米的距离,从两边也跟着老万走进了密林。 我们这样分开行动,就是为了能在密林当中互相照应,免得再遇上危险被人一网打尽。 等我进了树林,才发现密林中的光线几乎被枝叶所遮挡,不要说是在晚上,就是在白天,走进来怕也容易看不清脚下有没有路,而且,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就像是树林硬生生锁住了本该蒸发的水份,让这里变得异常阴冷。 这种地方只是适合藏尸。 我们小心翼翼地跟在老万身后,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走了大约几百米后,老万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阿卿藏身的方向,冷笑道:“两位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老万分明又是在诈我,如果他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应该是保持现在的状态不动,而不是贸然转身。 果然,老万发现阿卿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才转向我的方向:“朋友,我已经看见你了,还不出来么?” 老万如此小心翼翼,只能说明,他的目的地不远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灵堂长老 老万连着喊了三声之后,才略带着几分疑惑似的往前走去。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老万前方的空气爆出了一层涟漪似的波纹,下一刻间,老万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快步走到老万消失的地方:“这里有幻阵。阿卿,你有办法破阵吗?” 其实,那道幻阵并不难破解,难的是,怎么在不惊扰阵中之人的情况下破阵。 阿卿收拢纸扇:“你等我一下。” 阿卿转头在地上找了一会儿,又从包里拿出一只瓷瓶,轻轻往地上撒了一点药粉,才快步退到了我身边:“一会儿,你跟紧我,不到跟唐家动手的时候,不要离开我两米的距离。” 我刚一点头,阿卿撒过药粉的地方就伸出一只满是泥土的人手。 紧接着,一具面孔腐烂了小半的行尸,便拨开泥土从地里钻了出来,摇摇晃晃的在那里转圈。 阿卿往我们身边的空地里使劲吐了两口气,那只行尸闻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走。 阿卿是想要让行尸冲进结界,我们再跟着他一起进去。 阿卿的办法看似破绽百出,实际上极为有效。 这种低等的行尸,行为极不稳定,只要稍有诱惑就容易破土而出。哪怕是从树上掉下来一只松鼠,都有可能引动行尸破土。 一般养尸的术士,都会在豢养行尸的地方安放一只尸王,用作镇压低等行尸的工具。只要尸王没有明确号令,低等行尸就不会乱动。 至于,为什么不用法器镇压行尸,也是因为低等行尸太过弱小,用了法器容易直接把行尸压死,那样一来,术士前面所做的事情就等于是白费了。 不过,阿卿怎么知道这里没有尸王? 我带着几分疑惑看向阿卿的时候,那具行尸已经扑进了结界,我和阿卿紧随其后的闯入了幻阵背后。 我眼前的景物刚一转换,就看见那具行尸扑向了远处的一个术士。后者毫不犹豫一刀将行尸的脑袋砍落在了地上。 那人嫌弃的往人头上踢了一脚,对着手下抱怨道:“妈的,行尸又在乱跑。你们过一会儿出去,先找点东西压一压,别耽误老夫人的事情。” 他手下的几个人答应了一声,就从我们眼前走了过去。 这批人显然是一支巡逻的队伍,并没有停留多久就从我们这里走了过去。 我这时才抬头看向了远处,从我和阿卿落脚的地方往前,就是一座不算高的山岭。先我们一步走进结界的老万,正在沿着阶梯走向山顶。 按理来说,老万属于鬼神,他想上山只不过就是动个念头而已。他能像是一个老仆一样老老实实,亦步亦趋的往山上走,就足够说明山顶上有类似他主人一样的存在。 阿卿传音道:“石阶两边有埋伏,而且人数不少。石阶上面还有示警的法阵,你跟着我走,千万不要走错了。” 我点头之后,阿卿便带着我走上了石阶。我小心翼翼的跟着阿卿的时候,偷眼往草丛里看了过去,我仅仅是走出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就在草丛里看见了四个不言不动的护卫。 我敢肯定站在草丛里的都是活人,但是,他们却能在阴冷的草地里一动不动。如果,这些人不是训练有素的话,就是被某种秘术给控制住了。 老万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石阶的尽头,走下阶梯向左,就能看见一座面向水面搭建的法坛。 我翘着脚往水面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片水域的范围并没有多大,一眼就能看到头。应该只是一座小型的堰塞湖。 老万一直走到了法坛跟前,面对主持法坛的黑袍术士跪了下来:“长老,那两个人我已经处理掉了。” 我大致数了一下,算上主持大局的术士,法坛附近一共有十九个人。 只是,那个黑袍术士一直用头罩蒙着脸,看不出是男是女? 但是对方开口的时候,我却听出了苍老的女声:“你亲眼看见尸体了?”那个人应该是就唐爱珍。 老万说道:“没有,我着急……” “混账!”老万话没说完就被唐爱珍一个耳光抽飞了出去,老万马上爬了起来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属下办事不利,请长老责罚。” 唐爱珍冷声道:“要不是看在你举报张慕瑶叛门有功的份上,你早就该死了。” 老万伏身道:“多谢长老开恩!” 唐爱珍道:“你去把张慕瑶带上来吧!一会儿,还用得上她。” “是!”老万和两个术士一齐往法坛方向走了过去。 我在赶来的路上跟阿卿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过,张慕瑶自从收了老万之后,就对他信任有加,经常会召出老万,跟他学习寻宝秘术。 老万也是在耐心讲解。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给老万在张慕瑶身上动手脚的机会了。 问题是,老万怎么会联系上了唐爱珍? 唐爱珍又有什么权利处置张慕瑶? 如果,仅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上分析,张慕瑶做为灵堂先生,应该是灵堂一脉的领袖人物。但是,这个灵堂一脉中仍旧存在着一支类似“长老会”的存在,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罢免,甚至处置灵堂先生。 这种重要的事情,上一任灵堂先生应该会在传承中提醒张慕瑶才对。 是张慕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是上一任的灵堂先生认为长老会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才没有提醒张慕瑶? 我思维飞转之下,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唐爱珍是最后一个灵堂长老。 唐爱珍是从夫姓的归隐术士,正是因为她的归隐,才逃过了灵堂一脉的大劫。所以,灵堂先生没了,灵堂长老会也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她一个灵堂长老。 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判断不对,灵堂覆灭是在清末,唐爱珍虽然是上了年纪,可她的岁数还远远没达到经历过清末的程度。 我把自己的判断跟阿卿说了一遍,后者回应道:“你忘了,这世上还有真灵觉醒的说法,你怎么知道,唐爱珍不是通过真灵觉醒,找回了一部分记忆?” 我顿时间恍然大悟,有些术士确实能做到真灵觉醒,也就是忽然找回了上一世的记忆。 唐爱珍难不成是在找到这片水域的时候,忽然触发了什么,造成了真灵觉醒? 第一百四十五章唐爱珍的威胁 我正在思忖之间,老万已经把张慕瑶给带了过来。 此时的张慕瑶,仍旧是全身浸血的模样,但是身上却生机未失,看上去只是中了某种秘术而已。 唐爱珍从身上拿出冥渊铃来回摇动了几下,才叹了口气道:“除了灵堂先生,到底没人能发动冥渊铃啊!” “把张慕瑶身上的禁制解开吧!” 老万一听这话被吓得当场跪了下来:“长老,你千万不能解开她身上的禁制啊!” “我的魂芯还在她身上,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要了我的命。” “我对灵堂一脉忠心耿耿,长老,你不能这么放弃我啊!” 唐爱珍冷声道:“你的忠心,我当然是知道。” “但是,放开张慕瑶,也是你表现忠心的一种形式,你总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我失望吧?” 唐爱珍的话一说完,跟在老万身边的两个术士忽然抓向了老万肩头。 老万本来就是跪倒在地,加上法坛附近布有阵法,老万几乎毫无反抗的被押在了原地。 老万无奈惨笑道:“果然,自古以来叛徒就没有什么好下场。我怎么就没想明白这一点呢?走了一辈子江湖,最后落到如此下场,是我活该啊!” 我不知道老万背叛张慕瑶的真正原因,但是据我推测,他是看到了猫妖双双和马头神的下场之后,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情。而且,越是能力高强的鬼神,越不愿意被人控制,除非,对方能让他真正臣服。 张慕瑶虽然持有冥渊铃,但是她本身的修为却远远没有达到顶尖术士的水平,老万自然不会愿意被冥渊铃所束缚。 当时,双双和马头神敢于反抗张慕瑶,除了灵堂遗训之外,也有他们本身不服张慕瑶的成分在里面。 唐爱珍不会去想老万背叛的原因,更不会对他有所同情,只是轻轻对手下挥了挥手,就有人走上去给张慕瑶服下了一颗药丸。 张慕瑶原本失神的双眼,慢慢恢复了神采之后,立即眼神凌厉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老万。 唐爱珍摆手道:“我可以给你时间清理门户,等你把事情做完了,我们再慢慢谈。” 张慕瑶心念一动,老万当即就炸成了磷火,随着磷火一起飘散的鬼神之气里仍旧充满不甘和怨恨。 这缕鬼神之气,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而且,吸收了这口鬼神之气的灵体,大概率会变成怨灵。 唐爱珍无视了正在飘散的鬼神之气,径直走向了张慕瑶道:“我是灵堂一脉,第十四代长老,唐爱珍,你可以叫我唐老。” “我现在暂且不论,你违背灵堂祖训‘接触鬼葬一脉’的事情,只告诉你,去完成了一件任务。” 张慕瑶反问道:“你怎么证明自己就是灵堂长老?” 唐爱珍张口背出了一段灵堂秘术的口诀:“有这段口诀为证,够不够?” “当然不够!”张慕瑶摇头道:“灵堂一脉已经尽数陨落,但是谁敢保证灵堂秘籍没有流落在外?” “你……”唐爱珍被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她拿不出什么信物,就更能证明她是真灵觉醒的术士。 唐爱珍强忍怒火道:“你需要我怎么证明自己是灵堂长老?” 张慕瑶的眼神顿时阴沉了下来:“王夜,玄卿在什么地方?” 我暗道了一声“不好!” 一向沉着的张慕瑶,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沉不住气了——唐爱珍没用我们两个威胁张慕瑶,足够她做出我们两人已死的判断了。 在张慕瑶看来,如果,我们两个还活着,唐爱珍不会如此淡定的跟她谈判。 至少,也得分出一批人来,对付我和玄卿。 我本来想要给张慕瑶传音,却生生压下了这种冲动。 传音入密,并不是秘术,而是一种江湖武功,说白了就是用内力把声音凝成一线传到目标的耳朵里。 张慕瑶距离唐爱珍太近,我在没摸清唐爱珍修为的情况下,贸然给她传音,很有可能被唐爱珍捕捉到真气的波动,让她反过头来用张慕瑶威胁我们。 我正在为张慕瑶担心的时候,唐爱珍已经说道:“我的人正在追杀他们两个,他们是死是活,就看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了?” 张慕瑶眼中厉色退去大半:“你能说清灵堂一脉覆灭的原因,我就相信你。” 我刚松了口气,就听唐爱珍说道:“这件事,我真说不清楚。我觉醒真灵之后才知道灵堂已经覆灭。那时统领灵堂一脉的,是第十六代灵堂先生,比我整整低了两代,我说不清当时的情况。” 张慕瑶追问道:“那鬼葬,灵堂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你总能说清吧?” 唐爱珍道:“我只能说,当时的四脉先生是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 “四脉先生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为了她争得你死我活,最后四脉传人虽然发现了女人的真实目的就是挑动四派不合,但是四派之间已经打出了血仇。这种仇恨绝不是一句‘误会’就能消除的东西。” “就算那个女人已经被千刀万剐,四派之间的仇恨却一直在向下延续。差别就在于彼此的仇恨结得有多深而已。” 张慕瑶道:“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一个活死人!”唐爱珍道:“至少,我们祖师流传下来的答案是这样。” 看来,唐爱珍也不相信,那个女人是活死人的说法。 在我看来,当年流传下来的说法,不是为了保全巡逻人四脉的颜面,就是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到了受害者都不敢去说的程度,他们也知道,有人不想让巡逻人如同一块铁板,所以就默认了让仇恨向后延续。 巡逻人的最后一战,四邪先生能召集所有巡逻人,就是足够证明,他们之间还存在某种默契。 张慕瑶还要再问的时候,却听见有人说道:“长老,王夜、玄卿已经被我们擒获。” “带上来!”唐爱珍挥手之间,便有人拖着两个跟我和玄卿一模一样的人走了上来。 唐爱珍指着那两个人对张慕瑶说道:“你看清楚了,他们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要不要跟我合作,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考虑一下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水中博弈 张慕瑶沉声道:“你放了他们,我就听你的话。” “痛快!”唐爱珍一挑拇指道:“这片水域里有一尊鬼神。我需要,你下水用冥渊铃把他抓回来。” 张慕瑶伸手道:“把冥渊铃给我!” 唐爱珍摇头道:“现在可不行,得等我准备好再说。” “来人,备纸船!” 唐爱珍的人在准备纸船的时候,阿卿轻轻碰了我一下:“你刚才可是两次忍不住差点出手啊!” “其实,你小看了张慕瑶。她比你想象中的更懂江湖。” “十几岁,就能在商场中拼杀出来的耀世总裁,可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啊!” 我看了阿卿一眼,却没去反驳她的话。 张慕瑶在不知道我们已经赶来的情况下,就敢答应唐爱珍的要求,等于是在拿命赌我和阿卿会及时赶到。 她心里很清楚,只有自己远离了唐爱珍,才能给我们制造救她的机会。 下水虽然危险,却总比留下来被唐爱珍要挟强得多。 我和阿卿还在传音的时候,已经有人抬着四条纸船走了上来。 灵堂的纸活儿包括了车,马,船,轿,纸船正是灵堂秘术之一。 唐爱珍一抬手道:“放船!” 唐家术士当即把四艘纸船,全部放进了水里。 船上的纸人顿时活了过来,晃动着胳膊撑起船只,将船摆成了燕尾的形状。 唐爱珍把冥渊铃交到张慕瑶手里:“去吧!” “你最好不要耍花招,灵堂秘术,你会我也会,我甚至可以破解你的秘术。要不是,冥渊铃只认灵堂先生,我都用不着你出手。” 张慕瑶一言不发的拿过冥渊铃,往湖水中走去。 据我所知,冥渊铃最为强悍之处,就在于它能吸纳鬼神为己所用。 现在的冥渊铃,已经是一支空铃了,里面没了鬼神,张慕瑶拿什么对敌? 我眼看着张慕瑶的身形在一点点没入水中,唐爱珍也已经登上了法坛,一手持着桃木剑,一手持着令旗,在法坛上来回走动,口中也在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唐爱珍手中令旗横空一扫,其中一艘纸船竟然变大了几倍,船上纸人从船上推下了一支类似于船锚的东西之后,又把大桶的朱砂倒进了水里。 天然朱砂的价格不低,就算唐家有钱也不会这么成桶的往水里倒,他们用的肯定是人造朱砂。这种人工生产出来的东西,虽然也有辟邪的效果,但是威力却不及天然朱砂的十分之一,唐爱珍想要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水面上就飘起了一层好似血染的殷红。 唐爱珍在法坛上继续施法,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亢,仿佛在召唤着什么。湖面上的红色越来越浓,仿佛整个湖都被染成了血海。突然,水面开始剧烈地翻腾起来,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水下挣扎。 唐爱珍手中令旗再次摆动之间,原本已经停住的纸船,竟然化出古代战船的虚影,船上纸人全部变成了披甲箭士,手中长弓一时间全部对准了水面。 原来,灵堂纸船只是相当于一个接引鬼兵的载体,它真正的威力是把古时候战死在战船上的鬼魂全部接引到阳世,为己所用。 那种沉没已久的船只,只要在水底能接触到阴气,就有一定概率可以化灵。甚至船上不需要有其他鬼魂,单凭一条空船就能化灵,后期被空船吞噬的鬼魂,自然会化成船鬼。 鬼船出现的瞬间,船上乱箭齐发,带着磷光火影的箭矢犹如一道道暗绿色闪电,接连不断的劈向了水中。 水底瞬时间翻出一层绿色磷光,水中磷火与原有的朱砂交汇在一处,形成一副红绿缠绕的诡异画面。 张慕瑶虽然浮在战场之外,不再向前。但是,水中磷光却像是有意在往张慕瑶的方向接近。 唐爱珍连续几次挥动令旗之下,鬼影战船也调转了方向,将巨大船身横在了张慕瑶身前,挡住了浮动的磷火。 唐爱珍高声喊道:“张慕瑶,你不要动。这次出来的鬼神,不值得你用冥渊铃收服,留着空位给最强的那只鬼神。” “我帮你挡住他的手下。” 我大概是明白了唐爱珍的意思,冥渊铃虽然能收服鬼神。但是它应该在一定的时间之内,存在着使用次数上的限制。 如果,张慕瑶在这个时候收走了鬼神,那么,她就得等到冥渊铃下一次开启的时候,再去探索湖底秘葬。 这一段时间,不要说唐爱珍能不能等得起,就算是其中的变数也让人难以预料。无论是那尊鬼神趁机逃走,还是张慕瑶发现了唐爱珍手中的人质不是我和阿卿,唐爱珍都没办法收场。 我沉吟道:“阿卿,我们是不是应该等等,让慕瑶收了那只鬼神?” 我考虑的是,张慕瑶现在只有一串空了的冥渊铃,功力一定会大打折扣。 如果,让张慕瑶收服一只鬼神,结果恐怕就不一样了。 阿卿回应道:“我也是这么想!” “不过嘛!这只鬼神得我们帮着她收。” “唐爱珍,现在是在帮着慕瑶开道,等她进了鬼神的藏身之处,可就没人帮她了。” 我点头道:“那就再等等!” 我说话之间,第二艘纸船也动了,船上纸人同样是把船划到一处空出的水域上停了下来,再次往水里倾倒朱砂。 朱砂确实可以辟邪,但是这么大范围的湖面上,倒上几桶人造的朱砂,除了能把下面的鬼神吓上一跳,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 纸人会往水里倒朱砂只不过是为了打草惊蛇,把潜在水里的邪祟全都逼出来,真正能屠鬼的,只是后来的鬼船。 果然,不久之后,又一艘鬼船在水面化出了形影,水里绿火再次滔天而起。 唐爱珍也跟着拔出第三只令旗时,跟在唐爱珍附近的术士锣鼓齐动,像是在给唐爱珍助威,又像是在驱动剩下的两条纸船继续前行。 我却悄悄按住了刀柄,阿卿也跟着打开了纸扇。 我们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唐爱珍在这个时候让身边术士助威,就代表着最后两条纸船将要进入最为危险的区域了。 鬼船撑不下去,我们就得杀出去救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我想要杀人 我和阿卿凝神以待的时候,唐爱珍已经同时抓起了两面令旗,交错着连续挥动了几下,两条纸船上空瞬时间破开了两道黑洞般的缺口。 如同飓风过境般的鬼哭声,从缺口中汹涌而来,湖水也在剧烈激荡。一个个的浪头接连不断的掀天而起,向岸边狂涌而来。 湖面之上,已经隐隐浮现出了“龙吸水”的前兆。 可以预见的是,一旦被唐爱珍打开的阴阳缺口,出现了短暂反吸现象,湖水一定会成为倒卷入空的龙卷风。 那个时候,谁能保证张慕瑶的安全? 唐爱珍厉声喊道:“张慕瑶,你在水里挺住了。千万不能出来。” “你敢上岸!小心我要了王夜他们两个人的命!” 我的目光骤然一冷:“阿卿,我要杀人,你不介意吧?” 阿卿摇动着纸扇道:“杀吧!我去救人。” 我的凌神宝刀愤然出鞘的瞬间,如同龙吟的刀鸣响彻半空,等到唐家术士发觉附近有人的时候,我已经手握着刀柄把刀甩了出去,四尺长刀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暗金色的圆盘,带着嗡嗡声响,往人脖子上扫了过去。 两个术士的头颅顿时飞上了半空,凌神宝刀仍旧是去势不减,扫向了下一个术士。 我也紧追着旋动的长刀,冲向了人群当中,眼看着长刀攻势变弱的当口,便伸出右手抓住刀柄向内收刀,左手成拳往离我最近的一个术士身上轰击而去。 对方下意识的举拳相迎,我们两人的拳头也凌空碰撞在了一处,那人在惨叫声中身形倒飞,一条手臂也断成了两截,裂开的骨头,穿透了他手肘的皮肤扎出了体外。 暴虎劲,第一重力碎骨,看似平平无奇,但是没练过铁布衫一类外家功的人,基本上接不住我那一拳,对方的修为也算不错,否则,我那一拳足能压着他的断臂砸向对方胸口。 对方倒地瞬间,我已经一步赶了上去,抬脚踩住了他的胸口,裂开的肋骨立即扎进了对方内脏,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向了我的裤管。 我却一刻也没停留的踩着尸体冲向了法坛。 我原本的目标就不是跟这些小喽啰纠缠,而是为了直捣黄龙,斩杀唐爱珍。 等到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一只脚已经踩上了法坛的边缘,双手将刀高举过顶,以力劈华山之势,斩向了唐爱珍。 原本还在我一刀范围之内的唐爱珍,不知道怎么忽然向后平移了数米,五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纸人,站成一条直线挡在了唐爱珍身前,同时高举双手往我长刀上迎了过来。 凌神斩刀锋劈落的瞬间,五只纸人立时被撕成两半,被长刀切开的断口上也随之燃起了火焰。 我仅仅是被纸人阻挡了一息时间,原本被我甩在身后的唐家术士便从四面八方围拢了上来,手中法剑如同想要猎食的灵蛇,从不同角度刺向了我周身要害。 “找死!”我怒吼一声,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凌神宝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刀锋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阵刺耳的破空声。 我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刀上,每一刀都如同开山裂石般,狠狠地斩向围攻而来的术士,几把长剑几乎同时崩断了剑刃,却有一人躲过了我的护身刀,剑势刁钻的往我肩上刺来。 我微微侧身,刀锋顺势一转,直接将他的法剑斩断,接着刀背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对方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口中鲜血狂喷。我在紧追了两步之后,凌神宝刀横扫而出,刀锋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瞬间将他拦腰斩断。 断开的尸体,飞入空中,我单手举刀转过身去,眼神凌厉的看向了唐家术士。 我没能在第一时间击杀唐爱珍,就只能选择强压唐家众人, 给阿卿制造救人的机会。 等我偷眼去看阿卿的时候,对方已经出现在了张慕瑶的身边,将她护在了身后。 同时,原先清理水中鬼怪的两支鬼船,也已经调转了方向往两人身上围拢而来。 此时,阿卿纸扇中的鬼兵已经尽数出动,只不过它们并非是帮阿卿御敌,而是在拼命用身躯阻挡唐爱珍打开的阴阳缺口。 阿卿的判断是对的,整座战场当中最为致命的就是那两道缺口。 不先封住缺口,就算阿卿可以带着张慕瑶脱离困境,从阴间杀来的鬼船也会再次将我们包围。 面对无尽无际的鬼兵,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杀出重围。 但是,这样一来,她和张慕瑶就陷入了鬼船的包围。 阿卿手中的纸扇如同一把利刃,扇面上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阴冷的寒风,将那些鬼兵逼得连连后退,阿卿一边与鬼魂缠斗,一边冲我喊道:“王夜,全力杀唐爱珍!” “杀人,我在行!”我猛地将凌神宝刀高高举起,全身的真气瞬间汇聚到刀身之上,刀锋上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如同一轮烈日般耀眼夺目。 “给我开!”我大喝一声,凌神宝刀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猛地向唐家术士们斩去。刀锋所过之处,仿佛空间都被撕裂开来,那些术士们根本无法抵挡这股强大的力量,纷纷被刀气所骇,刀风未到就开始本能的后退。 唐爱珍手中两支令旗也在飞快的舞动,她身边的纸人也开始越聚越多。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看明白,原来唐爱珍是把纸人给叠成了巴掌大小的方块藏在了身上。 难怪,刚才我面前会出现五个纸人拦路。 我看清了唐爱珍那边的情形,手中刀却毫不留情的往唐家术士身上劈落而下。 对方避无可避之下,怪叫一声举剑往我刀上隔挡而来。 他手中的法剑,本就不是用来搏杀的兵器,根本抵挡不住凌神斩的一刀之威,当场被我连人带剑劈成了两半。 我不等尸体倒地,刀上真气再次爆发,将那人震成了一片血雾,我也趁着唐家术士被血雾阻挡了视线的机会,身形一闪,如同一道流星般冲向湖边。 此时,受到了阴阳缺口牵引的湖水在依旧汹涌澎湃,一个个巨大的浪头不断拍打着岸边,仿佛随时都会将水中的张慕瑶完全吞噬。 第一百四十八章唐爱珍的挑拨 我见此情景,毫不犹豫的用脚尖在湖边上轻轻一点,借力往两个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此时的阿卿和张慕瑶已经被一股强大的水流紧紧束缚着,两个人身体在水中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束缚。 我心中一紧,凌神宝刀再次出鞘,刀锋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狠狠地斩向那股束缚张慕瑶的水流。刀锋与水流碰撞的瞬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湖水瞬间被震得四散飞溅,如同一场暴雨般倾盆而下。 束缚张慕瑶的水流在凌神宝刀的强大力量下,瞬间被斩成两截,她终于从束缚中解脱出来。我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向岸边。阿卿也随之跟了上来。 远处的唐爱珍见我们三人冲向岸边,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她双手再次挥动令旗,湖水瞬间被搅动得更加剧烈,我分明能够感到身后荡起了剧烈的风旋。 龙吸水真的要来了! 可我们三个人,还没离开湖水的范围,一旦龙卷成形,我们就有可能再被吸回水中。 我拉着张慕瑶对阿卿喊道:“你快上去!别都陷在这里。” 唐爱珍厉声喝道:“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全都给我过去,把他们挡在水里。” “就算是拿人命填,也得把他们都给堵住。” 唐爱珍的厉喝声还在湖面上回荡,几十个人已经散做扇形往我们这边包抄而来。 这一次,冲上来的不是唐家的术士,而是他们留在山下的护卫。 唐家仅存的术士,已经全部站到了远处,不断摇动手中的法器。 我不用细看,也能猜到他们这是把活人给当成纸人来操控了,所以这些护卫根本就是悍不畏死的存在,就算我故技重施,也别想吓退对方。 我虽然心中凛然,但也知道此时绝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吼——” 我气运丹田之下,爆发出了一声怒吼。 那些护卫虽然是被迷失了心智,但是控制他们的人,却是清醒的存在。 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冲天而上之间,所有术士全部被震得短暂失神,手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紧紧握住张慕瑶的手,脚下用力一蹬,身形如同一道利箭般冲向岸边。 最先反应过来的唐家护卫也像是发狂了的野兽,不断向我们猛扑了过来,却都被我用凌神宝刀一一斩开,地面上多出了几具尸体。 唐爱珍的法术即将再次发动的瞬间,我终于成功地带着张慕瑶冲上了岸边。 我单手将张慕瑶紧紧护在身后,右手举着凌神宝刀指向了唐爱珍:“我上来了!” 唐爱珍的脸已经因为愤怒和不甘扭曲成了一团,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得掉吗?” “灵堂先祖说的果然没错,鬼葬的人不杀,就得给灵堂带来灾祸。” “你们该死!” 唐爱珍指着我喊道:“把他杀了!” 唐家术士同时摇动法器之间,那些护卫竟然拔出了枪来。 国内虽然是在严格禁枪,但是以唐家的实力,想要搞到一批枪支组织起护卫队,并不算困难。 唐家肯定不敢在外面动用枪支,但是,这里可是处于深山老林中的禁地。他们连养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不能做么? 我和阿卿是武林高手不假,但是我们不是超人。 自古以来武林高手就敌不过军队,哪怕是武林第一,最多也就挡住大军两次冲锋,第三次他必死无疑。 冷兵器时代尚且如此,到了现在武林高手就不可能抵挡枪炮之威了。 别看对方只有几十人,一旦他们全力开火,我和阿卿最多也就是在斩杀他们半数人马之后,饮恨当场。 我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凌神宝刀斜指向了地面。伸手把张慕瑶拉过来挡在了身前:“来吧!开枪,把我们一块打死!” “这个世上,能用冥渊铃的人只有张慕瑶自己,她一死,你就得给冥渊铃再找一个有缘人了,你的孙女,等不等得及啊?” 唐爱珍轻蔑道:“张慕瑶,你看看,这就是你维护的鬼葬传人,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把你拉出来挡枪。” 张慕瑶道:“就算王夜不说话,我也会站出来挡枪。” “王夜,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欠他一个人情才做了恶人。这样更好,成他欠我一个人情了。” “王夜的人情,可是值钱得很哪!我算是赚了!” “你简直就是鬼迷心窍!”唐爱珍厉声道:“张慕瑶,你要是还认自己是灵堂传人,就马上站过来。” 张慕瑶笑道:“请问,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灵堂一脉的长老吗?” “你别忘了,我可重来就没承认过,你是灵堂长老。” “就算是退一步讲,就算我承认了你是灵堂长老,仅凭你一个人,就能对灵堂先生呼来喝去?” 张慕瑶说的没错,自古以来任何一个门派的长老会,都不是仅凭一个人就能限制掌门人,至少也得半数以上长老同意才行。 张慕瑶这样正面硬抗唐爱珍,除了已经跟对方翻脸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要试试唐爱珍手里是不是真的掌握着制衡灵堂先生的秘术? 唐爱珍沉声道:“张慕瑶,我现在劝你过来,是不想让你因为执迷不悟最后害人害己。” “你真以为灵堂遗训当中,‘遇鬼葬必杀’只是因为灵堂和鬼葬之间的恩怨么?” “你错了,灵堂和鬼葬之间有一种解不开的诅咒。只要两者的后人撞在一起就会相克,直到其中一方死亡为止。” “遇鬼葬必杀,其实在保灵堂的命。” “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必然会取胜的事情,也一定会出现变数。” “你自己没感觉到么?” 我心中凛然之下看向了张慕瑶,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 我和张慕瑶在一起的时候,确实遇上过几次不该出现的危机,如果,一次两次是我算漏了什么?那么,三次四次呢?是我百密一疏,还是因为那只是巧合? 张慕瑶却在这时回答道:“术道上的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说法?” “就算是我们的生意横生枝节,最后也是王夜在舍命相救。” “我想问的是,灵堂长老会拼着赔上性命,也要救我这个灵堂先生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阿卿的小把戏 唐爱珍一时间被张慕瑶问得哑口无言。 张慕瑶冷笑道:“一个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的长老,把我逼进湖里,让我对敌鬼神;一个说是对我克命,必然带来厄运的人,却在对我舍命相救。” “你说,我该相信谁呢?” 唐爱珍一时间被气得浑身乱抖:“你简直执迷不悟。” “给我……” 唐爱珍的话没说完,湖面上就炸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我下意识的转头之间,却见湖面上卷起的一道冲天水龙,强悍无匹的插-进了两道阴阳缺口之间,本就不算稳定的阴阳缺口,在水龙的冲击之下凌空震颤,湖上天幕都像是被水龙震碎,炸开一道道过尺宽窄的裂口。 但是,那些裂口却又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闭合,连带着将唐爱珍打开的两道阴阳缺口,也在裂缝的牵引下合拢在了一处。 我暗道了一声:“干得漂亮!” 术士打开阴阳缺口,本就是在扰乱两界。 短时间内,悄悄打开一个缺口问题不大。但是,阴阳缺口一旦扩大到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就算没有鬼神从旁补漏,天道也会及时纠错。 阿卿想要补上唐爱珍打开的阴阳缺口,确实有几分困难,但是,阿卿却在反其道而行,直接扩大了阴阳缺口,借天道之力补全阴阳。 “快……”唐爱珍应该是想喊“快动手”,结果刚喊出了一个字来,数十只双眼泛红的鬼兵就凭空出现在了唐家护卫的身后,手中匕首齐齐压住了护卫咽喉。 下一刻间,匕首割开喉管的声响齐齐响彻夜空,半空中立时间浮现出了一层血雾。 鬼兵同时放开尸体,整齐的消失在了朦朦血雾当中。 我向后喊了一声:“保护好慕瑶”便身如利箭般的直奔唐爱珍方向冲击而去。 上一次,我让唐爱珍逃脱,是因为她用纸人替死。 这一次,我有阿卿的鬼兵配合,可以在短时间内扫平仅剩的几个唐家术士,唐爱珍必死。 唐爱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意识到局势已经完全失控。她原本计划利用阴阳缺口的混乱,趁机将张慕瑶交给那些鬼神,以换取自己和唐家的安全。然而,阿卿的后手和鬼兵的突然袭击,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快逃!”唐爱珍根本没去理会唐家术士的死活,只是喊了一声“快逃”,就第一个往树林方向逃窜而去。 她知道自己的术法,已经被阿卿的鬼兵用数量压制,只要阿卿拼上消耗掉自己所有鬼兵,就能全盘压住了唐家。 他们只要给我争取片刻的时间,我就能把唐爱珍一刀两断。她再留在这里,只会死路一条。 树林的方向,应该是有唐爱珍预先布置好的逃生路线。只要能进入树林,她就有机会借助术法和预先准备的符咒,暂时摆脱追捕。 唐爱珍的脚步刚刚迈进树林,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喝:“唐爱珍,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 那是我的声音,但是说话的人却不是我。 应该是先我一步追上了唐爱珍的鬼兵,在模仿我的声音吓唬对方。 唐爱珍本能的全身一凛然,脚下也跟着慢了半分。 而我却脚下发力,身形如风,瞬间就追到了她的身后。举刀往她头顶劈落了下去。 凛冽刀声响彻天际的瞬间,唐爱珍却忽然间回过了身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拼命地施展术法,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她的手中突然亮起一道符咒的光芒,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我刚才那一刀,也仅仅是试探而已。 宋孝衣早就教过我:每个术士都有保命和拼命的底牌,一旦把她逼入绝境,他就有可能拉着你同归于尽。 你修炼了虎形功,但不是要把自己修成“虎逼”,真正的老虎甚至比狐狸还要狡猾。只是,他用凶猛掩盖了狡诈。 把对手逼进绝境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跟他多说废话,戏弄对手的事情更不可取。虎,不是猫,没有戏耍老鼠的习惯。一击致命,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你在下杀手之前,一定要确准对方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要跟你对命。 我刚才那一刀,刀声虽然猛烈,实际上,只是为了一寒敌胆。 “去死吧!”唐爱珍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自己的假手上。 我早就在阿卿的情报里得到过,当年唐爱珍为了救唐心儿废了自己一只手掌的事情。 她在开坛做法的时候,我也一直在留意她的双手。 我敢肯定,她是在用假手握着令旗,却没想到她是把拼命的招式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唐爱珍假手上的符咒遇血之后瞬间燃烧,化作一道红光,朝着我飞射而来。 我明知道,这符咒的威力,如果被正面击中,恐怕我也难以幸免。却仅仅是往旁边偏移了一下身子。 高手过招,生死须臾。 我准备好紧贴对方符咒,让过杀招,再出反击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喊道:“先生,小心!”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我身边闪过,挡在了我的面前。那是阿卿的鬼兵,它们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符咒的攻击,瞬间化作一片磷火。 那只鬼兵以为我躲不开对方攻势,才舍身相护,只是他这一挡,却耽误了我出刀的时间。 我在不得已之下,仍旧隔着漫天磷火辟出了一刀。 磷火虽然挡住了我的视线,我那一刀却卸掉了唐爱珍的一只膀子。 等我冲出磷火的范围,只看见地上的一只断手和大量的血迹。 唐爱珍应该是借机用处了“血遁”一类的秘术,逃出了我追杀的范围。 她虽然逃了一命,但是必然会元气大伤。短时间,别想跟我动手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也见到湖面上的水龙再次卷起。 我心中顿时一惊,按理说,阿卿已经压住了湖面上空的阴阳缺口,湖水里怎么还会出现龙吸水? 我赶紧提刀往湖边上跑了过去,直到看见阿卿和张慕瑶齐齐站在远离湖面的安全位置,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快步赶到阿卿身边:“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卿摇着扇子道:“耍了点小把戏而已。马上就有结果了。” 第一百五十章秘葬出现 我看向水波汹涌的湖面时,才发现如同狂龙般连天接地扭转狂舞的水柱,不像是被阴阳缺口给吸上了半空,反倒像是硬顶着缺口想要通往幽冥。 “这是……”我刚说了两个字就猛然看向了阿卿:“你做事还有点底限么?” 我算是明白阿卿的意思了。 刚才,阿卿之所以能把阴阳屏障炸出无数缺口,并不是依靠了她本身的力量,而是她骗了湖底的那尊鬼神,以鬼神之力打通了阴阳。 虽然,我不知道阿卿是怎么沟通的那尊鬼神,但是,我大致能猜出,她给对方下的套,差不多就是哄骗对方让它通过阴阳缺口逃亡无间界,这样一来,它不但可以躲过唐家的追杀,以后还能安稳修炼。 那个鬼神信了阿卿的邪,才会逮住最后一个缺口玩了命的往里钻。 不过,那尊鬼神在这个时候,钻阴阳缺口,不仅会被天道之力所阻挡。更重要是,它会被天道视为破坏阴阳平衡的存在,加以处罚。 大概率,我们几个会被天道临时指定为执行处罚之人,也就是那尊鬼神的命劫。等我们再动手的时候,就能处处克制对方。 这尊鬼神是被阿卿给骗惨了! 阿卿横了我一眼道:“据我所知,王夜先生的底限早就已经被你压到九幽之下了,我的底线或许还能比你高上那么一点点。” 我淡淡道:“我不跟女人斗嘴!” 阿卿摇着纸扇往我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湖面上的阴阳缺口在一声巨响当中轰然闭合,我似乎也在缺口封闭的瞬间听见了一声鬼哭。 原本还在汹涌翻滚的湖水,也开始渐渐趋于平静。 我转头看向阿卿道:“这就成了?” 阿卿摇头道:“没有,还差一点!再等等!” 我正在疑惑,阿卿还要等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低沉的声响从远处隐隐传来,那声音仿佛是岩石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的呻-吟,又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低吼。 我眉头一动,转身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那声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仿佛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在被释放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细微的水声传入耳中。起初,那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像是细小的水流从岩石缝隙中艰难地挤出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清晰而响亮。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条小溪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想要冲破禁制的巨力。 我再去看阿卿的时候,却发现她笑眯眯的摇着扇子在跟我对视:“快来了!” 阿卿声落不久,湖对面就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是整个山脉都在这一刻崩塌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连大地都在颤抖。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水柱从远处的山体中喷薄而出,湖水如同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瞬间倾泻而下。 湖水在顷刻之间化作了一道狂野的洪流,带着万马奔腾似的咆哮声,向对岸奔涌而去,疯狂地冲刷着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东西。巨浪翻滚,水花四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力量所震撼。 湖水决堤了? 堰塞湖,本就是因为地震或者山体滑坡形成了的小型湖泊,遇上雨季都容易再次决堤。更何况是,经过两次鬼神大战打出的龙吸水? 原本,这座湖还有鬼神之力维持,不会轻易决堤,但是,湖中鬼神却因为冲击阴阳屏障受到了天道之罚。天道废去鬼神赖以称雄的水域,就是施加惩罚的第一步。 阿卿早就算好了会是这种结果,所以,她一直在等着湖水决堤。 我对着阿卿挑了挑拇指道:“佩服!” 阿卿道:“王夜,我们之间就没有必要这样官方恭维了。” “如果你不是鬼葬,我甚至会怀疑,你是匪门的盘山鹰。如果,给你跟我对等的资源,让我们平等交手的话,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胜负会是五五之数。” 我刚要说话,阿卿便摆手道:“你先不要否认!白纸扇的直觉非常敏锐,尤其是对危险的认知,更异于常人。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非常危险。如果,不是因为不想沾染因果,我甚至有干掉你,断绝后患的想法。” 我对着阿卿挑了挑拇指:“感谢夸奖!” 我们两个正在说话的工夫,湖水已经泄去了大半,湖中也露出一道像是人工砌成的石桥。 石桥的一头就搭在了刚才张慕瑶下水的地方,不过,石桥连接的方向却不是堰塞湖的对面,而是在唐爱珍打开阴阳缺口的位置上,转了一个大弯之后通向了湖水另外一侧的山体。 我和阿卿把张慕瑶护在中间,沿着石桥走向湖心时,我也随口问道:“慕瑶,你能不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 张慕瑶说道:“看上去,应该是一处被封禁的秘葬。” “不过,阿卿不是说,这里应该是一尊鬼神的藏身之所么?难道是那尊鬼神侵占了某种存在的秘葬?” 所谓秘葬,说白了就是某种存在的坟墓。 如果是鬼神秘葬的话,那就说明,那里只有鬼神的遗骸或者遗宝,绝不会存在鬼神。毕竟,鬼神不会无聊到给自己修一座坟,再出来装神弄鬼。 况且,绝大多数的鬼神都没有实体,只是类似于灵体的存在,一旦死亡就等于是魂飞魄散,还会自己待在自己的墓葬里面? 阿卿道:“我觉得,那是因为当初唐爱珍追那尊鬼神的时候,把它给逼急了,让它躲进了这座秘葬里面。” 我转头问道:“你知道,十三岭最后一尊山神的来历么?” 阿卿,能说得清红娘娘的来历,说明她事先对十三岭的鬼神做过一番调查。她也应该是知道,这最后一尊鬼神究竟是什么来历? 阿卿道:“要说,最后一尊鬼神的来历,只能说是最为不合理的一个。因为,它本来应该是在河里的鬼神,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山上来了?” 我不由得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阿卿说道:“你知道挑人头祭河的事情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疑惑之处 我点头道:“我听说一些。” 拿人祭河的事情并不算稀奇,这种事情甚至是在建国初期的时候都没能完全杜绝。 但是,挑人头祭河却又是另一种方式。 相传,挑人头的祭河的人,都是在祭河那天,坐着一条小船顺河而下,中途遇上可以祭河的人,便将对方的脑袋砍下来扔进船里,直到攒够了一定数量的人头,在把船划到某个特定的地方凿沉,完成祭河的仪式。 但是,祭河河巫又不是见人就杀。相反,有的时候看见有人还会对着吓得浑身发抖的人笑一笑,从他身边把船划走。甚至有时候,拦下客船之后还会一人不杀,再给客船上的人赔罪,放船过去。 据说,杀谁,杀几个人,都不是由祭河巫师决定的,而是由神明决定。祭河巫师只是在按照神明的指引杀人。 不过,祭河巫师的船上除了他本人和几个的助手之外,还有绑上一到三个人。如果,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挑到能杀的人,就会把那人砍了祭河。 总之,但凡祭河就必须见血。 阿卿说道:“那尊鬼神就是在一次祭河之后,才凭空出现在了白云河里。而且,还在反向截杀祭河巫师。” “祭河巫师被清扫一空之后,才有人给那尊鬼神建庙立牌。” “但是,河神庙建成不久,附近村民有梦见河神托梦,让他们把河神庙挪到山上。这就是河神庙第一次挪庙。” “那次之后,河神每隔一年就会托梦一次要求挪庙。就这样河神庙被连着挪了九次。” “第九次挪庙之后,送河神上山的人却全都死在了下山的路上。等到他们被人发现的时候,二十多具尸体全都坐在一处差不多十米见方水坑里,身上就像是被水泡了三天一样,苍白浮肿的吓人。” “当时就有人说,那些人是被河神收去伺候了,不然,人怎么能在山顶上被淹死。也有人说,那些人是遭了土匪,被土匪扔在水坑子里淹死了。” “但是,我觉得第二种说法并不可信。” 阿卿的判断应该是没错,东北土匪虽然凶残,狠毒,悍不畏死,却很信鬼神。有些土匪甚至在有人入伙之前,还得找先生算一算,那人能不能吃上这碗饭?是不是克自己? 所以,土匪不会去劫上山立庙的人,在他们看来,能跑到山上立庙,都是受了鬼神指引。要是劫了他们就容易得罪了鬼神,这种事情决不能干。 我沉声道:“我看,鬼神搬家的事情也不可信。” “鬼神,最需要的是什么?是香火。” “庙离着人家越远,来的人就越少,没有香火,鬼神靠什么修行?” 东北小庙,可不是修士的寺庙。 人们常说的“深山藏古刹”那是因为寺庙,道观里有修行之人,有人在,香火就不会断。 东北小庙,甚至连庙祝都没有,日常全靠来往村民自发维护。所以,绝大多数的小庙都是修在有人来往的地方。 把庙修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谁来给鬼神上香? 况且,一尊河神把自己的庙立在没有水的山顶上?那不是自断香火吗? 阿卿也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现在拿捏不准那尊鬼神究竟要做什么?”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石桥转弯的地方,我看见了桥下的积水里浮现出了一道像是动物脊背一样青灰色的东西。 我对着阿卿打了个手势,蹲在石桥边缘打起手电往水里照了过去,看见的却是一头布满了青苔的石牛。 “镇水石牛?”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卿赶紧拿出手电照向了石桥的另外一侧:“这里也有!” 我起身道:“找一找,是八牛,还是四牛?” 石牛,可以说是比较常见的镇水神兽,很多地方都在容易发生水患的河道附近放下石牛用以镇压水患。 如果,按照五行学说的话,石牛属土,土能克水,正好可以镇压水患。 所以,在河边发生一头镇水石牛,并不算是稀奇的事情。 但是,发现成双的石牛就得小心了。 石牛不成双,成双非镇水! 石牛一旦成双出现,石牛身下必然可以找到铁索一类的东西,锁链的另外一头不定是深入水底,而且,还是达到了深不见的程度。 那就表明,石牛其实镇压的不是水,而是水里某种活着东西,一旦那东西想动,石牛就会将他拽在原地。 石牛的数量越多,就代表着水中镇压的东西越强。 术道上,素有“四牛锁蛟,八牛镇龙”的说法。 如果,石桥下面真是出现四牛或者八牛,可就麻烦了。 阿卿仔细看了几次才说道:“应该是四牛!”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山顶上的一座堰塞湖里能出现蛟龙?这未免有点夸张了吧?” 阿卿道:“既来之,则安之,总得往前看看情况再说。况且,水下东西已经被天道惩罚,现在功力大打折扣,我们还有干掉对方的机会。” 阿卿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已经是被天道选定的执行人,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得睁着眼睛往里面跳,要是临阵退缩,天道之罚就得先落在我们身上。 我对着张慕瑶挤了挤眼睛:“白纸扇算错了,该怎么惩罚?” 张慕瑶装出一副傻笑的表情:“哈哈……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不要带着我。” 阿卿眯着眼睛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谢谢你,帮我提醒东家。” 阿卿是在笑,却露出来一颗小虎牙,怎么看都有想要咬我的意思。 我在这个时候,跟阿卿开玩笑可不是为了放松,而是为了让我们身上生人的气息传得更远一点。如果,这水里还有其他什么存在,嗅到生人气之后,会先过来找我们。 那个时候,我们才有一探究竟的机会。 而且,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已经远远脱离了唐家情报中表述的情况。这足够我怀疑,当年十三岭上十神陨落,九仙失踪并没有情报所说的那么简单。 或许,九仙的失踪就跟这座堰塞湖脱不开关系? 我正在说话之间,忽然感觉到了桥下传来一阵水流的波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躲在桥下往我们的方向飞快接近。 第一百五十二章白云河水神秘密 我和阿卿对视了一眼,互相微微点了点头,我才开口说道:“阿卿,你说,这桥下面会不会藏着人?” “这‘河里死人桥下鬼’可是有数的。” 阿卿故意道:“你给我说说,什么叫‘河里死人桥下鬼’?” 我解释道:“就算是游魂野鬼,也得找个落脚的窝不是?不然,总是无依无靠的飘荡,就算是鬼魂也累啊!” “死在水里的人就更是这样,他们总不能没日没夜的漂在水里,跟鱼鳖虾蟹打交道不是?所以,水鬼也得找个窝子容身。” “这桥底下,就是水鬼藏身的好地方。” “就连要饭的都知道,不是所有的桥洞子都能睡人。有水的桥洞底下,千万不能住。要不然,不是一睁眼睛就看见桥板底下趴着人看你,就是睡到半夜有人拽着你的脚往水里拖。” “还有人说,半夜过桥得轻轻走,别吵醒了桥底下睡觉的‘朋友’。” “其实,这话也不对!半夜走桥,你得连着在桥板上跺三脚,告诉下面的人,别作妖。” “你说,一会儿能不能有什么东西从桥底下伸手拽我们的脚?” 常人说鬼,鬼不一定来。 术士说鬼,鬼魂必来。 人的语言带有某种吸引力,说得多了,鬼魂自然会来找你,只不过,常人看不见他们已经来了。 那些喜欢半夜讲鬼故事的人,可能不知道,你讲故事的时候,身边的听众可不止你能看到的那些人。那些你看不见的听众,说不定正在那使劲摇头,还在蛐蛐你:“说的不对。”“全讲错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跟他见一面告诉他怎么讲?” 术士想把鬼魂叫出来,最简单的办法是用引魂香。 只是,我和阿卿都没打算立刻跟对方开战,所以才用了最笨的办法。 我只是往鬼魂摸索而来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脚步,桥板下面也随之传来了一次脚步声响。 听上去,就像是有人脚朝上,头朝下,倒吊着踩在桥上跟着我一步步往前走。 我刚要开口,桥下的人却抢先说道:“不就是想让我出来么?” “何必那么麻烦呢?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对方说话客气,我却没有放松警惕,先不说鬼话能不能全信,单是那只鬼魂出现的位置就不对。 这种事情,叫做“鬼倒影”。意思就是,人走在桥上,鬼在模仿人在水里的倒影。 你觉得,桥下水里的,是你的影子。等到那影子现出真容,在水里转身的时候,你很快就能影子互换上一个位置了。 我向阿卿,张慕瑶他们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们小心一些。 我自己则率先顺着石桥,往秘葬的方向走了过去,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水里情景。 我仅仅走出了几步,就看见水里的人影,像是狸猫一样供起了身子,两只手臂上露出一层好似猫毛般的黑影。 水下,不是人的鬼魂。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子里冒出来。 那只鬼魂便说道:“你们是在山上屠神的人吧?” 我直言道:“确实是!朋友,你是神仆?” “屁的神仆?”那鬼魂当场怒骂道:“要不是,那混蛋玩意,我们能被全困在这儿吗?” “我都不知道,那个畜生是怎么想的,自己被人给坑了,还是特么的,把我们都给坑进去了!” 我好奇道:“你说的是谁?秘葬里面的鬼神?” 那鬼魂差点吼出声来:“要是秘葬鬼神就好了,起码,我们还进了秘葬。” “我说的是,那个自称白云水神的二货。” “要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被困死在山上。” 我说道:“你给我说说,那个白云水神是怎么回事儿?” “我们成功屠神,你们自然也能解脱。这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你说是么?” 那个鬼神直接了当的说道:“当年,白云水神不知道抽了什么邪风,非要让人把他的庙给迁到山上来。” “你也知道,鬼神,仙家各有各的地方,互相之间想要跨界都得打个招呼。” “那人忽然上来,自然引起了我们注意。” “但是,白云水神每次都能绕开所有人地盘,把庙修在三不管的交界之地。只要,我们有所试探,他立刻会再次搬家。但是,他每次都不跟我们打交道,怎么看都像是想在十三岭找个落脚地方,却又不敢跟我们硬碰的野神。” “如果,真就是来个过路野神,只要不抢我们的香火,我们也不是容不下他。可是,我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水神怎么就非要往这山上来?” “我们也旁敲侧击了几次,想要知道白云水神来十三岭的真正目的。他总是嘻嘻哈哈的把事情都给绕过去,这就让我们越来越怀疑他的目的。” “当时,我们当中的老-胡就说,那个白云河水神八成是奔着山里某处风水宝地或者某种秘葬来的。” “可是,我们这些人里,就连最年轻的红娘娘都已经在山里住了百十年了。山里有什么东西,我们还能不知道么?” “老-胡却说,我们这些人是在山里住久了。但是,谁也下不了水。那东西八成就是藏在水里了。我们悄悄跟着他,说不定能找到那东西。”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你们是十神九仙都跟上去了?还是只有九仙在跟人?” “只有九仙!”那鬼魂说道:“我们虽然是号称十神九仙,但是神仙之间肯定是有区别,我们跟那几个不是一条心。不仅没喊他们,还设计好了阻挡着那鬼神,让他们别来分一杯羹。” 那人的解释,倒也符合野仙的习性。 我点了点头道:“行,你继续往下说!” 那鬼魂继续说道:“白云最后一次挪庙的时候,他竟然从庙里悄悄出来了,一直跟着那些帮他挪庙的村民往下山下走。等走到一处水坑那里,他才蒙了那些人的眼睛,把人全都给淹死在了水里。” “他淹死了那些人之后,还故意困住了他们的鬼魂,让那些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家属带走。鬼魂却怎么也跟不回去。” “老-胡当时就说。白云这是要动手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河神的指点 那只鬼魂继续说道:“我们知道,白云河水神弄死了那些村民,绝不会只是为了收点神仆那么简单,就在暗中盯上他了。” 我们一连盯了他几天,十三岭忽然下了一场大雨。 我们在十三岭里住了几百年,那么大的雨,也没见过几回啊! 淹死人的那个水坑子没到一会儿,就被雨水给填了个溜平,那些水鬼也从坑里出来了,逆着山水往山上面走,一直走到了水神庙里,才把水神像给抬了出来,顶着雨漫山乱走。 我当时还在纳闷,这些人在山上这么乱走是为了什么? 老-胡却说,那些水鬼的走法有门道儿,他以前就看见有人这么干过,那好像是叫“踩龙脊”。 有些地方的风水是可以藏起来的,有些龙脉就算是风水先生也找不到在哪儿?但是,风水先生会“踩龙脊”的话,只要按照一定方位走上几次,把“龙”踩疼了,它自己就出来了。 我当时还说老-胡在胡说八道,这十三岭上有没有龙脉,别人不知道,我们几个还能不知道么?我们几个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土里能打洞的,全都有了。就算龙脉藏在地底下,我们也能给找出来。 老-胡却说,你说的是不假,但是我们当中有能在水里游的吗?那龙脉说不定就在水底下。 我当时还不信,没想到这事儿,还真就让老-胡给说准了。 那群水鬼果然抬着泥像往湖边去了,他们一路走,那泥像上的彩漆也被雨水冲得一路往下落,一开始泥像上面还在往下淌花花绿绿的泥浆子,后来淌下来的全成了红色的血土了。 我们也是头一次看见拿“血土”做神像的事儿啊!要知道,那血土可是埋着戾气冲天的血尸的地方才有,就是因为血尸身上怨气和戾气太重了,才会把土弄得像是用血泡过一样。谁能拿那土给自己塑像啊? 我眼看着,泥像被雨一层层的冲掉之后,那里面也露出来一副惨白惨白的尸体,那死人的模样就像是被水给泡了好几天似的,脸上都看出人模样了。 那怎么就能是河神? 我们几个正面面相觑的工夫,就看见湖水在往两边分,水底下跟着露出来一道石桥。 当时,我们全都傻眼了。 我们谁都知道那里有座湖,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下面还有一座桥哇! 老-胡当时一拍大腿来了一句:“他娘的了,这下可让咱们给捞着了。这不就是鬼神秘葬吗?这口肥肉说什么都得吃上啊!” 我当时还说:“鬼神秘葬里面就算是没什么宝-贝,也得有鬼神之气,那可是用来修炼的好东西,到了嘴的东西,咱们可不能放啊!” 老-胡却说我说错了:“不是所有鬼神都能给自己建秘葬。这就像是人死了埋坟一样。一般人的坟抠开也没什么价值,除了一把骨头还能有什么东西?就算是大户人家,也舍不得往棺材里放值钱的东西当陪葬。只有王侯将相,一朝帝王的墓挖开了,才有好宝-贝。” “鬼神也分三六九等,能活到寿终正寝,还能腾出手来给自己修建秘葬的鬼神,肯定不是一般存在,咱们就等着发财吧!” 我们正两眼放光的时候,那些抬着人的水鬼都已经走过了桥转弯的地方了,结果那水里一下子飞出来好几根铁链子,把那个白云河神给卷进了水里,原本已经裂开的湖水又填了回去,水面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上的大雨,也在这时候忽然停了。 这一下,我们全都傻眼了。 后来还是老-胡说了话:“这个秘葬可不简单啊!” “你们想想,就这个湖,我们来过多少次了?有一年,咱们还弄了条船在湖上游船喝酒来着,谁看见湖底下有座这么大的桥了?” “现在桥被人找着了,但是,那人却进不去。这就更说明,秘葬主人不一般啊!” “这个秘葬,咱们必须得要。” 从那天之后,我们就想方设法的去找秘葬。 我们连着找了几天之后,竟然听见白云河水神在水底下跟我们说话了。他说自己是中了鬼神设下的阵法,只要我们愿意帮他破阵,他就带着我们进鬼神秘葬。 我们当时都信了他的话,按照他的指点去破阵,谁知道,阵没破成,我们还全都被镇水石牛给拖进水里做了水鬼。 鬼魂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也在临近石桥上面停住了脚步。 那只鬼魂的话倒是符合常理,但是这里却存在了一个巨大的破绽,那就是,如果所有野仙和鬼神都被镇水石牛给限制住了,刚才冲击阴阳屏障的又是谁? 我这样直接问他,他也未必会说,我-干脆转移了话题:“据我所知,十多年前,有人在山里找鬼神给孩子挡凶命。他最后一次找到的就是水神。” “当时,水神跟他说了什么?” 那只鬼魂说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跟他搭话的,就是白云河水神。” “他跟那女的说,你孙女的命格大凶,一般鬼神、野神根本承受不住。真神、上仙又不会给人改命。你唯一给你孙女改命的机会就是去找一家姓顾的人,用尽手段去逼迫对方,他们一定会想出改命的办法。” “那个女人,也是被逼急了。她也知道,十神被她给逼死了九个,九仙就全都不见了踪影,就算能找到九仙,她又怎么能保证九仙一定能救得了她孙女的命?” “所以,她也决定听白云河神的话,去找那个姓顾的人试试。” “白云河神还给了那个女人一样东西,说是拿着那件东西就能找到顾家的人。” 我追问道:“他给了那女人什么东西?” 那只鬼魂说道:“好像……好像是半截手指头。” “后来,那个女人又找过来一次,不过,这次白云河神没再见她,只是告诉她,到了时间,再去逼顾家人,只要能掐住顾家人的命脉就能救回她的孙女。” “我觉得,那个女人第二次来的时候好像是打算动手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硬生生的忍住了!” 我听那只鬼魂把话说到这里,大致上已经捋清楚了这里面的细节。 第一百五十四章河神来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所谓的白云河水神,其实也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那个人把他送到十三岭就是为了让他镇压秘葬。 对方肯定也给过水神一定的许诺,但是,他的承诺并没完成。 水神才会想要找他的麻烦。 那个当年欺骗了水神的人,应该就是顾家的先祖。 顾家先祖以为把水神骗到了十三岭之后就可以万事大吉了,但是,他算漏了一点,天道定下的法则就是有欠有还。顾家欠下了水神债,一定会在某一天被人用意想不到的方式追回。 而且,唐爱珍刚好就是这场追债的执行人。 唐爱珍确实找到了顾家传人,也动用了唐家资源逼着顾家放出讨命婆子,但是,顾家这一任家主顾行言,显然无法与当年的顾家先祖相提并论了。等到顾家再现危机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出应对的办法。 但是,顾家很可能给顾行言留下了逃命的办法,所以,顾行言才会离奇消失在了医院里。唐爱珍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只能再来找白云河水神,希望能够逼出找到顾行言的办法。 至于,唐爱珍为什么在十八年前不去动手屠神,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出手,其实原因非常简单,她在十八年前因为对付讨命婆子丢了一只手,功力大打折扣,想要找水神也不是对手。 十八年后,她不仅训练出了一批专属于唐家的术士,还意外得到了张慕瑶就是这一代灵堂先生的消息,这才做局把张慕瑶给引了过来。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和阿卿。 我沉声道:“刚才想要冲击阴阳缺口的人是谁?” “是我们所有人!”那只鬼魂骂道:“白云河水神那个二货,自己被人骗了也就算了,还把我们都给搭进去了。” “我们不趁着这个机会往无间界里逃,还能一辈子困死在这里不成?” 我转头看了看阿卿,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我这才向那鬼魂反问道:“你们不是被镇水石牛锁住了么?能逃得出去?” 那鬼魂骂道:“能让魂儿逃出去就不错了,肉身我们就不想了。将来能修鬼神就修鬼神,不能修就想办法投胎呗!就是可惜了这么多年的修炼。” 那只鬼影话语中的不甘与惋惜,根本无法作假。 我正想着如何给那鬼魂下套儿的时候,阿卿忽然说道:“你能不能把白云水神叫出来,跟我们聊聊?” 那鬼影道:“那个二货刚才被我们打傻了,估计还得过几天才能缓过来。” 阿卿继续问道:“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白云河水神的来历?” 阿卿话一说完,就悄悄按住了刀柄。 阿卿的问题才是真在点子上了。同时也是在验证我刚才的推测。 如果说,这只鬼魂没有编故事骗我们的话。那么,他们与白云河水神相处这么多年,就算是逼也能逼出他的来历。反之,他绝对回答不上来阿卿的问题,即使能答上来,也会破绽百出。 所以,阿卿把话问完,我就锁定了水里的鬼魂。 一旦对方露出破绽,我第一个斩的就是他。 那只鬼魂道:“我们倒是问过那个二货的来历。那个二货叫候七,原来就是个要饭的,还差点被人砍了脑袋祭了河。” 白云河上,每年都得有人挑人头祭河的事情。但是,挑人头祭河时,还得有个压船的人。 过去的时候,是河上的三大帮买人命压船,几块大洋就够一颗人头。 后来,三大帮连几块钱都舍不得花了,专挑“十恶不赦”的人绑来祭河,说是要“替天行道”。 白云河上下,哪有那么多十恶不赦之辈?他们只不过是拿冤死鬼祭恶鬼罢了! 候七当年会被按在祭河台上,是因为他“欺师灭祖”了。 候七从小就在花子窝里长大,是花子头收下的第七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 你可别小看那时候的叫花子,叫花子要饭吃不假,但是叫花子细分起来却能分成六门,将来你能拜在哪一门下,认谁当祖师爷,那得看你的命。 命不好的,还没轮到你拜师,就得被打断了手脚,刺瞎了,毒哑了拖到街上当“病花子”用。 候七虽说是在花子窝里长大的,但是花子头让候七去干“跟车”“顶狗”的事儿,候七却怎么也干不来。 有时候,明明都已经跟上去了,到了人跟前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不是候七不怕挨打,是他想张嘴的时候,嘴就像是被鬼捏住了一样,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花子头被候七气得半死:“行,你要脸是不?要不来饭,你就要命。没人给你钱,你就出去抢,我不管你抢谁,一天必须给我拿回来三个大子儿,钱不够,我就砍了你的手,以后不用你开口,让别人带着你干活儿。” 花子头扔给候七一把菜刀,还告诉他那六个徒弟“你们把人看好了,敢跑就挑了他脚筋。” 那个时候,叫花子之间也打架,你没股子狠劲儿,要来馒头都吃不到嘴里。 花子头手底下那几个徒弟就没少被人抢,他们故意整候七,把他往对头地盘上领。 候七到了地头儿二话没说,拎着刀就扎进了人堆里,等他浑身是血的攥着钱回来的时候,花子头那些徒弟都吓傻了。 过后,他们才问候七,你抢都抢了,怎么不都抢来? 候七说:花子头就让我带回去三个大子儿,钱够了。回去以后该怎么说,你们自己看着办。 花子头的六个徒弟,谁也没敢把候七砍倒了六七个小叫花的事情说出去。 花子头也没再找候七的麻烦。 那以后,候七就天天上街抢别的叫花子。 但是,候七也不是每次都能镇住对方,有好几回都是被人打得没了气息。 可是,每次那花子头准备把候七用草席卷起来,去讹人的时候,候七又能从草席里活过来。第二天又顶着一身伤去抢别人钱。 那以后,候七就得了一个“死人候七”的外号,跟候七差不多大的小叫花子都知道,别跟死人较劲,他是真不知道什么是死。 候七就这么在花子窝里混了好几年。 第一百五十五章河神来历2 就连候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几次死里逃生,为什么次次都是“死了”又活,只能归结成自己的命硬。 候七也知道,这个时候他跑不了,就算他有能砍死花子头的本事,坏了江湖上的规矩,候七一样逃不过全城叫花子的追杀。 候七一直忍着,等着,就是为了等到自己拜了祖师爷,出了师,没人管他的时候,再逃出城。 只是,候七也没想到,自己在拜祖师爷那天出事儿了。 叫花子,虽说都是靠要饭过日子,但是,要饭的手法却不一样,分成“病,赖,强,艺,唱,青”这六门。要是细分,还能再分六小门出来。 长到十六岁的小花子,就得拜祖师入门。 拜师的时候,六门花子头全都得到场,新拜祖师的小花子不管出自谁的门下,都是统一到祖师爷面前“掷杯入门”。 这个“掷杯入门”就跟在庙里掷杯问神差不多,在哪个祖师爷牌位面前掷出三次圣杯就是入哪一门,掷出笑杯的人可以重来; 要是掷出三次阴杯,就代表祖师爷不同意你入门,可你吃了花子门这么多年饭,也不能不还,还的办法就是被打成残废给唱花子当托儿。 所以,拜祖师爷既是入门,也是赌命。 那时候,所有小叫花都战战兢兢的跪在祖师爷牌位下面磕头,叫花头却把候七给拽了出来:“这小子身子骨硬实,能当强花子,让他先拜祖师爷。” 强花子是花子门里最狠的一路,要钱的时候身上揣着块砖头,对方不给钱,就拿砖头往自己脑袋上拍,拍得血水四溅也不能停手,要么是商家怕了痛快给钱,要么是强花子死在人家门口。 花子头是看候七打不死,才让候七入这一门。 候七从人群里走出来往地上祖师牌位前面一跪,还没来得及给磕头,供桌上的六个牌位就整整齐齐的折成两段。 那六个牌位正好都从祖师姓氏下面断成两截,断口就像是被人用刀砍了一样,一点毛边儿都看不见。 整整一屋子的人,全都傻了眼。 一个老叫花子颤巍巍走到了供桌前面,从香炉里抓出一把香灰,回手往候七脸上扬了过去。 候七只是一闭眼睛的工夫,人就不能动了。 老叫花子喊道:“把他绑起来,把脑袋砍了祭祖师。” 带候七的花子头也吓傻了,赶忙问道:“老祖宗这是咋回事儿?” 老叫花子道:“拜祖师牌位倒了,叫祖师叩头。是说祖师爷,宁可反过来拜他,也不敢收他入门。” “牌位断了,那就是祖师断头。那是祖师爷知道,他将来得废了花子门,才替徒子徒孙挡了一命。这人不能不死,带下去,砍了。” “等会儿!”又一个老花子站了起来:“帮主,你忘了,遇上祖师断头的时候,那人得死,但是不能死在我们手里,不然他阴魂不散还得回来报仇。” “过两天,三大帮不是要祭河吗?咱们就把他卖给三大帮祭河得了。” “到时候,有河巫压着他的魂儿,他就是死了,都得沉在河底下上不来,还怕他翻出什么风浪么?” 老叫花觉得那人说的有理,就让花子头把候七卖给了三大帮祭河。 候七就这样被绑上了祭河船上。 祭河的那天,花子头还特意跑过来找了河巫,告诉他往候七左右脚上各绑三块半尺长的青石板,让候七死了之后都上不了岸。 河巫拿了钱,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那天说来也怪,河巫祭河的船从白云河上游放下去之后,整条河上一艘船都看不着,就连河边上都没有人走动。 要说,是不是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天祭河,全都藏起来了?那肯定不是。 白云河挑人头祭河的事情由来已久,而且专挑雨季要来的时候祭河,这段时间正是南来北往的船只,抢在雨季之前运货的时候,货主也不管河上有没有水匪,河巫。而那些底层跑船的人,就算明知道河上凶险,也得赌一赌运气,毕竟那一家老小都在等着吃饭。 所以,就算下游的船夫知道,上游正在开祭河仪式,他们也只会用最快的速度冲过这段河道,而不是就此停船。 只是那天河上干净的让人发慌,一路下来就连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河巫把船划到沉船用的鬼水窝那里,按照他跟花子头之间的约定在候七的脚上绑上了石板:“小子,你也别怨我。我是收了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办事。” “其实,沉在河里出不来,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下面还有那么多人陪着你不是?安心去吧!” 候七却抬着头道:“我这衣服领子里面,藏着一块大洋,求你帮我买点纸烧了,省得到了下面没有钱使。” “放心,你连阴超地府都去不了,有没有钱还能怎的?”河巫嘿嘿一笑,就去拽候七的领子,结果候七一口咬在了河巫的耳朵上,硬生生把他耳朵咬了下来。 河巫捂着伤口惨叫的时候,候七已经把他耳朵给咽了下去。 河巫指着候七喊道:“给我剁了他!” 船上的几个人拎起刀来想要砍死候七的时候,好端端的木船却像是被刀砍了一样从中间裂成了两半,船上的人一下子全都掉进了水里。 候七的脚上绑着六块石板,双手也被人捆了起来,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直接沉进了河底,活活淹死了。 候七就像是那个河巫说的一样,魂魄只能沉在水里,想出都出不来。 候七本来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没想到,听见有人在跟他说话,那人告诉候七,只要按他说的做,就能变成厉鬼出来报仇。 那时候,候七一门心思的想要报仇,那人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那个人传了他一套功法,还告诉他,心里越恨,这套功法修炼得就越快。 候七用了三个月就修成了那套无名秘术,也开始在白云河上报仇。先是河巫被他杀了个精光,紧接着就是三大帮的人,被他砍了脑袋装在船上游河,一条破船载着满满一船堆得像是小山一样的人脑袋顺流而下,吓坏了沿河两岸的居民。 但那也只是候七复仇的开始而已。 第一百五十六章水下八牛阵 候七最大的仇人,就是城里的那些叫花子。 那一年,城里死得最多的人就是叫花子,那些花子只要是沾了水就必死无疑,有些人甚至是在没脚踝深的水里都能被淹死。 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城里往外运淹死的尸体,这下城里的叫花子都慌了神,拼了命的想要从城里往外逃。可他们出了城又能逃到哪儿去? 城外就是白云河,候七给白云河附近的人都托了梦,看见叫花子就得把人砍了祭河,谁不照着做,谁就替那些叫花子死。 那段时间河里到处都能看见叫花子的尸首,谁也不敢去管。河里的螃蟹趴在泡得白花花的尸体上吃得溜儿肥,附近却没人敢去吃河鲜了。 候七真就应了老花子的那句话,成了灭花子门的人。 候七正是用了花子门的上百条人命,镇住了白云河,让白云河附近的人给他修了水神庙,成了白云河的水神,在白云河上镇了十年。 那十年,白云河附近确实风调雨顺,甚至很多落水的人都莫名其妙的被救上了岸,但是,谁在白云河附近当河巫,那就必死无疑。 就在候七被人传得越来越神的时候,那个当年帮过候七的人找上门来跟他说:“你当年欠我的人情,该还我了。” 候七虽然凶狠,却是个讲信用的人,当年答应过那个人的事情就不会食言,也就按着那个人的吩咐,一步步的把自己的水神庙送上了十三岭。 我听到这里便向那鬼魂问道:“候七就没说,那个人让他干什么呢?” 对方回答道:“我们也问过候七,他说,那个人告诉他,通过石桥去把秘葬的门给打开,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管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刚到石桥中间就被镇水石牛给锁住了。” 我继续追问道:“他拿出来的那根手指头又是怎么回事儿?” 对方道:“他说,是那个姓顾的术士,当场从手上切下来,给他的信物。那个人说,这根手指才是开启秘葬的关键。” “候七,只知道那个人姓顾。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阿卿问到这里点了点头:“你带我们去找一下候七。我有话要问他。” 那只鬼魂倒吊在桥下不动了,看样子是在跟谁商量什么? 没过一会儿,他便点头道:“你们跟我走吧!” “走到前面的时候,要小心,我们几个就是在这里被镇水石牛捆在了水里。” 我转头对阿卿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我没传音给阿卿,是因为我们与九仙化作的鬼魂之间并没建立任何有效的信任。他们随时能对我们下手。 如果,我这个时候传音,他们不一定能听见我说什么?但是,肯定能感觉到我内力的波动。一旦引起了对方的误会,就容易节外生枝。 阿卿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候七,唐心儿,顾宇都是命硬之人。” “仔细算的话,候七和唐心儿的命格应该是不相上下,顾宇虽然是半命,但是他本身的命格不硬的话,也不可能在被废了一半命格之后,还能活到讨命婆子出现。” “我觉得,顾家应该是在用人为阵心,封禁水底的秘葬。另外,凶命之人也是万里无一,能存活下来被顾家找到的就更少,所以,顾家应该是还有一种强行变动常人命格的秘术。”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把能普通人,变成命中带煞的人?” 阿卿点头道:“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我皱眉道:“可是当初改变顾宇命格的人,不是唐爱珍么?” 阿卿道:“那些只不过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永远不能把推测完全当做结果来考虑。” 阿卿正在说话之间,桥下的那只鬼魂已经开口提醒道:“小心了,你们已经进入石牛镇的核心了。石牛下面的锁链邪门得很,被它缠住神仙都难以脱身。” 我侧身往桥下看过去时,果然看见石桥一侧出现了两头石牛的脊背,如同竹笋般粗细的牛角正露在水面之上,隐隐散发着一股跟牛角的形状并不匹配的锐意。 按照,我上一次看见石牛的位置计算,这里的镇水石牛,不仅用的是八牛阵,而且还是内外四牛。 换句话说,就是把八座石牛给摆成了一个类似于“回”字形的阵法,一旦被困在阵心中的邪物苏醒,内四牛会先一步发动攻势;等到内阵被毁时,外阵会再次发生作用。 八牛压龙啊! 八座石牛同时锁定一个区域的事情,术道传闻中只出现过一次,那下面封的是一条龙骨。八牛上的铁索全都缠绕在了龙肋上,有这八条铁链强锁龙肋,蛟龙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轻易移动。 那只鬼魂说道:“你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站到候七的头顶上了,有什么话你可以在上面跟他说。” 我思维飞快转动,但是我想的却不是怎么跟候七对话,而是在想八牛阵到底锁着什么东西? 宋孝衣给我讲过“八牛锁龙骨”的传说,按照她的说法,那八座石牛是按左右各四的数量排列,石牛上铁索缠住的位置正是真龙最为脆弱的八根肋骨。 这里的石牛是成回字形排列,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锁龙肋,反倒像是在镇压某种圆形的东西。 石牛是在镇鼋? 不对! 石牛是应该在压井,这座石桥下面应该是还有一口井,候七所在的位置,就是在井口上面。 我想到这里,不由得用脚尖轻轻往桥面上踩了两下:“刚才说话的那位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 那人回答道:“你叫我老猫就行!” 我猜的果然没错,那家伙确实是一只山猫。 我继续说道:“刚才,你跟我说,你们九仙全都被石牛给锁住了。这里只有八座石牛,你们却有九个人,多出来的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老猫道:“有一头石牛上是两个人。” 老猫没说实话,如果我猜的没错,八牛锁九仙,肯定还有一只野仙是被压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而且,九仙的肉身被困在石牛身上,魂魄却能自由行动,八牛想要的只是他们的肉身之力而已,并不在乎他们的魂魄。 我却可以用他们的魂魄做点文章,只是,我怎么才能把他们的魂魄逼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我的刀沉 我还在盘算怎么能一次性把水底下的鬼魂全都逼出来的时候,却看见张慕瑶从身后拿出了两只令旗。 那不是,唐爱珍的令旗? 我记得,唐爱珍的法坛上有八只令旗。 当时,她急于逃命,只带走了其中两支,剩下六只旗全都被留在了法坛上。 张慕瑶把令旗给收了? 也对!这些令旗应该是出自灵堂一脉的法器,甚至有可能是灵堂一脉的重宝。 张慕瑶作为灵堂先生,应该是知道怎么使用令旗。 张慕瑶对着我笑了一下,忽然挥动了令旗。 我站在距离张慕瑶不到两米的地方,对方令旗一动,我感觉神魂随之一荡,差点本能想要出手反击。 等我好不容易稳住了魂魄,冷汗也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我没想到,张慕瑶的令旗竟然能直接从生人身上引魂,要是刚才唐爱珍用出这一手…… 不对,唐爱珍为什么不会用令旗? 我还在思忖之间,就看见九道鬼魂同时破水而出飞上了半空。 张慕瑶双手挥动令旗之间,手上的冥渊铃也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原本就在空中挣扎的鬼魂,这一瞬间反抗更为激烈,身上狂涌而出的戾气就好像是九道云团,当空压落。 张慕瑶是要用冥渊铃收魂? 等我再往水里看时,桥下水位又降低了几分,不仅露出大半个石牛,连带着露出了九尊野仙的尸骸。 九尊野仙全部被石牛座下的锁链缠在了石牛一侧,一只手还在紧紧的抓着铁索不放。看上去,就像是在拽着石牛往后发力。 这个姿势,怎么看都让我觉得有些不对! 我在心念一动之间,双手握刀往桥板上猛刺了下去,锋利无比的凌神斩顿时没入了石板中半尺,刀尖上爆出的凛冽刀气瞬时间直击水底。 水下立时间爆出了一声像是长刀劈在石块上的声响。 紧接着,整个桥面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我心中一惊,这石牛的底座似乎并非普通石板,而是某种特殊的法阵,被我的刀气触动后,开始有了反应。 与此同时,天上九团阴气瞬间爆发,从阴气中冲出的鬼魂往我们三个人的身上冲击而下。 阿卿跨出一步之间,手中白纸扇幻出漫天扇影向鬼魂还击而去,形同白蝶般的扇影仅仅是在眨眼之间,就跟八面而来的鬼爪发出几十,甚至上百次的碰撞,好似武林高手以双掌互击般的闷响在我们身侧连成了一片。 我看得出来,阿卿跟那九只鬼魂看似在一攻一守,实际上双方都未尽全力,张慕瑶更没有打算收魂的意思。 他们两个只是在验证老猫的话是真是假,又或者有几分想要将候七孤立出来的意思。 我想到这时,手中刀气再度爆发,暴涨数米的刀芒再度刺向了水中,刀锋与石块撞击的声响再度响起时,大概只有齐腰深浅的水面上突然泛起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蓦然,一尊石牛也从水中上升数尺,达到了与石桥平齐的高度。 那头石牛的眼窝子里面也不知道镶了什么东西,竟然会闪烁出幽绿的光芒,仿佛像是能够吃人的猛兽,紧紧盯在了我的身上。 石牛的身躯上缠绕着的锁链开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我的目光随之挪向了石牛身上的铁索,按照老猫的说法,石牛身上真正有杀伤力的东西就是那几根铁索,锁链一动,我们就真的要拼命了。 我快速往桥边挪动了一步,把张慕瑶给挡在了身后。 我的脚跟刚刚站稳,石牛突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周围的空气似乎被石牛的声音牵引,肉眼可见的扭曲变形。 我飞快喊道:“慕瑶,能不能压住石牛灵识?” 这头石牛,肯定是曾经被人注灵,有着自己的意志,不然它不会对我们进行试探。 张慕瑶挂在手上的冥渊铃,一时间铃声大作,石牛眼中凶光果然随之一熄。 我当即挥动凌神斩,朝着石牛的方向斩去。刀气如龙,直奔石牛的眼睛而去。 没想到,石牛竟然在我刀气临近一刻,眼中凶光再露,身上铁索也发出一阵震耳的巨响。 冥渊铃的铃声,也在这时,开始急速攀上,双方就像是在以神识不断对碰。 我刚才一刀本就是在试探,一见张慕瑶与石牛在互相牵制,我刀势力随之一变,以力劈华山之势,朝着石牛的头部狠狠斩落。 如虹刀气,直奔石牛的天灵盖而去。石牛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强行往旁边移动了一下身躯,用角挡住了我的攻击。一声巨响之后,石牛的角被斩断了一截。 我长刀贴着石牛脑袋猛然往后一带,凌神斩锋利的刀刃紧压着石牛的一只眼珠子划过半尺,将牛眼给割成了两半。 我眼看着两块碎开的石头从石牛眼眶里掉出来之后,石牛的身子随之往它瞎掉一只眼睛的方向一偏,斜着倒向了水里。 我趁机一转刀势,把刀对准了石牛的另外一只眼睛。 我手中刀气还没来得及爆发,就听见有人喊道:“住手,快住手!” 我用刀压着牛眼停了下来,空中的几只鬼魂也在飞快后撤,只是他们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了气团飘浮在了半空当中。 那个声音道:“你们不能动石牛。要是把它毁了,封印可就打开了。” 我沉声道:“朋友,你在跟我说话之前,是不是应该自己报个名号?好让我知道,你是哪一路大神?” 那人无奈道:“我就是候七。” 老猫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没错,他就是候七。” 我向候七问道:“既然如此,你告诉我一个不开秘葬的理由如何?” “这个……”候七只是稍一迟疑,我就顺势往下一压刀柄:“朋友,别说我从来不拜神,就算我拜神求仙,也不是哪尊神仙都能命令我做事。” “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自己把牛眼珠子挖出来,看看结果。” 候七急道:“你先别冲动,让我想想!” 我冷笑道:“你最好快点想,我的刀沉,我可端不了多长时间。” 第一百五十八章谈判 我看似在等着候七,实际上却是在向阿卿传递信号。 我能感觉得出来,候七实际上并不在桥下,他应该是隐藏在了那九个阴魂气团当中。 只是,我还没有确定候七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阿卿给了回应之后,我马上开口问道:“候七,我的刀可要端不住了!” 候七沉声道:“这里的石牛,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它们并没有镇压任何东西,而是作为守关神兽被沉在了水里。” “八头牛,下面都有两条锁链,一条用来防御外敌,一条用来提吊一座锁芯。如果锁芯落下去了,秘葬的大门也就开了。” “当年,姓顾的术士把我弄过来,其实是为了加固崩坏的石锁。” 我追问道:“怎么加固?” 候七道:“他没说具体的原因,只是告诉我,走到石桥中间的时候,石牛会把我拽到加固石锁的位置上。我只需要在上面等上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接我出去。” “但是,我等了这么多年,他却从没出现过!” 候七的话音里带起了阵阵恨意。 我沉声追问道:“既然,你知道自己上当了,为什么不把秘葬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说不定,你们齐心协力,还能打开秘葬呢?” “哈哈……”候七惨笑道:“我敢说吗?天知道,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去打开秘葬。” “我不说,或许还能活到姓顾的来找我的那天。我说了,说不定就得死在他们手里了。”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你想做什么,我也愿意配合你。只要,你能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 我偷眼看向阿卿的时候,后者再用眼神示意我,还没找到候七的具体-位置。 阿卿想让我再拖延一段时间。 可我真是看不出来石牛上有什么玄妙之处,我该怎么去拖延? 我正在发愁的时候,张慕瑶忽然开口道:“王夜,你把石牛那只眼睛也弄下来,别弄太碎了!” “不行!”候七阻止道:“石牛的神识就在眼睛里,你们……” 候七话没说完,我已经用刀尖把石牛另外了一颗眼珠子给挑了出来。 我只是用刀尖向上轻轻一挑,那颗圆滚滚的眼珠便顺着刀身滚到了我的手里。 我还真没看出,这颗像是萤火一样时明时暗的石头有什么名堂? 水中失去了双眼的石牛,竟然再一次达到了平衡,从原本侧身栽倒在水里的样子,又变回了原来正卧的形态。 只不过,这段时间里湖水又被放掉了不少,仅存的湖水已经掩盖不住石牛的身形了。 “王夜,你跟我下去!”张慕瑶不顾桥下满是泥浆,纵身跳进了水里。 我赶紧跟了上去,持刀护在了张慕瑶的身边。 张慕瑶从我腿边抽出了我的备用匕首,用刀身轻轻在石牛的身上敲打了起来。 我明明听见石头发出来的是金属与实心石块的碰撞声,张慕瑶却在收回匕首之后说道:“这是机关牛!” “机关?”我往前走了一步,抬脚踢向了石牛身下:“这里不是有底座么?你是说机关藏在了底座里面?” “不是!”张慕瑶打开手电筒在石牛身上仔细观察了许久之后,才指向石牛腹部的一道像是裂纹一样的缝隙说道:“这里能打开!你把这块石板撬下来。” 我马上将凌神斩的刀尖插-进了石缝向外一挑,就像是开盒一样掀掉了石牛半边肋条。 石牛的体内果然布满了机关。 我甚至觉得,那石牛体内的机关比现代机械还要精妙。 张慕瑶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说道:“八头石牛的确是开启秘葬的钥匙,但也是秘葬的守卫。” 张慕瑶指着一处机关道:“你看这里,这道机关看似在控制石牛的后腿,实际上是在联动着秘葬的绝命机关。” “如果,按照正常的程序开启秘葬大门,石牛一动,秘葬之内的弓弩就会全部开启。我们进去马上就会迎上箭雨。” “这还只是其中一头石牛身上可以引动的机关而已,另外七头石牛一同启动,秘葬内的机关就会全部开启。” 我沉声道:“没有其他办法阻止机关开启么?” 张慕瑶低声道:“应该有。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 张慕瑶声音停顿了一下道:“我想当年那个姓顾的术士把候七给骗进来,很可能是想利用他来废掉石牛内部机关。” “这个……”我也觉得张慕瑶的话有道理。 而且,对方并不是只算计了候七,他连带着把十三岭上的九个仙家全都算进去了。他是准备用候七外加九仙慢慢消磨掉石牛体内的机关。 至于他用了什么手法?我只能说,任何人都无法说清术士的不传之秘,就算你知道那个术士的秘术能达到什么效果,也弄不清他用的是什么手法。 就像,我们眼前的石牛。 我们知道那个姓顾的术士在用死人破解机关又能如何?我们根本就没有催动对方秘术的办法。 阿卿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慕瑶,你能不能启动石牛,开启秘葬?” 张慕瑶道:“这个完全没有问题,但是……” 阿卿挥手制止了张慕瑶,对着空中的气团一抱拳道:“诸位,是不是还想要秘葬?” “我知道,诸位的肉身已经消亡,但是,你们的魂魄仍旧可以控制肉身行动。如果诸位有兴趣,我们不妨联手开启秘葬?” “如果,诸位不想冒险,我们可以放开诸位的魂魄,与诸位就此别过。” 一个苍老的声音冷笑道:“娃娃,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用肉身给你们探索秘葬吧?” 阿卿道:“我不否认有这样的想法。” “几位现在的目的是要修鬼仙,肉身对你们来说并没那么重要,舍弃肉身换一个成仙的机会,不划算么?” 阿卿的话音一落,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她的话,太过强势了,要是换做我来说,还算正常。 作为一个白纸扇,她不应该把话说得可进可退么? 张慕瑶却在这时对着我微微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我不要担心,阿卿能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那人嘿嘿冷笑道:“朋友说话坦率,我很欣赏。不过,我们打开秘葬,似乎对你们的好处更多一些。” “我们为什么要做赔本的买卖?” 第一百五十九章石牛石心 阿卿哈哈笑道:“这位朋友,如果,我们现在转身,你能挡得住我们么?” “我们再去纠集大批寻宝人,卷土重来,你们又用什么抵挡?” 阿卿声音一顿道:“诸位生前都是能带弟子出马的仙家,我想,以诸位眼力,不难看出我们三个人能拿出多少钱财吧?” “我想,寻宝人很乐意,要钱不要宝藏。” 阿卿这一下,算是打中了对方的死穴。 寻宝人深入秘葬,多数都是为了钱财,秘宝对他们来说,至少能算是换钱的商品而已,只要我们能拿出足够的钱财,他们不仅不会染指秘宝,甚至还会把东西给我们送到指定的地点。 况且,野仙最善于看相算命,他们肯定看得出来我三个人带着多大的财。 仅仅张慕瑶一个人,就足够断定我们能“让鬼推磨”了。何况,还有我和阿卿两个人在。 那人咬着牙道:“不是鬼仙能用的东西,我们不要,但是,修鬼仙的东西,我们带走,这是我们的底限。” 阿卿点头道:“成交!” “不过……”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阿卿又慢悠悠的说了两个字之后,忽然停了下来。 那人声音一沉道:“不过什么?” 阿卿一展折扇:“不过,我们只跟九仙交易。候七,不在我们交易的范围之内。” 我不由得暗道了一声“漂亮”。 候七,才是我们开启秘葬之前,最不稳定的因素。 阿卿让九仙拿候七当“投名状”那就再好不过了。 候七惊声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老猫阴恻恻的说道:“我们被你拖累的那笔账,应该算算了!” 我看着一团阴气忽然抽身倒退的时候,两团浮动的阴气挡住了它的去路,刚才说话的那个老头沉声道:“候七兄弟,我们之间倒是有点交情。” “冲着这交情,你也得成全我们不是?” “你就忍着点吧!” “杀——” 老者一声冷喝之下,八团阴气同时往其中一团阴气围拢而去,顷刻之间,就在空中聚集成了一块覆盖数十米的乌云。 云中喊杀声不绝于耳,桥下忽然飞出的一团阴气,形同利箭般笔直插入云层,下一瞬间,候七的惨叫和漫天磷火也一起当空炸开。 阿卿也给我递了一个眼色,他是在让我小心,最后一个飞出来的野仙。 那尊野仙会跟候七调换位置,就是因为对方善于刺杀,所以才会被安排到了这个关键的位置上,伺机而动。 几个野仙杀掉候七之后,再次分成了不同的云团,那个老头说道:“几位可还满意?” 阿卿转身对我说道:“先生觉得如何?” 阿卿的这个举动,才是我们双方合作的保障。 别看我们只有三个人,但是,也需要有一个领头人才行。 现在,只有我来充当这个领头人,才最为合适。 我仰头道:“诸位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慕瑶,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张慕瑶道:“请各位先回到自己的肉身上,我马上会启动石牛机关。” “石牛发动之后,会像真牛一样行动,你们要做的,只是同步牵牛倒退。记住一定要同步。只要你们走错了一步,启动机关的石心,不仅不会被拉上来,还有可能造成石桥下面机关的全面爆发。那个时候,我们就会一起灰飞烟灭。” 那个老头带着几分狐疑的意思说道:“我们去启动机关,你们做什么?” 张慕瑶道:“当然是看着石心移动的位置。只有石心被卡在特定的位置上,才能开启秘葬。否则,跟你们弄错不走的后果相同。” 天上的九团阴气,几乎在不可察觉的晃动了几下,似乎是在无声交流,片刻之后那个老头才说道:“那就请姑娘安排吧!” 张慕瑶挖掉了所有石牛的眼珠之后,又重新把十六颗眼珠分成了八组,安放回了石牛的眼眶,等到她把最后一颗眼珠按落之后,原本呈现出卧姿的石牛全部站了起来,缠着九仙尸骸的铁索也被收回了石牛下面的底座。 张慕瑶抬手示意九仙归位的时候,我特意看向了被我震碎的那段石桥。因为,那尊善于刺杀的野仙就藏在了石桥之下。 很快,我就看见一具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水底下竖直推了上来。 那具呈现出盘坐姿势的尸身,似乎是在实体的东西上停顿了一下,便栽进了水里。 八牛中间果然是有一口井! 下一秒,我就看见尸体旁边的积水稍微动了一下,又立即回复了平静。 那只野仙好快的动作,尸身与魂魄分离多年,竟然还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消失无踪,看来,那只野仙就是九仙最大的依仗,有他在,九仙就等于有了一张跟我们叫板底牌。 我还在寻找那只野仙的去向,前方水位也随之降低了几分,露出八角形的井口,八只石牛身前的锁链正好卡在了井口的八角上。 张慕瑶说道:“王夜,阿卿,你们先上桥等我,这里有我在就行。” 我笑道:“玩命的事情少了我,你能玩明白吗?一起走!” “可是……”张慕瑶稍一迟疑,我的声音就是一沉:“我不说第二遍。” 张慕瑶这才点头道:“行吧!” 张慕瑶走到水井旁边,在井口上连拍了几下之后,井中传来一声作物下垂的声响,原本还带着几分弧度的铁链,在重物的拉扯之下瞬时绷紧,锁链另外一头的石牛身上也传来了机关开启的咔嚓声响,刚才还在保持着站姿的石牛,忽然做出了向后发力的动作。 我低头往井里看了一眼,却看见一个圆柱形的东西——那就是张慕瑶说的石心? 设计了这个机关的人,根本没想给开锁之人反应的时间,只要石心坠落就会通过锁链上的拉力让石牛启动。 控制石牛后退的人,没有事先演练过拽牛后退的步骤,很容易带偏井里的石心,也就会通过石心撞击井壁启动井口附近的机关。 我们现在就等于是站在了火山口上,至于火山会不会爆发,完全是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第一百六十章开启石心 张慕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 张慕瑶虽然面色如常,我却能听见她的心跳。 张慕瑶的视线紧紧盯着那口八角井,井中的石心也在锁链的拉扯下微微晃动,她的手掌却迟迟不能放下。 我一只手搭在张慕瑶肩上:“放心,有我!” 阿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低声说道:“王夜,这一步必须万无一失,一旦石心偏离轨道,我们所有人都得葬身于此。你真有把握救慕瑶?” 我回应道:“我身上有一只玄武甲,足够护住我们。” 我知道,阿卿的意思是要护住雇主的安全,这是白纸扇的责任。但是,我并不清楚阿卿有没有保住自己的本事。 同样,阿卿也能听出我的意思。 我从宋家得到的那只龟甲,只能保住张慕瑶一个人。一旦张慕瑶失手,我就得试试自己的七星骨够不够硬了。 张慕瑶虽然对着我笑了一下,但是,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再次笑道:“我信你,你也要信我!” 张慕瑶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九仙,听我号令,同步后退,不得有误!” 九仙齐声应和之间,分别拽了八只石牛身后的锁链。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但我知道,这只是他们最后的挣扎。一旦机关启动,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可能让我们万劫不复。 石牛在九仙的拉动下,缓缓向后移动,每一步都像是,我们在与命运赌博,谁也不知道,下一秒究竟会出现什么变数。 井中的石心随着锁链的拉扯,也在缓慢地上升,但它的轨迹并不稳定,稍有偏差就会引发致命的连锁反应。 我紧紧握住龟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井口。 我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石心一起上来了。 那东西,好像就躲在石心之下,石心每上升一尺,那个东西就随之往上挪动一尺。 我虽然弄不清,它不动,是在等待着到达合适位置再去启动机关,还是准备跟着石心一起上来,忽然发动突袭。 但是,我心里很清楚,真正的危机正在向我们逼近。 阿卿低声说道:“王夜,如果情况不对,我们只能放弃石心,先保住自己!” 我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下面跟上来的东西,不会让我们走。” “那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卿回应道:“我觉得可能是锁芯邪灵。如果是真的,就要麻烦了。” 术道当中有两派以“造锁”闻名于世的门派,号称“南琐北芯”。 这两个门派打造的秘锁,往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尤其是在隐藏钥匙这个方面,更是做到了极致,往往连雇主拿到钥匙的时候,都会觉得荒诞无比。因为,他们怎么都无法想象,手里的东西会是钥匙。 锁芯邪灵,只能算是“南琐北芯”排名靠后的秘术,说明白了,就是把一只嗜血邪灵安排在锁芯里,用邪灵去识别开锁之人,是不是锁头的主人。你甚至可以把它理解为,术士使用的人脸或者指纹识别系统。 一旦邪灵发现,来人不是锁头的主人,它马上会发动反击。甚至启动秘锁背后的自毁机关,让宝库里的东西,全部化为乌有。 阿卿的判断没错,可我却觉得越发迷惑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顾姓术士拿给候七的那根手指头,就是供邪灵识别来人,开启机关的钥匙。 可是,顾姓术士却没告诉候七,应该在什么时候使用那根手指。 这一点,从候七把手指给了唐爱珍的事情,就可以判断出来,候七不知道手指的真正作用。 那个顾姓术士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我还在思忖之间,井中的石心突然晃动得更加剧烈起来,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暗中干扰着石心,要去撞击井壁。我心中一紧,大声喊道:“小心!”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井中飞出,直奔张慕瑶而去。动作之快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但是,张慕瑶只是本能一侧身形,那道黑影就跟她擦肩而过,从张慕瑶身边急速划过的气流,甚至割断了她的一缕发丝,却未伤到张慕瑶分毫。 邪灵直奔一头石牛飞去之间,我的心头顿时一紧,对方的目标不是张慕瑶,而是牵动石牛的九仙,他显然是想在机关启动的关键时刻制造混乱。 张慕瑶厉声喝道:“全都别动!” 我也飞快的抓住了石牛对应的锁链。 我现在,只能先想办法将石心暂时固定住,保持住石心的平衡。 而且,那只邪灵只是虚晃一枪,并没去攻击牵动石牛的野仙,而是转头攻向了另外一头石牛。 张慕瑶再次喊道:“不要乱动,也别松手,你们……” 张慕瑶话没喊完,眼看着邪灵来袭的野仙,本能松开了铁链。而且,这样做的还不止一个,石心的平衡被瞬时打破,开始向一侧倾斜。 我伸手去抓另外一条锁链的时候,阿卿大喊一声,“王夜,稳住!”身形一晃,绕过张慕瑶奔向邪灵。手中折扇飞速展开,化作一道寒光,直奔邪灵而去。 我抓住第二条铁链的同时,张慕瑶也全力跃起,双手各自抓住一条锁链,试图稳住石心的轨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石心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每晃动一下,我的心就紧绷一分。 我知道,一旦石心失控坠落,整个秘葬的机关都会被触发,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将无一生还。 我转头看时,阿卿已经与邪灵纠缠在了一处,折扇与阴气碰撞,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张慕瑶也重新稳住了身形,她咬紧牙关,双手再次按在锁链上,试图将石心拉回正轨。 我死死抓住锁链,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双臂上。我能感受到石心的重量似乎在不断增强,它仿佛是一只从阴间爬出来的恶鬼,想要把我们拽进地狱。 我不能松手,一旦松手,一切都将结束。 千钧一发之际,张慕瑶突然大喝一声:“拉!” 九仙仿佛得到了命令,齐齐发力,石牛再次向后移动。石心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缓缓回到了正轨,晃动也逐渐平息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第一百六十一章秘葬开启 危险来自那只邪灵? 我猛地抬头,只见那只邪灵在与阿卿的战斗中突然抽身而退,他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奔石心而去。 我和张慕瑶都在拽着铁索,根本没有机会反击,等到眼见邪灵黑影来袭时,他已经钻进了井口。 “小心石心!”张慕瑶还想维持石心的平衡,我却松开了铁链,拿出穿着一根红绳的龟甲,飞快的套在了张慕瑶的脖子上,咬破了指尖将血点在龟甲上。 等我收手的时候,邪灵的阴气瞬间笼罩了石心,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的石心,就像是晃动的摆锤,连续撞在了井壁之上。 石心连撞了三次之后,牵扯着石心的八条铁索,全部崩断,石心直奔井底落去。 石心坠落的瞬间,整个秘葬的机关被彻底触发,靠近井口的几个桥墩,被从地心中涌来的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崩断。 被我打碎了几块桥板的石桥,原本就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桥墩折断,桥上石板瞬间崩裂,巨大的石块从桥面上飞落,砸向四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被石板激起的淤泥,像是雨点一样在我们面前四下。我们脚下的地面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塌陷。 “快走!” 我拉起张慕瑶就要往湖边跑,我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不能待在原地静观其变,往湖岸的方向跑,是我能想到最快逃生的办法。 我刚刚迈出了一步,距离我们不远处的地面便骤然开裂,一道道裂缝如同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火红的岩浆,也在裂缝当中喷发而出,我看见一段石桥在岩浆当中瞬间融化,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火焰吞噬。 我心里明明知道,自己不是站在火山口上,不可能遇见地火爆发。 可是,最令人恐惧的高温却在刹那间向我们扑来。我眼看着四周的空气在高温当中扭曲变形。 远处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空间也在不断折叠。我们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扭曲的维度之中,无法逃脱。这种扭曲的力量让人感到极度的眩晕和恶心,似乎随时都可能把我们撕成碎片。 走不了了! 能走一个,算是一个吧!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咬住了舌尖。 我正在打算用舌尖血,彻底激发灵龟甲,拼死送走张慕瑶的时候,忽然听见阿卿喊道:“别害怕,那是幻象!” “秘葬大门已经开了,往北跑,千万别停!” 我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颤:阿卿虽然提醒我看到的都是幻象,但是谁又能保证,阿卿的声音不是幻象? 往北,应该是与岸边相反的方向,我真的跑过去的话,就会错失逃离湖底的时机。 我还在犹豫之间,张慕瑶也开口道:“往北跑!我相信秘葬大门已经打开了。” “刚才石心撞击的地方,应该就是开启秘葬的节点!” 赌? 赌! 我拉起张慕瑶飞快往北冲去。 我还没冲出多远,就看见地面上爆出的过米宽的裂口,形同火龙般向我的脚下狂扑而来。 我-干脆把张慕瑶背了起来,一脚踩到了过尺火焰上,水珠大小的赤红岩浆,立即在我身边迸射而起。 我下意识一伸手,把其中一团岩浆接到了手里。 预想中应该有的灼伤剧痛并没出现,反倒是让我感到了一股冰凉。 我把手凑到鼻子下面嗅了两下,闻到的却只有河泥特有的腥味。 我把手放下的一瞬间,四周的景物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远处的半壁果然露出了一道两米高矮的洞口。 秘葬真的被打开了? 那幻象为什么会忽然消失? 阿卿破了幻阵? 我转头往阿卿那边看过去时,却看见她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对着我摇了摇头,又往远处指了指。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九仙中的八个正面带哀伤的围成了一圈。 我好奇之下走过去看了一眼,看见的却是一条已经被烧成了焦炭的大蛇。 幻象,这种东西并非毫无杀伤力可言。 如果,按照现代医学解释的话,幻象可以在一瞬间给人造成极端的心理暗示,一旦对方承受不住就会当场死亡。 现代医学中,有过这样一个案例。 一名电气工人在一个布满高压电器设备的工作台上工作,尽管采取了必要的安全措施,但他内心极度恐惧触电。有一天,他踩到一根未通电的高压电线,立即倒地死亡。尸检结果显示,电线当时并未通电,他身上表现出触电致死的典型症状,如皮肤紫红色和紫蓝色,但实际上是由于心理暗示导致的极度恐惧反应。 幻象杀人的原理也是如此! 所以,千万不要以为幻术只是雕虫小技。真正的幻术师,足能一夫当关,独战千军。 不过,幻术师想要杀普通人,易如反掌。想杀野仙就太难了。 那条蛇仙,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烧成了焦炭? 我正想看个究竟的时候,一只狐狸忽然反手一巴掌打向了身边的野猫:“老猫!你为什么不去挡邪灵?为什么不救小黑?” 原来,那只善于刺杀的野仙就是老猫啊! 我早就应该想到是它。 我们走上石桥的时候,九仙里的八个都纹丝未动,只有它出来跟我们对话,这足够说明,它有在我们暴起发难的时候,迅速逃离的本事。 杀手,除了暗杀之外,最擅长的就是逃命。 老猫捂着脸道:“这能怪我吗?邪灵出来的时候,我在护着你们。” “小黑,陷入幻象的时候,我自己也被幻象困住了。我自救都来不及,怎么救它?” “要我说,小黑就是自己把自己吓死了。以前,你不是也给它算过,它遇地火就是命劫吗?” “这次,她遇上的就是……” “你还敢狡辩?”狐狸再次扬手的时候,阿卿忽然开口制止道:“等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 “被烧死的仙家,很早之前就知道,地火是它的命劫?” 狐狸还没来得及阻止,老猫就喊道:“对!小黑一直都怕火。地火就是它的命劫,这话还是老狐说的。” 阿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就糟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不情之请 阿卿紧盯着老猫道:“老猫,你替候七守在井底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什么意思?”老猫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老狐却抢先说道:“你个笨蛋!” “她是说,秘葬里的人其实没死。她能听见我们在说什么?” “肯定是我们胡说八道,才让对方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老猫的脸上不由得涌出了懊悔的神色:“是这样吗?” 阿卿摇头道:“我觉得,比那还要严重。” 阿卿说道:“我跟那只邪灵交手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厄运之力。如果,不是我的保命玉牌,替我挡下了致命一击,我现在已经死了。” 阿卿说着话,从身上拿出一块碎成几瓣的玉牌。 普通人会带光面“平安无事”牌来保平安,术士却从不会带着这种的东西,因为,术士任何一道符文的作用,都会比平安无事牌有效。 阿卿拿出的那块玉牌之所以会变成白牌,是因为原先刻在上面的符文被消耗掉了。 懂玉的人,都能看出来那块玉牌品质上成,放在市场上价值至少可以达到十万以上;玉符,不比纸符,越是上成的玉,承载的符文越高,威力也就越大。真正高端的保命玉符,即使救了主人一命,也不会全部破碎,只有帮主人当过两三次灾祸之后才会全碎。 阿卿这块玉牌,完全可以证明,她刚才遭受的不仅仅是生死危机,而是一场难以化解的劫数。 老狐快走了几步从阿卿手里拿起碎玉看了看,脸色便是随之一变。 阿卿说道:“我师父过去给我推命的时候,说我的命劫是邪灵!” 老狐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的意思是,秘葬里其实封印的是某种可以给人带来厄运的东西?” “我们看到的不是幻象,是厄运形成的命劫?” 阿卿反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运气这种东西,看似虚无缥缈,但是在术道中人的眼里,却能左右一个人的生死。 不管是人是仙,一旦被厄运缠身,就可能让他命中的劫数提前到来。一旦来的是躲不过去的死劫,即使仙人也难以化解。 老狐和几个野仙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我心念一动道:“几位,我们三个一定要进秘葬。所以,前面即使是死劫,我们也得闯一闯。但是,你们已经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魂飞魄散的危险了。不如,就此别过。” “如果,几位愿意在外面接应的话,我们能侥幸逃离秘葬,必有厚报。” 老狐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就摇头道:“仙道缥缈。想要成仙,哪有不经历生死之劫的道理?我们本就毁了肉身,再失去这次成为鬼仙的机会,最多就是投胎去做一个凡人,甚至可能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愿意!” “大不了,不就是灰飞烟灭么?” “我愿意赌!” 老狐说完就大步走到了我们身旁,剩下的几名野仙,犹豫片刻之后也纷纷跟了上来。 我点头道:“既然几位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一起吧!” 我带头往秘葬入口处走了过去,我临近秘葬入口的时候,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我也看见,秘葬入口处走来一道人影,从体型上看,对方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可我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那是鬼魂? 我本能睁开“虎目”时,那个女孩的样子反倒变得更为模糊了,整个人就像是只剩下了一个气团形状的轮廓,除了能分清对方的四肢和躯干,就连对方穿着什么衣服都看不清了。 我心念一动之下,转头问道:“谁的命劫是小女孩?” 普通人只知道,成仙需要渡天劫。事实上,天劫只是天道对成仙者的最后一道考验罢了。很多人,坚持不到天劫,就已经陨落在其他劫数当中。 无论是人也好,还是野仙也罢,修行中都会经历若干劫数,但是,最难渡过的却是“天、地、人”三劫。 人劫,可以简单的理解为某个人给修仙者带来的劫数,而且,这个人不一定有多高实力,也一不定就是你的仇人,或许只是他不经意的一个举动就能让你陷入劫数。 比如说,八仙中的铁拐李,本名李玄,长相清秀。但是,他在魂魄离体出山游历的时候嘱咐徒弟杨子守护自己的肉身,约定七天后返回。杨子却因母亲病重,提前一天焚化了李玄的肉身。等到李玄魂魄归来时,发现肉身已毁,无奈之下只能附身于一位刚饿死的乞丐。这个乞丐蓬头垢面且腿有残疾,李玄因此变成了一个瘸子。 在某种意义上说,杨子就充当了李玄经历人劫的角色。李玄在乞丐身上起死回生,其实也是上天对他的一种考验。 术道上有种传说,野仙渡人劫,最怕的不是术士、修士,而是小孩儿。 如果,野仙的人劫是成年人的话,说不定还能沟通一下,让对方生出恻隐之心,念在他修行不易的份上放他一次。但是,小孩子却没有这种概念,有时候还会因为好奇或者觉得好玩,做出些“胆大妄为”的事儿来。 而且,野仙往往遇上作为人劫出现的小孩的时候,都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等死。 所以,东北经常能听到,小孩不懂事把奄奄一息的仙家打死的事情。仅仅是,小孩从河边抱着红鲤鱼回家炖汤,结果炖熟了河神的传说,就有四五个不同的版本,但是这些版本相同的一点,就是修炼几百年的鲤鱼成了鱼汤。 我话刚问完,就看见一个野仙跌坐在了地上,哆嗦着嘴唇说出了两个字:“我的。” 我试探着问道:“你还要不要往里走?等在外面或许能好一些。” 我心里也知道,劫数来了根本躲不过去,无论他在哪儿,最后都会被劫数缠身,不跟着我们只怕是更危险。 我故意这么问,就是为了试探这些野仙。 那人眼巴巴的看向了老狐,后者眯着眼睛考虑片刻才说道:“王先生,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的心里顿时就是往下一沉——我担心的事情果然是发生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趁机逃脱 我不动声色的往前挪动一步:“朋友的不情之请是什么?” 老狐道:“劫数这种东西,虽然躲不过去,但是可以化解或者抵挡。” “我看几位也是气运鼎盛之人,不如,帮我们挡挡劫数如何?毕竟我们都是为了……” “不如何!”我不等对方说完便一刀往对方头顶劈落了下去。 老狐可能会想到,我会发火,却没想到,我能毫无征兆的动手,甚至上来就下死手。 江湖中都是先说,后打。只有深仇大恨,才会上来就直接动手。老狐是按正常思维想要跟我谈条件,却没想到迎来了我致命的一刀。 老狐反应也算迅速,看我手中刀光乍起,便侧身躲闪,可他让过了自己的脑袋,却没让过肩膀。当场被我一刀卸掉了一只膀子。 老狐惨叫后退的当口,其他七只野仙同时反应了过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向我们亮出了爪牙。 阿卿挥手打出一片扇影,如云白影立时间将我们三人围在其中。凌神斩的刀光却像是云层中劈出的闪电,直奔其中一只野仙天灵斩落。 对方被刀光击退的瞬间,其他七名野仙全部撞上了阿卿的扇影,于是八道人影一前七后向外倒飞而去。 我也身形如鬼魅般瞬间闪出,朝着那被凌神斩击退的野仙追了上去。 那野仙刚落地,还未站稳身形,就见凌神斩的刀光如狂风骤雨般杀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转身就想逃走,可我手中的刀却如附骨之蛆,刀光一闪,便狠狠地斩在了它的后背,鲜血飞溅。 那野仙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那一刀虽然没要了他的命,却在背上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土地。 与此同时,阿卿的扇影再次展开,如狂风卷起的巨浪,朝着其他七名野仙席卷而去。扇影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呼呼”的风声。那七名野仙纷纷挥动爪牙,试图抵挡,可阿卿的扇影却如同无坚不摧的利刃,轻易地将它们的攻击一一化解。 我和阿卿是第一次配合出手,一守一攻,一个压制敌群,一个专取人性命。 在短时间,压制住了八只野仙。 但是,我也知道,我们现在只是站了忽然动手的便宜,一旦对方反应过来,我们很有可能陷入被动。 阿卿自然也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 我们都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撤入秘葬。 进了秘葬,生死就是另外一番情形了。 我正在寻找机会的当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原本落在地上的血迹,在我转身的一刻便消失无踪了。 坏了! 我中计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些野仙虽然是以实体的形象出现,但是他们只能算作是在借尸还魂。他们的肉身早已死去多年,怎么可能还会有血流出? 刚才,我只顾着追杀那只野仙,完全忽视了对方不该流血。 好在我反应及时。 我眼睛仍旧是盯着那只受伤逃离的野仙,耳朵却在留意身边的动静。 我做出举刀追杀对方的动作时,一缕微不可查的杀机也在我身后蓦然而起。我能感觉得出来,来人肯定不是老猫,作为一个杀手,他绝不会在即将得手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露出杀意。 只有没干过刺杀的新手,才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 我立即收回了手中长刀,反向一刀往背后刺去。 一声金属撞击硬物的声响在我背后传来的瞬间,无坚不摧的凌神斩也被什么东西给挡在了半空,我立即调换手势,迅速转身,双手握着刀柄,猛力推进。 直到我手上力道灌注刀身时,我才看见,对方竟然用一双爪子挡住了我的长刀。 熊!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只野仙是熊。 除了熊爪,我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如此坚硬。 我硬顶着野仙向前迈出一步的当口,对方却猛然间双目圆睁,张着嘴像是要说什么?结果,嘴里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我还在震惊之间,就见一只不大的小手,贯穿了对方心口,握着一颗已经干瘪的心脏,破体而出。 那只抓穿了野仙心口的手掌,只是稍稍一顿就迅速收回,将那野仙的心脏连带着魂魄一起扯出了体外。 野仙的尸体怦然倒地之间,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野仙的尸体旁边,只有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女孩,像是捧着心爱玩具一样,摆弄着刚刚挖出来的心脏。 那只野仙的魂魄还没彻底飘散,仍旧缠在心脏上拼命求救:“老狐……老猫……你们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的魂儿还在,你们救我,救我……” 那些野仙的领头人,就是老狐和老猫。可是,他们两个却怎么也不敢挪动一步。 这不是普通的术道争斗,而是实实在在的杀劫,出手去救,就等于搅进了对方的劫数,要跟着对方一起抗劫。 动手之前就得在交情和性命之间做一个选择。 他们不动,那个小女孩却动了。 小女孩捧着那颗挖出来的熊心,蹦蹦跳跳的往秘葬大门里走,那尊只剩下了魂魄的野仙伸出手来死死抓着秘葬的门边,拼命喊道:“救我……快点救我啊!” “我不想魂飞魄散啊!” “老狐,老猫,看在我们几百年交情的份上,救救我吧!” 老狐长叹一声摆了摆手,黯然转过了身去,其他几尊野仙也纷纷别过面,不再去看那人一眼。 那人见此情景,一下子没了声音,抓在门边上的手,也渐渐的失去了力道。 他是在绝望中放弃了挣扎。 “走!”我趁着所有人都在停手的当口,第一个冲向了秘葬入口。 那个小女孩还没完全消失,所有野仙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冲入秘葬,他们害怕撞上死劫。 但是,这也是,我们甩掉对方的唯一机会。 我的身形一动,阿卿也带着张慕瑶抽身而退。 有人本来想追,却被老狐厉声喝止:“等一下!看看怎么回事儿?” 老狐声音没落,我已经站在了跟那小女孩平行的位置。 我侧眼看向对方的时候,她也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谁来喝汤 我和那小女孩四目相对的当口,对方的黑眼仁就像是一团墨水向四周扩散而去,仅仅一秒就将她的眼瞳给染成了诡异的漆黑,她的脸色却变得苍白如纸。 我们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小女孩竟然笑着把那颗熊心捧了起来:“我这里有一颗心可以煲汤,你愿意跟我回去喝吗?” “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能去!”阿卿想要阻止我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小女孩猛一回头之间,阿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手捂着心口连续往后退出了三步,才勉强停了下来。 我开口道:“他们是我的朋友,你请我喝汤,不请他们么?” “嗯?”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就一起走吧!” 小女孩第一个走进了秘葬,根本就没在乎我们是不是跟了上来,更没回头看我们一眼。 我和阿卿也在小心观察着秘葬里的情形,随着秘葬中层层深入,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仿佛下一刻间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术士的灵觉,本就高于常人,一旦心生警兆必会遇险。 我向阿卿传音道:“你看,前面那个小孩是不是鬼神?” 阿卿回应道:“不是,她只是一个灵体。但是,这个灵体太危险了。她好像是能引动厄运。” 我正在传音之间,前面的小女孩说道:“你们一会儿走路要轻一点哦!前面有好多人,他们都睡着了,要是把他们吵醒了的话,他们会哭,会喊疼。” 我抬眼往前看过去时,看到的只有一条黑漆漆的墓道,哪里有什么人? 我转头看向阿卿的时候,后者也微微摇了摇头——我们两个人都练过瞳术,黑夜当中基本可以达到常人白天的视觉。 但是,我们在墓道中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这只能说明,墓道里有什么东西在阻挡我们的视线。 小女孩头也没回的走进了下一段墓道时,忽然消失了踪影,我下意识往前跨出一步时,却看见她从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来:“跟着我走啊!” “你们怕黑是吧?我帮你们点个灯!” 小女孩的话刚说完,墓道当中就连续亮起了火光。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她说的“人”在什么地方——墓道右侧绘满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画。 最前面的一副画里是一辆翻倒在地的马车,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在拼命挣扎着想从车里往外爬,她怀里的孩子已经摔碎了头颅,鲜血涂满了车厢,她却是怎么也不肯松手。赶车的男人,也已经摔得支离破碎,扭曲的脑袋还在看着车厢的方向,他应该是在临死之前,用尽了力气想要看一眼车里的妻儿。 我仅仅是往壁画上看了一眼,脊梁上就生出了一阵寒意。 这壁画中的场景太过逼真,仿佛那些人还在经历着那一刻的痛苦。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自己就是画中人,只要再往前走上一步,就得步上画中人的后尘。 小女孩的手指轻轻滑过壁画,仿佛在触摸着那些人的伤痛: “我说的就是这些人。”小女孩的声音轻得像风中的羽毛,“他们把眼睛闭上了,就是睡着了,别把他们吵醒啊!” 我沉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却只是笑了笑,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答应了我,要和我一起喝汤。” 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墓道中的火光随着她的步伐上下跳跃,晃动的光影让整个密道变得更为光怪陆离。我们跟在她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地狱的火影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焚成灰烬。 随着我们的深入,墓道中的壁画越来越多,每一幅都讲述着一个悲惨的故事。有的是战乱中离散的家人,有的是被冤杀的无辜百姓,还有的是因爱生恨的怨侣…… 小到一人,大到已成,仿佛人间的悲剧全都被集中在了这些壁画当中。 更奇怪的是,整条密道当中只有右边墙上绘有壁画,左边墙上却是空空如也。 我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小女孩的时候,阿卿忽然用扇子敲了我一下,她的意思是,让我拖延一下时间,我当即开口问道:“小姑娘,这些画是谁画的?” 小女孩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从出生的时候就看见这些壁画在这里了。” 我再次追问道:“那你在哪里出生的?” 小女孩道:“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是从一幅画里生出来的吧?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小女孩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从那幅画里生出来的。你们看那边。” 我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壁画里画着一个生火煮饭的女人,只是她面前的那口锅里,煮着的不是粮食,而是一个被拆成了几块的女孩,锅里的尸体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从她五官的轮廓上却能看出,那就是给我领路的小女孩。 女人旁边却是一个拼命拖拽着孩子的男人,看样子他是想把孩子从门里拽出去,小孩在拼命哭嚎,男人也是泪流满面,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等在门外的一男一女却像是已经等不及了,站在门外不断催促,那一男一女虽然都是画着人脸,但是他们从脸型到目光,都像极了想要吃人的恶狼。 我的脑袋里面忽然冒出了四个字来:“易子而食!” 小女孩捧着那颗熊心道:“我觉得,当时要是有这个东西,我就不会死了。” “你们帮帮我,熬一锅汤,把我换出来好不好?” 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小女孩说的“喝汤”,说不定,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喝汤,也可是分成是在锅里,还是在锅外。 一颗心熬成的汤,可不够画里那几个人活命。 要是换成人的话? 我当即将手一沉,化掌为拳,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在墓道这种狭小的范围之内,我的长刀施展不开,反倒是近身肉搏更为方便。 阿卿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姑娘,你看看,我们十个人里,谁应该先喝这口汤啊?” 十个人? 我马上反应过来,剩下的七个野仙也跟进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厄运壁画 小女孩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阿卿的问题。她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最终停在了我的身上:“我觉得,你先喝吧。你是第一个答应我的。” 阿卿从后面走了上来:“小姑娘,你确定,他就是熬汤的材料么?” “你的汤要是弄错了材料,你会是什么下场呢?” “你仔细想想,你熬汤的材料,是不是应该在我们身后那些人里?” 阿卿的话刚说完,老狐便厉声喝道:“你不要挑拨离间,我们跟……跟这位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成为熬汤的材料?” 阿卿一展折扇道:“你们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吗?这地道里的东西是厄运壁画。” 阿卿说着话,用扇子轻轻点向了墙壁:“这里的每一幅画,都代表着人可能会经历的厄运,或者说,是某些人已经经历的厄运。” “只有跟壁画里,相同命运的人,才能进入壁画当中。” “我们三个似乎是被人分而食之的运气,不过,我倒是从你们某个人身上看到了这种厄运。” 阿卿话音一落,一只野仙转身就往出跑,那个小女孩也忽然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阿卿摇头道:“厄运会连带着命劫,它的劫数在这儿,是跑不掉的。” 我马上问道:“我们怎么办?” 阿卿深吸了一口气道:“只能赌了!要么是赌,我们命中的厄运没在那些壁画当中,要么是赌,不是所有壁画都能化灵。” “没有化灵的壁画,不会杀人,等到邪灵把人杀够,我们就可以往里走了。” 阿卿不亏是毒士,别看她只是说了几句话,却把阴谋和阳谋全都用上了。 在术士的概念当中,劫数就是九死一生,尤其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撞上劫数,几乎是没有生还的机会。 这条密道当中,虽然是没有致命的机关,却有着比机关更为可怕的厄运。 我们处于厄运包围的情况下,除非能炸开半边山体,在借助法坛扭转厄运,否则,谁都别想阻止劫数的到来。 尤其是对劫数有着天生畏惧的野仙,与其让他们去赌能够硬扛劫数,不如赌一下,厄运壁画并没完全化灵,只要壁画中没有对应他们劫数的图画,还是有大概率可以逃出这条墓道。 至于说,他们会不会赌? 答案是:一定会! 先不论,如此多的壁画,想要全部化灵,需要多少灵力。单就是壁画本身的材质就注定了他们会互相吞噬。 这些厄运壁画能够成形,不是因为用了画中人生前的血液作为涂料,就是壁画后面埋着的那些人骨头。 这就注定,壁画成灵之后,会像是蛊虫一样互相吞噬,直到剩下一个或者几个实力相当的邪灵为止。 所以,这段墓道里的邪灵数量绝不会太多。 如果,要我估算的话,最多不会超过五个。 我们现在有十个人在,也是说,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二分之一的机会活下来。 赌性大的人,遇上三成胜算,甚至一成胜算的时候都会放手一搏,何况,现在是五层胜算? 我们双方正在对峙,沉默之间,那个小女孩已经牵着一头驴走了回来。 刚才,那只逃走的野仙,不仅没逃过小女孩的追杀,还被她拽出了魂魄。 小女孩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封住了那头驴的声音,我们只能看见那头驴的嘴在不停的一张一合,似乎拼命向同伴求救。 但是,其他的野仙又像刚才一样,纷纷的别过了头去。 那小女孩牵着驴走进了壁画之后,锅里煮着的尸体也跟消失无踪。画中的人物全都活了过来,一个个目露凶光的把那头驴压到在了地上,放血割肉。 我看着画里的四个大人,把驴开膛破肚分成了几块,连皮都没剥就扔进了锅里,那口锅,却像是怎么也填不满一样,直到把一头驴连着骨头带着内脏全都装进锅里,带血的驴头才算是浮出了水面。 没过一会儿,锅里就翻出了猩红的血水,我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 围坐在锅边的几个人,眼睛却放出了如同恶狼般的冷光,两个男人甚至不等肉块煮熟,就把带血的驴肉从锅里捞了出来,抓在手里疯狂撕咬,血水顺着几个人的嘴角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我压低了声音问道:“阿卿,你说,这头驴能让他们吃饱吗?” 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阿卿回答道:“吃不饱!这是厄运图画,找不到真正的破解之法,画中人永远别想摆脱厄运。就算他们把那头驴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最后也逃不出饿死的命运。那个小女孩还是会回到锅里。” 阿卿的声音一顿道:“不过,这么做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这幅画里的邪灵不会再出来杀人了。” 老狐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能确定吗?” 阿卿笑道:“就算,她能出来又如何?难不成,你们的劫数全都是被下锅煮肉么?她不是你们命劫的时候,你还能反抗不了?” “只要,他们把人杀够了。我们也能杀出去不是么?” 老狐不再说话了,可他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分明是在盘算着什么事情? 我眼看那头驴快要吃下去一半的时候,一只野仙忽然惊叫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老狐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别跑!” 那人却尖声喊道:“我看到自己的命劫了。” 我没猜错的话,刚才,我们三个人是在看“易子而食”的壁画,那几尊野仙却是悄悄放出神识看墓道后面的壁画去了。 那人就是看到自己的命劫所在才逃了出去,他刚刚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我就听见墓道里传来“啪嗒”一声像是人体摔落在地的声响。 等我看过去的时候,一条血红色的人影已经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分明就是一个被剥了皮的人哪! 对方身上看不见人皮,也分不清男女。他也无视了我们的存在,就那么摇晃着身子,一路滴血的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 对方的步子比老头还慢,可我总觉得,他用不上多久就能追上那只逃跑的野仙。 第一百六十六章老猫臣服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一个披着兽皮的人摇晃着身子走了回来。 是那个被剥皮的邪灵回来了,他剥掉了那只野仙的皮,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方每走一步都会洒下一串怨气形成的血珠。血珠与地面稍稍一触,便化作了一缕缕的血红色的烟雾,快速融入空气当中。 那只邪灵旁若无人的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副壁画跟前,张开双臂扑在了墙上。 我眼看着那张兽皮贴在墙上之后,又缓缓滑落在了地上。 墙上壁画里随之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只邪灵不仅剥了野仙的皮,还把他的魂魄拽到了壁画里,又剥了一次皮。 我只是稍稍往壁画上扫了一眼便撤回了视线,被封进壁画里的鬼魂却在这瞬间喊哑了嗓子。 不知道,是那野仙惨叫的声音太大,还是邪灵的气息外溢,整个墓道中的壁画陆陆续续的活了过来。 不管我怎么转头,看到的都是狰狞扭曲的鬼脸,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却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所有画中人似乎都在这一刻具象化了。或是跪在地上,或是蜷缩成一团,身体不断地颤抖,绝望的呜咽和嘶哑的惨叫,交织在一起,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怨念的地狱之中。 我明显能感觉到墓道中的厄运之力在飞速提升,灾害将至的预感也开始越来越强。 我和阿卿摆出防御的姿势,把张慕瑶挡在身后,我悄然向瑟瑟发抖的老猫传音道:“老猫,你的劫数就在壁画里吧?” 老猫勉强看了我一眼,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继续传音道:“你不想死,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配不配合了?” “你看见,我朋友手上那串铃铛没有?只要,你心甘情愿臣服,进入铃铛里面,成为她的御使鬼仙。我保你活命!” 张慕瑶跟我说过,十六只冥渊铃里可以承载八神八仙,老猫正好可以进冥渊铃。 到目前为止,九仙当中,我唯一能看上眼的就是老猫。 张慕瑶收了它,绝对是一大助力。 至于修为嘛!那东西,可以练。再说,术士身上的顶级法宝,有几件不是几代人耗尽心血养出来的东西? 至于说,我会不会因为救了它,就搅进他的劫数里? 我只能说,对大部分术士而言,御使灵体就是消耗品。就比如阿卿的鬼兵,死光了,她都不会心疼,大不了再去高价召集一批。愿意为钱卖命鬼魂,就跟现代的雇佣兵差不多,他们没有地府的军籍,可以随便招募。 让张慕瑶收了老猫,她才有自保的能力。一旦我们跟秘葬中的邪灵爆发大战,至少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张慕瑶的安危。 万一,我们被搅进了老猫的劫数,让张慕瑶把它扔了不就完了么? 所以,只要老猫点头,我们怎么算都不会吃亏。 老猫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时不时看我一下,那样子像是动了心,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臣服。 我冷声传音道:“老猫,你最好想清楚,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你连投胎的资格都没有。” “对了,你可以看看刚才被煮着吃掉的那头驴。我跟你打赌,过一会儿,它还能被吃一遍。” “你说,它得被吃上几次,才能真正灰飞烟灭?” 老猫是在抱着脑袋,可我就看见壁画中被扔在地上的那堆白骨,不仅重新粘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副完整的骨架,而且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红肉。 老猫哆哆嗦嗦的飞快的往壁画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才传音道:“我怎么能相信你们?” 老猫的话没说完,刚才把驴牵进壁画的小女孩再一次出现在了墓道当中:“我爸妈明明已经不吃我了,可我怎么还是开心不起来呢?” “是不是他们没吃饱啊?” 小女孩说话之间往我脸上看了过来,眼睛里的天真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你好像不能吃啊!我爸妈说,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吃了不太好。” “我们该吃谁呢?”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道:“我爸妈好像很喜欢吃人,可他们又说,你不能随便吃,不然会惹麻烦。那我们到底该吃谁呢?” 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要不,我们吃壁画里的人吧!他们哭得太吵了。” 她的话音刚落,墓道中的壁画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些原本已经具象化的鬼魂们仿佛听到了什么命令,纷纷从壁画中挣扎而出,朝着我们扑了过来。它们的身体半透明,却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阿卿冷笑一声挥动了折扇,数以百计的披甲鬼兵,瞬时间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手持重盾将我们围在了中间。 本来已经要贴过来的人影,瞬时间转变了方向,扑向了那几只野仙。 仅仅是几秒钟之后,就有两只野仙在惨叫声中被拽进了墙壁。 那个小女孩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其实他们的目标就是把我们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只不过,先前听见过我们的对话,才玩出了这么一手障眼法。 他们赌的也是鬼仙不会全面反抗。 毕竟,那些不在劫数之中的鬼仙,一旦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心思,他们也得付出代价。 阿卿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全力防御!谁也不许擅自出战!” 她这是故意要隔岸观火,同时也在逼着老猫臣服。 我刚才传音的时候,没背着阿卿和张慕瑶。 阿卿只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给我添了一把火儿而已。 老猫却猛地站了起来:“我信你们!我愿意臣服!快救我,救救我!” 老猫作为一个杀手型的人物,对危险的感知要比其他人更加敏锐。他肯定是感觉到劫数将近,才会选择臣服。 张慕瑶立即摇动了冥渊铃,老猫也舍弃了自己的肉身,魂魄化作一缕青烟,簌然往我们的兵阵飞射而来。 与此同时,老猫的肉身附近也凭空出现了一只巨大手掌,直奔着老猫的魂魄抓了过去。 老猫也在此时忽然加速,从他的指缝间飞速划过,那只手掌一把抓空之后,五指曲张着往盾阵的方向狠命抓来。 我眼看着粗如手臂的指头,贴近重盾的当口,手中凌神斩也随之一刀劈出。 凛冽刀光在两只重盾的缝隙当中,顺着对方指肚滑落,对方也在剧痛中猛然缩手,墓道中随之爆出了一声惊恐和愤怒的嘶吼。 所有人的动作,也都在这一刻之间停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能跑多快 所有人都停住手中动作之后,我和阿卿同时看向那只鬼手的方向。 虚空中有人怒声道:“你们竟敢伤我,好大的胆子!” 我压着刀柄,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阿卿却站出一步说道:“朋友,你们不断抓人入画,说白了,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厄运。”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种方式不对?” 虚空中的声音沉默片刻道:“说下去!” 阿卿用折扇一指那个小女孩道:“她会带着一头驴进画,除了那头驴本身就有一场被分而食之的劫数之外。也是因为,她觉得,画里的人只要吃饱了,就不会再去吃她。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摆脱自己的厄运,对么?” 小女孩点了点头之后,阿卿继续说道:“但是,那头驴并没解决掉他们的厄运。” “他们厄运的根源是饥荒,一头驴不够两家人度过饥荒。所以,她早晚还要被煮熟吃掉。” 那个声音冷厉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解决掉厄运?” 阿卿道:“我可以试试。” 阿卿话音一落,那个小女孩震惊的看向了阿卿:“你真有办法?” 阿卿道:“我只能说试试!” 那个声音道:“你尽管试!成与不成,我都欠你一个人情。” 阿卿从包里拿出墨盒,毛笔,对我说道:“你会画画吗?” “会!”我并不是在胡说八道,宋孝衣教给我的,不止是秘术和武功。其他杂学也教了我不少。 按照宋孝衣的说法,琴棋书画这些东西,你不一定要学得精,但是你得会。起码的素养,你得有。 你别以为这些东西没有用,等有一天,你真正接触到高层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些东西的好处了。 所以,这些东西,我不止会,而且造诣也不算低。 阿卿拿着笔走到“易子而食”的壁画对面:“这里的白墙应该是有人故意留下的东西,也是厄运壁画的破解之法。”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我猛然醒悟道:“你是说,用一副带着幸运的壁画,去化解对面壁画里的厄运?” 阿卿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阿卿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不过,必须得用灵画才行。普通的画,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皱眉道:“灵画,怕是不太好弄啊!” 画作能够成为灵画,要么是画道大师的巅峰之作,在年深日久之后成灵;要么就是被画成之日被术士附灵。 想要给画作附灵,对于我和阿卿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儿。 关键是,我们得有用来附灵的材料。 我的话刚说完,老狐就最先反应了过来:“快跑!” 老狐喊了一声之后,第一个冲向了墓道的出口。 其他几个野仙,反应虽然慢了半步,却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墓道之外——那些野仙已经想到了,用来作画的灵材就是他们本身。 虚空中的那个人冷笑了一声,壁画中的邪灵全部扑向了那几只野仙,没过一会儿,就把他们生生拖拽了回来。 老狐拼命挣扎着喊道:“两位……你们高抬贵手吧!” “你们想要附灵,不一定要用我们啊!” “那位女先生,不是有鬼兵吗?用鬼兵……用鬼兵……” “我们愿意花钱买命!” “只要放了我们,我把生前攒下的所有财宝都给你们……” 阿卿挥手之间,挡在我们面前的鬼兵,便让出了一条路来,阿卿用笔蘸起一团墨水点上老狐眉心。前一秒还在苦苦哀求的老狐,马上没了声音,但是他双眼中的怨毒几乎要四溢而出了。 阿卿是在当着壁画邪灵的面搞鬼。 想要给画作附灵的办法很多,但是只是单纯附灵的话,就必须打散灵体的神识,只留下纯净的灵力。 相反,将灵识未灭的灵体当成材料给画作附灵,除非对方是心甘情愿如此。否则,它一定会生出怨气。那个时候,再好的画作都能变成可以杀人的鬼画。 阿卿既然是要画出能对抗厄运的祥瑞,为什么故意刺-激老狐,让他怨气横生? 我还没想清楚阿卿的目的,她就用墨压住了所有野仙的魂魄,把他们一个个的塞进了墨盒。 原本平静的墨水片刻的工夫,就形成了一道旋涡。 阿卿分别把笔递到我和张慕瑶的手里:“我们就以《易子而食》为中心画三幅画,等到我们全部画完,我负责给画启灵。如果,左边的画能压制右边的厄运,我们就成功了。” 阿卿的墨盒里只有黑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水墨画,我一开始还在担心张慕瑶画不出来,等她落笔之后,我才算是松了口气,张慕瑶的功底不仅不比我差,甚至还要好上几分。 张慕瑶画的是一幅《春牛图》,而我画的却是一副《丰年祭》,阿卿站在我们中间,目光在两幅画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我们的进度。 直到三幅画都完成了,阿卿示意我们退后,她自己站在三副水墨画前面,将毛笔浸入墨盒,轻轻一蘸,墨水中立刻泛起了淡淡的光芒。 所有邪灵的目光都集中在阿卿身上的时候,她却将笔往墓道内部稍稍倾斜了一下——她是在示意我往墓道里面看。 我稍稍侧了一下身子,阿卿便执笔往画上点了过去,阿卿落笔之间,画上人物在金光咋闪之间活了过来,连退两步道:“成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易子而食》壁画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咆哮,画面中的邪灵们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开始疯狂地挣扎。但很快,它们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虚空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一丝惊讶:“你们竟然真的做到了……” 阿卿微微一笑:“福祸相依,一切皆有可能。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向,厄运也能转化为福运。” 阿卿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下一幅画该从哪儿开始呢?” 我马上传音道:“密道不长,下一道门就在距离我们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阿卿回应道:“你带着张慕瑶能跑多快?” 我终于明白阿卿的意思了,这条密道里的厄运,根本就无法消除。 阿卿的灵画最大的作用,就是阻挡壁画邪灵,给我争取逃跑的时间。 现在,我不是能跑多快,而是那道门能不能打得开? 第一百六十八章祸福相依 阿卿面向虚空说道:“这位朋友,我的三副灵画无法完全压制厄运壁画。我想知道,最强的一张厄运壁画在什么地方?”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你还是先易后难吧!” 那只邪灵现在还不敢完全相信阿卿,不会告诉她,自己是藏在了哪幅壁画当中。 我估计,他是在观察那个小女孩,等到他从那小女孩的身上判断出,灵画破局确实安全的时候,他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阿卿点头:“也好!我们往里走。” 那只邪灵沉声道:“你们为什么不从外面开始画?” 阿卿指了指墨盒道:“我们的墨水不多。不可能画满整座密道。只能先往里面画。” 这一回,那只邪灵没有再说什么? 我估计,对方是觉得,拖延的这一小段时间里,那个小女孩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可以让我们继续动手了。 阿卿往里面挪出一段距离才在靠近出口的位置停了下来,张慕瑶在我们两个中间,我最接近墓道的内出口。 阿卿再次提笔之间,对着我打了一个眼色,我背后的凌神斩骤然出鞘,暴虎劲“崩岩”加持的长刀瞬间离手,直奔大门的方向飞射而去。 我当即把张慕瑶抓过来扛在身上,紧追着长刀发力狂奔,刀影,人影,几乎是合为了一体。 阿卿手中墨水往天上一扬,挥动折扇连扇了两下,漫天飞舞的墨汁瞬时间化作黑雾,封锁了墓道。 阿卿再次喝道:“全力防御,封锁路口。” 鬼兵铁盾瞬时间连成铜墙铁壁,我打出去的凌神斩也击碎了面前的石门。 我带着张慕瑶冲过满地碎石,落进了秘葬深处的时候,才转身看向了背后的墓道。 此时,墓道当中已经鬼哭凄厉,杀声四起,只不过,主要的战场却不是在鬼兵盾阵,而是发生在了阿卿的那副灵画附近。 阿卿用几只野仙布下的陷阱起作用了。 阿卿步履从容的走了过来:“走吧!那边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些邪灵不敢追进来?” “有龙王的地方,鱼鳖虾蟹怎敢靠近?”阿卿的话倒是轻描淡写,我的心却是往下一沉。 难不成,这里藏着一个可以超控气运的鬼神? 我正在思忖之间,秘葬中的灯火骤然点亮。 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也出现了一尊一米多高的大瓮,瓮子口上扬着一颗像是染墨一样乌黑发亮的骷髅。 人彘? 我第一想到的就是人彘。 史书上说,人彘是砍断四肢,实际上,按照古代医疗技术,被砍掉四肢的人能存活下来的几率近乎为零,戚夫人又如何能存活数月之久? 术道中人效法过这种做法,等到发现方法不行之后就把砍四肢改成了打折四肢,加上术道中人配置的秘药,人彘可能会存活几年之久。 从那口坛子的形状、大小上看,它应该是出自术道中人之手。 我的目光落在那副骷髅上的时候,发黑的人骨竟然幻化出了一张女子清秀的面孔。女尸像是刚刚睡醒一样抬眼看向了我们三人:“你们是谁?” 阿卿上前一步道:“白纸扇玄卿,见过尊驾。” 女尸微微点头道:“白纸扇?你的主公是谁呢?” 我往前一步道:“座山虎王夜!” 女尸摇头道:“你也不是主事之人,座山虎本就是匪门的第二把交椅。你不是主事人。” 我沉声道:“匪门早已经烟消云散。我只是在自报术士身份而已。” 女尸再次摇头道:“不,你不是座山虎。你身上的虎威不是来自凡间。咦?” 女尸轻轻咦了一声:“真有意思。你身上不仅有虎威,还有鬼葬先生的气息,你是身兼两大传承么?” “是!”我虽然不知道,女尸为什么会像是在跟我聊家常一样叙话,却忍不住的想要去回答她的问题。 “又不对了!”女尸再次摇头道:“你身后那个妹妹是灵堂传人,灵堂是排在鬼葬前面,她怎么会站在你身后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灵堂,鬼葬,顶香,守碑”其实应该是按照送葬的顺序进行排列。 棺材从灵堂出来,有人抬棺送葬,入土焚香,最后留下某个人看护坟墓。灵堂自然是在鬼葬之前。 我只能试探答道:“我接受传承的时候,就是鬼葬在灵堂之前。” 女尸微微摇头之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看来,巡逻人确实是落寞了,连自家传承的先后顺序都弄不清楚了。” “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我好奇道:“你知道巡逻人?” 女尸这一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来找我是做什么?如果是给我送葬的话,那就请回吧!巡逻人可没有挖死人墓的习惯。” 巡逻人不盗墓? 如果,仔细去想,女尸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本来就是在秘葬当中,即使对方化灵,也没离开秘葬,作为专门给活死人送葬的巡逻人,没有必要挖开秘葬再埋她一次。 不过,我该不该告诉她,我们此行的目的? 我转头看向阿卿的时候,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我这才把自己来到秘葬的经过说了一遍。 女尸呵呵笑道:“顾家的报应还是来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么简单的道理,顾家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一次,怕是谁都救不了他们了。” 我试探道:“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很了解顾家?” 女尸笑道:“因为,我就是顾家嫡女顾彩月啊!” 我心里顿时向下一沉:“这里是顾家的气运之地?” 术道家族,往往会想尽一切办法维护家族的气运,保证家族的长盛不衰。而且,术士维持气运的办法并不在祖坟上。 因为,风水地气必然有被耗尽的一天。 历代皇朝的祖陵都是天下第一等的龙脉,但也只能维持皇朝三百年而已。术道家族的祖坟又不是皇朝龙脉,维护气运的时间也就更短。 所以,术道家族往往会用其他办法镇压家族气运。比较常见的就是灵兽或者气运秘宝。用人镇压气运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难怪这里防卫会如此严密。 第一百六十九章福祸相依2 顾彩月笑道:“这里就算是顾家的气运之地吧!哈哈……” “我和我的妹妹顾彩衣本来是双生子。但是,我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她是气运之女,而我则是厄运之体。” “家族把顾彩衣留在了家里,把我送进了秘葬做成厄运容器,吸纳家族的厄运。” 阿卿听到这里忽然开口道:“你们两个不是应该在一起才对么?” 小说里,那种一路顺风顺水,战无不胜的天选之子。在术道中人看来并不存在,在术道中人眼里,即使天道选定了某个人,也不会让他一帆风顺,总会给他经历各种考验,磨砺。当然,这个过程当中,经受不住考验的人,同样会被淘汰。 所以说,术道家族即使有镇压气运的手段,也不会做到极致,总会留下一个缺口,给家族后人一定的磨叽。这是顺应天道,同时也是在激励后人。 有时候,过度顺遂反倒是最大的灾祸。 顾家同时出生的孪生姐妹,其实是上天对顾家的恩赐。 只有,她们两个一直在一起,让顾家的气运达到平衡,才能保住顾家百年昌盛,同样也会让顾家积累足够成为一流家族的底蕴。 有人肯定会说,一正一负,不等于是互相抵消了吗?怎么还能让顾家昌盛?这种想法,确实是常人的思维。 但是从术士的角度看,这就等于顾家既不会出现大喜,也不会出现大悲;既不会出现大运,也不会出现大祸。没有贵人,但是也不会有小人。只要顾家人不是个个草包,在这种平衡的气运当中反倒更容易迅速发散。 这就好比,无论冰水还是开水都会让人觉得难受,只有温水才最让人舒服。 但是,顾家偏偏放弃了这种优势,把气运做到了极致。 阿卿那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她这样说,无非就是在刺-激顾彩月而已。 顾彩月凄凉笑道:“最合适的东西,未必是人最想要的东西。” “顾家要的可不是细水长流,而是一夜巅峰。” “所以,顾家从我们两个出生开始,就在修建这处秘葬。他们花费了无数心思,把那些遭受厄运之人的骸骨挖出来,埋进墙里做成了厄运壁画。” “只有这座秘葬变成厄运之地,我才能不断的替顾家吸取厄运,来保证顾家的昌盛。” “而我,也被做成了厄运容器。” 我皱眉道:“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来吸收顾家的厄运?” 十三岭距离岐黄医院,起码有五十多公里,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鬼神也不可能凭空吸收气运,至少也得有个媒介,或者是顾彩月能够像是鬼神一样神游千里,贴近顾家。 顾彩月说道:“当然是顾彩衣啊!” “我们是孪生姐妹,就算是远隔千里也可以通过她来吸收气运啊!” 我震惊道:“顾家是疯了吗?” 顾家的做法,无非就是先让妹妹顾彩衣把厄运吸走,姐姐顾彩月再转移掉顾彩衣身上的厄运,只给她留下好运。 但是,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不成问题,时间一久,顾彩衣也会受到影响。 尤其是在顾彩衣身死之后,如果顾家还有类似的办法套取气运,那么顾彩衣自己也会变成厄运之体。 我不由得猛然醒悟了过来,顾彩衣已经变成厄运容器了,顾家岐黄医院下面镇压的女尸就应该是顾彩衣。 顾彩月相对于我的震惊,却表现得极为淡定:“顾家人不疯的话,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 “我可以跟你打赌,顾彩衣死后,顾家同样不会放过她。她的尸体,也会被做成法器,继续给顾家镇压气运。只是不知道,我那妹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试探着问道:“顾家是以医术健长的术道家族?” “医术?”顾彩月怔了一下之后哈哈笑道:“顾家改修医术了吗?真好笑。” “他们是想通过积德行善来化解厄运吧?” “有心行善,虽善不赏。顾家不是后悔,而是害怕,才去行善。这有用么?” 我问道:“你在秘葬里多久了?” “不知道!”顾彩月道:“我只记得自己被关进来的时候,年号是乾隆。” 我点头道:“我们进来之前,听说有一个姓顾的术士骗了一个河神,封住了秘葬的入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彩月道:“那个人是不是还留下了一根手指?” 我点头道:“对!” 顾彩月道:“那个人应该是顾家的某一代家主。” “这座秘葬虽然可以吸收厄运,但是也得定期开启秘葬,化解掉其中一部分厄运。否则,顾家早晚会受到反噬。第一代家主的手指就是开启秘葬的钥匙。” “那可是当年顾家花了大价钱,才从北芯一脉换来的秘锁。” “后来,每一任家主在继承家族的时候,都要斩断自己的一根手指,换上那只假指头。” 顾彩月的声音一顿道:“顾家一直在害怕我。他们怕,我有一天会报复顾家。” “事实上,我的确能做到这一点。只要顾彩衣也变成了厄运灵器,我就能通过她的尸首去反噬顾家。当年那个顾家的家主会赶到这里,怕是顾彩衣已经要成气候了。他必须先斩断我和顾彩衣的联系。” “他来,就是为了封死秘葬。” 我大致回忆了一下,顾彩月判断的应该没错。 我再次问道:“我们开启秘葬的时候,并没用上那根手指啊!” “哈哈……”顾彩月笑道:“小朋友,你觉得秘葬里的厄运,不会侵蚀外面的机关么?” “厄运,可不止针对活着的东西。” “你看,这里的机关不也全都失效了么?” 我这才恍然大悟,张慕瑶说过,石牛的后面还有一条锁链,那条锁链一动,就会开启秘葬里的绝命机关。 可是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机关还没开启。说明,机关已经失效了。 顾彩月笑盈盈的看向我道:“你想问的话,都已经问完了吧?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呢?” “要不要杀了我,防止我为祸人间?” 第一百七十章福祸相依3 我摇头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证实了。你是否会为祸人间,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哦?”顾彩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现在,是你打开了秘葬。如果,我跑出去大开杀戒的话,每一个因我而死的人,都得算你一份因果。你承受得起么?” 我笑道:“你不会出去。”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离开秘葬之后,就算你不动手,靠近你的人也会厄运连连,灾祸不断。仅凭你自己,就足够让一座城市血流成河,甚至变成不毛之地。” “上天,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存在出现在世间。你走出秘葬,马上会遇上雷劫。你能对抗得了天道么?” 顾彩月再一次笑着对我说道:“那你不怕,我感到寂寞,把你们全都留下来陪我么?” 我再次摇头道:“不怕!” “你能用上的手段只有厄运。” “真要跟我们动手的话,我们固然难逃一死,但也会魂飞魄散。我们连魂魄都没了,还拿什么陪你解闷?” “更重要的是,你想杀我们的话,我们一进来,你就可以动手了。我们不会有跟你对话的机会。” 顾彩月轻轻叹息道:“你说对了!” “你们走吧!” “别忘了,帮我把秘葬封好。厄运之力只能慢慢化解,全冲出去的话,仍旧是一场灾难。” 顾彩月不由得让我刮目相看,她虽然是厄运之体,但是并不代表她不是善良之人。 我转身时,却听见顾彩月轻轻叹息道:“好不甘心啊!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我心念一动之下,转过身道:“你想出去,倒也不是不行!” 顾彩月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吗?” 我正色道:“办法是有,就看你舍不舍得放弃一身修为?” 我不等顾彩月再问,就指向了张慕瑶道:“她手上的东西就是灵堂秘宝冥渊铃。可以收纳鬼神。” “但是,冥渊铃收纳不了太多的厄运。如果,你愿意散去九成以上的修为。我们就能带你出去。” 张慕瑶的冥渊铃,不是无法装载高阶的鬼神。 据我判断,如果张慕瑶的修为足够,她的冥渊铃甚至可以把地府鬼神收纳其中。问题是,修为却是张慕瑶的短板。所有的御使鬼神,都有可能反噬其主,差别就在于几率的大小。我怕张慕瑶压制不住全盛时期的顾彩月。 更重要的是,顾彩月太过特殊了。她身上的厄运,完全是散发似的存在,只要她站在那里,就算一动不动也能给别人带来厄运。 张慕瑶想把她收进冥渊铃容易,但是把她放出来的话,说不定第一个死的就是她。只有废掉顾彩月的修为,让她学会收敛身上的厄运,张慕瑶才会绝对安全。 至于废掉多少,我估计,只要能把顾彩月厄运影响的范围控制在二三十米之内,只能影响五六个人的运势,也就差不多了。 这点厄运,足够顾彩月帮张慕瑶杀人,同时张慕瑶也可以通过护身符之类的东西保证自己不受顾彩月的影响,即使顾彩月一时半会儿学不会收敛厄运的秘法,也不影响她成为张慕瑶手中的利器。 我把话说完之后,就做好了对抗顾彩月的准备。 毕竟,要求一尊鬼神自费修为,臣服于人,对于鬼神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让我没想到的是,顾彩月竟然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我同意了。” 这下轮到我发蒙了:“你确定么?” 顾彩月道:“小朋友,我知道,你在跟我耍心眼,但是,我真的不在乎这身修为。” “况且,杀掉你们,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下一个能继承冥渊铃的人?” “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有冥渊铃的话,我不散去修为,出了秘葬一定会迎上天劫,天雷是厄运的克星,我根本无法抵御天劫。我散去修为,将身上的厄运压制到天道允许的范围再出秘葬,我又不是术道高手的对手,我不敢去赌自己还能遇上一个愿意收留我的人。” “所以,你赢了。” 我面不改色的给张慕瑶递了眼色,张慕瑶带着几分笑意的给我回了一个白眼。我看她八成是想说:你这脸皮太厚了,被人家当面揭穿,脸都不红一下。 其实,我也没办法,脸皮这东西有遗传基因在,我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张慕瑶走到顾彩月的面前:“你有什么要求么?” 顾彩月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不想滥杀无辜,更不想杀好人。” 张慕瑶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 “你散去修为,就等于散去了身上的厄运,那些厄运不会失控么?” 顾彩月道:“真正的厄运容器是我的尸骨和这口骨瓮,它们不动,厄运就不会失控。而且,我还可以用骨瓮把外面的厄运全都收回来。保证我们可以顺利离开秘葬。” 张慕瑶这才放下了心来 阿卿却在这时说道:“慕瑶,你先收鬼神,我和王夜准备一些雷火符,彻底斩断这里的厄运,毕竟那些厄运之气扩散出去,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段因果。” 屁的因果! 只要我们出去以后封死秘葬,厄运之气就不会泄出去,至于说,以后谁手欠把秘葬打开了,跟我们也没有多大关系。 阿卿这是准备彻底断了顾彩月的后路,让她想反悔都没机会。 至于说,她一开始为什么不用雷火符?那是因为,我们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灵符,现画肯定是来不及。而且,我们也没找到厄运源头,有雷火符也得找到源头再用,前面就把灵符消耗光了,我就算冲到源头也只能干瞪眼。 现在才是我们毁掉秘葬的最佳时机。 阿卿这小娘们儿果然腹黑! 跟她打交道,少一个心眼子都不行。 阿卿忽然对我传音道:“不要说我腹黑,我们彼此彼此。而且,我有一点比你强,就是我不会在心里暗讽别人腹黑。” 我顿时就愣住了,阿卿是会读心术么? 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阿卿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布置灵符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离开了秘葬,直到我们走出湖底的范围,秘葬当中仍旧在雷火翻飞。 阿卿边走边说道:“王夜,你猜,我们会在什么地方遇上唐家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抄个近道 我思忖片刻道:“他们最佳的截杀位置应该是在十三岭的山上,但是,十三岭堰塞湖崩塌,肯定瞒不住人。很快就会有人上山来查看情况。” “唐家不会在这里对我们动手,太容易暴露。” “我看,他们应该会在岐黄医院那里跟我斗上一手。” 阿卿道:“要我看,他们会选择在中途跟我们动手。” “唐爱珍在我们手上吃了亏,我们又弄塌了堰塞湖。她必须抢在我们前面处理好岐黄医院的事情,所以,她肯定要在半路动手,拦住我们。”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怎么觉得,路上没有适合伏击我们的地方。” 阿卿道:“我们来的路上肯定没有,但是只要走进一个岔路就有了。” “你是想要直奔岐黄医院,跟他们在那里决战,还是打算先耽搁一会儿,除掉唐家的术士?” 我思索了几秒向张慕瑶问道:“慕瑶,灵堂秘术是不是全都倾向于御使鬼神?” “差不多!”张慕瑶道:“其实四邪先生的秘术,几乎都与鬼神有关。正是因为巡逻人收取鬼神太过容易,术道中人才会觉得,巡逻人是在替地府做事。” 术道中,一直有个说法,御鬼魂易,御鬼神难。 因为,鬼神早就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实力,某些强大的鬼神甚至可以划地称王。术士想要压服鬼神,往往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点头道:“那就好!” “我们先在外面干掉唐爱珍的鬼神,拔了她的爪牙,我看,她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我声音一顿道:“唐爱珍需要时间,我们也同样需要时间。” “现在距离我伥鬼对唐家下咒还没过去一天,他们还没死人,总得让唐家死上几个人,我们才好动手。” 江湖中的争斗,往往不是在斗谁的修为更高,而是在斗双方的人脉和背景。 我们现在赶到岐黄医院跟唐家拼实力,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以唐家在辽东的实力,只要动动嘴就能让官方压死我们。 当然,我们并不是没有反击能力,我们三个人如果全力调动人脉,也会形成一股恐怖的力量。但是,唐家还不值得我们劳师动众。等到秦慧欣的诅咒发作,唐家主要人物暴毙,就能让唐家大乱,我们又何必非要去跟他们硬拼实力? 阿卿似乎很满意,我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笑着跟在我后面,不再说话了。 我们从山上走下来就发现车坏了,我试了几次都打不着火,干脆站到路边等着有车过来。 没过多久,一辆红色轿车就停在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对张慕瑶喊道:“美女,要搭车回去吗?” 张慕瑶低声说道:“我来的时候,就是坐他的车。” 我说道:“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方便,方便……”司机亲自下来给我们开了车门。 我上车的时候就加了小心,车里也确实像是张慕瑶说的那样,看不出任何毛病。 司机从我们上车嘴就没闲着,天南海北什么都说,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对话,实际上,暗地里是在给阿卿传音:“你看出车里有什么不对劲了么?” 阿卿回应道:“没有。车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干净。我看毛病是出在那个司机身上。” “唐爱珍让他过来接我们,八成是在赌慕瑶没看出异样,或者是在赌我们看不出什么问题?” 我正在和阿卿传音的工夫,就看见前面有不少车辆在调头,司机把车往前开了一段,我们已经远远看见了被水冲毁的路段了,有人拿着指挥用的旗子走了过来:“前面的路被水冲坏了,换路走吧!” 司机骂骂咧咧调头之后,才对我说道:“兄弟,你着急吗?” “你要是不着急,咱们就绕道走,大概能多走出二三十公里吧?” “你要是着急的话,我知道有条近道,咱们走走试试?” 我想都没想:“当然着急。你要是知道近道那最好!” “瞧好吧!”司机一脚油门把车拐进了路边的土道。 我们这边刚拐进去土道,后面就有两辆车跟了上来。 看样子,也是准备跟着我们抄个近路。 阿卿往后面看了几眼才对我传音道:“后面的车没问题。” 后面两辆车能跟上来,可能单纯就是个意外,可是我们前面的路却是越走越荒,过米高的荒草把路挤得就只剩下了一尺多宽的一条道儿,车就只能压着草往前走。 我故意对司机问道:“兄弟,你这是往哪儿开啊?我看前面好像没路了。” 司机回答道:“放心,再往前就看见路了,你别看着这里的草长得密就觉得没路了,这就是条小道。”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山野当中的小路肯定是人走多了硬踩出的道儿,只要顺着往上走,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往没路的地方走,才容易把自己走丢了。 实际上,真正进山的人都知道,哪怕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可能出现这种寸草不生的小路,越是深山里的小路,你就越得小心。 那种地方常年都不见人,路是怎么来的? 有人说,那是山上野兽走出来的兽道;也有人说,那是雨水冲刷出来的结果。实际上,这种说法都不对。 野兽可不是家畜,早晚都顺着一条路往返,怎么可能在山上踩出路来?至于说雨水冲刷,倒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但是雨水可不会盘着山走,也冲不出那种曲曲折折的羊肠小道,水道一般都是直线。 如果,让术道中人解释的话,我们通常把那小道叫做“鬼路”。 鬼路,确实是长期有人往返踩出来的小道,只是走在上面的不是活人而已。阴气入土,地面上也会寸草不生,踩住鬼路的人,甚至不用天天往返,一年走上一次也就够了。 如果,进山的人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儿,就那么一门心思的顺着路往前走,等走到路尽头,如果看见的是一座坟,或许还能好些。要是看见了别的什么东西,就真是连哭都来不及了。 我甚至不用往车窗外面看,光凭着车轮子压草发出来的声响,就能判断出我们在走鬼路。 第一百七十二章前面有隧道 我们的车在一个劲儿的往前去,后面跟上来的车却拼命按喇叭,似乎是想让我们停下来。 那个司机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踩着油门一路往前。 没过一会儿,司机就把车从荒草地里开了出去,我这才看见了远处有一条没修完的隧道。 我不动声色的坐在车上跟司机说道:“你是想从隧道过去?我看着,怎么像是没修完呢?” 司机说道:“隧道没修完也不耽误走。放心,我以前就走过一次。” 我顺势问道:“你什么时候走的这条隧道?” “我刚出生的时候!”司机嘿嘿的笑了两声继续往后说道。 我家以前就住在十三岭下面,我奶奶可是当地有名的大仙儿,有些人跑上几百里地找我奶奶看看事儿,那都不叫稀奇。 我快出生那年,我奶奶提前就准备好了东西,还算好了时辰,说是到了那个时辰,我妈肯定能生,那可是个好时辰啊!孩子生下来就得是大富大贵的命。就算我家现在差点,有孩子的富贵命带着,我家也能一夜暴富。 要说,人在什么时候出生,那都是老天爷定的。 老天给你定好了命格,谁都改不了。 但是,我奶奶有让孩子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的本事。 以前,有户人家眼看儿媳妇要生了,但是他家也找人算了那天生的孩子命不好。但是,生孩子这事儿谁还能管得住?他心里再不情愿也不行。 也不知道,谁给他家出了主意,让他家找我奶奶试试? 那家拿着厚礼找过来的时候,不少人都跟着看着,我奶也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 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想看看我奶怎么做法,其实我奶还真就没干什么?她只是在门口点了三根香,就把产妇的门给锁上。 前一刻,还疼得死去活来的产妇,从我奶锁门那会儿就不喊了。 外面人看产妇没了动静,都说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奶赶紧进去看看,我奶却搬着椅子坐在了门口,谁来都不让进。 她一直堵了那么一个小时,才告诉那家人在院子里摆一桌上好的酒席,席面上放两幅碗筷就行了。 我奶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靠在了门上,无论那家人怎么喊,我奶都不应声。 那家人见喊不醒我奶,就只能按照她的话办了。 那家人等到第二天,屋里才有了动静,我奶说了一句:“一个时辰之后,就是好时辰。你们找人接生吧!”说完,头也没回的走了。 我奶走的时候,就像是喝多了一样,一步三晃的离开了那家。 这话,还真让我奶说准了,一个时辰之后那家媳妇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有人在收拾那桌子酒席的时候,偷摸尝了一口酒,结果发现那酒就跟白水一样,一点味都没有。 别人这才传出来,我奶跟送孩子投胎的鬼差熟,给他们摆了一桌酒让他们吃喝,硬是把两个鬼差灌醉了,才没送那孩子投胎。一直到了第二天那个鬼差酒醒了,才想起来送孩子投胎。这不就把孩子出生的日子往后推了一天。 那以后,求着我奶给孩子改时辰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我奶也是有些生意接,有些生意不接。有人对我奶感恩戴德,有人却被我奶给得罪到底了。 现在轮到我家生孩子,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就想看看我奶到底给我选了个什么时辰? 谁都没想到,我奶选的时辰都过了,我妈这边还是没动静。 等到总算是有动静的时候,我妈却难产了。 我奶也顾不上再去做什么法式,求了车就要把人往医院送。 车倒是来了,可是一出村就打不着火,司机急得满头大汗,那车就是没动静。 村长就说:“实在不行套车吧!现在是晚上,路上没车,马车赶快了不比汽车慢多少。” 村里人一寻思也是这么个理儿,村里有马车的人家有那么三四户,家里还都是常年赶车的老把式,肯定没问题。 谁都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村里就没有一个把式能套上车,那些牲口到了车边全都发了狂的尥蹶子,按都按不住。 有个老把式说,这牲口是看着了人看不见的东西才惊着了,硬套车就得把牲口吓死,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那个年头,牲口可是值钱着呢!谁也舍不得硬试,那几户人家都悄悄把牲口给拉了回去。 我奶也是急了,喊上家里的所有人,让我爸和我叔在前面拉车,他和我爷,我婶子在后面推,把我妈往医院送。 那天,就跟咱们今天遇上的事儿一样,路被冲坏了,怎么也过不去。要是绕道走,走到天亮也到不了医院。 我婶子当时就说:“大哥,前几年不是修过一次隧道吗?从那隧道出去,还能省下不少道儿,要不咱们从那隧道走吧!” 我爸的脸当时就吓白了:“那可不行,那不是人能走的地方!” 别人不知道那隧道是怎么回事儿,我爸可是一清二楚,以前他就是在工地上的小头头。当年,他们接了一个修隧道的活儿。 修个隧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那条隧道却是修在一座乱坟岗子下面。 按理说,修隧道之前,应该先把上面的坟全都给清了再说。可是总工程师却不信这个邪,告诉施工队先修隧道,等隧道修好再清坟,别影响了进度。 施工队的人可不懂那些鬼神儿的东西,给钱他们就能干活儿,我爸倒是多少懂一些。但是他的职位太低,说话可也没人听,就得硬着头皮跟着一起干。 带仙的人,自己会带仙,他家孩子可不一定会。 我奶要是在那儿,肯定能看出门道,但是我爸不行,他只觉得心里慌,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慌。而且,那隧道越是往里修,我爸这心里越是慌得厉害,总觉着自己干活儿的时候有人在边上说话,他私下还问过工友听见有人说话没?谁都告诉他没听见。 直到隧道修到第十天的时候,他们才在地上挖出来了半截佛像,这下可把施工队的人都吓着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前面有隧道2 司机在说着话的时候,汽车也在不断接近隧道。 原本,我还觉得隧道距离我们并不远,可是车已经开出去了三四分钟,仍旧没有靠近隧道入口。 我侧头看了看阿卿,后者也在微微点头。 看来,我们确实遇上了“鬼望山”。 鬼望山,说白了就是山里的邪祟,给了进山迷路的一个“希望”,让他看见前面的人家或者深山古刹一类的东西,勾着他往前走。 人是明明能看见那样东西,却怎么也走不到地方,等到人精疲力竭,再也无力反抗的时候,终于走到了他认为能救命的地方了,那时,也就是他的死期。 现在,我们是坐在车里,自然不会被累到脱力的程度。我们之所以一直没进隧道,大概是因为我们还没听完那司机的故事。 司机继续说道:“我爸说:当时他看见那尊泥佛的时候,就觉得浑身发冷。” 那尊佛像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融化掉了一半,剩下的半边身子也看不出个慈眉善目的样子,那只眼睛就像是怨鬼一样满是怨毒。 从那佛像挖上来,我爸就觉着它是在看人,顿时被吓得汗毛直竖。 我爸跟着我奶那么多年,就算请不来仙儿,也看着过鬼儿。当时,就跟工头说:“这地下都挖出佛像了,说不定是挖着什么古墓了。咱们还是别挖了。” 我爸本来是想要编个理由救这些人一命,谁知道,他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脊梁骨上直往出窜凉风。 我爸知道坏了,这是有鬼神嫌他多嘴了,要不是他身上带着我奶给的护身符,指定是要出事儿。 我爸吓得不敢说话了,工头也吃不准自己究竟挖到什么了?就把总工叫了过来。 总工拿着手电往佛像上照了一下,上去一脚就把佛像给踹了个稀碎:“这不就是个泥坯子吗?不用疑神疑鬼,继续干活儿。” 总工是这么说,但是干活儿的人心里却没底,草草干了一下午就收了工。 我爸回去之后,就把香烟搓碎了兑进水里,一狠心喝了一碗烟叶子水,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被工友送到了医院。医院又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只能建议我爸转院。 我爸就借着这个引子,跟工头辞职回家养病去了。 后来,我爸也打听过那个隧道的事儿,只是听说隧道后来确实是打通了,只是内部设施还没修好就停了工。 我爸的那个工友不敢跟他多说什么?就告诉他,隧道打通的当天,总工走到了佛像被挖出来的地方,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等着,一直站了一个多小时,隧道上面不知道怎么就掉下来一块石头,把总工脑袋砸了个稀碎,就跟他当时踹碎的那个佛像一模一样。 总工死了,上面也没派其他的工程师过来,施工队就在外面工棚里等开工。 结果,有人当天就走进了隧道再没出来。 一连几天,工地上丢了六七个人,谁也不敢在工地上待了,干脆全都回了家。 我爸知道,这事儿可能不算完,但是也没敢再往后打听。 就那么一直把事儿憋在心里,直到我出生那天,他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奶听完脸也吓白了,嘴里一个劲儿说:“难怪儿媳妇生不出来孩子,原来是被人家找上门了。” “这条隧道不进也得进,别人都回去,我跟大小子,大媳妇进去。要是我们天亮还没出来,你们就都回去吧!” 我爷他们三个一直在隧道外面等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看见我奶浑身是血的抱着一个孩子出来,她把孩子交到我爷手里,就又转身往隧道里面走。 我爷拽了她几次都没拽住,我奶一直走到隧道口的时候,才跟我爷说:“回吧!我不进去,咱家长孙也活不下去。” “我以前就算过了,老-二命中无子,老大的孩子,就是咱家唯一香火。让他好好活着。” 从那之后,我家里人就再没见过我奶。 司机说到这里也就停了下来,我顺势问道:“你这么多年,就没遇上过什么事情么?” 司机道:“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有几次差点就死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活下来了。” “大夫说那是医学奇迹,我爷却说,那是我奶在护着我。”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说不定就是老天爷不让我死。” 我眉头微微一动:“你以前去过岐黄医院么?” “怎么没去过!”司机说道:“我的命,有几次都是在岐黄医院救回来的。” “我五岁那年,莫名其妙的发了高烧,全市有名的医院都跑遍了,什么药都用了,就是治不好。好多专家连我的病因都查不出来。那些专家说,再这样烧下去我怕是活不过三天。” “但是,咱们省城的医院都已经是辽东医疗水平最高的地方,要是往帝都、魔都那些地方去,怕是我坚持不到下飞机就得断气。” “我爷都已经要认命了,连寿衣都给我买好了,我爷守在床边,等着我咽气的时候,实在困得不行,就眯了那么一会儿。也就是那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就看见奶奶站在床边跟他说,让他带我去岐黄医院找顾院长,他能救命。” “我爷知道,那是我奶奶在托梦救命啊!把我抱起来就往岐黄医院跑,没想到,还真把我给救回来了。” “顾院长跟我爷也是一见如故,结成了忘年交,还特意给我爷批了张条子,告诉我爷,以后有事儿就来找他。他要是不在,就让他拿条子找医院谁都行,医疗费肯定全免,还给安排最好的单间。” “那之后,我爷带着我住了好几次院,顾院长真就是一分钱都没收。我爷心里过意不去,总是给顾院长带点土特产。这些年,我也是总去看顾院长。” 司机说着话,抬手往前面一指:“隧道口到了,隧道左边那三座坟,就是我爷给我奶、我爸妈立的衣冠冢。” “我每年都过来给他们烧纸上香!” 我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果然看见了三座老坟,坟头子前面还留着祭祀过的用品。 ? 第一百七十四章再见讨命婆子 我大概已经知道,那隧道里的是什么东西? 那里面,就应该是当年去过唐家,让唐爱珍废了一只手才给逼退的讨命婆子。 当年,顾家人救了这个司机的命,讨命婆子才会跟顾家达成交易为他们出手。 这种事情,在术道上并不少见,鬼神并不是无所不能,甚至在人间还会受到一定的限制。有些事情做不了的时候,就会寻求活人的帮助。当然,这种帮助并不是无偿的助力,鬼神终归要给人一些回报。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鬼神用些金银财宝也就把人打发了,换成术士,一定得要鬼神一个人情。因为,术士知道这个人情可比钱财管用得多。在某些情况下,钱财买不了命,鬼神却能救命。 顾家当初能用讨命婆子,去给顾宇继命也就解释得通了。 可我现在有些想不明白,顾家鬼神怎么会给唐家做事了? 我在思忖之间,汽车已经开到了隧道边缘,我眼角余光落在坟前的几个酒盅上的时候,耳朵里也听见了有人在我们头顶凄凄冷笑。 我身形没动,我的伥鬼却已经把身子从车顶上探了出去,飞快的往隧道上方看了一眼,才跟我说道:“先生,隧道上面有不少鬼魂在低头看车,有些鬼魂还在数数,好像是在数车里有多少人?” 萧莹莹也说道:“旁边坟墓前面的酒盅是后放上去。祭祀鬼神的地方,根本就不在隧道洞口。” 萧莹莹不说,我也看见了坟墓前面那几只酒盅。 在东北这边,多数人在上坟祭祀之后,都会把供品带走。这事儿,不是对祖先不敬,而是当年闯关东的时候留下的习惯。那时候,人都吃不饱肚子,谁还会把馒头,鱼肉扔在坟前不要了。上供用的半熟五花肉,拿回去跟白菜一起炖上,正经是一道荤菜。 当然,现在生活好了,有些人祭祀的东西就不往回带了,有些人却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 所以,坟前一般不会留下盘子,但是肯定会留下酒盅。坟前的三盅酒,最后都得倒在地上,这可是唯一不能往回带的供品。人在上坟之后,一般会顺手把酒盅放在坟门里面,等着下次来了再用。 那三座坟前面的酒盅,就那么明晃晃摆着。 不是,有人刚祭过坟,就是故意摆着给人看。 萧莹莹刚把话说完,秦慧欣也惊声道:“先生,坟前面的酒盅全都炸了,里面在往出淌血。” 我淡淡传音道:“知道了。看看后面车里有几个人。” 初灵很快就回答道:“两辆车里都是四个人,一共八个。开车的人跟这车里的司机岁数差不多。另外,还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看着比那两口子岁数大不少。” “两辆车里都是这样!” 后面那两辆车,根本就不是因为想抄近路跟错了车,而是故意要跟着我们进隧道。 仔细算的话,车里的人不就跟当初推着这个司机进隧道的人一样吗?司机的父母,加上奶奶,正好是四个人。 秦慧欣再次回报道:“先生,隧道外面来了三个人,一个老头带着一对老夫妻,他们在外面拜坟,头上已经快要见血了,要不要……” 我平静传音道:“出去弄死他们,尸体处理好。” 几只伥鬼刚要离开,我再次传音道:“等一下!” “秦慧欣带队,挑准时机下手,最好能打断他们的仪式。” 秦慧欣善于诅咒,只有她动手,才能在恰当的时候干掉对手。 几只伥鬼离开之后,我开口道:“咱们这车里,也是两男两女,你们说,谁当老婆婆,谁当儿媳妇合适点?” 司机当即开口道:“谁当谁,大概不是你们决定吧!” 司机说话之间,已经打开了远光灯。 灯光当即照见了一辆横在隧道中间的马车,车前车后各自散落一堆白骨,车上也盘膝坐着一副被泥盖住的骨头。 那副人骨仍旧能保持着完好,就是因为它外面裹着着那一层泥浆。 甚至,有可能是那人在生前一直坐在车里,等着头顶上流落的泥浆,将自己包裹在里面,活活闷死在了车上。 我们要找的人出现了! 我忽然一抬手掐住了司机的脖子,猛一用力,将他生生掐死在了车里。 我松手之后,便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阿卿和张慕瑶的速度并没比我慢上多少,我们三个同时落地之后,失控的汽车也径直往那前面那辆马车上撞了过去,一直推着马车开出了十多米的距离才停了下来。 等我回头去看后面两辆汽车的时候,却看见车里人对着我露出了一丝诡异笑容。 下一刻间,车里就拿出刀子狠狠划了自己的脖子,鲜血立刻染满了车窗。 血祭? 三命换一命?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人是准备让死在隧道里的那四口人复活,他们用后面车里的人进行了血祭,下一步就该是用我们三个的命,跟他们换命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听见有人喊道:“三位行行好吧!我家小金鱼快要死了,你们给它口儿气吧!”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全身黑衣的老太太抱着一个像是骨灰坛子一样的罐子,坐在了刚才撞停的那辆汽车上,半扬着脑袋看向我道:“这位先生,你看,我家的小金鱼多漂亮啊!” “它现在就要死了!” “你给它一口气,它就能活。” “你救救它吧!” 对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魅惑,如果她遇上的是普通人,现在应该已经走过去往她那罐子里看了,要是她再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对方肯定会自愿吐出一口阳气去救那条金鱼。 我对着身后的阿卿,张慕瑶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我自己拖住这个老太太,让她们两个去找那老太太的藏身之处。 按照,阿卿给我信息上,我眼前这个老太太只不过是鬼神的化身或者是鬼神的使徒,就算我现在一刀杀了她,用不上几分钟,她会再一次抱着罐子出现在我眼前。 ? 第一百七十五章各自僵持 如果,阿卿的信息和那个司机说的故事,都是没有出错的话。 这个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根本就不会使用讨命婆子的秘术。而后,她两次讨命,都是抱着一个罐子,说是要救他家的小金鱼。 按照这个方向去判断,那个老太太应该是死在了山洞里之后,才变成了讨命婆子。而且,她也确实是在用那条小金鱼讨命。 我说的是“用鱼讨命”不是“给鱼讨命”,是因为我觉得那条鱼只不过是个道具或者说是祭品。 这条隧道上面就是坟地,说明老太太的小金鱼可能是来自于某一个坟里的东西。 有些地方,给逝者下葬的时候有往坟地里放活鱼而且一定是放金鱼的习俗。在风水上说,坟里放金鱼可以保佑死者安宁,加持墓地的风水。从寓意上讲,金鱼的繁殖能力很强,带有多子多福的意思。 所以想要从坟地里找出条鱼来不算困难,对于鬼神来说,想把鱼炼制成吸人阳气,夺人寿命的工具也不是难事。 这个老太太很有可能是拿着这条鱼出去讨命,再拿着大部分讨回来的阳寿供养他的主子,剩下的那些残羹剩饭拿去给她的孙子续命。 如果,我这些判断没错的话,我们第一个目标是去擒杀老太太的主子,而不是留下来对付她。 阿卿自然能看懂我的意思,她扇子里藏着的那些鬼兵,足够在最短时间里,把整个山头所有墓葬都给探查一遍。但是,她现在并不急于动手,专等着我跟老太太交手之后,再放鬼兵去抄对方后路。 老太太看我没动,干脆带起了哭腔:“那位先生,你就忍心看着我家小金鱼死吗?你也太狠心了,先生做人得有良心,才会有福报啊!” 老太太看我的眼神里已经带起了几分凶光,似乎我不过去,她就能暴起杀人。 我径直走向了老太太:“什么小金鱼?我看看。” 老太太这才眉开眼笑的把骨灰坛子捧到了我的眼前:“你看,我家这小金鱼长得多好啊!它要是死了,可就可惜了。” 我低头往坛子里看时,果然看见一条巴掌大的金鱼,翻着肚皮浮在水里。虽然,金鱼的尾巴和鱼鳍还在摆动,但是它明显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道:“你给它吹一口气,它就能活了。你给他吹一口气吧!” 我低着头道:“怎么吹气,就直接往罐子里吹?” 我一直没有抬头,即使说话也是用内力往出传音,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阳气不外泄。 老太太道:“你就直接往罐子里吹气就行,你吹的气越多,小金鱼就活得越久,你使劲点啊!你有菩萨心肠,将来肯定会有福报啊!” 我装着吸了一口气的样子,往下一低头,我挂在脖子上的虎牙便顺势滑了出来,直接落进了罐子里面。 罐子的水瞬时间像是被煮开了一样沸腾翻滚,罐子里那条金鱼也被虎牙紧紧压住,想要翻身都来不及了。 老太太被我挡住了视线,根本就不知道罐子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等她听见沸水的声音才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开——”我猛然间将一股真气化作的“舌底箭”从口中喷出,硬生生将她手中的罐子炸了个四分五裂,人却在瞬间往后倒退了五步。 老太太见罐子被炸碎,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面容瞬间扭曲,原本慈祥的面庞变得狰狞可怖。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抓不到。 “你竟敢毁了我的小金鱼!”老太太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如同厉鬼的哀嚎。她的身体周围开始弥漫出一股阴森的黑气,仿佛是从地底深处涌出的怨气,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我稳住身形,冷冷地看着她,心中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老太太虽然只是一个鬼神的使徒,但她手中的秘术显然不容小觑。 老太太狂叫不止,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扭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 我的虎目却在她背后看见了一条蟒蛇形状的虚影,老太太这是请仙上身? 不对,出马仙只能收活人做弟子。 那老太太生前就是出马仙,她现在用的还是出马仙的手法,请来的却不是正经仙家,而是藏在这里的某种精怪。 “死!”老太太突然大喝一声,双手向前平推而出,一道足有人腿粗细形同蟒蛇的黑烟直奔我身上冲击而来。烟柱还未到我眼前,浓烈的怨气和阴寒之力,便向我侵袭而至。 “虎神借法……”我怒喝之下,金纹黑虎的形影也出现在了我身后,一双虎爪随着我手势骤然拍落,虎爪带着强大的阳气与威压,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 那道黑烟如同蟒蛇般灵动,却在虎爪的威压下瞬间变得迟缓。虎爪与黑烟相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黑烟被强大的力量震得四散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黑点,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阴霾。 老太太见自己的攻击被轻易化解,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随即又变得狰狞起来。她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似乎在召唤更强大的力量。她身体周围的黑气愈发浓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怨气在她双掌上不断汇聚。 我眼看着老太太在重新聚集力量,却没有半点准备趁势反击的意思。 我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她,只要能拖住对方也就足够了。 我一边留意对方的动静,一边偷眼看向了阿卿,阿卿这边已经放出了鬼兵,成群结队的披甲猛士,从离开折扇开始便向四面八方分散而去,隧道当中也瞬时间传来了喊杀之声。 鬼兵跟坟地的鬼魂交手了? 阿卿纸扇中的鬼兵并非无穷无尽,坟地里的鬼魂也有成百上千,双方刚一交手就杀成一团,隧道上方的喊杀声不断传来,混着腥气的泥水也从隧道上不住滴落。 阿卿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却迟迟没有向鬼兵发令,我估计她是在寻找正主的位置。 我和阿卿正在跟各自对手僵持之间,张慕瑶的冥渊铃却发出了颤动。 ? 第一百七十六章一心求死的司机 冥渊铃清脆急促的响声,如同黄泉的波涛汹涌,瞬间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我心中一紧,张慕瑶几次使用冥渊铃都没发出类似的声响,这是冥渊铃在预警,还是……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顾彩月出现在了老太太身后。 我双目猛睁之间,顾彩月却把手指竖在自己嘴唇上,跟我比了一个噤声手势。 下一刻间,老太太忽然一声惨叫,双臂同时炸得粉碎,原先聚集在她身上的阴气顷刻间全盘溃散,老太太从汽车上跌落了下来。 对方虽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仍旧用身子死死的护着什么东西。 仅仅几秒之后,老太太的背心上就炸开了一个窟窿,一条全身金鳞的小蛇从老太太背后破体而出,竖着身子像是人一样狠狠盯住了我的面孔。 这条蛇才是老太太讨命的正主! 只不过,它未必是老太太的主子。 那条蛇的眼中精光四起,老太太也跟着挺直了身子,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行行好吧!给我一口气儿吧!” 老太太的声音形同讨债厉鬼,不仅是让人心底阵阵发寒,甚至忍不住的想要往她身边走。 我强行压制着想要走过去的冲动,站在原地之间,阿卿的鬼兵却莫名其妙的从隧道上方落了下来,一步步走向了趴在地上的老太太。 阴气也是气! 老太太在向鬼兵讨命?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一个鬼兵便在我眼前当场炸裂,变成精纯的阴气流向了地上的老太太,对方已经炸碎的双臂,竟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 那条仰着身子的金蛇,眼睛似乎也带起了一丝冷笑的意味。 我紧盯着金蛇,慢慢将手伸到刀匣,阿卿却在这个时候向我传音道:“不要动,他们现在还不够倒霉,让他们再倒霉点,就能把正主逼出来。” 阿卿的话刚说完,老太太的身上就燎起一层蓝色火焰。 前一刻还在冷笑不止的一人一蛇,顿时被烧得满地打滚,惨叫不止。 这个时候,我才看见,被那老太太压在身子底下的东西,是小半截骨灰坛子。 我刚才虽然是打碎了骨灰坛,却没让坛子碎得彻底,还是留下了那么一小节可以存水的地方,老太太拼了命也要保护的那条“小金鱼”就藏在了罐子底下。 至于说,老太太身上为什么会着火? 我只能说,是阿卿的鬼兵身上还藏着一缕不易察觉的阳气,看来,阿卿不是雇佣了地府里的在籍阴兵,就是招来了一批预备阴兵。 地府阴兵数以亿计,有些人也会在私下里接受术士雇佣。但是,更会被雇佣的却是预备阴兵,这些鬼兵达到了阴兵的条件,却没在地府入籍,只要配备兵甲,战力并不弱于地府精兵。更重要的是,他们本就不属于地府管辖,术士也不用担上擅借地府兵马的罪名。 无论是在籍阴兵也好,还是预备兵也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体内带有一缕阳气,那就是他们可以自由来往阴阳,甚至可以白天出现的凭证。 那个老太太本来是打算吸收掉鬼兵阴气用以自救,却被那一缕阳气给烧成了火球。 我就那么站在远处看着老太太在那挣命的时候,隧道上面掉下来一张沾着泥水的蛇皮。 阿卿稍一抬头:“找到了!” “王夜,这里交给你,我去收拾那只正主。” 阿卿向隧道另外一头飞身而去的时候,老太太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只手挽着那条被烧得扭曲着身子的金蛇,一只手抓地面往蛇皮的方向爬了过去。 我看得出来,那张蛇皮只不过是一条成了气候的蛇妖蜕下来的皮而已。 这种东西对术士来说用处不大,但是对于鬼魂而言,却是能救命的东西。 老太太在拼命挣扎着往前爬,我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对方,直到对方钻进了蛇皮,我才抽出了刀来。 事实上,我也觉得好奇,老太太会不会再倒一次霉。 就在我提着刀等着动手的时候,我却听见那个司机的声音从隧道的另外一头传了过来:“奶奶,别打了,我爷,我叔他们都死了。” 老太太猛的一下子从蛇皮里探出了半个身子:“你说谁死了?” 那个只剩下鬼魂的司机,抱着三颗人头,两眼空洞的走了过去:“我爷他们全死了,被恶鬼给杀了。连魂儿都没留下啊!” 看来是初灵她们动手了,不过,她们掐的这个时间还真准。 老太太厉声喊道:“大孙,你快跑,你后面……” 老太太的话音没落,司机背后就钻出了七八条鬼影,死死压住了那个司机,发疯一样咬在了他身上。 从后面赶上来的秦慧欣低声对我说道:“那几条鬼魂就是后面两辆车里的人,我们杀了拜坟的三个人,他们就脱离控制了,现在是过来报仇的。” 我稍稍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那个司机。 司机明知道自己的魂魄正在被人一块块的撕下来,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双眼无神的站在那里:“奶奶,放手吧!” “这些年,你为了给我延寿,杀了多少人了?” “我活下来了,可我活得一点都不快乐。” “我害怕,你过来给我延寿。你每次给我延寿,我身上就像是被刀割的一样疼,疼得死去活来。” “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失手,再别给我延寿了。” 人能活多久是天定的寿命,上有天下,下有地府,想要给人延寿除非是天道奖赏。 术士确实是有给人延寿的办法,但是,这种延寿的秘术,说白了就是“不死术”的一个变种罢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一定的后遗症。 说白了,人能健康活着,叫不死;人已经躺在床上就剩下那么一口气吊着,也叫不死;人经历生气挣扎之后,每天被病痛折磨,还是叫不死。 强行延寿,差不多都是病痛缠身,痛苦万分,甚至有些人活成了不人不鬼的样子。 那个司机从小就被人用秘术延寿,能活到现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痛苦? 或许,在这之前,他还想赌一下自己能换个身躯继续活着,现在他的精神受到如此大的刺-激,一心求死也在意料之中。 ? 第一百七十七章讨命婆子的真相 司机任由着那几只鬼魂撕扯自己的身躯,老太太疯了一样要往这边爬:“大孙,你快跑,快跑……不跑就来不及了。” 司机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道:“奶奶,你当年为什么要拼上全家的命救我?让我死了不好么?” “你动用秘术让我活下来了,可我活得不人不鬼啊!” “我从小身上阴气就重,跟我玩的孩子不是倒霉就是生病,后来没人敢跟我玩了。我为什么总是在这条路上跑车,搭人?我就是想找人跟我多说说话。” “你给我续了一次命,就得一直给我续命。你杀了一次人,就得不停的杀人!” “现在,爷爷,叔叔都死了。我也死了,这是我们家的报应啊!” 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喊道:“大孙,你听奶奶话。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等主子来了,把他们都杀了,我就能救你。” “我给你换一副身子,让你健健康康的活着。” 司机摇头道:“奶奶,你怎么还看不明白?” “我们输了!” “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术士。他们早就能杀了我们,他一直都不动手,就是为了对付你的主子啊!” “我们输了也好,至少不用痛苦的活着了。” “不……”老太太拼命喊道:“你再信我一次,再信我一次。这次我保证能让你好好活着。你听我的,赶快走!” “你可是咱家唯一的香火啊!” 司机抬起头,眼神中满是疲惫和绝望。他看着老太太,声音低沉而无力:“奶奶,我累了。真的累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被这些怨念和诅咒缠绕,每一步都像是在深渊里挣扎。我早就没有了活着的欲望,只是不想让你失望,不想让你为我伤心。” 老太太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拼了命的拖着缠住自己的蛇皮,往司机的方向爬,仿佛抓住对方的手,把他从冤魂的围困中拉出去:“大孙,你不能这么想。你不是最听奶奶的话么?你听奶奶的,再坚持一会儿,等主子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司机凄然笑道:“奶奶,你不要再骗自己了,我们早就没有了胜算。这些术士,他们的力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他们一直在等,等我们露出破绽,等我们自己崩溃。而我,就是那个最先崩溃的人。” 司机转头看向我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你不用担心,我去地府告你。” “我这个样子还能下得了地府么?” “我只是想知道,帮我解脱的人是谁?” 我淡淡道:“术士王夜!” “谢谢!”司机只是说了一声“谢谢”,便放弃了抵抗,生生被几只厉鬼给撕成了碎片。 “大孙……大孙啊!”老太太眼睛里流出了两行鲜血,身上的怨气如同狼烟狂涨数尺:“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大孙,害得我家绝后。” “我让你们死……让你们死。” 老太太把那条金蛇从蛇皮中抽了出来,双手举在空中:“我家什么都没有了!你们都陪着我一起死吧!” 老太太猛一用力,生生把那条小金蛇给扯成两段,分别往左右扔了出去。 断开的蛇身摔落在地之后,竟然飞快往一起合拢了过去。 我眼看着两截蛇身就要并在一起的时候,老太太忽然一跃而起,双手分别按住了半截蛇身,抬起头来一个劲儿对着我嘿嘿冷笑。 在她看来,只要是弄死了那条小蛇,她的主子就得因恨发狂。 那时候,她固然会灰飞烟灭,我们也逃不出她主子的毒手。 断开的小蛇怎么也连不上自己的半截身子,急得身躯乱扭,一次次咬向老太太的手臂,只可惜,那老太太只是无形的冤魂,小蛇没有噬魂的本事,再怎么咬人也伤不到对方分毫。 我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去看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老太太要等的主子却始终没有出现,老太太的狞笑也渐渐地凝固在了脸上。 我低头看向对方道:“怎么不笑了?是不是,你的主子没来啊?” “放心,它一会儿就能来。” 老太太狞声道:“你别得意,过不了多久,你们就得死无全尸!” “主人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 我实在懒得跟一个发疯的怨鬼说废话了,绝大多数的怨鬼都不会跟人讲理,因为他们的神志都已经被无尽的冤魂腐蚀殆尽,唯一剩下的东西就是怎么能发泄心中的怨恨。 你也别问怨鬼为什么会滥杀无辜?那只是他碰到的发泄对象比他们更弱而已。 所以,通常情况下术士不会选择度化怨鬼,而是采取最为直接的办法将其灭杀。 我提刀看守着对方的时候,阿卿从远处走了回来,把一颗差不多地瓜大小的蛇类头骨扔到地上:“死无全尸的,是你的主子。” 老太太双目猛睁之间,眼中的惊恐再也掩饰不住:“你们……你们怎么能杀得了主子?” 阿卿摇着纸扇道:“它不是我杀的,是它早就死了。你的主子,一年到头也跟你见不了几次面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太太是被人骗了啊!” 这世上冒充鬼神骗人的冤魂多的是,有些强大一些的鬼魂,邪灵专门会装神弄鬼的骗人,让人给他们建庙烧香,只要拜的人多了,冤魂也能变鬼神。 这种事情就跟俗世里的骗子变大师是一个道理,只要不中途塌房,说不定他能当一辈子大师。 从现在的情况看,那个骗了老太太的妖蛇,应该是被某个术士给镇压在了这座山包子里面。要不是后来有人无意间把这山包子变成了乱葬岗,让蛇灵又得了阴气的滋润,它早就该灰飞烟灭了。 等到施工队把山挖开的时候,那条蛇灵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对付普通人还算可以,对上术道高手就容易被人拆穿,只是他碰巧遇上了救人心切的老太太,一番诱骗之下不仅干掉了对方,还顺利的把老太太变成了讨命婆子,帮他收集阳气和寿元进行修炼。 而他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把老太太拼死拼活讨回来的寿数,分那么一点点给他的孙子,维持这个司机活命罢了。 要是,我没弄错的话,老太太的主子其实就是被他扯断了的那条金蛇。 她到死都以为那金蛇,只是主子的孩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不做人的阿卿 老太太看向被自己压住的那条金蛇傻了眼。 我-干脆一刀劈了过去,散了那老太太的魂魄。 那条断开的小蛇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我的伥鬼给按在了地上。 我让初灵把蛇头那边给了顾彩月:“这条蛇是好东西,你们分了吧!对修炼有帮助。” 顾彩月根本不屑要那条金蛇,顺手就扔给了眼巴巴守着的老猫,后者乐得合不拢嘴。 张慕瑶跟着我们往隧道外面走的时候,忍不住问道:“我有点弄不明白,蛇灵明明不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还要任由着那个老太太在这里阻挡我们?” 阿卿回答道:“唐爱珍再怎么说,也是灵堂长老。可能会一时被对手蒙蔽,却不会一直被蒙蔽。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讨命婆子就得为她所用了。” “当时,她为了救唐心儿自己砍掉了一只手。想要凭着断手找到讨命婆子,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张慕瑶道:“既然他掌控了讨命婆子,应该可以给唐心儿续命才对?” 阿卿摇头道:“唐心儿的命格特殊,别人可能需要讨命婆子杀十个人,就能完成续命。轮到唐心儿可能杀一百个人都不够。杀人太多,一定会引起术道的注意。” “如果,术道发起围攻,即使是唐家也招架不住。” 阿卿说的没错,虽说江湖正邪难辨,但是总归还是要分成黑白。 正道术士未必会拼上所有去斩妖除魔,但是,给他们一个吃掉唐家的机会,他们还是非常乐意去分这杯羹的。 你别以为,我这么说是带着偏见。 事实上,江湖人从来都不是官府。官府有保卫黎民之责,江湖人可没有这样的责任。先不说,行侠是为了名声,还真是心存正义。单看江湖上所谓的正邪大战,有过真正为了黑白而战的例子么?那只是正邪双方为了争抢地盘,利益的群斗而已。 只不过,正道大旗上写着“替天行道”,邪道的口号是“一统江湖”罢了。 张慕瑶点头之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王夜,你有心事吗?” “我……”我刚才确实在走神,张慕瑶这么一问,我赶忙回答道:“没有,我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阿卿说道:“王兄是在同情那个老太太吧?也不能说是同情,应该是有几分共情。” 我笑了一下道:“也许吧!” 其实,那个司机的命运跟我非常相像。 只是我爷是顶尖术士,有本事帮我逆转命格。那个老太太只是不过是一个低阶的出马仙,她为了给孙子改命,赌上了家族三代人的命。但是,她输了。 输得太彻底了。 张慕瑶说道:“术士不就是如此么?” “从我们踏上术道的时候,就注定了要与天挣命,与虎谋皮。谁也不知道,这场跟天道的赌局里谁是最后的赢家,更不知道,即便我们赢了,又能赢得什么?” “就像那老太太,我们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问过,就让他们成了刀下之鬼。” “如果,换一个角度想,我们会不会就是那个上天派来阻挡老太太改命的障碍?” “逆天改命,本就是劫难重重,稍有不慎就得粉身碎骨。你,我,谁能保证一定会走到扭转命运的那一天?” 我笑道:“或许我们都能走到呢?” “其实,我觉得,我很幸运。起码,这一路,我还有个人陪着不是?” 我是在跟张慕瑶说话,阿卿手里的扇子却摇得快了几分:“油腻啊!简直没处听。” 我表情也严肃道:“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师,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闭嘴么?” 阿卿的表情更为严肃:“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师,应该提醒主上合理避险。尤其是遇上不良之徒的时候。” 我眯起了眼睛:“不良之徒?” “嗯!”阿卿很认真的点头:“慕瑶,雇佣我的时候,特意安排给我一个任务,就是挡住那些狂蜂浪蝶。” “狂蜂浪蝶?”我觉得,我的拳头硬了。我现在是真想揍人。 我咬着牙道:“阿卿同事,能不能麻烦你先去换一身男装?” 阿卿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不打女人?不过,我看你对那些老女人下手也挺狠的,刀刀致命,招招无情啊!” “哎,你肯定是想说,你不打漂亮女人。这点,我倒是有点赞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收集漂亮伥鬼的嗜好。”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打女同事,我有点下不去手,最多就是打半死。打男同事,就不一样了。” “哈?”阿卿转头对张慕瑶说道:“王夜的特殊癖好又多了一项。” 阿卿一说完,人就站在了十米开外,她为了气我,连“缩地成寸”的秘术都用上了。 我刚要起身,就被张慕瑶拽住了袖子:“别冲动,她是在故意气你。” 我反手一下,搂住张慕瑶的腰把她给夹在了腋下,撒腿就往阿卿那边追了过去:“今天,我跟她没完。” 张慕瑶尖叫道:“王夜,放我下来!” “你再不放开我,我放鬼神了。” 张慕瑶连冥渊铃都摇响了,老猫是出来了,但是他缩着手不敢碰我:“主人,这事儿也太难办了。要不……要不……咱们再想想吧!” 顾彩月跟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那个……主人,你真想让我出手?你俩可在一起呢?万一……” 我也喊道:“你会放鬼神,我不会放伥鬼咋地?都给我出来,追上那个碎嘴子白纸扇。” “列阵防御!”阿卿一挥扇子,放出了一百多个鬼兵,那些鬼兵连兵器都没带,直接手挽手组成了一道人墙,挡住了我的伥鬼。 “够了!都住手!”张慕瑶怒吼道:“我以雇主的身份命令你们住手!” 认真算的话,张慕瑶还真是我跟阿卿的雇主。 雇主的话,对术士来说还是比较管用的。 我一伸手把张慕瑶的嘴给捂住了,直接冲向了兵阵。 我不想杀阿卿的鬼兵,他们也不打算真拦着我。 阿卿传音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响了起来:“王夜,我的计策不错吧?香玉满怀了不是?我这可是背叛了雇主啊!结账的时候记得多加点钱啊!” “我去!”我吓得手一哆嗦把张慕瑶给扔在了地上。 张慕瑶站起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一只粉白粉白的拳头往我身上打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顾彩月的猜测 张慕瑶打人倒是不疼,但是,我窝火啊! 白挨一顿打,还有嘴说不清。 阿卿那货传音的时候,就没背着张慕瑶,全都让她给听见了。 路上,张慕瑶看我的眼神都不对! 我真不是存心要占她便宜。 就这样,公路边上就出现了三个奇怪的人。 一个满心窝火的蹲在地上拔草。 一个冷着脸,在那看着人拔草。 还有一个摇着扇子偷笑,要是给她按个尾巴,活脱就是一狐狸。 我心念一动,抓起一根狗尾巴草,一招摘叶飞花,给阿卿按了个尾巴。 我正看着阿卿晃动尾巴,在那偷偷笑的时候,张慕瑶叫的车也到了。 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上了车:“我们是直接去岐黄医院?” 阿卿这个时候也不笑了,她能分得清主次:“我们可以慢慢去岐黄医院,我刚刚收到消息,唐家第二代两个主事人忽然暴毙。不过……” 阿卿的声音一顿道:“那两个主事人暴毙的方式不太好,他们都死在密闭空间里,而且是被猛兽咬断了喉咙。法医初步鉴定,疑似杀人的猛兽是老虎。” 我赶紧把秦慧欣给召了出来:“你下咒的时候,联动的是什么鬼神?” 秦慧欣道:“我没看清,只是觉得是头老虎。” “那尊鬼神身上的煞气太重了,我只是跟他对视了一眼就吓得退了出来。我感觉,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我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我好像是犯了一个错误。 我以为自己身上的虎牙,只能沟通金纹黑虎,当初让秦慧欣去试的时候,是想要借金纹黑虎之力,可我没想到,她是从另外一头老虎身上借来法力。而且,那很有可能是一尊邪神。 阿卿也说道:“王夜,能把你的虎牙给我看一下吗?” 我摘下虎牙递了过去,阿卿拿着虎牙仔细端详了片刻道:“王夜,恕我直言。你和你的伥鬼似乎都没能通过虎牙联系到本主。” 我听懂阿卿的意思,她是说,我的虎牙是来自于更高的存在,我每次借法出现的金纹黑虎,以及和秦慧欣沟通的那头鬼虎,都只能算是虎牙本主下一个级别,甚至更低一级的存在。 阿卿开着车道:“我现在觉得,你修炼的《虎神决》很有可能是残篇。或者说是,《借法篇》出现了残缺。才让你一直没能联络到虎牙的本主。” “我回去找一找关于借法的秘术,看看能不能让你联络本主。就算不能的话,至少也得让你联络到其他凶虎。免得你的法术太单一。” 阿卿确实看出了我法术的单一性,我借法的时候,只能借来金纹黑虎的法力,金纹黑虎破坏力极强,善于近战,不惧恶斗。但是,对上擅用五行之力,尤其是水火之力的对手,怕是就要吃亏。 如果,阿卿真能给我找到一些秘术,我的战力可能会更进一层。 我还没来得及道谢,阿卿便话锋一转道:“这次下咒惊动了官方,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如果,唐家那边加以运作,借官方之力对付我们,怕是有些麻烦。” 我反问道:“官方有术士么?” 阿卿道:“有一部分有些法术的人,这些人不足为惧,怕的是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关系。” 古时候的江湖中人,为什么不愿意招惹六扇门和军官?不是他们惹不起那些人本人,而是惹不起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关系。六扇门的捕快和军中将领,除了官方身份之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名门弟子。惹上就等于惹上了他们身后的门派。 当然,朝廷和门派之间的关系,历来都是用则扶持,发现威胁便予以打压。 明代皇帝扶持武当限制少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少林弟子在六扇门和军中做官的人太多,对朝廷造成了一定威胁。 如果说,明代的手段还算温和的话,清代就是明面上的打压。 我思忖片刻道:“如果官方强硬插手,会给我们造成多大-麻烦?” “可大可小!”阿卿道:“这件事,我尽量去想办法平息。” “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只能委屈唐家了。” 阿卿的意思是,要在岐黄医院全歼唐家术士,同时扫平唐家血脉,把唐家之死全都推到岐黄医院下面的那只邪灵身上。这样一来,就可完美解决掉我们的麻烦。 白纸扇果然是毒士,出手便不留余地。 我对张慕瑶说道:“你把顾彩月叫出来,我有些事情要问她。” 张慕瑶轻轻晃了晃冥渊铃,顾彩月便隔着铃铛说道:“我们还是这样对话吧!我出来一定会给你们造成麻烦。” “我上次出来,虽然是在针对那个老太太。但是,你们现在惹上的麻烦,未必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顾彩月的话有道理,我也就不再坚持了。 我把顾宁说过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跟顾彩月说了一遍才问道:“你觉得,岐黄医院下面镇压的是谁?” 顾彩月道:“一定是我妹妹顾彩衣。” “顾彩衣肯定是遭到了秘术反噬,变成了类似于厄运之体的存在,顾家才不得不将其镇压。他们是准备用治病救人的功德,一点点化解掉顾彩衣身上的厄运。” “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若干年后顾彩衣仍旧可以成为镇压顾家气运的存在。” “而且,顾彩衣本身的医术相当高明,甚至可以跟当世名医比肩。” 我好奇道:“顾彩衣为什么要学医术?” 顾彩月解释道:“当然是为了积累人脉,医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积累人脉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而且,顾彩衣本身又身带气运,只要她愿意把气运分出去一些,治病救人事半功倍。” “那个术医顾行言,把其中一个入口放在自己屋子里,说不定就是为了去找顾彩衣请教医术。” 我又问道:“那顾行言每年让顾宇下一次停尸间,还说,顾宇求顾彩衣最为有效,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顾彩月思忖片刻道:“我觉得,顾彩衣应该是已经能控制住身上的厄运了,甚至恢复了气运之体,只是她已经不再愿意为顾家卖命了。” “让顾宇去求顾彩衣,我心中确实有一个猜测。” 第一百八十章再到岐黄医院 顾彩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顾宇应该长得很像顾彩衣死去的孩子。或者说,根本就是她的孩子转世。” 顾彩衣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顾家并不认可孩子的生父。他们觉得,一个江湖游侠根本不配进入顾家。况且,顾彩衣只能留在顾家为家族镇压气运。 有人说,顾家长老联手逼走那个游侠;也有人说,他们秘密的把那个人杀害之后,毁尸灭迹。总之那个人再没出现过。 原本,他们还想打掉那个孩子,最后是顾彩衣以死相逼,把孩子生了下来。 不过,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被抱走了。 顾家和顾彩衣之间,也达成了一个协议,以每年看孩子一次为条件,换她老老实实的守护顾家。 那之后,顾彩衣都会在每年七月十五那天,跟孩子见上一面。 我听到这时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安排他们在七月十五见面?” 顾彩月道:“我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只是隐隐约约听说,顾彩衣那个孩子命格有些特殊。可能会影响到顾彩衣的气运。所以,他们才把日子选在了七月十五。” 我追问道:“后来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顾彩月道:“不知道,那个孩子出生没多久,我就被送进了秘葬。那之后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 张慕瑶却在这个时候说道:“顾家,拆散顾彩衣的姻缘,囚禁了她的孩子。顾彩衣就不恨顾家么?” “恨!为什么不恨?”顾彩月说道:“顾彩衣对顾家恨之入骨,但是,她没有能力反抗。” “我们身上的气运和厄运,都不受自己控制,只要她在顾家,就能给顾家谋取利益。所以,顾家也不在意她恨与不恨。” 阿卿点头道:“明白了!” “顾彩衣活着的时候,是顾家的气运灵人,她死后可能就会被炼制成灵尸,继续镇压气运。但是,死后的顾彩衣那口怨气不消,早晚报复顾家。” “难怪后来顾家要想尽办法镇压顾彩衣。” 阿卿声音一顿道:“只是不知道,岐黄医院的停尸间能联通的地宫有多大?” 我说道:“现在猜那些事情没用,去看了才知道。” 等我们赶到了岐黄医院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全面封锁,我们想要悄悄潜进去已经不可能了。 阿卿让我们先等一会儿,她去找找朋友。 阿卿回来不久,就有人打开医院大门把我们迎了进去,那人把我们带到了一间临时办公室才关门退了出去。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站起身来,热情的要跟阿卿握手:“玄先生,你总算是来了。” 阿卿却稍稍向后退出了一步:“这位是我的雇主,王夜先生。”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王先生,失礼了。在下荆怀安,是本市特殊案件调查组的负责人。” 我跟对方握手之后,又对阿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应付这个荆怀安。 阿卿跟对方寒暄了几句之后,我才渐渐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顾行言在医院失踪的事情,不知道是被谁给捅了出去,而且,还把矛头给指向了唐家。 顾行言医术高明,这些年结交了不少权贵,加上有些人还需要顾行言继续给他们治病,自然齐齐动手给官方施压寻找顾行言。 结果,官方在调查岐黄医院的时候,发生了异常事件。普通警-察已经无法处理岐黄医院的案件,只能上报给了异常事件调查组。 现在,岐黄医院已经由调查组全面接手。 但是,异调组在这里侦查了一天一夜,不仅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还失踪了两个组员,只能向外求助。 阿卿“白纸扇”的大名在东北术道上如雷贯耳,自然成为了最佳人选。她在官场上的朋友,也就把她推荐给了荆怀安。 阿卿在帮着对方分析案情的时候,就不动声色的把唐家主事人之死引到了顾家的身上,荆怀安虽然没能拿到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只要在他心里埋下了这颗怀疑的种子,我们总有办法让那种子生根发芽。 阿卿听完荆怀安的讲述之后,才说道:“荆组长,这里的事情,我们可以协助你解决,不过……” 阿卿故意顿了一下,荆怀安赶紧说道:“术道的规矩我懂,这里一切全听几位的安排,我们全力配合。” 阿卿故意在我前面去跟荆怀安谈条件,并不是为了抢我风头,而是为了给我留下余地,如果,双方谈判僵持不下,我再出面小退一步,才会达到更好效果。 荆怀安既然答应了下来,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往下一步走了。 我起身道:“荆组长,能不能带我去那两个组员失踪的地方看一下?” “这边请!”荆怀安把我带到了医院前台:“当时那两个组员就坐在前台这里,从监控上看,他们两个是在子时刚到的时候忽然失踪。”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一刻钟才到十一点,干脆坐了下来:“我在这里等等看,阿卿,你和慕瑶出去看看。” 阿卿知道,我的意思是让她到一楼厕所和顾行言的办公室,看一下那里的暗道还能不能用?她答应一声带着张慕瑶走了。 我看时间还来得及,就跟荆怀安攀谈了起来:“荆组长,你在异调组高就,也是术道中人?” “我不是术士!”荆怀安说这着话,从衣服里抽出了一块玉符,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又从身后拿出一只钢鞭放在了桌子上:“我能在异调组混口饭吃,全凭这两样东西。” 护身符,打鬼鞭。 荆怀安拿出来的,都是术士传下来的老东西,对付一般的冤魂厉鬼倒也绰绰有余。但是,遇上成了气候的鬼怪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我不由得皱眉道:“荆组长就用这些东西?” 荆怀安笑道:“王先生,你大概不太了解异调组,我给你解释一下,你就能明白了。” 荆怀安的话,正中我的下怀,我在这儿跟他闲聊,无非就是为了试探异调组的虚实,免得以后在别的什么地方撞上了,吃了不知深浅的亏。 第一百八十一章看见什么了 荆怀安说道:“我就这么跟你说吧!” “你看过《四大名捕》吧?那里面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出奇的捕快吗?没有!” “那可不是小说为了突出他们四个才这么写,实际上,这公门里就这么回事儿。基层里哪儿来的那么多隐世高手?越往上去,高手才越多。” “就像是,岐黄医院这事儿,我们要是处理不了,也不要紧。我们能上报不是?上面头疼了,就派高手下来了。 ” 荆怀安道:“说实话,我要不是丢了两个兄弟,着急救人,我都不能去找玄先生帮忙。就等着上面派人下来呗!” 这个荆怀安倒也实在,没绕弯子就把实情给吐出来了。 我故意问道:“说实话,直到今天以前,我都以为异调组只是电影片编出来的机构。这么看,异调组是真的,那749局是不是也是真的?” “那都是胡说八道!”荆怀安摆着手道:“国家确实有研究超自然现象的机构,可没有什么749局。” “咱们不说现在,你就看古代的时候有钦天监吧?那就是替皇上观天象的地方。说白了,帝王也知道世上有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但是,他们不在意啊!就算有妖魔降世又能怎么样?派宗门出手不就解决了吗?” “国家养着宗门是做什么的?不就是解决这些问题的么?实在不行,那就让宗门高手带着大军出征呗!只要国力不衰,哪有妖魔鬼怪敢大肆作乱?” “所以,这些事情国家有宗门就够用了,还建什么749局?” “不过……” 荆怀安声音一顿道:“国家倒是有专门对付术士的机构。” “对付术士?”我不由得微微一怔。 以前,宋孝衣就跟我讲过,自古以来在朝廷的眼里江湖中人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朝廷在明面上放任江湖,暗地里却一直在监视江湖。 在古代,地方官遇上江湖仇杀,很可能睁眼闭眼的放过去了。因为,在朝廷来看,江湖最好不稳,只有江湖人互相仇杀,才不用担心他们会聚众作乱。同时,朝廷又建立了六扇门来维持江湖秩序,除了谨防江湖人叛乱之外,也是制止江湖人对普通百姓下手。 术士也是江湖的一份子,自然是在六扇门的监控之内。你觉得,自己从没跟官方打过交道,实际上,你的个人资料很可能已经被收入六扇门的档案库了。 一旦朝廷想要缉拿你的时候,你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荆怀安说道:“可不是么?” “真正敢杀人的术士,哪个没有两把刷子?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对付恶鬼都费劲,别说对付术士了。” “所以这些事情还得找高手过来。” 这一点上,荆怀安倒是说的没错,江湖术士算命解卦,消灾祈福的占了多数,真正能做到斩妖除魔的人,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运用秘术杀人的人,那就更少了。因为,术士都害怕遭到秘术的反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我说的“杀人”只限于杀害普通人,术士之间的争斗不但朝廷不管,就连地府也不会管。 我正和荆怀安说话的工夫,阿卿和张慕瑶就一起走了回来,阿卿说道:“我们发现了两个密道入口,一处是在一楼女厕,一处在顾行言的办公室。但是从入口进去一段距离之后,密道就被封死了。” “想要强行进入密道的话,我看得需要进行爆破或者拆掉大楼。” 我摆手道:“先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等到了子时,看看是什么情况?” 阿卿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去监控室调取了当时的监控,你要不要看一下?” “看一下吧!”我是不想薄了阿卿的面子,才答应去看监控。 事实上,这种东西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不是鬼怪故意想让你看见什么?监控上连他们的影子都拍不出来。 我顺手接过U盘,连上了前台的电脑。 很快,我就看见监控里出现了两个人,荆怀安道:“这就是我们丢失的组员,你再稍往后点,到十一点的时候……” 我调整着视频的进度,还不忘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监控:“这个摄像头不会转?只能拍到这么一个地方吗?” “对!这里……”荆怀安的话没说完,视频中的画面就全成了那两个组员惨白的面孔。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故意把摄像头弄到他们眼前在拍特写。 我沉声道:“刚才,我们不是看见的还是他俩的侧脸吗?这会儿怎么成正面了?” “对啊!”荆怀安也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荆怀安正在说话时候,画面里的两个组员已经动了,其中一个哆哆嗦嗦的指着前面,看他的口型,他好像是一个劲儿的在说:“那那那那……” 另外一个双手合十,把一条念珠夹在手里,不断的往桌子上磕头。 “他们在干什么?”我皱起眉头,盯着屏幕里的两个组员,感觉他们的行为越来越诡异。 阿卿道:“他们应该是看见什么东西了,而且,那东西正在往他们的方向走。” 下一刻,画面中的两个组员似乎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两个人都在不住的往桌子上磕头。 荆怀安道:“他们这是看见什么了?怎么不跑呢?” 我沉声道:“他们不跑是对的。” “人,跑不过鬼。而且,有些鬼魂,是你越跑,他越追你。还不如,你就赶紧认怂跪下磕头,说不定,他们只是找你要点东西就走了。” 我正说话的这会儿工夫,视频里的两个人全都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荆怀安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电脑卡住了吗?” 我淡淡道:“不是电脑卡了,是他们看见的那东西,已经到他们眼前了,你没看见他们身子还在发抖么?” 荆怀安道:“我快进一下试试?” 荆怀安拿过鼠标,连着点了几下,视频里的画面还是一动不动。 荆怀安忍不住说道:“这是咋回事儿?咋还跪起来没完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瞧不起人么 我看着监控对荆怀安说道:“荆组长,你说,视频里那两个人,其实一直看的都是我们几个呢?” “啥?”荆怀安被吓得当场打了一个激灵,伸手就要去摸桌子上的打鬼鞭。 我轻轻压住对方的手说道:“别动,你的打鬼鞭到现在都没反应。说明,那东西已经能压住你的法器了。” “你再动,他可就动手摸你了。” 荆怀安的脸都白了:“王先生,你别吓唬我。我……” 我看得出来,荆怀安是真在害怕。 我说道:“你现在回头看看,看我们背后有什么?” 荆怀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你怎么不回头? 话到嘴边,他又给憋了回去。 荆怀安战战兢兢的转了身,忽然长吁了一口气:“虚惊一场,咱们后面啥也没有啊!” 这时候,阿卿忽然开口道:“不在你后面,就不能在你身边吗?” 荆怀安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玄先生……妈呀……” 阿卿转头之间,一双眼珠已经变得通红,眼眶里的鲜血似乎随时都能溢出眼角。 荆怀安吓得连退了两步:“你你……” 阿卿冷笑道:“看到死人,你就害怕了吗?” “你们来了三十多人,这里面有多少活人,多少死人,你分得清吗?” “你从镜子里看见的,不一定是死人;站在你身边跟你说话的,也不一定是活人。” 阿卿说话之间,就像是被人用墨在身上涂抹过一样,整个人从头顶开始飞快变成漆黑的颜色,眨眼间的工夫,就变成了一道立在空地上的黑影。 原本站在阿卿背后的张慕瑶,却在那瞬间不知所踪。 荆怀安指着那黑影颤声道:“那……那是什么东西?” 荆怀安的声音刚落,那道黑影就像是崩溃的水珠,怦然散落在地,又飞快的消失无踪。 视频里原本还跪着的两个人也爬了起来,飞快的逃出了镜头的范围。 荆怀安一下懵住了:“王先生,这是咋回事儿?玄先生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问题不大!”我沉声道:“正主一会儿就能过来。” 岐黄医院里的鬼怪冒充了阿卿和张慕瑶,但是,我并不觉得他们两个会遇险。 抛开阿卿本身的实力不谈,张慕瑶的冥渊铃里还藏着一个对顾家秘术了如指掌的顾彩月。 就算他们被鬼怪困住,也不会如此无声无息。 我甚至有几分怀疑,那只出现在前台的鬼怪,是阿卿派来给我报信的人。 因为,他给了我一个提示——岐黄医院已经变成鬼蜮了。 只有在人间鬼蜮里,活人和死人才能共存。 如果,我现在的分析没错的话,阿卿的目的是让我从外面拖住岐黄医院的鬼魂。 她自己潜入墓葬,直捣黄龙。 这个做法虽然有点冒险,但是非常有效。 荆怀安惊魂未定的说道:“你说正主还没来?那刚才……” 我伸手压住了荆怀安手里的打鬼鞭:“来了!别出声!” 荆怀安侧身站在了我的身后时,竟然快速镇定了下来。 他手里的打鬼鞭虽然还在微微颤抖,但是他的人却能保持着应有的镇定。单是这份定力就足以超过常人。 这也让我松了口气。 如果,我真遇上了一个看见鬼就吓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我就该头疼了。 就像宋孝衣说的那样,遇上这种人,还不如一刀把他杀了,一了百了,总比留着给你拖后腿强得多。 荆怀安刚刚站好,我就听见饮水机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等我转头看时,饮水机上的水桶里已经像是有人在接水一样,翻起了一串气泡,下面却没见到有水流出。 几秒之后,我就看见水龙头上滴出一团黑色水滴,起初那团水滴还只有龙眼大小,片刻之后,不仅长成了足球大小,还生出了头发。 那分明是有人从饮水机里钻出来了。 我单手掐住荆怀安的打鬼鞭,猛力往前一推,三尺钢鞭形同利箭的往饮水机的方向飞射而去,打鬼鞭上爆出的红光几乎将整座大厅照成了血色。 打鬼鞭瞬时间穿透了水桶,打进墙里几寸,鞭身上缠绕的真气,也将水桶震得四分五裂,被阴气染得漆黑如墨的饮水漫天乱飞。 瞬时间,把墙面、地面全都染成了一片漆黑的颜色。而且,那种黑色还在不断的向外扩张。 荆怀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被击碎的饮水机,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觉得这么冷?” 荆怀安的感觉没错,从水桶崩裂开始,室内的温度就在骤降,空气都变得阴冷刺骨。 我淡淡回应道:“那是引鬼用的东西,岐黄医院里的死人马上就会全都集中过来。” “通知你的人,不要靠近这里,免得误伤。” 荆怀安赶紧拿起报话机:“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原地待命,小心防范。任何人不许靠近医院主楼。” “收到回答!” 荆怀安话音刚落,报话机里就传来了他自己的声音:“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全部向主楼集中。” “怎么会这样?”荆怀安还要再说什么,话机里却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冷笑。 荆怀安顿时吓得把话机给扔在了地上:“王先生……” 等到再想喊我的时候,忽然听见医院大门方向传来了一声闷响。等他回头看时,却看见一个人贴在了医院的玻璃大门上,两只手就像是要把玻璃撕开一样,在玻璃上一个劲儿的乱划。 我眼看着对方手指上的皮肉就像是被玻璃给磨掉了一样,一层层的卷落在了玻璃门上,门上也带起了一层猩红的血迹。 被那人压住的玻璃大门,正在不断震颤,似乎随时都可能当场崩塌。 荆怀安急得直乱跺脚,我却皱起了眉头。 外面那人确实是只厉鬼,但是这个级数的鬼魂对付普通人倒还可以,碰上敢蹚鬼窝的术士就太不够看了。 岐黄医院的主宰,就想拿这个拖住我? 这是瞧不起人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井下之地 我正在观察着门口动静,门外那人忽然放下双手,对着我森然一笑消失了踪影。 下一秒钟,对方就出现在了距离前台不远的地方。 对方翻动着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在我和荆怀安的脸上来回转动,似乎想要挑选一个适合下手的目标。 我的目光落到对方垂在身边的双手上时,才看见他的指尖正在不断的滴血。 对方是故意磨掉了自己指尖上的血肉?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中闪过,对方就抬起了已经露出白骨的手掌,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指头往我脸上指了过来。 我只觉心口猛然一紧,就像是有人用手穿透了我的胸膛,把尖锐的指尖压在了我的心头。 我本能扬手打出去一张灵符,形同刀刃飞射而出的符纸,与那人指尖相撞,火光四起。那人当场炸成了遍地磷光。 他就这么完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正在疑惑之间,却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惨叫。 等我转头看时,电脑里的画面已经变成了一副七窍流血的尸体。 荆怀安指着电脑里的画面喊道:“那是我的组员!他……刚才你打死的那只厉鬼,就是他。”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监控画面里的尸体,竟然跟我刚才打散的那只鬼魂长得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 难怪,藏在岐黄医院里的人,会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厉鬼来杀我和荆怀安,原来,是有人用巫术把厉鬼和异调组的组员连在了一起,我每打散一只厉鬼的魂魄,异调组就会死一个人。 我看向了荆怀安,后者也在脸色惨白的看着我,用内力向我传音道:“这里是被实时监控的。” 荆怀安怕我听不明白,赶紧又解释了一句:“异调组每次出任务都要做好实时监控,给上面提供研究数据。” 我大概明白荆怀安的意思,官方历来不会过于依仗外力。把真正的实力握在自己手里,朝廷才会安心。 虽然,朝廷可以通过权术制衡天下宗门,但是,他们并不完全相信宗门。所以,一定会做好万一宗门不肯出力时的对策。 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自己拥有超出宗门的实力。 官方可能正处于一个积蓄力量的阶段当中,所以,他们需要相应的资料作为支撑。 我现在就算直接干掉荆怀安一路杀出去,也会变成被官方通缉的目标。 我从身上拿出大量灵符开始封禁大门:“先别慌,你带来了三十几人,现在只有一个人化成厉鬼。这就说明,对方没有一下子操纵三十人的实力。只能把他们一个一个放过来。” “你自己想想,你们搜查岐黄医院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镜子一类的东西?” 荆怀安说道:“镜子,我倒是没看到,不过,我们的人用探测器在医院正门的那条路上发现了大量金属物质的反应。”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岐黄医院的主路,是正门那里的柏油路。 医院正门的地方,本来应该供车辆进出柏油路,被修太窄不说,两边的步行道却比主路要宽,而且,还是竖着铺着鹅卵石,这样设计步道夏天硌脚,冬天打滑,从正门进来的人只要看到步道就会本能的往主路上走。 顾行言是故意让人往主路上踩,他是想要压制主路下面的某种东西? 这个怕是跟让人移魂的巫术无关。 我再次问道:“那条路没有关系,你们还看见什么了?” 荆怀安道:“还有一间仓库,我们在仓库里看见了一只石兽。具体是什么石兽没看出来,就是觉得那石兽的嘴特别大。对了,那只石兽对面还摆着一面镜子。” “石兽,镜子?”我稍一沉吟便拽起了荆怀安:“带我过去看看。” 我把荆怀安拽出门外,远远就看见医院正门的主路上站着一条人影,从他衣着打扮上看,那人也是荆怀安的组员。 只是,那人的领子一直贴在了下巴上,风一吹便看见他的衣服在那空荡荡的晃来晃去,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把一颗人头,接到一整套衣服上。 我拽着荆怀安直奔那人冲了过去,荆怀安吓得大叫道:“不是……你先停下,我们走错路了,仓库不在这边。” “闭嘴!”我看似在向前猛冲,实际上是在计算脚下的距离。 荆怀安看我一步不停,当即抓住了我的手道:“别跑了,要撞上了,那可是我的组员。” “他已经死了!”我回应了对方一句立即怒吼道:“虎神借法……” 猛虎虚影在我身上扬起的瞬间,我也跟着一跃而起往那人落脚的地方猛扑了过去。如果,此时有人从远处去看,看见的就是一头恶虎在扑向猎物。 恶虎落地之间,那道人影四分五裂,断开的人形也向四面八方飞速滑去,我双脚落地之间,猛然发力,脚心上的真气直接震向了地面,距离我脚前不远的下水井盖,当即被震翻了过来。 我对身后的荆怀安说了一声:“跟我来!”就从井口跳了下去。 荆怀安在上面喊了我两声,直到听见我的回应,才跟着跳了下来。 从荆怀安落地的声音,跟他刚才向我传音的情况上看,这个人虽然不会秘术,但是武功修为却是不弱。 荆怀安顺着我站立的方向往前一看,就看见了一条足够一人通过的地道:“这不是下水井?” 我边往前走边说道:“你不是说,这条道上发现了大量金属物质么?那应该是埋在地底下的棺材钉或者某种法器,道两边上埋法器,不是为了镇压邪祟,就是为了限制鬼怪的进出。这个井盖的位置正好卡在了路中间,那些法器压的就是这里。” “哦哦……”荆怀安答应了两声才反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去仓库看石兽吗?” 我回答道:“那是说给死人听的。你们有实时监控,这里的死人也对医院里的一切了如指掌。我们真去了仓库,就等于是在往他的陷阱里钻。” “我们真掉进去,怕是再难出来了。” 我说着话的工夫,已经感觉到自己正在往下坡上走,而且,前面的路已经开始绕起了圈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我的诚意 荆怀安走出一段距离,就忍不住问道:“王先生,咱们这是往哪儿走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就听见有人细声细气的回答道:“你们在往轮回路上走哇!” “谁?”荆怀安伸手就把枪给拔了出来。 我抬手道:“把枪收起来,那东西对厉鬼没有用。这里太窄,别误伤。” 要说,枪对鬼魂一点作用都没有,那也不对,枪本身带着杀气,加上子-弹出膛时的火光,对游魂野鬼来说,还有一定威慑力。但是,对上厉鬼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关于这个话题,我以前也跟宋孝衣讨论过,宋孝衣告诉我,理论上,把子-弹刻上符文也可以打鬼。但是,子-弹能够刻符文的地方太小了,就算是符箓高手也要废上一番功夫。 况且,符文难以量产,鬼怪又不可能站在那里让你当成靶子打,你得拿出多少符文子-弹,才能消灭一只鬼怪?术道,包括宗门的符文高手,都没去做这种尝试的原因就在这里。 我顺手塞给荆怀安一把灵符,对他比了一个自己小心的手势,便加快脚步往前走出:“朋友,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见见?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正是因为我重视客人才不出来见你啊!”那人嘿嘿笑道:“吓坏了客人,就更不是待客之道了。” 我前面的地道是呈螺旋形向地下延伸,这就相当于我是在绕着往地底下走,跟我说话的人,不管我走多快,他总能提前避开我的视线,我最接近对方时候,也只是看见他露在外面的脚尖。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冤魂勾人送死,要么给你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要么就是勾起你的好奇,让你一直追着他跑,等你真正看见它的时候,就是它亮出鬼爪的时候了。 我不动声色的放缓了脚步,沉声说道:“朋友,你既然知道这是轮回路,就应该明白这条路可不是随便能走的。 ” “我们可是活人,大概走不了这条路吧?” “哈哈,你们倒是挺有意思的。”那人依旧躲躲闪闪,“轮回路,轮回路,多少人想走,却走不了,多少人不想走,却被推着走。你们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其实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回头看看,你们敢往后看么?” “等你们看见自己站在原地没动,你们就知道往这轮回路上走的是不是自己的魂儿了。” 荆怀安下意识的想往后看,却被我给按了回来:“别往后看。” “看了,就真出魂了。” “你想想,你那些手下是怎么变成厉鬼的?” 荆怀安的身上顿时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行把身子转了过来,嘴里却仍旧在说:“王先生,我怎么觉得……觉得咱们背后有人呢?好像是在跟着我一起走。” 前面那人呵呵笑道:“你没感觉错啊!” “你们的魂儿,还没全出来,三魂七魄出来一半,另外一半肯定还能控制着身子往前走啊!” “你们自己听听,后面的脚步声,是不是你们自己的声音?” 人能记住别人的脚步声,却很难记住自己的脚步声响。后面脚步一起,就能听得越来越像。 荆怀安慌了,我-干脆不说话了,就让荆怀安去跟那人对话。 荆怀安确实不知道怎么跟鬼魂打交道,上来就是一句:“你究竟是谁?” 那人说道:“我是谁?我当然是这条路的主人啊!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 荆怀安正要开口,就被我给挡了回去:“不用说了,她也是被困在这条路里的一个怨鬼罢了。” 我不等那人说话,就往墙上指了一下:“你看墙上,那不就是我刚划出来的痕迹么?” “我们在这里走了五分钟,这道手印,我看见了三次。” “还有,那脚步声,确实是我们的声音,只不过,我们是在听回音而已。” 我声音一顿道:“我们一直往前走,就跟前面那个笨蛋一样,活活累死在这条路上,最后变成困在路里的怨鬼,怎么也出不来。” 我扬声道:“前面那位朋友,你是顾家人吧?是顾彩衣?” 那人厉声道:“你知道顾家人?” 我笑道:“我就是奔着顾家人来的。或者说,我是奔着顾彩衣来的。” “不过嘛!要杀人,还是要救人,我得看见了顾彩衣才说。” 那人呵呵冷笑道:“你的口气不小。” “等你能走出这条路,再吹牛吧!” 我说道:“朋友,我知道,你不太相信我。不过嘛!你现在只能赌,我可以从这条路上走出去不是么?” “我出不去,就没人能带你出去。” “你觉得,是把我缠死在这里陪你好呢?还是让我带你出去好呢?” 那人想了想才沉声说道:“你怎么带我出去?” 我反问道:“你还能找到自己的尸首么?” “我看见你的尸体,就能用它把我们带出去。” 那人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尸体到哪儿去了,我只能试着带你们找找。” “你们等着我!” 那人话刚说完,我们就听见有人从我们后面走了过来。 对方故意弄出来的脚步声,就像是能敲在人心里,让人从心底阵阵发颤。 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后,我就听见有人在背后说道:“你们可以转身了,我就在你们后面。” 荆怀安颤抖着声音对我传音道:“王先生,我们转身吗?万一……万一我们看见的真是自己怎么办?” 我没去回答荆怀安,自己转过了身去。 果然看见距离我三尺左右的地方站着一个看上去脏兮兮的女人,对方就像是刚刚在地上爬了很久才站起来一样,满身上下沾的全是泥土,手脚、膝盖上的肉已经全都磨没了,只露着白森森的骨头。 单凭这点,我就可以断定对方并没说谎,只有拼命挣扎爬行的人才会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那人对我笑道:“你的胆子不小,竟然真敢回头。” 我淡淡笑道:“回头是代表着我的诚意。” “如果,我连回头跟你一见的诚意都没有,你敢放心跟我合作么?” “我的诚意已经到了,你的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地下迷宫 那个女人沉默片刻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沉声道:“我想知道,你在这里的经过。” “我不在乎你是谁,也不在意,你活着的时候做过什么?我只想看结果。” 那女人说道:“我只是一个来岐黄医院看病的患者,当时,我来岐黄医院的时候,就发现这家医院有个非常奇怪的规定。入住医院的患者需要算八字。”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大家都这样交了八字,我也就跟着做了。 从我交了八字之后,院长就对我特别照顾。 我以为自己遇上了贵人,却没想到,顾行言把我绑到了这座地牢里,告诉我,只要我能走出去就放了我。 无论我怎么哭求都无济于事。 我被扔进地牢之后,就在这里拼命的找出口,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条路上。 我走到这条路上就怎么也出不去了,就一直在这里转圈。 后来,我看见有人在我前面走,我就拼命的去追那个人,我好几次都看见了他的背影,可我怎么追不上他。 最后,我被累倒在了地上,还在发疯一样的往前爬,我把自己手上的肉都给磨了下来,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还在强撑着往外爬。我临死之前,看到了我前面有一双脚。 我这才知道,我是一直在原地转圈,我几次看到的那个背影,其实就是我自己,我死了,所以,我看见了自己的脚。 那只鬼魂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现在,你还有办法让我出去吗?” 我不仅皱起了眉头:“那你的尸骨呢?” 鬼魂摇头道:“不知道,我变成鬼魂之后,仍旧在不断的往外走。我也想找找自己的尸骨,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的尸体了。” 荆怀安被吓了一跳:“这地上不能是有化尸水吧?” 我看了对方一眼:“顾家好像是玩了一个小把戏啊!” 我沉声道:“你们两个把耳朵捂起来。” 荆怀安当即捂住了耳朵,我也在气运丹田之间放声怒吼:“虎神借法……” “吼——” 震耳欲聋的虎啸声,瞬时间在密道当中激荡而起。密道中的灰尘被震得纷纷扬扬,飘散在空气中,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那只鬼魂,一开始还是在虎啸声中剧烈地颤抖,没过一会儿,便捂着耳朵满地乱滚:“不要再喊了。” “闭嘴……闭嘴啊!我要死了。” “你答应过,要带我出去……” 荆怀安也喊道:“王先生,快收手吧!密道要塌了。” 他们两个几近崩溃,我也不好受,音波功需要强大的内力支撑。我再坚持下去,自己也会因为内力耗尽失去战力。 可是,我不坚持,我们可能就永远走不出这片区域。 “吼——”我的嘴角上渗出鲜血的当口,猛然发力,再一次把虎吼提高两成。 那只鬼魂尖叫一声当场炸裂,荆怀安的嘴角上也跟着流出血来。 我也因为内力消耗过大,眼前一阵阵发黑。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墙上忽然燃起了火光,那窜动的火影似乎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被火焰包裹的符文。 我眼前的空间就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出现了无数道重叠的景象。 就像是我眼前的斜坡,似乎被某种力量一分为三,最宽的地方可以让我自由通过,最窄的地方只有侧着身子才能走过去。 我松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酒壶猛灌了几口我爷配置的药酒。 我爷总跟我说,酒可是个好东西,有时候,你不吃饭光喝酒也能顶饱。以后,你走江湖,身上的金银财宝都能往出扔,千万别扔了我给你的这壶酒。这东西能救命啊! 几口烈酒入腹,我果然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在快速恢复。 我走到荆怀安的身边把他给拽了起来:“走吧!这回,总算是能摸着道儿了。” 荆怀安跟着我走出去好一段距离之后,耳朵才算恢复了过来:“王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回答道:“按照那只鬼魂的说法,这个地方不是阴阳空间的交叠之地,就是有人把空间分成了几块。” “但是,这两种可能的概率实在太低了。” “如果,这里是空间重叠之地,从修筑岐黄医院开始,就得有大量施工人员失踪。甚至填上几百人,上千人都修不出这么大规模的医院。” “失踪那么多人,就算官方没有报道,民间也一定会有传说。” “你听过,这类传说么?” 荆怀安不由得摇了摇头:“没听过。” 我继续说道:“第二种可能性就更低了。术士的秘法再强也无法割开空间。这种事情,要是换做上古大巫时代,我或许还能相信几分。一个已经没落的顾家,怕是达不到这个水准。” “所以,我才觉得,顾家其实是修了一座迷宫,有在迷宫的基础上用符咒一类的东西扰乱人的视线和听觉。我也就冒险试了一下。” “好在我赌对了!” 荆怀安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那刚才牺牲的那个组员,是不是也死在了迷宫里?他手上的肉也被磨没了啊!” 我点头道:“应该是,不然……” 我话说到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前面有人,别出声。” 荆怀安侧着耳朵听了听,才向我传音道:“我没听见脚步声,不会是……” 荆怀安不知道,我敢大着胆子带着他在地道里,是因为我用上了猛虎追踪术,我是凭借着嗅觉和听觉在追踪猎物。 老虎的嗅觉极为灵敏,甚至能嗅到猎物在数天前留下的气味。 我的秘术虽然不能让我的感官达到跟老虎相同的程度,但是想要追踪刚走过去不久的猎物,也足够了。 我从迷宫里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闻到了很多活人的气味,至少应该有二十多人从这里走过去,我一直是在追踪着他们的气味往前。 在迷宫里,看到尸体或者有人经过的痕迹并不可怕,至少证明这条路有人走过,而且,他们有可能帮你趟掉了前面的机关、陷阱。 如果,这条路一直没人走过,那你才真要小心了。 我叫停了荆怀安,不仅是我比他先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而且,我还闻到有血腥味在往我们这边接近。 第一百八十六章出路 我听见脚步声临近,示意荆怀安别动,自己往前看了一眼。 密道当中没有灯火,即使修炼到“夜视如昼”的武者也看不出多远,但是,我的“猛虎追踪术”却是在模拟老虎。 老虎在黑暗中的夜视能力,至少能到达人类的六倍以上,荆怀安看不见的东西,我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打眼便在笔直的地道里看见,十多个抬着架子的人,架子上坐着的正是唐爱珍。 只是,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全都没了眼珠,有些人只是草草把眼睛包扎了一下,有些人却顶着一双流着血的眼眶,一边龇牙咧嘴的吸气,一边往前走。 架子上的唐爱珍,看上去像是在左顾右盼,实际上,两只眼睛里同样是在不断的往下滴血。 我眼看着那些人,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赶紧拉着荆怀安躲进了迷宫一处狭窄的岔道当中:“别说话,人马上就过来了。” 荆怀安只是等了一会儿,就看见打头的人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附近有人存在,还特意往我们这边转了一下头。 荆怀安差点被他那双血呼呼的眼睛,给吓得叫出声来。 坐在架子上的唐爱珍忽然一抬手:“停!” “我闻到有活人味儿了,这附近有人。” “等我找找!” 如果,这些人瞎了几年的话,我还真怕他们能把我们找出来。 可惜,这些人是刚瞎不久。还不知道怎么不依靠视觉,单凭着听觉和嗅觉去找人。 有人说道:“太太,我们怎么找人?” 唐爱珍从身边拿起一杆缠好的令旗,戳了戳身边的人道:“你动手!” 那人也拿出了一支令旗,只不过他的旗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件仿品。 那人拿着令旗连着挥动了两下,令旗卷出的黑风里蓦然出现了一道鬼影,那人沉声道:“看一看附近有没有人?” 他的话刚说完,我也放出了伥鬼,秦慧欣簌然出现在了那道鬼魂身边,卡住了对方的脖子。硬生生把他拖到了我和荆怀安附近,才压低了声音:“不想死就告诉她,附近没人。” 那只鬼魂刚要说话,我忽然抬手一掌拍在了对方头上,当场拍散了他的魂魄。 控制鬼魂的那个唐家术士惊声道:“我的御鬼死了,就在左边距离我们十步以外的地方。” 唐爱珍沉着声音道:“那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往那边走走看。” 抬着唐爱珍的术士稍一迟疑,后者便说道:“你们能自剜双目跟着我闯这迷宫,已经证明了你们对唐家的忠心。但是,我没法活着出去的话,你们的忠心可就得不到任何嘉奖了。” 唐爱珍明显是在威胁唐家术士,但是,那些人却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 就像唐爱珍说的那样,他们从挖了自己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选择用自己的命保住唐爱珍离开这座迷宫,去换家人后半生的温饱。 走在前面的术士,伸着手摸索了半天,才把架子收紧,站成了一排,用双肩扛着架子从这条岔路上走了过来。 我向荆怀安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往前走,我自己倒退向后,不断观察着唐家术道的动静。 我很快就发现,那些唐家术士其实是在唐爱珍的指挥下,凭着感觉一路向前。 唐爱珍应该是也发现了地宫的秘密,但是她找不到破解的办法,就还能使用另外一种秘术,通过自残双目,寻找迷宫的出口。 唐爱珍不断催促道:“前面是直路,你们快点。” “刚才那声虎吼,应该是王夜来了。我们现在不能跟他撞上。” 唐爱珍大概是在赌,我已经在迷宫里面迷失了方向。 唐家术士加快脚步,我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荆怀安传音道:“我踩着人骨头了。前面好多人骨头。” 我转头往后看时,果然看见充塞密道的累累白骨。 我赶紧抓住了荆怀安,示意对方不要乱动。 荆怀安赶紧道:“这条密道太窄了,就算我们贴着墙面站好,也会被那些瞎子撞到。要不……” 荆怀安还没说出要不如何,密道上方就掉下来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身重重摔在白骨上时,骨头渣子和鲜血一起迸入半空。 打头的那个唐家术士摸了摸迸在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伸手往前摸了过来。 我眼看着对方快要摸到自己脚边的时候,飞快向荆怀安打了一个手势,用手脚撑住墙面飞快向上攀去,直到离地三米左右才撑着墙面停在了空中。 荆怀安很快就跟了上来:“王先生,你也太小心了,这地方明显就是一个抛尸的尸坑,咱们直接往前走,不就完了。” 我传音回应道:“你怎么知道,从上面掉下来的那尸体是刚死的人?” “难道不是?”荆怀安说着话正要低头去看的时候,上面又掉下来一具尸体,这一次,尸体正好掉在唐爱珍的队伍前面。 负责探路的唐家术士说道:“太太,这里应该是机关陷阱下面的尸坑。” 唐爱珍道:“好,全都上墙,往前面去。”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走在密道里的人被机关绞杀之后才会落进尸坑,往尸坑前面走,就能绕过上面的机关继续前进。 唐爱珍的想法没错,可我却忽然生出了一种危险将至的直觉,立刻向荆怀安传音道:“荆组长,下去。” 我也没管荆怀安是不是同意,无声无息的从墙上滑落,在两个术士之间重新撑住了墙面,没让自己的双脚踩到下面的白骨。 唐家术士,也是用我们同样的姿势,以四肢撑住密道两边的墙壁,一点点挪向密道上方,唐爱珍就搂住了其中一个术士的脖子,让他带着自己往上去攀爬。 我和荆怀安仰着头,看着那些术士越爬越高,荆怀安忍不住传音道:“王先生,我看这里没什么危险?要不,我们也……” 荆怀安的话没说完,我就听见密道尽头刮起一阵劲风。 第一百八十七章两脉诅咒 等我回头看时,一根布满了狼牙尖刺的铁柱,已经被铁链牵扯着像是钟摆一样从密道尽头横扫而来。 “趴下!”我已经来不及传音了,当即一仰身子躺进了满地的人骨当中。 荆怀安虽然比我慢了一步,但也用双手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头顶头的贴在地上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唐家术士当场被撞成了漫天纷飞的血雨。 后面的术士虽然本能的松开了双手,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落地了,就在空中被撞得四分五裂,我眼看着沾满了鲜血、碎肉的柱子,从我眼前划过之后,后面术士的惨叫声也跟着乍起乍灭。 那只被机关控制的摆锤扫过之后,又在一声剧震当中被卡进了什么地方,它留下的血雨却仍旧在空中弥漫。 荆怀安心有余悸的抬起了头来:“真悬啊!王先生,我算是服了你了。” “王夜——”唐爱珍的鬼魂蓦然出现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她活着的时候看不见我,死了之后反倒能看清我是谁了? 唐爱珍厉声道:“鬼葬克灵堂,师尊果然没有说错,鬼葬不亡,灵堂难安!” 我看向唐爱珍道:“唐爱珍,你说错了。” “如果,不是你们唐家先打张慕瑶的主意,哪里来得鬼葬克灵堂?” “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到箴语上,或许,你们祖师爷就是在胡说八道呢!” “哈哈哈……”唐爱珍凄厉长笑道:“王夜,我看你是心虚了吧?你喜欢张慕瑶那个贱-人对吗?” “你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克星对么?” “我告诉你。你只要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死得凄惨无比。” 唐爱珍恶毒道:“鬼葬克灵堂,鬼葬不亡,灵堂难安,也不是我们祖师留下的箴语。而是,有人卜算了九重卦算出来的结果。” “这个结果,不会错!”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 卜卦,算命,可以说是术士的基本功,但凡是术士都能掐会算。但是,秘术和武学一样,越是基础的东西,就越难修炼到极致巅峰之处。如果,真有人有这个恒心和毅力,以毕生之力去修炼基础秘术,那么他获得的成就将会难以想象,但是,这也注定了他成名太晚。 我爷和宋孝衣虽然都教过我卜算之术,但是,我学得不精,糊弄个普通人倒是绰绰有余,要是跟人斗卦的话,肯定有输无赢。 我当时学卜算之术的时候,还问过我爷,学这个有什么用?要是术士次次都能算准,又怎么会有术士陨落? 我爷当时抓着脑袋道:“倒是有术士次次都能算准。那种人叫卜卦仙。他们虽然只是凡人,但是推算之术却能通玄,近仙。” 据说,卜卦仙最厉害的就是九重卦或者说是九重命,能连着算出一个人的九世命运。 但是,无论是谁起九重卦之后都必死无疑,因为,他所泄露的天机,已经达到了足以触怒上天的程度。所以,术道上有过记载的九重卦只有两次。 只不过,谁都不知道当时的雇主,是用什么办法打动卜卦仙,给他算了九重卦? 我当时还问过我爷:“算自己前面那九世有个什么用?万一算出来自己上辈子是狗,你说糟心不糟心?” 我爷也摇头道:“不知道,反正九重卦是种非常高深的秘术。只是这卜卦仙,怕是当今术道上已经找不到了?” 没想到,当年巡逻人还专程找过卜卦仙。 巡逻人四脉之间,究竟有多大的恩怨? 唐爱珍忽然厉声道:“王夜,你心仪张慕瑶对么?” “我告诉你,灵堂每次被鬼葬克死一个人,灵堂、鬼葬之间的邪咒就得增强一分。灵堂弟子不去杀一个鬼葬传人,他自己就得多一重劫数。” “你等着吧!你早晚会克死张慕瑶。” “如果,你不想让她死,你也可以选择自-杀。哈哈哈……,真想看看你进退两难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我微微皱眉道:“灵堂,鬼葬之间有邪咒?什么邪咒?” 唐爱珍嘿嘿笑道:“我不会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灵堂长老了,我一死,你永远找不到破咒之法。” “你可以选择等死,或者等着生不如死!” 唐爱珍话音一落,魂魄便怦然崩散。 已经悄悄绕到了唐爱珍附近的四只伥鬼,还没来得及出手将其制服,唐爱珍就化作了满地磷火。 唐爱珍很清楚,她作为一只鬼魂,在我面前根本没有能力进行任何反抗,等她被我抓住,我有无数办法能撬开她的嘴。 她为了报复我,故意在说出一半秘密之后自毁魂魄。 这样一来,她临死前的那番话就会变成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让我想拔都拔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道:“荆组长,这里的事情,还请你帮我保密。” 荆怀安忙不迭的点头道:“王先生,你放心,我不是嘴碎的人。” 我转头看向了密道深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别说,我不会用唐爱珍的那种秘术,就算是会用,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挖了自己的眼珠子,凭着感觉往出走。那种做法赌的层面太大了, 如果,我一次次去试验各个通道的话,我得试到猴年马月才能试出结果。 我正在为难之间,忽然看见通道对面出现了一只鬼兵,对方远远向我躬身道:“王先生,请随我来,玄先生在前面等你。” 那只鬼兵出现的当口,我就做好了将它击杀的准备,直到他说出“玄先生”三个字的时候,我才相信了对方一半。 阿卿扇子里的鬼兵,虽然任由阿卿驱使,也悍不畏死,但是,他们之间却从来都不是主仆关系,而是雇佣的关系。 如果,他对阿卿的称呼是主人,那他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前面带路!”我点头间,跟着鬼兵向前走去。 我能感觉到自己虽然走出的步数不少,但是并没走出多远的距离,似乎是在小范围之内不断转圈。 那只鬼兵大概带着我转了十多分钟之后,才把我领进了一段正常的楼梯间,从那里下去,就是岐黄医院的停尸房。 第一百八十八章这仗还怎么打 我推门走进了停尸间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鬼魂相对着坐在桌子边上。 站在墙边的阿卿,对着我招了招手,我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用内力传音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卿摇着扇子道:“顾家姐妹相见了。” “顾彩月,想要劝她妹妹放弃执念去投胎。顾彩衣却执意要报仇。” “报仇?”我皱眉道:“她找谁报仇?顾家么?” 阿卿道:“恐怕不止那么简单。” 我转头看向顾彩衣的身上,却发现身上的红衣带着妖异的艳丽,正如顾宇说的那样,身穿着红衣的顾彩衣就像是冥河岸边的曼陀罗,妖艳中带着致命的危险。 我向阿卿传音道:“你看顾彩衣走的是什么路子?” 顾彩衣并不是单纯的厉鬼。 在民间的说法中,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穿着红衣横死的女鬼,会变成厉鬼。 实际上,这种说法并不全对。 红衣,的确是厉鬼的标志,但是,世上又哪儿来那么多正好穿着红衣死去的女人? 尤其是在古代,能穿红衣横死的女人就更少。 拿明清来说,明朝尚红,但大红色有严格限制,普通百姓不能使用。清朝朱红是皇帝、皇后的专属,普通百姓虽不能穿过于鲜艳的正红色,其他红色在服饰中的应用较为常见。 那时厉鬼身上的大红,又出自何处? 事实上,厉鬼身上的红衣都是他们怨气化形出来的东西,怨气越重衣服的颜色就越是鲜红。 不过,厉鬼就算是化成了邪灵,在术士的眼里也不难应对。怕就怕厉鬼会继续修炼。 正常的鬼魂,最后无非就是走鬼神,鬼仙两种路子。在机缘巧合之下与外物结合在一起的鬼魂,可能走上鬼怪的路子。 阿卿回应道:“我也一直在观察顾彩衣。现在,我只能看出对方的修为,怕是可以以一敌三。”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无论是鬼怪,还是术士,都习惯性的有所保留。 如果,阿卿现在看对方的实力跟我们旗鼓相当,真要是打起来,肯定会胜过我们一筹。 我正在盘算如何应对顾彩衣的时候,顾彩月已经开口道:“妹妹,顾家人已经都死光了,你的仇也报了。你还要报复谁?” 顾彩衣轻轻一挥手,停尸间冷冻柜里当即滑出了一具尸体,顾彩衣指着那具尸体道:“我的好姐姐,你看看他,你还觉得顾家人已经死光了么?” 我往那具尸体上看了一眼,那人大概有六十多岁,估计就是已经失踪了的岐黄医院院长顾行言。 从他的面相上看,顾行言应该是多子多福的人,他应该不是外界所说只有一个独子。 这种事情,在术道上也算正常。 术士的后代并不全是术士,有时候,术道家族也会刻意的把一部分子弟赶出家族,让他们更名换姓,保护家族血脉的延续。 顾家,应该也这样做过。 顾彩月道:“你想杀就继续杀啊!” “顾家的现任家主都落在你的手里了,还怕没办法把顾家血脉一网打尽吗?” “如果,你觉得力有不逮,我也可以帮你。” 顾彩月也是被顾家迫害而死,她同样对顾家带着怨气,屠尽顾家对她来说,不仅没有心里负担,甚至还能让她化解怨气,修为更进。 顾彩衣摇头道:“屠尽顾家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要的是,屠尽天下术士!” “如果,世间没有术士,又怎么会有我们的悲剧?” “说到底,还是那些玩弄秘术自诩神明的人,在为了一己之私,巧取豪夺。” “没有他们,我们不会死,我的爱人,我的孩子都不会死!” 顾彩衣厉声道:“你知道,他们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吗?” “我可怜的孩子,从出生就被他们打碎了神识,变成了只知道吃、睡的傻瓜。” “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我的孩子变成下一个护佑顾家气运的灵人。” 顾彩衣惨笑道:“他们就因为我跟人私定终身,便觉得,一个不受控制的气运灵人会给家族带来变数。所以,就想要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为家族吸纳气运的灵人。” “可是,我的孩子,已经变成那样,他们却还不肯放过他。他们又动用秘术,把我的孩子身上浇上了铜水,活生生的做成了铜像。” “我的孩子该有多疼啊?” 顾彩衣的声音在停尸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与怨恨,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之间,那身红衣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眼。 顾彩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顾家的确该死。” 顾彩衣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我知道,我的孩子回不来了。可是,我不能让那些术士活得安生!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让所有术士都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停尸间里的温度也在逐渐下降,仿佛她的怨气正在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阿卿在我耳边传音道:“准备动手吧!” 我把手伸向刀匣的机关,想往外轻轻一拉,却没想到刀匣上竟然发出了一声闷响,凌神斩在刀匣里连颤了两下却没能弹出鞘外。 刀匣的机关坏了?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实在太低了,武者每天都会检查自己的兵器,从不假于人手。怕的就是在生死搏杀之间,兵器会发生断裂,或者难以出鞘的情况。 要知道,高手对决,眨眼就能决定生死。你拔不出兵器的瞬间,对方的刀尖就已经贴到你身前了。 我在微微一怔之间,阿卿的白纸扇上的扇轴,也在这瞬间一折两段,扇子当场散得像是一张白纸。 我们两个还没反应过来,张慕瑶的冥渊铃的铃绳也在这时断成了两截。 顾彩衣笑着转过了头来:“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术士。” “我好运,就是你们的厄运。同样,我身上的厄运,还会让你们的厄运变得更强。” “我就是你们的劫数,也是术士的劫数。” 我心底不由得猛然一沉,顾彩衣本身是气运之女,她被顾家秘术反噬之后,成为了气运和厄运的共生体。 顾彩月又被我们废掉了九成以上的修为,根本压制不住对方。 这仗还怎么打? 第一百八十九章你挡得住吗 顾彩衣笑道:“我为了对付你们这些术士,潜心研究秘术百年,终于找出了气运杀人的办法。” “你们能成为我用气运秘术的祭刀之人,应该感到幸运。” 顾彩衣在说话之间,我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心悸,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在我体内爆发,让我当场粉身碎骨。 阿卿和张慕瑶的脸色也变得异常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们脸上不断滴落。 更可怕的是,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仅无法调动体内的真气,同时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身上的精气神似乎在短短瞬间散了个精光,全身经脉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了个严严实实,就连手都抬不起来,更不要说去结印施法了。 顾彩衣不紧不慢的说道:“人的厄运,其实是命中注定的结果。只要我能催发足够的厄运,即使你们站在那里不动,也会百病缠身,死于非命。” “你们死亡的速度,可能会很快,也可能会慢到你们无法承受。不过,这也是创造厄运秘术的目的——让人在绝望中死去。” “我要让所有人都体会到我当时的绝望,让所有人都在绝望中等死!” 顾彩衣说话之间,停尸间里所有冷柜同时柜门洞开,凄惨鬼哭声从门中狂涌而出,黑洞洞的柜门就像是连接到了地狱深处,将无数冤魂绝望的哭声传向了人间。 如果说,阴阳两界最令人绝望的地方在哪儿?那一定是无间地狱。 落进地狱里的鬼魂,已经没有魂飞魄散的说法,每一次经受不住地狱的折磨魂魄崩散之后,又会在短时间内重聚魂魄,再次被投入地狱当中,往往能在一日之间万死万生。而且,这种周而复始的刑罚,往往是按照千年、万年的时间进行计算。 顾彩衣以秘术打通阴阳连接到地狱,是为了放出地狱恶鬼么? 我看到无数道黑气从冷柜中涌出,如同潮水般向我们涌来,每一道黑气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和怨气。与我们本身的气息在空中交织、缠绕,仿佛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黑色蛛网,将我们紧紧包裹其中。 顾彩衣森然笑道:“等你们成了我的祭品,厄运就会向外扩张,而且,每吞噬一人就会再向外扩张一分,直到它覆盖了整座城市。让这一城之人都成了我的祭品。” “这天下,就没有术士能挡住我了。” “你这个疯子!”张慕瑶厉声道:“盛天城有上千万的人口,你想要把盛天变成死域,就不怕引发天怒吗?” “哈哈哈……”顾彩衣狂笑道:“这世上真有天吗?” “如果,苍天有眼,怎么会看着我和我孩子生不如死?” “如果,苍天有眼,怎么会让我的孩子死都不能轮回?” “如果,苍天有眼,怎么会让顾家享受百年荣华?” 顾彩衣转身看向张慕瑶厉声问道:“你告诉我!” 顾彩衣哈哈笑道:“你答不上来了吧?” “如果,我真能引发天怒,那就让它来吧!让我跟所有人一起焚成灰烬。” 顾彩衣回身看向了顾彩月道:“姐姐,你要如何选择呢?” “站过来和我一起么?” “你的厄运之体,比我更为纯粹,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联起手来荡平天下了。”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只能不认你这个姐姐了。” 顾彩月叹了口气,举步往我们身边走了过来:“我恨顾家。我对他们的恨意,一点不比你少。” “但是,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 “如果,你想将顾家斩草除根,我愿意帮你。你想要屠城,灭世,我不会帮你。” 顾彩衣冷笑道:“姐姐,你是想像当年的顾家那样,用亲情来逼我么?” “当年,顾家人在我们面前痛哭流涕,寻死觅活,我的心软了,答应他们做顾家的气运之女。等我向他们苦苦哀求的时候,他们可不见半分心软啊!” “我不会再犯当年的错误,我的好姐姐,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就跟着他们一起死吧!” 顾彩衣冷笑之间,顾彩月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前,我身上的真气在原本像是被阻塞的经脉里忽然流动,已经僵硬的四肢也开始有了知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顾彩月接近我的时候忽然恢复了过来,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逃生的机会。 我猛然抽出凌神斩,双手持刀直奔顾彩衣冲了过去,顾彩月也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了我身旁,阿卿和张慕瑶却仍旧在原地没动。 顾彩月大概只能护住我们其中一人,她在紧要关头选择的人是我。 我持刀冲向顾彩衣的瞬间,也把自己内力拔向了巅峰:“虎神……” 我嘴里刚吐出两个字来,就像是被人给封住了喉咙,硬生生的把我后面的口诀都给憋了回去,原本已经出现在了我身后的黑虎虚影,也在这时蓦然溃散。 我只能出刀砍向顾彩衣,后者只是轻轻一挥手,所有冷柜的铁门同时脱落,像是飞旋的刀刃铺天盖地的向我飞射而来。 我选择继续攻杀目标,必然会把身后之人全都暴露在铁片之下,就算我能攻杀目标,等我回头时也只能看到遍地破碎的尸体。 我只能咬牙挥刀往铁板上劈斩而去,如浪暴卷的刀光一时间封闭了左右空间,铁板被刀劈开时溅起的火花如雨飞落。 但铁板的数量实在太多,我手中的凌神斩虽是神兵利器,却也难以抵挡这如潮水般涌来的铁片。每劈开一块铁板,我的手臂就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真气也在不断消耗。 顾彩衣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你挡得住吗?” “仅凭着顾彩月身上那点气运,最多只能让你坚持五分钟左右。” “你现在每劈开一块铁板,过一会儿,攻向你的飞刀就会多出一把。那时候,我看你怎么去护住你身后的人?” “你现在有没有后悔,让顾彩月废掉了自己身上的厄运?” “如果,她在鼎盛时期,或许真能跟我分庭抗礼。现在嘛!呵呵……她只有看着你死的份儿了。” 第一百九十章顾家的计划 我没去回应顾彩衣,却已经把牙给咬出血来。 我让顾彩月废掉身上厄运并没有错,只是我不知道,顾彩衣的气运之术会如此恐怖。 如果说,这是因果,那我也只能承受,自己造成的结果。 我怒吼道:“顾彩月,护着他们走!” 顾彩月震惊道:“你不要命了?” 我连出七刀:“张慕瑶是你的主人,也是阿卿的雇主,护她离开是你们的责任,还不快走!” 每个术士,都有自己拼命的招式。 我也同样如此。 张慕瑶和阿卿不走,我没法放手施为。 只有她们离开这里,我才能拼死一搏。 顾彩月正要后退的时候,我忽然看见已经死了的顾行言出现在了顾彩衣的身后,手里竟然还多出了一条铁索。 见此情景,我一时间竟然忘了出手,一块如同刀锋般的铁板从我耳边飞旋而过,差点就能带走我半个脑袋。 等我回过神时,顾行言猛的一拉手中铁链,紧挨着冷柜的墙壁轰然崩塌,露出了被封在里面的一具女尸。 那具尸体,被十几条铁链贯穿了全身的主要关节,以跪姿将尸体的上半身吊得笔直,双眼和嘴唇也被人用 粗线缝在了一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身上的七窍也已经全部被人封死。 这具尸体是顾彩衣? 我脑中念头刚动,就看见顾行言猛的一拉锁链,顾彩衣的魂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一样,往那尸体里倒飞而去。 眨眼间,便跟那尸体融合在了一起。 前一秒还在空中飞旋的铁板,这一瞬间,便全部落在了地上。 那果然是顾彩衣的尸体! 顾彩衣会不知道自己的尸体被封在了墙里? 我看见顾行言的时候,后者已经用特殊的铁锁死死的锁在了自己身上。 顾行言连着检查了几次锁头之后,才向顾彩月抱拳道:“祖奶奶,求你别对顾家人动手行么?顾家的香火还要延续。” 顾彩月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 顾行言道:“祖奶奶,你刚才不是还说冤有头,债有主吗?当年害你的顾家人,早就已经死了。但顾家后人并没害过你啊!” “如果,祖奶奶实在放不下这仇恨,我可以一死向你赔罪。” 顾彩月沉默片刻,下意识往张慕瑶那边看了过去,她是想要征求张慕瑶的意见。 我赶紧给张慕瑶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赶紧告诉顾彩月放弃仇恨,让顾行言处理掉顾彩衣。 那个顾彩衣太危险了,她一刻不死,我就一刻难安。 张慕瑶轻声道:“彩月,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顾彩月转身道:“我答应你,不杀顾家后人。但是,你也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谢谢祖奶奶!”顾行言先是对着顾彩月行了一礼,才解释道:“其实,这里就是顾家的百年大计而已!” 家族先祖从顾彩衣将死的时候,就知道家族将会受到气运反噬。 家族无论是放走顾彩衣的魂魄,还是将她打得魂飞魄散,都无法阻止气运反噬的后果,就算是明知道是在饮鸩止渴,也得把她的魂魄囚禁起来,继续保持家族一甲子的气运。家族也会在这段时间里全力寻找破解之法。 家族整整花费了五十年的时间,才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以“功德换气运”,但是,想要一点点的积攒功德,抵消气运反噬,可能要再去花费几百年的时间。数百年后,谁又知道家族会破落到什么程度?还有没有机会去振兴顾家? 所以,顾家经过一番商议,趁着顾家还在鼎盛时期,用了十年时间建造了这座地宫,封禁了顾彩衣的尸身。又故意让她看见了一部修炼鬼仙的秘法。 家族很清楚,顾彩衣经过若干年之后,一定修成鬼仙,而且是足能引发天灾人祸的鬼仙。 那时,已经被仇恨侵蚀掉理智的顾彩衣,必然会做出人神共愤之事,只要我们能够及时阻止对方,那场救下千万人的大功德就会落向顾家,顾家一定会再次昌盛。 我始终守在岐黄医院,就是在等待这个机会。 我每年派顾宇去看一次顾彩衣,就是为了确定她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现在,她的修为到了,我们顾家的计划也就可以开始了。 顾行言说到这里,特意向我们抱拳道:“在下还要多谢几位给我创造了一举生擒顾彩衣的机会,作为回报,我愿意把岐黄医院的一切都作为赠礼送给几位。” 我沉声道:“这么说的话,岐黄医院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一清二楚。包括,唐家当年在暗地里对顾家下手,你也全都知道?” “知道!”顾行言点头道:“实不相瞒,我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 “顾彩月最恨的就是肆意妄为的术士,我当时诱导唐家在停尸间杀人的做法,就是为了刺-激顾彩衣,催化她尽快修成鬼仙。” “毕竟,我们顾家剩下的子嗣已经不多了,我不希望我的后人还像我一样继续守着顾彩衣。” 张慕瑶忍不住问道:“你不忍心牺牲其他子女,就忍心牺牲掉顾宇和他的父母?” 顾行言无奈道:“能够留在这里镇守秘葬的人,其实都是从出生时开始就通过生死签选出来为家族牺牲的人。我如此,我的儿孙也是如此。” “一会儿,我送走顾彩衣,自己也会死。” 我微微眯起双眼道:“这么说,你故意弄走唐家人,也是为了顾家的计划?” “对!”顾行言点头道:“我在术道修行上没什么天分。真要是跟人动手,一个江湖上行走的三流术士都能把我置于死地。所以,我只能找机会催动这条铁链擒拿顾彩衣。” 我冷笑了一声道:“所以说,你不在意谁能打进来,你在意的是,谁能帮你拖住顾彩衣对么?” 顾行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最初,我以为会是唐家不惜一切代价杀进秘葬,却没想到出手之人会是你们几位?” 荆怀安听到这里追问道:“唐心儿在什么地方?” 荆怀安话一出口,我心底就是一沉,要是被他们找到了唐心儿,说不定我和阿卿原先把咒诅嫁祸给顾家的计划就会露馅了。 可我现在也没有理由去阻止荆怀安,难不成,我还要把他打昏过去么? 第一百九十一章莫名的不安 顾行言继续说道:“那个唐家的孩子,还在诊疗室里。我只是用顾家的符文把她给隔开了而已。” “只不过,我不敢保证她还活着。” 顾行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这些话,已经可以给阿卿足够的操作空间了。只要顾行言一死,我们想说什么都行。 阿卿及时岔开了话题:“你单凭着几条铁索,就能带走顾彩衣?” “能,当然能!”顾行言道:“顾彩衣自以为气运秘术是她首创,实际上,气运秘术早有根源。顾家先祖只不过是不动声色的给她提供了一些提示罢了!” “事实上,顾彩衣修炼的每一步都在顾家监视当中,一旦出现意外,我们还会想办法加以斧正。” “这条铁链,是顾家针对顾彩衣打造的法器。她怎么可能逃脱呢?” 顾行言说到这里似乎已经没了继续跟我们对话的兴趣:“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如果,没有的话,我也该走了。” 阿卿好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我估计,她是对顾家的气运秘术感兴趣。 我同样也想要那顾家的秘术,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妙,弄走了顾彩衣,我们有的是时间搜查顾家寻找秘术。 我当即向顾行言抱拳道:“朋友,慢走!” “多谢相送!”顾行言转过身去拖着那条锁链爬进了冷柜,没过一会儿,锁链尽头的钩子就把顾彩衣的魂魄生生从尸体上拽了出来。 此时,顾彩衣已经被封住了五官,喊不了,也看不见,只能伸着手在空中拼命的乱抓。 或许,这种无声绝望,才最能让人崩溃,心死。 顾彩衣还在拼命挣扎,等到她整个身子被拖进冷柜之后,就放弃 了抵抗,任由着顾行言将自己拖向了冷柜深处。 我在顾彩衣消失之后,特意打起手电往冷柜里照了一下。 冷柜里空空如也,手电的光柱却直接延伸到了百米之外,像是深入了无尽幽冥。 黑暗也跟着传来一声怒吼,似乎是地府中的鬼魂因为一道光束的惊扰,而发出的不满和警告。 这道联通着地府的通道,就是顾家给顾彩衣留下的杀招,只有将她带入地府,才是除掉顾彩衣最快也最为有效的办法。 只是短短几秒之间,幽冥通道便自行闭合,手电的光束也实实在在的打在了墙上。 阿卿轻轻叹息了一声道:“顾家完了!” “只怕,连最后的子嗣也无法保存了。”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顾家设局欺骗天道,只怕天道之罚会来得更加猛烈。顾家子嗣断绝已经是必然的结局了。” 阿卿说的“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指的是天道功德,而不是人间赏罚,在人间有心为善,一样可以获得赞誉,甚至实际上的利益,无心为恶,同样要受到律法的制裁。 但是,在天道功德的眼里,顾家的做法就是在欺骗天道。 天道之罚,必然如期而至。 我不置可否的道:“走吧!去看看唐心儿。”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虽然是在医院的诊疗室里找到了被灵符隔绝的空间,却没找到唐心儿。 只是在靠墙的位置,找到了一枚血写的巫文。 我虽然不知道巫文的意思,却能看出那是有人用咬破了的手指,一寸寸写在墙上的东西。 这种血-书,往往都代表着难解的仇恨。 阿卿不动声色的说道:“看样子,唐心儿已经遭顾彩衣的毒手了。” “荆组长,你还是看看唐家人怎么样吧?” 荆怀安出去打了一个电话就回来了:“唐家直系血亲全部遇害。唐家完了。” 阿卿点头道:“看来是顾彩衣动手了。” “荆组长,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先走一步。” “我送送几位!”荆怀安一直把我们送到门口,话里话外还透露着想要长期雇佣我们的意思,却被阿卿婉言拒绝了。 不过,荆怀安倒也没有过多坚持。 我刚一上车就把秦慧欣放了出来:“你用诅咒杀了唐家多少人?” 秦慧欣道:“只杀了两个人,剩下的人我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就怪了!”我皱眉道:“是谁杀了唐家人?” 我敢肯定顾彩衣并没对唐家人动手,究竟是谁杀了唐家人,又是谁弄走了唐心儿? 我心里的疑问实在太多,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把张慕瑶送回了家里。 我正打算回去找宋孝衣的时候,阿卿却坐到了我的车里:“我也有点好奇唐心儿的去向。你带我一起回去问问如何?” 我刚想怼上阿卿两句,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想跟我回去也行。你先帮我分析点事情。” 我把唐爱珍在秘葬里跟我说的事情,给阿卿重复了一遍,后者皱起眉头道:“灵堂,鬼葬同出一脉,互相之间有深仇大恨,倒也不算稀奇。要是说相克,怕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我的想法跟阿卿一样。 同门支脉发生冲突,直到不死不休的事情,江湖上不算少见。就比如《笑傲江湖》中剑宗、气宗之争,就是江湖故事的一个缩影。 鬼葬、灵堂不死不休的局面,我可以理解。 但是,我理解不了“鬼葬克灵堂”,鬼葬、灵堂说白了只是江湖门派,门下弟子即使有血缘关系,也是少数。被下血咒,世代相克的可能性不大。 那又是什么东西,导致了鬼葬会给灵堂带来灾祸呢? 阿卿说道:“如果,唐爱珍没说假话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双方功法上的问题。鬼葬、灵堂从修炼开始就产生了命运上的纠葛。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 “毕竟,鬼葬、灵堂师出同门。祖师爷总不能创造出,自己克自己的秘术。” “如果是后期有人修改了秘术的话,也只能是巡逻人的某个祖师才能做到。祖师爷,应该不会疯成这样!” “第二种,就是鬼葬、灵堂两脉分裂之后,各自的祖师,发下过重誓,让两脉不死不休。” “两脉后人在这种长期像是被洗-脑一样的遗训中,自行产生念力,某种念力过于强大的时候,就会形同诅咒与人不断纠缠。” “我觉得后一种可能会比较大!” 阿卿的话,忽然让我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第一百九十二章时不我待 阿卿安慰道:“目前看的话,你不但没有克张慕瑶,反而是在帮助对方。” “既然,你们还没到不能接触的时候,你怕什么?” “就算是真到了那一步,说不定我们更容易找到破解之法。” 阿卿说的有道理,诅咒没有发生之前,即使是术道高手也难以找到诅咒的来源。但是,诅咒发生了之后,更容易追溯其根源。 那不仅是中咒之人在跟咒师赌命,也是老天留给人的一线生机。 我点头道:“那行吧!看结果,总比我们乱猜要好得多。” 我把车开回家里,直接找到了我爷和宋孝衣,把符文照片拿了出来:“你们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宋孝衣没看懂墙上符文的意思,我爷却变了脸色:“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你仔细跟我说,一点都不许漏下。” 我把自己赶到岐黄医院之后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阿卿也帮我做了些补充。 我爷面色凝重道:“那些人难道又出来了么?” 我追问道:“爷,你这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 我爷说道:“我这样告诉你吧!是唐心儿杀了唐家上下。” “她应该是觉醒者,而且是在屠尽唐家上下之后彻底觉醒。” “她留下的这个符号,代表的意思就是重生与复仇。” “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你曾经对唐家下手了。所以,她把你视为仇人,才会留下代表复仇的巫文。” “唐心儿,现在很可能是去了某个地方,等她再回来找你的时候,你就得面临着她疯狂的报复。” 我皱眉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我爷深吸了一口气道:“他们是跟你父亲一样可以屠神的人。” “当年,你父亲风头正盛的时候跟他的结义兄弟,被一群神秘人物暗算,不得不远赴海外避祸。他们离开华夏的第二年,你爹秘密潜回华夏,把你交给我之后,就再次远赴海外。” “那之后,我就听说他们跟那些人爆发了一场惊世之战。那场大战打得山崩地裂,江海咆哮,数不清的高手因此丧命。” “你爹,从那之后就再没了消息。那一批足以称霸术道的顶尖高手,也从此销声匿迹。” 我爷声音稍顿道:“你爹虽然没有再回来,但是,我敢肯定,他还活着。” “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打得山崩地裂的程度?那是人力能做到的么?” 阿卿道:“如果,他们是在某处大型秘葬或者是秘境中开战,很有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就像是我们在岐黄医院下面的时候,并没有触发秘葬的自毁机关。如果,我们打开那道机关,让整座秘葬全部崩塌,你想会是什么结果?” “还有,十三岭里的堰塞湖,我们其实也没做什么?但是,堰塞湖就全面崩塌。这就是秘葬的力量。” 我这才明白过来:“按照你的说法,我父亲也是寻宝人?” 我爷把话接了过去:“寻宝人算什么?他们一辈子都只能探索三次秘葬而已。你爹他们却是此生都在与秘葬打交道。不然,你手里的凌神斩又怎么能斩神过百?” “你爹他们是真正的术士,但是又不跟术道往来。哪怕是术道中人知道他们来历的,也少之又少。” “可以说,他们有着自己的江湖。” “或者说,他们本就不在术道江湖之上,因为他们到了更高的层次。” 我爷声音一顿道:“我只是听你爹说过,他当年对战的魔门当中有人修炼过‘断尘决’。那一种以亲手斩断世间所有尘缘入门的邪术,一旦有人斩断了尘缘就会立即觉醒。而后也会在两三年之内成为顶尖高手。” “每一个修炼‘断尘决’的人,都会留下一个血写的巫文。那个文字就代表着他在断尘决小成之日,要做的第一件事。” “那件事做成,他才算是第二次斩断尘缘,步入下一个阶段。”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皱眉道:“斩断尘缘,就是杀了所有至亲?” 我爷点头道:“对!不然怎么叫斩断尘缘?如果,唐心儿还有心仪之人的话,她还会杀了那个人。” 阿卿马上拿出电话拨了出去:“唐家唐心儿有没有谈过恋爱,她的恋爱对象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对方的消息就传了过来,阿卿表情严肃的说道:“唐心儿的恋人也死了,不过,那个人留了全尸。” “我马上安排人查找唐心儿的下落。” “没用!”我爷摇头道:“唐心儿肯定是被人接走了。王夜他爹说过,只要有人修炼了断尘决,她的护道人就会在一天之内赶到,将她带走严密看护。” “现在,只能等着他们来找你了。” “这只怕又是你的一场劫数啊!” 我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我很好奇,我爸不断探索秘葬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赚钱?” 如果,说我父亲是为了赚钱,我第一个不相信。 就凭我爷的这手药膳,就算是御厨见了都要喊一声“师父”,我家还怕赚不来钱吗? 我爷道:“我听你爹说,他们是为了寻找真正的‘不死之法’。” 不死之法,又是不死之法? 我忍不住问道:“我爸也是巡逻人?” “不是!”我爷摇头道:“他跟巡逻人挨不上关系。但是,他们确实在寻找不死之法。” “我总觉得,他们做的事情跟巡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当年的《不死经》就来自于某一处秘境。” 我爷说到这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对与不对,只能等你见到了你爹,才能知道。” 我知道,我爷在想念我父亲。 但是,我自己对我父亲的好奇,要大于期待。 至于说,我们能不能相见?我也只能说这件事儿得随缘。 天若有情,人若有缘,相隔万里,也能相见。 如果,没有这个缘分,说不定我和我父亲,还没来得及取得联系,就得有一方战死江湖了。 我爷见我没有说话,往我肩膀上拍了两下:“你得快点去找白骨十二子了,拿不到那些珠子,我怕你应付不了将来会出现的唐心儿。” 第一百九十三章有好处的生意 我摆手道:“放心,耽误不了事情。” “爷,阿卿头一次来咱家。你就不表示表示?” “表示,表示。你们坐,我给你们弄饭去。”我爷点着头走了,可我怎么总觉得,我爷那脸上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 我也没多想什么,就带着阿卿坐到了屋里。 阿卿趁着我给她倒茶的工夫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改命?” 我笑道:“逆天改命,本来就是个未知数。” “说不定,你辛辛苦苦改好的命格,也是老天故意给你安排的命数呢?” “改命,不一定能成。改了命,也不一定能活。” “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开开心心是一天,愁眉苦脸也是一天,我为什么要把目光放在几十年之后?” 我声音一顿道:“你看那些江湖中人,他们每天做的是什么?赚钱,享受,肆意狂欢?” “大多数江湖人不会去攒钱,甚至到了需要的时候,连给自己救命的钱都拿不出来。他们不知道,未来某一天他们需要钱么?他们知道。” “但是,他们更知道,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得横尸街头或者锒铛入狱,那时候,他们就算攒下金山银山,也不是自己的了。” “我跟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阿卿点头道:“也没错,江湖人的挥金如土,豪情万千,有时候真的只是不想将来而已。” 我和阿卿正说着话的时候,我爷已经把菜端上来了。 阿卿觉得不好意思,想要站起来帮忙,我赶紧把她拦了下来:“别,小心挨骂!” “我爷有个毛病,就是他做菜的时候,谁都不许插手。要是在饭店的时候,他做了菜,会让服务员端上去,在家的时候,绝对不许别人碰。” “一天做个菜,跟武林高手对决似的。规矩比调料都多。” 我爷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阿卿只好坐下来等着吃饭,没过一会儿,我爷就弄了十个菜上来,却没给做汤。 我打开一瓶酒给阿卿倒上,阿卿却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我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了?菜有忌口啊?” “没事儿!”阿卿很快岔开了话题,我和阿卿谈笑风生,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尽兴,我才把阿卿送到了门口。 结果,还没出门,我爷就赶了过来:“姑娘,头一次来咱们家,这是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我一看,我爷手里拿的那个红包,下巴差点没掉下来——那是一万块钱上面加了个一块。 万……万里挑一? 这不是,未婚妻上门,长辈给的红包吗? 我目瞪口呆的看向我爷的时候,阿卿咬牙切齿的说道:“赶紧解释!我说,刚才那菜不对劲呢!” 我这才想起来,十个菜也是招待未婚妻头次上门的习惯啊!十个菜里都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做满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还有就是不能上汤,上汤的意思就是“泡汤”了。 我爷是疯了吧! 我咬着牙道:“爷,你喝了多少?阿卿就是我普通朋友。” 我爷道:“朋友朋友,你喊人家阿卿啊?” 完了,我爷这是一辈子生活在北方,误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个……她真是我普通朋友。况且,我就是找对象,也不能找这一肚子坏水的啊!跟她一起,我这辈子都得提防她谋害亲夫。” 我爷这下高兴了:“这个小犊子,不早说清楚。” 我爷把红包上的一块钱给收了回去,剩下的红包又递给了阿卿:“这是爷一点心意,拿着!” “谢谢,爷爷!”阿卿是真没客气,直接把红包收了。 我爷把阿卿送到门口:“小玄啊!以后有空常来玩啊!把张慕瑶也带来,人多,热闹!” 阿卿笑眯眯的道:“一定一定。” 可我总觉得,她的眼神不太对。 我爷一关上门,就指着我骂道:“以后带姑娘回来,先说清楚,这把我吓得。” “玄卿是什么人?是白纸扇!” “你要是把她娶回家,她能裤衩子都给你算下来,算下来还不算,还得给你抠俩窟窿。” 我气得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一看见女的,你就想着让我领证咋地?我下回带个老太太回来,你是不是也这么琢磨?” 我爷抬手给了我一个脑崩:“狗屁!” “你自己说说,你出去一次抓一只伥鬼回来,还专门挑漂亮的伥鬼。好不容易带个活人回来,还差点把我吓死。” “哎,你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毛病啊?专门抓漂亮女鬼干嘛?你不喜欢活人么?” “不行,我得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我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我看,我得找个大夫给你看看,你这脑袋里都想的是啥?” “我能想啥?我想的是老王家的香火。”我爷捶胸顿足的说道:“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说,你不趁着自己年轻给老王家留下香火,万一哪天嘎了,老王家可要绝后了。” 我不屑道:“你是练武的人,到你这个岁数肯定还没绝那啥,要不,你使使劲,给我生个叔?” “你个小兔崽子!”我爷疯了,抄起顶门杠子就要揍我。 我当时便是一个“旱地拔葱”跳上了墙头,翻墙就往外跑,我双脚刚一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暗器破风的声响,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膝盖一软摔在了地上。 我腿上的穴道就这么被封住了,我还没来得及运气冲穴,就被我爷从大门给拽了回去。 我临进门的时候,就听见阿卿传音道:“我记住你了。说我一肚子坏水?你给我等着!” 阿卿一直没走啊! 她是在故意报复我。 我爷说的果然没错,阿卿那娘们儿不是好人呐! 我爷也是疯了,明明看见阿卿用石头子打我,还特意跟她说了声“谢谢!” 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架炮往里轰吗? 我算是看出来了,腹黑这种事情肯定能传染。 我正在家里琢磨着怎么找阿卿把这笔账算回来的时候,阿卿倒是主动找上我了:“我接到一笔生意,你要不要试试?” “这笔生意对你有好处!” 第一百九十四章切割之术 我本来不想搭理阿卿,不过听到有好处,还是决定先把账记下等以后再跟她算:“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阿卿道:“这件生意涉及到了‘切割之术’,你有兴趣么?” 我当即就站了起来:“真有切割之术?” 相传,早已失传的“切割之术”如果再现江湖,足能引来一场腥风血雨。 这种秘术的核心,就是“切断一切因果”“割裂所有羁绊”。 “切割之术”听起来并没什么太大的作用,甚至在普通人眼里还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是,这种秘术对于术士来说,却是能无上的神技。 无论是修道,还是修术之人,最怕的就是沾染因果。但是,冥冥中的定数又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存在。只有少数人能依靠自己的修为了结因果,更多的人则是在因果中沉沦。 所以,无论是谁掌握了“切割之术”就会变成整个术道,甚至宗门都要去奉承,膜拜的人物。 不过,宋孝衣也跟我说过:“切割术,虽然是在术道传得神乎其神,但是,是否真的存在过,已经没人可以证实了。” 阿卿道:“我只是得到这方面的情报。并没真正去证实过。” “这笔生意,赌大运的成分偏多,说不定,我们就得白忙一场。” “你愿意做么?” “必须去!”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有了切割之术,我就可以试着去斩断鬼葬和灵堂之间的羁绊,甚至可以试试割裂我前世七星骨的因果。 没了这段因果,我更容易改命。 阿卿别有深意的白了我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 阿卿的表情,我是真想揍她,但是,我这还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只能笑呵呵的道:“玄先生果然是料事如神。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阿卿道:“这件事,还是我通过一个殡仪馆的朋友那里听来的。事情得从一个叫刘连山的木雕师父那里说起。” 刘连山是远近闻名的木雕师父,认真算的话,他还是木雕北派的传人。 当年有人要给刘连山那手艺申报“非遗”。刘连山宁可跳窗户跑了,也不跟人走,很多人都觉得刘连山有点“毛病”。 刘连山也确实有“毛病”,因为,他雕东西都带着三分邪气。而且,他除了那些写实的木雕之外,从来不雕仙佛,只雕鬼怪。 刘连山最奇怪的一尊木雕,跟着他孙子刘向明一起长大的。 刘向明刚出生的时候,刘家北院墙那边不知道怎么就长出来一根跟刘向明身形一样粗细,长短的小树。 那棵树就像是从墙里挤出来的一样,不仅挤开了墙上的青砖,还有一小半嵌在墙里。 乍一看,就像是有个人从墙里探出来半截身子,后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 按理说,这么大一棵树,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长出来的东西,也不可能没人看见。 可是,刘向明一家四口人偏偏谁都没注意到墙边上还长了棵树。刘向明父亲怕树长大了再挤倒了墙,就要把树给伐了。 刘连山却说什么都不让,他把所有人都撵进屋之后,告诉家里人把窗帘都给挡上,谁也不许往外面看,他自己点着了一炷香坐在了树前面,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刘向明他爸觉得蹊跷,就偷偷从屋里瞄刘连山一眼,谁知道,他去偷摸挑窗帘的时候,那窗帘就像是被人从外面给拽住了一样,怎么也拉不开。 刘向明他爸知道,这是外面有他不能看见的事情,吓得赶紧松了手。 刘连山在外面待了一夜,等他回来的时候,那颗小树的上半截已经被他雕成了穿着道袍的坐像,那也是刘连山第一次雕了仙佛。 奇怪的是,刘连山却没碰那树的树根,整个雕像离远了一看就像是有个仙人坐在了树根上。 但是,刘连山用一块红布把坐像的脑袋给包住了,谁都不知道那木雕的脑袋是什么样子? 按理说,木雕只能用晾干的木头,哪有用活树雕刻的道理? 刘连山雕了活树。而且,雕完之后那棵树不仅没死,还每年都在长。 刘连山每到刘向明的生日的时候,都让刘向明到木雕边上坐下来,把腰板子挺直了跟那木雕比一比,然后再把所有人都撵进屋里,掀开红布重新修一遍木雕。 每到这个时候,刘向明吃饭的碗里都会多出木屑。刘向明不吃,刘连山也得逼着刘向明吃,等刘向明吃完那碗饭,刘连山再剪掉刘向明一缕头发拿出去埋在那木雕底下。 刘向明几次想问刘连山那是怎么回事儿?刘连山却让他别去打听,时间一长,刘向明也就不以为然了。 直到刘向明十六岁生日的前三天,他早上起来上学的时候,刚从木雕前面走了过去,就听见有人在他背后嘿嘿笑了一声,那声音不仅是尖声尖气听着让人背后上直吹凉风,而且那动静还是从刘向明脊梁位置上传过来,听着就像是有人在那坐着发笑。 刘向明顿时吓了一个激灵,转头就往雕像的方向看了过去,却看见盖在雕像上面的红布被风吹得直往上飘。 刘向明再仔细一看,那风吹过来的位置不对啊!那不是从雕像里面吹过来的风么?那是木雕在喘气。 刘向明吓得连退了几步,拔腿就想要往门外跑,可他还没往外跑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说了一声:“别走!” 刘向明顿时吓得头皮发麻,撒腿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出去了好几百米才停了下来。 刘向明敢确定他没听错,当时肯定是有人在喊他“别走”,而且那还不是他家里人的声音。 刘向明以前听人说过,要是有“仙家”告诉你“别走”,那就是在救你,在帮你拦着灾。 可是,跟刘向明说话的是仙家吗? 那一整天,刘向明心里都是一上一下慌得不行,就好像是感觉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就赶紧往家里跑。 那时候,刘向明心里想的就是,赶紧问问刘连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九十五章攀谈 刘向明一心往家里跑就忘了看车,等到村口的时候直接被一辆车撞飞了出去,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当场昏了过去。 那时候,刘向明应该也不算是彻底昏了,他只知道自己睁不开眼睛,身边发生的一切却听得清清楚楚。 刘向明听见有人在喊他名字,有人在喊着要叫救护车,还有人说:“这孩子脑瓜子都开瓢了,怕是不行了,赶紧给他送回家去吧!说不定还能见上他爸妈最后一面。” 没一会儿,刘向明就感觉到有人把他抬了起来,往他家的方向跑。 那时候,刘向明看不见其他人,却能看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在跟着他走,走上几步还用手往他身上摸一下。 对方的手凉得像是冰一样,每碰刘向明一下,他身上就跟着一抽。 刘向明听见有人在喊:“快点,快点,这孩子都抽了,马上要断气了。快点走……” 刘向明知道,跟在他身边不断往他身上摸的人是谁了?那是要来带他走的“人”啊! 只要他这口气没了,就得有人拽着他往阴间的道儿上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刘向明才听见有人在喊他爷,喊他爸妈。 刘向明听见他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听见他爸在不断喊人叫救护车。 刘连山却喊了一声:“全都给我出去,把孩子给放在院子里。其他人都走。” 刘向明他爸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刘连山怒吼道:“都给我滚出去,想让孩子活命就都给我滚。” 那时候,刘向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就是闭着眼睛却像是能从天上看见院子发生的事情。 刘连山拎着一把刀疯了一样的在往出撵人,直到把所有人都撵出了院子,他才走到那雕像面前,一把扯掉了雕像上的红布。 刘向明这才看见,那尊雕像上面刻着的是一颗老鼠脑袋。 刘连山一句话没说,对着雕像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拿着刻刀就往老鼠脑袋上敲。 刘连山虽然刻的是一块木头,雕像里面却传出来刺耳的惨叫声,那声音就像是一只老鼠在临死前撕心裂肺的惨叫,鼠头雕像的七窍当中也跟着冒出了血来。 没一会儿的工夫,刘向明家院墙轰的一声塌了,砖头堆里钻出来一只像狗那么大的耗子,奔着刘连山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刘连山忽然把凿子压在鼠头雕像的眉心上,狠狠一锤子砸了下去,那只从墙里钻出来的耗子惨叫一声死在了院子里。 刘连山跑回屋里拎起来一把菜刀,几刀就把那老鼠的脑袋给剁了下来,血淋淋的拎着一颗脑袋往刘向明身边走。 刘向明眼看着刘连山把老鼠脑袋上的皮给剥了下去,用凿子从鼠头里抠出来几块骨头就想要往刘向明脑袋上对。 刘连山这是要干什么?是要把老鼠脑袋给刘向明换上么?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刘向明背后推了刘向明一把,刘向明也跟着昏了过去。 等到刘向明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医生说,他能活过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不过,刘向明也因此失去了记忆。不仅完全忘了,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就连智力也停留在了十二三岁的时候。 那时候,刘连山也带着他们全家人搬到了盛天城城郊,那之后,大概每隔一两年,刘向明就被送到殡仪馆一次。 刘向明又活了十八年,混得最熟的就是殡仪馆。殡仪馆里从馆长到火化工,没一个不认识刘向明。 因为,刘向明每次都是到了殡仪馆就又活过来了。 最后的一次,刘向明都躺在焚化炉的传送带上了,结果,在焚化炉要开门的时候坐了起来,吓得火化工心脏病当场发作,差点把火化工给送走。 也就是那一次,让刘向明知道了一个秘密。 那次,刘向明醒了之后,殡仪馆的人想要打电话找家属过来领他回去,馆长却说“先不用,我跟他聊聊。” 馆长把刘向明叫到办公室,给他倒了杯水:“刘向明,你这么闹腾我们殡仪馆,也不是个事儿啊!你都快成了殡仪馆的一乐儿了。” 馆长这话,让刘向明委屈了半天:“是真没想闹腾殡仪馆。” “我自己都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有好几次我魂儿都飘出来了,站在天上,看着自己被人往殡仪馆里推。” 馆长看着刘向明是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慢慢引导着对方说道:“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你家发生过什么怪事没有?” 刘向明想了半天才摇头道:“没有!” 馆长还不死心:“你再仔细想想!你家不可能没事儿,不然,你家里人也不会每次把你扔到殡仪馆里交了钱就走,连骨灰都不等着领。” 馆长说着话拿出一块布条:“你每次断气都是你爷把你送来,他每次走的时候,都把自己衣服割开一块扔在没人的地方。出门之前,还得撕开自己的裤脚。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馆长说的这些话,刘向明还真就不知道,不过,刘向明却看见过家里有缝补过的裤子。 馆长继续说道:“你好好想!从你出生,从你名字开始想。” 刘向明说道:“我叫,刘向明,是因为我是夜里来的。我家给我起名‘向明’就是向着白天的意思。” 刘向明说到这里脑子里忽然就是“嗡”的一声,抱着脑袋惨叫了起来:“你等等,我好像是想起来了。” “我以前受过伤,好像是还跟谁换过脑袋。” “我活过来之后,好像就总是出事儿!” 刘向明把自己重伤活过来的事情说出来之后,馆长就是一愣。 那间殡仪馆的馆长,虽然不是术道中人,却是阿卿手下人结交的朋友。 阿卿手底下有一批专门替她收集情报的属下,叫做“墨影”。 墨影,结交了很多守在阴阳边缘或者从事这类职业的人,那些人并不一定以贩卖情报为生,但是,只要他们能给出有价值的情报,墨影都会高价收购。 那个殡仪馆馆长,就跟墨影合作过几次。 如果,他不是看到了刘向明身上的情报价值,也不会故意把他留下攀谈。 第一百九十六章阿卿的分析 刘向明说出自己死而复生的事情之后,馆长就更来了兴趣。 馆长趁热打铁的慢慢引导着问道:“你再想想,你每次出事之前都经历了什么?有没有谁给过你什么东西?” 刘向明仔细想了一下:“原来,我每次出事之前都有预兆,而且我爷每次都会给我些东西。” 别人家都是从孩子小的时候,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们这个事儿不能干,那个事儿不能干。 可刘连山不是,他从来不告诉刘向明这些,刘向明去哪儿玩,玩到几点,他全都不管。 只要是,刘向明他爸不在家的时候,刘连山就打开门让他出去随便玩。偏偏,刘向明他爸干的是工地上的活儿,常年不在家里,刘向明母亲胆子又小,只要刘连山一瞪眼睛,她就吓得不敢说话,也没嘱咐过刘向明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刘向明的心智就停留在十多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也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了。 刘向明第一次出事儿的时候,刘向明家水井里的水忽然发了浑,一桶水里打上来得有小半桶的泥浆子,刘向明还看见水里漂着一缕像是人头发似的东西。 刘向明还问刘连山那是什么东西? 刘连山说,就是打水用的绳子泡烂了,顺手就把头发给扔进了灶坑里。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跟刘向明说,他小时候抓河鱼做出来怎么怎么鲜,好吃透了。听得刘向明直流口水,吃了晚上饭就迫不及待出去抓鱼。 刘向明出门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刘连山不仅没拦着,还给他拿了一把手电,告诉他:你要是看不见鱼,就拿手电往水里照,鱼看见光就来了。 刘向明还真就拿着手电去了水深的地方,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脚一滑就掉进了水里,附近有人把刘向明给捞上来的时候,刘向明已经没气了。 要不是,那人正巧路过,刘向明说不定得泡上几天才能被人发现。 那次,也是刘向明第一回被送到殡仪馆。 等到刘向明从殡仪馆醒过来,身边除了被吓瘫在地上的化妆师,一个人都没有。 殡仪馆找不着他的家属,就只能把他交给了派-出-所。刘向明就这么被送回了家。 刘向明第二次出事儿,是他告诉刘连山,自己在大道边上看见有辆车上坐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刘连山二话没说,就把刘向明送上了那辆车,还特意多给了司机二十块钱,让刘向明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那司机,一路上都夸刘连山心疼刘向明,都这么大孩子了,还不放心他自己出门,还得特意把人送到车站,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出来当学徒了。 结果,那车一头扎进了山崖下面,一车人全都死了,刘向明被人从死人堆里拽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也是他第二次被送进了殡仪馆。 如果仔细算的话,刘向明已经连着死了八回了。这次,是他死的第九次。 不过,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死的第九次。 馆长看问不出什么,就亲自把刘向明给送回了家。 本来,馆长还想再从刘连山嘴里套点话出来,可他等了半天也没见老刘家回来人,刘向明也说,他每次回来都看不着家里有人,总得等上了五六天,他家里人才能回来。 馆长见没人回来,就记下了刘家的地址回了殡仪馆,直到昨天才联系上了墨影把情报卖了出去。 我听阿卿把话说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刘家的事情听上去倒是有些意思,但是,你怎么就敢断定,刘家人会用切割之术?” 阿卿说道:“你先听我给你捋一下事情的经过。” “刘向明出生的时候,刘家忽然长出来的那棵树,应该是刘向明的索命妖灵。” 索命妖灵的传说,我倒是听说过。 有些人一出生就会被邪祟缠身,这些缠住新生儿的邪祟,要么是跟他有累世恩怨,要么就是在报复他所在的家族。 当然,也有被新生儿的特殊体质或命格吸引而来的邪祟。但是,刘向明出生的时候,并没发生什么异象,可以将这一点排除在外。 人一旦被索命妖灵缠住,对方就会像是寄生虫一样一点点的吸取。 阿卿继续说道:“刘连山破解不了索命妖灵,却把他雕成鼠妖的模样。他是想引鼠妖破鬼木。” “事实上,他也确实成功了。” “那只鼠妖被他给引到了刘家。但是,鼠妖破掉鬼木之后,同样留在了刘家不走。这才有了鼠妖提醒刘向明大难临头的事情。” 我点头道:“你这样分析倒也没错。”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刘连山引鼠妖破鬼木的时候,就留下了后手,限制住了鼠妖的修为。所以,鼠妖才会被刘连山砍下了脑袋给他孙子补了脑壳?” “但是,这跟切割之术有什么关系?” 阿卿道:“你还没关注到最重要的一点。” “刘向明被换头之后,便是人生妖骨半妖似的存在。不仅会在未来的日子里,长得越来越像老鼠,甚至有可能被鼠妖夺舍,彻底成为半人半鼠的鬼怪。” “刘连山为了保住他孙子的命,就得走第二步,让他连历九次死劫。但是,九次死劫,一定会连累刘家。所以,刘连山才会用切割之术,割断刘向明跟刘家的联系。” “刘向明经历了死劫不死,他还会让刘向明回家,帮他再找下一次死劫。如果,刘向明死了,劫数的余波也不会找上刘家。” 我点头道:“你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不过,从刘向明的表述上看,我怎么觉得,刘连山一直想要刘向明送死呢?” 阿卿捂着额头道:“我就知道,你不出任务的时候不动脑子。” “你怎么知道,刘连山没做准备?” “刘向明落水,为什么会有人及时赶到把他救出来?刘向明出车祸,为什么只有他所在的位置能幸存下来?这些难道不在术士的推算范围之内吗?” “我们退一步讲,就算是刘连山没做任何准备,你又怎么知道,跟在刘向明身边的那只鼠妖,不会护着他不死?” 第一百九十七章法医李清洛 阿卿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如果,刘连山没有灭掉鼠妖的魂魄,它就会和刘向明成为共生体。 刘向明死了,它就要魂飞魄散。刘向明九劫不死,他本身就会超出凡人的范围,那时鼠妖再跟刘向明融合,说不定就能摸到妖仙的门槛。 很多人,分不清妖和妖仙的区别。 妖,本质是人以外的活物或者物体修炼而成。妖仙,虽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出身,却踏入了更高的层次。 当然,这种层次并不是单指修为的高低。 妖,性格和行为比较复杂,善恶并没有明确分水岭。妖仙,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对世间万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所以行为更加有目的性和原则性。它们一般不会轻易地伤害无辜,而是会按照自己的道义和准则行事。 所以说,妖没有得“道”之前修为再强,也不可能成为妖仙。相反,有些妖仙的修为甚至比不上大妖的原因就在于此。 我沉吟片刻道:“这么说的话,我们还真得去老刘家看看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阿卿道:“如果,没什么需要特殊准备的东西,我们现在就能走。” “行!”我拎上装备就上了车:“我们往哪儿开?” 阿卿道:“去殡仪馆!” 阿卿的话,不由得让我愣了一下:“我们不应该去老刘家吗?” 阿卿说道:“我没查到刘家住址。殡仪馆馆长为了把情报多卖些钱出来,也没透露过刘家的具体地址,我们只能去殡仪馆。”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那货不会想要货卖三家吧?” 阿卿沉声道:“我也觉得有这种可能。” 我能感觉到阿卿是生气了,那个殡仪馆的馆长怕是要倒霉了。 我心里不知道怎么,忽然有了点幸灾乐祸的感觉,看着别人在阿卿手里倒霉,似乎挺有快-感啊! 我一路上没跟阿卿说话,等到了殡仪馆的时候却看见那里拉起了警戒线。奇怪的是,警戒线的边角上竟然绑着红布条。 阿卿脸色一变:“异调组的人来了。不会是馆长死了吧?” 后来,我才知道,警戒线上绑着红布条就是异调组在处理案件的标志。 阿卿打了一个电话之后,荆怀安就跑了出来:“王先生,玄先生。你们真是活救星啊!我正想找你们帮忙来着。” 我笑道:“荆组长,我们只是碰巧过来。” “别叫荆组长,叫老荆就行。”老荆拉着我的手道:“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位既然遇上了,可一定要伸伸手啊!” 我才发现,这个老荆还有点自来熟的特质。 我和阿卿既然是要来做生意就绕不开老荆,我-干脆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跟着老荆往殡仪馆行政大楼里走的时候,后者也在旁敲侧击的问我来殡仪馆的目的,我也没隐瞒,直接把馆长卖情报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我没提切割之术。 老荆听完便骂道:“这瘪犊子,肯定是惹祸了。我看着屋里就不像是鬼怪杀人。” 我忍不住问道:“馆长被人给杀了?” 老荆道:“你们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跟着老荆走进馆长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尸体。我走上去想要验尸的时候,却被法医拦了下来:“你要干什么?” 老荆道:“这是我特意请来的顾问。这里他说了算。” 法医当即反驳道:“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做。” “在我没有完成现场之前,请你们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我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个带着口罩的小法医是个女生,只是她留着短发,我才没立即分辨出她的性别。 我虽然看不见她全貌,但是她露出来的那一双杏目中的灵动,却让我多留意了几分。 老荆被气得脸色通红:“王先生就是专业人士。” 小法医寸步不让:“他有法医证吗?” “你……”老荆终于忍不住了:“李清洛,我现在以组长的身份命令你,站到一边去,否则,我马上让你停职反省。” 小法医李清洛反驳道:“我觉得,我没什么可反省的,我只是在坚持自己的原则。” “你马上……”老荆话没说完,就被我拦了下来:“老荆,按照术道的规矩,谁先到,谁先动手。我可以等着她把事情做完之后再动手。” 老荆还以为我生气了,赶紧解释道:“王先生!我……” 我不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我没生气,就是按照江湖规矩办事而已。老荆,我尊重你们的规矩,也请你尊重我们的规矩。” “那好吧!今天这事儿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老荆站到我身边低声道:“这个李清洛的业务能力和人品其实都不错,就是有点工作狂。不工作的时候,你怎么跟她开玩笑都行,工作时候,半点马虎都不行。” 我顺口说道:“我看她的手法,有点像是仵作,她有仵作传承?” 老荆说道:“李清洛是正牌科班毕业的法医系高材生。不过,带她实习的师父倒是以前的老法医,听说,他师父祖上就是干仵作的。” “那位老法医没有子女,把李清洛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也传授了她不少书本上没有的经验。”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老荆却好奇问道:“王先生,听你的意思,仵作也有传承?” 我点头道:“江湖上说,术士不入公门。实际上,公门里真就藏着术士,仵作、狱卒、刽子手就是公门三大术士。后来有人把捕快和师爷也给算进去了,算是凑上四大术士。” “不过,这捕快、师爷,并没有统一的传承。大部分都是会两手简单的秘术,真正遇到棘手的事情,还得求助于高手。” “嗯!真是这么回事儿!”老荆这么快就点头称是,是因为严格算的话,他就是公门捕快。 我继续说道:“仵作、狱卒、刽子手,这三种职业在古代都属于贱业。看上去收入不错,但是社会地位极低,甚至后代都不能参加科举。所以,这三种职业都存在着家传的现象。” “这三种职业真正的本事都是家传,当然也不是说,他们不收徒,只是收徒的时候会留一手而已。” 我皱眉道:“我看,交给李清洛本事的那个老仵作,也不像是家传仵作。李清洛有些手法用得不太对。”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李清洛已经转过了身来,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 第一百九十八章勘察现场 李清洛道:“死者的致命伤在颈部,从死者颈椎断裂的程度上看,应该是被人绞杀。死亡时间在昨晚十一点左右。” “办公室门窗均无破损,室内也没留下其他人的脚印。” “死者七窍中溢出的血液,颜色出现异常,我怀疑,死者生前服用过某种药物。具体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化验。” 李清洛说完就站到了一边:“这位先生,你可以进行现场勘察了。” 我径直走到办公桌后面,把尸体拎起来扔到了地上,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李清洛生气道:“你做什么?你这是在破坏现场。” 我淡淡说道:“你做事的时候,我没有打扰你。所以,我做事的时候,希望你也不要打扰我。” 李清洛被我气得银牙直咬,却找不到反驳我的理由。 我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白玉金蟾看了看,又转动着椅子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死者是被人从正面绞杀。死后,尸体自行挪动过一次,他不仅把办公桌换了一个位置,而且开过一次窗户,从窗户上给人扔过东西。” 李清洛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死者是被人从正面绞杀不假。但是,死了的人怎么会挪办公室的东西,又怎么能开窗户?” 我没有理会李清洛,继续说道:“你们可以看下,墙上那副瀑布图后面有没有暗格一类的东西?另外,也可以看下墙前面的地板底下有没有暗格一类的东西。” “至于说,办公室里的布局有没有被人改动,你们可以问问打扫卫生的人。还有,我看窗户对面的院墙上有摄像头,你们可以看看,十一点左右拍没拍下来什么东西?” 李清洛刚要说话,就被我抬手制止了:“小丫头,你先别着急反驳我。” “凡事,我们得先看结果。” “那我拭目以待!”李清洛气呼呼的站到了一边。 老荆马上派人出去调查,没过一会儿,老荆就惊喜道:“王先生,你真是神了。竟然全说对了。” 李清洛目瞪口呆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水!”我转动着椅子道:“这办公室里的风水不对。” “首先,死者绝对是一个信风水的人,你们看墙上的画,画里是竹子和瀑布,这两种东西在风水上的意义是节节高升和财源不断。但是,这种画挂在办公室的话,一定是要挂在坐位背后才有效。他把画挂在了墙上,为什么要背对窗户坐着?” 我声音一顿道:“背对窗坐,是办公室风水上的大忌。窗子是空,背对窗子就等于是失了靠山。而且,容易导致气场混乱。尤其是在殡仪馆这种地方,就更不能靠窗坐。所以,我断定屋里的摆设被人给挪动过。” “你们过来之后,不可能不查监控,老荆却没告诉我,昨晚发现有人进出办公室,所以,我断定是死人自己挪了摆设。又把他藏的东西拿出来扔到了窗户外面。” 老荆道:“快看看,王先生说的那些地方有没有暗格?” 几个组员快速挪开了画框,那后面果然藏着一个保险柜,只是保险柜里却连一片纸都没有。地板下面藏着的暗格,也同样是空空如也。 李清洛对着我微微鞠了一躬:“王先生,我为自己的浅薄向你道歉。”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屋里没有其他人的脚印,死者为什么会被人从正面绞杀?” 我和李清洛说的“绞”并不是勒死、吊死的意思,而是类似于古代绞刑的杀人方式。古代绞刑通常是用绳圈套住死囚颈部,两个行刑人员各在绳套上插入一个小棒,通过搅动小棒使绳索逐渐收紧,直至犯人窒息死亡。 有些绞刑使用的弓弦,也就是把弓套在犯人脖子上,旋转弓弦以绞死犯人。 所以,被绞死的人,颈椎骨一定会发生断裂,而且死亡的过程也非常痛苦。 老荆也在这个时候说道:“死者会不会生前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自己动手绞死了自己?” “不对啊!要是死者自己动的手,现场应该留下绳子一类的东西。我们没找到凶器啊!”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白玉金蟾道:“他是被这个三足金蟾给弄死的。” 老荆顿时被吓了一跳:“这么小的蛤蟆能把人弄死?” 我拿着那只金蟾说道:“你们仔细看这金蟾。” “这只金蟾是一件白玉手把件,而且是被人把玩了几十年的老物件,不然上面不会带着血纹。但是,金蟾上却没有死者身上的人气儿!这只能说明,这只金蟾是他刚入手不久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是在他死亡当天刚刚入手的。” 我又把金蟾调转了一个方向:“李清洛,你不是说,死者血液的颜色异常么?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他死前中了毒,而且是中了这只金蟾身上的毒。” 原本还打算把金蟾拿起来仔细看看的老荆,一听我说这话,当时就把手收了回去。 “不用怕!它要不了你的命!”我说道:“喜欢玩文玩的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越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越喜欢去盘文玩。” “这人临死之前,一定盘玩过这只蛤蟆!” 我拿起白玉金蟾快速盘玩了起来,老荆顿时被吓了一跳:“王先生,你快放下。” 我笑道:“放心,我有分寸,这点毒伤不到我。” 我并不是在故意逞强,而是我真不怕手里这只金蟾。 我师父宋孝衣可是屠门白衣一脉的掌门人,屠门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屠杀妖兽,杀金蟾取内丹的事情对于屠门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要是在屠门看家本事上栽了,宋孝衣保证能把我抓去跪祠堂。 短短片刻之后,金蟾背后的疙瘩上泛起了一层血红的颜色,我也把金蟾放到了另一只手里,抬起了盘玩过金蟾的手道:“看我的手。” 这时,我的手上也染上了一层丹红:“这就是死者血液会变色的原因,如果我没有事先做好准备,现在已经躺在椅子上不能动了。” “等我把金蟾放下去,你们就能看见它怎么杀人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行踪难测 老荆带着李清洛往后退了两步:“王先生,你多加小心啊!” “看好了!”我说话之间,把那只白玉金蟾扔到了办公室的空地上。 金蟾刚一落地,就变成了一只足有桌面大小的蛤蟆,足够麻绳粗细的舌头顿时从蛤蟆口中弹射而出,直奔我脖子上缠绕了过来。 蛤蟆的舌头还没到,就被阿卿手中的折扇给拦在了中途。 阿卿身形微动,折扇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精准地击中了蛤蟆舌头的前端。 那舌头瞬间缩了回去,蛤蟆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眼中凶光四射而出。 “哼,不过是个小妖,也敢在这里撒野!”阿卿冷笑一声,折扇在手中飞快地转动之间,十多道扇影,同时打向了蓄势待发的蛤蟆。 原本,还是全白的扇影,凌空舞动之间,浮现出了血红色符文。 扇影击落之间,符文火焰四起,一道道金色的火焰,直奔蛤蟆而去。蛤蟆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猛地一跃而起,想要躲避漫天火影。然而,那符文烈火却如同有眼睛一般,紧紧地追着它不放,最终落在了蛤蟆背上。 “嗷——”蛤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背上的皮肤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体而出。 阿卿上前一步,手中折扇接二连三的敲在了蛤蟆背上,阿卿落扇子的地方正好是七星节点,形同的北斗的寒光在蛤蟆背上乍然而起,那只蛤蟆也化做了漫天磷火,只剩下了,一只白玉把件留在地上。 老荆探着脑袋往白玉金蟾上看了看:“王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一件妖灵法器!”我解释道:“虽然不算是一次性的法器,但也用不了几回。现在,这只蛤蟆没用了,你喜欢的话,可以拿着继续把玩。” “这玉的成色不错!” “不……不用了……”老荆连连摆手道:“小李,你把蛤蟆收了交给证物科保存。” 李清洛说道:“凶手能使用这么厉害的法器,说明他的修为不低。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绕个圈子杀人?他自己动手,不也能将被害人置于死地吗?” “问得好!”我解释道:“他使用一次性法器,就是不想让我们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他直接动手,我们很可能顺藤摸瓜,找到他出身的宗门或者家族。” 我沉吟道:“现在,我们只能通过这只蛤蟆的来源,去找凶手了。” “但是,我怀疑有人会扫掉这些手尾。” 阿卿说道:“老荆,你把殡仪馆的火化记录给我调出来。然后,我们锁定馆长出去的日期,调集全市监控,看看当时他去过什么地方?” 阿卿知道,想要找到刘家的确切位置可能非常困难,但是,我们可以通过道路监控,锁定刘家的大致方位。 那时候再找人,就会容易得多。 老荆道:“我马上去办。两位,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坐坐?” 我也不想待在这么刚死过人的地方跟他聊天,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老荆把我们请到一家茶楼,李清洛也跟了过来。 摘下口罩的李清洛,虽然没有让我惊艳,但也算得上是美女。 老荆看我没跟李清洛打招呼,赶紧说道:“王先生,李清洛是我们组重点培养的对象。但是,她还是年轻了点,术法上也还有不少欠缺的地方,我把她带来,主要是想让她长长见识。多跟术道前辈交流一下。” 我笑道:“我现在该说什么?” “是不是,该说:这个得加钱?” 老荆哈哈笑道:“佣金肯定是没问题,我们组的经费还是不缺的。” 老荆八成是上回被我整怕了,害怕这次,我再抓着他到处乱跑。所以,把李清洛给带来了。 他可能是觉得,女生比较容易跟我沟通。 那他是真想错了,他是没看见我怎么把张慕瑶当口袋往出扔。 我跟他闲聊了几句之后,阿卿说道:“殡仪馆那人真是自己找死。” “你看看……” 我接过阿卿的手机看了一眼就递给老荆,后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货疯了吧?” “竟然在黑市挂出去自己有秘术线索的消息,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被人弄死,真不冤。” 根据阿卿得到的情报,馆长在死亡的前一天曾经去过术道黑市,在那里放出了自己有“切割之术”下落的消息。结果,第二天就死于非命。 老荆可能不知道“切割之术”代表的意义,但是,他也明白,任何“秘术”就跟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秘籍一样,顶尖的秘术只要出现在江湖之上,必然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馆长掌握着秘术的消息,足够给他惹来杀生之祸。 即使他能把消息卖出去,最终的结果也是被人灭口。 江湖人所谓“先来后到”的规矩,在宝藏和秘籍面前就是空谈,先来的得秘籍,后到的就会选择杀人。 所以,他们也不在乎得到消息的早晚,早一点,晚一点都是刀口见血的结果。但是,馆长肯定是必死无疑。 我淡淡向阿卿问道:“你说这个消息究竟是谁放出的?是馆长本人,还是得了消息的人?” 阿卿道:“我觉得是后者。对方想要把水搅浑,引走大部分术士,他自己再去找刘家拿秘术。” 我沉声道:“那我们就不去管什么黑市。直接锁定刘家范围进行追查。” 老荆在这个时候说道:“王先生,你的计划可能行不通了。” “技术部的确通过监控锁定了馆长车辆的信息,但是,他的车从三家崴村的岔路下去之后就没有了记录。我怀疑,他在中途换过车。” “那个地方可以通往不同的方向,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他在那里换车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要是按照可能的范围巡查的话,那个岔道光是能到达的村镇就有十六个。” “如果逐步排查,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我沉声道:“这么看的话,我们还真得去一趟黑市。” 第二百章术道黑市 阿卿道:“我准备一下。” 老荆直到上车之后才对我说道:“王先生,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黑市?” “要我看,黑市多数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我转头笑道:“老荆,你们组的经费够不够用?” “如果,够用的话,我们说不定能在黑市买点什么消息?” 老荆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黑市里能买到刘家住址?” 我说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可没说一定。” 阿卿也问道:“王夜,你以前去过黑市吗?” 我回答道:“去过几次!对那里还算熟。我们去了再说。” 黑市通常都十分隐蔽,术道黑市更是如此,普通人别说找不到术道黑市,就算找到了,也会被莫名其妙的送出来。 而且,术道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人强闯黑市,任何人都可以把他们当成商品交易,即使术道上的正派名门都不会出手阻止。 盛天城的黑市被修在山里,从外面看那里就是一所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学校,甚至到了夜里都看不见学校里还有灯光。 但是,你只要走进去,就是满操场的摊位。 我跟着宋孝衣来过黑市几次,主要接黑市上的生意,或者贩卖一些妖兽身上取下来的材料。所以,在别人眼里神秘莫测的术道黑市,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新鲜的事情。 我让老荆把车停在靠近山脚的位置:“你们身上有没有公家的东西?有的话全都摘下来放车里。你们最好再找两个口罩带上,别漏了身上的官气。” 黑市,就是在做非法交易,所以对官方的人异常敏感。 如果,这里只是世俗中的黑市,我们不用掩饰什么?但是,术道黑市上的能人,往往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会看相,会望气的高手更是大有人在,他们虽然不能一下子看穿老荆的具体身份,却能准确的判断出他们是公门中人。 阿卿帮老荆他们两个做了点掩饰之后,却看见李清洛拿着配枪迟迟不肯放下,我转头问道:“你不会近身格斗么?” 李清洛低着脑袋摇了摇头,像是不好意思看我。 我说道:“把你的枪放下吧!这东西进了黑市就能弄到,我去给你们弄两把。” 李清洛这才乖乖放下手-枪跟着我上了山道,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路上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看见学校大门那黑漆漆的轮廓。 我站在距离大门五六米远的地方点燃了一张灵符,符纸上的火光散尽之后,学校的门房里也亮起了灯光,有人躲在门房里说道:“王少来啦!欢迎啊!” “后面那几位是?” 从我的角度看,门房里面根本就看不见人影,只有那么一张长了草的桌子。 屋里那人每说一句话,桌子上的草棍就跟着颤动一下。 阿卿一展手里的扇子:“在下白纸扇玄卿。” 屋里那人说道:“原来是白纸扇大驾光临,失敬。” 我后来才知道,白纸扇和盘山鹰都有自由出入术道黑市的特权。这是当年南北术道共同定下的规矩,只不过,他们两者之间还存在一定的差别。 白纸扇入黑市只能作为买家,盘山鹰却只能作为卖家。 如果,他们想要换一个身份的话,就得在第一次交易结束之后才行。 我再次说道:“后面那两位是我的雇主,我带他们进来买点东西。” 屋里那人沉默片刻才说道:“既然是王少的雇主,我就放心了。几位里面请。” “王少,老爷子很想你,你要是不忙,就去陪老爷子说说话,喝喝茶吧!” “一定!”我对着门房拱了拱手,带着人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李清洛路过门房的时候,忽然发出一声尖叫。 我头都没回的问道:“怎么了?” 李清洛结结巴巴的说道:“死人,屋里有死人。” “那人只有半个身子,桌子上的那些草全都是从他身上长出来的。” 我这才转头看向了门房,其实我也好奇门房里的人究竟长什么样?我以前来的那几次,都是只听见声音,没看见人。 这一次,我才看见半具平躺在地上的尸体。 那尸体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横向的切成了两半之后,拿走了前身一半,只把后身留下来挡了花盆,在里面塞满了土之后,又种上了杂草。 屋里那人哈哈笑道:“这位小姐是仵作传人吧?” “没有辨罪法眼的人,可看不见我那半截身子啊!” 李清洛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我却接口道:“我这雇主只能算是半个仵作传人。” 屋里那人道:“是也无妨,仵作算不上官。你们进去吧!” 自古以来,术道黑市排斥官员,并不排斥仵作。 因为,仵作不仅不是官,甚至连吏都算不上,只能算作衙役。古代的衙役按照今天的算法,就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仵作虽然在古代司法当中充当着重要角色,却被视为“贱役”。从这点上,他们更容易被江湖人接纳,况且,仵作偶尔也会做点黑市上的买卖。 据说,从明代开始,有一批得了仵作传承的人,就不再给官府服务了,而是转投了术道。 门房里那人不拦李清洛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我对着门房里拱了拱手,便带着李清洛走进了校门。 穿过校门的刹那,一种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操场上传来昏暗的灯光,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透出的微弱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让人不禁皱起眉头。 我往前走了三步之后,操场上也出现了一个个紧挨在一起的摊位,但这些摊位与普通的集市截然不同。每个摊位上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摊位四周更是摆满了奇形怪状的符箓,那些都是摊主设下的结界,用来镇压摊位上的物品。 术道黑市就是如此,你卖的东西可以邪,可以凶,甚至可以带着诅咒。但是,决不许使用幻术进行掩饰。 尤其是客人想要看货的时候,更要撤掉所有掩饰,以示诚意。 所以,术道黑市上只有你买不起的东西,没有买到假货的事情。 我低声对老荆说道:“这里和普通的黑市不一样,术道黑市里的人大多身怀绝技,而且手段狠辣。你们千万要小心,不要乱说话,更不要乱动东西。” 我正在说话之间,周围几个摊主全都转过了头来。 第二百零一章必须你来验尸 李清洛眼看着七八个带着不同面具的人都在盯着自己,不由得吓得往我身边靠了过来。 那几个摊主像是故意在逗李清洛,同时发出几声干涩的笑声,配上他们那或是狰狞恐怖,或是诡异邪魅的面具,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李清洛吓得一下抱住了我的胳膊,差点贴在了我身上。 我笑道:“哥儿几个,你们别吓着人家小丫头。” 其中一个带着鬼魅面具的人细声细气的说道:“我们这不是为了王少吗?” “你看那小丫头进来之后,想跟你拉手还不敢,不伸手又觉得害怕。迟迟疑疑,扭扭捏捏的,我们看着都着急。” “这不就帮了王少一把!” 李清洛被他们说得满脸通红,我却哈哈笑道:“几位这玩笑开大了,我先去自己摊子上看看,几位有好东西别忘了给我留着。” 那人笑道:“好,我们等着王少大驾光临。” 我对着他们一拱手,直奔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去:“我先带你们去我的摊子等着,一会儿,就能有人来找我们。” 李清洛睁大了眼睛:“你还有摊子?摊子不应该在外面吗?” 我回答道:“准确点说,是我师父的摊子。” “不过,最近几年我师父不来黑市做生意了,都是我在经营这个摊子。” “这样跟你说吧!” “教学楼里面,才是黑市高级摊位。没有一定的身份和稳定的货源,你进大门都进不来。” “这不是说,外面的东西不好。外面那些摊位上也有好东西,只是想要从那里淘到好东西,就得靠运气了。” “对了,我有时候,也会去外面的摊位进点货。” 术道黑市上虽然没有假货,却有被低估了价格的真货。楼里的那些摊主,有空的时候也会出去转转,说不定就能淘到点好东西,只要那些东西拿进了楼里,价格翻上几倍都是平常的事情。 我们刚一走进教学楼,就像是跨入了另外一个空间,整座楼里虽然灯火通明,却静得出奇,甚至能清清楚楚的听见老荆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李清洛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没有人吗?怎么这么安静?” 我笑着说道:“你可以正常说话,别人听不见。” “这里每一个教室都是一个摊位,你从外面看不见教室里有人,实际上,那里可能正在进行交易。教室里的阵法可以隔绝视线和声音,你就算是在外面放炮,里面的人也听不见。同样,我们也不知道教室里面坐的是谁?” 李清洛好奇道:“那他们完成交易,不出去吗?” 我解释道:“你进来的时候,看见走廊里的衣冠镜了吧?那里面有镜灵。” “如果有人完成交易需要出来的话,摊主会召唤镜灵进行安排,镜灵也会提醒走廊里的人回避。总之,不会让任何顾客和别人在走廊里碰面。” “所以,在这里交易的人,除了摊主之外,没人知道谁买了什么东西?” 我说话之间,带着人走上五楼:“这里的摊位等级是按照年级划分的,最低的摊位是初一,最高的是初三。初三二班就是我的摊位。” 我直接推门走进了初三二班的教室,原本还是座椅整齐的教室,马上变成了一座豪华会客厅。 唯一还能看出那是一间教室的地方,就是最前面的黑板。 我对着门外喊了一声:“上茶点!” 阿卿好奇道:“这里还有人服务?” 我说道:“这座黑市的主人,自称‘老爷子’。他不仅负责维护鬼市的规矩,也是鬼市里最大的摊主。” “他手里可有不少好东西,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引荐。” 阿卿笑着摆手道:“还是干正事要紧!” 我指着前面的黑板道:“这块黑板就相当于黑市的信息栏,左边可以写上自己要出售的东西,中间则是高级摊位里现在的物品。右边就是一些客人的需求。” 我说话之间,对着黑板上连敲了三下。 黑板最右边马上出现了十多行用粉笔写成的宋体字:“求‘切割术线索’。”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样子,切割之术的事情在黑市上传开了。” “不过,现在还没有人回应这些消息。” 阿卿道:“殡仪馆馆长也是这样放出的消息?” 我皱眉道:“应该不是,只有楼里的几个摊主才有这样的权限。这些摊主差不多都认识,那个馆长怕是连进楼的资格都没有。” 我沉吟片刻,才点燃了一张灵符,扔到了走廊里。 那张灵符燃尽之后,教学楼里的灯光就全部熄灭,我们所在的教室也变得一片漆黑。 老荆本能的想要起身,我却阻止道:“坐那别动!也别使用瞳术。” “我刚才那张灵符,是以顾客的身份求见老爷子。” “熄灯是黑市里的规矩。” “过一会儿,就会有人进来带着你往出走,不用害怕也不要抗拒,跟着一起走就行。” 我正在说话之间,教室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人从外面走了过来,那人无声无息的走到我身前:“王少,请你抬手!” 我把双手平举在了身前,那人也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一阵透骨的凉意过后,那人再次说道:“请跟我走!” 我慢慢站起身来,跟着对方往外走。 对方时不时提醒我一下,小心脚下台阶。 那人也不知道带着我绕了几个圈子,才说道:“王少,我们已经到了。” 我垂手站好之后,室内也亮起了灯光。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的干尸,对方也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身躯却还保持着翘腿的姿势,他的一只手上还拿着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高脚杯。 看上去,就像是对方正在惬意饮酒的时候,忽然被定格在沙发上,就连姿势都没来得及改变。 我看了那具尸体半天,才开口道:“李清洛,你过来,验个尸。” “验尸?他?”李清洛一时间没弄明白我的意思,等她确定了我的意思之后才说道:“王先生,不如你来吧?我怕……我怕我不行。” 我说道:“这具尸体必须你来验。” 第二百零二章传承换情报 李清洛不敢置信的看向我道:“我?你没开玩笑吧?” 我正色道:“我从不在生意上开玩笑。你动手吧!我给你压阵。” 李清洛道:“可我什么工具都没带来啊!” 我再次说道:“真正的仵作,手就是刀,人就是阵。只要站在那儿,就能压得住场子。” “你动手试试!” 李清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具尸体,终于鼓足勇气走向了那具翘腿坐在沙发上的干尸。 李清洛的脚步有些迟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但当她靠近那具干尸时,李清洛却意外的挺直了腰身,刚才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也变得异常沉稳。 那具干尸的面容早已干枯,皮肤紧贴着骨头,眼睛深陷,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嘲笑李清洛的不知死活。 李清洛站在尸体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尸体的额头,下一刻间,便并指压住了尸体的眉心。 这是仵作的手法,专门用来化去尸体的灵识,免得冤魂会在半路出来找仵作的麻烦。 李清洛虽然是在徒手验尸,却显得有条不紊:“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一周左右。” “从皮肤的干枯程度和尸斑的分布来看,死因可能与中毒有关。”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李清洛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尸体的衣服,露出干尸的腹部。她用手轻轻按压了几下,眉头微微皱起。 “腹部有明显的硬块,像是有异物在里面。尸体腹部还有缝合过的痕迹。”李清洛抬起头看向我,“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 我再次点头之后,李清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 我眼看着李清洛,抽掉了缝在尸体上的麻线,缓缓地将手伸进尸体的腹部:“这里面有一个硬物,像是金属制品。” “我试着把它取出来。” 李清洛连着换了几次手势,才从干尸肚子里掏出来一个精致的青铜盒子。 李清洛拿着盒子道:“王先生,你要看一下么?” 我笑道:“那是有人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李清洛再一次懵住了:“王先生,你在开玩笑吗?” 我对着那具干尸说道:“老爷子,别淘气了。” “哈哈哈……”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悄然出现在了干尸身旁:“小夜,你应该再等等啊!等那丫头看了我的礼物,你再提醒她也不晚。” 那老头就是这座黑市的主人“老爷子”,你别看他长得慈目善面,就以为他是好人。 我可是见过他杀人的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那做派就像是请人吃饭一样。 老爷子一脸慈爱的看向李清洛道:“这个丫头,我喜欢。” 李清洛一时间手足无措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我只好解释道:“不用怕,老爷子自己也是仵作世家出身。只不过,他没入公门而已。” “老爷子一直想要寻找一个仵作传人,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手里这个盒子就是仵作的秘籍,或者是开启秘籍的钥匙。” 李清洛重新看向手中的铜匣时,老爷子也目光殷切的看向了李清洛:“丫头,你先把匣子打开看看。” 李清洛显然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有些迷迷糊糊的打开了铜匣子。等她看见匣子里的东西,不由得双目圆睁:“这……这是……解鬼刀。” “你是解鬼一脉的传人?” “前辈姓谢?” 谢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好眼力。” “我家先祖为了子女能有个好出身,离开了公门,他离开不久却后悔了。” “仵作,虽是贱役,却能替人洗雪冤屈。先祖一向以此为荣。他离开公门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在得知,他走之后府台大人办错了几个案子,更是一病不起。” “先祖临终时,传下了解鬼刀,告诉后人一定要学习秘术重回公门。为天下洗冤尽绵薄之力。” “可是那时候,他的后人做官的做官,从商的从商。谁还愿意回公门操持贱役?要知道,无论是谁成了仵作,他的后人就等于失去了科举的资格。” “或许有人会拿着后人的前途,去换自己心中的正义。但是,解鬼刀的后人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先祖后人思量再三,才留下祖训,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重返宗门。直到大清朝亡国之后,仵作的地位才开始逐渐提升。” “但是,我们再想回公门也回不去了。因为,现在的考核可不是,你给谁塞几两银子就能进公门当差的时候。” “再说,我家也没有人愿意去吃仵作这碗饭了不是?” 谢老爷子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道:“或许是我们没能完成先祖的遗愿,遭了报应吧!到了我这一代,就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我死之后,解鬼刀说不定就要成为江湖绝响。” 谢老爷子指了指我道:“本来,我是看好这个小子,想把解鬼刀传到他手里。结果,这小子死活不肯学。我没办法只好给解鬼刀另觅传人。” “丫头啊!我见到你,就觉得跟你有缘。” “你身上还有一定的仵作传承,解鬼刀正适合你。” “丫头,你愿意继承解鬼刀吗?” 李清洛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拼命点头道:“愿意……我愿意……” 谢老爷子却沉声道:“丫头,你想好了再回答。” 李清洛一怔之间,谢老爷子继续说道:“继承一脉秘术,就等于继承了这一脉的因果。” “解鬼刀虽能为人洗雪冤屈,但是也会得罪不少术道中人,甚至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还愿意么?” 李清洛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愿意!” 李清洛本身就是法医,而且,是一个对工作极为热爱与执着的法医。至于会不会遭人报复,并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如果,公门中人都害怕被人报复,公门早就空了。 谢老爷子哈哈笑道:“小子,你是故意带这丫头来的吧?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开口,谢老爷子就抢先道:“我事先警告你,你别太过分。不然,我替宋孝衣打你屁-股。” 第二百零三章黑市封门 我来黑市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直接找谢老爷子要消息的准备,也确实是故意把李清洛拿去做了人情。但是,谢老爷子说到底还是黑市的大佬,无论怎样都得护住自己的规矩。 我想让他全力帮我,还得用点小手段。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道:“老爷子,这位荆组长其实是公门中人。” 老荆的眼神顿时一变,谢老爷子却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到了他这个级数,早就已经不再相信什么非黑即白了。 这个世上,没有黑哪儿来的白?无夜也不会有昼。 我继续说道:“其实这一次,我们是为了一个线索而来。” 我把事情的经过跟谢老爷子说了一遍,后者的脸色顿时阴沉似水:“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是在黑市里就被人算计了么?” 谢老爷子见我点头才说道:“那个什么馆长,虽然是在我的地盘上被人算计,却是死在了外面。按照规矩,我不能找凶手的麻烦。这件事,我怕是帮不了你。” 我笑道:“老爷子,你不觉得,凶手是在布局么?” 谢老爷子沉声道:“什么意思?” 我继续说道:“我在过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凶手为什么一定要攀上黑市?我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但是,这可能似乎又都没有道理。” “直到我走进黑市看见了黑市里的信息,我才想明白了凶手的用意。” 我分析道:“那个殡仪馆的馆长,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能坐到他那个位置的人肯定不是傻瓜。他不会干出这种货卖三家的事情。” “他到黑市发布消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已经发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他来黑市的主要目的就是保命。” “他到达了黑市之后,虽然暂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却又被凶手逼着不得不离开黑市。” “馆长在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之后,故意耍了一个花招,把关于秘术的线索留在了黑市里,自己走了出去。” “凶手杀了馆长之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所以,他只能再回黑市里找秘术的线索。” 谢老爷子呵呵笑道:“看来是谢某人多年没有出手,所有人都把我当成一条病狗了啊!” “什么人都敢来算计我一下了。” 李清洛不解道:“王先生,秘术线索不是应该被馆长记在脑子里吗?凶手抓住他严刑逼供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出此下策?” 我笑道:“你会这么问,是你不了解术道。” “很多术士都会摄魂一类的法术,普通的俘虏在术士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是,术士也有保护秘密的办法。” “我估计,那个馆长很可能是自行抹掉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又把线索写出来藏在了黑市的某个地方,或者是交给了黑市的某个人。” 李清洛惊讶道:“馆长也是术士?” 谢老爷子哈哈笑道:“丫头,这里可是术道黑市。别说是普通人,就是修为稍低一点的术士,在没人引荐的情况下都进不来。” “那个馆长能自由进出黑市,说明他的修为不低。” 谢老爷子说完站起身来:“小子,你准备怎么做?” “我可以配合你!” “敢在我的地盘上耍花招的人,我绝不会轻饶。” 我让老荆把白玉金蟾拿了出来:“这个就是干掉了馆长的妖灵法器。根据我的推断,这只金蟾的卖家,应该就在黑市里。” 谢老爷子皱眉道:“卖家在黑市倒是有这个可能性。但是,黑市里也从不检查卖家的货物。” “不过,既然你说这只白玉金蟾是凶手的法器,那我们不妨从它的气息入手。”谢老爷子沉吟片刻,接着说道,“这只白玉金蟾虽然经过了几个人之手,但上面仍然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只要我们能找到与这气息相匹配的人,就能揪出凶手。” 谢老爷子走到柜子前面,转过身对着那具干尸招了招手,对方很快就走了过去。 谢老爷子一抬手掐住干尸的鼻子往后一拔,竟然像是拆卸玩具一样把干尸的鼻子给拔了下来。老爷子转身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鼻子按在了干尸的脸上。 他后拿出来的鼻子,显然有些大得不太正常,一个鼻子就占据了干尸的小半张脸。 谢老爷子把白玉金蟾递给干尸道:“阿强,记住这上面的气息,我要找到所有接触过金蟾的人。” 原来那干尸还有名字? 阿强接过白玉金蟾,闭上眼睛,感觉着金蟾上的气息。 谢老爷子又开口道:“这黑市里的人,鱼龙混杂,有些家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既然帮了你,就得帮到底。” “但是,我也有条件。” “如果,你真拿到了切割之术,我要秘籍的副本。” “成交!”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谢老爷子拿出一块令牌交到了我的手里:“这是黑市金令,代表着我本人。你拿着令牌可以盘问黑市里任何一个人。” “至于说,黑市里那些难缠的老家伙,我可帮你先压着他们。” 我拱手道:“那些谢谢老爷子了。” 谢老爷子呵呵一笑道:“你小子,就特么是嘴好,其实一肚子坏心眼子。” 谢老爷子说话之间轻轻拍了拍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推门走了进来:“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谢老爷子说道:“封锁黑市,三天之内任何人不许进出。” “另外,把楼里的掌柜都叫到会客厅里去,就说,我要请他们喝茶。” 管家惊声道:“老爷子,出什么事儿了?” “黑市六十年都没封过门,你这是要……” 谢老爷子呵呵笑道:“就说,我要找切割之术。” 管家更懵了:“老爷子,你可得三思啊!切割之术虽好,可也不能砸了黑市的招牌啊!” “咱们要是做出强取秘宝的事情,招牌可就没了。” 谢老爷子笑道:“难道,我不知道么?”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原因。” 谢老爷子道:“这事儿,是不是得劳烦一下荆组长了?” “我?”老荆还真就没想明白谢老爷子的意思。 我却在心里说了句:“老狐狸!” 第二百零四章被摆了一道 谢老爷子封闭黑市,大张旗鼓的找人,无非是为了打草惊蛇。但是,从他的角度上,还要维护黑市的颜面。所以,只能把老荆推出去顶雷。 我对着谢老爷子拱了拱手:“老爷子仗义。” 谢老爷子一挥手道:“去办吧!” 管家走了之后,谢老爷子把老荆请到了桌边:“荆组长,你可以对下面说两句。” 公门里混的人,要是不会说两句官话,那就算是白混了,老荆轻车熟路的一番话,从学校的喇叭里传遍黑市,外面也从短暂的骚乱之后平静了下来。 谢老爷子对我说道:“小子,接下来看你表演了。” “我得去安抚一下那几个老家伙。他们要是闹起来,还真是件麻烦事儿。” “有什么事情,你就吩咐阿强去做。” 谢老爷子走了之后,我对老荆说道:“我们也走!” 我说完就一马当先走了出去,老荆落后我半步跟阿卿并肩走到了一起。 老荆,这是在向术道中人表明自己的身份,他是我的雇主。 术道上有个很有意思的规矩,江湖中其他行业,都是雇员走在雇主后面,以雇主为尊。唯独术士不是,除非是术士已经认某人为主,否则,他们不会走在雇主身后。这是术士的傲性。 老荆故意走在我后面,只是在向黑市的人表明,我们之间是临时合作的关系。 我刚从学校大门走出去,就有人走上来问道:“王少,你这是诏安了,还是……”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抓住对方的领口把人给拽了过来,抬手往他脸上拍了两下:“你是瞎么?看不见,他们走我后面?还是说,你在这儿故意给我使绊子?” 那人陪着笑道:“王少,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吗?” 我冷声道:“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说,我现在要是一巴掌扇在你脸上,是不是也算跟你开玩笑?” 我把手抬起来的时候,那人吓得声音都变了:“王少,你别冲动。” “老爷子……老爷子……快救命啊!” 我抬手的时候,掌心上就带起了真气的波动,如果这一巴掌扇下去,对方就算不被我当场打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谢老爷子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王家小子,这里是我的地盘,不管谁到了这儿,都得守规矩。” 我对着谢老爷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拱了拱手:“老爷子,不好意思了,没忍住。” “下不为例!”谢老爷子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刚才被我揪住脖子那人,却趁机对着我眨了眨眼睛——他是老爷子的人。 老爷子不仅是在帮我镇住那帮老家伙,也帮我镇住了院子里的散户。 我对着阿卿一招手,直奔着一群带着鬼怪面具的人走了过去:“先在他们这里找。” 李清洛小声道:“王先生,你怎么不从近处开始找?” 我回答道:“这里的面具,可不是随便带的。” “带着鬼怪面具的人,都是在卖从棺材里挖出来的东西;带着动物面具的人,卖的是跟妖类有关的货……那些带着笑脸面具的人,基本是买货的。” “从他们这里找没毛病!” 我不等李清洛再问就说道:“过一会儿,我们再往买家身上找。” 我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都是高手,他们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我在说什么? 我说话的时候也在感应那些人的反应,就在我的目光锁定了其中一个人的时候,阿强也把手按在了那个人身上。 我走到那人身前道:“朋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如何?” 那个人身形笔直的站在我面前,却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一样,动都没动一下。 老荆走过来的时候,我轻轻一抬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自己伸出一根手指撩向了对方面具的下颏。 这个动作无异于是挑衅,只要我手指轻轻往上一带,就能把对方的面具挑落。 我的指尖还没碰到面具,对方面具下面就流出了血来。 我微微一怔之后,猛然挑掉了那人的面具。 面具飞入空中的瞬间,周围之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那人面具下面竟然只有半颗脑袋。 那人的头颅被人从上往下横着劈成了两半,脸部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个支着两只耳朵的后脑勺。 我甚至怀疑凶手仅仅是为了让死人能带上面具,才留下了他的两只耳朵。 这时,干尸阿强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往厕所的方向指了一下,意思是:厕所那边也有气息。 我对阿强说了一声:“带我过去!”对方就快步往厕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黑市的原身就是一座被废弃了的学校,那种老式学校,教学楼里虽然也有厕所,但是不会对学生开放,学生只能使用修在操场一侧的旱厕。 学校被改成黑市之后,这个习惯仍旧被保留了下来。 阿强快步走向厕所的时候,我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厕所本就是污秽之处,这种旱厕在夏天里更是臭气熏天。离着老远都能闻到臭味。 阿强是靠鼻子分辨气息,他怎么可能在厕所里嗅到白玉蟾蜍身上的人气儿? 我急声喊道:“站住!”却看见干尸阿强的身躯猛的震动了一下,那姿势从后面看,就像是被人迎面给了一拳,把他打得身形往后一仰,人也跟着晃了两次才算站稳。 等到阿强回身的时候,脸上已经多出来一张满是鲜血的面孔——那颗被人拿走了一半的脑袋,扣在了干尸阿强的脸上。 对方对着我冷冷一笑,转身就跑进了厕所。 我本来还想往前去追,追出两步之后却又停了下来,抬手向外打出了一张灵符。 燃起了火光的符纸,紧追着干尸进入厕所大门之后,厕所里就像是被人扔进了一串点燃的鞭炮,从左往右暴起连串的火光,刺眼的烈火甚至从厕所的墙洞里迸射而出,我在乍明乍暗的火光当中看见了干尸阿强的人影被烈火生生吞噬。 我的一道灵符就能引出如此猛烈的爆炸,应该是有人在厕所里面布置了某种邪阵。 如果,我刚才贸然追进去,下场就得比那具干尸还惨。 第二百零五章突发变故 我被火光挡在外面的瞬间,黑市里忽然想起了刺耳的警报。 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过去。 谁也弄不清,学校里怎么会忽然出现防空警报的声音。 下一刻间,教学楼的灯光便全部熄灭,窗户上方也跟着落下了铁板,把整栋大楼都给封得严严实实。 操场上的灯光,也在那一瞬间变得越来越弱,像是随时随地都可能熄灭。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老爷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的场子里死了人,我们也不可能全是凶手,你要干什么?” 我眉头微微一动,拉起老荆道:“快跟我走!” 老荆顿时懵住了:“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时间解释,快走!”我拽着老荆冲进了教学楼的大门,飞快的往自己摊位的方向跑了过去。 阿卿几乎是把李清洛给背在了身上,才跟住了我的脚步。 老荆边跑边说道:“我怎么觉得身边有人?” 我们身边的确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个,我从大门进来之后,已经四次感觉到有人跟我擦肩而过了。甚至有一次还感觉到有人想要对我动手,只是对方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我用虎目震慑,举着手站在了原地。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老荆他们带进了自己的摊位里,反手用灵符封住了大门,又在屋里点起了一根蜡烛。 老荆喘着粗气道:“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我沉声道:“这才是真正的黑市封门。” “黑市本来就有一个规矩,一个月之内只开市七天,这七天里,客人可以随意进出黑市,但是摊主却不能往出走。就算是你没货了,也得等在黑市里面。” “今天是黑市的最后一天,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他就算不让客人进出,也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根本算不上封门。” “真正的黑市封门,就是现在这样,黑市的主人和贵宾会完全消失,整座黑市从里到外变得杀机四伏,无论是谁,只要走错一步就得身死道消。而且,封门的时间可能会是没有期限。” 老荆道:“黑市为什么要这样封门?” 我神色凝重的回答道:“这座黑市从建立以来,只出现两次真正意义上的封门,这是第三次。” “前两次封门,是为了屠市!” “据我所知,第一次封门是三个月,第二次是一年。等到鬼市开启的时候,里面除了龙头之外,已经看不见一个活人了。” 老荆惊声道:“他们这么干,就不怕没人敢来黑市做生意么?” “不!”我摇头道:“那两次封门不但没有影响黑市的生意,反倒是向江湖人展现了黑市的实力。” “第一次封门是有人在黑市里放出了妖邪,黑市里的人当场死伤大半,是黑市龙头力挽狂澜,压住了那场动荡。” “第二次则是有外族术士攻打黑市,黑市封门之后与对方血战一年之久。不仅全歼了外族术士,还连杀了几批赶来增援的对手。谢家黑市也因此名声大噪。” 阿卿说道:“黑市第一次封门的原因,我可以理解。” “能够拿到术道黑市上贩卖的东西,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其他黑市也曾经爆发过类似的事件。” “但是,第二次封门就让人觉得有些蹊跷了。” “黑市,虽然不是江湖门派,但是其牵扯的势力却可以覆盖半个江湖。攻打黑市绝对是得不偿失的做法。谁会干这种事情?” 阿卿的观点其实不难理解,黑市就好比一家商场,这家商场的安保系统可能做不到万无一失,但是商场里每个门店的老板,可能都是一般人惹不起的人物。 况且,黑市里本就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交易,这些交易背后的老板,可不会去问你攻打黑市的真正目的,一旦发现自己的秘密有暴露的可能,就会不遗余力的消除隐患。 我摇头道:“这个难说,毕竟涉及了谢家黑市的隐秘,谁也没法随便猜测。” 老荆担心道:“王先生,我们躲进来就安全了?” 我回答道:“我只能说暂时安全。” “黑市,一直都有优先保护贵宾的传统。所以,我们进入了这个贵宾摊位,就暂时安全。” 我话锋一转道:“我师父为了以防万一,在这里留下防御阵法和足够支持我们等到援军到来的补给。就算是黑市立即被人攻破,我们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只是,这次封门来得太蹊跷了。” 阿卿说道:“我也这么觉得!” 老荆插话道:“王先生,你说,会不会是谢老爷子这一手打草惊蛇,真的吓着了那个凶手,让他孤注一掷对黑市下手了?” 我点头道:“或许有这种可能性。但是,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他有能把黑市逼到封门的本事,有何必遮遮掩掩?就算是直接打进殡仪馆里把人带走,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 “那……”老荆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我强行打断了:“还是不要瞎猜了,有些事情越猜越乱。” 其实,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以前就问过宋孝衣,如果,黑市想要自己杀人夺宝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用封门当借口,屠了鬼市拿走某种秘宝? 宋孝衣给我的答案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黑吃黑才是能占到最大便宜的办法。 切割之术,够不够谢老爷子冒这个险?确实是个未知数。 但是,他为切割之术冒险的前提是,黑市里出现的不是关于切割之术的线索,而是刘连山本人,或者是切割之术的秘籍就在黑市。 我正在犹豫之间,却听见有人在敲教室的门:“王少,王少……你开门……老爷子那边出事了。” 我能听得出来,那是管家的声音。 我只知道,谢老爷子的管家姓孟,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黑市里的人都叫他孟先生,同时,他也是黑市里第二把交椅的位置,老爷子不在鬼市的时候,他就是全权代表。 他会跑到这里求救,究竟是谢老爷子真正遇险,需要我们出手救援,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第二百零六章黑市下的秘葬 我向阿卿打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变换身形跟我一起贴近门口。 我沉声道:“是孟先生么?” 对方急声道:“什么孟先生?你叫我叫啥?你忘了?我是你孟叔。你快点开门啊!” 我示意阿卿小心戒备,自己稍稍打开房门,扣住孟管家手腕,把他给拽进了屋里。 孟管家看上去不算狼狈,脸色却略显惨白,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学校大楼的某个位置上跑出来。 孟管家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小子,你赶紧联系你爷、你师父,让他们来救场子,出大事啦!” 站在孟管家背后的阿卿,不动声色的对我点了点头,意思是:孟管家身上没什么问题。不需要担心他被鬼魂附体之类的事情。 孟管家看我没说话,赶紧说道:“老爷子说,你的屋里肯定有能联系上宋孝衣的办法。你倒是赶紧喊他们过来救命啊!” 我沉声道:“孟叔,你也是江湖中人,总该知道,贸然出手的后果吧?” “我可以联系我师父和我爷,但是你也得告诉我,黑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否则,我就是在让他们过来送死!” 孟管家急道:“王少,我叫你王少还不行么?你多拖一分钟,他们就多一分的危险啊!” 我冷静的看向孟管家:“孟叔!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把你换成我,你会这么做吗?” “你至少也得让我知道,黑市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孟管家急得搓手:“我的王少啊!这事儿,说来话长啊!我要是给你讲完了,那边黄花菜都凉了啊!” 我试探着说道:“老孟,你跟我说实话。” “切割之术,是不是在谢老爷子手里?” “没有没有……”孟管家赶紧摆手道:“那东西怎么能在老爷子手里,你开玩笑了。” 我步步紧逼道:“既然没在老爷子手里,你为什么在这儿跟我支支吾吾?” “别人不知道谢家黑市的根底,我师父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下面那些摊主里面,十个至少有四个是老爷子的人。” “黑市里谁放了一个屁,你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会不知道谁在黑市里搞鬼么?” 其实,宋孝衣并没跟我说过黑市里面的事情,我故意这样说,只不过是从常理的角度去诈孟管家而已。 我不等孟管家说话,就继续道:“你们可以不管黑市的交易,但是只要黑市死了人,你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黑市里面不死人,是你们给术道的承诺,也是你们的金字招牌。” “一个黑市摊主,被人砍掉半边脑袋之后,做成了傀儡,你们丝毫不知情么?” 我的脸色忽然一沉:“孟叔,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孟叔,是看在我们过去交情的份儿上。” “如果,你还不肯说实话,我只能请你出去。” “这间教室有我师父亲手布置的结界,加上我和玄卿,未必拖不到你们坚持不住的时候。” 孟管家脸色阴晴不定的犹豫了半天,才一跺脚道:“行,我说!” 你们说的那个殡仪馆的馆长,其实也是黑市里的一个摊主。 那个人擅长通灵问鬼之术,而且,他的嗅觉非常敏锐,总能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弄到好货。他这些年守在殡仪馆也弄到了不少好东西,自然也就成了黑市里的一个摊主。 你也知道,黑市里有些摊主其实就是老爷子的手下。 老爷子就是看中了他嗅觉敏锐这一点,才把他给收归了麾下。 大概是半个月之前吧!那个馆长抛出了他有切割之术线索的消息,本来老爷子是想从他手里把线索买过来。 老爷子按照黑市里的规矩,跟他谈好了价钱,又在付款之后抹掉了他一部分记忆,放他离开了黑市。 可是,那家伙竟然还留了一手,在别的地方给自己留下信息,想把消息再卖上一次。 这就是坏了黑市的规矩,老爷子就派我过去除掉了那人。 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临死之前放出了线索就在黑市的消息。 本来,我们还打算,压一下这个消息。 没想到,你们却赶来这么快! 孟管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时间线。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阿卿得到消息的时间要比谢老爷子晚了十天不止。 也就是说,馆长一开始并没注意到他自己给自己留言。直到几天前,他才看见了自己留下的信息。 所以,他才会找到墨影,想要再卖一次消息。 他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天,黑市不会再对他盯梢,没想到,黑市做事要比他想象的还要谨慎。所以他才成了孟管家的刀下亡魂。 孟管家留下的那只白玉蟾蜍,实际上是有意而为,他借此告诫黑市的其他摊主“犯了规矩,这就是下场”。 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被谢老爷子掌控的黑市当中还有这样的规矩罢了。 我看向孟管家道:“这么说,你们是在半个月前就拿到了秘术的线索,但是,黑板上那些求线索的留言,实际上,是我们赶到的前一晚才出现的?” “对!”孟管家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所以,我们就只能提前动手了。” 我紧盯着孟管家道:“提前动手是什么意思?” 孟管家说道:“老爷子从拿到线索之后,就动手帮了刘家祖孙。” “那家的孩子刘向明,什么都不知道。刘连山的嘴又硬得很,我们撬了几天才算是撬开了他的嘴。他确实会用切割之术,只是这种秘术不仅难以修炼,其中几个关键节点还容易出现秘术反噬。” “老爷子虽然逼着对方写出了秘籍,却不敢轻易去验证。” “就在老爷子为难的时候,忽然发现了刘连山那个被安上了老鼠脑袋的孙子刘向明,有寻宝的本事。而且,还特别会打洞。” “老爷子验证了刘向明的能力之后,一时间欣喜若狂。当即决定了,逼着刘家祖孙去打开黑市下面的秘葬。” 我顿时就是一怔:“你说黑市下面有秘葬?” 第二百零七章丧魂崖子 孟管家说道:“无论是学校也好,还是黑市也罢,都是出自谢家之手。谢家一直守在这里,就是为了镇压秘葬。” “这里最初的名字,叫恶鬼岭千佛地。” 我心中顿时一惊,没想到,我一直在到处打听的“恶鬼岭千佛地”竟然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孟管家也在这个时候说道:“王少,你不是一直在打听‘恶鬼岭千佛地’在什么地方吗?” “就是因为谢家,改了这里的地名,你才一直找不到这儿。” “而且,我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 “老爷子怀疑你追查切割之术,是为了黑市下面的秘葬,因为,今天就是他准备开启秘葬的日子,这个时间不能改。所以,只能先想办法拖住你。” “他说是去陪那些老家伙,实际上就是带着刘家的祖孙开启秘葬去了。” 我再次问道:“那他把解鬼刀的秘籍交给李清洛又是为了什么?” 孟管家长叹了一声道:“只是为了交代后事罢了。老爷子对李清洛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或许,老爷子只是不希望解鬼刀就此失传,才把它交给了李清洛。” 我沉声道:“孟叔,你是在骗我吧?” “你的话,好像跟谢老爷子说的对不上啊!” “谢老爷子说,谢家是不想再从事贱役,才退出了公门。后来,谢家做官的做官,经商的经商,再没有人愿意去当仵作了。” “放在古代,仵作是贱役,术士的地位怕是连仵作都不如,术士的后人更是不能参加科举。谢家人总不至于一高兴,不当仵作当术士了吧?” 我的话,并不是在信口开河。 封建王朝以儒学为尊,很多在今天看起来带有传奇色彩的职业,放在古代都是不入流的行业,哪怕是他的声誉再高,也改变不了他的社会地位,很多人一生都活在这种矛盾当中,其中的辛酸和无奈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术士便是其中之一。 孟管家道:“说起来,谢家曾经落魄过一段时间,也就是那段时间,才让谢家后人进了千佛地。” 谢家先祖谢仵作封刀归隐之后,谢家的确靠着谢仵作积累的功德风光一时。但是,谢家也难逃多数新贵的命运,因为后继无人走向了没落,到了谢家第五代的时候,谢家就开始以采药为生了。 谢家第六代子孙谢彦,不知道在采药的时候碰上了什么东西? 得了一种怪病,每年都有两次像是死人一样全身僵硬,没有呼吸,脸上还会长出像是尸斑一样的红点。 最后还是一个江湖游医救了他的命。 谢彦的儿子谢天骋,从十二岁开始,每年都得上恶鬼岭上给他取一次药引子,才能救他的命。 这药引子就长在了死人的嘴里。 取这个药引子,必须是在冬天大雪封山的时候,到了山上找到那口被石佛压住的红木棺材。 背靠着棺材头,反手往棺材里摸,摸到死人嘴里,用两根指头夹住一块像是蘑菇一样的东西慢慢拔出来,用红布包好贴身揣着,趁天亮之前赶回家里,把药引子连着红布包一起扔进了药锅里,才算有效。 那个江湖游医还跟谢天骋说,谢彦吃上六副药,这病就能好。药引子也只有谢天骋一个人能取得出来。换成别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着那药引子。 至于,谢彦得了什么病? 吃的是什么药? 为什么只有谢天骋能拿着药引子? 那个江湖游医一概不提,只问谢天骋想不想让谢彦活命? 想救人,你就去拿药引子,什么都别问。 谢天骋怎么可能放着他亲爹不管? 就这样,谢天骋连着闯了五次恶鬼岭,谁都没想到,就在谢天骋第六次上恶鬼岭的时候却出事了。 那一年,眼看着谢彦发病的日子就快到了,却下了一场暴雪,被风吹起来的雪花在山岭上盘旋飞舞,看着就像是条白龙绕着山岭忽上忽下。 这在东北叫“白龙卷山”,遇上这样的暴雪,别说是人,就是长在低洼地方的树,都能被雪给没了尖儿。 就算是等到雪停了,那山上的积雪也得能埋过人去,不到开春,上山只有死路一条。 谢老头愁得一夜之间没了精气神,谢天骋却在这个时候,收拾起了上山的东西。 谢彦看见谢天骋背着包要往出走,吓了一跳:“你……你……你要干……干……啥去?” 谢彦这是快要发病了,人死之前舌头都会往回缩,他发病的时候就跟快死的人没什么区别,只要说话不利索了,不到两天他就得犯病。 “上山!”谢天骋说着话的工夫,忽然一回头直接把谢彦扑倒在了炕上,抽出绳子把人给捆了。 谢天骋不把谢彦捆起来,他宁可自-杀,也不能让谢天骋上山。 谢老头听见谢彦喊救命的时候,正看见谢天骋在捆人,上来就问了一句:“你干啥?” 谢天骋回答道:“不把我爹捆起来,你就不怕他出事儿?” “我知道,我爹不能让我上山,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就剩下最后一副药了,怎么也得把药引子弄下来。” “你放心,我顺着丧魂崖子那边差不多能上去。” 谢老头一听这话就捂着脸哭了:“你个小瘪犊子,想让我们爷俩臊死啊?两个大老爷们儿,看着一个小崽子上山玩命?我们还能做人不了?” 住在这一片的人都知道,丧魂崖子,那边不仅难走,而且犯邪。 丧魂崖子底下那条河,水流不急却常年不冻,就算江面被冻得能走车了,那河却都是一点冰碴都没有。 而且,那里也是恶鬼岭下面唯一不会积雪的地方,谢天骋只要过了河,就能沿着山壁爬到恶鬼岭上面。 但是,丧魂崖子能吃人啊! 很多人走到丧魂崖子附近,都会像是被鬼给迷了一样,头也不回的往崖子边上走,最后一头从崖子上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凡是从丧魂崖子上面摔下来的人都找不着全尸,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了腿,要不就是内脏不知道被摔哪儿去了? 附近的人都说,那是人掉下来的时候不止摔了一次,那些东西都是掉进崖子缝里,被崖子吃了。 但是,不积雪的丧魂崖子,却是唯一可能爬上恶鬼岭的地方。 第二百零八章千佛地 那时候,谢老头已经八十多了,别说这种大雪天,就是没有雪的时候也上不动山了,更别说是爬崖子。 丧魂崖子那条路,只能谢天骋去走。 谢天骋笑着说道:“爷,咱家爷仨,一直相依为命。要活,咱们一起活;要死,也得一起死。” “你可别拦着我啊!要不,我连你一起捆起来。” 谢老头一跺脚:“行,咱爷仨生死都一路,你等着我给你拿点东西。” 谢老头从箱子底下取出一个红包,从里面拿出一颗三寸多长的包银虎牙,挂在谢天骋脖子上:“这虎牙护身符是咱家祖上传下来的,能辟邪,你带好了。” 紧接着,谢老头又翻出两只像是兵器一样的东西;“这两只铁虎爪,也是咱们祖传的东西,上面刻着符文,遇上不能行的玩意,带上虎爪再打他。” “丧魂崖子上有啥我不能告诉你,免得你多想,有些玩意,你越想他就越来。当年你爹,就是走了丧魂崖子才出的事儿,他就是……算了,不能说。总之,你别胡思乱想就行了。” 谢老头话说一半就收了声,含着眼泪抓着谢天骋的手道:“大孙儿,你记住,实在不行,先保着自己的命。你活着回来,咱家还有条根。” “你不回来,我就和你爸跟着你去。” 谢天骋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要是回不来,谢家这三条命就算都交代了。 可是,这路他也不能不去啊! 谢天骋对着谢老头笑了一下,背上东西走进了漫天大雪。 谢天骋这一路上都在想,谢家祖上到底是干什么的? 谢老头教过谢天骋工夫,可没跟谢天骋提过谢家还有辟邪的东西。要不是谢天骋这回要走丧魂崖子,他还不能把这两样东西交给谢天骋。 谢老头以前告诉谢天骋,谢家祖上是赶山人。 他要是没给谢天骋这颗虎牙,谢天骋还真就信了。 赶山人什么都能带,就是不能带虎牙。 在赶山人的眼里,虎就是山神爷,赶山人本来就是找山神爷讨饭吃,带着虎牙就是冒犯山神,别说是拿不着什么东西,就算是想活着回来,可能性都不大。 还有,谢老头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说,谢彦也上丧魂崖子的时候,看见什么了么? 谢天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去想了,加快了速度赶往了断魂崖子。 谢天骋不是第一次看到断魂崖子,却第一次渡河到崖子底下。 那面山崖子,距离河边也就二三十米的距离,站在崖子底下都能听见水流的动静。 崖子下面,也不像传说中那样一点雪都没有,只不过雪被风吹的像是坟包一样堆成了几堆。 可谢天骋到了崖子底下连试了几次,抛出去的飞虎抓却怎么也抓不住山崖。 不用飞虎抓,谢天骋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空着手爬上已经被冻上了一层薄冰的悬崖峭壁。 谢天骋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发现从来就不起雾的河水,竟然蒙上了一层大雾。 没过多久,谢天骋就听见像是有人在蹚着水往上游走,这种天气谁能蹚水上河? 谢天骋顺着河道的方向往下一看,却看见雾气当中出现了一队抬着棺材的人影。 谢天骋眼看着那些人影越来越近,好像还有往岸上走的意思,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直接蹲进了雪堆里面,只露出来一双眼睛。 没过一会儿,谢天骋就看见十多个人抬着一口棺材从水里走了上来,那些人的衣服早就已经烂得不成样子,脸上,手上只包着一层蜡黄色的干皮。 这是死人在抬棺材。 等谢天骋再仔细一看,那些死人抬着的棺材,竟然就是自己取药引子用的棺材。 谢天骋脑袋里顿时就是嗡的一声,他要取药引子的棺材丢了? 谢天骋已经顾不上去考虑抬着棺材的,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一门心思的想要把棺材给弄回来。 趁着死人沿着河边逆流而上的机会,远远跟在了他们后面。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丧魂崖子附近没有路可走。实际上,那里还真有一条只能容纳一口棺材通过的小路,只不过,那条山路是夹在岩缝中间,路口好像是别人故意藏在了山壁后面才没人发觉。 谢天骋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跟在了那些死人后面上了山道,那些抬着棺材的死人,似乎也没发现后面还有人跟着他们,一路顺着盘山道往山上走,等走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谢天骋记得这个位置,如果这里没被大雪封山的话,将会是谢天骋采集药引子的地方。 从死人停脚的地方再往前走差不多五十步左右,就是石佛压棺的山洞,可是现在,那座山洞却被大雪完全覆盖,从外面看除了覆盖山体的皑皑白雪,就连山洞的轮廓都看不见。 片刻之后,山上的积雪竟然毫无征兆的轰然崩塌,原本静谧的雪坡就像是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一瞬间将压在身上的积雪全部跺落在了地。 谢天骋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颤,紧接着,一股巨大的轰鸣声从山顶传来,那声音如同山神的怒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抬起头,只见一片白色的巨浪从山顶倾泻而下,那是无数的积雪和碎石混合而成的洪流,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山下,一场白色的灭顶之灾,向谢天骋疯狂压落。 山体前面的空地,全都在雪崩的范围之内。背后的那条山道也会被雪崩波及。 谢天骋在避无可避之下,不知道怎么就看准了那死人抬的棺材。 他也顾不上那些死人会不会发现自己的行踪,撒腿就往棺材那边跑,在雪崩到来之前一头扎进了棺材底下。 谢天骋刚刚抱着脑袋趴好,崩塌的积雪便吞没了那口棺材。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顶再次恢复了平静,谢天骋四周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就在谢天骋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的时候,头上的棺材忽然动了。 他猜得果然没错,那些死人是要把棺材抬到某个地方。这里并不是他们目的地,跟着棺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谢天骋马上翻过了身去,带上铁虎爪扣住了棺材底,把自己给吊在了棺材底下。 第二百零九章千佛地开启 没过多久,那些死人就抬着棺材破雪而出,谢天骋听见外面没了棺材破雪的声音,才仰着头往前看了过去。 这一看,谢天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座山上并不止一座石佛压棺,而是整座山都已经被人掏成了像是蜂窝一样的窟窿。 每座山洞都有一尊压在棺材上面的石佛。 那些石佛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面容却异常鲜活,或是面目狰狞,或是愁眉不展,或是悠然自得……就好像是把人间的喜怒哀乐集中在了那连片的佛像之上。 无论那些石佛是什么表情,却都保持着向下发力的姿势,死死的压着身子下面的棺材,似乎他们的喜怒都是来自他们身下的那口棺材。 谢天骋当时是吊在棺材底下,他能看见外面的情景却又看不全面,只是知道那几个死人把棺材给抬进了某个山洞,而后他就再也看不清附近还有什么东西了。 那些尸体就像是抬着棺材走进了无尽的幽冥,附近除了偶尔跳动的鬼火,就只剩下了那几具尸体的脚步声。 那些尸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谢天骋再仰头时,看到的只有遍地的鬼火。 那如浪翻动的火焰当中,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五尊座佛。 孟管家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我追问道:“后来呢?” 孟管家道:“后面的事情,老爷子没说。” “他说,后面的事情涉及了谢家的隐秘,不能告诉我。” “但是,老爷子说过,谢天骋从那里出来之后没多久,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术士,同时,也建立起了谢家的势力。” 孟管家道:“你仔细看这座学校就知道了,被学校挡住的地方就是千佛地。” 这座黑市主楼的学校,虽然不是紧贴着山壁,但是跟后面的山体也只不过有五六米的距离。 所以学校背面并没留着窗户,同时,谢老爷子也不允许有人绕到教学楼的背后。 黑市里的人都猜测,大楼后面应该是老爷子囤货的重地,所以,谁也不敢去犯这个禁忌。 我继续说道:“谢家怎么会想到在这么个地方建学校?” 孟管家道:“这里最开始是所军校。谢天骋某个后人在这里担任校长。” 这样解释的话,就解释通了。 哪有正常的小学,会被修在这深山里面,要是秘密军校还有这种可能。 看来当年,谢家就是为了利用军校里的文武之气去镇压千佛地。 我沉声道:“黑市里两次封门又是因为什么?” 孟管家道:“这件事,我还真听老爷子说过。” “第一次封门,是因为谢家一个后人,从千佛地里带出来一口棺材。谢家在开棺的过程当中放出了一只邪灵。谢家召集了黑市里的所有术士,才算把邪灵挡回了千佛地。那一次,黑市损失的高手足有数百人之多。” “辽东术道都因此伤了元气。” 孟管家声音一顿道:“第二次,就是小鬼子发现了黑市背后藏着千佛地的秘密。那一次,他们甚至调动了军队攻打黑市。” “双方那场血战打得天昏地暗,谢家虽然是依仗了地利上的优势,仍旧是寡不敌众。最后只能带着黑市的人马撤进了千佛地。” “小鬼子杀进去之后,便再没出来,同样,也不敢再打千佛地的主意了。” 我沉声道:“老爷子,这一次去千佛地要做什么?” 孟管家道:“我只是听老爷子说,想要斩断谢家和千佛地之间的因果。” 谢老爷子怕是不止想要斩断谢家的因果,应该还在图谋千佛地里的秘宝,不然,他不会对像是老鼠一样的刘向明产生兴趣。 我紧盯着孟管家道:“然后呢?谢老爷子为什么又要求救?” 孟管家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哇!老爷子在进了秘葬的地道之前,就告诉过我,要是他没发出信号,就让我想办法拖住你们。要是收到了他的信号,就赶紧过来找你,让你传讯宋孝衣救命。” 我追问道:“老爷子是什么时候去了千佛地?他们刚进去就遇险了么?” 我带着干尸阿强去找人的那段时间,前后都没用上二十分钟,谢老爷子难不成刚进千佛地就遇上了生死危机? 孟管家哭丧着脸道:“王少,我是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但是,老爷子发出求救信号,总不能是假的,你就行行好,救他一次吧!” 我还在犹豫之间,阿卿忽然说道:“王夜,黑市里的人都在往楼后面走。” 我没问阿卿怎么会知道外面的情况? 就连我都能看出黑市里的蹊跷,她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阿卿肯定是在我们进来之前,在院子里留下了某种秘术,才会发现有人在往千佛地里走。 我再次目露寒光的盯住了孟管家:“姓孟的,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黑市里的人为什么要进千佛地?” 孟管家脸色惨白的道:“我不知道!你相信我,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孟管家说着话跪了下来:“王少,我求你救救老爷子吧!” “他不会轻易发求救信号的。” 黑市里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没法不去怀疑谢老爷子是要献祭黑市打开千佛地。 但是,孟管家的话里又看不出他在撒谎,确实有些让我摸不准谢老爷子的脉门了! 千佛之地,我是一定要进。 不过,是不是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上闯进千佛地,却是有些让我难以决断了。 我还在犹豫之间,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巨响,等我抬头看时,教室的天花板上已经出现了几条裂缝。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巨响便一声跟着一声的在我们头顶炸开,楼板上裂缝遍布,细碎的沙土像是流水一样洒落在地。 孟管家起身喊道:“王少,这是山崩了,你快点出去吧!要不然,咱们都得被活埋在这里了。” 术士再怎么厉害,也对抗不了自然之力。 没有仙人那种弹指之间移山填海的本事,术士在天灾面前除了疯狂逃命,就只能闭目等死。 可是,这个时候出去,我们不是等于放弃了唯一的避难所,一头扎进千佛地的陷阱里了么? 第二百一十章整合人力 孟管家惊叫道:“王少,我们赶紧出去吧!这里的法阵也挡不住山崩啊!” “走!”我也知道宋孝衣的法阵挡不住山崩地裂之威,我们总不能硬撑在这里等死。 我掩护着老荆和李清洛冲出门外之后,就看见学校背面的墙体裂开几道手臂粗的缝隙,隔着墙缝赫然可以看见几尊压在棺材上的石佛。 只不过,那些石佛身形都在向前倾斜,看上去就像是随时能从山崖上扑落而下。 “千佛压顶!”孟管家惊叫道:“王少,你们快点走,那些石佛马上就要……” 孟管家的话没说完,头顶天棚便轰然崩塌,一道灰色的身形穿过漫天碎石压落而下,硬生生的把孟管家给压在地上。 压住了孟管家的那道灰影,正是一尊从天而降的石佛。 我与石佛四目相对的瞬间,孟管家身上迸起的鲜血瞬间将石佛的面孔染上了一层猩红。 孟管家在咽气之前,一只手在拼命指着千佛地的方向:“那……那边……” 我心中一紧,孟管家的指向让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提醒我,不进千佛地只有死路一条。 “老荆,李清洛,快跟我来!”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拽起两人,朝着孟管家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碎石和尘土在我们身后呼啸而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我们刚冲到千佛地的入口,就看到整个山坡已经开始剧烈晃动。那些原本静立的石佛,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唤醒,纷纷从基座上松动,朝着山下滚落。每尊石佛都重达千斤,一旦砸落,后果不堪设想。 “快,去那边的洞口!”我指着山壁上一个隐蔽的裂缝,那里或许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老荆和李清洛紧随其后,我们三人拼尽全力朝着洞口奔去。就在我们即将冲进去的时候,一尊巨大的石佛从天而降,朝着洞口的方向砸了下来。 “不好!”我大喊一声,猛地推开了老荆和李清洛,自己却来不及躲避。石佛的巨掌擦着我的肩膀而过,石佛的棱角瞬时间撕开了我的衣袖。 我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在向外倾斜之间,老荆甩出一根绳子缠在了我的手上,硬生生把我拽进了那道裂缝。 李清洛急声道:“王夜,你怎么样?” 我甩了甩手上的血:“擦破点皮!阿卿呢?” 老荆一时间懵住了:“我……我没看见她……” 我记得,我们从教室里面冲出来的时候,阿卿还跟在我后面,等到石佛砸死了孟管家之后,阿卿就不见了。 阿卿不会出现什么危险,我估计,她是临时发现了什么蹊跷,故意跟我分开行动而已。 我抬头看向裂缝深处道:“我们先往里走走看看。” “我打头,老荆断后,李清洛,你走中间。” 我说完就沿着裂缝向前走去,没过多久,老荆就开口道:“王先生,你听,我们附近是不是有脚步声?” 不用他说,我也听到附近有脚步声响。 听上去,就像是有不少人在往某个方向集中,只是他们所在的位置,似乎跟我们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我再往前看时,前面已经出现了微弱的火光——这条地道似乎要走到头了。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地道尽头,已经听见下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响。 原来,我们所在的那条岩缝的出口是在山洞的上方,下面就是那些黑市摊主点起的火把,难怪我会在岩缝里看见微弱的火光。 我探着头往下看了看,却看见几个头戴着鬼怪面具的摊主用刀架在阿卿的脖子上,把她推到了空地中间:“玄先生,你最好不要耍花招,我们这些常年走黑市的人,可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比你漂亮的女人,我们杀起来也不会眨眼。” 我悄悄捡起一块碎石准备动手的时候,却看见阿卿往我这边瞟了一眼。 她知道,我就躲在上面? 她是故意失手被抓的? 阿卿淡淡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我有必要骗你们么?” “我们都是被老爷子骗进来的人,想要活着走出去,就得截断老爷子的机缘。” “让他先得了秘葬,我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阿卿忽然失踪是为了整合那些被逼进秘葬的摊主。 如果,任由着这些人在千佛地里乱闯,他们最后只能成为这块凶地的祭品,也只能便宜了谢老爷子。 如果,阿卿能有效的把这些人加以整合,至少也能起到牵制谢老爷子的作用。 领头那人到了现在仍旧带着獠牙鬼的面具,我虽然看不见他表情上的变化,但是从他持刀的那只手已经在缓缓卸力的表现上看,他已经动心了。 阿卿继续说道:“我早就说过,这里的秘葬我也想要。但是,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先压住老爷子才行。否则,我们只能成为老爷子用来开启秘葬的祭品。” 獠牙鬼再次问道:“那你让我们在这里打洞又是什么意思?” 阿卿说道:“据我所知,老爷子把一个叫刘向明的孩子给绑到了秘葬里,那个孩子长着半个老鼠脑袋,所以那个刘向明极为善于寻宝。” “你们仔细看地面上的痕迹,像不像是被大号老鼠抓刨过?” 獠牙鬼打着火把往地上看了一会儿:“那又能代表什么?如果这里真有宝物,老爷子他们为什么不留下来挖宝?” 阿卿笑道:“朋友这话未免有些好笑了吧?” “换做是你,你会留在这里挖宝么?” 对方显然带起了几分恼怒:“你最好能保证,我们可以挖出宝物,不然,就凭你让我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我也饶不了你。” “动手挖!” 黑市摊主一齐动手开始向下挖掘,阿卿却在这个时候向獠牙鬼问道:“黑市里的摊主,不是一起进来的吗?这里怎么只有你们这些鬼面摊主?那些人面,妖面的摊主都哪儿去了?” 獠牙鬼冷哼了一声道:“我哪儿知道?” “黑市里的警报响了之后,我们就想要冲楼,我本来以为自己就冲得够快了,没想到,我冲进楼里一看,有人比我还快。” “我看着他往前面跑,我就跟着他一起跑。” “谁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跑进来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能开出什么东西 我听到这里时,不由得一皱眉头。 忽然,有人出现在前面,领着人跑,那不就是“鬼引路”吗? 那个“獠牙鬼”的修为不弱,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被一只鬼魂给带偏了方向? 如果说,只有他一个人如此,或许还能解释得通。但是,上百个摊主全都被带偏了方向,就有些难以解释了。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是有人把带着鬼面的摊主引到了这里,另外的人面,妖面似乎被引去了别的方向。 阿卿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诓骗着对方在这里挖坑。 獠牙鬼正在和阿卿说话的工夫,那些人已经挖出了血土。 獠牙鬼沉声:“玄卿,你不是说地底下有宝么?怎么会出血土?” 血土,代表着地下的阴气太重或者藏着某种怨气奇重的东西,比如:僵尸,冤魂。土色才会被怨气侵染变成了血色。 阿卿冷声道:“血土里可不见得没有宝-贝。” 有人低声道:“老大,富贵险中求。” “再说,越是好东西,边上越有守宝的玩意。” “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呢!怕什么?” 獠牙鬼点点头道:“继续往下挖!都小心着点。” 没过多久,他们就在土里碰到一尊石雕的佛首。 等到他们挖到石佛肩头之后,却全都愣在了那里。 从石佛肩臂上看,那尊石佛应该有十条手臂,但是,十条手臂又全部呈现出下垂的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在向下发力,像是在按着什么东西? 獠牙鬼沉声道:“继续往下挖!” 一群人立刻加快了速度,随着一蓬蓬的血土被翻出来之后,那尊石佛也露出了全貌。 石佛的十条手臂当中的四条,是压在了一口棺材盖上,手指更是呈现出爪状扎进了棺盖当中。另外六条手臂,却以环抱的姿势绕过棺材,在棺材底部五指相扣握在了一起。乍看上去,就像是在棺材上套了三道环箍。 獠牙鬼看向阿卿:“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卿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来这下面的东西,还真不是普通的宝-贝。这石佛像是在镇压棺材里的东西,防止它逃脱。” 獠牙鬼沉吟片刻,才声音凝重的说道:“这石佛像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哪位高人留下的镇邪之物?” 阿卿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看这石佛的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棺材里说不定藏着什么厉害的东西,不然也不会被这么死死地压住。” 獠牙鬼盯着那尊石佛,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管是什么,既然被我们挖到了,就不能放过。把石佛弄开,看看棺材里到底有什么?” 獠牙鬼转身向阿卿道:“玄先生见多识广,应该知道怎么才能挪石佛,开棺材吧?” 那尊石佛从外表上看,其实更像是一把大号的石锁,尤其是环绕着棺材的那六条手臂,几乎是跟棺材严丝合缝。 如果,不是石佛环抱住棺材之后,又收紧了手臂,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可见,那尊看似石雕的佛像,很有可能是某种机关。 阿卿走到石佛跟前,用扇子在石佛手臂上敲打了两下:“这石佛是南琐一脉的手笔。想要打开,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不过,你确定真要让我开棺吗?” 獠牙鬼脸色一沉道:“你什么意思?” “刚才,撺掇着我挖宝的人是你,现在,问我是不是要开棺的人还是你。你是在耍我不成?” 阿卿笑道:“挖宝和开棺,那是两码事。” “挖宝之前,谁也不敢确定地底下是不是有宝?说白了,我们只是在赌运气,运气不好大不了就是白费了一把子力气。” “开棺材,咱们赌的可是命。” “万一,这棺材里真有什么东西出来了,那可是要出人命啊!” 獠牙鬼一时间也犹豫不决了。 我敢肯定,獠牙鬼一定会选择开棺,他犹豫的点,并不是在于“开与不开”,而是在于要分别人多少好处。 能在术道黑市上做生意的人,哪个不是人为财死的主儿?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都愿意拿命赌上一手。 而且,我敢肯定鬼面人里必有盗墓的高手,他们一直不说话,就是在等待时机。等到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们再站出来,才会分到更大的好处。 獠牙鬼沉声道:“你放心开棺就是了。这个命,我们还赌得起。” 阿卿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动手了。” “等等!”獠牙鬼从身上拿出三盏折叠好的孔明灯,撑开灯笼,点上烛火,又在灯笼下面各自挂上了三颗铃铛。 獠牙鬼等到三盏灯飞上空中,围绕了下面的棺材顺时针缓缓旋转,才说道:“行了,动手吧!” 那个獠牙鬼八成也是出自于盗门,那三盏灯的作用就是盗墓时在棺材附近点蜡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是他的灯却是法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三盏灯是专门用来克制墓葬中邪灵的东西。一旦有灵体出现,最先反应的就应该是挂在灯笼下面的那串铃铛。它不仅能用来示警,应该还能用来引魂。 阿卿不慌不忙的走到了石佛身前,用扇子在石佛身上轻轻敲打了起来,没多久,她的扇子就停在了石佛的肩膀上。 我眼看着阿卿的扇子向外轻轻一挑,便挑飞了盖在石佛肩膀上的伪装,露出了里面的机关。 阿卿说道:“这里的三道机关,分别对应着的是石佛的三条手臂,我打开了第一道机关之后,马上后撤。大概落脚的位置,是在那……” 阿卿往不远处的空地上指了指道:“你们可以先躲起来,或者提前找到落脚的地方,不要跟我撞在一起。” 阿卿所指的位置,刚好是在我的下方。无论是我抛绳子下去,还是自己跳下去,都能及时援救阿卿。 她故意算好位置,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她特意提点我接应她,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阿卿还没动手就已经猜出棺材里能开出什么东西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你看墙上 我侧眼看向那尊石佛的手臂时,看见的却是三道并排的机关,似乎每一道机关对应的就是石佛的一环手臂。 阿卿用扇子压住其中一道机关的当口,浮在空中的孔明灯忽然铃声大作,原本昏黄的灯光瞬时间变成了惨绿,乍看之间,就像是一只鬼魂用独眼凝视着人群。 獠牙鬼惊声道:“机关没动,怎么就有鬼魂了?” “玄卿,你先别碰机关。等我……” 獠牙鬼还没说完等我如何,玄卿忽然放下机关,石佛环绕在棺材上的六条手臂同时抽了回去,空中那三盏灯也一同燃起了绿火。 挂在灯下的铃铛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尖啸,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三盏孔明灯的时候,阿卿忽然转动身形往她预定的位置上飞跃而去,阿卿落脚的时候,却在原地留下了自己的一道影子,她的本体却又再次跃入半空,我看准时机拉住阿卿的一只胳膊,把她给拽进了岩缝当中。 我刚要开口,阿卿便对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又往下面指了指。 这短短的片刻之间,石洞的下方已经陷入了混乱,被石佛压住的那口棺材,就像是感觉到了被人解开了束缚,棺盖向上连震三次,石佛插-进棺材里的手指也被当场震断了两根。 棺材里的东西虽然还没破棺而出,却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方。 獠牙鬼第一个冲向了阿卿留在地上的影子:“玄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獠牙鬼的话没问完就变成一声惊叫,他本来想要去抓阿卿的肩头,手掌却从幻影的身上穿了过去。 阿卿阴森笑道:“你不是出身鬼怪一门么?怎么连站在你身边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了?” 獠牙鬼惊叫道:“你一直是鬼魂?” 阿卿声带冷厉的说道:“你猜呢?” “快走!”獠牙鬼刚喊了一声,原本还是被石佛压住的棺材就在那一瞬之间怦然崩碎,我只看见一片烟雾似的气体从棺材里向外飞洒而出。 “别呼吸!”阿卿马上屏住了呼吸,我也跟着捂住了口鼻。 下面的人却在吸入烟雾之后,个个双眼泛红,通红的眼珠子里就像是能滴出血来。我明明看见他们是在四下张望,他们的眼珠子却又像是不会转动一样,在往眼眶外面鼓。 片刻之后,我就看见其中一个人的眼睛像是被撑爆了一样炸出了两道血箭,那人却连吭都没吭一声便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下面的鬼面人,就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地上,无一例外的都是双眼炸裂。 修为最高的獠牙鬼,一只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跪在地上向前挣扎的爬行了几步之后,也当场气绝身亡。 难怪,那些人在临死之前都没发出声音,原来是他们嗓子被什么东西给封住了,不然的话,獠牙鬼也不会在临死之前一直在掐着自己的脖子。 阿卿等了好一会儿,才放手道:“可以了!我们下去。” 阿卿跃向地面之后,马上走向了那口被石佛压住的棺材。 我贴近了棺材之后,就看见一朵几乎覆盖半个棺材的灰色灵芝,我用匕首挑着灵芝边缘往外一番,才看见灵芝的根部是长在了死人的嘴里。 我沉声道:“这是尸灵芝,还是阴间太岁?” 阿卿摇头道:“目前看不出来,不过,我敢肯定当年谢天骋要找的药引子就是这个东西。不过,无论它是什么东西,也不该是谢天骋这样的普通人能接触的存在。” 尸灵芝和阴间太岁,说白了都是从死人棺材里长出来的灵药,虽然能够救人,但是也有剧毒。就算是术道出身的采药人,想要采摘这两样东西,都要万分小心,稍有不慎都可能命丧当场。 谢天骋还是背对着棺材,从死人嘴里往出掏药材。 他能做到这点么? 阿卿说道:“刚才那股雾气,就是这种东西在撒粉,它需要寄生在活人的体内才能继续繁衍。” “谢天骋是在冬天上山,也就避开了这种毒菌繁衍的季节。” “让谢天骋来采药的人,既然能熟悉这种毒菌的习性,就说明他有办法拿到毒菌。” 阿卿道:“谢家的秘密,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走吧!” “或许,谢老爷子就在前面等我们呢?” 阿卿的话,不禁让我皱起了眉头,我也有那种谢老爷子会在前面等我们的感觉。 我们几个走出去不久,就看见了远处的灯光。 我盯住灯光的当口,那盏灯却像是故意眨眼一样变得忽明忽暗,我对阿卿打了一个手势。自己快步贴近了光线传来的方向。 等我走到近前,才看见一个脸上带着妖魔面具的人,正提着一盏马灯坐在一口棺材上面,晃动着手臂。 正是因为他在一上一下的晃灯,我才能从远处看见忽明忽暗的灯光。 我顺着那人手臂的方向看过去时,才看见他脖子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像是岩石般的灰色,而且手臂看上去也已经变得僵硬,要不是他手臂关节活动不了,挂在他手上的马灯也不会这么上下颤动。 我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用刀尖挑住对方面具向外一掀,才把他的面具给揭了下来。我没想到对方面具下面竟然会是一张像是被打上水泥一样灰色的面孔。 我不禁一皱眉头:“李清洛,你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李清洛快步走了上来:“这人还没死,你看他的瞳孔还没完全扩散……” 我抽出匕首递给了李清洛:“这人已经没救了,我现在需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清洛没去接我手里的刀,只是无助的看向了老荆。 李清洛是法医,她可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去解剖任何一具尸体。但是,她却做不到去解剖一个还没咽气的人。 老荆也抿着嘴不肯说话,他的心里也很清楚,这个人肯定救不回来了,但是作为李清洛的上级,他也没办法下令让李清洛出手解剖一个活人。 两个人还在犹豫的时候,阿卿忽然说道:“王夜,你看墙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阿卿的猜测 我转头看向墙壁的时候,阿卿也跟着打起了手电:“墙上,原先有壁画。只是,被人给抹掉了大半。” 我顺着阿卿手指的方向,一点点看过去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壁画已经被人抹掉了不少,但是,从残存的壁画上,我仍旧能看出大概。 画中巫师在给某个人灌下药水之后,把他们平放在死人身上,用来镇压死者。最后,两具尸体大概会合二为一,变成类似于石雕一类的东西。 难怪,这里会出现所谓的千佛地。 原来,那些所谓的石佛,根本就不是雕像,而是灌下药水的活人。 我早就该想到这点,过去,佛门在东北并不算兴盛,如果真有千佛地这样的佛门遗迹,又怎么会没人大肆宣传? 我转头向阿卿问道:“你说,外面的那些尸灵芝,会不会就是将人化作石像的药物之一?” “有这个可能……”阿卿正在说话的时候,李清洛说道:“死者的咽喉部位有肿块。” 我转头看时,李清洛已经割开了棺材上那具尸体的脖子:“死者其他部位皮肤……” 李清洛的话没说完,被尸体压住的那口棺材便怦然震动一下,李清洛本能的往后退出了几步,躲在了老荆背后。 我和阿卿一起看向棺材的时候,压住棺材那石人的头发,已经开始大片脱落,脖子上的血迹也在跟着涌出体外,顺着石人的身躯流向了棺盖。 奇怪的是,棺盖上的血迹并没有像平常一样流淌下来,而是在棺盖表面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血红色的图案,成片的鲜血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吸附在了符文上面。 我伸手要去拔刀的时候,却被阿卿给按住了手臂:“敢不敢跟我赌一下?” “怎么赌?”我话刚出口,阿卿手中的白纸扇便连转了几圈,在地上画出了四道符文:“每人踩一道符文,站在原地别动。” 我按照阿卿的说法站好之后,那口棺材也当场炸裂。 阿卿传音道:“现在开始,谁都不要动,不要说话,也别开瞳术。” 那口棺材已经不知道在秘葬中埋藏了多久,棺材里面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褐色的泥土,那才是真正的血泥。 相传,只有尸体完全腐化在棺材里面,才会出现这种褐色的血泥。棺材里面沾上了血泥的冥器才最不好处理。 如果,棺材里面只有血泥的话,上面的石人是在镇压什么东西? 我还在疑惑之间,却觉得心里一凉,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有人站在我身前了,而且,那人的身形至少也要比我高出半截,可以像是看小孩一样,低下头看我的头顶。 可我却偏偏看不见对方的样子! 我握紧双拳的当口,也感觉到对方在缓缓后撤,它似乎是转到李清洛的方向。 我看向李清洛的时候,却发现李清洛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她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 “别动,别说话。”阿卿飞快的传音道:“你不出声他就看不见你。” 我眼看着李清洛的头发,像是被人用手提了起来,笔直的竖向了空中。 李清洛的身躯抖得更厉害了,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当场崩溃,放声尖叫。 阿卿急声道:“别怕!它分不清,那是死人还是活人的头发。” 阿卿虽然是笃定了对方不会发现我们,我却悄悄把手摸向了身后的刀匣。 就在我准备拔刀的瞬间,李清洛的头发又落了下来,我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快步消失在黑暗当中。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阿卿却说道:“我们追着刚才那东西走,他能带着我们找到活人。” 李清洛忍不住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山精的魂魄!也可能是鬼神。”阿卿说道:“我现在还不敢肯定,我们遇上了什么?但是,我能肯定的是,石佛压棺并不是一劳永逸。而是,需要每隔一段时间更换一次石佛。直到能把棺材里的东西完全压住为止。” “当年的谢家,很有可能就是被选中成为石佛的人。而且,谢天骋的父亲,还是被用来压制某个主要棺材的石佛。” 如果,孟管家说的都是实话,阿卿的判断至少也有七成的准确性。 阿卿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谢家后来为什么成了术士。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前面两次黑市封市,也是因为谢家需要活人压制棺材。” “谢老爷子这次下秘葬的目的,极有可能是要拿走秘葬中的重宝,同时,也彻底斩断谢家跟秘葬的联系。”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照你的说法,棺材里的东西,是不是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克制,只能进行镇压?” 阿卿说道:“按照目前的情况看确实如此,谢老爷子把人放进来,应该就是为了能一路压棺,让自己顺利到达秘葬核心。” “我甚至怀疑,谢老爷子本身也不知道秘葬的核心在什么地方,不然,他也不会带着个寻宝鼠刘向明了不是么?” 阿卿正在说话之间,我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弓弩破空,灵符炸裂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看样子,刚才离开的那只邪灵,不仅追上了谢老爷子,还跟他们交上手了。 我和阿卿对视之间,快步向厮杀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我们还没靠近战场就听见有人大声喊道:“点火,快点火……把秘葬给照亮了再说。” 等我再跑出十米左右,前面就已经出现了强烈的火光,我和阿卿贴着密道边缘往前移动了几步已经能看清远处的情景。 远处,那像是墓室一样的山洞里聚集了三十多人。不过,他们正在以防御的姿势面向外-围成了一圈。被围在核心里的五个人里,除了谢老爷子之外,有两个人用刀架在一个老头的脖子上,另外一个身形有些矮小,看上去像是孩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找什么东西? 谢老爷子不断催促道:“刘向明,你给我快点,再找不着出路,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洞顶的棺材 被谢老爷子呵斥的刘向明一时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隔着人群只能看见对方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找什么东西,嘴里还不断发出尖锐的吱吱声。 谢老爷子不耐烦的喊道:“你瞎叫唤个啥呢?” 谁都没想到,刘向明忽然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声尖锐的鼠叫,头上短发就像是遇上危险的老鼠一根根的倒竖了起来。 谢老爷子脸色骤变,猛地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直指头顶岩壁:“都抬头!那东西又回来了!” 众人齐刷刷举起火把,火光照亮岩壁的瞬间,我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无数暗红色藤蔓正顺着岩壁缝隙蠕动,藤蔓顶端绽开的花苞里,赫然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李清洛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发颤:“那些…… 那些人脸,和外面石佛的表情一模一样!” 阿卿瞳孔微缩,手中纸扇“唰”地展开,扇面浮现出金色符文:“是血藤咒,看来棺材里镇压的东西,不止是山精魂魄。”她话音未落,谢老爷子的方向,最前排的术士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脖子,硬生生的拎上了半空。 从我们的角度去看,谁也看不见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人给提了起来。 直到我睁开了“虎目”才隐隐约约的看见一条从空中垂下来的藤蔓,如绞索般的死死缠住他的脖颈,瞬间将他拽向岩壁。 “点火,快点点火!”谢老爷子连喊了两声点火,才有人扔出了火符。 熊熊烈火瞬时间在人群周围形成了一道火墙,也算是暂时抵挡住了血藤的攻势。 盘绕在岩壁上的血藤,似乎并不急于进攻,就像是一条条毒蛇紧缩在洞顶,伺机而动。 谢老爷子一巴掌打在了刘向明的脑袋上:“让你快点,你听见没有?” 我大概是明白了,谢老爷子的目的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对付空中的血藤,同时也知道,火符产生的烈火维持不了多久。唯一能破局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压着血藤咒的那口棺材,用石人将其镇压。 他让刘向明找的就是那口棺材。 只是,刘向明一直没有确定棺材的确切位置。 谢老爷子催得越急,刘向明就越是不敢确定,被谢老爷子连着吼了两声之后,竟然吓得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谢老爷子大怒之后抽出刀来,狠狠一刀扎进了身后那老头的肩头:“你再找不出棺材的位置,我就把你爷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 原来,被他们挟持的那个老头就是术士刘连山。 谢老爷子本意是要威胁刘向明,却没想到把刘向明吓得“吱”的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谢老爷子怒吼道:“废物东西,把他给我弄醒。” 被人扎了一刀的刘连山反倒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不紧不慢的说道:“姓谢的,都这把年纪的人了,何必跟一个孩子为难呢?” “那孩子第九劫没过,人就跟耗子差不多了,受不得吓,你越吓唬他,他越懵,万一你把他吓死了,你还能进得去秘葬吗?” 谢老爷子厉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刘连山道:“你放开我,让我试试。” 谢老爷子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示意手下放开了刘连山。 刘连山从兜里取出一块手帕压在了自己的伤口上,蹲下身子去拍打刘向明的面孔:“向明,向明,你醒醒。” 刘向明还没醒过来,洞顶的血藤突然剧烈颤动,藤蔓上的人脸开始扭曲变形,其中一张人脸忽然放声大哭之后,凄厉的嚎哭声便在洞顶此起彼伏。 阿卿神色凝重的低声道:“血藤的戾气越来越重了,怕是等不了多久就要杀人了。”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刘连山的方向时,却听见刘向明带着哭腔喊道:“在上面……棺材就在上面。” 谢老爷子猛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一条巨蟒一样盘踞在洞顶的血藤。 难怪,刘向明一直都找不到棺材。原来,那口棺材是被人安放在了山洞顶上。 谢老爷子立刻挥舞软剑指向洞顶:“开枪,开枪,把它打下来。” 按理说,术士通常情况下不会带有火器,现代枪械对鬼怪基本上没什么作用。但是,枪械却能直接威胁术士的生命。 谢老爷子能称霸黑市,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能弄到军火。 谢老爷子的手下立刻举起枪来,向洞顶疯狂扫射,血藤只是没有实体的鬼怪,既挡不住子-弹,也兜不住落石。激烈的火光穿透血藤直达山体,空中碎石也像是下雨一样纷纷飘落。 片刻之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块打碎的石板从天而降,露出洞顶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黑洞深处隐隐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 “停手!”谢老爷子稍一挥手,他的手下便压住了枪口。 原本还蜷缩在洞顶的血藤,突然如离弦之箭向人群当中爆射而来。 谢老爷子大喝一声:“拦住它们!”外-围术士纷纷抛出符咒,符咒在空中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与血藤相撞,爆出阵阵黑烟。然而,血藤的攻势越来越猛,几乎是在悍不畏死冲击防线,甚至有血藤硬顶着熊熊烈火,冲向了人群。 站在人群里的谢老爷子忽然喊道:“散开,快!” 他的话音刚落,一口被铁链牵扯的棺材便从空中砸落了下来。 站在黑洞下方的术士,躲闪不及之下被当场砸碎了脑袋,猩红的血浆四下迸射之间,谢老爷子向那术士隔空连弹了几指,原本还是栽倒的尸体,竟在他的指风之下变成了四肢撑地的姿势,用脊背接住了天上落下来的棺材。 我分明听见了一声碎骨声响之后,尸身四肢全部折断,尸体也被生生压下半尺,谢老爷子却趁着这个当口,又抓起两人扔到了棺材下面:“撑住!” 那两个人再不情愿,也只能抬手去托住天上掉下来的棺材,好在棺材经过了一次缓冲之后,已经没了下坠的力道,凭着两个练过武的人,硬是把那口棺材给托在了空中。 谢老爷子分明就是不想让棺材落地,可那强撑棺材的两个人,室内阴气暴涨的情况下却未必能够坚持多久。 谢老爷子怒吼道:“拼死也得给我顶住,坚持十五分钟。” 第二百一十五章血藤花粉 自从那口棺材出现之后,洞顶的鬼藤也像是疯了一样向黑市术士的防线发动了冲击。 鬼影与火墙相撞的情景,连闪不断,凄厉的鬼哭与阴风,似乎被术士用火符挡在外-围,我却仰着头不断看向棺材掉落的黑洞。 我刚才就在想,鬼藤明明已经占据了整座洞顶,为什么不从上面直接攻击圆阵,非要从外面包围那些术士? 现在,这种不好的预感已经越发明显。 棺材! 我看向阿卿的时候,后者也沉声道:“真正的危险在棺材里。血藤是害怕棺材才不敢发动进攻。” 李清洛不解道:“血藤既然害怕棺材,为什么还要攻击那些术士?它们不知道,术士是要镇压棺材的吗?” 李清洛正在说话的时候,谢老爷子又抓住了一个术士,掐住对方的脖子,把一瓶药水灌进了他的嘴里:“你现在去压那口棺材,剩下的尾款,我会打到你指定的账户里。” 那人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还是转头往棺材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应该是黑市卖命的人。 术道黑市,人命往往也可以成为一种商品。 卖不了别人命的时候,可以卖自己的命。 不少邪派术士,要的就是这种自愿被杀的人,用他们的魂魄炼制法器,危险系数往往要小得多。 谢老爷子纵横黑市多年,手底下养着几个卖命的人并不算奇怪。 他喝了老爷子的药水,就是会在一刻钟之内化成石佛,压住棺材? 我见过上一个化成石佛的人,可是我一直想不通,一个由活人服下毒药之后化成的石人,有什么魔力能压住藏着凶神恶煞的棺材? 我紧盯着那个人,那人每走一步,脚下的地面便发出蛛网状的裂纹,带着血色的汗珠子,也从那人额头上不住滚落。 阿卿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不对劲,这药水里掺了尸油和镇魂砂,根本不是单纯的化石。这两种东西渗入棺材的话,确实能压住鬼怪,但是也容易遭到反扑。” “我觉得……”阿卿话音未落,那人已经走到棺材旁。 像是水泥一样青灰色的颜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蔓延,等到他双手按向棺材的时候,他的两只手臂从外表上看,除了能动之外,已经跟石雕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就在那人指尖触及棺材的刹那之间,洞顶的血藤突然疯狂扭动,花苞里的人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那些声音仿佛要撕裂人的耳膜。 谢老爷子却露出癫狂的笑容:“成了!再坚持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能彻底压住了!” 谢老爷子话没说完,被药水侵蚀的那人就盘膝坐在了棺材上面,整个身体开始石化,只有一双眼睛可以继续转动,就在那人眼珠也快要化作石质的时候,对方口鼻当中忽然渗出了血来,猩红的血流顺着石人身躯落向棺盖,棺材上也随之泛起了阵阵血光。 阿卿双目猛然一沉:“糟糕!这石人根本就不是在镇压棺材,而是引魂的媒介!血藤根本不是害怕棺材,而是在等这个!”洞顶的血藤突然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接落在了石人的身上。 谢老爷子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指着那石人厉声喊道:“我让你压着棺材,你在干什么?” 压在棺材上的石人便炸得四分五裂,那人身躯虽然开始了石化,但是他身上的血液却没有凝固,从他体内迸溅而出的鲜血,就像是把整口棺材都给洗了一遍,围绕在石人身上的血藤,也在这时卷动棺材上的血迹,顺着棺缝钻进了棺材里面。 刘连山声嘶力竭的喊道:“快跑!” 谢老爷子直到这个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举剑指向了那些还在不断后退的术士:“谁都别动!” 两个人的声音一前一后传遍了整座山洞的当口,那口棺材轰然炸裂,一道碗口粗细的血藤从棺材当中直立而起,形同蟒蛇般扑向了谢老爷子。 对方却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不能死!”阿卿纵身向谢老爷子的方向飞奔而去,我却用暴虎劲把出鞘的凌神斩打向了血藤,猛烈刀光犹豫横空霹雳,斩向即将靠近谢老爷子的血藤。 凌神斩的刀光与血藤相撞,溅起大片腥臭的黑血。那血藤却只是微微一顿,虽然是放过了谢老爷子,便以更快的速度缠在了旁边一人的腰间,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起。 血藤上的人脸突然一齐张口,发出尖啸,那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皱缩成枯树皮,生命力被疯狂汲取。 这时阿卿也已经冲到了谢老爷子身边,她最先做的却不是救人,而是把我的凌神斩又给扔了回来。 我在半空中接住长刀,双手握刀,高举过顶,直奔血藤劈落而下,血藤却在我出刀的瞬间卷起了半截棺木往我脸上甩了过来。 我那一刀结结实实劈在棺木之上,以凌神斩的锋利,那一刀应该是可以把棺木劈成两半,却没想到,那节棺木却炸成了漫天的飞灰。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嗓子里也开始说不出的痒痒,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脖子。 我刚要回手之间,才猛然发现血藤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场的人,全都自己掐着喉咙不断猛咳,有人甚至已经咳出了血来。 我想张嘴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我赶紧用内力向阿卿传音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阿卿回应道:“还记得,我们在第一口棺材里看见的那朵尸灵芝吗?” “血藤跟它一样,都能散布种子,我们吸入了血藤的花粉,就这样了。” 我转头看向了谢老爷子:“老爷子,这里的事情,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谢老爷子茫然看向我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阿卿传音追问道:“当年,你家先祖谢天骋进入千佛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谢老爷子点头道:“不然,我家也不会世代镇守千佛地了。” 阿卿沉声问道:“谢天骋进来之后,遇上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毒性发作 谢老爷子稍一迟疑,我便厉声问道:“老爷子,你不想死在这里,就趁早跟我说实话。” “不然,我临死之前,肯定会给你下一道血咒,让你九族尽灭。” 谢老爷子说道:“当年,谢天骋被抬进千佛地之后,看见一口被九尊石佛压制的棺材。” 当时的谢天骋,从棺材下面钻出来之后看到的就只有一片幽冥火海,暗绿色的鬼火遍地流动之间,还会不时爆出一串冲天而上的火苗。 谢天骋隐隐约约能从鬼火当中看见九尊盘坐的石佛。 按照,石佛排列的位置,他们应该是把什么东西给围在中间。 谢天骋虽然也是常年走山之人,却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谢天骋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见其中一尊石佛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谢天骋被吓了一跳,要说,进山的人就没人不信鬼神,更何况鬼神就在眼前,谢天骋哪里还敢撒谎,就把自己进入千佛地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石佛沉吟片刻道:“本座可以救你父亲,也可以给你们谢家带来荣华富贵。但是,你也得保证谢家世代镇守此地。” 谢天骋隔着鬼火看向石佛的时候,却总觉得对方的眼里带着几分阴冷,他却只能说道:“你让我怎么镇守这里?我又怎么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石佛说道:“你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送一批活人进来,给他们喂下化石水,让他们变成压棺石人就可以了。至于承诺……” 石佛抬起石质手臂,指向谢天骋来时的方向,火海瞬间化作镜面,映出谢府的场景。 谢天骋重病的父亲正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他爷爷也在那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他父亲准备后事。 谢天骋瞳孔骤缩之下,刚要开口求救,石佛却先一步说道:“若你应下,我自有办法,让你父亲痊愈。如果,你不答应,整个谢家,将永世不得超生。” 谢天骋仅仅稍一迟疑,石佛的声音就变得愈发冰冷:“时间不多了。答应,或者死。” 谢天骋咬了咬牙,重重跪下:“我谢天骋,愿代表谢家,永世镇守此地!” “很好!”石佛说道:“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去。那个给你父亲治病的江湖游医,应该也会在那附近。你找到他,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放在锅里熬上一天一夜,给你父亲当药服用,就能让他痊愈了。” “等他病好,你再回来,我会给你准备好,你想象不到的财富。” 谢天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等他再回复意识的时候,人都已经站在丧魂崖子下面了。 谢天骋按照石佛所说,赶回家里不久,就看见那个给他父亲看病的江湖游医,谢天骋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把那个医生给入了药。 等他再去千佛地的时候,却在丧魂崖子下面的路口看见那几个抬着棺材的死人,那些人趁着夜色把一口棺材抬进了谢家。 那里面除了金银之外,就只有一本压棺秘术。 谢天骋也就靠着那一棺材的金银起家,一步步建成了后来的谢家黑市。 那几个抬着棺材的死人,也成了谢家的御尸。 谢老爷子抬头道:“那些御尸,在后来的岁月里差不多全都毁了,我那天派出去跟着你的阿强,就是最后一只御尸。” “我在厕所里布置的法阵,不是想要杀你,是杀那只御尸。” 谢老爷子指了指刘连山:“他告诉我,想要切割因果,就得先割断跟千佛地的一切联系。所以,我必须除掉阿强。” 我沉声问道:“你们多久会下千佛地一次?” “不好说!”谢老爷子道:“我们每一次压棺,虽然用的都是石人,但是,我们跟石人之间也有一定的感应。如果,石人碎到了一定程度,我就得赶紧带着人下来。” “如果,我们来得慢了,就会发生妖鬼横行的事情。第一次黑市封市,其实就是谢家人慢了一步,让原本应该在棺材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黑市上买命,为的就是压棺材。” 我紧盯着谢老爷子道:“你刚才给人喝下去的化石水,跟以前给人喝的一样吗?” “不一样!”谢老爷子道:“以前,我给人喝的化石水,不能速成,至少也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把压住棺材,最后尸体会跟棺材融为一体。看上去,棺材就像是石佛的基座。” “这一次,我改了配方,可以让人快速石化。为的就是速战速决。” 我眯着眼睛道:“改配方,也是刘连山告诉你的?” “对!”谢老爷子点头道:“他跟我说,切割之术就像是快刀斩乱麻,快来快走,速战速决。你在这里拖得越久,因果就越是无法斩断。” “我这才另改了配方。” 我马上追问道:“你改的配方,也是来自秘葬?” “是!”谢老爷子点头道:“第二张配方本来就是为了应急的东西,也就是万一出现来不及镇压的棺材,可以用第二种配方在短时间内压棺。等到压力缓解就可以再做打算了。这样一来,压住一口棺材就需要用两条人命。” 谢老爷子道:“正常情况下,第二种配方也能压住棺材啊!我以前,也不是没用过。我也不知道,这回究竟是怎么了?” 我从谢老爷子身上看不出他在撒谎的迹象,但是,我又解释不了,石人压棺怎么就会忽然变成石人引鬼了。 我转头看向了不远处,抱在一起的刘连山爷孙两个,刘向明缩在他爷爷怀里没敢抬头,刘连山却在飞快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低下了头去。 这爷孙俩有问题! 我正想往他们身边走时,忽然感觉到嗓子里面奇痒难耐,忍不住的连续咳嗦了几声,却没想竟然喷出了一口血来。 其实,我刚才跟谢老爷子传音的时候,就一直在用内力压住身上的毒性。可是,江湖中用内力压制毒的办法似乎不起任何作用,我有几次甚至想要伸手去抓自己的喉咙。 我张口吐血,分明就是血藤的毒性发作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拿捏刘家祖孙 我抬手抹了把嘴角,腥甜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喉咙里仿佛有无数细小藤蔓在疯狂生长。 我强撑着往刘连山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觉得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消失了大半。 人几乎到了站立不稳的地步。 李清洛从后面扶住了我的身形:“王夜,你怎么样了?” 我瞬时间睁大眼睛看向了对方——李清洛是我们四个人当中修为最低的人,根本做不到内力传音。她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强撑着传音道:“你没中毒?” 李清洛赶紧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我嘴边:“使劲吸!” 我勉强往嘴里吸了口气,咽喉里顿时像是灌进了一口凉水,说不出的舒服。 我赶紧又吸了一口,哇的吐出来一口黑血。嗓子里虽然还像是被刀划过一样的刺疼,却能说出话来了。 李清洛说道:“你先坚持一下,我去救玄先生和老荆。” 当时,我没有去问李清洛为什么会有解药?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仵作的传承之一。 古时仵作验尸,遇上的被害人未必都是死于普通人之手。如果,被害人死于鬼怪、妖魔之手,验尸的仵作很容易沾染对方身上的邪气,轻则一病不起,重则当场丧命。 仵作看家的本领是验尸,保命的本领却是解妖鬼之毒,真正的仵作,什么秘术都可以失传,唯独解毒之法不可失传。 李清洛也中了血藤之毒,只是她趁着我们没有注意,当即解毒了而已。 我缓步走向了刘家祖孙:“你们两个中毒了么?” 刘连山抬头看向我时,我手中刀已经顶到了他的脖子底下:“其实,我也会切割之术,割人脑袋下手很快。” 刘连山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我忽然一转身对着刘向明放出了猛虎形影,震耳的虎吼冲天而上之间,刘向明吓得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刘连山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我冷笑道:“你果然没中毒!” “你在布局杀人,对么?” 刘连山沉声道:“你先收了虎形,我慢慢跟你说。” 我收回虎影之后,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等我回头看时,一条足够手臂粗细的血藤已经从一个术士肚子里破体而出,像是毒蛇一样竖着身子,瞄向了正在跟阿卿纠缠的李清洛。 阿卿眼角余光扫见血藤的当口,猛然将李清洛拽到身后。 血藤也在这时向阿卿弹射而出,血藤尖锐的藤刺擦着阿卿肩头划过之间,阿卿的白纸扇也形同快刀斩向了血藤。手臂粗细的血藤,当即连分数段,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阿卿拉过李清洛时,后者急声道:“玄先生,再不救人就晚了。” “不能救!”阿卿沉声道:“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总之不能救。” 江湖上,不是人人都知道感恩。 尤其是在巨大利益和生死存亡面前,你的救命之恩最多能换来他给你烧点纸钱罢了。 我跟谢老爷子,目前的关系是敌非友。 如果,把他们全救回来,我们很有可能陷入被对方围攻的境地。 阿卿下得了这个狠心,李清洛却是于心不忍:“荆组长,你来说!” 老荆摸了摸鼻子道:“这个……按照我们之间的协定,这里的事情应该由他们做主。” 李清洛激动道:“荆怀安,我现在跟你说的是职责,不是江湖。” “你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死在你面前吗?” 老荆被对方一句话给逼到了墙角,他们作为公职人员,确实有保护这些人安全的责任。 即使,对方都是黑市出身的术士,他们也不能见死不救。 老荆脸色铁青的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出了任何问题,我都可以负责。” 李清洛转头看向我道:“王夜,你怎么说?” “打昏她!”我头也没回说了三个字,阿卿当即出手点住了李清洛的穴道。 我再次看向了刘连山:“我可以摆明了告诉你,我想要这秘葬里的东西。” “现在,你们祖孙想要活命就只能跟我合作。不然的话,我不介意让秘葬里多两条鬼魂。” 刘连山呵呵笑道:“小朋友,你真杀了我们当中任何一人,都别想拿到秘葬。” 刘连山抚摸了孙子刘向明的脑袋道:“乖孙,你听好了。要是真有人要了你爷爷的命,你马上就死。” “咱们爷孙俩,到了下面再相见。听见没有?” 刘向明到了现在都没缓过口气来,仍旧在那抽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刘连山在说什么? 我蹲在刘向明身边低吼了一声:“给我醒过来。” 虎形虚影从我身后再现之间,刘向明一个激灵从地上站了起来。 刘连山刚要说话,就被我给点住了穴道。 我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交到了刘向明的手里,用手往刘连山身上一指:“去,给他一刀。就扎大腿吧!” 宋孝衣跟我说过,我的虎形功十分特殊。 虎神的气息要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种虎形功都要强烈,虎为百兽之王,我的虎形功对上兽类精怪,至少能将对方实力压低三成。如果,对方修为较低的话,我甚至可以号令对方为我做事。 以前,我一直没有机会验证宋孝衣的推测,这一次,我就是在赌,我能不能拿住已经成半人半鼠的刘向明。 刘连山是个老-江湖,如果,真跟我摆出一副生死不惧的样子,我还真不敢冒险杀了对方。 但是,我拿捏住他的孙子,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刘向明仅仅是挣扎了一下,就拿着刀子往他爷爷身边走了过去。 刘连山瞬时间瞪大了眼睛:“向明……向明……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刘向明那一刀毫不留情的扎进了刘连山的大腿,七寸长的匕首全部没入了对方腿中之后,刘向明也扶着刀停在了那里。 我这是成功压服了刘向明——我故意没说拔刀,刘向明就只把刀扎进对方腿里。 如果,他还有其他的动作,就说明,他还没被我完全控制。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刘连山:“要不要,我告诉你孙子,让他把刀在你腿里转上那么一两圈?” 第二百一十八章压服刘谢 刘连山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他腿上那一刀伤口虽深,却没伤及动脉,凭着黑市里的金疮药,足够把他从鬼门关上拽回来。 要是,刘向明握着匕首在他腿上转上两圈,就是神仙来了都难救。 我沉声说道:“刘连山,现在,我可以不在乎你的生死。只要有你孙子在,我照样能找到秘葬核心。只不过,那时候,他是死是活,就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刘连山面颊抽搐了几下:“我可以配合你们,但是,你得保证我孙子能活命。” 我笑道:“你呢?活不活无所谓么?” 刘连山苦笑道:“你们会让我活着吗?向明,能活下来,他的第九劫也就过了。我们老刘家的香火也就保住了。” 我看向对方道:“我不敢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只能说,尽力而为。” 刘连山看了我半天才说道:“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正是邪。我信你一次。” 我说道:“血藤杀人的事情,是你搞的鬼吧?” 刘连山点头道:“雕虫小技罢了!我总得,找个让自己活下来的办法不是?” “你听说过,木魅一脉的术士么?” “你是木魅术士?”我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 宋孝衣曾经跟我讲过,“木魅术士”是五行术士中邪派一路,专门靠草木杀人。这些人,跟出自鲁班门下的木匠,药王一脉的毒师,还不相同。 木匠,用的是死木,也就是利用家具、机关、建房的方式杀人;毒师用的是草木之毒;木魅一脉却是在用活着的草木杀人,所以出手更为隐蔽。甚至很多术道高手,都弄不清对方是在用什么东西杀人。 刘连山道:“我本来以为自己要完了。没想到,姓谢的,竟然把我弄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这里镇压的竟然都是木魅。” “我只要想想办法,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了所有人。” “可惜,被你给搅了局。” 原来,这才是谢老爷子石人压棺失效的原因——有一个术士在暗中操纵血藤,专捡对方薄弱之处下手,那些石棺怎么可能挡得住被催化的木魅? 从我们走进来,总共就看见了两口棺材里的东西,一是尸灵芝,二是血藤。两处恰好又都存在了刘家祖孙活动的痕迹。 刘连山说话之间,抬起沾血的手指,在空中点了两下,顿时有两个黑市术士的肚子怦然炸裂,两段血藤也在纷飞而起的血雨当中立在了半空。 已经被阿卿点住了穴道的李清洛顿时红了眼圈:“是你在杀人?” 刘连山哈哈笑道:“小丫头!你太天真了。” “他们想要杀我的时候,我反过来杀他们有什么不对么?” “身在术道,就不要相信什么人间律法。那些东西,没法替你伸冤,更救不了你的性命。你不想死,就得学会怎么杀人。” 刘连山声音一顿道:“小丫头,实话告诉你,要不是这位小朋友果断压住了你,我能连你们一起干掉。” 李清洛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没有经历过江湖的人,大概都会保持着这份执着与天真。 我再次问道:“你的手里,真有切割之术么?” “哈哈哈……”刘连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狗屁的切割之术,就连神仙都斩不断的因果,凡人能做到这点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傻子,把木魅一脉的斩木之术传成切割之术。害得木魅一脉差点灭门。我这些年,不敢轻易与人接触,就是怕被人当成切割之术的传人。” 我仍旧不死心的问道:“那你每次都把刘向明扔在殡仪馆,又是因为什么?” 刘连山道:“就是让他自己找回来。” “人死复生,总会忘记一些东西,如果,他把什么东西都忘了,或者没人能帮他找回家来。我们的改命之术也算是失败了。” 世上秘术本就五花八门,尤其改命一途更是没有定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并不关心刘连山在用什么办法给他孙子改命,而是,世上没有切割之术,让我觉得有些失落。 我很快就压下了心中不甘,转头对阿卿说道:“先把谢老爷子身上的毒给解了。” 阿卿直接放开了李清洛:“李小姐,解毒的事情还是你来做吧!” “李小姐,你心地善良是好的,但是,江湖有时最容不下的就是一颗善心。” “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听我们的安排,免得再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李清洛眼圈微红的拿着药瓶走向了谢老爷子,老荆等到李清洛给谢老爷子解毒之后,立刻把他拉到了一边。 我看向谢老爷子道:“老爷子,我已经说了,我想要这秘葬里的东西。” “我放开你!只是告诉你,如果,你和刘连山都能活着出去,你们之间的恩怨,可以自己去解决,我不做这个中间人。” “至于,其他人么?” “我想,刘连山不发动秘术,他们应该也不会死。” 我转身对着那些躺在地上的术士说道:“接下来,你们的命就是攥在了我的手里。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乖乖去做。” “能活下来,是你们的运气,我会给你们解毒,放你们离开秘葬,这是我的承诺。” “愿意赌命的人,站到左边。” 黑市术士当中最不稳定的人就是谢老爷子,我是真正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悍不畏死。 如果,我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他八成会选择跟我同归于尽。 但是,在我给他留下生机的时候,他反倒有可能反过来帮我看死那些黑市术士,让他们全都成为我们进入秘葬的垫脚石。 谢老爷子对我挑了挑拇指道:“后生可畏啊!” “我没看错你,你确实有做黑市之主的潜质。” “过奖了!”我淡淡说道:“老爷子,还是尽快带我们往秘葬里走吧! ” 谢老爷子说道:“行,既然你想赌命,那我就陪着你。” “不过,我事先得跟你说清楚,我们谢家留下的地图只有一半,甚至更少,过了这里,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能不能走到地方,说不定得看你身后那只寻宝鼠。” 我点头道:“能走多远,我会自己分辨,你带路就行。” 第二百一十九章你知道该怎么做 谢老爷子一边走一边说道:“谢家从谢天骋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探查这座秘葬。甚至还悄悄把一批寻宝人给放进了秘葬。” “奇怪的是,我走出来之后就再也不记得秘葬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了?” “就像是,我们的记忆都被前面那段路给抹掉了一样。最多只能记住,那个位置上有一口棺材。” 我顺着谢老爷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二三十米之外的地方横着一口紫黑色的棺材。 再往后看,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棺材后面是一座带着护栏的石桥,奇怪的是,桥栏上竟然还绑着一根根的白色布条。 桥栏绑白布? 白布招魂,桥上绑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走到棺材旁边,试着用脚尖顶住棺材往外发力,硬顶棺材两下:“这口棺材跟地面是连在一起了!” 阿卿走上来道:“这是天然岩石凿出来的石棺,他本身就没脱离地面。要上桥就得先从棺材上跳过去。” 谢老爷子指向其中一个黑市术士:“你跳过去试试!” 对方咬了咬牙,从棺材前面一跃而起,横跨棺材落在了地上。 对方平稳落地之后,刘连山才说道:“你再跳回来。” 那人看了谢老爷子一眼,见对方点头才又用原来的姿势从棺材上跳了回来,这一次对方起跳的时候,我却看见对方鞋底上似乎带起一层像是尘土一样的烟雾。 那人也在本来可以一举跳过棺材的时候,落在了棺材盖上,等他站稳了身子,人就像是傻了一样直挺挺的站在棺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从棺材上跳了下来。 阿卿上前一步用扇子抵住对方下颚,看向对方眼珠:“他中毒了。不过,毒性不深。” “毒性不深?”谢老爷子盯着呆立的术士,“那为何他双眼发直,连唤三声都不应?”话音未落,那术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喉间发出“咯咯”的怪响,脖颈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向身后,空洞的瞳孔直直对上阿卿的视线。 阿卿手腕翻转,扇子“唰”地展开,扇骨抵住术士眉心:“他瞳孔里有蛛网纹路,这毒……像是活物。”话音未落,术士突然暴起,指甲泛着青黑直朝她面门抓来。我横臂将阿卿拽到身后,另一只手掏出符纸拍在术士天灵盖,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那人才瘫软在地。 我看向谢老爷子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 “没有哇!”谢老爷子思忖了半天道:“真的没有。先祖的地图就画到这里了……” 谢老爷子话没说完,我就看见石棺上浮起了八个字:“见棺返魂,踏桥索命。” 我的目光刚落在棺材上,石桥对面突然传来锁链拖拽声,黑暗之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白影,像是无数垂落的布条在风中摇晃。 阿卿沉声道:“看石桥栏杆,那些不是布条,是人的手臂。” 我转头之间就见每根栏杆上都缠绕着青灰色的手臂,指缝间还挂着残破的衣袖,随着某种节奏整齐摆动,如同诡异的招魂幡。 下一刻间,不计其数的手臂便调转了方向,铺天盖地的向桥头压了过来。 我本能想要拔刀的时候,阿卿喊了一声“后退!” 阿卿突然将我推向后方,自己却朝着石桥冲去。她手中纷飞而出的扇影,在半空结成八卦阵,可那些惨白的手臂竟穿透阵法,指尖滴着黑水直逼桥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黑市术士突然发出尖利笑声,猛地扑向石棺,整个人趴在棺盖上,喉咙里挤出含混不清的音节:“开了…… 门开了……” 随着术士的怪笑,石桥方向传来的锁链声骤然变成万鬼哭嚎,我们来时的那条通道就在一声巨响之后,被断龙石彻底封死。 黑漆漆的甬道当中,除了无尽的黑暗,就只剩下了诡异的笑声,似乎有人正静-坐在无尽黑暗里,隔着幽冥看我冷笑连连。 谢老爷子怒吼道:“布阵,快布阵!” 黑市术士又像是当初围成圆阵防御的时候,我隐隐听见挖土的声响,等我看向地面的时候,我脚下已经出现了细碎的裂纹。 刘连山惊声道:“那是鬼魂在挖土,这边的山要塌了。” 我心底不由得暗暗一沉:鬼魂要是过来杀人,我们还有一战之力。但是,他们在挖山,我拿什么对敌? 除非,我们当中有人能像土行孙一样遁进地里,否则,谁能压得住土里的冤魂? 我心电急转之下,对着刘向明喊道:“你去试试!” 刘向明缩在他爷爷身后,对着棺材吱吱乱叫,手脚并用的在地上不断划动。 我抽出刀直奔棺材一角的地面上砍落了下去,几块碎石随着刀锋迸溅入空。棺材下面竟然露出了一具尸体。 我微微一怔之下,连续几刀劈落,便在棺材一侧劈出了八具侧身而立的死尸。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鬼葬,抬棺! 阿卿在我身边催促道:“你还等什么?起棺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掐动法决,启动了鬼葬秘术。棺材四周的地面同时开裂,十六具抬着棺材的死尸赫然起身,顶住了棺材缓缓升上了地面。 棺材出土之后,地面崩塌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十六只尸体却将棺材调转了方向,对向了桥头。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当年谢天骋能跟着棺材进入幽冥火海,或许是个巧合。 但是,能入幽冥火海的关键必然是这口棺材。 “上棺材!”我转身把阿卿给挡在了身后,后者马上带着李清洛、老荆跳上了棺材。 棺材也在这瞬间开始向石桥的另外一端缓缓移动,谢老爷子和刘家祖孙,从我们身边绕过去之后,奔向了棺材。 棺材的面积就那么大,就算是人贴人的站着,也只不过能站下那么六七个人而已。 三十几人都想去抢夺这最后一线生机时,就只剩下杀人了。 我连连倒退之间,阿卿隔着两个人用纸扇压住了刘连山的脖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百二十章你都看见了吗 刘连山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掐动了法决,二十多人同时被血藤撑碎了身躯,碎裂尸体瞬时间散落遍地,一道道犹如赤蛇般的血藤在残尸当中人立而起,双目渗血的鬼脸被藤蔓顶在空中,对着我们离去的方向怪笑连连。 我面无表情的横刀看向血藤:“阿卿注意前面,我来断后。” 我名义上是让阿卿注意来敌,实际上却是告诉她:小心另外三个人,情况不对,马上杀人。 谢老爷子这些老-江湖,自然识相的闭上了嘴,只有李清洛幽幽说道:“术士,就是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吗?” 我冷笑道:“对!所以,当好你的仵作吧!将来有了机会,有了实力来把我绳之以法。” 李清洛不知道是被硬顶了一句,还是因为老荆,终于不再说话。 十六具尸体也在山石崩塌的最后关头抬着棺材走过了石桥,直到棺材停在桥头。我才发现,棺材是停在了一座像是烟囱一样中空的环形山峰上。围绕在山峰周围相同的石桥,竟然有十六座之多。其中四座已经坍塌,只留下小半截残桥挂在了山峰边缘。 看来,我们进入秘葬之后应该是走上了某条岔路,才会遇上其中的一座石桥。 换句话说,这里也只允许有人进出十六次,超过这个限制,整座秘葬都会变成死地。如果,谢家一直镇守在这里,大概在十六次危机之后,就会自动解脱了。 抬着棺材的尸体,围绕在山峰转动一圈之后,顺着山峰缺口下面的石阶,向更深处的地底走去。 抬棺的尸体,每次都要绕行山体一圈,才会找到下一个缺口,继续向地底推进。 等我看到地上跳动的幽冥火海时,又仰头看向越来越小的天空:“阿卿,我们下来几圈了。” “四圈!”阿卿说道:“按照距离上算,再有两圈就可以到达地底了。” 我沉声道:“六圈,六道轮回?这里的人想用六道轮回镇压什么东西?” 我在说话之间,就觉得自己左手腕上的骨珠在微微发热。 白骨十二子,有反应了! 秘葬下面还埋藏着另外的骨珠? 我悄悄压下心底的震惊,凝神看向下方的火海。 碧绿火焰翻涌升腾,好似无数冤魂在火中哀嚎,将周遭映照得一片森然。火舌时而化作狰狞的鬼脸,时而幻化成利爪的形态,在空气中抓挠,发出刺耳的尖啸,与山体回荡的风声交织,尖锐嘶吼,声波在火海中扭曲变形,更添几分诡异。 我隐隐约约的看见了盘坐在火海中的九尊石佛的时候,棺材也停在了火海的边缘。 我左手腕的骨珠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肉,强烈的感应驱使我向前。 我深吸一口气道:“阿卿,我自己进火海里去看看,外面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了。” 阿卿刚要开口阻止,我便向上扬了一下手腕,骨珠上绽放出的血红从阿卿眼前闪过之间,后者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阿卿知道我是鬼葬传人,也知道,我需要骨珠改命。 如果这幽冥火海中,真的藏着我的机缘,那就代表着这里就是我的劫数,我只能独自去面对。 阿卿只能说道:“你自己小心!” 鬼火,本就是阴物,就算走进去,也不会造成烧伤,唯独需要小心的,就是会不会因为承受不住火海中的阴气被冻结气血。 我极速运转内力之后才踏入火海当中,碧绿火焰瞬间包裹住双脚,仿佛无数细小的虫蚁啃噬着皮肤,钻心的疼痛从脚底蔓延全身。 但更诡异的是,火焰接触皮肤的刹那,眼前竟浮现出一幅血腥的画面。 九个身穿斗篷的人,各自手捧两把短剑,背负着手指粗细的金色锁链,走过石桥,站在了山顶边缘。 为首一人说道:“诸位,此行便是绝命,你们想好了么?” 其他八人齐齐点头之后,那人才说道:“很好!” “我等将魔尊分尸十块,让门下弟子带离此地,分别以凶坟镇压,只是能分化魔尊之躯。其魔魂仍旧残存于世。一旦魔魂逃脱,他仍旧可以起死回生,这就是‘不死之术’的邪异之处。” “老夫思量再三,决定以九锁穿魂之术镇压魔尊。此行,委屈诸位了。” 为首那人说完,转身向地底走去。 这分明,就是我上一次看见巡逻人分尸不死尊的后续。 上一次,我只是看见,剩下的几个人走进黑暗当中,却没看见他们最后做了什么? 原来,他们是在镇压不死尊的神魂。 我的目光跟随着九个人直达地底深处,那时,秘葬之下除了立着一口人形的棺材,并没形成现在的幽冥火海。 为首之人指着那口棺材道:“这里藏着不死尊的头颅和他的两魂七魄。” “虽然,让他跑了一魂,但是,锁住他的两魂七魄,也足够将其彻底镇压了。” 那人取出三根黄香,点燃之后对着天空拜了三拜:“祖师在上,保佑弟子能够镇压魔尊,完成巡逻人之使命。” 那人祷告起身之后,对着剩下的八个人一抱拳:“诸位,我先走一步了。” 那人把话说完,仰头喝下了一瓶药水,盘膝坐在了地上,将两把短剑分别扣在了锁链两头,扬手之间将其中一把短剑打向了远处的人形木棺,短剑插-进棺材的瞬间,那人又回手一剑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那人出手之快,力道之狠,处处显示对方死志已决,短剑瞬时间在他身上透体而过,带血的剑锋忽然一分为四,化作爪形,扎进了那人身躯。 那人七窍中鲜血迸流的瞬间,全身迅速石化,头上长发尽数脱落,赫然变成了一副石佛的模样,与此同时,那口人形棺材也在这时爆出一声剧震,猛烈的震荡将连接在两者之间的锁链甩成一道波浪,往石人的身上狂击而去。 石人被镇上半空之后怦然落地,尘烟四起。 剩下八人当中,又站出一人:“诸位,我也去了!” 尘烟尚未散尽,剩下八人中站出的那人,同样喝下了药水,同样盘膝坐地,同样毫不犹豫地将剑锋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却在空中凝成丝线,缠绕上金色锁链。锁链骤然绷紧,如活物般窜向石棺,将棺身勒出深深的裂痕。 随着第二尊石佛成型,木棺震荡得更加剧烈几分,棺木之下随之燃起一片碧绿鬼火。 下一刻间,无尽鬼火就像是被棺材从幽冥抽进了人间,以棺木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剩下的七人对视一眼,纷纷坐倒在地将短剑刺入体内。六道金光冲天而起,与先前的两道锁链汇聚一处,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法印,缓缓压向石棺。石棺中的力量不断反抗,棺盖被顶起一角,一股漆黑如墨的气息从中溢出,所到之处火焰暴涨,狂卷的鬼火形同巨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四周疯狂压落。 最后一人,手中拿着短剑,却脸色煞白,握着剑柄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望着不断被顶起的棺盖,眼中满是恐惧与挣扎。先前八人的惨烈牺牲,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什么激励,而是难以消灭的梦魇。 “我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我对得起祖师……对得起祖师了!”他连着说了几句“我对得起祖师”之后猛然转身,朝着石阶的方向狂奔而去,手中的短剑也被他随手丢弃在地。 我眼看着那人跑出秘葬之后,眼前的景象忽然消失不见了。一道阴冷的声音却在我耳边蓦然乍起:“你都看见了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你死定了 怨灵!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幽冥火海里有索命怨灵。 一只怨灵,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这里是幽冥火海,我很难感知对方的位置。 我一只手紧握长刀,一只手掐成法决,沉声说道:“朋友,你该不会是当初那个临阵脱逃的人吧?” “怎么?你没逃出去?” “还是,你逃到一半良心发现又回来了?” “闭嘴!”怨灵的怒吼声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之间,像是被声波拖动的火海,一下子掀起了几米高的浪头,往我身边包围而来。 我能够感觉到火海袭来时,致命的威胁也森然而至,可我却不知道,想要取我性命的怨灵,究竟藏在了哪一片鬼火当中。只能转动刀锋护住周身。 暴卷的刀光撕裂长空之间,扑向我的火海被长刀一分为二,一半鬼火被刀气卷入半空,四下飞舞,另外一半却向我脚下扑来。 鬼火中的阴气,几乎让我气血冻结,却没能造成致命伤害。 就在我挥刀斩火的瞬间,远处阿卿双目猛然缩紧——她看不见火海中的冤魂,却能看见我毫无目标的挥刀。 作为术士,她很清楚,我不是陷入了魔障,就是遇上瞳术不可见的鬼神。 阿卿的第一个反应,不是要救我,而出手点向了谢老爷子的穴道。 老荆也在这时,举枪指向了刘连山的脑袋。 谢老爷子、刘连山本就跟我们不是一条心,危机时刻不解决掉这两个隐患,阿卿不敢轻易踏足火海。 果然,阿卿出手之间,谢老爷子也翻掌向她打了过去。掌心腾起的紫黑色雾气如活物般扭动之间,空气中也浮现出了一种好似腐尸般的臭气。 阿卿收回手掌的时候,手中白纸扇幻出无数扇影向对方手掌上排压而去。 毒掌、纸扇凌空相撞之下雾气四起,刺鼻的尸臭当空弥漫。 谢老爷子并不急于跟阿卿决出胜负,身形如同鬼魅游走,不断化解阿卿攻势,自己却在出掌之间不断将尸毒向外扩散。 谢老爷子是想用尸毒活活拖死阿卿,远处的老荆眼看两人僵持不下,急忙喊道:“李清洛,开枪打……” 老荆还没说出打谁,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刘连山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双手抱胸的看向李清洛。 “你别动!”李清洛一只手举着枪指向了刘连山,一手拿出药瓶想要去救老荆,却没想到,刘连山的指尖忽然弹出了两颗枣核,将她的手-枪和药瓶同时打落在了地上。 李清洛猛一抬头之间,就被刘连山用枣核点住了穴道。 刘连山嘿嘿笑道:“刚才,王夜不也是在阻止你去救人么?现在,我就阻止你救他。” “这叫,一报还一报!” 刘连山蹲下身子,掐住了李清洛的下巴:“不错,模样挺俊。” “等这边儿的事儿完了,留下给我孙子当媳妇吧!” “刘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刘连山故意让他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里,我心中顿时一沉,意识到局势已经彻底失控。阿卿和谢老爷子的战斗还在继续,而老荆和李清洛都陷入了危险之中。怨灵的怒吼声在火海中回荡,仿佛在嘲笑我的无力。 我-干脆不再去管那只怨灵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撒腿就往印象中棺材沉落的地方跑了过去。 我狂奔之间,骨珠忽然发烫,我的手腕上随之爆出了阵阵血光,乍看之下就是有个半身披血的人在穿越火海。 奇怪的是,刚刚还在围绕我肆虐的鬼火,竟然在骨珠泛起血光的瞬间主动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血海核心也随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八道金色锁链垂落在天坑时,只觉得一股猛烈的杀意从我身后飞速逼近,对方来势太快,等我发觉的时候,怨灵带起的寒风已经扫向了我的脖颈,我脖子上汗毛乍起当口,我将手中刀抛向了远处的火海中心,自己也跟着扑向了地面。 我人没落地,就觉得一阵寒风贴着我的头皮擦行而过,我的一撮头发也被扫落空中。 我落向地面之后凭着感觉向左侧连滚几圈,犹如劲弩般的阴气也紧贴着我耳边打进了地面,迸溅而起的碎石连连打向我的脸颊,被碎石划开的口子鲜血之流,我却一刻都不敢停顿。 直到现在,我都没看清怨灵的模样。但我知道,如果我刚才赌错了方向,现在早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虽然连续几次躲过了怨灵的追杀,但是对方的攻势不仅丝毫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急……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翻出了多少圈之后,身形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顿,便迎面看见了一只形同利刃的鬼爪,直奔我面门抓来。 虽然,我也看见了阿卿的鬼兵不畏生死的冲进足以让他们焚灭的幽冥火海,甚至在踏着同伴还没燃尽的身躯向我奔来。但是,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我本能用手臂挡向对方鬼爪的当口,我手腕上的两颗骨珠爆出的血光却形同利刃般撕开了对方的鬼爪。 对方惨叫后退之间,我跟着站起了身来。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怨灵,而是一只类似于半尸的存在,难怪他能在可以焚灭鬼魂的幽冥火海中畅通无阻。 半尸捂住自己被炸断的手臂厉声问道:“你手腕上的珠子是什么东西?” 我连话都没说,便一拳往对方身上轰了过去,暴虎劲的气劲连带着虎神决幻出的虎影,以雷霆万钧之势轰向对方的瞬间,半尸也反手一爪往我拳头上迎了过来。 震耳的巨响在我们之间暴起入空,猛烈的气劲横扫四方,硬生生将火海推出了一片空地,我被对方震得连退五步,半尸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初次交锋,我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半尸阴森笑道:“你死定了。” 我眼中带起了一丝凝重——半尸的速度和力量都在我之上,我手里虽然有两颗骨珠。但是,珠子实在太小了,就算把它给顶在拳头上,对方也可以凭借速度跟我游斗,避开骨珠的锋芒。 我唯一能逆风翻盘的机会,就是在他重创我的一瞬之间,这是赌命! 第二百二十二章是功是过 我看向半尸,眼中带起了决然的杀意,虎神决的气息在我身上节节攀升,金纹黑虎的形影摆出了蓄力待发的姿势,冷冽的虎目渐渐与我重合,等到一人一虎的形影重叠,半尸冷厉的眼神中杀机四起,手掌上的黑气如同蟒蛇盘绕,时静时动,就好似在挑衅自己面前的猛虎。 我们两人凝神对视,寻找战机的当口,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原本沉在地下的八条锁链,同时崩断,断开的锁链,在石佛的拉扯之下像是鞭子一样反向抽回,八道金光扫过半空,落向了石佛头顶,八尊石佛立刻被铁链击碎了头颅,碎石四下横飞。 这一突然间的变故,让我和半尸同时间一怔,身上的气势,也随之骤降。 等我反应过来,半尸已经先一步出手,鬼爪直奔我身上抓落而下。 我眼看着对方的利爪,已经贴近了自己的面门,想要还击之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间,一道红光忽然从我耳边疾掠而过,直接打进了半尸眉心,半尸的头颅当场崩碎,仰身倒在了地上,一个血红色的骨珠也随之滚落在地。 我手上的两颗血色骨珠,同时发出温热的红光与之遥相呼应之间,那颗用女鬼尸骨做成的骨珠,当即裂成了两半,从手串上掉了下来。 那是血色骨珠找到了同伴,觉得女鬼尸骨做成的白骨念珠已经不配和它们待在一起,干脆将其震落了下去。 我拿起地上的血骨念珠时,阿卿也一扇扫向了谢老爷子的咽喉,硬生生把他的脑袋斩上了半空。 谢老爷子的人头还没落地,阿卿反手一扇逼向了还在远处看戏的刘连山。 我和阿卿两边,与对手决出胜负的过程来得太过突然,如果,双方都是在压制对手之后才制敌于死地,老狐狸刘连山早就应该做好逃跑的准备了。只可惜,我们两个人的决胜都是在瞬息之间,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阿卿就已经到了他身边。 刘连山双手抓起他孙子刘向明,拼尽全力将人扔向了远处:“快跑啊!” 刘向明对着他吱吱叫了两声,似乎是想要回去救人,却见刘连山的胸口被阿卿一扇洞穿。 刘连山死不瞑目的摔倒在地时,刘向明也调头奔向秘葬之外。 阿卿放出鬼兵,说了一声:“追上去,斩草除根!”就往我的方向奔来。 等她赶到我的身边,幽冥火海已经完全自行熄灭,那具半尸的鬼魂却自行飘浮在了空中。 半尸的鬼魂虽然还在,却像是受到了重创,不仅淡如薄烟,甚至还带着几分即将崩溃的迹象。 这种鬼魂,已经无法对他用刑逼供了,我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半尸答非所问的道:“你看到了那八位师兄的怨念了,对么?” “他们虽然已经魂飞魄散,却把怨念留在了火海,只要有人进来,就能看见当年的情景。”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临阵脱逃的懦夫?” 半尸惨笑道:“我是巡逻人,可我也是不死传人啊!” “当你的一个师门,让你去杀自己另外一个祖师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忍不住问道:“你本身就是要铲除不死之术的人,你修炼了不死之术,就已经是背叛师门了!” 严格来说,那具半尸虽然没有做出暗杀巡逻人的事情,但是他在封印不死尊的最后时刻临阵脱逃,已经是对巡逻人的背叛。至少,他心中的天秤早就已经倾斜给了活死人。 半尸反问道:“我以铲除活死人为己任能得到什么?” “我修炼不死之术,至少能得长生不死!” 半尸的声音一顿道:“至于说,我背叛师门,我不承认。” “我虽然没有参与封印祖师,但是,我也没离开秘葬。没有我在,那些江湖寻宝人早就该踏破秘葬了。” “我不止自封在了秘葬当中,还为秘葬找到了守护之人,我怎么能算作叛徒?” “还有……” 半尸指向我道:“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如果,不是我念在你是鬼葬传人,你早就已经死了,你懂么?” 我刚才还在疑惑,为什么半尸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直到我打碎了他一条手臂才开始对我痛下杀手。原来,他一直处在一种复杂和矛盾当中。 半尸呵呵笑道:“你一再指责我背叛师门!你又做了什么?” “你手上的珠子是怎么回事儿?那是不死尊骨骸成珠,它怎么会认你为主?” “说我背叛师门,你没有资格!” 我看向手中的血珠:“我想知道,当年你们怎么封印了不死尊?” 半尸笑道:“传说是四大先生联手封印了尊者,当时的真相只有四邪先生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那八具尸体当中并没有四邪先生的存在。” “而且,我也怀疑,被他们封印的人并不是尊者,而是另有其人。” 我震惊道:“你说什么?你有什么凭证么?” 半尸摇头道:“我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至于当年的事情,你去找守碑一脉吧!那次封印之后,能活下来的或许只有守碑一脉了。” “小辈!我要走了。” “临走之前,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求长身不死是罪么?” “斩杀不死之人是功么?” 半尸说话之间缓缓消散。 我却站在原地久久不语,半晌之后我才问道:“阿卿,他的问题,你能回答么?” 阿卿苦笑道:“如果,不妨碍、不损害其他人的话,活着为什么是罪?强行剥夺一个无辜者生存的权力,为什么是功?” “他的问题,真的把我问住了。” “依靠邪术长生的人,的确该杀,可是那人用的不是邪术,又该如何?” 我摇头道:“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去看看,那口棺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我和阿卿一起往原先的火海中心走了过去,那里沉落着的人形棺材,已经被凌神斩劈开一道裂缝,棺材中怨气四溢而出。 我站在洞口上,只能感觉到无尽凄凉,悲愤。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去过暹罗吗 阿卿叹息道:“棺材里的人,临死之前到底是有多大的怨气,多深的悲凉啊!他的怨念甚至化成了燃烧了数百年的幽冥火海。” 我看向棺材的时候,双目猛然缩紧:“不对!棺材里的人可能早就跑了。” 我跳下深坑把在那道被凌神斩砍开的裂缝上观察了半天:“这个地方原先就有一道裂口,我的刀落下来的时候,只是刚好碰到了这道裂缝的边缘。” 阿卿也跳了下来:“对!棺材上有八道被破魂剑留下的痕迹,那道口子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裂口。不死尊的魂魄很有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阿卿沉声道:“一位开创了不死一道的绝顶高手,让巡逻人倾尽全派之力封印的人物,绝不会那么轻易魂飞魄散。况且,当年的九锁穿魂并没完成。他能逃出去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不死尊的魂魄,应该也受到了重创。或许,他是藏在什么地方养伤,才让江湖没了不死尊的消息。” 我点头道:“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我带上老荆和李清洛再次催动死尸抬棺,从另外一道石桥上离开了秘葬核心,那口棺材过桥之后,抬棺的尸体便站在桥头的空地上沉向了地底,那口棺材又变成了像是与地面连为一体的样子。 我们再次返回黑市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赶来的异调组人马重重包围。 我看了老荆一眼道:“荆组长,我们就此别过吧!” 老荆刚要跟我拱手告别,李清洛就抢先道:“你们不能走。” “你们已经涉嫌杀人,需要留下配合调查。” 老荆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你疯了是不是?” “我没疯!”李清洛严肃道:“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荆组长,在此之前,我已经跟局里联系过了,局长正在赶来,我希望,你不要把嫌疑人放走。” “你……”老荆被气得直翻白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清洛转身对我说道:“王夜,我感谢你,让我得到了一份仵作的传承。但是,我的职责不允许我这样放你离开。” 我冷笑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想抓我的话,就赶紧修炼好秘术,等你比我强的时候,就能把我绳之以法了。” “王先生,你别冲动!”老荆还以为我报着要杀出去的打算,吓得脸色煞白:“你信我一回,我保证,你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来人,先带两位先生到帐篷里休息。” “招待好两位先生!” 老荆亲自把我们送进临时搭建的帐篷,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我拧开简易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阿卿,你说,上面会怎么处理我们两个?” 阿卿笑道:“自古以来,朝廷就不理会术士之间的厮杀。” “就算,真把术士的尸体摆到了衙门口,衙门里的官老爷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要是打死了术士的凶手是普通人,官老爷首先想的是怎么脱罪,而不是治罪。”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要说,古代当官的人信不信风水,命数一类的事情?那肯定是有一部分信,但是这种事情可以信,可以用,就是不能说。 至于说,朝廷对术士的态度,我只能说在现代的法律里巫术、诅咒,这一类的事情本身并不构成犯罪,除非是利用这些事情涉及到了其他的违法行为才会进行处罚,比如诈骗。 但是在古代,巫术、诅咒都会被处以重刑,甚至妖言惑众都要被处死。历朝历代也都制定专门的律法。 在古代的官员看来,术士之间的厮杀根本就不需要去处理。所以,官场上也就有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术士间的厮杀不做理会。 我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之后,老荆就走了进来:“两位先生,我已经跟上面说明了情况。两位只需要填写一张表格就可以走了。” 我笑着问道:“现在官方也不理会术道纷争吗?” 老荆笑呵呵的说道:“特殊事件,特殊处理;特殊人物,特殊对待嘛!” 老荆拿出两张表格递了过来:“两位请填写一下吧!”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印在表格左上角的“玄”字,我指着那个字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老荆搓着手,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阿卿却把话接了过去:“官方可以不理会术士之间的厮杀,但是他们需要掌握术士的动向,尽可能给术士建档备案。这种事情在唐代就有了,当时负责监控术道的是六扇门。” “六扇门把术士分作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玄黄嘛,大概是看看就行。地字就需要特别重视,天字的术士,哪怕你离开一府之地,你的动向都会被飞鸽传书给六扇门。” “因为,天字号术士太危险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撇了撇嘴:“还行,不管怎么说,弄了个玄字号,还不是最低的。” 我拿着表格,低头填了起来,等我填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了,干脆往阿卿那边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差点让我惊掉了下巴——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阿卿的表格上写着,姓名:叶玄卿,性别:男。 性别:男? 性别:男! 我凑过去道:“不是哥们儿,你以前去过暹罗啊?难怪,你有时候穿男装,有时候穿女装。” “滚!”阿卿狠狠瞪了我一眼,拽着桌子去了一边。 我只能莫名其妙的把老荆叫了进来,问了他怎么填写表格,赶紧把表填好交给了对方。 老荆在看表格,我在看阿卿,阿卿冷着脸不说话。 老荆还以为阿卿是在生他的气,赶紧把手头事情办完,陪着笑脸把我们送到了外面。 我刚要上车,老荆便说道:“两位等一下。” 我转身道:“你又想干什么?” 老荆左右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才神秘兮兮的道:“这次的事情多亏两位了,我这里有点东西,算是聊表寸心吧!” 老荆说着话,从包里拿出两只礼盒。 我知道,他是打算跟我们建立长期联系,只不过,我猜不到,老荆是打算用什么东西来打动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你懂个六饼 老荆低声道:“这是我们搜查黑市的时候发现的东西,我想着,可能对两位有用,就给弄出来了。” “两位看看!” 老荆递给我的东西,是一本武功秘籍《八风斩》。 老荆道:“王先生,这可是顶尖刀法秘籍。王先生是用刀高手,也修炼的是虎形功,俗话说,云从龙,风从虎。你可以拿着借鉴借鉴。” 我随手翻了两页之后,眼睛就是一亮。 这八风斩,比起我现在的刀法,高出三个层次都不止。而且,和我的《虎神决》相得益彰,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 老荆看我满意,才对阿卿说道:“玄先生,这是一把乌金扇骨,你看合用吗?” 阿卿拿过扇骨时,眼中也露出了惊喜,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我不等阿卿说完,就打断道:“什么无功不受禄?咱们的功还少吗?大不了,不要佣金了。也不算欠了他人情。” “再说了,谢老爷子有收集宝物的嗜好,这两样东西说不定连他收藏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拿了也就拿了。” 老荆道:“王先生这话说的没毛病。” “江湖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两位要是拿我老荆当朋友,那就千万别客气。” 我跟老荆道了声谢,就拽着阿卿上了车。 这一路上,阿卿一句话都没说,我还没把车开回宋家,他就下车走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回去见到了宋孝衣之后,把黑市里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宋孝衣说道:“既然,你已经搅进了巡逻人的局里,就一直走下去吧!” “有时候,以身入局,未必不是一种机缘。” 我回头便问了一句:“你说,玄卿到底是男是女?” 宋孝衣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好奇这些事情做什么?” 我还没说话,我爷就先开口了:“这事儿必须整明白。” “我看咱家那小瘪犊子瞅玄卿的时候,那眼神就有点不对劲,这要是真娶个老爷们儿回家,那不提灯了?老王家香火还要不要了?” 宋孝衣白了我爷一眼才说道:“白纸扇,玄氏一脉只能由女人继承。玄卿,必须是女人。” 我皱着眉头道:“阿卿的全名,是叫叶玄卿啊!” 宋孝衣摊手道:“那就不知道了,总之,玄卿必须姓玄,也必须是女人。” 我又好奇道:“阿卿,不能真去过暹罗,把自己嘎了吧?” 宋孝衣咬牙切齿的道:“你自己去问他!” “还有,我警告你。把这件事儿彻底烂在肚子里,如果玄家知道了玄卿的真实身份,他必死无疑。” “哪怕是像你说的那样,他也逃不过家规。” “我估计,玄卿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奉主,也可能跟他的秘密有关。”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严重?” “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宋孝衣叹息道:“江湖,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地方,哪怕你有绝世之姿,也逃不出江湖的困局。” 我不解道:“那玄卿为什么不在表格上填写假的信息?” 宋孝衣无奈道:“你就不能问点长脑子的问题么?异调组是什么地方?那是国家机构。” “你以为,他们不会去核实对方真实信息么?” “那张表格,九成是在走个形式,你们的真实信息,早就在人家手里了。” “玄卿如实填表,只不过是代表着他的诚意而已!” 宋孝衣声音一顿道:“王夜,我再劝你一次,你不要太好奇玄卿的性别。” “我觉得,玄卿做过手术的可能性非常低。甚至,可能从没做过手术。” “玄氏一脉,只能有一把白纸扇。上一代持扇人不死,下一代持扇人不现。所以,白纸扇在同辈的竞争,甚至无法用残酷来形容。” “如果玄卿真做过手术的话,无论他怎么隐藏身份都会被同辈发现。” “明白了么?” 我爷却在这个时候插话道:“这不对啊!” “照你的说法,玄家子弟都是按照白纸扇的标准培养长大,那不得个个都是人精啊?他们还发现不了一个人是男是女?” “要我说,花木兰替父从军那事儿,就是扯犊子。要是,花木兰只是从军了一年半载,到还有那个可能性。从军十二年,跟一群当兵的糙汉子同吃同住,还能瞒得住自己是男是女啊?” “更何况,那玄卿是跟一群人精住一起。” 我爷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你们说,会不会玄家本来就一直是男人接扇子?只不过,对外都得说自己是女的?” “我是说,玄家白纸扇,其实就是一群人在那演旦角?” 我爷说他们演旦角,并没有贬低的意思。 京剧早期的时候,不允许女演员上台,所有女性角色都是由男人扮演。直到民-国的时候,这种现象才逐渐改变。 京剧顶尖旦角,甚至比真正的女性还要妩媚多姿。 我抓着脑袋道:“这不是扯犊子吗?一个家族好好的,为什么非得男扮女装当军师?” 我爷一瞪眼睛道:“你懂个六饼!术道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人家的秘密,你上哪儿知道去?” “我现在要是跟你说,玄卿本来就是女的,是到了玄家之后,硬说自己是个花旦,你还准备,把他衣服脱了,仔细瞅瞅咋地?” 宋孝衣抬腿就给了我爷一脚:“越说越不像话了!” “挺大岁数一个人,怎么在孩子面前一点深沉都没有?” “老不正经啊!” 我还没笑出声,宋孝衣就转头骂道:“还有你,赶紧滚回去练刀。” “一个月之内,你要是练不成《八风斩》,我就让你好看。” 宋孝衣只有两个时候不能惹,一是她发火的时候,二是她教-徒弟的时候,她这是给我下了死令了,一个月之内,我要是真练不成《八风斩》,她就能把我塞酱缸里去。 我那一个月,连院子都没敢出,没日没夜的在那儿练刀。 结果,宋孝衣还没来得及检查我的刀法,阿卿就找上门了。 我看见阿卿头一句话就是:“哥们儿,今天是刮了什么风儿?怎么把你给吹来了?” 阿卿咬牙切齿的道:“阴风!” 第二百二十五章屠子和厨子 我原先以为阿卿是女的,还算是有个矜持,现在嘛?嘿嘿…… 我抬手就在阿卿下巴上兜了一下:“给爷笑一个!” 阿卿瞪着眼睛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你你……你有病吧?” “都是兄弟,给爷笑一个咋啦?”我坐没坐样的往椅子上面一仰,顺手拿出一根雪茄:“你来不来?” 阿卿眯着眼睛道:“你就不能适当给我点尊重吗?” “都是兄弟,哪来那么多的讲究?”我点上雪茄道:“说吧!这回又是什么生意?” 阿卿展开乌金折扇使劲儿扇了几下,就像是在给自己快要被气炸了的肺降温一样,深呼吸了几口才说道:“我确实是来找你接一笔生意。” “小生意,我可不接!”我随口说道:“最好是能像上次那样,有钱拿,还有宝-贝可以拿的生意,我还能考虑考虑。” 阿卿反过来给了我一个笑容:“你怎么知道,这回还是老荆的生意?” 我不由得微微一怔道:“异调组怎么了?请貔貅了咋地?这生意怎么还不断流儿了?” 阿卿严肃道:“这次的生意,异调组花了大价钱。而且,可能会存在一定的竞争。” “异调组,在不到一个月之内连续死了五六个人,平均三天死一个人。异调组下面各个队长,分组长都在求人助拳,老荆找的是我们,但是,还有人求了其他的高手出手。” “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买卖?”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好个狗屁!” “这种生意,要多麻烦有多麻烦,我可不去。” “对了,张慕瑶呢?她找到其他的秘葬没有?我去看看,帮她开发下秘葬。” 阿卿摇着扇子道:“不好意思,张慕瑶在闭关,至少三个月。” “要不,你等她两个月?” 阿卿不等我说话就先一步道:“这一次异调组提出来的条件是,除了佣金之外,还可以向异调组提出一个合理范围内的要求。” “异调组里虽然没有术道高手,但是他们掌握的信息资源却不是江湖人可以比拟的。你不想要十大凶坟的消息么?” “或者,你还可以要点其他的东西?” 我不由怦然心动的时候,阿卿再次说道:“如果,你对这个条件还不满意的话。老荆私下答应过我,如果,我们能完成这笔生意。他可以让我们一人提一个要求。” “这可是双倍的报酬啊!” 我顿时来了兴趣:“行,那就接。” 阿卿满意笑道:“还不赶紧去开车?” 我上车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哎,你没跟老荆说,这回别让那事事儿的女法医露面吗?” “我看见她,脑袋都疼!” “说了!”阿卿道:“不过,我怀疑她还会露面,只不过,不是跟我们一组而已。” 阿卿忽然笑眯眯的看着我道:“你不会是想把她也变成伥鬼吧?” 别说,阿卿的提议,还真有点让我心动,伥鬼可以保持生前的技能,要是我留着个仵作,说不定能帮我做不少事情。 阿卿看到我心动才问道:“我一直都很奇怪,你是舍不得用自己的伥鬼吗?为什么你每次都不肯去动伥鬼?” “还真就舍不得!”我露着一口白牙道:“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群水灵灵的伥鬼,要是死了一个那得多心疼?能不用,就不用!” 我不用伥鬼,实际上是因为她们的修为太弱。对付一下普通人绰绰有余,如果跟术士和鬼怪短兵相接,她们的火候还不到。 我现在聚集伥鬼的目的,无非就是需要葬活死人的时候,让她们帮我抬棺材。 至于,以后需要做什么? 还得看她们的修为达到什么程度? 阿卿撇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也加快速度赶到了异调组。 原本,我还以为异调组就是在某个机构里面,占了两三个办公室,只有那么十多个人的小部门。 没想到,异调组不仅有独立的办公大楼,常驻人数也达到了上百。如果,加上他们能调动的人手,那将会是一支可怕的力量。 或许他们无法斩妖除魔,但是想要摧毁任何一个术道门派却不费吹灰之力。 我看着大楼道:“老荆是这里的一把手?” “当然不是!”阿卿说道:“老荆可以说是这里的中层干部当中比较靠前的人,他上头还有几个局长来着。走吧!” 我和阿卿说话的时候,老荆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两位,你们可算是来了。” “你们不知道哇!二组,三组都叫来了高手,那一个个牛哄哄的鼻孔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们要是不来,我都不敢抬头说话。” “你们一到,我这不就扬眉吐气了!” “两位里面请。” 老荆先安排着我们在他办公室坐了一阵子,才把我们带到了会议室。 我和阿卿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坐了两拨人,左手边上的老头像是半睡半醒的一样看了我们一眼,就又把眼皮给搭了下去。 坐在右手边上的人,大概四十上下,对着我微笑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老荆开口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 老荆话没说完,那老头就开口道:“荆组长,你先等一下。” “这次我们虽然是在给公门办事,但是走的还是江湖的路子。办事之前,我们总得把辈分和身份搞搞清楚,不然,一会儿落座的时候,坐错了地方,可就闹大笑话了。” 老头转头看向我道:“这位,你是不是应该先报报师承和家门啊?” “没算好辈分之前,不好往下坐的!” 老头的话,倒是符合术道上的规矩,我后进来,确实应该先自报家门。只不过,他这态度,让我十分不爽。 我淡淡一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背景。这点修为,一半是家传的,一半有师承。” “我爷,就是个厨子。我师父,是个屠子。” “我平常不走江湖的时候,就是在饭店里面打打工,算算账。” 我话一说完,就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来:“屠子,厨子?还在饭店打工。” “荆组长是请错了人了吧?” 老头脸色一沉道:“小子,你可知道,欺骗公家是什么下场?” 第二百二十六章神秘局长 我摊手道:“我没欺骗谁啊?” “混账!”老头拍案道:“你一个做饭出身的人,也敢过来接异调组的任务?你是来当火头儿的吗?” 我慢悠悠的说道:“我可没说自己不是术士吧?” 有人说道:“你一个饭店里的人,会什么法术?你别告诉我,你那当厨子的爷,当屠子的师父,都是术士。” 我笑着看向了那人道:“你还真没说错,他们就是术士!” “我爷叫王士骁,江湖上有个绰号叫鬼火妖厨,不是什么名人,就会做做饭。” “我师父嘛!也没什么名气,人家都叫她,白衣屠神宋孝衣。” “我家那饭店,就是个小酒馆,叫听澜阁。比起五星级饭店差了远了去了。” 我每说一句话,开口讥讽我的那人脸上血色就往下褪上一分,等我把话说完了,那人脸上都看不见血色了。 要知道,出言侮辱对方师门,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他们就算是仗着人多,让我吃了亏,等我爷和宋孝衣找上门去,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我说完又往阿卿身上一指:“她也没什么名气,就总晃着把扇子给人出主意,人家还总叫她白纸扇。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对劲?” 阿卿一展扇子道:“在下玄卿,区区白纸扇而已。” 这一下,那两拨人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 我看向那老头道:“这位老先生,怎么称呼啊?” 老头抱拳道:“老夫符门金梁俊。” 术士,大致上可分为三类,一是术士门派,二是术士家族,三是没有门派,也不是家族,只有师徒之间传承的术道散人。 术道门派,又可以划分为两种,一种是民间术门,也就术道上常说的大小九门。另外一种就是传承术门,这些门派的法术都传自正宗的宗门,只不过门下弟子不像宗门一样要修道,修佛。他们只修秘术。 因为,传承术门跟宗门之间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些门派的人总有些优越感。术道上那些论资排辈,论辈排座的臭规矩,全都是他们弄出来的玩意。 阿卿摇着扇子道:“金梁俊?你是金元基的弟子吧?” “金元基,见面了王家老爷子,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王老。因为,王老爷子跟他师爷平辈论交。” “要是这么算的话,王夜跟金元基平辈。比你好像还要大上一个辈分啊!” 我看向金梁俊那伙人道:“见了长辈还不行礼?” 金梁俊咬着牙没有出声,他手下有人厉声喝道:“王夜,你别欺人太甚。” 我看向对方道:“原来,你知道我是谁!”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出言挑衅。符门是准备跟听澜阁开战么?” 那人顿时慌了:“不是……我只是……” 我冷笑了一声道:“阿卿,看着办!” 阿卿马上拨通了一个电话:“一个小时之内,打掉符门。” 金梁俊这下真的急了:“误会,全是误会。李组长,你给说句话啊!” 这时候,坐在一旁穿着制服的中年人才开口道:“王夜,你做得过了。” “我以第二异调组组长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停止行动。” 我冷笑道:“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你的手下。” “阿卿,告诉那边,不用下杀手,我们跟符门慢慢玩。一直逼着符门的人一个个自-杀为止。” “过程得合法哦!” 阿卿点头道:“绝对合法。” 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会贻笑大方。但是,从白纸扇的嘴里说出来,那就是阎罗的催命符。 李组长顿时拍案而起:“王夜,玄卿,我看你们是无法无天了。” “唉”我一摆手道:“我们就是开个玩笑不是?开玩笑不犯法吧?” “咱退一步讲,就算,我不是开玩笑,是吓唬他,那也不犯法吧?” “你所谓的这个无法无天,是什么意思?” 老荆也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老李,你当着我的面吹胡子瞪眼,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荆怀安……”李组长刚要发作,我就听见室内传来了一个人低沉的声音:“都住口!”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看见了一部投影仪,画面里只有一张背对镜头的椅子,那人的声音正从椅子后面传来。 会议室里的三个组长全都站了起来:“局长!” 局长缓缓说道:“见面会,由荆怀安主持。” “李念,扰乱会场秩序,取消参与行动资格。李念,关禁闭,检讨,此次任务结束,才能解除禁闭。” “听澜阁,符门之间的矛盾,属于江湖恩怨,不在异调组管理范围之内,由双方自行解决。” 那个局长三言两语就对所有问题做出了安排,随即关闭了投影仪。 李念脸色惨白,看了看冷笑连连的老荆,又狠狠往我这边瞪了一眼,快步走出了会议室,就连金梁俊在后面喊他,他都没有回头。 金梁俊走到我面前深施一礼:“小师叔,我事先真不知道你的身份。是李念告诉我,你叫王夜,是个无门无派的术道散人,想让我借着打压你,给荆组长一个难堪,我才这么做了。” “我……” 我不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摆手道:“这些话不用跟我说,让你们掌门自己去听澜阁跟我爷、我师父解释去吧!” “这不是我们之间的纠纷,而是两个门派之间的恩怨。我可以点头不做追究,但是我怕失了门派的颜面。你总不会让我为难吧?” 我的话没给金梁俊生路,但是又给了符门余地。我等于是在告诉他,只要符门掌门人亲自上门求和,这件事就还有解决的办法。 不过,以我爷和宋孝衣的性子,这一刀肯定要把对方宰得不轻。符门,未必会有事,金梁俊可就难说了,他给符门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掌门人不会轻易饶了他。 金梁俊也知道,再跟我纠缠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能对着我拱了拱手,带着人快步离去。 我看向老荆的时候,后者冷哼了一声道:“李念是李清洛的亲叔,这个臭傻子,八成是想给李清洛出口气。” “我就纳闷了,李清洛受什么委屈了?她还是王母娘娘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找人问话 老荆的话,让我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严格来说,黑市之行李清洛不仅没吃亏,还占了不小的便宜。如果,这也要出气的话,我真不知道她的气是哪儿来的? 难怪,阿卿在来的路上问我“是不是想把李清洛变成伥鬼?”看来,她是事先知道了什么事情,只是没直接告诉我而已。 要是,李清洛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我真不介意把她变成伥鬼。 我故意岔开话题道:“我不是说李念,我是说,你们那位局长,好像是挺神秘?” 老荆道:“我们局长的身份比较敏感,位置也特殊。所以,他从来不拍照,不出镜。见过他的人,掰着手指头算也没有几个。” “这个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我微微点了点头,老荆的解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公门当中执行危险任务的人,确实极少露面,怕的就是暴露身份连累家人。异调组作为一个专门对付邪道术士的部门,刻意隐藏身份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我的直觉在告诉我,那个神秘局长似乎没那么简单。 老荆笑呵呵的给我介绍道:“这位是第三组组长,陆雪风。” “这两位是……” 老荆话没说完,对面那个中年术士就站了起来:“在下名剑苏家,苏文,携小女苏可,见过王先生。” “苏先生客气了!”我对着苏文抱了抱拳,至于他旁边的苏可,我也只是点了一下头而已。 现在的场合,可不是什么私下聚会,按照身份、辈分来说,我还能压苏文一头,跟他抱拳为礼就算是客气了。如果,我再跟苏可打招呼,那就等于是自降辈分。 老荆道:“诸位想必已经知道了这次任务的内容。” “异调组的几起命案的源头,还得从一个月前,化龙岭山体崩塌事件说起。” “化龙岭,曾经是异调组重点关注地区,我们得知化龙岩崩塌之后,立即组织人力前往调查。我当时,在山体崩塌的地方带回了一个被埋在山石之下的孩子。” “当时,我们只是觉得,他是意外被埋在山下,本来是打算将他救醒之后安排他回家,却没想到,在救治他的期间,组里就开始有人接连离奇死亡。” 我听到这里,才开口问道:“按照你的说法,那些组员的死亡跟那个孩子有关系?” “你有什么依据么?” 老荆道:“我们的依据就是,每死一个组员,那个孩子的生命体征就会增强一些。当然,这只是我们无意间发现的情况。发生这种情况的具体原因,我们还无法判定。” 我问道:“那个孩子现在能说话吗?” “可以!”老荆道:“他一个星期之前就醒了,还讲述了当时山体崩塌的经过。” “这是我们整理的资料。” 老荆把资料递过来的时候,我又顺手给推了回去:“资料我先不看了。你把那孩子找过来,让他当面说说情况。” 老荆犹豫了一下:“也好,我马上安排!” 不久之后,工作人员就把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孩从外面推了进来,那人身上大部分地方都打着绷带,一张脸只是五官还露在外面,手上还吊着一瓶营养液。 我看向对方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黄华,今年十六!”黄华的声音有气无力,仿佛再多说几句话就能昏死过去。 我继续问道:“把你跟组里说的事情,重新说一遍!” “等一下!”苏可打断道:“黄华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长时间说话,我们还是看资料吧!” 我淡淡道:“你可以选择看资料,我需要听他说。” 苏可微怒道:“王夜,你怎么这样冷漠?他只是个受了伤的孩子。” 苏可的话刚说完,她父亲苏文便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是怎么教你的?” “你如果不想听,现在就出去。” 苏可被骂之后,立刻委屈的红了眼圈,她旁边的几个兄弟连忙围上去小声安慰,看向我的眼神里也带起了几分怒意,要是苏文没在这里,他们八成会一拥而上对我拔剑。 我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黄华:“你可以说了。” “那几位护士,你们盯着他点,他要是出现脱力之类的现象,就给他打一针或者吃点药,在我没问完之前,不能让他昏过去。明白了吗?” 几个护士看了看老荆,才点了头。 苏可却哭出了声来:“爸爸,你不能跟他们说说吗?你看黄华多可怜啊!就别折磨他了行吗?” 我不耐烦道:“苏家主,要不,你考虑一下让你女儿先出去?” 苏文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苏可,你再这样马上给我出去。这不是家里,更不是你随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我们是在办正经事情,你别在这儿胡闹。” 苏可被骂得不敢抬头,苏文再次向我拱手道:“王先生,抱歉了。在下教女无方,让你见笑了。” 我点了点头,才对黄华说道:“你可以说了。” 黄华断断续续说道:我家里的事情得从我小时候说起。 我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每到七月十五和十月初一的时候,背后上就会像是被人用手指头按过一样出现七个坑,每次都把我疼得满地打滚,生不如死。 我一疼起来就上不了学,同学问我得了什么病,我掀开衣服给他们看后背,他们却什么都看不着。 同学都说我骗人,故意逃学,连老师都这么想,还当着我的面说我撒谎成性。我想辨别两句,老师却冷着脸告诉我:“下次请假把病假条拿来!” 可是,我爷从来没带我看过病啊!一到“鬼节”,不是把我关在屋里,就是绑在床上,看着我死命挣扎。直到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才跑出去给我端回来一碗也不知道从哪儿整回来的水给我喝。 那碗水就像是混了泥浆子一样,浑得看不见碗底,水里还带着股说不上来的腥味,喝下去后我爷还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往外吐。 有一次,我还从水里喝出来一块木头块子,我怎么看都像是棺材上落下来的东西。我爷不能是让我喝了棺材头上的净棺水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你把老天惹生气了 黄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你知道净棺水吧? 按照,我们家那边的风俗。人死了之后,棺材不一定立刻下葬,有些棺材需要找个地方停着,等到合适的时间再下葬。这一停,可能就是几年,甚至十几年。 这些棺材不下葬,但是也不能停在家里,或者有人经过的地方。我家那边山上,还有几个专门用来停棺材的山洞。棺材停在山洞里虽然不算入土,但也是不见天日。 棺材在山洞里面虽然不怕风吹日晒,雪浇雨淋,但是时间久了也会落上不少灰土。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去给棺材清清灰。或者用水给棺材洗洗土。 洗棺材的水,就叫净棺水。 我听人说,净棺水是浑水泛黄,因为死人身上的尸油被水冲下来的时候就是这个颜色。所以,净棺水会带着死人发臭的味儿,要是弄到身上,怎么都洗不掉,只能把衣服给扔了。 我每次喝那种水,都得恶心得好几天吃不下去饭。 可是我爷除了那水,连点止疼药都不让我吃。甚至都不告诉我,我后背上究竟怎么了? 要不是,我趁着他不注意,用两面镜子往自己背上照了一下,还不知道自己后背上有七颗按照北斗七星排列的红伤。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我爷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天,我看着又要下雨,就在身上悄悄藏了一截刀片,等我爷把我捆起来之后,我就用刀片割断了绳子,咬着牙跟在了他身后。 说来也奇怪,我跟着我爷上了山之后,背后的红伤竟然不疼了。 我越发觉得奇怪,动作也更为小心,生怕被我爷发现有什么不对? 我爷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暴雨天里跟着他上了山,也没看附近有没有人就进了一座山洞。 我摸到洞口的时候,才看见我爷坐在两口棺材前面不知道在那儿念叨着什么?说两句话,还伸手抹眼泪,我隐隐约约听见我爷说:“黄华,那孩子可怜啊!” “我们老黄家一心为民啊!咋就遭了这样的灾?” 我爷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在棺材前面哭了起来:“老天爷不公平啊!好人都该死吗?” “我们老黄家救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好事。怎么就落到了家破人亡的下场啊?” “我的儿子死了,儿媳也死了。他们死得壮烈,去得顶天立地,可我觉得不值啊!” “我的孙子才十六啊!生下来就被这样折磨?这是为什么啊?” 我爷哭了好半天,才擦干了眼泪站起身来,从棺材头上端下来一碗水,双手捧着往外走。 我也从洞口那走了出来。 我爷一看见我,手里的碗就咣当一下掉在地上打了个稀碎:“你……你咋来了?” 我看着我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棺材里是谁?” 我爷看了看棺材,一跺脚道:“你都看见了,我就不瞒着你了。你过来,我告诉你。” 我爷把我拉过去,让我跪在棺材前面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才慢慢说道:“这棺材里就是你爸妈啊!” 我们黄家是大明皇帝御前亲封的“镇山侯”,负责镇守天下灵山大川,大明虽然没了,但是我们老黄家仍旧在守护山川。 你太爷年轻的时候,看见这里的小龙岭化出了九成的蛇形。断定了这里的山石成形,不出百年就能彻底化形飞升。 山石化形飞升必然要抽走方圆百里的地气,那时候,就得山崩地裂,生灵涂炭啊! 你太爷为了阻止山石飞升,就在小龙的脊背上打下了“七星镇龙钉”,强势镇压了地脉。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七星镇龙钉竟然报应在了你的身上。你出生的时候,背上就带着七星伤,地脉化形出来的老婆子也堵在咱们家门口乞命,非要让你死不可。 我们知道,想要救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拔了七星钉。 可是,那钉子能随便往出拔吗? 七星钉没了,先不说,那恶灵会不会反悔,回来杀人。但是,山峰崩塌、伤人无数的因果,我们老黄家就承受不起啊!那是老黄家多少代人去填命,都还不上的因果啊! 你爸为了救你,拿着自己的命压了灵蛇,他走的那天,抱着你亲了又亲,就是舍不得放下,最后还是咬着牙走了。 可惜,你爸没能压住灵蛇,那要你命的人又来了。你妈手都不撒的抱了你一百天,给你哺了最后一口亲娘奶,也上了山。你妈走的时候,穿了一身大红衣服,像是新娘子出嫁一样。她说,她要陪着你爸。 我的儿子儿媳妇都没了,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老黄家。 你爷没用啊!天天看着你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什么都做不了哇! 我爷捂着脸失声痛哭。 我扶着我爷道:“爷,咱们就没有别的办法灭了那蛇灵吗?” 我爷摇头道:“能灭,我早就把它灭了。” “蛇灵,现在还没衰弱到可以斩灭的程度。要是在它劫数没到之前强行斩了蛇灵,它的临死反扑容易引起山崩啊!” 我顿时就急了:“爷,我们老黄家还剩多少人?就剩下你我了,我们不去斩蛇,难道要等死吗?” “还是像我爸我妈一样去填山压蛇?” 我爷咬牙道:“你也大了,再过两年,我去压蛇。” “胡说八道!”我顿时火冒三丈:“老天让我们老黄家镇山,却什么都不给我们,还要让我们去填人命?凭什么?就凭他是老天?” 我爷顿时就愣住了,我却怒吼道:“别人的命是命,我们老黄家的命就不是命吗?” “老天这是在做以少换多的买卖吗?就算他想做买卖,凭什么拿我们老黄家人的命去交易?” “我不服!” 我爷吓得赶紧站起来想捂我的嘴:“可不能瞎说。” 我掰开了我爷的手道:“我有瞎说吗?我就是不服……” 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旁边棺材上咔嚓一声巨响,等我转头的时候,棺材上已经裂开了一尺多长的口子。 我爷吓得脸色发白:“快过来磕头,你刚才的话把老天爷惹生气了,报应来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你说他会不会跑 黄华继续说道: 我当时也被棺材上忽然裂开的口子给吓了一跳,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跟着我爷一起跪在了棺材前面。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想要往出跑,我爷却压着我的脑袋非要让我给棺材磕头不可。 我们两个就这样拉扯在了一起,我正想挣脱我爷的手,结果,山就塌了,我和我爷全都被埋在了山洞里。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医院里了。 黄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人也已经喘得不行。 老荆对着屋里的几个护士说道:“你们给他检查一下……” “我给他检查!”一个月没见的李清洛忽然冲了进来,推开黄华身边的护士,亲自给黄华做起了检查。 我转头看向老荆:“她不是法医么?” 老荆耸肩道:“上次从黑市回来,她就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非要调职到局里的医护站。” “领-导觉得她可能是压力太大,也就同意了她暂时调职的事情。” 老荆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王少,你有什么看法?” 我拿起资料扔到老荆面前:“你看看资料就知道了。” 老荆拿起资料的时候,苏可忍不住小声说道:“最后还不是要看资料,非要折腾人家孩子干什么?” 老荆也不耐烦的看了对方一眼之后,才翻起了资料:“这资料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啊?” 我淡淡道:“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你没发觉,黄华刚才说的话,跟资料上记述的一模一样吗?” “甚至,他说话停顿的间隔,都能对得上资料的标点。” “我说的没错吧?” 老荆的眼里顿时爆出了精芒,目光凛冽的看向了黄华。 干他们这行的人都知道,审问的时候,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技巧。那就是不断重复地问对方同一个问题。 抛开这种技巧里深层次的东西不谈,只看回答内容的话,无论对方回答得如何精妙,都不可能跟上次的内容一字不差。 除非,对方已经经过千百次的背诵,或者对方本来就是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老荆沉声道:“黄华,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不行!”李清洛断然拒绝道:“小华的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不能再问了。” 老荆拍案而起:“李清洛,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 李清洛丝毫不让:“我是医生,我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同时,我也不受你领-导,你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局长。” 李清洛把话说完,也不顾老荆的脸色如何,推起黄华离开了会议室。 老荆还想阻拦,却被我挡了回去。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刚才还在那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可,也跟着对方跑出了门外,苏文连着喊了两声,苏可都装作没有听见。 苏文被气得脸色发青,指着他的几个徒弟道:“你们去把苏可带回去严加看管,太不像话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苏文:“苏门主,你女儿平时也这样吗?” 苏文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大徒弟就冷声开口道:“王夜,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听说,苏家剑法一向以狠辣、冷酷著称。门下弟子未练剑,先练心。” “我看,苏可似乎已经尽得苏家真传。” “苏家剑客的性格,都这么慈悲的吗?” 苏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苏可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苏文是个老-江湖,他能把女儿带出来历练,就说明,苏可即使不是能拿出手的年轻翘楚,至少,也不会是一个给他惹麻烦的人。 但是,这苏文的表现,就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都不如,这可不像是师出名门的人。 老荆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啊!那李清洛虽然也是个认死理的人,但是,她做事却有分寸。” “今天她确实反常。” “我去把黄华弄回来!” “不用!”我摆手道:“先不用去碰黄华,等他有了异动再碰他也不晚。” “先监视起来就行了。” 我声音一顿道:“你们还有其他资料没有?” 老荆道:“关于黄家自称镇山侯后裔的事情,我们调取了资料。明代确实有镇山侯的存在。” “这些人,受封于明代朝廷,没有明确官职,只按七品五官领取俸禄,却有侯爵之名,甚至有朝廷颁发的侯爵大印。” “镇山侯唯一的使命,就是镇守特定的山川,河流。至于,他们具体需要执行的任务是什么,并没有明确的记述。” “不过,有传闻,镇山侯的出现是源自于刘伯温斩龙。” “相传,明太祖朱元璋是靠龙脉起家,所以,他笃信风水。为了保证大明的延续,朱元璋下令刘伯温斩断天下所有龙脉。刘伯温每斩一处龙脉,都会留下一人继续镇守。那就是后来的镇山侯。” 阿卿点头道:“这个传说并非没有道理。” “龙脉被断,不是引发地动,就是滋生妖邪。留人镇守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对方还留下了能承载国运的侯爵印。以国运镇压山川妖邪,确实事半功倍。” “不过,我对黄华所说,黄家三代都死于镇山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阿卿声音一顿道:“山川化灵的确凶险万分。” “山川一旦化灵成功,破空飞升,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地气会被瞬间抽空,山崩地裂在所难免。大灾之后,地气数百年难以恢复。” “如果,当年真是刘伯温在化龙岭留下了镇山侯。那么。他为什么不当即斩断龙脉?” “另外,无论是异调组查到地名‘化龙岭’,还是黄家自称的‘小龙岭’,在古代都属于犯忌的地名。” “镇山侯既然是化解地气。第一件事儿就是要给那里改名,无论是改成斩龙岭,断龙岭,镇龙岭。镇山侯不会连这种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 “黄华的故事里漏洞太多了。” 阿卿转向我道:“王夜,你怎么看?” 我笑了一声说道:“你们猜,黄华今晚会不会逃跑?” 老荆猛然醒悟道:“我现在就去把他控制起来!” “不用!”我摆手道:“他想跑,就让他跑。” 第二百三十章黄家的秘密 我似笑非笑的说道:“他们要是不跑。我们怎么看后面的事情?” 老荆抓着脑袋道:“这个怕是……” “唉——”我摆手道:“不用怕。怕什么就来什么。等着好了。” “老荆,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酒馆不错,趁着天色尚早,我请你喝两杯如何?” 老荆看了看天,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我:“这才下午两点,你就要出去喝?” “喝酒,还挑黄道吉日么?走吧!”我硬是把老荆给拽了出去。 可是老荆哪有什么心思跟我喝酒? 走的,那叫个不情不愿。 我走到门口就把他给塞进了车里,老荆懵了:“王少,你喝酒还开车啊?” “谁跟你喝酒!”我发动汽车道:“我们先去化龙岭那边看看。” 老荆惊喜道:“王少,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以为然的道:“早说也是一个结果。这点小把戏瞒不住苏文。” “我走,就是给他面子。” “现在,他闺女跟着黄华呢!要是黄华人跑了,他闺女脱得了干系?” “我们不在,他反倒更好处理一些。再说……” 我声音一顿道:“我们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凑到一起不是什么好事。” 老荆频频点头:“还是王少想得周到。”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老黄家里!”我沉声道:“我估计,黄华逃走之后会往化龙岭那边去。苏家也一定会走化龙岭。” “我们暂时不需要跟他碰面,先去老黄家。” “老荆,当地的事情,你找人配合一下。” 老荆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之后,就开始跟我们一路闲聊,我是真没想到,一个人话能多到这种程度,老师讲课讲四十五分钟,还得休息一下。他是三个小时一分钟都没停下过。 我恨不得开窗户把他扔出去的时候,总算是把车开到了化龙岭外面的镇子上。 化龙岭距离小镇还有十多公里的山路,只是那边车开不进去,想过去只能靠步行,小镇就是进山之前最后一处有人烟的地方。老黄家就住在这个镇子上。 老荆让我把车开进了派-出-所院里,他自己找到所长说了几句话,后者马上把我们带进了审讯室,同时也提了一个人进来,老荆道:“这个人外号二毛,是个小偷,从小就在这镇上偷鸡摸狗,谁家有什么事儿,他比谁都清楚。” 我进镇子的时候就大致看清这里的规模,这里说是个镇子,实际上比一个村也大不了多少,镇上也就那么百十来户人家,就连楼房都没有几栋,要想摸清这里的情况倒也不难。 要说,这世上什么人消息最灵通?小偷肯定算是其中之一。 老荆找的人倒是没错。 那个二毛进来就叫起了撞天屈:“政-府,我最近啥也没干啊!你们抓我来干啥?案子不够了,拿我凑数啊?” 我笑着看了看老荆,后者只能站起身来:“我去找所长收拾他!” 我看出来,老荆对场面上的事情还行,对付这些江湖底层,他是真没什么经验。看来,还得我自己动手啊! 我站起身走到二毛面前,抬腿一脚把他连人带凳子一起踹飞出去撞在了墙上,等他晃动脑袋抬起头时,我又把老荆的枪给抽了出去,抬手一枪打了过去。 子-弹擦着对方耳边打在了墙上,刚爬起来的二毛又吓得坐在了地上,裤子也湿了一片。 我摆弄着手-枪说道:“我找你来,是问你点事情。” “你要是再跟我嬉皮笑脸,我不介意让枪走个火儿。” 我说着话,又拿出一沓大钞扔在了桌子上:“要是你说得好,这些就是你的。够你过几天逍遥日子了。” 二毛立刻笑道:“您说,想问什么?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对这种混在江湖底层的人就得恩威并施,刀子,票子都到位了,他们连亲爹都能给卖了。 我说道:“这个镇上有户姓黄的,他家是爷孙俩,老头叫黄玉,孙子叫黄华。我想知道他家的具体情况。” “姓黄?”二毛想了半天,才一拍大腿:“你说的是,‘五-不全’他家吧?你这冷不丁一说姓黄的,我还没想起来。” “这五-不全,那我可太熟了。以前,我没事儿就往他家出溜儿,我给你讲……” 二毛说到这儿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领-导,你想要问啥?” 看样子,这二毛是真的知道点东西啊! 就他们这类人身上义气可能有,但是不会太多,只要是不涉及到自己的时候,估计一口气就能把别人全都给卖个干净。 二毛这支支吾吾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一笑,往空中打了个响指,初灵她们几个当即出现在了审讯室里,好几只女鬼一个个脸色煞白的漂在空中,脚尖差点碰到了二毛的脑门儿。 已经被吓尿裤子的二毛口吐着白沫昏了过去,就连陪着我们一起的所长也被吓得脸色煞白。 我挥手对着初灵她们挥手道:“去把他给弄醒。” 萧莹莹抓住二毛的领子一顿嘴巴抽下去,果然把对方给抽醒了。 二毛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大仙儿爷爷,大仙儿爷爷,您饶命。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行啦!起来吧!”我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说得好,有钱拿。说不好,我不仅能弄死你的人,还能弄死你的魂儿。” “我就要知道,老黄家里面有没有鬼神的事情。知道了么?” “有有……老黄家真有鬼神的事儿……”二毛哆嗦着身子说道:“我以前总去老黄家住,他家的事儿,我都知道。” 我眯起眼睛问道:“你去老黄家住?谁会让个小偷住他家?” 二毛哭丧着脸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所长。” 所长解释道:“这个小子虽然干的是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是从来不偷镇上的东西,都是往客运站那边弄东西,要是弄了谁家外地亲戚的东西,人家找上门来他还能把东西还回去,跟人家赔礼道歉。” “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去谁家蹭口饭,过些日子还能把饭钱还了。所以说,镇上人看不起他,归看不起他,倒也不是烦他。” “黄老头经常出门,有时候确实找他帮着看看家里的孙子。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把他找来。” “嗯,”我点头道:“二毛,你仔细给我说说。” 第二百三十一章黄家的秘密2 镇上人都说老黄家是“五-不全”,我一直以为他们说的是,老黄家就他们爷孙两个人,没依没靠的,什么都不全! 后来,我听镇上风水先生一说,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老黄家的“五-不全”是梁不全,灶不全,屋不全,井不全,门不全。 别人家房子讲究四梁八柱,老黄家房子只有三根梁。这是梁不全。 别人家都是南北灶,老黄家只有南灶,没有北灶。这是灶不全。 别人家盖房子讲究个四角齐全,老黄家却偏偏少修了一个角。这是屋不全。 别家人修井都为防止人或者家畜不小心掉进去,都得修上两尺高的井沿。老黄家不仅不修井沿,连井盖都不盖,就那么亮着一个黑漆漆的圆窟窿。这叫井不全。 懂点风水的人都知道,修房子要是少了四样中的一样,都得压着这家风水,日子过不起来都是小事,严重的时候得闹到家破人亡的程度。老黄家不仅四样全都占全了,最奇怪的还是少修了一道门。 老黄头盖房子的时候修了后院子却没修后门,要说,农村修后院子不修后门不算少见,不修门的话可以从房子边上绕过去进后院,但是老黄头却把后院子给封死了,靠后院的地方甚至连窗户都没修,想进后院就得翻墙。 老黄家后院子从来没人进去过,里面的荒草长得比墙都高,偏偏后院的面积跟老黄家房子差不多大。那么大一座院子荒了,谁都心疼,可是老黄头却不当回事儿。 其实,老黄家后院也不是没人进去,唯一进去过的人就是老黄头自己。 我影影乎乎的记得,老黄家的小子黄华跟我说,他六七岁的时候,晚上起夜之后回屋里,忽然听见头顶上有动静,结果,一抬头就看见老黄头站在房顶上,低着头在看他,当时把他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在原地站了五六分钟,喊都喊不出声来。 等老黄头下来,黄华就问他怎么跑房顶上去了? 老黄头说,上去看看房顶漏没漏? 这要是一般的孩子,也就让老黄头给糊弄过去了。但是,老黄家那小崽子,一直都是鬼精鬼精的,那是那么三言两句就能糊弄过去的人啊? 黄华那小子跟我说:那阵子都没下雨,老黄头咋能看出什么房子漏没漏? 他觉得老头子骗他,就往老头身子后面看,果然看见老黄头在把一个布包往身后藏,那包里应该是装了什么活物,隔着包裹直动弹。 黄华本来想仔细看看,老黄头说不用看,就是抓了条长虫,明早上做熟了给你吃。 隔天,老黄头就拿了一个面人当早饭,那个面人做得活灵活现的不说,看上去还像是害怕有人咬他,脸抽在一起像是要哭一样。 黄华拿着面人看了半天才放进嘴里,谁知道那面人做得不仅五脏俱全,胳膊腿儿上还有骨头,咬在嘴里嘎吱直响。 老黄头看着黄华把东西吃完才告诉他:今天,你别上学了,就在家里待着。我要出去一趟,今晚上不回来。你记着,晚上要是有人敲门,敲三下,你就当没听见,外面谁喊你也别开门;敲四下,你不用问外面是谁,直接开门就行。 黄华那小子胆子小,天不黑就不敢自己在家待着了。他想起来,平时老黄头不在的时候,总是叫我过去帮他看看孩子,就跑到我家里,非要拉着我跟他一起住。 正好,我也没啥事儿就住到老黄头家里去了。 我当时听那小子把事儿说完,这心里也跟着直冒凉气啊! 老黄头,这是疯了吧? 敲门四下,还过去开门啊? 俗话说“人敲门三下,鬼敲门四声”,谁要是大半夜的听见四声门响,那都得烧香拜佛,求着别让外面的东西进来,咋还去给人家开上门了? 我不知道老黄头这是要安排个啥? 可是,老黄家那小子都把我给找过来了,我总不能拍拍屁-股就走吧! 再说,老黄家从来也没把我当过外人,去他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烟随便抽,酒随便喝,冰箱里有啥,我自己拿出来做着吃。 人家真要是有难了,我还能就这么走了? 我壮着胆子在他家住下了,我挨着黄华睡到半夜的时候,真就听见有人在敲门了,而且四下四下的敲。 我不知道,你们听过那动静没有? 我跟你们说,我当时听着那敲门声都能听出一股子阴气来,你们相信吗? 我当时,头一个想法就是别让黄家那小子过去开门,结果,我伸手一摸,睡在我边上的黄家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我吓得赶紧爬起来就往门口跑,我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还是晚了一步啊! 等我跑到外屋的时候,黄家小子已经按照老黄头说的,直接开了门,结果门外面黑漆漆的什么玩意都看不见。 我吓得猛一嗓子:“快点关门呐!” 黄家小子刚要去关门的时候,一阵凉风迎面吹了过来,他就像是被风给吹倒了一样,一头栽在了地上。 我吓得两腿发软,过去往那小子鼻子底下一摸,那小子都没气了。 我当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想,这下可完了。就我这个名声,说不是我进屋把黄家那小子弄死了谁信啊?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眼角子就扫见黄家小子在顺着厨房往屋子后面走。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我转头一看,我哪是看错了啊?那是看得真真切切啊! 有人正拽着黄家小子的胳膊把他往墙上领,拽着他的那人都已经从墙上穿出一半了,我往那边看的时候,他就剩下一只手和一个脚后跟,露在墙外面了。 也就那么一眨眼之后,黄家那小子被他领着也钻进了墙里去了。 我算是明白了,黄家小子的魂儿这是被人给领走了啊! 我心里确实是害怕,可我也知道,不把黄家小子的魂儿找回来,我就过不去这道坎儿了。 我总不能好心办个好事儿,最后还闹个杀人的罪吧? 咱们这镇上,连个大仙都没有,我想找人救命肯定是不行了。 我以前在号子里蹲着的时候,也听人讲过一些事儿,就是不知道好不好使,一咬牙就寻思着自己去试试? 第二百三十二章黄家的秘密3 二毛子这话倒也值得相信。 小偷这行里其实也有术士的传承存在,只不过,那些东西流失得太多。真正会法术的小偷,也不屑于去偷普通人的东西了。他们干的都是偷鬼偷仙的买卖。 不过,那些灵偷们,有时候一高兴也会指点那些跟他们不是一路的同行小辈几手,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去偷人家坟头子,只是为了让他们在遇上那些朋友的时候,能有个逃命的办法。 二毛子还不知道,我正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继续说道: 我当时是越合计这事儿越觉得对,就把桌子、椅子摞在一起,爬上了房梁,从里面推掉了几块瓦片,把屋顶给扣了个窟窿爬上了房盖。 那是我第一次看老黄家后院,等我第一眼看过去就懵了。我从外面看老黄家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全是过墙高的荒草和树枝。 等我从上面往下看,后院里就只有围着院墙那一圈地方长了草和树,中间全都是空地。从老黄家外面看见的那些树,全都是老黄头用来挡人眼睛的玩意。而且,在空地正中心的位置还立着五座小庙。 房子后面修庙,这是要找死啊! 俗话说,庙前庙后不住人。 人在庙前面住,那是挡了庙的风水;人在庙后面住,烟熏火燎的,容易冲撞了神仙。 老黄家在自己家后院子修了五座庙,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那五座庙全都是一尺半高,一尺多宽的小庙,那不就是供大仙的庙吗? 那就更不能在庙门前面盖房子了。 老黄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蹲在房檐子上往底下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劲推了我一把,我当时就摔到院子里去了。 那一跤,摔得是真不轻,我爬了半天都没站起来,人还不知道怎么就拱到一座小庙前面去了。 我当时一抬头,差点没吓死。 我看见黄家小子的那脑袋就在庙门子里面,那庙门弄得就跟个相框似的,正正好好的在他脑袋上围拢了一圈,他那眼睛睁着倒是睁着,可那眼珠子就像是什么都看不着一样,眼神都是空的。 我也不敢多想啊!就想着怎么能把黄家小子拽出来,带着他跑出去。 我寻思了半天,往自己手中吐了两口吐沫,使劲搓了搓手,人就贴在地上两只手贴在庙门边上,往里面一伸,顺手抱住那小子的脑袋就往出拽。 谁知道,我连着拽了两下都没拽出来,那小子的眼珠子还忽然一下放光了,眼仁子就像是长虫似的竖成了一条,嘴里还吐出来一条分了叉的蛇信子,那舌尖子刷刷的直往我鼻子上面扫。 我被吓得当时就打算要放手,后来一寻思不对啊!当年教我这招“白手乾坤”的人,跟我说过,不管抓着什么玩意,没把它拽到自己兜里之前,就算他闹翻天了,你也不能撒手。 一撒手,你的命可就没了。 你不撒手的话,说不定还能把它揣兜里。 我就死死抱着那小子的脑袋,玩了命的往外拔。那小子,看吓不住我,就挣着命的想要往我胳膊上咬,我就往死里按他太阳穴,硬是把他给按着往出拔。 我好不容易把他从庙里拔出来,拧着他的脑袋就往自己兜里揣。 你们知道,我揣他的时候看着什么了吗? 我看着那小子脑袋后面连着的是条长虫身子啊! 这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是吓得放手了,我却玩了命的把他往自己兜里揣啊! 我好不容易把他硬是塞进了兜里,捂着兜想要往回跑,结果刚跑到墙底下,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脑袋哐当一声撞在了墙上,当时觉得眼前一黑,人就没有知觉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又躺在了老黄家的炕上,黄家那小子就睡在我边上,老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往桌上端饭呢。 我坐起来就问老黄头:“我怎么回来的?我昨晚上不是昏在你家后院子里了吗?” 老黄头说:“你是睡魔障了吧?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躺炕上咋咋呼呼又喊又叫的,差点把俺家小华子给吓死。” 我哪儿能信那个:“不对,我肯定是进你家后院子了。你让我上你家后院子里看看。” 老黄头骂骂咧咧的搬了把梯子,让我自己上房顶上看,我爬到房顶上一看,老黄家后院子全是杂草,那草长得都没有个下脚的地方了。 我昨晚上真是做梦了? 等我下来之后,老黄头招呼着我吃了早上饭,又给我拿了一瓶酒,说是谢谢帮他看着孙子。 老黄头给我的那酒是真不错,我乐得就想往兜里揣,结果酒瓶子一进兜,我就觉得不对了——我那衣服兜不知道什么时候捩开了一条大口子,兜里的红布也揪成了一团。 当年,教我“白手乾坤”的人,特意告诉我,在衣服兜里缝上红布。以后不管是顺来什么都只能往有红布的那个兜里揣。 他还跟我说,你别看红布不起眼,那可是好东西啊!你要是不小心顺着了死人用过的玩意,红布能隔住阴气,至少不能让你当场就被好朋友缠上。“白手乾坤”也是一样,你当自己穿个破布衣服就能把什么玩意都往自己兜里揣啊?那是有红布挡着,你才能把东西给揣兜里。 我昨晚上肯定是往兜里揣过东西,不然我衣服都不能坏,兜里的红布也不能揪成一团。 我猛的一抬头看向了老黄头,那老东西对着我嘿嘿直笑,笑得我那心里都直发毛。 我当时说话都结巴了:“老……老黄头,我昨晚真是做梦吗?” 老黄头说道:“有些事情,你说是梦就是梦,你说不是,那就不是。” “江湖上的事儿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又何必太认真呢?是不是?” “行啦!回吧!我在熟食店给你定了二斤猪头肉,你去拿回家好好喝两盅。” 老黄头那话让我心里直发毛,我也再不敢多问了,拿上酒就往家里跑,回家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好几天都没下得了炕。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往老黄家去了。 他家后来再有啥事儿,我真是不知道了! 二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在下荒耀北 我看了一眼阿卿,后者对二毛说道:“你过来,把双手的手心向上,平放在桌子上。” 二毛莫名其妙的走到了桌子跟前:“领-导,你是要……” 二毛的话没说完就被阿卿点住了穴道,甚至连他的哑穴都给封了起来。 “借你匕首用用。”阿卿直接从我腰里拔出了匕首,用刀尖抵住二的左手手心划出一道两寸多长的口子。 血顺着二毛的指缝流到桌子上,人都疼得浑身乱抖,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阿卿用刀尖从二毛手心挑出来一张差不多有一寸长短的金属片,用纸巾擦干净上面的血迹,放到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张制作精巧的灵符,这张符才是“白手乾坤”的秘密所在,难怪一个普通人也能徒手抓住鬼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二毛的右手里应该还有另外一只灵符。 阿卿让人给二毛上药之后才解开了他的穴道:“你的白手乾坤是谁教的?都有谁知道你有白手乾坤的本事?” 二毛捂着手道:“我以前蹲号子的时候,号子里有个老头,手脚不太灵便,我就一直照顾他。他教了我白手乾坤,还给我定了好几条规矩。” “我也不知道那老头叫什么?就知道他姓白,我们都叫他老白头。” “我会白手乾坤这事儿,都没跟谁说过啊!老白头教我的时候就跟我说,我练白手乾坤的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要不然,容易招灾惹祸。” 阿卿紧盯着对方道:“你确定自己没跟老黄头说过?” “没有……”二毛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在老黄家喝酒,老黄头非说自己会看手相,拉着我的手看了好半天,最后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我点头道:“知道了。钱,你拿着。” “不过,你还得在这里待几天!” 老荆对所长说道:“把人带走关起来。” 所长把人带走,屋里就剩下了我们三个,阿卿才开口道:“现在看,当初二毛到黄家的事情,是黄老头刻意的安排。” 老荆问道:“黄老头这是要给黄华改命啊?” 我笑道:“别什么事儿都往改命上联系,黄华的命不仅是定了,就连他的魂都变了。” “黄华故事里最大的漏洞,就是他身上为什么会出现七星钉的印记?” “如果,那座化龙石已经达到了真灵出窍,诅咒人生死的程度。化龙石就不应该是断裂崩塌,而是化龙飞升。” 我声音一顿之后,严肃说道:“我现在十分怀疑,化龙石里的地蛇之灵已经跟黄华的魂魄融为一体了。换句话说,黄华就是化龙石。” 阿卿点头道:“我赞同这个观点。” “正是因为化龙的地蛇之灵跟黄华融合,七星钉才会在黄华身上发作。” “事实上,所有的地脉之灵都会在某个固定的时间段上发生异动。地脉异动之日,就是镇龙钉发挥作用之时。” “如果,化龙石蛇灵一年发生一次异动,那么,黄华每年的生不如死,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阿卿停顿了一下道:“如果,我们的推测成立的话,李清洛、苏可都没有来由的对黄华爱护有加,也就同样可以解释通了。” 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长虫会迷人?” 妖类擅用魅惑之术,而且不分雌雄,既能化身为绝世佳人,也能化作翩翩公子,黄华能迷惑李清洛和苏可自然不在话下。 阿卿刚想要回答我的问题,马上就改成了传音:“把你那恶心的眼神收起来,不然,我不介意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咳咳……”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我怎么就恶心了? 我不就是好奇阿卿为什么没被蛇灵迷惑吗? 老荆不知道,我和阿卿已经快要打起来了,直接问道:“王少,我们是不是到黄家去看看?” 我摆手道:“不用!黄家应该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了。” “我们直接进山找化龙石。” “行!我马上去安排!”老荆安排好了行程之后,我们三个便进了化龙岭的地界。 奇怪的是,我们在山里走了一天,都没找到化龙石的位置。 就算阿卿放出了上百鬼兵探路,也全部无功而返。 老荆的脸都被气黑了:“情报组的人都是傻子吗?一张图都画不明白不说,还联系不上勘察组的人了。这特么……” 我摆手道:“别骂了!不是你们的人无能,而是有人故意不让我们进化龙岭。” “那条地蛇八成是已经动了,有它在,一般的法术进不去化龙岭。当然,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 老荆顿时慌了神儿:“那怎么办?” “王少,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勘察组二十多号人,全都在山里面了。” 我沉声道:“先回去!我们得找人领路。” 我带着老荆退出了山区之后,马上给宋孝衣传信,让她帮我找一个可靠的人来。 没过多久,宋孝衣就给我回了信:“我给你找到一个山里的高手,那人的能力很强,但是名声不好,用不用,得看你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能让宋孝衣肯定的人,必定是术道上难得的高手。但是,宋孝衣也很少会说谁的名声不好。 我倒是对这个人生出了不小好奇。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那人就找上了门来,我上下打量着那个用碎发掩住一只眼睛的汉子时,对方也先开口道:“在下荒耀北,是赶山人,也是江湖上的弃术士。” 弃术士的意思,就是这个人曾经犯下了术道大忌,名声尽毁,已经没人敢再用他了。没有了雇主的术士,就等于是被术道抛弃,再也吃不了术士这碗饭了。 我看荒耀北,只不过是三十上下,身上衣服虽然干净,却是几年前的旧款,脚上的登山鞋明显也有修补过的痕迹,看样子对方的日子确实过得窘迫。 我招呼道:“你这个时候赶过来,还没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谈。” 荒耀北也没客套,跟着我进了饭店,一口气吃了六碗米饭,才停了下来。 他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对方,他吃饭速度很快,却不是那种狼吞虎咽的饿鬼相。一个窘迫却不失风度的人,顿时让我产生了几分好感。 我给荒耀北递了一根雪茄:“我很好奇,你当年犯了什么忌讳,才成了弃术士?” 第二百三十四章进山 荒耀北点着雪茄深吸了一口道:“我屠了雇主的全族。” 荒耀北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似乎在等着看我震惊的表情,又像是做好被大骂一顿,卷布盖走人的准备。 我淡淡道:“这一次是要命的买卖。我给你一口价,一天佣金十万,吃,住,用的费用由我承担。” 术道生意的酬金,只有大致的范围,没有明确的价格。雇佣一个术士,需要花费多少,完全是看对方本事高低和雇主需要让他完成什么任务。 生死买卖的价格自然要是高一些,而我给出的是术道上雇佣二流高手的正常价格。 荒耀北目视我良久,忽然一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物有所值。” “签契约吧!” “击掌为契,就可以。”我举起手掌与荒耀北对击了三掌之后,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荒耀北说道:“你们的判断没错,黄华确实就是转生的地龙。” “当年,镇压地龙的人肯定也是绝顶高手,他已经把七星钉给打入魂了,只要地龙的灵体不灭,就算是他强行夺舍投胎,七星钉也会一直跟着他。” 荒耀北道:“我估计,那条地龙现在应该是在准备拔除七星钉。” 我反问道:“怎么拔除?” 荒耀北道:“自行拔除七星钉的第一步,就是毁原躯,彻底移魂。” “化龙岩崩塌,其实就是对方在自毁原躯。” “第二步,是他需要重回巅峰。所以,地龙一直在吞人。他大概需要吞掉四十九个人,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第三步,就是蜕皮,换骨。” “七星钉不是卡在地龙的骨头上,而是钉进了他的骨头里面。他不把骨头换了,就别想拔掉七星钉。” 荒耀北道:“我估计,他是在山里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蜕皮换骨。” 我问道:“你说的合适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妖村,或者是鬼村!”荒耀北的答案不由得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深山当中,确实存在以妖鬼为主的村落。但是,那里就相当于是生人的禁地,无论是谁走进去都很难再走出来。 甚至有不少术士,在得知深入妖鬼村落之后,都会选择放弃救援。 因为,他们付不起门派尽毁的代价。 我看向了阿卿,后者也在看我,很显然阿卿是在权衡利弊。 我沉默了片刻,才对荒耀北说道:“你觉得什么时候进山合适?” 荒耀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六点,我们休息一下,子时一到,准时进山。” 我点头道:“可以,老荆,安排住处吧!” 老荆站起身使劲对着我抱了抱拳:“王少,从今天开始,你是我老荆的生死兄弟。” “你等我!” 老荆走出门的时候,我还看见他抹了抹眼角。 圆滑世故的人,未必没有真义气。只是他们的义气,早就被社会磨平了,就算他们想要付出真心的时候,也会惧怕真心换来的是一场虚假。 老荆就是这样的人。 曾经,豪情万丈的热血少年,已经成了圆滑的老-江湖时,他的义气就已经看不见了,甚至也不会有人再跟他去讲义气。因为,人都会本能的防备一个做事八面玲珑之人。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无意间的一个举动给老荆造成了误会。 在他看来,我作为一个没有跟雇主签订契约的术士,随时都有可能抽身而退。现在,毅然答应深入妖鬼村救人,完全是一腔江湖义气。实际上,我只是为了要十大凶坟的线索,才冒死自救。 不管怎么说,我能认识一个全新的老荆,到是让我有几分意外。 子时之后,荒耀北便换上了一身装束,大夏天里穿着一身兽皮,背着个包裹出了门。 要不是,这大半夜的路上人少,他保证被当成疯子抓起来。 事实上,他这一身打扮,才是真正赶山人的装束。 东北山高林密,自古以来就有靠山吃饭的人。 这些人在生死之间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本领,虽然没能形成正式的门派,却能在术道当中独树一帜。 赶山人,就是其中之一。 赶山人的这一身兽皮装束,不仅可以掩盖掉他们身上生人的气味,也能不受毒虫、毒草的侵扰。据说,这一身兽皮在赶山人的手里,可以当做传家之宝,传承几代,而且,用得越久灵性越强。 单凭,荒耀北的这身装束,就足够证明他的身份了。 荒耀北带着我们穿过山口,径直走进了山里时,我忍不住问道:“你不需要拜拜山神么?” 按照规矩,赶山人进山之前都要拜山神,甚至有些赶山人还需要像是算卦一样投下几颗石子看看吉凶。遇上凶卦宁可不进山冒险。 荒耀北道:“那是进山赚钱的时候才拜山神,进山玩命的时候,我们只赌谁的命硬。” 我淡淡一笑,跟着荒耀北往深山里走去,老荆拿着地图对荒耀北说道:“按照地图显示,化龙石就在这里,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啊!” 荒耀北往地图上看了一眼:“这里本来就没有化龙石。” 荒耀北在说话之间,摘下背上的长弓,弯弓对准了远处的一颗大树。 我看到荒耀北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身后的两样东西,一是这把长弓,二是一把太平刀。 长弓是赶山人必备的东西之一,他背着弓箭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那把太平刀。太平刀也就是电视里常见的朴刀,刀柄较长需要双手持刀,所以也叫双手带。因为,太平天国时期,太平军大量装备了双手带,才被叫做太平刀。 太平刀,并不是赶山人惯用的东西,所以我才多看了几眼。 更奇怪的是,荒耀北开弓的时候,并没往上搭箭,只是在用空弓瞄准。 其实,荒耀北并不是没带箭矢,只是他仅仅带了三支箭而已。 阿卿的双目猛然缩紧:“心箭!” 心箭? 传说之中,顶尖箭手才能使用心箭! 我还没反应过来,荒耀北的弓弦便迸出了一声霹雳似的爆响,远处那棵足有一人粗细的大树,就像是被雷电劈中,从树冠开始生生撕成两半。 我也震惊的看向了荒耀北。 他的修为究竟有多高? 第二百三十五章守岩村的规矩 当我看向荒耀北的时候,后者把弓箭递了过来:“一点小把戏,让两位见笑了。” “我没有用心箭斩魔的本事,我能震断前面那颗树,完全是因为这把弓。” 我仔细在弓箭上观察了半晌,才看见弓箭上的符文。 阿卿缓步走到大树边上:“这是一颗假树?有人故意用了障眼法。” 我走过去才发现这棵看似参天的巨木,其实只是一个空心朽木,下面甚至连树根都没有。 我们曾经在这个地方来回路过不下四次,却丝毫没有发觉草木的异样。 甚至,没有发觉这里有阵法的波动。 我越过劈开的树木往后看时,果然看见了一片坍塌下来的山峰,塌方地点附近还留着几个帐篷。 老荆快步冲到帐篷跟前,只是往里看了一眼就捂着脸蹲在了地上:“死了,都死了!” 我跟过去一看,帐篷里面果然躺着几具双目圆睁的尸体,尸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却像是经过了痛苦挣扎。 我大致上看了一下死亡人数:“这里死了九个人,你不是说,勘察组有二十多人么?” 老荆这才缓过神来:“对对……肯定还有人活着……那些人哪儿去了?” “你先别急!”荒耀北围着废墟转了一圈:“这里的化龙岩是假的。” 荒耀北说着话,从地面捡起来一块拳头大小的岩石,抓在手里轻轻一握,那块岩石就像是细沙一样从他指缝里溜了出来:“有人在这里仿造了一座化龙岩。” 我也拿起了一块碎石在手里掂了两下,岩石果然显得脆弱,练武的人只要稍用点力,就能把石头捏碎:“谁造一座化龙岩出来做什么?” “当参照!”荒耀北道:“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镇山侯偷懒的手段,真正的灵岩不会生在前山。即使有,也是失了灵性的东西。那些东西一般都生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镇山侯虽然是肩负着镇守山川的职责,但是他们也不会离群索居的,几辈子扎根在深山里面。” “所以,他们总会模拟一个跟他们镇守之物差不多的东西出来,时时去观察它的变化,一旦出现异动,马上赶赴深山进行镇压。” 我皱眉道:“难道真正的化龙岩没崩?” 荒耀北道:“真正的化龙岩肯定是崩塌了,不然这里对标的东西也不会碎成这样。” “我估计,真正的化龙岩还需要再往北走三四十里。” 阿卿摇着扇子说道:“真正的化龙岩,应该是在妖鬼村里面。” 深山里的妖鬼,也需要找有适合修炼的地方。 化龙岩,刚好就是可以聚集灵气的地方,妖鬼聚集在化龙岩附近,甚至是围绕化龙岩居住都是合理的现象。 荒耀北笑道:“走吧!我带你们去找妖鬼村。” 我们沿着荒耀北指引的方向前行,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林间的雾气不知何时悄然弥漫,像是有人在暗中撒下了一层轻纱。 晨雾中的山林,似乎变得更冷了几分。 走在最前面的荒耀北抬手示意我们停下:“领路的来了。” 我顺着荒耀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远处的大树下面出现了一只像是发芽的种子一样破土而出的人手。 已经长出了尸斑的人手在空中抓了几下之后,便摸向了树干,五指如钩的抓进了树皮之后,开始渐渐发力,硬生生的把自己从泥土里一点点的给拔了出来。 死尸瞪着一双白花花的眼睛,往我们这边看了看,才摇摇晃晃的转过身去走向了密林深处。 荒耀北道:“王夜,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刚才死尸出现的地方,就是妖鬼村禁地的边缘。你们过了这个界限,无论是进不进村子,都算是进入了妖鬼村的领地,再想出来就难了。” “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呗!”我笑着回答了一声,跟在死尸身后走进了树林。 一路上,死尸时不时会停下等我们,确认我们跟上后又继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村落的轮廓。远远望去,整个村子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黑雾中,若隐若现。村口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死尸走到石碑旁就停了下来,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从村口里走出来,对着死尸的脑袋拍了两下,从兜里掏出来一根血淋淋的骨头,随手往远处的草丛里一扔:“好了,歇着去吧!” 那具死尸便像狗一样跳进了草丛,草丛里很快就传来了牙齿啃在骨头上的嚓嚓声响。 老头笑呵呵的说道:“几位,你们来这儿要做什么?” 我回应道:“抓人!我们要抓一个叫黄华的人。还请行个方便。” 老头笑着点头道:“嗯嗯……这里倒是来了一个叫黄华的人,他是准备在这儿蜕皮换骨。” 我没想到,老头竟然会这么直言不讳的告诉我,黄华的下落。 我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个老头却先一步说道:“我看你们身上有官气,是朝廷的人吧?” “朝廷的人来了,我们应该给面子。” “但是,我们守岩村有自己规矩。这个规矩不能破。” 我反问道:“不知道,你们村里有什么规矩?” 老头指了指身后的村子:“从这里进去,直到村子中心,你们会先后遇上三户人家。” “这三户人家,每户会给你们出一道题。” “你们能答对了,就是守岩村的座上宾。全村上下可以满足你们任何要求。” “答不对嘛!” 老头笑道:“就留下来,跟我们做个邻居吧!” 老头不等我说话,就继续说道:“你要找的那个黄华已经进村了,他也应了三道题。” “而且,已经答对了一道。” “你们想找他,可得快一点!” 我沉声问道:“黄华答的题目,跟我们一样么?” “不一样!”老头摇头道:“这样说吧!你们答的是同一类的题目,难度上也差不多。” “如果,你们不想答的话,我们也不勉强。看在朝廷的面子上,我们可以放你们走。你们考虑一下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第一题 我沉吟道:“我们先商量一下。” 老头一抬手:“几位请便。” 我退到一边向其他三个人传音道:“你们怎么看?” 阿卿道:“这里聚集的妖鬼实力很强,如果强攻,我们很难全身而退,更不要说是抓一个人走了。” “想要拿下黄华,只能答应他们的三道试题。” 荒耀北也传音道:“妖鬼村,随时都可能转移到别的地方。这次不进去,我们下次想找过来就困难了。” “不过,要想接他们的试题,你们当中得有地师,或者精通风水之道的高手。否则,你们过不去那三关。” 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三道试题跟风水有关?” 荒耀北说道:“就因为真正的化龙岩在村子里面。” 我抬头往村子里面看了过去,那里哪有什么化龙岩?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荒耀北道:“守岩村的人,未必知道地龙之灵已经跑了。等他们的化龙岩崩塌,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补救。” “所谓的三道试题,只不过是他们挑选高手的一种方式而已。” 我深深看了荒耀北一眼:我感觉,他不像是普通的赶山人。 阿卿沉声道:“风水之术,我懂一些。” “那就行了!”我相信阿卿,他说懂一些,就代表着他是风水高手。 我看向那个老头道:“老人家,我们同意接受考验。” “好!”老头一挑大拇指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你们进去吧!路上遇上有人的房子,就可以进去了,里面有人等着你们。” 老头说完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迈步往村子里走了过去,整座村庄显得空空荡荡,就连我们落脚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老荆压低声音道:“王少,这村里的房子怎么都没有烟囱?” “死人住的房子全都没有烟囱!”我回答道:“你见过死人生火做饭吗?” 老荆虽然知道,我们进的是妖鬼村,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我低声道:“老荆,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不会瞳术,你多看着点。看到什么赶紧告诉我。” “你多往墙头上,门角上看几眼,那些都是能藏鬼魂的地方。” 我话刚说完,就听见老荆说道:“王少,你看门后面有小孩是不是?” 我顺着老荆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个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敞开了大门,有个小孩正在门后的夹角里露着一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们几个。 阿卿走过去问道:“小朋友,你有事吗?” 小孩怯生生的说道:“我爸爸病了,你们能给我爸爸看看病吗?” 阿卿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你带我们去看看你爸爸。” 那个小孩簌的一下出现在了门口,刺骨的阴风也在那孩子出现的时候,向我们暴卷而来,我和荒耀北同时挡住了老荆,硬生生把阴风隔在了一米之外。 这时,我才看清了那个小孩的样子,对方大概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蓝布的夹袄,他光着的两只脚就像是被冻伤坏死了一样,只有乌黑的一片。 小孩看了我一眼:“你们跟我来吧!” 小孩刚转身走了两步,两只脚就全都掉了下来,小腿上光秃秃的骨头棒子,磨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嚓嚓声响,小孩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在往屋子的方向走。 我在后面提醒道:“你的脚掉下来了。” 小孩这才转过身去,像是穿鞋一样把脚给穿了回去。 我故意道:“你的脚是怎么掉下来的?” “冻掉的!”小孩站了下来:“冬天在家睡觉的时候冻的。” 我问道:“你家冬天不烧炕吗?” “不烧!”小孩摇着脑袋道:“我家根本就没有炕,我和我爸都睡在坑里。” 小孩没用我再往后问,就自己讲述道:“你别不信我说的话,别人家睡的是炕,我家睡的却是坟坑。” 我家西屋从来不让人进,因为我爸在本来应该修炕的地方,挖了一座像是“下”字的坟坑,晚上就带着我一起睡那里面。 睡觉之前,我爸还得在我们头顶上横一截木头。 那木头我认识,叫“沉阴木”是比金丝楠还要难得的棺材料子。 以前,我爸在院子里晒沉阴木被人看见了,对方要出一百万,我爸都没卖,结果,他拿来当床头用。 我问过我爸,咱家为什么要睡在坑里,我爸说:这么睡接地气,对你身体好。 我真没觉得,睡在坑里对身体有什么好处。夏天土坑里反潮,睡上一宿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冬天的时候,坑里冷得要命,早上起来全身都疼。 我一直不明白我爸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在箱子底下找到一本《凶坟谱》,才知道,我爸挖的这个坑叫“鬼破膛”。 死人要是躺在这么个坑里,就相当于是被绑在了丁字形的架子上,斜下去的那一“点”要埋一个怨气重的小孩或者是猛兽,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一刀划在了死人肚子上,把死人给开了膛,死者必然不得安宁。 我看完之后,冒了一身冷汗。 我和我爸都是活人,怎么就躺在这么个凶坟里了?再说,我爸为啥要让我破他的膛? 这事儿,我本想去问我爸,但是《凶坟谱》的第一页上就写着“三不说”,命不说,运不说,劫不说。 布置好凶坟之后,决不能往出说,说了凶坟反噬,施法者死得更快,我问我爸,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 我把《凶坟谱》给藏了起来,趁着我爸不在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看完之后,我就又觉得身上发冷。 我爷我奶的坟也是凶坟。 他们两个的坟叫“剪龙腰”,坟正好是横在了山脊梁上,就像是在龙背上砍了一刀。 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爸去挖坟的时候,特意在坟坑下面打了一个窟窿。那个窟窿一直能延伸到坟坑正中间的位置上。 当时,我还问挖这么个窟窿干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自葬凶坟 小孩继续说道:“我爸说,是要加固坟坑。” 那时候,我没多想,现在看,他分明是要把我奶的棺材送进下面那个窟窿里,这样才能跟坟坑里的棺材合成阴阳剪,彻底剪断龙腰。 这凶坟可是绝风水的事儿,绝的还是龙头那边的风水,我妈就葬在龙头那啊! 再说,剪龙腰要是成了,坟里的死者也得跟着灰飞烟灭,这不是把我们一家全都给绝了吗? 而且,“鬼开膛”得有怨气的小孩才能放在把刀的地方,我哪儿来的怨气? 再说,我有怨气也不能给我爸开膛啊! 我爸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原来还想着,怎么问问我爸,他为什么在家里挖了一个“鬼破膛”。我还没找到机会问,那天就下了一场大雪。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坟坑里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跟我爸说了几次,想在屋里生点火取取暖。我爸说什么都不同意,说急了还打了我一顿。 从小到大,我爸都很少打我,那次却像是疯了一样,不顾死活的打我,一直把我打得吐了血,他才停了下来,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我扔进了坑里。恶狠狠的告诉我:“你再敢说生火,我就打死你。” 那时候,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抱着身子缩在坟坑里点头。 我爸气呼呼的回到他的位置上睡觉去了。 我睡到半夜的时候就被冻醒了,我当时实在是冻得受不了,就伸手去抓我爸的衣服,想让他想想办法给我拿个被子。 谁知道,我摸到我爸的时候,他都已经被冻硬了,整个人就像是个冰块一样冷森森,硬邦邦的躺在那里。 我吓得赶紧拽我爸的胳膊,谁知道,他却在这个时候一抬腿压住了我身子。 我爸那条腿比石头还沉,压在我身上就像是恨不得把我压进地里,我拼了命的又哭又喊,他就像是听不见一样,死死的压着我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开始觉得自己的脚被冻掉了,两只脚顺着脚踝的地方一点点的裂开,最后全都掉了下来。 我也渐渐的没了知觉。 后来,我能动了之后,脚就这样了,有时候走走路,脚就能掉下来。 我看向那小孩道:“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嗯!”小孩点头道:“我知道哇!” “我要是没死,两只脚也不能这么掉了又装回去,装回去又掉下来啊!” 我再次问道:“那你爸呢?你怎么说他病了?” “我爸没死!”小孩认真的说道:“他要是死了,应该有魂儿,他的魂儿一直没在这儿。还有,我爸的身子也没烂。” “我的身子都烂成了一把骨头了,他的身子一点事儿都没有,到了夏天的时候,身子还是软的。他怎么能死了呢?” 我和阿卿对视了一眼,才问道:“你家一早就住在这个村子里,还是后来的?” 小孩摇头道:“我家以前不在这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这儿了。村长爷爷说,是他把我们给搬过来的。”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这样,你先带我去看看你爸。” “嗯!跟我走吧!”小孩推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像是坟地被挖开的时候,从坟坑里翻出的那种泥土混着腐木、腐尸的气味。 等我走进屋里才发现,这间屋子虽然从外面能看见窗户,屋子里却一点光都看不见,屋里的摆设也少得可怜,只是象征性的有那么一套桌椅。 我跟在小孩身后问道:“你家以前也这样吗?” “嗯!”小孩说道:“我爸说了,人总是晒太阳不好。少见点光才能活得久。” 少见光,才能活得久? 这不等于是,活人住在阴宅里吗? 小孩把我领进他家西屋之后,我果然看见那里就像是小孩说的那样挖着一座奇怪的坟坑,坑中的两具尸体正好是摆成了一个“下”字。 小孩的尸体确实是被大人压在了腿底下,而且已经烂得不剩几块骨头了。大人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烂得七零八落,但是尸身却保持着完好,甚至皮肤上还带着几分光泽。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之间,阿卿悄然向我传音道:“你看那人的肚子是不是有点大!” “我没看出来!”我确实是没看出来,从那男人的面相上看他大概是有四十多岁的样子,这个时候的男人,有点大肚子也算正常现象。 有些夸张点的,那肚子甚至比怀了孩子的女人还要大上个一两圈。 阿卿道:“你再仔细看他的胳膊。” “练武的人,手臂会相对粗上一些。” 我蹲在坑边上仔细看了看,才注意到那个人的四肢确实是肌肉分明,这样的人不可能会长出大肚子。 那人肚子里有东西! 我想了想才看向那个小孩道:“小朋友,你家的《凶坟谱》呢?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小孩摇头道:“没有了,已经烂光了。” 这种房子里的确不适宜保存书籍,书本烂光了也是早晚的事情。 我站起身道:“我们先出去再说!” 我还没转身,那小孩身上的戾气就像是被点着的火苗暴涨过尺,眼珠里泛起了血色的同时,说话的声音也带起了一股冷厉:“你们不给我爸爸看病吗?” 我面对那小孩的时候,手上也带起了真气。 厉鬼是不会跟你讲理的,往往是他想要杀人就会直接动手。 阿卿却在这个时候说道:“小朋友,你误会了。我们出去是为了讨论一下你爸爸的病情!” 小孩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下。 我走到院子里之后,才向他们几个传音道:“你们怎么看?” “我虽然是看过《凶坟谱》,但是,我的《凶坟谱》不全,里面并没记录过‘鬼开膛’。” “不过,《凶坟谱》里有一种表述,凶坟可以分作先天和后天,先天凶坟是天生地长的大凶之地,后天凶坟却是人为修建出来的绝地。这个鬼开膛,应该是可以纳入后天凶坟的范畴。” “我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修个凶坟出来?还把他亲生儿子也当成了坟基。” 按照正常的思维,将人下葬凶坟的目的,无非要是让对方死后不得安宁,或者是祸延子孙。谁会没事儿干,把这些对付仇家的手段,拿出来对付自己? 第二百三十八章骗你的人跑不了 我向阿卿说道:“那个老头说三道试题,却没说试题的具体内容。如果,按照正常的思维理解,是不是屋子的主人提出什么问题,我们就应该解决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阿卿点头道:“不过,那个小孩是要求我们救活他父亲。” “先不说,我们不可能把一个死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人救活。即使,我们利用御尸的办法,让那具尸体暂时‘活’过来,也可能会答错了方向。” 我问道:“你觉得,这道题目真正的方向是什么?” 阿卿回答道:“完成那个人没有做完的鬼破膛。” “如果,那个小孩没有记错的话,《凶坟谱》中‘鬼破膛’的记载,是用一个孩子怨灵充当开膛之鬼。那么,他父亲就是故意压死了那个小孩。” “那个人是准备在临死之前,完成‘鬼破膛’。只不过,那个小孩到死都没有对他父亲产生怨恨。并没有完成‘鬼破膛’。” “所以,我觉得,这道题目是激活‘鬼破膛’。” “激活鬼破膛?”我念叨了一声道:“那就试试。” 我正在传音的时候,那个小孩忽然说道:“你们不是在讨论我爸爸的病情吗?” “你们怎么不说话?” 我敷衍道:“我自己先想想,再跟他们说。” “是这样么?”那个小孩身上的戾气再次翻涌而出,眼见又有想要化厉的趋势。 我不紧不慢的道:“当然是!我回去看看。” “阿卿,你上屋顶!” 阿卿点头之后,纵身跳上了屋顶,我和阿卿几乎是同步在往坟坑的方向前进,屋里屋外的脚步声在互相呼应之间,我和阿卿隔着一层房顶站在了相同的位置上。 我跳进坑里,抽出四只棺材钉,打进了那小孩尸骨一手两脚和脖子的位置上。 小孩再次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我沉声道:“当然是给你父亲治病!” 小孩狐疑道:“你给我父亲治病用得着钉住我吗?” 我不紧不慢的说道:“那当然,不钉住你的话,我怎么把你爸爸带出来?你现在是把他挡住了……” 我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故意拖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小孩的左手和双脚上陡然间各自爆出了一个火点,乍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烟头给烫了一个窟窿。 小孩惨叫道:“你敢害我!” 我冷笑之间,纵身一跃跳出了土坑外面,又从身上抽出一支棺材钉来,用指尖掐诀抵住最后一枚棺材钉的尾端,刚才被我打进地里的四根钉子,像是与我手中铁钉产生了感应,蓦然爆出了一片火光,耀眼的赤红顺着钉子上下跳动之间,小孩残存的尸骨上也炸开了几道焦黑的裂痕。 “村长爷爷快救我……有人要杀我!”小孩惨叫的声音几乎要穿透了我的耳膜,却没有任何一人对他进行回应。 房间大门也跟着连响了三声,那是荒耀北在给我发送信号,告诉我,他已经守住了院子,让我放手施为。 我扬声道:“阿卿,掀瓦!” 阿卿抬起一脚踏在了屋顶,十多块瓦片同时崩飞入空,暴烈如火的光线从屋顶缺口直照地上那个大人的身上。 原本还是平静躺卧的死尸,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骨骼发出炒豆子般的脆响,皮肤上也冒出了一缕缕青灰色的烟雾,就好像是空中照下来的阳光点燃了一样,随时都可能烧成火团。 守岩村里几乎看不见阳光,也不可能形成如此猛烈的光照。那只是阿卿施展的法术而已。 小孩眼看着他父亲要被烧成焦尸的时候,身上的戾气形同狼烟急转入空。 “不要……不要伤害我爸爸!”小孩一边惨叫着,一边要伸手去拔自己尸骨上的棺材钉,却怎么也碰不到那三根钉子。 我的四根棺材中故意打偏了一根,就是为了给他留下一只手,现在这只手算是派上用场了。 我厉声道:“阿卿,再使点劲,化了那具尸体。” 我话音一落,从屋顶上照射下来的阳光变得更为刺眼,小孩身上爆出的戾气,如同滚动的云层,向着空中怒卷而去时,却被漫天光束压在了半空。 戾气与金光碰撞时发出的怪响不绝于耳,空中光束却仍旧在不断下压。 此时,地上的尸体已经扭曲成佝偻的形状,双手如利爪般插入泥土,腐烂的嘴唇裂开,露出满嘴倒钩状的黑牙。 小孩的怨灵突然周身泛起猩红光芒,他的眼神从恐惧转为疯狂,凄厉嘶吼:“你们骗我!你们不得好死啊!” 小孩还在叫骂不断,那具尸体上已经开始向外渗出了黑血。 “爸爸……”小孩拼了命的抓向了那具尸体,似乎想要把他从阳光照射之下拽到别的地方。 我马上掐着手里那根钉子,把钉尖换了一个方位,钉在小孩脖子上的棺材钉瞬时间爆出了一道血光。 那孩子刚刚抬起来的脑袋,就这样又被压了回去,脸死死的贴在地上想要抬头都做不到,只能伸着手在那尸体上乱摸,直到他摸到了尸体的肚子,五指便顺势向下一抓。 他的本意是想要把他爸爸拽到旁边,却没想到,这一爪竟然抓破了对方的肚皮。 我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整座土坑立即变得血雾弥漫,从上面看下去就像是有人用血注满了整座土坑。 我稍一抬手,阿卿便停掉了法术。 土坑里的血雾没有了秘术的压制,便像是澎湃的血海,翻滚狂涌,一时间,看不清血雾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多久,血雾中就传来了那个孩子凄厉的鬼哭:“爸爸……爸爸你醒了!” 一个男人的哭声也随之而来:“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我们世代都是镇山候啊!爸爸是不得已,才用你做了凶坟。” 那个孩子呜呜哭道:“爸爸,外面的是坏人,他们骗我能治好你。” “他们让我抓开了你的肚子。” “爸爸你疼不疼?” 那个男人嘿嘿笑道:“你放心,骗你的人全都跑不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你懂什么 血海中的怨灵明明已经出声威胁,我却稳稳当当站在土坑边上一动没动:“朋友,你能完成鬼破膛,还是我出了大力。” “你反过头来要杀我,是不是恩将仇报了?” 那人说道:“你的确是帮我完成了鬼破膛,但是,凶坟一成,就必须葬入活人。” “我家已经没有人了。” “这里的活人,只有你们,只能委屈你了。” 我笑道:“我很想知道,你非要完成一座凶坟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的目的,确实让我迷惑不解。 按照常理,凶坟葬人的目的不是害人,就是为了报仇。那家人宁可把父子二人弄成绝户,也要完成鬼破膛,一不是为了让自己修成鬼神、鬼仙,二不是为了报仇雪恨。难道只是为了把一个陌生人埋进去? 这根本解释不通! 那人惨笑道:“你的疑问,我能理解。索性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 “我家是大明皇帝御赐的镇山候,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斩断化龙岩。” “我的父母,临死之前把自己的坟修成了剪龙腰,生生卡死了化龙岩的腰身。而我,却需要给化龙岩开膛。” “鬼破膛一旦成功,就可以划开化龙岩的腹腔。这样,也就断绝了它的飞升之路。” 那人声音一顿道:“我们父子用血筑成了这座凶坟,可是坟中无人,它同样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鬼破膛”确实是后天凶坟,但是,他与所有坟地一样,如果里面不葬人的话,凶坟也就发挥不了任何作用。换句话说,凶坟只是那父子俩用命炼制出来的孵化器,只有把活人葬在坟里,那个人的鬼魂才会在日日夜夜的折磨之下化成厉鬼,从另外一个方向逃离凶坟。 鬼魂反向挖地逃生的时候,一定会挖进化龙岩,在凶坟源源不断的向鬼魂提供凶戾之气的情况下,它很有可能挖穿化龙岩的腹腔,把那块化龙岩开膛破肚。 那人似乎不想再跟我说话下去:“好了,话到这里吧!你该下来了!” 那人话音一落,坑中血雾便化成了一大一小两条赤红人形。 我的凌神宝刀也随之仓然出鞘。 血雾凝成的两条赤红人形刚一成形,便发出刺耳的尖啸,犹如实质的音波震得我耳膜生疼。大的那个抬手一挥,一道猩红血刃裹挟着腥风恶浪朝我劈来,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我双脚猛地一蹬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向后倒飞出去,血刃擦着衣角划过,在地上留下一道深达数尺的沟壑。 我落地的瞬间,手中凌神宝刀泛起暴烈光芒,刀身震颤,发出龙吟般的低鸣。我旋身挥刀,一道寒芒破空而出,与紧随而至的小孩人影相撞一处。 “叮——”一声像是金属碰撞的巨响之后,刀锋之上火星四溅,那小孩被震得倒飞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收刀,对方的身形却在半空突然分裂成三个,从不同方向朝我扑来。我瞳孔骤缩,脚步疾踏,在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凌神宝刀舞出层层刀幕。刀锋过处,两个分身被斩碎,化作血雾消散,但剩下的那个却趁机欺近,利爪直取我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利爪,同时抬腿踹向对方腹部。小孩被我踹得倒飞出去,撞在土坑边缘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而,还没等我松口气,大坑里的那个大人已经再度攻来,这次它双手齐挥,数道血刃交织成网,将我退路完全封死。 我深吸一口气,凌神宝刀高举过头,刀身光芒大盛。 “破!”我在怒吼之下,一道璀璨的刀芒冲天而起,与血色刀网轰然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形成气浪,将周围的土石掀飞,我被震得连退数步,虎口发麻。 大赤红人形也不好受,它的身形在剧烈晃动,似乎随时都会溃散。 但就在这时,坑底传来那人阴森的笑声:“垂死挣扎!血祭——” 随着他的喊声,刚刚爬起来的小孩,就被大坑四周突然涌出的无数血线,缠绕在了身上。下一刻间,那血线便蓦然收紧,将小孩生生勒成了无数的碎块。 那个大人再次从血海中浮现而出时,气息暴涨数倍,面孔也变得更加狰狞可怖:“你让我杀了我的孩子,我又杀了他一次,我又杀了他一次……” 我冷声道:“没有我,你的孩子就能活么?” “他已经错过了投胎的机会,活下来也只是个游魂野鬼。” “我真不明白,你们死守着化龙岩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名?为了利?还是为了所谓的皇朝恩情?” “你懂什么?”那人怒吼道:“我们舍生忘死,只是为了术士之心。我等修行法术,就是为了守护人间!” “魔岩化龙,生灵涂炭,我们不守化龙岩,还有谁来守?” “你懂什么?” 我看着那个陷入癫狂的术士,一时间不由得呆立当场。 我不知道,是应该佩服对方,还是应该讥讽他是个疯子? 不过,我肯定不会像他一样,为了信念,把自己葬进凶坟里面。 我横刀说道:“朋友,我佩服你的执着。但是,我不会因为你的执着,搭上我自己的性命。出手吧!” “得罪了!”那人说话之间周身血雾翻涌,赤红色的雾气沿着地面,如同毒蛇般往我的脚踝上缠绕了过来。 凌神斩的刀芒随之再次暴涨之间,我也将长刀从地面向上撩起,无尽刀光如同洪流,迎着血雾倒卷而去时,带起了一阵阵刺耳的风声。 八风斩,炎风式出手之间,风带火势,铺天盖地的刀光不仅没有常人认知中的那种刺骨冰寒,反倒是带着灼人的炙热,仿佛迎面而来的不是刀风而是烈火。 刹那之后,滔滔炎风便与暴涨的血海碰撞在了一处,空气中响起尖锐的爆鸣,整个凶坟开始剧烈摇晃。 我跟对方陷入了僵持不下的状态。 “今日,你必死!”那人的嘶吼声中,整座凶坟瞬时如同巨兽开始疯狂吞噬附近地气,原本就咆哮如潮的血雾蓦然沸腾。 第二百四十章都住手吧 对方已经情急拼命了! 我也在将内力拔向了顶峰。 我心里很清楚,那人可以不断抽取地气,增强自己的实力。我却在想要借法虎神的时候,发觉失去了虎神的感应。 虎神无法降临,我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内力硬扛地气。 彼此消耗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我凝神以待,准备找准时机,将对手一击毙命的当口。 房顶上忽然掉下来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我只是看见一道圆溜溜的影子砸进土坑之后,原本还在翻腾咆哮的血雾,像是忽然被压落了气焰,全滚落向了坑底。 “杀——”我当即将全身灵力注入凌神斩,刀身光芒暴涨数尺,狠狠劈向厉鬼虚影。虚影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叫,开始寸寸崩解,化作点点血光。 最后一刻,他回过头,眼神中满是不甘与解脱:“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的坚守...”那人话音未落,便彻底消散在空中。 等我再往坑里看时,整座土坑就像是被人用血洗了一遍,处处都透着刺眼的猩红。 坑底也多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我看了好半天,除了觉得那块石头特别圆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就是这块石头破了凶坟? 我还在疑惑不解的时候,就听见阿卿在房顶上说道:“外面有人来了,你出来看看。” 那块石头是阿卿扔下来的?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当即便推门走了出去。 等我走到院里的时候,苏家剑士已经把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苏可冷眼看向我时,站在她身边的李清洛已经开口说道:“王夜,你还是那样冷酷无情。” 我沉声道:“苏文呢?让他出来说话。” 苏可冷声道:“我爸爸不在这里,现在苏家由我做主。” “王夜,你的试题还没完成。” 我冷笑了一声道:“你是试题的评判么?” “你说对了!”苏可沉声道:“村长,让我来检验你的试题。” “你的凶坟没有完成,不算完成题目。” 我看向对方时,眼中已经露出冷意:“你的意思是,我们还需要派一个人葬在坟里,才算是完成题目对么?” “说的没错!”苏可点头道:“像你这种人,应该不介意牺牲一个身边人吧?” “我看你不错!”我说话之间,暴起一刀向对方身上劈了过去。 阿卿,老荆,荒耀北一见我动手,当即分成三路,护在我左右直奔苏家方向杀去。 苏家二十多名剑手同时拔剑,青色的剑光瞬时间连成了一线,反向我们推进而来。 我的凌神斩裹挟着开山裂石之势劈向苏可,她足尖轻点,身形如灵燕般疾退,手中长剑挽出七朵剑花,叮当作响地磕在刀锋上。 阿卿折扇轻挥,白纸扇面骤然化作无数飞刃,割裂空气直取左侧三名剑手面门;老荆用的仍旧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打鬼鞭,我没想到的是,平时看起来一团和气,甚至有几分怂包的老荆,能把钢鞭用得威猛如虎。 阿卿和老荆,仅仅是用了一个照面,就把五名剑手全都打飞了出去,五个人喷出的鲜血弥漫半空,我甚至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五人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苏家一个照面损失五人,剩下的人却是临危不乱,剑阵青光暴涨,剑气化作细密的剑网铺天盖地的压来。 我旋身挥刀,气浪将剑网震得扭曲变形,却见剑阵突然变化,十二名剑手组成环形,剑光如锁链般将我们四人困在中央。苏可站在阵眼处冷笑:“困龙阵,锁魂心!” “杀——”我暴喝一声,手中刀如疯虎狂啸,刀身扫过之处,剑网寸寸崩裂。 一名剑手欺身而来,长剑刺向我的咽喉,我在手腕翻转之下,以两指钳住了对方剑身,猛然一扯,那剑手踉跄着向前倾倒,我也趁机一拳轰在他的胸口,一声闷响当中,剑手胸骨尽碎,倒飞出去撞塌半面院墙。 我随之怒喝道:“替我把人挡开!” 阿卿折扇开合间,纸刃化作漫天寒星,与围攻的剑手缠斗。突然,一名剑手突破防御,剑尖直逼他面门,千钧一发之际,阿卿侧身避开,折扇展开如盾牌格挡,同时脚尖点地跃起,在空中旋身踢出,重重踹在那剑手面门,巨大的力道将其头颅踢得粉碎,脑-浆混着鲜血溅在院墙之上。 我趁机跃起,刀光如银河倒卷,将剑阵斩出缺口。就在这时,一名苏家剑手突然从屋顶飞扑而下,剑尖直指我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阿卿折扇甩出,纸刃钉入那人肩膀,荒耀北甩出去的绳子也同时缠住他脚踝,两人合力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我反手一刀劈向他肋下,却在触及皮肉时生生收住力道,刀锋贴着他脖颈划出一道血痕。那人挣扎着要抽剑,我屈指弹在他腕骨上,长剑“当啷”落地。 这一次,我没去击杀对方,而是拎着他的衣领,把人扔向了身后。 一直没怎么行动的荒耀北上,前一步凌空抓住了那名剑手翻身往屋里跑去。 我也扬刀指向了苏家剑手:“挡住他们!” 阿卿、老荆立即转攻为守,死死挡住了苏家的攻势。 片刻之后,我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巨响,原本就被阿卿掀掉了房瓦的屋子,就在那么一瞬之间轰然坍塌。 我们身后烟尘四起,原本已经攻上来的苏家剑手,不敢贸然前进,立即收缩阵型退到了远处。 等到我们身后烟尘散尽,塌掉的房子已经隆成了一座坟墓的形状。 站在坟边的荒耀北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再次看向苏可:“现在,凶坟完成了,你说,我过没过考试?” “你……”苏可被我气得脸色发白,“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冷眼看向了苏可:“本来,我是想要把你埋进坟里。可惜,被你给跑了。不然的话,你肯定会变成一只完美的怨鬼。” 苏可尖叫道:“杀了他,为师兄弟报仇!” 苏家剑手正要重组剑阵之间,我却听见有人远远喊了一声:“好了,都住手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镇山九侯爷 在村口把我们迎进来的那个老头,拄着拐杖缓步走到了我们两伙人中间:“好了!守岩村禁制私斗。” “你们进村的时候,是我没说清楚,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可是……”苏可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李清洛给挡了回去。 我无所谓笑了笑,反正我也没吃亏,还占了对方六七条人命的便宜,用不着非得跟老头争个对错。 苏可对那老头说道:“村长,王夜杀害了屋子里两条冤魂,这也算完成试题么?” 老头看着像是坟地一样的废墟道:“他们完成得很好!” “只要能完成村子里的试题,无人不可杀,无人不可死,也包括我在内。” 我忍不住问道:“你也是镇山候?” 老头看了我一眼:“这不是你应该问的。” “去做你们的第二道题目吧!” 我刚要说话,苏可便抢先一步道:“我们已经完成了三道试题。是不是可以向守岩村提出要求了?” 我听到这里双目微微一缩,苏可先一步完成了试题,她肯定要提出来杀我。 我顺势给阿卿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却在对我微微摇头,意思是让我稍安勿躁。 村长却在这个时候摇头道:“你们虽然是完成了题目,但是,还没通过村子最后的考验,只能成为我们的贵宾,不能提出要求。” 苏可还要再说,却被李清洛拦了下来,李清洛说道:“作为贵宾,我们是否有权要求将王夜一伙儿驱逐出村?” “不能!”村长摇头道:“因为,他们也是守岩村的贵宾,你们享受同等的待遇。” 苏可当即抗-议道:“这不公平。” “我们辛辛苦苦完成了三道试题,才成为了守岩村贵宾,他们只完成一道题,凭什么跟我们享受同样的待遇?” 村长看向荒耀北道:“因为,他们当中有镇山候!” 村长说话之间,对着荒耀北一抱拳道:“阁下可是大荒候传人?” 荒耀北拱手道:“在下荒耀北!” 村长点头道:“果然如此!九位镇山候,只差你们荒家了。” “诸位请随我来!” 村长带头往守岩村深处走去,我也给荒耀北递了一个眼神。 荒耀北没有看明白我的意思,阿卿却心领神会的开口道:“一座守岩村里,能聚集九大镇山候,难道就是为了守着一座化龙岩?” 荒耀北这才反应了过来:“你守着的是九头龙吧?” 村长点头道:“的确如此,当年朝廷发现九头龙之后,便传讯所有镇山候汇聚于此共同镇压化龙岩。” “你们荒家,没有收到朝廷传信?” “没有!”荒耀北只说了两个字,村长便猛然回过头来:“你们荒家当年是不是去了……去了那个地方?” “对!”荒耀北只是简简单单的点了头,村长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大荒候成功了?” “没有啊!”荒耀北和村长就像是打哑谜一样在一问一答,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村长沉吟道:“可惜了啊!” “不过,镇山候更可惜了。” 村长缓缓说道:“当年,我们这里少了大荒候,一直找不到第九颗龙首。” “九头龙,只要还有一颗龙首在,其余八颗龙首就无法截断。我们试了无数种办法,每次斩龙首之后,都会留下一些断根,若干年后仍旧可以生成龙首。” 村长叹息一声道:“就像是孙家!也就是,你们帮着完成了鬼破膛的那户人家。” “老孙头和老太太把自己埋成了剪龙腰,也只是能镇住龙首四十年,剩下的还得他儿子弄上一手鬼破膛才行。” 阿卿顺势问道:“那黄家呢?” 村长道:“黄家啊!他们用的七星锁龙钉。只是这七星钉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往里填一条人命进去,不然钉子就失效了。” 黄华说过,他的父母全都因为镇守地脉死在了山里,原来,他不是在骗人,而是黄家真正用人命去完成他们的使命。 人命,使命? 究竟哪个更值钱? 我顺口问道:“你们这么多人,就没想过放弃守岩村么?” 村长还没说话,苏可便冷声道:“你以为所有术士都是像你一样冷酷无情,自私自利么?” “你懂不懂什么叫术者之心?” 我冷声道:“希望,有人拿你们苏家上下的性命去填坑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大义凛然。” “你……”苏可刚要说话,就被李清洛当场喝止:“苏可,慎言,小心一语成谶。” 苏可赶紧闭上了嘴 术士最忌讳胡说八道,尤其是在自己身上乱说,弄不好就会把假的说成真的。 李清洛看了我一眼道:“王夜,你虽然可以诡辩,但是你的诡辩掩盖不了镇山候在此镇守数百年的事实,也无法折辱镇山候的气节。” “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刚才说的话道歉。” 我呵呵笑了一声道:“村长,我问的对么?” 如果,一代两代,甚至是三代四代的镇山候,为了使命付出一切,并不难理解。但是,几代之后呢? 随着岁月的推移,沧海尚可变桑田,更何况是人心? 我不相信,八个镇山候个个都能在没有任何约束的情况下,死守九头龙岩一动不动。 村长长叹了一声道:“我们斩龙就是在断地脉,绝风水。等于是在以一己之力挑衅天地。必遭报应。” “如果,我们能一次性斩杀九头龙,还能慢慢化解地脉之力带来的影响。斩龙不成的后果,就是我们全都受到了地脉的诅咒。谁也离不开这守岩村。” “我们要么是斩龙离村,要么就是死在村里。” “我们八个镇山候之间有一个约定,无论是谁离开了守岩村,都要把自己的孩子改为其他几家姓氏,或者收养孤儿为我们继承香火。” 村长此话一出,李清洛、苏可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村长这番话无疑就像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了她们的脸上。 我没去理会她们两个人:“那么说,黄家就是逃出村子的人?” 村长摇头道:“他们没逃出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村长的要求 村长说道:“老黄家,只不过是想要试验一下,能不能让他家孙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结果,你大概也看见了。” 我仔细观察着村长的表情,他大概还不知道,黄华已经融合了地蛇之灵。不然,他也不会把话说得如此风轻云淡了。 我只是装着不知道,跟在村长后面往守岩村深处走去,我们大概走出了二三里地之后,便远远看见了一处断裂巨岩。 那座岩石虽然只剩下了半截,却仍旧可以从残存的部分上看出蛇形。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条被斩了头的蟒蛇,只留着那么半截身子挺立在原地。 再看附近,就是七座深不见底的天坑。 原来,九头龙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剩下八颗全都藏在了土里。 村长说道:“当初老黄家提出来,要出去试试能不能躲开地脉之咒的时候,我们全都同意了。因为,那也是我们离开守岩村的希望。我们出人出力,帮黄家建了双生岩。” “那块断掉的岩石,就是黄家负责守护的望天岩。” 我围着岩石转了一圈才对村长说道:“守岩村设下三道试题的目的是什么?” 村长道:“为了寻找一个能胜任镇压龙脉的地师。” “我们本以为再也无法找到大荒候的传人了,才想出了,求地师代替大荒的办法。” “现在大荒候来了,我们便不用再设三道试题了。” 我再次点头之间,又问了一句:“守岩村里仍旧有九候传人?” 村长笑道:“九候一个不少。” 村长说的是“九候不少”,可不是“九候传人”不少,守岩村里的九候传人八成全都是死人了,如果再次启动压龙秘术的话,九候只怕是需要附身活人,才能重返人间。 我本来还想问问《凶坟谱》的事情,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下去,如果《凶坟谱》出自镇山候之手,事后我有的是时间去问荒耀北。如果,孙家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凶坟谱》,问与不问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村长见我不再发问,便转向荒耀北道:“这位小朋友,既然你已经继承了大荒候的位置,那就应该恪守镇山使命……” 村长的话没说完,就被荒耀北抬手制止:“不用多说了,需要我做什么直接说吧!” 村长本来准备好的话,被荒耀北硬是给噎了回去,难受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们需要你找到第九颗龙首,与我们一起斩龙。” 荒耀北皱眉道:“你是说,你们在这里守了数百年,也没找到第九颗龙首?” 村长点头道:“的确如此。” “我们没有大荒候洞彻九幽的本事,所以一直找不到最后一颗龙首的准确位置。” 荒耀北道:“给我点时间,我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洞彻九幽。” “那我们就不打扰大荒候了。”村长对着荒耀北一抱拳,带着苏可等人往村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老荆飞快的拽了一下我的衣角:“王少,我们的人呢?你帮我问下啊!” 老荆说的是那些失踪的勘察组成员,他没见到那些人,自然是无法放心。 阿卿回答道:“先不要说这些,免得节外生枝。” “如果,你的人还在,不怕他们不交人;如果,那些人不在了,现在问只能引发双方冲突。” 老荆这才安静了下来。 我等到村长走远了,才向荒耀北问道:“你有把握斩龙吗?” 荒耀北压低了声音道:“我不会洞彻九幽。” 我和阿卿全都懵住了:“你没开玩笑吧?” 荒耀北苦笑道:“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我是荒家人不假,但是,我不是荒家的血脉。我继承了荒家的秘术,却没能练成荒家的血脉绝技‘洞彻九幽’。” 阿卿沉吟道:“这下可难办了。如果,对方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大荒候,怕是难以善了了。” 我再次看向荒耀北的时候,却看见他半闭着眼睛像是在想什么,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荒耀北回答道:“我在回忆一些事情,我义父好像是说过,我可以用洞彻九幽。只是,我自己并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资格使用血脉秘术?” “还有……” 荒耀北回答道:“我甚至有些怀疑,荒家早就知道九头龙岩的存在,我义父当年就是想把我变成了镇岩灵鬼。” 我反问道:“这话怎么说?” 荒耀北回忆道:“这件事得从我义父捡到我的时候说起。” 我义父荒千叶,当年为了追一条鸡冠蛇跑进了乱坟岗,他追那条鸡冠蛇足足追了半个月。那期间,那条蛇就没停下来进过食,只要看见荒千叶就跑,一刻都不肯多停。 荒千叶越追越是觉得不对劲儿,那条足有人腿粗细的鸡冠蛇,至少活了两三百年,虽然还没达到化形的程度,但是也有近似于人类的智力。 它明知道,荒千叶对它志在必得,却始终都在围绕着同一个区域逃窜。即使偶尔偏离,也会尽快回到原处。而且,那条鸡冠蛇似乎也在清空自己的肠胃。 荒千叶知道,灵物出世必有妖兽守护。而且,妖兽护宝的目的,就是为了吞噬宝物修炼。 这条鸡冠蛇,八成就是在等待什么宝物的出现,所以才会兜着圈子不走。 荒千叶干脆假装放弃了对鸡冠蛇的追捕,躲在暗处观察它的动静。 荒千叶一直等了十天,那条鸡冠蛇才悄悄游进了附近的一座坟地里。 那座坟地,荒千叶不止去过一次,并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不像是能出什么天材地宝的灵地。 荒千叶在好奇之下,悄悄的跟了进去,结果却看见那条蛇正用身子绕着一座坟头,盘在了坟地中间,那坟头上面还放着一个差不多一岁左右的孩子。 荒千叶当时就暗骂了一声“晦气”,追了好几天,原来那条蛇不是为了什么天材地宝,而是为了享用祭品啊!白白害得我跑了几天,还得用秘术掩去了身上的灵气,结果,看着的是这么个玩意? 第二百四十三章荒耀北的过往 如今这个年月,虽然是很少看见,百姓被妖物迷惑,以活人献祭供养妖邪的事情。并不代表这种事不会发生。 妖邪吃人是为了修炼,生人献祭是人有所求,两者达成一致,不管对方是妖是魔,愿意冒险跟它交换利益的大有人在。 荒千叶明明看见那孩子还有气,却躲在坟堆子后面一动没动。 荒千叶那个人最不喜欢沾染因果,在他看来自己要是救了那个孩子,就等于是接了对方的因果,会给自己带来无数麻烦,干脆就看着人腿粗细的大蛇活生生的把孩子吞进了肚子。 如果,荒千叶的目标是条普通的蟒蛇,他说不定立刻就能冲出去跟对方拼死一搏。因为,那孩子的个头实在是太小了,对于这么大的蛇来说,塞牙缝都不够,根本就不影响它的战斗力。除非,对方吞下去的是头小牛,才会被撑到任人宰割的程度。 但是,那条妖蛇吞噬小孩,就是为了吸收孩子身上的纯阳之力修炼,等到小孩身上的纯阳之力化开,它就跟吞了头牛差不多,会被活生生撑到无法移动。 荒千叶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那条大蛇吞人不久,陡然立起了身子,蛇身一直窜起了三米多高,又仰着头摔倒在了地上。 荒千叶虽然不知道那条大蛇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却不能就这么放了妖蛇的内丹。 赶紧冲上去一刀削掉了大蛇的脑袋,又剖开了蛇肚子,连着那孩子和妖蛇内丹一起取了出来。 荒千叶正捧着内丹呵呵直笑的时候,却听见了那孩子的哭声。 荒千叶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从心里不愿意跟那孩子扯上关系,却把孩子给剖了出来——这不是等于给孩子接生了吗? 而且,那孩子从蛇肚子里出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也一定会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 这个父子关系,荒千叶不要也得要。 荒千叶掐着指头一算,差点哭出了声来,一边抽着自己脸一边骂道:“我怎么就这么贱?我怎么就救了这么个玩意,这不是要了命么。” 荒千叶骂了半天,才把孩子抱起来,带回了家里,取名荒耀北。 荒千叶从蛇肚子剖出来的孩子就是我,他当时会抽自己嘴巴,是因为他推算不出我完整的生辰八字。 后来的几天,他不管怎么算,都只能算到我一半八字。这就是等于,我只有半条命,另外的半条命不知道哪儿去了? 跟半命之人扯上关系,不是大吉,就是大凶。 想要化解,就得把剩下的半条命给补上。 补命如补天,荒千叶整整想了五年,才算是想出来怎么给我补命。 我六岁那年,荒千叶悄悄把我带到了“求子石”。 那山上有块石头,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个大了肚子的女人。 当地传说,新媳妇摸了石头的肚子就能求来一儿半女,所以,求子石一直都是香火不断。 荒千叶趁着天-黑,把求子石的肚子都抠开了,把我给塞了进去,告诉我在里面睡上一夜再回家。 要是从外面看的话,谁都不会想到,求子石的肚子里会是空的,更不会想到里面还藏了个六岁的孩子。 更奇怪的是,那“求子石”里面,不仅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冰凉刺骨,还让人觉得像是被人抱在怀里一样暖烘烘的,让人舒服得想要睡觉。 没过一会儿,我就在石头肚子里睡了过去。 我在石头肚子里睡得正香,忽然感觉到身上发冷,尤其是脖子的地方就像是被蛇缠住了一样,不仅越勒越紧,而且凉得刺骨。 我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竟然被一个跟我差不多大小,脸色惨白的小女孩给搂在了怀里,对方那一双被黑眼仁给占了大半的眼珠子,正盯在我脸上看。 对方一看我醒了,就张开嘴往我嘴唇上贴了过来。我还以为对方要咬我,赶紧抱着她的脑袋,狠狠一口咬在了她的脸上。 我那一口咬下去之后,就像是咬在了棉花糖上一样,软乎乎的,还有几分凉气。我只是下意识的往里吸了一下,就一股凉风钻进了我的肚子。 我抱住的那颗脑袋却没了,我正诧异的工夫,就看见一个没了脑袋的人,飞快往石头外面爬。 我当时吓得半死,她前脚爬出了石头,我也跟着从石头里跳了出去。 荒千叶也不知道哪儿去了,我在外面找了半天,也没见他人影,只能哭着往家里走。 我走到了第二天晚上才到家,荒千叶看见我顿时吓了一跳:“你咋回来了?” 我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荒千叶听完就直拍大腿,嘴里骂骂咧咧的道:“这都特么什么事儿啊?半条命都抢不走,活着干啥?” 荒千叶没把话说明白,但是,我却从他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里把事情听明白了。 荒千叶想出来补命的办法,就是让我再“出生一次”,我只要顺利降生了,丢了的八字就能补上来。 但是,我补命的时候,肯定会有“人”过来抢命,要是处理不当,我剩下的半条命也得被人抢走。 荒千叶没告诉我这些,也没给我东西防身,其实是揣着让我死的心思。 我被人抢了命,就是应了我的劫数,跟他没有关系。我一死,他也就摆脱了跟我之间的因果。 荒千叶也没想到我能回来,这才把他吓了一跳。 但是,我回来,他也不能把我往出扔,不然他还得牵上其他的因果,只能咬着牙把我养到了十二。 这期间,荒千叶也说漏了嘴,我才知道,补命,六年补一次,一共补四次,才能把我的八字补全。 而且,荒千叶还算到跟我纠缠不清的肯定是一个女人,至于,那个女人的来历,他说什么也推算不出来,这才是让他最害怕的地方。 我眼看着自己快要十二岁了,估摸着,荒千叶还得在补命的时候出幺蛾子,就提前在身上藏了把小刀。 果然没出我的意料,荒千叶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把我装进了一口在山顶上不知道停了多少年的棺材里,在我入棺之前还特意捆住了我的手脚,又在棺材上钉了钉子,才满意的走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士为知己者死 荒耀北又继续跟我说道: 我听见他走了,就开始悄悄用刀划绳子,绳子还没划断,就听见棺材盖子发出了一声怪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抓着棺材板往起掀,就连棺材钉都被硬生生的给拔了出来。 我转头看时,棺材盖子已经被人掀开了一寸宽的缝隙,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珠子,正贴着棺材缝往棺材里瞄。 我本来以为对方得掀开棺材才能进来,没曾想,对方看见我之后,就像是纸片一样从棺材缝里挤了进来。 我眼看着一张薄薄的人脸,悬在我头顶上之后,又像是吹了气一样变成了妖娆女子,往我脸上一点点的贴了过来,顿时双手使劲往外一挣,挣断了手上的绳子直奔那女人脸上抓了过去,双手食指同时抠进了那个女人眼眶。 我感觉到对方的眼珠子在被我戳碎之后,那个女人惨叫一声退了出去。 下一刻间,我就觉得棺材被人掀了起来,顺着坡势滚了不知道多少圈才停了下来,我也被摔昏了过去,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好不容易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路往家走的时候,都在合计着怎么收拾那个老东西。 没想到,我回家的时候,却看见荒千叶像是老了十几岁,头发都已经白了。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都没神了,沙哑着嗓子跟我说了一声:“你回来了!” 我虽然知道,荒千叶是让我自生自灭。可他也养了我十几年,我看见他这个样子还是心里一疼:“义父,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没事儿!”荒千叶有气无力的摆手道:“你的命,我已经给你补齐了。” “你以后不用再补命了。” 我当时也被荒千叶弄得莫名其妙,他不是一直害怕牵扯因果吗?这会儿,怎么就想起来给我补命了? 荒千叶往我手里递了些钱:“去买点吃的回来,捡好的买!大鱼大肉都得有。再弄两瓶子好酒回来,今晚上咱们爷俩好好喝两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我。你现在先别问那么多!等吃饭的时候,我慢慢告诉你。” 我按照荒千叶的吩咐,弄了一大桌子菜,荒千叶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跟我说:“你跟了我的姓,就是我们荒家人,我们荒家是九大镇山候之首,大荒候……” 荒千叶跟我说:“荒家,有件事情一直都没解决。所以,每隔几年,我们就得去一个地方。” “本来啊!我这辈子已经对娶妻生子不报什么希望了。就寻思着,真到了那天,我往那地方一走,能活着出来更好,要是死在那里也算是给我们荒家做个终结。” “只是,我没想到,你来了!还跟我成了父子。” “你能躲过两次劫数,说明老天都要让你活着。我想明白了,以后,你继承荒家。” 荒千叶声音顿了一下道:“我还有一年时间才能出发,这一年里,我把能教给你的东西,都教给你。一年之后,能学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从那天开始,荒千叶就在教我镇山候的秘术。 我上学的时候学习不怎么样,学起秘术却是如有神助,甚至不用荒千叶再讲第二遍,就能举一反三。 我一开始只是觉得自己在秘术上有天赋,直到荒千叶离开之后,我才在他留下的一本秘籍里看到了炼制“镇山灵人”的秘法。 原来,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半命之人,前面两次所谓的补命只是为了炼制灵人所做的准备而已,真正可怕的密炼之术,是在后面两次。 你能想象得到,怎么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硬是炼成像是风水摆件一样的存在,是如何残酷的手段么? 更绝的是,灵人被炼制成功之后还要用来镇压地脉,灵人的寿命,比乌龟还要长。 就那么让他站在地脉上直到老死,才能换下一个灵人出来。 荒千叶其实已经动了把我炼制成灵人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放弃了。 我也说不上荒千叶,是不是对得起我? 所以,这些年来,我对他,对荒家的感情一直都很复杂。 荒耀北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虽然没有学会荒家的血脉秘术‘洞彻九幽’,但是,灵人一样可以找到地脉。我只需要再动用一次灵人秘术,就可以。” 我看向荒耀北道:“你动用灵人秘术?你不怕死么?” 荒耀北笑道:“王夜,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想对你说的是:士为知己者死。” “五年了,没有人再相信过我。” “你是唯一敢信我,也敢用我的人。” “这份信任值得我去拼命!” 雇主一旦把救命的任务交给术士,就等于是在以性命相托。 就算,有人觉得荒耀北以前灭掉雇主满门可能是情有可原,也不会轻易把命交到他的手里,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荒耀北会不会再来一次? 我直视荒耀北的双目道:“如果,我不希望你去拼命呢?” 荒耀北哈哈笑道:“那就是我们一起玩命!” 如果,荒耀北找不到第九颗龙首,守岩村里的八个镇山候,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那时,我们就得一起杀出去了。 说我们一起玩命,一点也不为过。 阿卿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荒兄,你能不能把炼制灵人的办法跟我说一下,我想试试有没有其他的方式,能够代替灵人秘法。” 荒耀北把炼制灵人的办法说了一遍之后,阿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灵人秘法的关键是在第三步上,就是把地脉之气引入生人体内。这样一来,人的气息就可以跟大地融为一体,只要人站在那里就可以抽取方圆十几里,甚至几十里之内的地气。然后再反过头来,用地气压地脉。”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沉吟道:“这不就等于是,镇山候用地脉去养灵人的同时,再用灵人镇压地脉吗?” “对!”阿卿点头道:“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用一人之力镇压大地灵脉了。但是,第三步走下来的话,灵人的身躯就算是废掉了。与其说,那是灵人,不如说,那是灵尸。” 我摇头道:“不行!这个计划放弃吧!” “其实,不用放弃计划!”阿卿看向我道:“荒耀北无法承受大地之力,但是你可以。” 第二百四十五章大地的记忆 “我?”我莫名其妙的看向阿卿:“我不会风水术啊!” 简单的风水术,只要是个术士就都会一些。但是,真正高深的风水术非地师不敢轻言风水。 就我学的那点风水术,给人看个坟地,布置个阳宅倒还可以,真让我去寻龙点穴,我把罗盘接在电脑上,也算不出来龙-穴在什么地方? 我能做什么? 阿卿直视我说道:“你身上带有七星骨,可以承受住地气。只要,你能融合地气一刻钟,就可以找到第九颗龙首。” 阿卿不等我再问就说道:“我知道你有七星骨,是接到了宋孝衣的委托,她让我帮你化解七星骨。” 阿卿在这件事儿上,没有必要骗人。 我点头之后,阿卿才说道:“七星主死,你天生七星骨,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活在阳间的死人。而且,你自己也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改命劫数。” “你先天就具备炼制灵人的前三步,剩下的就是引地气入体了。” “你敢赌,我们就有一定的胜算。”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荒耀北就拒绝道:“不行,身为术士,不能眼看着雇主冒险,这件事,我不同意。” 我笑道:“你别忘了,我们也是术士。” “况且,我是你的雇主,老荆也是我的雇主。” “这里老荆说了算。” 荒耀北看向老荆的时候,后者顿时懵了。 要是论身份,老荆无疑是我们当中最高的人,在官场,他是正经八百的官员,在江湖,他又是出钱的雇主。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让我来做主,猛不丁的让他拿主意,他反倒是不知所措了。 老荆赶紧说道:“这里王少最大,由他做主,由他做主。” 我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我把凌神斩摘下来交给了阿卿:“我的命交给你了。” 阿卿看向荒耀北:“荒兄,动手吧!这是雇主的选择,跟你无关。” 荒耀北深吸一口气,在地上捡过来八块石头,按照八卦方位安放在我周围。 后来我才知道,镇山候可以取草木,山石为兵,布阵压龙,一块普通的石头到了荒耀北的手里,就能变成法器。难怪,他当时只是用了一块石头就压住了“鬼破膛”。 荒耀北割破手指在八块石头上画好符文,才低声对我说道:“一会儿,我就要往你体内灌入地气了。如果,你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告诉我,不要硬撑。” 我点头之后,荒耀北才念动了咒语,我只觉得一股浑厚、苍凉的气息从我脚底灌入了体内。我眼前的景物也在飞速变换,日升日落,春去冬来,草木枯荣……一次次的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就是大地的记忆。 天地有灵,你觉得,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不会记住究竟有谁从这里经过,有谁在此繁衍生息,有人生于斯,又有谁葬于斯,实际上,他能记住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只是,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与地气相融,去看大地的记忆而已。 片刻之后,我眼前的画面中出现了九道蛇形巨岩,我所在的地方正好正对着其中一颗蛇头。 一个全身黑袍的人站在蛇头面前,倒背着双手仰望巨岩:“九颗蛇首,唯独这一颗生出了双角的雏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化龙。” 站在那人身后,像是仆役打扮的人低声道:“尊上,您要的不是这里的不死之心么?跟它化不化龙有什么关系?” 尊上摇头道:“不一样,九头蛇虽然可以斩八首不死,但是龙蛇有别,蛇心终归比不了龙心。” 仆役道:“尊上,要不要属下派人把这里看守起来,等待它化龙?” “不用了!”尊上摆手道:“长生易,不死难,本座虽然毕生追求不死之道,但也知道不死的艰难之处。错过这次机会,我怕是坚持不到石龙张口的时间了。” “你回去吧!我自己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仆役道:“尊上,属下不放心您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等您进了石龙,我再离开吧!” “尊上放心,我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尊上的消息。” 尊上笑道:“樱儿,你跟随我已有百年时光了,我还会不信任你么?” “我让你离开,只是怕你承受不住地脉之力。” 仆役樱儿低声道:“比起地脉之力,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是离别之痛。” 尊上像是没有听见樱儿后面的话,仍旧是在仰视着化龙岩。 不久之后,天上月光不知怎么化作一线,犹如冷冽刀光从九天之上挥落而下,不偏不斜的斩向了石龙的脖颈。 带角石龙就像是忍受不住被斩首的痛苦,猛然间张开了嘴来,尊上倒背着双手径直向石龙口中走去:“樱儿,回去吧!” “我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樱儿,恭送尊上!”樱儿对着尊上的背影连拜了三拜之后,忽然抽出佩剑刺入了自己心窝,下手之狠让人心惊,等她停手的时候,长剑已经从她背心上透出大半,刻在剑上的符文也在鲜血染应之下泛起了阵阵红光。 她不仅当场自尽,甚至散去了自己的魂魄。 尊上听见身后尸体扑倒的声音时,脚步虽然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因此转身,而是快步往石龙咽喉深处走去,只是他的脚步明显带起了几分仓惶。 尊上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樱儿的尸体却孤零零的躺在了大荒深处。 几天之后,四名术士才出现在了这片荒凉之地,为首之人将一把白纸扇盖在了樱儿脸上之后,已经死了几天的樱儿,竟然又站了起来,单手持着纸扇轻轻扇动。 那动作,那姿态,那神韵,竟然与阿卿惊人的相似。 为首的术士躬身道:“鬼葬传人,见过玄先生。” “灵堂传人……” “顶香传人……” “守碑传人……” “见过玄先生。” 我不由得微微一惊,巡逻人的四大先生全都来了。 他们称呼樱儿“玄先生”? 难道,那个樱儿是白纸扇玄家的传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大地的记忆2 四个名震江湖的大先生,同时对一个女子行礼,任谁见到都会震惊莫明。 樱儿却仅仅是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诸位多礼了!在下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 灵堂先生躬身道:“玄先生不必自谦,我等先辈虽然是出资雇佣了玄家白纸扇,但是玄先生若是不肯点头,我等也没有机会除掉不死尊。” 樱儿的本名应该叫“玄樱”,出身玄家的白纸扇。 玄樱说道:“我跟随不死尊百年,已经判定出他进入此地便是最为虚弱之时,也是唯一可以除掉他的机会。” “过一会儿,我教你们如何打开龙首。” “你们记住,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都不要带走完整的不死尊。最好能把他的心脏留在地下。” “全身而去的不死尊,随时都有可能复活过来。他这种级别的不世高手,你们无法抗衡,为了安全起见,你们需要先留下他的心。” 灵堂先生说道:“我们把不死尊剖腹挖心的话,他不会活过来吗?” 玄樱取出了七支金针道:“你们动手之前,先用北斗针封住他的七块骨,北斗主死,以北斗封不死,自然可以让他陷入深度沉睡当中。” 灵堂先生恭恭敬敬的接过了金针:“敢问先生,我们带走不死尊身躯之后,该如何去镇压他的心脏?” 玄樱回答道:“这个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我已经通知了九大镇山候,让他们过来镇压九头化龙岩。” “只要镇山候能封死化龙岩,不死尊的心脏就永无出世之日。” 灵堂先生由衷道:“先生果然算无遗策。” “玄先生,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没有了!”玄樱向外走出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如果,不死尊在中途苏醒,请帮我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灵堂先生道:“玄先生,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找不死尊?” 玄樱脸色微寒道:“我只是同意帮你们找到杀死不死尊的方法,并没说过要亲自动手。” “抱歉,在下逾越了。”灵堂先生微微躬身之间,退后了两步。 玄樱大步离去,再没回头去看一眼。 顶香先生低声道:“灵堂,你说,玄樱跟在不死尊身边上百年,会不会已经对不死尊死心塌地了?” 守碑先生也说道:“不死尊虽是术士,却有王者之风。” “王者,最擅长的便是收心。” “百年时间,足够他收任何一人之心了。” “我不太相信玄樱。” 灵堂笑道:“换成是别人,我或许会有这样的怀疑。但是,玄家白纸扇不会。” “白纸扇虽然号称毒士,却有着一道万年不改的信条,那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没看到,玄樱已经在秘葬入口处自尽一次了么?她用自己的一条命,还上了不死尊的恩情,自然可以对不死尊下手了。” “走吧!”灵堂先生道:“该是我们召集人手的时候了,这一次,我灵堂一脉可是出动了大半精锐,几位可不要藏私啊!” 鬼葬冷笑了一声道:“放心,你们灵堂想要在祖师爷面前专美于前,也得看我们答不答应!” 灵堂先生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守碑给拦了下来:“两位,现在是我们巡逻人四脉同仇敌忾之时,两位都少说两句吧!这种无谓的口舌之争,没有什么意义啊!” 两人各自冷哼了一声,向外发出了信号,很快就有大批四脉弟子向大荒集中而来,单是鬼葬一脉抬来的各式棺材就有十八口之多。 四邪先生整顿好人马走进秘葬之后,我眼前的画面也就是停止了。 我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从眼前的幻象当中挣脱出来,却没想到,我眼前的景物仍旧在不断的变换。 几天之后,四邪先生便抬着一口棺材,四个人的身上,不仅没有了当初进入秘葬时的意气风发,而且还伤痕累累,跟他们进入秘葬的弟子却一个都没有出来。 四个人抬着棺材走出秘葬的时候,不由得悲从中来,名震江湖的四邪先生不约而同的痛哭出声,泪洒人前。 等到四个人转身之间,原本屹立在大荒之上的龙首不知道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之下轰然崩塌,磨盘大小的碎石顺着岩体向下滚落之间,剩下的蛇身部分的岩石也在向地底沉落。 不久之后,这片已经不知道埋葬了多少秘密的荒地,就只剩了一片像是坟包一样隆起的黄土。 守碑先生含泪道:“我们这么多兄弟就这么没了,连尸首都带不回来了啊!” 灵堂先生长叹了一声道:“他们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吧!” “走吧!” “这里死了太多的人,等我们回去,还有更多人会死。” “攒着眼泪,等到时候一起哭吧!” 守碑先生自言自语的道:“你们说,巡逻人奉命巡视人间,到底是对还是错?” 灵堂先生厉声道:“住口,这种话不能再说!” “我们都是巡逻人,你这么说话,不是在质疑祖师爷吗?” 守碑先生倔强道:“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我说什么不行?” “都说,我们巡逻人是奉命巡视人间,但是,我们奉了谁的命?是天庭,是地府,还是某路神仙?祖师爷说过吗?” “既然是奉命,门派里总得有铁卷、圣旨之类的东西吧?你们谁见过那些东西?” “我们是在给某个存在办差。可是办差,我们都得到了什么?除了巡逻人的秘术之外,我们的钱是自己赚的,法器是自己炼的,命是自己续的,死了也是自己人送的……我们得到过什么?你们谁能说说?” “把嘴闭上!”灵堂先生怒吼之间,身上已经涌起了杀气:“我们已经找到了不死尊,等把他给送走,你说的那些东西自然会出来。” “这之前,不管是谁质疑祖师,小心我代祖师清理门户。” 一向与灵堂不合的鬼葬也冷森森的说道:“算我一个!” 守碑先生不说话了,可他的沉默也代表着更深的质疑。 我看到四个人逐渐离去时,忽然觉得自己胸口上受到了一记重击,整个人一下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等我撑起身子的时候,却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第二百四十七章噬神妖虎 我明知道附近有人,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楚,胸口也在跟着阵阵发闷,温热暖流在顺着咽喉上涌。 我知道,这是人在吐血之前的征兆,也在拼了命的压制那口鲜血。 我爷和宋孝衣都跟我讲过,人在受到重伤吐血的时候,不要想着往下压血,那时候,那口血不仅压不住,强压的话也会让伤势加剧;但是,在你内息紊乱或者是劳累过度要吐血的时候,拼了命也得把那口血压下去,一旦把血吐出来,肯定要元气大伤,甚至比重伤还要严重。 这个说法,虽然没什么科学依据,却是江湖中人的共识。 我在拼命往下压血的时候,却听见荒耀北急声喊道:“别急,放松点,我帮你化开地气。” 老荆也在这个时候慌了手脚:“玄先生,你不是说没事儿的吗?这是怎么弄的啊?” 阿卿冷静道:“我也没想到,他能一下抽空了附近十里之内的地气。九头蛇本来就是上古凶兽,九首化龙岩即使只具其形,也是大凶之地。他吸收的凶煞之气太多,造成反噬了。” “那怎么办?”老荆道:“荒先生,你想想办法啊!” 荒耀北颤声道:“不行,地气要跟他身躯融合了。你们给我护法,我把他身上的地气渡出来。” 老荆急声道:“要是融合地气会怎么样?” “会变成石头,或者干脆爆体而亡。”荒耀北说话之间把我扶了起来:“他的腿开始僵硬了,你们两个帮我一下,把他摆成盘坐的姿势,快点!” 荒耀北说我已经开始石化了,我的感觉其实更为直接。那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了,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老荆和阿卿一左一右压住我双腿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挂在胸前的虎牙在阵阵发烫,下一刻间,虎牙上的三道血槽上便涌起了丝丝红光。 见过虎牙的人都知道,虎牙最大的特点就是在牙尖的部位长有血槽,普通的虎牙上只有一道或者两道血槽,我那颗虎牙的血槽却有三道之多。 宋孝衣跟我说,那颗虎牙不是凡品,但是具体出自哪种猛虎之口,她又说不上来。只是告诉我,将来有机会自己去发觉这颗虎牙的神异之处。 我很快就觉得,虎牙上散发出的猛烈血气,冲进了我的胸口之后,以虎牙为原点向四周扩散而去。 片刻之后,像是从我灵魂深处爆出的一声虎吼,直冲云霄。 原本,还是围在我身边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连退几步站在了远处。 此时,我身后却出现一头红毛碧眼的巨虎。 “红毛!”阿卿惊声道:“噬神妖虎!那颗牙,来自噬神妖虎?” 阿卿的惊呼声没落,巨虎便在我头顶张开虎口,原本已经融入我体内的地气,就像是倒流的泉水源源不断的涌入了虎口当中。 片刻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原本已经僵硬的身躯开始有了知觉,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像是有蛇缠绕着我的双腿,往我胸口的方向爬了过来。 我低头看时,两颗足有拳头大小的蛇头已经到了我腰间,从蛇口中吐出的信子,正贴在我的肚子上来回颤动。 缠在我身上的蛇头,不止这么两颗。 我的双臂和腰间,也有蛇头微微颤动,我脖子上甚至传来了一种好似重物压迫的感觉——已经有蛇压在我的脖子上了。 “王少,你别动,千万别动,我帮你把蛇挑开。”老荆见此情景,拎起了打鬼鞭就要过来帮忙。 老荆还没走过来,就被荒耀北给拽了回去:“地气化形了!那是九头化龙岩的一部分地灵,你碰不了它。” 如果,我身上缠绕的是普通毒蛇,老荆的做法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我保持不动,毒蛇就不会向我发动攻击。这个时候,有人用竹竿或者木棍把蛇挑飞,就能救我一命。 但是,我身上缠着的是地灵化形而成的九头蛇,别说是老荆手里只拿着打鬼鞭,就算是还有别的法器也别想挑飞地灵。 老荆满脸焦急,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蛇头在我身上蠕动。 缠在我身上的九头蛇虽然没有实体,却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仿佛要将我的生机一点点吞噬。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 我强撑着意识,仰头看向巨虎的当口,噬神妖虎昂首发出震天咆哮,虎爪重重踏地,四周地面瞬间龟裂,一道道蛛网般的纹路以它为中心向四周蔓延。虎尾横扫而过,带起一阵腥风,将周围的碎石杂物卷上半空。妖虎口中的血光如同烈日当空,将我和九头蛇全部罩在其中。 九头蛇察觉到威胁,八个蛇头同时发出尖锐嘶鸣,周身鳞片如刀倒竖,眼中凶光四起。除了压在头顶的那颗长着两只短小龙角的蛇头之外,其余的八颗蛇头全都脱离了我的身躯,从不同方向与妖虎对峙在了一处。 下一刻间,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的提了起来,双脚不由自主的离开了地面。 原本,就缠绕在我身上的蛇身,也如同绞索般骤然收紧,死死勒住了我腰间,我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像是被挤得挪了位置,一阵阵剧痛几乎让我当场昏厥。 妖虎和九头蛇把我的身躯给当成了战场。 妖虎是想把对手从我身上抽离体外,再进行吞噬。 九头蛇却是想要凭着我的身躯跟妖虎对抗,它在赌,妖虎不会眼睁睁看着宿主被勒成两段,放任不管。 或许,不等他们两个分出胜负,我就得被活活勒死。那一瞬间,我甚至已经想到自己把碎裂的内脏和鲜血一块吐出体外的情景。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感觉到五道形同刀锋般的利刃,贴在我背上一扫而过。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刀抵住你的衣服,自上而下的猛然划过,虽然,没能伤你分毫,但是,那种麻酥的惊悚,却足够让人从心底战栗不止。 虎爪!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虎爪。 第二百四十八章给老荆的机会 “妖虎挥爪屠龙”的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被分成几段的九头蛇,便向不同的方向崩飞而去。 断裂的蛇身还没落地就被吸上了半空,接二连三的飞进了妖虎口中。 等到最后一丝地灵被吞噬殆尽,妖虎仰天长啸,身形渐渐消散,化作一道红光没入我胸前的虎牙之中。我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瘫倒在地,耳边还回荡着那声震撼天地的虎吼。 阿卿喃喃道:“这颗虎牙果然是噬神妖虎之物,没想到噬神妖虎真的存在!” 荒耀北和老荆两个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敬畏:“这噬神妖虎,究竟是神,还是魔?” “化形的地灵,说吞就给吞了?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还是阿卿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到我身边:“你怎么样了?” 我咬牙看向了阿卿:“你是故意的吧?” 阿卿眨了眨眼睛,伏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就是故意的。” 我翻了个白眼:“给我拿点药出来。顺便喂我一下,我胳膊动不了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跟阿卿斗嘴的时候,能占他点便宜,就占他点便宜。 阿卿拿出伤药喂进了我的嘴里,顺手还喂了我两口水。 我缓过一口气之后,才对他们几个说道:“你们过来,我有话说!” 我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就连看见白纸扇玄樱的事情也没去隐瞒。 阿卿听完之后才说道:“玄樱的确是玄家的白纸扇,也是唯一在生前交任的持扇人。” 宋孝衣说过,玄家白纸扇只有一人,前人不死,新人不接。 玄樱提前交接了白纸扇,是因为重大变故? 阿卿看出了我的心思,没用我问就说道:“玄樱是因为接到了一件重大生意,才交任了持扇人。” “玄家也是从那时起,增加了大笔财富,在短时间内达到巅峰,力压三家白纸扇。玄家也迎来了百年兴盛。” “百年之后,玄家的运势便急转直下,沦落为了白纸扇第四。” “想来,玄家的没落跟玄樱设计不死尊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看到的影像全都是事实,那么,第九颗龙首应该已经被斩断了。那不就代表着,我们无法进入秘葬底部?” 荒耀北摇头道:“那颗龙首还在。只是,藏起来了而已。” “你既然找到了大致的方向,我就有把握把龙首找出来。” 老荆却在这个时候问道:“不用那么费劲吧?” “不就是下个秘葬吗?九颗龙头应该都能下去吧?” 老荆话一出口,我就看向了对方。 按照常理,老荆不应该跟着我们下秘葬,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任务。 况且,他一直都在担心勘察组人员的安全,这个时候,最不该同意下秘葬冒险的就是老荆。 我忍不住传音向阿卿道:“老荆是怎么回事儿?” 阿卿回应道:“异调组的工作可以分作两个部分,调查灵异案件,监察术道,在异调组工作中的占比还不到四成。异调组最重要的工作是开发秘葬。” “有秘葬任务在前的时候,其他工作全都需要让路。” “你真以为他们追踪黄华的目的,只是为了调查黄家是否发生过鬼魂杀人事件么?他们为的也是化龙岩。” 我这才明白了过来,难怪老荆会对秘葬感兴趣,原来他只是为了秘葬啊! 荒耀北摇头道:“九首化龙岩并不是真正的九头蛇,虽然有九个脑袋在,却只有化出龙角的那颗头颅藏有密道。剩下的那八颗脑袋就算是有密道存在,也只有半截,根本无法联通蛇腹。” 我沉声道:“既然是要下秘葬,那就多点人下去。顺道再把老荆的人给要出来。” 荒耀北点头道:“我明白了!我马上发信号召集镇山候。” 荒耀北发出信号不久,村长就赶了过来:“大荒候,这是拿到线索了?” “算是吧!”荒耀北道:“我准备人到齐了再说。” “好!”村长激动道:“我已经召集了同僚在会客厅等待大荒候。” “几位,随我来!” 守岩村里所谓的会客厅,只不过是一间大点的石头房子,里面的设施也非常简陋,除了,按照“八”字形摆放的九张桌子之外,就连椅子都是那么有数的几张。 我走进去的时候,黄华正病恹恹的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按照顺序来看,他这个黄家的代表人物,在九候中的地位,也只是不上不下而已。 其余八张椅子,除了主座之外的六把椅子,虽然没有坐人,却带着有人落座的痕迹——那是其他七个镇山候的鬼魂坐在椅子上。 村长停下来:“大荒候一向是九候之首,请上座。” 荒耀北摆手道:“在守岩村里,我是客,没有坐在主位上的道理。村长请。” 村长也没推辞,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我刚坐在了空出的那把椅子上,就听见有人说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坐在大荒候的位置上。” 主位下首的椅子,代表着除了村长之外身份最高的人。 可是,那里却偏偏只有一把椅子,我坐着,荒耀北就得站在我的身后。 荒耀北开口道:“他是我的雇主。” 那人沉声道:“雇主也不行!这是九候聚会,闲杂人等就算进来了,也没有资格落座。” “这点江湖规矩都不懂么?” 我呵呵一笑道:“我坐在这儿就是规矩。” “老荆,给他讲讲,我们的身份。” 我把问题扔给了老荆,后者的眼睛顿时一亮。 我这一路上就发觉,老荆看荒耀北那眼神,跟老色鬼看见美少女差不多,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再吃干抹净。 其实,这也不怨老荆。 异调组里能拿出手的高手实在太少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一个李清洛,还不听他指挥。 这个荒耀北,是最适合进入异调组的人员。 术道中真正的高手,不愿意投入公门,受人约束。愿意入公门的,实力最多也就算是不上不下,起不到什么作用。 荒耀北不同,他在术道上已经混不下去了,这次任务结束,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拿着佣金做点小生意,彻底忘掉自己术士的身份;二是投靠某个势力,成为客卿般的存在。 让荒耀北归隐,他未必甘心,让他投靠的话,还有什么势力比朝廷更大。 老荆找不到劝说荒耀北的机会,我这就把机会送他手里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先扔个鱼饵 老荆清了清嗓子站出来说道:“不管江湖还是官场,都是位尊者坐。” “大荒候,荒耀北,为机密局异常事件调查组成员,也就是我的组员。王夜先生,则是调查组特别顾问。如果,按照江湖的说法,他就是我们大礼聘请的术士,我以王夜先生为尊,荒耀北是我的下属,我都站在这里,荒耀北可以坐么?” 李清洛说道:“你什么时候招聘了荒耀北?” 老荆冷声道:“我什么时候招人,需要向你们法医室汇报么?” 李清洛被噎得说不出话时,苏可却说道:“就算你们说的都是事实,但这里也是镇山候的地盘,客坐主站,是客大欺主么?” “你们到底懂不懂规矩?” 我沉声道:“我说了,我坐着就是规矩。” “如果,你不懂的话,可以回去让苏文好好教教你。” “王夜!”苏可厉声道:“你侮辱我,就是侮辱苏家。” “苏家求战!”四个苏家剑士同时出列,拔出腰间匕首投掷在地。 匕首落地,就代表着要跟对方生死决斗,公平一战。 不接的一方,得行大礼,捡匕首,双手奉还。 我的脸色随之一震之间,荒耀北却先开口道:“平原侯,我发召集令,是要跟你们共同商讨怎么应对九首化龙岩。可不是为了跟你们谈规矩,讲座次。” “断峰候的人,一再咄咄相逼。是你们八个人的意思,还是他本人的意思?” 有人冷笑道:“是我们八个人的意思又如何?是断峰候的意思又如何?” 我沉声道:“是你们八个人的意思!守岩村就不用存在了。” “是他的意思,断峰候也该换鬼了。” 我话音一落,整座会客厅里杀气暴涨。 三股足以令人心裂的杀机,呈现“品”字形,分作三个方向对峙在了一处。 我的试探,果然分清了彼此的阵营,断峰候黄华这一方,并不受镇山候一脉的待见,甚至还跟他们隐隐有着划清界限的意思。 村长,也就是坐在首座的平原侯慢声细语的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吧!” “大家目标一致,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争执呢?” “我理解诸位的想法,你们是觉得,只有话语权在我们镇山候一脉的手里时,对方才值得信任,对么?”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有这种顾虑。” 苏可呛声道:“我们为什么不能有顾虑?” “王夜一向心狠手辣,自私自利,跟他合作的结果,说不定就是被他当成炮灰送死。” 平原侯呵呵一笑道:“诸位都像她一样想的么?” “你们是太久没走江湖了,忘了江湖的本来面貌了吧?” “换做你我年轻的时候,诸位也会如此狐疑么?” 除了黄华之外的几个镇山候,同时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若说,他们年轻时不会如此多疑,那是假话。 一个实心眼的人走江湖,除非他的修为和运气都达到了“绝顶”二字,否则,他肯定活不长。多疑,是江湖人的本性。 但是,江湖人不会让你看出来他在怀疑你。至少,也不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开口质疑,那样做除了撕破脸皮之外,谁都得不到任何好处。 真正的江湖人,要的就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平原侯道:“场面话,我不想多说。” “那种话,就是在瞎耽误工夫。” “你们想怎么做,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了。” 剩下的几个镇山候,一时间都没了动静。 老荆传音道:“这平原侯脑子有问题吧?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没走过江湖的人都不会这么说话,亏他还自诩为老-江湖。” 阿卿微笑道:“这才是他厉害的地方。” “老-江湖对老-江湖,有时候直话直说,才最管用。” 平原侯缓声说道:“大荒候,可以开始了么?” 荒耀北站在我身后,把我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他目击一切的人换成了自己,也隐去了玄樱死而复生的那一部分。 荒耀北说完,才对着我微微点头,退到了我身后。 我又接着说道:“诸位都是高于地师的存在。应该知道,大地记忆不会作假,也无法作假。” “可见当初,你们是被四邪先生所蒙蔽,才会赶来镇压九首化龙岩。你们实际镇压的却是赫赫威名的不死尊。” “我想说的是,九首化龙岩的主峰,已经被彻底击碎,主峰无法再生,自然不会出现岩石化形,白日飞升的情况,继续镇压此地对你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有人冷笑道:“朋友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走了是吧?” “你想独吞不死尊留下的宝藏吗?” 我哈哈笑道:“我不得不佩服朋友的想象力。” “当年,不死尊孤身进入秘葬,尸骸又被四邪先生带走,秘葬里就只剩下了一颗人心。那东西,很值钱么?” 那人嗤笑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么?” “堂堂不死尊的沉睡之地,会没有秘宝陪葬?” “不死尊,总不至于在自己醒来的时候,抓一把土当成钱花吧?” 不管那人说的是对是错,至少他的逻辑是正确的,不死尊进入化龙岩可不是为了把自己葬在里面,而是需要不死之心给自己续命。所以,那人没说化龙岩是不死尊的坟墓,而是说,那是他的沉睡之地。 既然是沉睡,就总有苏醒的一天。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总要有钱财傍身。 术道上就有过,活死人囤积大量黄金的例子。因为,自古以来黄金都是畅通世界,贯穿阴阳的硬通货。 那人不等我说话,就又开口道:“你们的故事很精彩,却有着不小的漏洞。” “你们一会儿说,不死尊自己进了秘葬;一会儿又说,四邪先生带着北斗金针封印不死尊;结果,到了最后,数以百计的四邪传人战死在秘葬当中。” “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都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那人从说话开始,就一直没有展现身形,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得意。 对方正在为自己的分析洋洋自得的时候,又有人开口道:“王先生,我想问你的是,我们走了,你也跟着走么?” 第二百五十章你们会看着王夜杀我吗 对方的问话,已经是相当不客气了,换做一般的江湖中人,定会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我却笑呵呵的说道:“我肯定不会走!因为,我已经受雇于异调组,开发秘葬了。” “刚才好言相劝,完全是为了诸位考虑。毕竟,一个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告诉我们,江湖人想要染指朝廷想要的东西,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人笑道:“王朋友,是代表朝廷,还是以江湖人的身份跟我们说话?” “说江湖话,见者有份的规矩,你该不会忘了吧?” “说官面儿话,没有我们八个镇山候的配合,你们进得了秘葬么?” 老荆上前一步道:“你知道,威胁官方的后果么?” “别着急!”我摆手挥退了老荆:“其实,他说的也没错。自古以来,官家总得让江湖人沾点腥水。” “不过……” 我故意把声音一顿道:“如果,秘葬里除了不死尊的心脏,什么都没有呢?” “我事先说明白,不死尊的心脏,任何人不可染指,否则,杀无赦。” 几个镇山候全都不说话了,但是,我却能感觉空中传来的微弱波动,他们是在用类似于传音入密的术法飞快交流。 我传音给阿卿道:“你猜,他们有多大概率同意跟我一起下秘葬?” “几乎是十成!”阿卿道:“他们已经认定了秘葬里藏有重宝,所以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至于,不死尊的心脏么?我敢说,他们一定不会要。” “这些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还不知道巡逻人已经全军覆没。他们怕拿走心脏,会惹上巡逻人。要知道,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正是巡逻人的鼎盛时期。但凡,出现活死人,四邪门下都会不遗余力的进行剿杀。因为,包庇活死人,被四邪灭门的术道门派和家族,用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们不敢轻易冒这个险。” “不过……” 阿卿也学着我的样子,故意停顿了一下:“他们为了保险起见,还会跟你谈条件。” 我稍稍点了点头,便静静等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平原侯便开口道:“王先生,我们商议过了。” “我们九候镇守化龙岩几百年,就这样空手而归,实不甘心啊!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要进秘葬一看究竟。” “如果,秘葬里藏有重宝,我们只要金银财宝,不要其他;如果,秘葬中只有不死尊的心脏,我们希望王先生,能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别让我们空手而归。” 平原侯的话,已经软下来了,虽然不是在直接求我,但是意思却很明显。 我笑道:“如果,秘葬里藏有金银财宝,你们全都拿走,我分文不取。如果,没有其他东西,我给你们每人五百万作为酬劳,如何?”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术士并非是靠盗墓、寻宝过活,所以在术士的眼里,秘葬中的术道重宝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金银珠玉只不过是个甜头罢了。 平原侯的脸上明显带起了一丝心动的神色,苏可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说的像是那么回事儿。那么多钱,你拿得出来么?” 老荆冷声道:“小丫头,我实话告诉你,像我们这种特殊部门,最不缺的就是钱。” “老陆雇佣你老子,加上你的这些师兄弟,只不过一共花了三百万而已;我雇佣王少,用的就是五百万。是,一人五百万。” “王少,按照自己的身份,给九候开价,这个价码已经不低了。” 一个家族精锐尽出的价格,还比不上我们这边一个人的价码。 老荆这番话,等于是把苏家的脸都给踩在泥里了。 苏可,被气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已经含在了眼圈里。 苏家剑士更是在蠢蠢欲动,只是,这回已经没有八个镇山候的配合,他们的气势也被削弱了大半。 这些人,并不傻! 刚才,苏家只是针对我们几个人,他们还有一战之力。现在,敢碰我们,就连那些镇山候都得反过头来打他们。 李清洛拉着苏可,轻轻摆了摆手,苏可委屈的趴在了李清洛的肩上。 我转头对平原侯说道:“阁下,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平原侯笑道:“王少如此大方,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这么定了。” 平原侯不等我开口,就又说道:“我们之间有大荒候做担保,就不用签订术道契约了吧?” “可以!”我早就料到他们不会跟我签订术道契约,因为,他们作为死人跟活人签约,本就容易被我们压上一头。况且,契约一成,他们就必须现身跟我相见,一旦被我锁定,他们就容易变成我的盘中餐。 不过,话说回来,不定契约,也代表着,我可以随时反悔,干掉他们。 到时候,谁杀谁,还真不好说。 我跟对方击掌之后,才说道:“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合作。各位是不是该把我们的人给放了?” 平原侯诧异道:“什么人?我们没抓过任何人!” 我顿时站了起来:“你们没抓人?” “绝对没有!”平原侯的神情不像是在作假。 我马上声音冷厉的说道:“我们失踪了二十多人,是谁动的手?” 有人回答道:“这话,你该问问断山候黄华啊!断山候吃人的事情,做得不算隐秘。” 那人话里带着深深的不屑,似乎对黄华吃人的行为感到极为不齿。 我冷眼看向黄华的时候,老荆的眼珠子都红了:“李清洛,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清洛平静回答道:“小华的神魂受损,需要生人魂魄补充营养。” “那你就让他吃了你的同事?”老荆怒吼道:“那都是跟你共事多年的人啊!” 苏可却冷笑道:“小华那么可怜,那么乖巧,吃上几人算得了什么?” “哈哈……”老荆怒极反笑道:“好,说得好哇!” “那我现在杀了你们,是不是也算不了什么?” 老荆说话之间,就已经抽出了打鬼鞭,周身杀气如火狂炽。 苏家剑士当即就结成剑阵把黄华他们几个护在了中间,所有人里只有黄华气定神闲的说道:“诸位侯爷,我想问一句,你们会看着王夜杀我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百年收心 平原候低沉道:“王少,探索秘葬的事情,非九候配合不可。少了一个断山候,我们怕是难以应对秘葬中的凶险。” 我冷声道:“我的人,就这么白白死了不成?” “这个……”平原候道:“还是请王少以大局为重吧!” 我冷笑一声道:“我可以先顾全大局,但是,黄华也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我话音一落,阿卿抽出匕首扔在了地上。 我冷眼看向了平原候的时候,后者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挣扎的神色。 平原候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王少,黄华虽然行事鲁莽,但也是九候之一,若是要他轻易低头,只怕会伤了九候之间的和气。” “和气?”我冷笑一声,“我的人命难道就比不上九候的面子?” 阿卿在一旁冷冷地说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黄华若不给个说法,我们的合作也就没必要继续了!” 平原候叹了口气,似乎在权衡利弊。良久,他才说道:“王少,这样吧,我们会在探索秘葬的过程中,让黄华去打头阵如何?事后,我可以保证,黄华会亲自给死去的兄弟们叩头赔罪。” 我微微眯起眼睛,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但若是黄华再有半点推诿,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平原候松了口气,连忙说道:“王少放心,我定会亲自督促黄华。”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准备一下。”我转身朝门外走去,阿卿紧跟在我身后带走了老荆。 我一直走到化龙岩附近才停了下来,老荆仍旧是眼圈通红,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 我传音道:“老荆,我跟你保证,一定把黄华挫骨扬灰。他不死,我在你这里接下的任务都不算完。” 老荆深吸了一口气道:“王少,我明白你的意思。” “下秘葬,总得有人去打头阵。说白了,就是拿人命铺路。” “黄华带来的人最多,最适合去打头阵。” “但是,他也不是傻子,没了苏家那群人拼死维护,他就可能被人吃得连渣都不剩。真要是遇上了凶险,我们肯定要为了打头阵的事情推诿扯皮。” “其实,我们和八候都想让黄华去打头阵。只是我们没有理由。” “现在理由有了!” 老荆不愧是人精,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不仅能冷静分析我们各方的心理,还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跟我配合。 和这样的人合作才不累。 阿卿也说道:“平原候,跟我们达成协议,也是下了不小的决心啊!” “我往出走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平原候当时的神情很复杂。他知道,这次的风波虽然暂时平息,但九候之间的平衡,已然被打破了一角。” “至少,断山候黄家不可能再完全相信他了。” 我冷笑道:“这样不是更好?” “文章得慢慢做,才能做出锦绣文章。套子得慢慢下,才能套住猎物。” 阿卿眯着眼睛道:“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老虎,还是狐狸?” “其实都差不多!”我笑道:“猛兽凶猛,却不代表脑子不好用。” 我正在和阿卿说话的时候,平原候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我往队伍当中看了一眼,却看见七个用斗篷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人。 那几个人虽然是站在队伍的最后,我却仍旧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香料和尸臭混合的气味儿。 那是七个镇山侯。 也是七个活死人。 他们想要下秘葬,寻不死尊之心,恐怕不会像是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平原候对我说道:“王少,我们的人已经到齐了,还请开启秘葬吧!” 我对着荒耀北点了点头,后者缓步走向那颗断裂的化龙岩残存的根部附近,在地上面摆下了七块石头,才快步退回了原位,仰头看向了空中。 我向阿卿传音道:“荒耀北是在做什么?” 阿卿道:“他在等星星出来。” “按照,你看见的情况,主要龙首已经沉落地下,荒耀北不借天道之力催动地脉的话,单凭人力很难挖掘到龙首所在。” “天道引地脉?”我还在疑惑之间,荒耀北的双手已经开始快速结印,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泛起奇异的微光,云层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开始急速旋转。 渐渐地,第一道星光便刺破云层,紧接着,十多道星光交织而成的法阵,缓缓垂落向地面。大地开始震颤,细微的裂缝从化龙岩根部蔓延开来,如同蛛网般迅速扩散。裂缝中透出暗红的光芒,伴随着低沉的轰鸣,仿佛有巨兽在地下咆哮。 裂缝越来越宽,地面剧烈起伏,一块块岩石被高高掀起。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响彻天地,巨大的岩石龙首破土而出。 从外看像是半蛇半龙的岩石上虽然布满青苔与裂痕,却依旧气势磅礴,空洞的眼窝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锋利如刀的岩石尖牙倒悬在龙口当中,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苏家剑士像是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九个镇山侯却像是早就知道会出现如此情景,仍旧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我悄然向阿卿传音道:“我当时明明看见这颗带角的龙首已经完全崩塌了。它怎么又出来了?” “不对!这不是原来的龙首,原来那颗头上的龙角要长一些,面部也更接近蛟龙。这颗龙首更像是蛇形。” “九首化龙岩又重新生出一颗龙首来了么?这也……” 阿卿道:“其实,这不难理解。如果,九首化龙岩没有这样的本事,不死尊也不会让自己在这个地方陷入沉睡。” “我现在想的是,当年四邪先生既然留下了不死尊的心脏,这里会不会又生出了一个不死尊?”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那颗心脏其实是玄樱给不死尊留下了复活的种子?” “白纸扇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吗?” 阿卿摇头道:“那个时候玄樱已经重新选定了持扇人,她已经不是白纸扇了。” “就像灵堂先生所说的那样,王者善于收心,不死尊用百年时间难道还收不了玄樱之心么?” “况且……” 第二百五十二章蛊虫挡路 阿卿声音一顿道:“玄樱,跟随不死尊上百年,应该也成为了不死之身。” “相传,天下活死人都是不死尊的忠仆,绝无背叛的可能。” “当年,玄樱究竟是帮助巡逻人,镇压了不死尊;还是帮助不死尊布置了一个骗过整个术道的大局?谁能说得清楚呢?” 我微微皱眉之间,荒耀北已经招呼我道:“王夜,我们可以走了。” 我故意阴阳道:“平原侯,我们谁先走哇?” “当然是断山候黄家先走!”平原侯转身对黄华说道:“断山候,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坐在轮椅上的黄华,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便被李清洛推向了龙口的方向,苏可寸步不离的跟在黄华左右,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了我一眼。仿佛只要对黄华稍有不利之人,就与他们不共戴天。 阿卿道:“你们也小心点那个黄华。” “如果,他真的吸收过地蛇之灵,进入秘葬之后就会如鱼得水。” 我微微点头之间,跟在苏家剑士队伍后面走进了龙口,八大镇山候排在了队伍最后,单从位置上看,倒是有几分怕我们中途逃跑的意思。 我只是暗地里给阿卿他们打了一个小心戒备的手势,便若无其事的往秘葬走去。 前面打头的苏家剑士走过了一段狭长的通道之后,就在一片开阔的洞穴里停了下来。 我等他们分散之后,才看见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一片像是水池一样的天坑,只是那坑中流动的不是水,而是像稀泥一样的细沙。 我大致上测算了一下天坑的宽度:“天坑太宽,人力没法飞跃,想要不沾淤泥,就得有人过去铺路。” 黄华对着苏可点了点头,后者随手指了两个剑士:“你们过去试试!” 两个剑士解下身上的装备,只留下了防身用的佩剑,又在脚底上绑了木板,才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坑里。 按理说,两个人在脚上绑着木板,加大受力面积之后,即使走在沼泽地上也没那么容易沉入泥里,可是两个人还没走出五步就簌的一下沉进了泥里,就连一丝头发都没露出来。 苏可上前两步:“快拿钩子!” 黄华抬手道:“不用,你们看,那两个人还在下面往外走。” 泥面上的确有两道“人”字形的波纹正在向对岸快速移动,看上去就像鱼在贴着水面游动时留下的痕迹。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泥里浮起了两颗白花花的头骨,紧接着,两幅雪白的骨架子也从泥里走了出来。 苏家剑士? 那两个人的骨头就像是被人用砂纸细细打磨过一样白得反光,他们到死手里都攥着代表苏家身份的长剑。 两幅白骨一直走上对岸之后,骨骼关节处的缝隙里便渗出粘稠的泥沙,两幅骨架也当场散落满地。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之间,黄华说道:“让人把沙子挖出来一点看看,动作尽量轻一点。” 一个苏家剑士从背包里抽出工兵铲,慢慢靠近了天坑。 老荆忍不住骂道:“这帮畜生用的全是勘察组的装备,用死人的东西,不怕折了阳寿?” 老荆还在骂骂咧咧的时候,那人已经从坑里舀出半铲细沙,凑到眼前:“这不是沙子……” 那人话音没落,铲子里的泥沙就像是被人给扬起来一样,劈头盖脸撒在对方头上,泥沙顺着那人头上流落之间,那人的脑袋就变成森森白骨,似有灵性的泥沙也汇成几缕,顺着那人七窍钻进了对方体内。 片刻之后,那人的肚子就像是气吹的一样飞快膨胀起来,将衣服上的扣子都崩飞了两颗。下一刻间,那人肚子便怦然暴烈,鲜血和着泥沙,像是喷水一样从他肚子里喷溅而出,对方的残躯也跟着栽进了坑里。 没过一会儿,那人化作白骨,便一步步的从坑里走了出来,径直朝着人群走了过来。 苏家剑士手持着长剑连连倒退时,那副白骨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一直走出七八米的距离,骨缝中才渗出泥沙。 我趁着白骨散落的当口,飞快抓起一节骨头看了一眼,便把骨头扔进了坑里。 结果,没过一会儿,那块骨头就像蛇一样,从坑里爬了上来。 阿卿低声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下面不是沙子,是蛊虫。比小米粒还要小的蛊虫,看上去像是蜘蛛的幼崽。” 不是所有人都看见过蜘蛛幼崽汇聚在一起的样子,但是,很多人都见过蟹苗,当无数的蟹苗汇聚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一大团沙子。 只是,我没弄明白,那些蜘蛛为什么只吃人肉,却要把人骨头扔出来。 老荆脸色瞬间煞白,哆嗦着嘴唇道:“这……这他娘的比尸蟞还邪乎!” 黄华坐在轮椅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有意思,没想到秘葬的入口竟有如此有意思的陷阱。” 苏家剑士一时间,全都转过头去对黄华怒目而视。 作为剑士,他们无惧死亡,可以接受同伴战死。 但是,他们不能接受同伴战死之后,仍要受到这种无视,尤其,无视剑士生命的人,又是他们拼死保护的人。 苏可厉声道:“小华只是感叹了一下而已,你们像什么样子?” “过来给小华道歉!” 苏家剑士不仅握紧了剑柄,甚至有人流下了眼泪。 这种屈辱,别说是一向心高气傲的江湖剑士,就算是普通人也难以忍受,更何况让他们受辱之人,还是他们未来的家主。 黄华摆手道:“苏姐姐,算了吧!现在在非常时期,不要为了这种小事浪费时间。” “你们看看,小华多大度!”苏可颐指气使的说道:“你们都记住,等从这里出去,你们每个人都得给小华道歉。” “对了,还要道谢!” 苏可说完也不管苏家剑士是什么反应,转过身就去照顾起了黄华。 黄华喝了两口苏可喂的水之后,才看向平原侯,“平原侯,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过去?” 平原侯皱着眉头,目光在天坑与白骨之间游移,“或许可以用火攻,蛊虫怕火,定能将它们驱散。”说着,他便要去背包里找火油。 阿卿突然伸手拦住了对方:“且慢!” 第二百五十三章黄华的魅惑之术 阿卿展开白纸扇,轻轻摇着扇子说道:“蛊虫怕火的常识,我们知道,设置陷阱的人也知道。” “他不会放一个只用简单火攻,就能破解的陷阱在这儿。” “我们放火的后果,说不定所有人都承担不起。” “这……”平原侯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他心里很清楚,阿卿的担心不无道理。有些蛊虫的可怕之处,就是在它被打死之后。如果,这些蛊虫被焚烧之后产生毒烟,这里的人说不定谁都跑不出去。 此时,一直沉默的八大镇山候中的一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传说中,秘葬内藏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术,可这等秘术岂会轻易让人得手?此阵或许就是要筛选出真正有资格进入之人。” 黄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这道陷阱与其说是,不死尊给后来人设计的障碍,不如说是他设计的试题。突破陷阱的办法,他已经告诉我们了。” 平原侯反问道:“什么意思?” 黄华道:“这个……你需要去问那位白纸扇,她是毒士,更适合使用毒计。” 平原侯看向阿卿的时候,后者已经说道:“坑里的蛊虫喜食生人血肉,却对人骨异常排斥,这就说明,人骨才是这种蛊虫的克星!” “想过虫坑,并不困难,只要把足够的人骨研磨成粉末,混合了雄黄一类驱虫辟邪的东西,就能让蛊虫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阿卿不等有人说话就先一步道:“我想,从守岩村里找到些死人的骸骨应该不算困难吧?” “不行!”有人断然拒绝道:“守岩村里都是我等先祖或族人的尸骨,谁也不能动。” “再说,这里不是有人么?” 八大镇山候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苏家剑士。 黄华似乎也没想到,他本来是想借着阿卿之口,提出牺牲苏家剑士的计划,却没想到,阿卿竟然要用守岩村里八大镇山候先祖的尸骸。 这下,不仅又把问题踢回了黄华这里,而且还让他无法回绝。 在八个镇山候看来,自己先祖的尸骸,决不容许有人破坏。但是,苏家剑士却是无关紧要的消耗品,即使不死在这虫坑里,也会死在后面的机关之下。早一点死,晚一点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一直没有说话,就是想要看看,苏可、李清洛究竟是什么态度?或者说,究竟被黄华迷惑到了什么程度? 尤其是李清洛,如果她也同意牺牲苏家剑士,那么就算是老荆阻拦,我也得找个机会送她上路了。 因为,一个被妖术迷惑失去本性的人,根本无可挽救。如果,我们杀了黄华,就算李清洛暂时没有跟我们对抗的本事,暂时跟我们和平相处,但也会在心里对我们结下根深蒂固的仇恨。等到李清洛日后受到重用的时候,就该是她公报私仇的时候了。 我不能给她这样的机会。 这时,洞穴内的空气也像是在瞬间凝固,八大镇山候的目光如毒蛇般缠上苏家剑士。 苏家剑士却全都看向了苏可,全场当中唯一能逼着他们自尽的人,就只有苏可了。 黄华看似费力的转动着轮椅,挪动到苏可面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副悲戚的神情,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说道:“苏姐姐、李姐姐,想要过虫坑,至少需要牺牲三名苏家剑士。” “我本不愿出此下策,可这秘葬之中,藏着能改写命数的秘术,若能取得,不仅是我黄华之幸,更是整个术道之福啊!” 他艰难地挺直脊背,目光在苏可与李清洛之间流转,眼中似有泪光闪烁:“你们看这蛊虫天坑,拦住的何止是我们的去路,更是术道振兴的希望!八大镇山候先祖的尸骨,乃是守岩村的根基,我黄华纵使有千万般无奈,也绝不敢动分毫。” 黄华像是因为过于激动剧烈咳嗽起来,用手帕捂住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苏姐姐,苏家剑士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我怎舍得让他们涉险?但唯有他们的牺牲,才能为众人开辟出一条生路。待取得秘术,那时苏家定能名震术道,让那些逝去的剑士,成为被世人敬仰的英雄!” 苏可赶紧抱住了黄华:“小华,不要再说了,我同意!” “李姐姐,你说呢?” 黄华的魅惑之术,果然霸道。 其实,他那番话,只要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那番说辞简直狗屁不通,甚至是把本来不相干的两件事,硬给联系到了一起。 但是,他的魅惑之术,并不在于他说了什么,而是在于他的表演能不能让对方心疼到不顾一切的程度。 单看,苏可那心疼欲裂的表情,就知道他被魅惑已深,甚至达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 轮到李清洛的做出决定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了:“但…… 但他们都是……” 苏可道:“李姐,你看看小华。黄家为了守护化龙岩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他的爷爷,他爸妈全都死在了化龙岩。” “我们难道就不能做出一点牺牲吗?” “好……好吧!”李清洛虽然把双手关节握得发白,最终还是点了头。 苏可快步走到三名师兄弟面前,“张师兄、赵师弟、孙三哥,你们都是苏家养大的孤儿,也一向最听我的话,如今正是报效苏家的好时机。苏家能不能名震术道,就看你们的了。” 被点到名的三人面色剧变,其中一名青年剑士突然拔剑指向苏可:“苏可!你疯了?我们是师兄弟,你竟要拿我们喂蛊虫?” 那人话音未落,苏可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一剑穿透了那人的咽喉。猩红的鲜血迸溅在苏可的脸上,她却恍若未觉般的转头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呢?”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绝望与悲愤。其中一人突然惨笑:“好!好!苏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必遭天谴!” 另外一人低吼道:“我的命是苏家给的,我也是苏家养大的,今天我把命还给苏家,但不是还给你苏可。” 两人将佩剑狠狠插在地上,一左一右架起了同伴的尸体,咬牙冲进了蛊虫坑,消失在如同泥浆般的蛊虫当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黄华的魅惑之术2 不久之后,三名苏家剑士的骨头就被蛊虫送了出来。 “动手!把他们的骨头全都碾成粉末,越碎越好,越细越好,”苏可一声令下,其他苏家剑士颤抖着举起工具,砸向了同伴的白骨。 人骨在石头上被敲碎研磨的声音不绝于耳,血腥味混着骨粉的粉尘也在洞中弥漫开来,八大镇山候紧紧盯着几个剑士研磨人骨,像是生怕他们做得不细。 李清洛却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她的肩膀虽然微微抽搐,却始终没有阻止。 苏可却连看都没看那边一眼,只顾着照顾黄华,还时不时的跟他说笑两声。 不久之后,两个苏家剑士才红着眼睛,把研磨好的骨粉交到了阿卿的手里。 阿卿将骨粉与雄黄混合在一起,扬起手中纸扇向外挥出,那些粉末如银雾般笔直的洒向了虫坑。 原本密如泥浆的蛊虫群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如潮水般退去,在坑中让出一条足有一人宽的通道。通道两侧,未被驱散的蛊虫仍在躁动,却不敢进入骨粉洒落的范围。 黄华催促道:“通道开了,苏姐姐快让苏家人先过去,这是苏家剑士用生命换来的荣耀,就应该你们先过。” 谁都知道,黄华又想让苏家剑士打头送死。 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苏家人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苏家剑士斜提着长剑,一言不发的走进了虫坑。 无言的冒险,或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反抗。 平原侯警惕地看着通道,直到苏家剑士全部通过,才对我说道:“王少,你们先走,我来给你们殿后。” 我们四个人一起走下虫坑之后,老荆便传音道:“王少。你们动作快点,我看姓黄的,好像是不怀好意。” “妈的,先过去一人就好了。” 如果,稳妥起见的话,我们应该先过去一人守住对面,再留下一人挡在身后,剩下两个人再快速通过虫坑。 可是,我们这些见惯了场面的老-江湖,竟然像是在一瞬间集体失忆了一样,全都忘了应该做什么准备,就这么一起走进了虫坑。 我们四个刚走到虫坑中间,阿卿用骨粉铺出的通道就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快走!”我话一出口,通道前后两边的骨粉便彻底崩溃,虫潮瞬时间封死了我们前后两段道路,把我们彻底给围在了中间。 黄华转过身来对我冷笑传音道:“王夜,你还想活么?陷入虫海,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得化成一堆白骨。” “你不用回头去看那七个镇山侯,他们要的只是秘葬里的不死之术,只要能进秘葬,他们就不在乎是不是能继续跟你合作了。” 七个镇山侯果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黄华道:“王夜,其实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或许,我还能救你。” 我沉声道:“什么意思?” 黄华道:“把你身后的玄卿让给我。” “只要,你给我一个劝说玄卿的机会,我就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原来,黄华的目标是阿卿。 黄华能魅惑女人,让对方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自然早就盯上了阿卿。 一个白纸扇的价值,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比起他身后那两个半吊子术士,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接近阿卿的机会而已。 “哈哈哈哈……”我哈哈笑道:“阿卿,对面那菜鸡,想要将你收归麾下,你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 黄华被我当众点破心思,脸上也不由得浮起了尴尬。 苏可冷眼看向了阿卿,眼中的嫉妒犹如刀锋,恨不得把阿卿撕成碎片。 阿卿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苏可。 以前,宋孝衣跟着我爷胡说八道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张慕瑶和玄卿这两个女人,都已经到了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就能独掌大局的层级。即使你们在一起也得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不过,他们两个人又有区别。 张慕瑶,是你收了她的心,就能收住她的人。张慕瑶会为了她所爱的人放弃江湖。 玄卿,却是你收了他的心,也收不住他的人。玄卿自己就是半个江湖。 黄华想收玄卿?那得看他有没有九尾天狐那种连神明都可以魅惑的本事。 黄华强撑着身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苏可赶紧跑过去扶住了黄华:“小华,你身子虚弱,不能走动。” 黄华咳嗽了几声,轻轻推开了苏可:“玄先生,值得我亲自邀请。” 苏可看向阿卿的眼神中的嫉妒更甚几分。 黄华缓步走到虫坑边缘时,原本躁动不止的毒虫,竟像是在畏惧某种更可怖的存在,全部安静了下来。 “玄先生!”黄华的声音像是裹着陈年蜜蜡,尾音在潮湿的洞穴里打着旋儿:“你可知这秘葬中的不死之术,不过是镜花水月?” “这世间最真实的,不过是人心的贪念。你看那些镇山侯。他们想要的永生,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求仙不成的替代品罢了。而我……” 黄华忽然挺直了身子:“我只要一个能与我共赏血色黎明的人。以玄先生的谋略,加上我的秘术,定能横扫江湖。” “想想看,当整个江湖都匍匐在我们脚下时,那些所谓的长生不死、所谓的江湖荣耀,都不过是儿戏罢了。” 我有些好笑的看向了黄华,这个小子改策略了? 他在苏可、李清洛面前装柔弱,装单纯,装可怜就是为了激起女性的母爱,博取同情。 但是,他也知道,在阿卿这样军师型的人物面前,所谓的可怜一文不值。真正的毒士,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把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变成简简单单的数字,或是写进立功名单,或是写进死亡名单。 真正能吸引谋士的东西,就是实现她的人生价值,谋定霸业,名垂千古,才是谋士毕生的追求。 黄华把方向找对了,可是这技巧,确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难怪以前宋孝衣跟我说,不懂异性心思的人,修炼不了媚术。 魅惑之术,只有三分在眼,其余七分在心。单单以色侍人的话,最多也就是收服一些资质中等的人,想要魅惑绝世强者,不是惑其眼,而是惑其心。 黄华的方向倒是找对了,可这装得不够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因为你恶心 要说,黄华没有迷惑住所有人,倒也不对,起码,苏可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我没法去形容苏可的那种眼神,只能说,她就好像是看见那个曾经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男孩忽然长大了,而且,是成了一个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 苏可看他的眼神里又欣喜,又安慰,又爱慕,也有一丝丝的畏惧。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阿卿的时候,却被后者结结实实的瞪了一眼。 阿卿“唰”地一声展开了纸扇,扇面玄纹血光四起。她的声音好似淬了冰般的说道:“凭你也配谈跟我共赏黎明?” 黄华似乎没想到阿卿会如此不给他脸面,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水光,那样子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在等待着有人过去安抚。 我忍不住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哎,魅惑之术算是被黄华给玩废了。 黄华带着哭腔问道:“玄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因为,你恶心!”阿卿怒喝之间,手中纸扇飞旋而出,直取黄华咽喉。 黄华瞳孔骤缩之间,袖子里忽然爆出一声像是骨笛般的刺耳长鸣。原先,已经是蛰伏不动的蛊虫,又在瞬间暴动。甚至突破了骨粉的界限向我们围拢而来。 原来,那些蛊虫是畏惧黄华手中的骨笛,才会被他暂时压服? 我身后的老荆和荒耀北想要动手,却被我给拦了回去。 苏可眼看着阿卿的纸扇要取黄华性命,手中剑化作一道青虹,向纸扇拦截而去。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柄纸扇在半空划出一道银弧,绕过了苏可的剑锋,直接削进了一名剑士的肩头。 后者惨叫之中,想要伸手去拔掉那把好似利斧一样砍进了骨头的纸扇时,扇柄末端的机关却在他触动扇柄的瞬间蓦然弹开,从扇柄里爆出的三寸寒刃,当场将那人手掌搅得粉碎。染血的暗器,不仅没有停顿,反倒往黄华身上飞射而去。 “小华小心!”李清洛及时推开了黄华,自己却被暗器打中倒在了地上。 苏可厉声道:“结阵,把他们挡在坑里,不许他们上来。” 苏家剑手结成的剑阵将虫坑一侧彻底封死之后,黄华才尖声叫道:“你们敢害李姐姐,我要你们死!” 黄华的演技实在太差了,如果,他真的重视李清洛,就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悲愤出声。 我抬头看向那些堵住虫坑的剑手之间,躁动的蛊虫也已经冲破了阻挡,像是潮水一样把我们四人湮没其中。 我最后一眼就是在跟黄华对视,我明显在他眼里看到了不舍——他舍不得阿卿。 但是,他也不会想到,我们被虫海淹没之前,阿卿已经取出那把乌金扇骨制成的白纸扇,招出大批鬼兵,用重盾在我们身边搭起了铜墙铁壁,将我们全部掩盖其中。 阿卿轻轻的摇着纸扇道:“稍等一会儿,我就催动鬼兵,将你们带出去。” 我在对着阿卿点头的时候,却听见平原候说道:“断山候,你打掉了朝廷的人,又该怎么对我们呢?是合作,还是摊牌?” 黄华虚弱道:“苏姐姐,我好累。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好不好?” 我忍不住转头看了阿卿一眼,我总算是知道,黄华为什么一定要阿卿了。 这个人说到底,除了魅惑之术以外,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在没人辅助的情况下,很多事情都处理不了。甚至,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依赖别人。 苏可、李清洛都不是能压得住场面的老-江湖,就算比黄华强,也强不太多。 黄华很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才需要阿卿这样的人帮他撑场面。 苏可上前一步道:“我们同为九候,自然要精诚合作。平原候的话,未免有些让人心寒啊!” “哈哈……”平原候哈哈一笑道:“既然是为了精诚合作。那就帮我开一条路出来吧?” 苏可道:“等到王夜他们的骨头被蛊虫抛出来,我马上安排给你开道。” 平原候这才满意道:“那就麻烦姑娘了。” 平原候不说话了,从时间上掐算的话,现在应该是蛊虫开始向外弃骨的时候。 阿卿指挥着鬼兵往黄华的方向挪动了过去,岸上也有人说道:“蛊虫动了,人骨要被扔出来了。” “往后一点,那些人的骨头缝里沾着蛊虫,小心沾到身上。” 阿卿等的就是他们退后的一刻,论单打独斗,苏家剑手没人能跟我们一方抗衡,但是,他们胜在占据了地利。 我们速度再快,也会在贴近岸边斩杀对手的时候出现停顿,那种短暂的停顿足够对方给我们造成致命的威胁。 我听见苏家剑手的脚步声停顿之后,阿卿顿时催动了鬼兵。 十多个鬼兵扭曲着身子,像是盖被一样把我给包裹起来,又一齐发力把我送上了空中。 坑里的蛊虫虽然可以吃人,却伤不到鬼魂,我就这样从虫海当中破禁而出。 站在坑边的苏家剑手,看见坑中飞起了一道黑漆漆的圆球时顿时愣在了当场,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道圆球便如同海葵一般凌空绽放,化作了几只披甲鬼兵。 几只鬼兵同时抓着我往前抛去,我也在空中抽出凌神斩,手举长刀扑向了人群。 凌神斩裹挟着森冷刀气劈落,最近的苏家剑士瞳孔骤缩,慌忙横剑格挡。刀锋与剑刃相撞的刹那,迸发出刺目火花,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开裂,长剑“当啷”坠地。可不等他后退,另一名鬼兵的重盾已如小山般砸来,将他整个人拍进岩壁,鲜血顺着龟裂的石纹汩汩渗出。 “近卫剑士保护小华先走,其余人跟我杀!”苏可杏目圆睁,手中青锋剑挽出七朵剑花,直取鬼兵面门。她的剑法刁钻狠辣,每一剑都直指鬼兵周身的命门,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中泛起丝丝涟漪。 但是,鬼兵终究不是活人,对人可以致命地方,对他丝毫没有作用,鬼兵看似连中数剑,连手臂都被斩断一条却像是浑然不觉疼痛,被斩断的手臂瞬间重组,鬼爪反而抓住剑身猛地一扯,苏可踉跄着向前栽去。 我回手一刀,砍向了苏可的头顶。 第二百五十六章我们得小心了 我那一刀是为了要苏可的命,出手之间毫不留情,却没想到,我的刀锋在即将触碰到苏可的一瞬间,被她身上爆出的白光,硬生生弹了起来。 那道光芒分明就是绝顶剑道高手才能驾驭的剑芒——苏可身上应该是有苏家重金炼制的护身符,否则,绝不会爆出如此强悍的剑意。 我被剑芒震退的当口,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凌厉的破风声。 苏家剑士们已经悍不畏死地向我们冲杀了过来。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异常狰狞,剑锋所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被撕裂。 苏家剑士一上手就用了以命换命的打法,宁可用身子硬顶我的刀锋,也要拼命向前推进。 他们也知道,不在我们立足未稳的情况下,把我们重新打进虫坑,就会被我们斩尽杀绝。 阿卿,荒耀北,老荆也在我抵挡苏家剑士的当口冲上地面,分头杀进了战团。 我们四人联手之下,不仅没压住苏家气势,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凶性。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招招都在以命搏命,每一剑都带着决绝的气势,仿佛他们生命的价值,就是能在我们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我们四个人也只能在他们凌厉至极的攻势之下选择游斗,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绚烂的光幕,却仍旧难挡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的苏家剑士。 就在我们双方陷入鏖战的当口,苏可带着苏家的精锐剑士护着黄华逃进了秘葬深处。李清洛却留了下来,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们。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嘲笑我们无法阻止苏可的逃脱。 荒耀北两刀挡开了苏家剑士:“我去追黄华!” “不用!”我沉声道:“杀光了这些人再说。” “我们两个主攻,让阿卿,老荆杀人。” “好!”荒耀北答应了一声,便与我并肩站在了一起。 两把长刀运转如风,硬碰硬的狂压剑阵,老荆,阿卿形同鬼魅出手杀人。 鲜血不断飞溅在我们的身上,苏家剑士也接连倒地,等到苏家剑士被我们全部杀尽,我才提着滴血的长刀,看向了不远处的李清洛。 “李清洛——”老荆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大步往李清洛身边走了过去。 只是他还没走到对方跟前,阿卿便厉声喊道:“别过去,她身上有炸-药。” 阿卿话音没落,李清洛便合身往我们这边猛扑了过来,她是想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老荆只是稍一迟疑,便张开双臂抱向了李清洛。 两个都已经不要命了,只不过,他们一个是为了杀人,一个是为了救人。 我不等老荆与李清洛抱在一起,便一脚把老荆给踹得斜着飞了出去,自己以擒拿手法刁住了李清洛的手腕,转过身以过肩摔姿势把李清洛抛向了空中。 我不等李清洛落地,便上前一步出手打向了对方额头,刺耳的碎骨响声在我身前暴起的瞬间,从我身后飞出的虎影,也生生吞掉了对方的魂魄。 李清洛人虽死了,尸体却往虫坑的方向飞了过去。 “快跑!”我不敢肯定李清洛身上的炸-药在虫坑里爆炸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当即就往秘葬深处飞奔而去。 “结阵防御!”阿卿放出鬼兵之后,才追在我身后跑进了秘葬的甬道。 我们四个人只跑出去了十多米的距离,就听见老荆高喊了一声:“趴下!” 我们几个人里只有老荆自己当过兵,没谁比他更了解火器,他刚喊出声来,我们几个就毫无犹豫的纵身扑倒在地。 这时,阿卿的鬼兵已经用重盾组成的防线彻底封死了整座山洞,我虽然看不见虫坑方向的火光,却听见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我双手抱着脑袋扑在地上的瞬间,结阵的鬼兵也在爆炸的冲击之下,纷纷倒飞而来,大批鬼兵接二连三的从我们头顶飞过之间,一股腥臭刺鼻的味道也随风而至。 我只是稍稍吸入了那么一口,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荒耀北赶紧往我手里塞了三颗黄豆大小的药丸:“一颗含在嘴里,两颗塞进鼻子里。” 我把药丸塞进嘴里之后,才算是稍好了一点,荒耀北赶紧拉起老荆:“这里毒气太重,先走再说。” 蛊虫被点燃的毒气,已经封锁了我们的退路,现在,我们就算是不想往里走,也得走了。 我扶着阿卿,荒耀北扶着老荆,一口气跑出去两三百米才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吐出了一口黑水,才觉得憋得发闷的胸口畅快了很多。 荒耀北喘着气道:“这里暂时没有危险。我们先歇一会儿。” 我坐下之后,便把变成了伥鬼的李清洛给放了出来,李清洛给我见礼之后,又对老荆说道:“荆组长,对不起!” “哎——”老荆长叹了一声,才摆手道:“现在道歉有什么用?你都已经变成这样了。” “你说,你让我回去之后,怎么跟你叔交待?” 李清洛的眼圈也在微微发红,阿卿开口道:“大家都不要懊恼了,谁也没有想到,黄华小小年纪就能学成魅惑之术,才会吃了亏。” 我向李清洛问道:“你跟在黄华身边这么久,知道他要做什么么?” 李清洛道:“我只知道,他要进入秘葬彻底完成蜕皮,换骨。” “事实上,黄华已经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了。从根本上说,他应该算是地蛇之灵的一个分身。” 荒耀北道:“地蛇之灵跑出来了?” 李清洛说道:“我只是从黄华的只言片语里推敲出了,他本身融合了一部分地灵。剩下的大部分地灵还在继续守护秘葬。” “不过,黄华需要达到秘葬的某个位置之后,在那里脱胎换骨,彻底与地灵融合,他才能成为堪比地灵的存在。” 我沉吟道:“黄华是不是能控制蛊虫?” “应该可以吧?”李清洛说道:“黄华其实很谨慎,并不是什么都跟我们说。” 阿卿道:“黄华融合了地灵,就一定能控制蛊虫。” “黄华本身就是九头蛇灵,蛇又是毒虫之首,如果,这座秘葬中的陷阱是以毒虫为主的话,他在秘葬当中必定如鱼得水。” “我们得小心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化龙传说 荒耀北道:“王夜,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杀黄华,后取秘葬。” 我反问道:“追踪黄华有困难吗?” 我刚才就试过用秘术追踪黄华,可惜这里不是丛林,我的“猛虎追踪术”施展不开。黄华似乎在故意掩饰自己的行踪,起码在这段距离上,我就追踪不到黄华的踪迹了。 荒耀北摇头道:“想在这里追踪黄华太难了。九首化龙岩从外面看的话,是九块不同的岩石。进去底下就是九条交错的地脉,地下甬道错综复杂。加上黄华本身又融合了一部分地灵,只要他放弃了苏家剑士,我们几乎没有找到他的机会。” 李清洛小声道:“或许,我可以追踪到黄华。” “你?”我和阿卿同时看向了李清洛。 李清洛低着头道:“当初,我为了随时能照顾黄华,特意在他身上放了一道感应灵符,他不知道。” 我和阿卿对视了一眼道:“那就追他试试。” 李清洛点头之间,启动秘术锁定了黄华的方位。 我跟着李清洛往秘葬里走的时候,发现她在看我手腕上的珠子,我当即扬起手腕道:“你对这个珠子感兴趣?” 李清洛道:“我看见黄华身上好像也有一颗差不多的珠子。” 我赶紧问道:“你知道,他那颗珠子是哪儿来的吗?” 李清洛道:“他说,是他太爷黄涛留下来的,其中十一颗是人骨念珠。只有一颗血珠子,是化龙珠。” “化龙珠?”我不禁一皱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洛道:“苏可当时也在好奇那颗珠子,问了黄华几次,他才说出那颗珠子的来历。” “黄华的太爷叫黄涛,一直生活在一座村子里,我估计,他说的村子就是守岩村。只是,我不知道他跟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阿卿道:“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跟你们说假话。” “你们已经中了他的魅惑之术,绝不会生出背叛之心,所以,他没有必要去骗你们。另外,黄华身上不仅没有枭雄之姿,而且是一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几乎所有事情都需要你和苏可参谋,所以,他更不会说假话。” “是这样么?”李清洛还是有点迟疑,我觉得,她的迟疑并不是不愿意说出黄华的秘密,只是害怕误导了我们而已。 我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苏可的父亲,苏文去哪儿了?” 李清洛低声道:“被苏可暗中毒死了,为了黄华。” “跟我估计的差不多!”我冷笑一声道:“你说,苏可为了黄华连她亲爹都能毒死,黄华还会不信任你们么?” “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对错,我会自己判断。” 李清洛这才说道:“黄华说,他的太爷名叫黄海,他爷爷叫黄涛。” 黄涛出生那天,黄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那天,到过黄家的人亲眼看见,黄家的水井里冒出了血泉,然后,缸里,盆里,杯子里,凡是能看见的水全都变成了鲜血。 黄海的五个儿子,儿媳,两个孙子,除了正在生产的小儿媳之外,整整齐齐的在院子里坐成一排,七窍流血,暴毙身亡。黄涛出生以后,黄涛的母亲也死在了家里。 黄家就只剩下了黄涛他们爷孙两个。 黄海在孙子出生之后不顾孩子的哭闹,在院子里架起了三口大锅,硬是把家里人拆成几块扔进锅里架火煮人。 那天晚上,整个村里都是煮人肉的香味。 等到村长带人赶过来的时候,黄海已经把家里十二口人的骨头拆出来做成了一串人骨念珠,带在了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这件事,曾经在守岩村里轰动一时,村里人都觉得,黄海疯了,谁也不想跟黄家接触,黄海索性带着孙子过起了离群索居的日子。 黄涛也跟他爷爷学了十几年秘术,按理说,黄涛早就应该引来地脉之力,可是,黄涛怎么都无法跨过最后那道坎。 按照镇山候的规矩,到了二十岁还不出师,黄涛必死无疑,就在离黄涛生日还有十天的时候,黄海一边喝着酒一边告诉黄涛,去镇上给他买点绿豆糕回来。 黄涛也不知道,他爷爷为什么忽然想吃这口,正好想要散散心,就去了镇上。 等黄涛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是遍地血腥,黄海用棉被盖着腿,脸色惨白的坐在了炕上,看见黄涛进门才笑了一下:“你回来了。” 黄涛手里的绿豆糕撒了一地:“爷,你怎么了?” 黄涛伸手想去掀被子却抓了一手血——棉被都被血浸透了。 黄海摇头道:“别看了,等我走了,你再看。” 黄海说道:“孩子,你现在什么都别问,就听我说,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不然,咱俩三代人的布局就算是白费了。” “咱们黄家虽然是镇山候,但是,心里却没什么朝廷。” “忠义那种东西,就应该留给傻子。” “聪明人,只要活着就得要实实在在的利益,其他的,都是扯淡。” “我们老黄家,从过来之后,就没把心思放在镇守化龙岩上面。而是,在悄悄研究化龙岩的精妙之处。黄家不动声色的研究几十年,果然,验证了先祖的猜想,这化龙岩不是等闲之物啊!” 黄海喘了一口气道:“凡是地师都知道,这世上有能人化成神龙的化龙之地。” “化龙之地,可比什么龙脉强得太多了。” “龙脉最多就是能让墓主的后人登基称帝,但是,化龙之地却是实实在在的能让人化成神龙啊!一旦有人化龙成功,不仅他自己能飞升宇宙,还能庇护后人,登天成仙啊!那可是成仙道家族的捷径啊!” “这才是一个家族永远昌盛的根本啊!” “我们老黄家,就有着化龙之术的传承。可是,这化龙之地,可遇而不可求。我们黄家穷尽几代人,也没找到的化龙之地,没想到竟然被我们给碰上了。” “这是天意,也是我们老黄家的机缘啊!” 黄涛听到这里,不由得颤声道:“爷,你不会是因为要化龙,就把家里人全杀了吧!” 第二百五十八章化龙传说2 黄海沉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为了化龙,牺牲几个人算得了什么?我不是也一样把自己搭进去了吗?” “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所有人都能活过来。死亡只是暂时的而已。” “你记住,你就是我们挑选出来的化龙之人。” “黄家,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可以死。包括你的子孙,都可以拿来牺牲。” “你记住,只有把自己逼进绝境的时候,才是你成大事的时候。” “你能不能做到?” “能!”黄涛咬着牙点了点头。 “我不信!”黄海厉声道:“我要你发血誓!” “你不发誓,就不是我黄家的子孙。你也不用认我这个爷爷。” 黄涛在他的逼迫之下,只能当着他的面发了血誓。 黄海这才满意的点了头:“我杀了全家都是在为了给你铺路。” “我是要让人知道,我们黄家最大的目的,就是脱离守岩村。” “其实朝廷一直有一批凶残至极的术士,这些人,可以说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但是,他们都被朝廷诏安,收为己用。” “这些人,明面上不属于朝廷,暗地里却在给朝廷做事,他们对外的身份,叫做罪门。” “镇山候,就是罪门之一。” “罪门有一个规矩:但凡想要脱离罪门,不再让悲剧降临就得凑全十二颗人骨念珠。这串念珠名为:白骨十二子。” “白骨十二子,必须是凶煞入命的大凶之人的骨头才有效。十二颗珠子的手串代表着‘轮回与因果’,盘十二子也寓意着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等你握住了十二子,把十二尊凶神恶煞盘动在自己手里,你才能夺回自己的命运。” “这是朝廷的阴谋,也是朝廷的阳谋。” “等你收集全了白骨十二子,就等于杀掉了十二个凶煞之命的邪道术士。你替朝廷铲除了一批隐患,同时也给自己惹祸上身。等你没有了朝廷的庇护,就会受到邪道的追杀。很少有人能逃过这一劫。” “所以,白骨十二子,也叫做催命十二子。” 黄海强打精神道:“我把家里都做成了人骨念珠,就是为了迷惑守岩村的人。” “因为,他们也想知道,拿着白骨十二子能不能脱离罪门。” “我死之后,你就留在守岩村里,该结婚,结婚;该生子,生子。” “就算牺牲了你的儿子,孙子,也得取得守岩村之人的信任。把你们放出守岩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够你布置化龙局了。” 黄涛颤着声音道:“他们能信我吗?” “一定能!”黄海沉声道:“你一直没办法入门,就是我在故意压你。” “我死之后,你也就入门了。但是,你的修为不会太高,反正是比不了其他镇山候。” “这也是我故意安排的,这样做可以让他们放松警惕。便宜你行事。” “你记住,等你准备好了之后,一定要把白骨十二子送进秘葬。等你化龙成功,就是我们黄家再度相聚的时候。” 黄海说完之后,伸出手来:“把你弄的绿豆糕给我吧!想这一口,想了好久啦!” 黄涛颤抖着双手把绿豆糕放在了他爷爷的手里,老头吃了一口才说道:“可惜啊!放时间长了,不好吃了。” “咱们黄家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就看你了。” 黄海含着半块绿豆糕闭上了眼睛,黄涛在收敛他爷爷尸体的时候,才看见黄海的右腿没了,他是生生抽出了自己腿骨,做成了最后的一颗珠子。 黄涛埋葬了爷爷之后,就按照他的吩咐,开始一步步的布置化龙局。 黄涛把自己砸死在化龙岩里,其实是做的最后一局,同样是为了骗取守岩村之人的信任,他是把化龙的机会留给了黄华。 我低声道:“人化龙的事情,真的存在吗?” 我确实听说过人化龙的传说,但是,我也只是把他当成神话去听了。 比起人化龙,我更相信鲤鱼化龙,蟒蛇化龙的神话,至少,这些传说还有一定的依据。 龙是神兽,血脉高贵,但是龙也多情。所以,也在其他水族,甚至走兽那里留下过血脉。 宋孝衣给我讲过鱼跃龙门的神话,按照她的判断,但凡能飞跃龙门的鲤鱼,身上都有一定龙族血脉,换句话讲,鱼跃龙门只是天庭给龙族遗留在外的血脉一个机会而已。 至于,蛇化龙,那需要历经几次劫数之后,先化蛟,后化龙,即使化龙成功,也只是低等龙族。其原因还是源于血脉。 那么人呢? 人的身上,不可能有龙的血脉,人又是凭什么化龙? 阿卿道:“人化龙的传说已久,我觉得也并非空穴来风。” “最早的化龙传说,是古时期,大禹之父鲧,因治水失败被天帝处死,尸体三年不腐。后来有‘黄龙’从鲧的腹中破出,鲧的身躯则化为黄龙,沉入羽渊。此传说中,鲧的死亡与化身带有‘生命转化’‘神性觉醒’的意味,黄龙也被视为大禹神性的象征。” “后来,也陆续出现了人化龙的传说,只是这些化龙传说,大多数没有具体原因,甚至还有普通人化龙,就像是某个人忽然化龙了。” “就好比南朝任昉在《述异记》中记载,夏桀末年,宫中有一女子化为龙,不可接近,后来又变回女子,容貌美丽却食人。夏桀将她封为蛟妾,她还能为夏桀预示吉凶。” 阿卿声音一顿道:“至于借助地气化龙的说法,在民间也有流传。” “最有名的就是,常州的化龙巷。据传,巷口的玉带河边有一处龙地,一位老人去世后被葬于此。三年后,其子挖土查看,发现父亲已身披龙鳞,见光后立刻化为白光遁去。此后,许多名门望族纷纷在此购地建屋。” “但是,这个传说就非常模糊了,里面没说,那个老人为什么要葬在化龙地上,他子孙后代为什么要在三年后挖土查看他的尸身?全都没有解释。” “传说中的漏洞未免太多了一些。” 我点头道:“我也听过类似传说,只不过主角是个风水先生。” 第二百五十九章化龙传说3 我说道:“我听宋孝衣给我讲过,以前有个很厉害的风水先生,已经达到了地师之境。” 他给人看了一辈子的风水,临死之前却嘱咐他的儿子:我咽气之后,你别跟谁说我死了,也别给我发丧,就把我的尸体扔进自家后面的水泡子里去。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有人问我,你就说,我去外地给人看风水去了,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东北话里的水泡子,就是天然形成的积水深坑,里面的水都是有进无出的死水,放眼一看除了青苔就是绿呼呼的臭水。 这种水坑子,是风水上的大忌,无论是阴宅,还是阳宅,要的都是活水,绝不能靠这种死水。 那个风水先生把房子修在水泡子前面,就够让人诟病了,死后居然还要把自己扔进水里? 但是,他儿子就是万般不情愿,也只能按照风水先生的意思去做。 那个风水先生,还特意嘱咐他的儿子:“你把我扔进去之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别靠近水泡子,更不能往里扔铁做的东西。” “四十九天过了,你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他儿子按照风水先生的说法,把人扔进了水泡子里就回了家。 过了几天之后,风水先生的儿子就听见后院有狗叫,而且,还是过了子时之后叫,叫得人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下。 等他出去找狗的时候,那条狗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样,不仅不叫了,还怎么也找不着狗在哪儿?等他一回屋,那狗就又开始叫唤,一天晚上得折腾他三十回。 那人气得,千方百计想要把狗弄死,可是无论他是下药,还是下夹子,那狗就是不上当。他还特意找村里人借来几条凶狗,想要把那野狗咬死。谁知道,那几条看见狼都敢往上扑的凶狗,到了他家里就像是吓破胆一样,宁可被打死也不敢往后院去。 最奇怪的是,整个村里就他自己能听见晚上有狗叫,别人谁都听不见。 那人以为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还特意去找了大仙,结果大仙算完,吓得脸都白了,说什么也不让他在屋里待着。 那人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回了家,等到第四十天的时候,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天一黑就拿着把扎草用的扎枪,蹲在院子里等那条狗。 他等了大半夜,那条狗终于来了。 他离着老远就看见,一条黑狗跑过来站在水泡子边上对着他汪汪直叫。 那人站起身来,往前跑了两步,一把将扎枪给扔了出去,谁知道,那条狗就像是鬼一样刷的一下闪没了影儿,那扎枪一下掉进了水里。 那人这才想起来,扎枪头子是铁做的啊! 他爹不让他往水里扔铁,他到底还是把铁给扔进去了。 那人刚想冲上去把扎枪头子拿出来,结果,脚底下就是一阵地动山摇,水泡子边上连着裂开了几道口子,坑里的水就像是决堤了一样的往出泄。 没过一会儿,那水泡子就见了底。 那风水先生的尸体也露了出来,他儿子才傻了眼——风水先生从胸部往下都已经变成黄龙的摸样,龙鳞、龙爪子都已经长出来了,只有胸部往上还是人的模样。 他儿子扔下去的扎枪,正好是扎在了他爹心口窝上。 那人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跪在地上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地裂,加上他哭丧的动静,很快就把村民给引了过来。 村里一看这情形,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最后,还是村里老人说:“不用看了,这是老先生的劫数啊!” 老先生,厉害啊! 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一块化龙之地啊! 老先生把自己埋下去就是为了以身化龙,庇护后辈。 可是,人想化龙,老天却不让,就放了天狗下来咬他。 老先生防着天狗,才把自己扔进了水里,那狗潜不了水,就得磨着岸上的人,让他破了老先生的布置。 要是,你能坚持到四十九天,老先生就能化龙飞升了。 就差这么几天了,可惜啦! 我把故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当时,我还问过宋孝衣,屠门有没有宰杀过这样的龙?宋孝衣告诉我,当时屠门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特意跑去想要把尸体盗出来看个究竟。但是,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据说,是那风水先生的儿子干的。他听人说,化龙不成就不能留下尸体,否则,必然滋生妖邪,也一狠心烧了他老爹的尸体。” “所以,也就没人敢确信,那具尸体一定有过化龙的迹象了。” 我说完转头看向了荒耀北:“你听说,借地气化龙的事情么?” 荒耀北道:“我听过,但是没见过。” “镇山候除了镇守山川之外,也有防止有人以身化龙的任务。朝廷可以供奉真龙,但是绝不会允许有人化龙。那是对朝廷最大的挑衅。” “也对!”我点头道:“古代皇上一向自诩为真龙天子。怎么可能让人间出现一个自己的小叔叔?” “你们学过屠龙术?” “没有!”荒耀北道:“术道上讲的屠龙术,是斩龙脉,不是杀真龙。而且,屠龙术犯着朝廷的忌讳,到了官面上也不能这么说。” “但是,我知道,镇山候本身严禁学习化龙之术。有偷学者,诛九族。” 我沉吟道:“这么说的话,很有可能是某个地师,想要在黄家镇守的地方化龙,结果被黄家斩杀,秘密扣留他的化龙之术。” “或者,黄家一早就有化龙之术,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化龙之地而已。” 荒耀北道:“我个人觉得,黄家这次是要化九头龙。” “九首化龙岩本身就是九头蛇的形象,如果是单化一龙,就等于它要拖着八颗死头。根本不可能飞升。” “我怀疑,黄家的男丁应该是全都附身在了白骨十二子上,到时候,同黄华一起化龙。” “很有这个可能!”我大致估算了一下道:“黄华太爷做骨珠的时候,杀了五个儿子,两个孙子。加上他自己,是八个人。黄华的爷爷就是第九个。” “这样算,黄家确实把化龙的希望寄托在黄华爷爷的身上了,只是他把这个机会让给了黄华而已。” 我正在说话之间,李清洛便开口道:“黄华在附近。” 第二百六十章不是还有七个人么 我顺着李清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一座墙壁。 李清洛道:“黄华在墙后边。” 荒耀北上前几步,用手压住墙壁道:“这是‘移土成壁’之术,黄华是先进到某个地方之后,才封住了入口。” “想要把这里打开并不困难,但是,我一动手,就瞒不住里面的人了。动手就是交手,你们得做好准备。” “动手吧!”我收回李清洛之后,抽出长刀站在了一旁,阿卿和老荆各自抽出兵器抢占了有利的方位,跟我形成了交替掩护之势。 荒耀北很快从背包里拿出一方黄铜大印。 我特意往印上看了一眼,那上面用篆字刻着“镇山候印”。 镇山候,确实是朝廷加封的侯爵。 只是,他们又属于罪门。 或许,这就是术士的悲哀。 朝廷可以用你,但是不会信你。 因为没有人相信“士为知己者死”,只有防备术士的叛乱。 荒耀北举起大印盖在了墙上,“镇山候印”四个大字顿时爆出一片血芒,一笔一划的血光如同利刃刺进墙里,却跟某种力量在土墙当中相撞,好似铁锤互相碰撞的声响,在墙壁当中连连炸起,整座甬道也在地动山摇。 拳头大小的土块在墙上不断崩落之间,像是刀切一样的裂痕,也在四周不断蔓延。 荒耀北抽出太平刀双手握刀:“门开了!” 荒耀北话音没落,前面的土墙便轰然崩塌。 我透过漫天尘土看到的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苏家剑士全部死在了一座空荡荡的山洞之中。 李清洛颤声道:“黄华把苏家人的魂魄全都吃了!连苏可都没放过。” 倒在最里面的尸体就是苏可,苏可的衣衫凌乱,双目圆睁,手中死死握着长剑却没有将剑刺出的迹象。 黄华的魅惑之术又进步了。 被他魅惑的人,明知道自己惨遭凌-辱之后的结局就是惨死当场,却仍旧不忍心刺伤黄华自救。 黄华这么做,大概也是为了检验自己的魅惑之术达到了什么程度? 他的目标还是阿卿! 他魅惑成功,就代表着有把握带走阿卿,所以,黄华应该还在这个山洞里。 我抬头看向山洞的时候,荒耀北也抬手指向了洞壁:“在那!” 我顺势看过去的时候,洞壁上已经出现了一条三米多高的九头蛇的虚影。 我的目光直视跟它稍稍一触,那条原本像是阴影一样的九头蛇就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尤其是那九颗蛇头,竟然露出了人类五官,中间主头上赫然就是黄华的面孔。 下一刻间,九头蛇的脑袋便从墙壁上挣脱而出,除我之外的三个人竟然在那一瞬间,像是同时受到了重击,连着倒退了几步。 九头蛇攻击的是人的神魂? 我刚刚反应过来,九头蛇便直奔我身前冲来。 “虎神借法——”我怒吼声起,金纹黑虎的形影在身后人立而起,鬃毛间缠绕着幽绿磷火,发出震慑人心的咆哮。黑虎尚未扑出,九头蛇中间那颗黄华面容的头颅突然双目赤红,其余八颗蛇头同时张开獠牙,口中半明半暗的雾气也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黑雾所过之处,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尖啸,我的意识瞬间被无尽的寒意笼罩,仿佛灵魂正在被无形的巨手撕扯。 阿卿等人痛苦地捂住脑袋,口鼻渗出鲜血,显然已被这神魂攻击重创。 阿卿手中的扇子连动了几次,最终却压下了召唤鬼兵的想法。 那条九头蛇是靠着吞噬人的魂魄,壮大自身,这个时候召唤鬼兵,虽然也能帮我抵挡一时,但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消耗鬼兵壮大对手。 阿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荒耀北和老荆,解除我的后顾之后。 我-干脆将长刀插入土中,双手握住胸前的虎牙再次结印:“虎神借法——” 黑虎被我激起了凶性,仰天长啸,周身金芒大盛,化作一道光幕将我护在其中。 九头蛇见状,八颗副头同时扭动,喷出八道诡异幽蓝火焰。火焰并非实体,而是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灼烧着黑虎的神魂。黑虎身上的金纹在火焰中明灭不定,却仍死死守住防线。我强忍着头痛,引导黑虎冲向九头蛇的主头。 黑虎巨爪撕开重重黑雾,直取黄华眉心。九头蛇反应极快,八颗副头瞬间缠绕成盾,蛇瞳中射出的红光如利箭般穿透黑虎的身躯。 黑虎发出悲吼,身形变得虚幻,但仍借着惯性撞向蛇阵。我也趁着当口,将虎牙扎进了我掌心。鲜血顺着虎牙往外迸射之间,金纹黑虎的虎爪蓦然泛起耀眼的白光,狠狠抓向九头蛇的头颅。 白光与黑雾剧烈碰撞时发出的巨响,将我震得头晕目眩,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周围的空间都在为之扭曲。 等我回过神来,九头蛇主头发出凄厉惨叫,八颗副头同时爆开灰白色的魂雾。黑虎趁机咬住一颗蛇头,将利爪深深刺入蛇眼。 九头蛇疯狂挣扎之下,竟然硬生生把自己的一颗脑袋给挣了下来。剩下残躯飞快的撞向了墙壁,又在墙上留下了一道断了一颗脑袋的蛇影。 九头蛇能穿墙逃走,我却不敢让黑虎继续追击。 我们这些人都不擅长攻击神魂,要是黑虎追丢了黄华,对方很有可能回过头来,对我发动致命一击。 阿卿他们都在这里,我不敢轻易去赌。 地面残留的磷火很快消散,黑虎的虚影也渐渐淡去。 我扶着墙壁缓缓站起,只觉脑袋如同要炸裂一般, 阿卿等人也脸色惨白的坐起了身子,看着空荡荡的山洞。 阿卿沉声道:“看样子,有点麻烦啊!我们想杀黄华的话,最好是能等到他化龙的关键时刻。但是,那等于是在赌他的劫数。” 我冷笑道:“外面不是还有七个镇山候吗?” “他们可不是傻子!说不定,他们这会儿都已经摸到秘葬中心去了。” “荒耀北,你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让我们找到秘葬核心?” 第二百六十一章秘葬核心 荒耀北道:“我们已经算是走到秘葬中心了,想要直接推算出秘葬核心并不困难,但是,你想比八大镇山候快的话,就得一路强冲过去。” “我还是那句话,强行进去了秘葬中心,要么是用魂体穿墙,要么就是一路砸墙过去。砸过去,我们可就没什么隐秘性可言了。” 阿卿想了想道:“王夜,你要是放伥鬼过去呢?” “这个……”我不禁有些犹豫道:“我的伥鬼战力不高,把她们放过去的话,一旦遇上危险就会全军覆没,等于白白浪费了伥鬼。” 我沉默片刻之后,把所有伥鬼都放了出来:“现在给你们一个任务,去帮我探查秘葬核心。这次任务很危险,你们随时跟我保持联系,此外,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许擅自行动,明白了吗?” 所有伥鬼一起点头:“明白!” 荒耀北这时也从包里拿出纸笔,画了两幅一模一样的地图,将其中一张烧给了伥鬼:“我画圈的位置就是秘葬核心。你们按照直线距离穿墙过去,途中要是遇上机关陷阱或者蛊虫的话,马上联系王少,我告诉你们怎么调整路线。” “到了核心,看见棺材之后,你们就停下来。明白了吗?” 初灵接过地图第一个钻进了墙里,几个伥鬼陆续离开之后,我也开始了伥鬼通灵,她们所看见的一切都能呈现在我的眼前。 荒耀北根据我提供的信息,调整了两次路线之后,初灵就进了秘葬的核心大殿。 我看着大殿上四周的青石板道:“那座大殿里全都是青石板制成的墙壁,看上去应该是人为修建的大型密室。这里以前有人来过?” “为什么我没在大地记忆里,看到过有人在这里修建大殿?” 荒耀北沉声道:“大地记忆并不是完整的。有些地方的灵气是先天而成,有些地方则是后天形成。在大地灵气形成之前,出现的事情就不会被记住。” 我摇头道:“那些石板被切割得相当整齐,不像是上古的工艺。” 从初灵踏入秘葬核心大殿的瞬间,我就感觉寒意顺着脚底的青石板攀附上来。这些高一米、长两米的青石板切割得异常规整,表面泛着冷幽幽的金属光泽,石板间的缝隙紧密得连刀刃都难以插入。错落交叠的石板构成八面合围的穹顶,却不见任何梁柱支撑,仿佛悬浮在半空,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坍塌的压迫感。 殿内没有烛火,却有幽绿的荧光从地面的缝隙中渗出,宛如千万双鬼眼在暗处窥视。光线在石壁上扭曲成诡谲的阴影,照见墙壁上密密麻麻刻着的古怪符文。 那些符号既非篆字,也非图腾,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肢体扭曲而成,每一笔都仿佛在蠕动。符文边缘泛着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与青石板的冷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石板上的符文可能是来自于上古,但是石板的工艺却绝不会是上古原始住民能够达到的水平。 大殿的中心,就是一条石雕的九头蛇。 奇怪的事,那条九头蛇是呈现出抱球的姿势,在大殿中间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就像是把什么东西紧紧的给围在身子里面。 我让初灵靠近九头蛇细看了几次,却发现缠绕的蛇身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凭借肉眼,我根本就看不见那条蛇究竟包住了什么? 初灵打算穿进石蛇里面看个究竟,却被我当场喝止。 按照正常的思维推断,蛇身里面就应该是藏着一口棺材,初灵现在闯进去的结果就是凶多吉少。 荒耀北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如果,这座秘葬不是来自上古。那么,就是有大地不敢去记忆的东西。” “连大地都不敢去记忆的东西?”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有这种事情么?” 世人最为敬畏的就是:皇天后土。连神佛,妖魔都要排在天地后面。 建造秘葬的人,就算是没能渡劫的精怪,也不可能吓得地灵不敢记忆当初吧? 荒耀北沉声道:“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荒家去的,就是这种地方。但是,荒家人也都陷落在了里面。” 我正在和荒耀北说话的时候,忽然接到萧莹莹的传音:“先生,有人来了。” 我赶紧说道:“藏起来!” 几个伥鬼分头躲藏了起来,她们的视线也正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看见中间的九头蛇雕。 不久之后,七个镇山候就都走了进来。 我猜的果然没错,这些人有足够的手段走过秘葬里的陷阱,他们在虫坑那里作壁上观,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和黄华两败俱伤罢了。 七候走进来不久,就有人说道:“我怎么觉得这里有阴气?” 平原侯笑道:“没有阴气才不对劲。当年这里死了那么多巡逻人,他们的鬼魂出得去吗?” “也对,看来是我多疑了。”那人点头之后才说道:“黄家那个小崽子,怎么没影了?” 平原侯说道:“那个小崽子,要么是在被王夜他们追着跑,要么,就是在秘葬里吞噬鬼魂修炼,不用管他,我们先看秘葬。” 平原侯走向九头蛇雕,用手按住石雕感应了片刻才说道:“不死之心就在这里面。咱们得联手打开这九头蛇雕了。” 那人也走了上来:“平原侯,这蛇雕怕是不好处理吧?我看,它不像是简单的石雕。” 平原侯沉声道:“秘宝当前,任谁都知道,守护秘宝的最后一道机关才最为凶险。但是,谁又能因为害怕凶险,原路退出呢?” “你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人也点头道:“好吧!你说怎么做?” 平原侯道:“这些年,我们每一家都抽取一道地灵。我们把地灵注入石雕,他就能活过来。那时,它势必会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趁势引爆地灵,将其炸毁,就能保证万无一失。” “但是,这个时间一定要把握准确,否则,我们就会陷入绝境。” “都听明白了吗?” 有人低声道:“我想说,我们冒险去拿不死之心,真的值得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七候殒命 平原候默不作声的取出一根蜡烛,点燃之后在蛇雕上滴蜡油,把白蜡固定在了一颗蛇头上,才背着手,在九头蛇雕前缓缓踱了几步,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布满符文的墙壁上扭曲成诡谲的形状。 平原侯停下来的时候,取出了侯爵大印,拿在手里慢慢摩挲。“你问我值得么?”他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铁锈般的涩意,“你以为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 他猛地转身,眼中猩红的血丝在蜡烛的幽光中格外刺目:“看看我们的家族,哪个不是千疮百孔?荒家深陷禁地,萧家血脉断绝,我们镇山候的名号,早就成了朝廷砧板上的鱼肉了!” “我们给朝廷做了那些多事情,却只能被称为罪门!” “我们犯了什么罪?” “就算我们有罪,也该用家族几代人的数百条命还完了吧?” 镇山候的声音越来越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们自己看看,守岩村里的八个镇山候,除了黄家那个小崽子之外,谁还有后人?” “都死了,都死光了啊!” “不死之心是唯一的转机!有了它,我们能重塑根基,重新延续我们的家族。不然,你们觉得,一群死人还能生出孩子吗?” 平原侯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颓然靠在蛇雕冰冷的鳞片上:“我何尝不知其中凶险啊?” “但你我走到这一步,早已没有回头路。就像饮鸩止渴的人,明知毒酒穿肠,却只能捧着碗,祈祷自己能在毒发前给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平原侯抬头看向穹顶,蜡烛的幽光将他的面容映得如同鬼魅“这次若拿不到不死之心,镇山候……就真的完了。” “动手吧!” 平原侯声落之后便掐动了法决,殿内幽绿荧光突然剧烈震颤,仿佛千万鬼眼同时睁开,与那石雕上的烛火呼应一处。 剩下的六个镇山候,彼此对视之间同时下定了决心各出法诀,七道不同颜色的地灵光芒如锁链般缠绕在九头蛇石雕上。原本冰冷的石蛇表面泛起蛛网状的裂纹,暗红符文开始顺着蛇身不断点亮,血红的光影也从蛇头开始向蛇尾流淌,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强行给石雕注入了猩红的鲜血。 “不好!”有人突然倒退三步,手中地灵光芒剧烈闪烁,“这石雕的气息不对,那里面有人的魂体……” 他的话未说完,九头蛇最上方的蛇头突然“咔嚓”扭动了脖颈,原本还是灰暗的蛇眼忽然间闪现出了暗黄色的光芒,乍看上去,就像是沉睡的蛇怪睁开眼皮。与此同时,其余八颗蛇头同时发出骨骼错位的爆响,一颗颗的蛇头连续暴睁双目,一双双带着冷厉杀意的蛇眼,也从不同角度锁定了七个镇山候。 “引-爆地灵!快!”平原侯怒吼着捏碎法诀,可注入石雕的地灵光芒非但没有爆炸,反而被九头蛇尽数吞噬。 石蛇体表的裂纹瞬间愈合,九颗头颅同时发出震天嘶吼,声音中夹杂着无数冤魂的惨叫。七个镇山候,一时间竟然像是被定住了身形,全部僵直的立在了原地。 石蛇却在这时活了过来,甩动尾巴扫向了目标,刚才说话的那人首当其冲,被蛇尾横扫击中,护体罡气如薄纸般碎裂,整个人被拍进青石板,化作一滩模糊血肉。 那人一死,剩下六候竟然短暂的恢复了行动的能里,仓促结阵之下将法剑、符咒与地灵光芒交织成防护网挡在了身前。 九头蛇却不急于近身,中间蛇头大张蛇口,喷出一团漆黑如墨的漩涡。漩涡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变形,刚才被甩出去的那人的魂魄,刚刚从满地血肉中站起身来,就被漩涡凌空卷走,在惨叫声中被九头蛇吸入口中。 “它在吞噬神魂!”有人在肝胆俱裂的惊叫声中,祭出家族的镇山候印,却没想到能够镇压河山的大印,竟然在蛇身上撞得粉碎。 九头蛇被人挑衅之后,攻势愈发凌厉,八颗副头喷射出的毒雾笼罩大殿,触碰到青石板便腾起白烟。剩下五候的地灵光芒在毒雾中不断减弱。 “你们先走!”失去大印的人为掩护同伴撤退,主动冲向九头蛇,手中长剑刺入蛇眼,却被蛇齿咬住身躯,生生撕扯成两半。血雨落下的刹那,九头蛇彻底苏醒,蛇身盘绕间撞碎穹顶,青石板如雨点坠落。 平原侯见势不妙,咬破舌尖将一口舌尖血喷在大印之上:“你们先走,我引-爆镇山印试试!” “呵呵……”九颗头颅却同时转向他,露出讥讽的狞笑“你以为,我们黄家布局许久,会想不到怎么对付你们么?” 九头蛇身上传出来的就是黄华的声音,平原侯瞳孔骤缩:“你们黄家要干什么?” “吃了你们,好化龙啊!”黄华狞笑道:“我等的就是你们把地灵注入石雕,有了地灵的滋补,再加上你们八个镇山候,修炼了无数年的鬼魂。我们黄家就能人人化龙了。” “你们敢用化龙秘术?”平原侯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九头蛇的尾巴缠住了身子。 九头蛇并没着急杀他,而是把他拎到自己身前,跟主头的双眼平视在了一起:“你们想要脱离罪门,我们黄家同样有这样的打算。但是,我们选择得更彻底。” “所以,我们黄家一早就定好了怎么对付你们的计划。我爷爷,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拿我融合蛇灵,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让我直击对手神魂。” “我爷爷知道,要是让我以一敌七,无论是从秘术,还是从修为上,我都不是你们的对手,但是唯独神魂之力,是你们的克星。” “所以嘛!我肯定要先一步进来,等着吸收掉你们打进来的地灵,壮大自己。” “我得谢谢你们啊!没有你们的地灵,我怎么能轻易杀了你们呢?” 黄华得意狞笑道:“本来嘛!我还想跟你们多玩玩!但是,看在你刚才还算情真意切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吧!” “你们黄家,不得……”平原侯的话没说完,就被九头蛇的绞杀之力碾成肉泥。其余四候再无抵抗之力,在蛇群的撕扯与毒雾的侵蚀下,惨叫声渐渐消散在大殿之中。 鲜血顺着青石板缝隙渗入地下,九头蛇石鳞表面流淌的鲜血在缓缓干涸,躲在暗处的伥鬼们,目睹这一切,连呼吸都不敢发出,生怕惹来对方的注意。 只是,她们能躲过专门吞噬魂魄的九头蛇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黄华来袭 我沉声道:“荒耀北,敲墙,把九头蛇引过来。” 荒耀北的大印砸在墙上的瞬间,便引起了黄华的注意。 黄华自言自语的道:“王夜,大荒候,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就敢来挑衅我?” 黄华说话之间,九颗脑袋分别看向了我那些伥鬼的藏身之处,同声冷笑道:“算你们这些小鬼命好,我急着去吃人,就不吃你们这些小鱼小虾了。” 黄华说话之间,调转了身形,直奔我们所在的位置冲击,秘葬内的墙壁当场撞出了一个窟窿,巨大的蛇身在碎石、尘烟中穿行而过,犹如怒卷黄沙的狂龙,向我们的方向不断冲击而来。 我再次喝道:“荒耀北,继续砸墙!” 荒耀北手中镇山印连续爆出三声巨响,就好似三声战鼓,瞬时间挑起了黄华的凶性。 作为九头蛇主头的黄华,到底还是个孩子,在拥有了力量之后,就不允许有人对他挑衅,冲击之力更为疯狂,沿着一条直线向我这边猛冲了过来。 我的伥鬼虽然不敢接近九头蛇,却一直跟在他身后,沿途上的一切被我尽收眼底。 荒耀北为伥鬼规划路线的时候,故意绕开了两处陷阱。九头蛇却毫无顾忌的冲进了陷阱当中,很快引动了守卫秘葬的蛊虫。 我眼看着漫天蛊虫像是黑云一样,绕着在九头蛇身边,往我的方向横冲直撞之间,心底不由得猛然沉落。 我们所有人里唯一能对抗九头蛇神魂之力的人就是我。如果,对方没带蛊虫过来,我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是,现在的局面就是,对方想要用蛊虫把我吃得尸骨无存,再用神魂之力对付阿卿他们三个。 等到对方杀来,我们必然全军覆没。 我抽出凌神斩沉声道:“阿卿,带着他们两个走!” 阿卿没有说话,只是一皱眉头。老荆却急了:“王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没去理会老荆:“玄卿,你是不是连雇主的话都不听了?我以雇主的身份命令你走。” 阿卿摇动着白纸扇:“你还不是我的主公!” 我指着阿卿骂道:“闭嘴!你是白纸扇,意气用事是白纸扇的大忌,还不快走!” 荒耀北沉声道:“王少,镇山候亦当不动如山。你在侮辱我么?” 老荆抽出打鬼鞭细细摩挲道:“王少,我是当兵出身,知道有时候应该撤退,但是,有时候就得死战不退。死,活,我可以自己选的。” “况且,我也是你的雇主。” “你就别命令我了!” “你……”我被他们三个气得七窍生烟时,眼珠一转道:“那行,你们退出五十米开外,布阵护住自己的神魂。” “躲过了对方第一次神魂冲击,再回来救我。” “不然,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阿卿深深看了我一眼,便带着老荆和荒耀北退出了五十米之外。 这个距离,对于顶尖高手来说,逃命已经足够了。 我留下,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们争取逃生的时间,等他们看到事不可为的时候,也应该知道逃了,希望三个聪明人不要在这个时候犯傻吧? 我不怕死吗? 我也怕! 我甚至是个自私的人,能让别人死的时候,绝不会冲在前面。 但是,让人送死,给自己救命的事情,也要分谁。 有人愿意为你慷慨赴死或者愿意与你同生共死的时候,哪怕我死上九次,也要让他死在我后面,我见不得真心为我的人,死在我眼前。 我握紧了凌神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九头蛇的咆哮声越来越近,漫天的蛊虫如同黑色的风暴,裹挟着死亡的气息,向我扑面而来。我知道,这将是我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战。 片刻之后,远处便传来一声巨响,山洞的墙壁被撞得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石块犹如飞蝗漫天压下的当口,我也将护体罡气提升到了顶峰。 下一刻间,黄华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九颗脑袋如同九道利箭,直奔我而来。我挥舞着凌神斩, “八风斩——飓风” 无尽刀气狂啸而起,刀风怒卷长天,迎面而来的蛊虫纷纷被刀风卷落,后续的虫群却仍旧源源不断的飞来。 我就像是在迎击延绵不断的长河,虽然能凭借一股蛮力,暂时挡住滔滔水流,但是,早晚会被卷进洪水尸骨无存。 我怒吼道:“阿卿,我以雇主的身份最后一次命令你,给我滚!” 阿卿的声音却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我也以白纸扇之名,拒接命令。” 阿卿说完,无尽扇影已经从我身后飞转而出,如同乘风而去的鸟群,扑向了蛊虫。 黄华的眼里竟然满是嫉妒的说道:“玄卿,我一直心仪于你,你竟然为了王夜跟我对抗,你该死!” 阿卿冷笑道:“我说了,你太恶心。” “你去死吧!”黄华发狂,调动神魂之力向我和阿卿狂压而来。 我双手抓住虎牙扎进了自己胸口:“虎神借法——” 我不知道自己上一次是怎么召出了“噬神妖虎”,这一次,我只能赌上一手,试试自己能不能在生死之间,召来噬神妖虎,绝地求生。 鲜血从我伤口迸射而出时,我却发觉四周的空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禁锢,不仅感觉不到噬神妖虎的存在,就连金纹黑虎也感应不到了。 黄华嘿嘿笑道:“王夜,我吸收掉七候地灵,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就算是九天诸神想要进来,也得问我同不同意?” “你一次次坏我的好事,我绝不会轻易让你死,等我压住你之后,我会在你绝对清醒的情况下,用蛊虫一点点把你吃掉。” “吃上,十天八天好呢?还是吃上个把月好呢?” 黄华说话之间,神魂之力便向我狂压而来,我和阿卿当即被压倒在原地。 “先生!”我的伥鬼全数扑向了九头蛇。 “咦!”黄华“咦”了一声之后,眼中嫉火狂烧:“王夜,没想到啊!竟然有这么多漂亮女鬼愿意为你赴死。” “你该死的理由,又多了一条哇!” 第二百六十四章铜钟道人 黄华狞笑之间,转动蛇头盯住了我的伥鬼,初灵她们顿时被压制在半空当中动弹不得。 黄华笑道:“你们现在谁去给王夜一刀,我可以考虑不吃你们。” 初灵冷声道:“你做梦!” “哈哈……”黄华戏谑道:“好忠心的女鬼啊!等着吧!等我收拾完你的主人,再让你看看你们新主人的厉害。” 黄华再次转向我时,我已经放开了虎牙,把周身劲气提到了顶峰。 在我举刀遥指黄华的瞬间,秘葬当中忽然暴起了一声钟声。 震耳欲聋的钟声,如同神祇的咆哮,携带着来自九天之上的怒意和威严,在秘葬当中久久回荡,漫天蛊虫就像是被震掉的雪花成片落地。 我猛然回首之间,却看见一个面容清瘦的道人,手托着一口足有他半个身子大的铜钟,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黄华惊声道:“你是什么人?” “看不惯你的人!”道士说话之间,抬手拍向了铜钟。 铜钟敲响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震天的巨响所震撼。震颤天宇的声波如同一道无形的巨浪,以铜钟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所到之处,空气都似乎被震得微微扭曲。 黄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原本自信且狰狞的笑容,在这钟声中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恐。 “饶……”黄华口中的“命”字还没喊出,一颗蛇头就在钟声当中炸得四分五裂,大量磷火像是喷泉从他头颅当中狂涌而出。 紧接着,九头蛇剩下的八颗蛇头也跟着接连炸碎,大量磷火几乎将整座山洞染成了一片惨绿。 铜钟道人呵呵笑道:“看在你们几个小伥鬼忠心护主的份上,这些魂魄精华赏给你们了。好好修炼,才能帮上你们的主人,免得危机关头只能逞匹夫之勇。” 我震惊之中不由自主的说道:“他两钟就震死了九头蛇,他到底是什么人?” 阿卿说道:“如果,他不是顾及我们安危,一钟就能做到。” 铜钟道人似乎很满意我的震惊,笑呵呵的转过身来,用长辈看待小孩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神鬼双刀里的鬼刀王欢是你什么人?” 我如实回答道:“晚辈王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至于,你说的王欢,我从没听过。” 铜钟道人脸色一沉道:“你拿着王欢的蔑天刀,修炼着他的成名绝技《虎王决》,你跟我说,你不知道王欢是谁?” 我赶紧说道:“这把刀叫凌神斩,确实是我父亲传给我的东西。不过,我从没见过我父亲,刀也是由我爷爷转赠给我的。” 先不说,铜钟道人救了我的命,单就是在他的修为面前,我就没法说谎,倒不如,赌一下他是父亲的旧友。 “你爷爷?”铜钟道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王战回来了么?”才抬头问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我如实回答道:“鬼火妖厨,王士骁!” “哈哈哈……”铜钟道人大笑道:“原来是老厨子啊!老王家人还真会玩。” “你叫王士骁爷爷倒也没错,你爷爷王战得叫他一声大哥,按辈分叫一声大爷爷也是应该。不过,王士骁的本事,比起你爷爷王战,那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王战发威,老道也只能跟他打个五五之数啊!” 铜钟道人说完,上下打量着我说道:“像,真像,你就跟王欢年轻时候一模一样。你母亲……” “算了,王士骁连你父亲的事情都没告诉你,怎么会跟你说,你母亲的事情。” “不过,老道士也有些好奇,你母亲是谁?当年,跟王欢有着爱恨纠葛的美人也不止一个啊!” 我不由得暗自腹诽道:果然,就连世外高人也逃不开一颗八卦之心。 铜钟道人声音一顿道:“你这是子承父业,当上探神手了么?” “探神手?”我莫名其妙的看向对方道:“前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铜钟道人看了我半天:“你不是探神手,跑到这禁区里来做什么?” 我说道:“这个说来话长,前辈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铜钟道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道:“老道,我平生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听人讲故事。来来……找个地方慢慢说。” 铜钟道人左右看了看,找个块儿比较大的石头坐了下来,指了指身边道:“你过来坐,对了,你有烟吗?” 我赶紧拿出一根雪茄递了过去:“前辈抽得惯吗?” “抽得惯,抽得惯……”铜钟道人夹起雪茄道:“你的三个朋友都不错啊!三个人把魂魄全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都要过来帮你拼命,够义气,够血性。” “你跟你爹一样啊!不管走到哪儿,都有生死之交啊!” 原来,老荆和荒耀北一直没动,是他们把魂魄都集中在了阿卿身上。 如果阿卿失手,那他们就得一起战死。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但是我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只是递给了阿卿一个眼神,就开始给铜钟道人讲述起了我的过往。 铜钟道人不由得大皱眉头:“你这身世未免有些离奇了啊!” “你把自己的手珠,给我看看?” 我摘下血骨手珠递给了铜钟道人,后者端详了半晌才说道:“你不是探神手,却在做着探神手的事情!” “这就奇怪了!” 铜钟道人微微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按照时间上算的话,你出生之前,王欢应该去过某个禁区,这才造成了你身怀七星谷,不死魂的特殊情况。” “后来,王士骁、宋孝衣给你改命,又恰巧碰上了不死禁区的秘密。” “这一切,不能说不是天意!” 我懵懵懂懂的问道:“前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铜钟道人说道:“我这样跟你说,你们王家跟噬神妖虎和不死之秘,有着不解之缘。” “你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讲。” 第二百六十五章谁都爱八卦 铜钟道人道:“我说你们王家跟噬神妖虎有缘,是因为噬神妖虎,是你祖父王战,你父亲王欢的独门标志,他们胸前都挂着噬神妖虎的虎头挂坠,而且,那颗挂坠上少了一颗虎牙。” “你父亲王欢修炼的是《虎王决》,是最为顶尖的虎形炼体术。” “王欢,可能是出于某种考虑,没有传你《虎王决》。没想到,你在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学成了更高一级的《虎神决》。” “你能说,你们王家跟噬神妖虎无缘么?” 我正在目瞪口呆的时候,铜钟道人又说道:“再说,不死之秘。” “你爷爷王战就是不死之身,王士骁可能也是如此。”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王战可是跟雍正皇帝喝过酒的人。你猜,你是怎么活到这个时候的?”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我爷,我是说,王士骁也是那个时候的人?” “他可不是!”铜钟道人摇头道:“据我所知,王士骁跟王战之间有一定的血缘关系,很有可能是你们王家的远亲。” “因为,他救过王战一命,王战才跟他做了结拜兄弟,称他为大哥。” “要我说,王战就是好用他那张脸骗人,他活了几百岁了,看着就像是不到四十的人。一个老怪物还能把诸多美人迷得神魂颠倒。你说,气不气人?” “王士骁估计是被他给懵了。” 我追问道:“那王战是怎么得到不死之术的?” 铜钟道人摇头道:“这个嘛!是你王家的隐秘,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能乱说。你还是回去问问王士骁吧!” “走走走……我帮你把这里的血珠子找出来。” 铜钟道人带着我走进了秘葬核心,果然在那里看到了一口棺材。 铜钟道人抬手抓向了棺盖,几寸厚的木头就像是纸片一样,在他手里破开了一个窟窿,猩红的血气顺着棺材的裂口翻涌而上。 我虽然站在几米开外,却仍旧觉得头晕目眩,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小心。” 铜钟道人哈哈笑道:“小事,小事……要不是我云游到此忽然心血来潮,都不会进这种低级禁区。” “这个层级禁区里的东西,要是能伤到我,我这癫道的名声也就不用要了。” 铜钟道人说话之间,抓着一颗珠子摊开了手来:“这珠子还不错,你拿着吧!” 我接过铜钟道人手中的骨珠时,不由得愣住了:“这里葬着的不应该是不死尊的心脏吗?怎么会化成骨珠?” 铜钟道人笑道:“小子,你笨啊!” “你自己想想,人骨头怎么能化成珠子?市面上的人骨珠子那可都是打磨出来的玩意,哪有这么光滑圆润?” “我实话告诉你,这不是人骨珠子,而是邪神舍利。” “你说的那个不死尊,应该已经摸到肉身成鬼神的门槛了,不然,他的身躯也不会化出邪神舍利。” “舍利这个东西,可不是只有骨头能化出来,心脏也一样可以。不过……” 铜钟道人声音一顿道:“我觉得,剩下的那几颗珠子,可能要不好找了。” “他们说不定已经被送进了某种禁区里。” “能不能拿到,得看你的机缘啊!” 铜钟道人道:“相见有缘!谢谢你的雪茄。我也该走了。” “见到王士骁,跟他说,我想吃他亲手做的‘水淹七军’了。” “有时间,我去找他!” 铜钟道人托着大钟头洒脱而去,我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我上车之后,才忍不住问道:“那个道人说了好几次禁区,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卿道:“会是秘葬的别称吗?要不,我们回去问问王前辈吧?” 这时,一直都没说话的老荆忽然开口道:“王少,我知道他说的禁区是什么意思?但是,这里涉及到了重要机密,我不能随便跟你讲。”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请示一下局长,由她跟你面谈。” “你同意么?” 我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你问一下吧!行不行,我都不怨你。” 我心里很清楚,我一旦触碰到了国家机密,就等于跟官方有了无形中的契约。就算我不加入官方,也要替他们做事。否则,等着我的只能是被无情抹杀的结果! 但是,我不接触官方的话,可能就永远不知道我们王家的隐秘了。 这个代价,我可以付。 我不是没想过回去问我爷,但是,从我爷平时的态度上看,他知道的事情未必会比官方更多。否则,他也不会语焉不详的一次次敷衍我。 我正在思忖之间,老荆已经联系好了局长:“王少,局长说,让你自己考虑,如果,你考虑好了,就可以去找他。” 我点头道:“我已经考虑好了,带我过去吧!” 老荆把我带回了异调组驻地的会议室,打开了投影仪,那位神秘局长仍旧是背对着镜头,没有给我看他的正脸:“王少,很高兴能认识你。” “因为组织规定,我不能跟你正式见面,十分抱歉。” 我点头道:“可以理解!” 局长说道:“感谢你的理解。” “关于你的问题,在我正式回答之前,还需要再确认一遍,你是不是一定要知道禁区的机密?” “如果是的话,我需要你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协议的内容,包括了你的责任和义务。换句话说,你在签订了协议之后,就是在为六局服务,六局会给你最大的支持。但是,你在禁区中得到的秘密都要交给国家。” 我犹豫了片刻才点头道:“我同意!” 局长笑道:“你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你知道,我为什么称你为王少么?” 局长不说,我还真没在意这个称呼上的问题,以她的身份,对我完全可以直呼其名,不需要用“王少”这样的称呼。 局长不等我开口就自问自答道:“因为,你父亲王欢,就曾经为六处服务。你母亲很可能就是六处的上一任处长。”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毕竟,你父亲还有一位爱而不得的红颜知己,只是,不知道他们后来在一起了没有?” 我忍不住再次腹诽:我遇上的人都怎么了?怎么全都对我爹的风流史这么感兴趣? 第二百六十六章神话禁区 局长并没在意我是什么感受,自顾自的说道:“六处的上一任处长,跟你父亲一起失踪之后。我就接手了六处,同时,六处也被提升为了六局。”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六局的子弟。” “从人情上,我们也会对你尽量照拂。” “所以,你不必担心什么?” 我勉强笑了一下,按照局长的要求签好了协议之后。 局长才说道:“你提到的禁区,与江湖上所说的秘葬有几分相似。换句话说,秘葬可以说是不入流禁区。” “禁区的全名,应该叫做神话禁区。” 华夏文明留下了无数的传说,但是纵观华夏神话传说,其实是一个神明由强到弱直至神话消失的过程。其中甚至出现了神与仙,巫与道,人神与鬼神等传说的断档。似乎每一个神话都没有完结,或者说是被掐灭了其中的关键的传承。神话中的人物和事件是否真的存在过,传说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无人知晓。 从神话传说的传承上来看,神识是由神—仙—人神—鬼神—无神的过程。 夏商周至前秦,属于神的世界,巫占据了主导地位,可是上古的大巫是最为接近神,也最可能成神的人。但是巫却被道所取代,神的传说也完全断绝。 东汉之后道教兴起,仙应运而生,但是仙的地位却在神之后,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仙要弱于神。但是仙也是被不断弱化,封神榜之后没有金丹大道,也再没有人肉身成圣,在宋代之后再无人成仙。仙的传说告一段落。 宋代之后仙被人神取代,明清时期人神曾经兴盛一时,关羽、岳飞都在宋代之后成为人神,但是从明代开国之后,类似于关羽,张飞,诸葛孔明,西楚霸王,李元霸,宇文成都一类拔山举鼎,独挡万军的传说中人物也不再出现。人神的传说也就此完结。 明清之后鬼神传说得到一定发展,各种传说偏向于志怪,人们崇拜的对象开始转向了鬼神。鬼神传说在近代开始逐渐消亡。 现在社会主流的认知是“无神论”,所有的故事都被划分为神话,传说,或是迷信等等,传说也就彻底成为了传说。 神话传说被前后三次斩断,神话每次被斩断之后,新生神话都会弱于古老神话,人类也恰恰如此,每次传承断绝都会导致人类停滞不前,甚至变弱。 古代炼丹术士本来应该成为现代化学、医药学的前驱,但是因为上古炼丹术的断绝,后世的金丹派走上了歧路,甚至被归为旁门左道。 巫术的遗失,使人类再也无法接近神明,本来应该早在几千年前形成心理学,精神干预至今仍旧没有完善。华佗青囊书的遗失,导致一千多年之后才出现外科手术。 铸剑术的遗失,导致铸造业重新摸索发展,金属冶炼铸造技术时隔千年才大幅度提升。 机关术的遗失,造成机械制造业延时近千年之久。 蛊毒的遗失,使人类失去了提早开发昆虫学、仿生学,甚至融合昆虫基因的机会。 神话的断绝其实也是古老秘术传承的断绝。 但是,这些神话传说中的事物,却没有真正的消失。而是,被封禁在了人类无法接近的禁地当中,那些地方被称之为“神话禁区”。 世上也有一批专门探索禁区为己任的人,他们被称之为“探神手!” 你的父亲王欢与他结义兄弟叶寻,就是探神手中的佼佼者,也被称为:“神鬼双刀”。 你的祖父王战,却是探神手中极为神秘的存在,传说他的修为可以比肩探神五绝,你在化龙岩里遇上的铜钟道人,就是五绝之一的癫道。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探神手探索秘葬,不,是探索禁区的目的是什么?” “成神!”局长回答道:“他们是要追溯上古神话,重启成神之路。至少,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就是如此。” “当然,官方也对神话禁区里的事物,有着极大的兴趣,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拿到成神密码,对国家造成威胁。”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懂了!”我点头道:“那么寻宝人,也是探神手?” 局长回答道:“我已经说了,江湖人口中所谓的秘葬,只不过是不入流的禁区而已。” “神话禁区,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甚至还有天级以上恒古禁区的存在。你们所说的秘葬,连黄级禁区都达不到。” “化龙岩那里嘛,算是勉强能达到黄级的程度吧!” 我的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惊:能让我们九死一生的化龙岩,竟然只能算是黄级禁区,那天级禁区,恒古禁区又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探神手,又是何等高明之人? 荒耀北忍不住说道:“探神手哪来的那么多高手?” 局长笑道:“你以为探神手都是江湖门派一类的存在么?” “你错了,探神手从来都不是散兵游勇,他们的背后都有庞大的力量支持。” “张慕瑶的耀世集团,跟探神手背后的财阀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官方才会对探神手感到束手无策。” 局长一顿道:“你们碰上的不死尊,其实就是最为难解的神话禁区之一。” 我忍不住反问道:“不死尊,也进过禁区?” “当然!”局长笑道:“不然的话,世上哪来的不死之术?” “长生,不死,成神,化身,是四个没有级数,却最为难解的禁区。因为,这四个禁区太过分散,就像是天女散花一样,把一个秘密化整为零,分散在了不同地方。” “想要搜集所有秘密,就得破解所有禁区才行。” 局长的声音一顿道:“铜钟道人的推测并没有错,不死尊的邪神舍利,很有可能被人带回了不死禁区里。你想要改命,或许只有找到不死禁区才可以。” “这世上如果有第二个进入过不死禁区的人,那就很有可能是你的祖父王战。” “又或者,王战进入的是长生禁区!” 人们经常把“长生不死”放在一起,实际上,长生跟不死,存在了一定区别。长生的尽头就是死亡,可以说长生之人也终有一死。不死,却是永恒不灭。 长生容易,不死太难。 我沉默片刻说道:“既然你说,不死尊来自不死禁区,那巡逻人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神话禁区2 局长说道:“按照,我们的分析,巡逻人应该也是来自于不死禁区。” 巡逻人,一向自诩为地府办事,捕杀不死之人,但是,术道中人却从没见过巡逻人接受过地府封赏,更没有拿出地府信物。甚至,所有巡逻人死后,都没见过他们以地府官吏的形象出现在术道。 单从这一点上看,就很难让人相信,巡逻人是地府的人间行走。 要知道,地府管辖的阴魂数以亿计,要是给一个术士鬼魂封赏个官吏,甚至不用阎罗过问,只要判官、城隍点头就足够了。为什么所有巡逻人都没得到过封赏? 更重要的是,巡逻人的传承,带有非常明显的针对性。 这也让我们觉得,巡逻人可能同样来自于不死禁区。 局长声音一顿道:“根据我们目前调查的结果发现,很多顶级禁区,本身就带有弥补禁区失陷的能力。” “换句话说,一旦禁区遭人潜入之后,禁区本身就会选择某个人,或者某种生物作为追缴禁区失窃之秘的存在,出现在俗世当中。直到将遗失之物送回原位为止。” “巡逻人很可能就是禁区选定的代理人。”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我终于明白了白纸扇玄樱,为什么会留下不死尊的心脏了。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巡逻人的秘密,也知道,巡逻人最后会把不死尊送回神话禁区,所以,她才会设定出了,让巡逻人带走不死尊身躯,单独保留他的心脏的布局。 或许,玄樱觉得留下不死之心,就能为不死尊争取到一线生机。却没想到,巡逻人想出了“十坟埋骨”“九锁穿魂”的办法,断绝了不死尊的生机。 尤其是最后消失的守碑术士,没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去向是不死禁区,还是彻底背叛巡逻人,修行了不死之术? 至少,现在按照铜钟道人和局长推断,消失的守碑术士,是把不死尊最为关键的尸骸送回了神话禁区。 我沉默许久之后才说道:“我需要做什么?” 局长道:“目前,六局对你没有具体的要求。如果,你发现了不死禁区的有关的事情,可以优先处理。” “在你闲暇的时候,如果有兴趣去探索禁区的话,可以去执行任务。局里完全可以给你开绿灯。” “另外,你的身份很快就会办理下来,你就是新任异调组第九组组长。组内人员随便自招。局里给你托底。” 我点头谢过局长之后,老荆眼巴巴的看着我道:“王少,你可是答应过把荒耀北给我的啊!不能说话不算啊!”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把荒耀北给老荆,但是,老荆也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他需要人手的时候,我留着荒耀北不放,怎么都有几分说不过去的意思。最后只能点头道:“那行,我先把他放你那儿,等你什么时候招到足够人手了,你再把人给我调回来。” “一定一定……”老荆那是乐得合不拢嘴,但是我看着他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刘备借荆州的意思! 但是,这个时候,我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事情,干脆放下一脸无奈的荒耀北,带着阿卿匆匆赶回了宋家大院。 等我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跟我爷和宋孝衣说了一遍之后,两个人都是沉默不语。 过了好半晌之后,我爷才开口道:“你爹当年把你送回来,就是不想让你走上探神手之路啊!那个行当太危险了,探神手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甚至是上古神明啊!” “神话禁区里能够轻易把人碾死的东西多如牛毛,稍有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探神手是真正拿着人命去探索禁区。往往数以百计的探神手走入禁区之后,能活下来的人只是屈指可数的那么三两个。” “甚至,是你拿到禁区里的秘密,后果也会超出你的预料。” “从禁区里出来的人,有人整日疯疯癫癫,有人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有人在几年之后,因为禁区的诅咒离奇死亡,还有人不知所踪。” “这些都是神明的警告,他们在告诉你,不要轻易去触碰那些禁忌。” “你爷爷,不就是例子吗?” “他能长生不死,对他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啊?” 我爷把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吧!你把我招进九组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着你拼一拼。再过几年,我想拼都拼不动啦!” 宋孝衣却在这时摇头道:“老王,要我看,我们都不进九组。让王夜自己随便折腾。” “进了公门,有些事情就不好随便去做了。” “王夜在公门里做事,总得有人在江湖给他擦屁-股吧?” “咱俩干点背着人的活儿,不好么?” 我爷的眼睛顿时一亮:“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行,就这么定了。” 宋孝衣也跟我说道:“王夜,你也别想太多。” “世上的事情,大多数都是随遇而安,缘来了,我们伸手接。祸来了,我们拿刀挡。走江湖,最后左右不过是为了进棺材。不用去想那么多!” 宋孝衣就是这么豁达。 我看向宋孝衣笑了笑:“有你们在,我没那么容易进棺材。” 我转头看向了阿卿道:“玄先生,有兴趣来我九组,做个副组长吗?” 阿卿展开纸扇道:“看在你还算是诚心的份上,我勉强给你当几年白纸扇吧!但是,我不服务于六局,白纸扇不入公门。名义上,我是你的组员,实际上,你是我的雇主。当你不在六局的时候,我一定会选择退出。” “一言为定!”我抬起手来跟阿卿连击了三下:“来,我们填一下表。” “那个……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阿卿的眼睛又眯了起来:“这个跟我的工作有关系吗?” “当然有啊!”我一本正经的说道:“要是,你出去之后中了阴阳那啥个散之类的东西,我是找男人给你解毒,还是找女人给你解毒啊?” “万一找错了,那不是白玩了吗?” 阿卿被我气得心口起伏:“等你中了那个什么,我一定找头驴给你解毒。还得是公驴。” 我顿时不高兴了:“你看,这越说越不像话了。我跟你说的是正事儿……” 我话没说完,阿卿的拳头就奔着我的脸打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不死禁区的线索 我没想到,阿卿能当着我爷和宋孝衣的面说动手就动手,白白挨了阿卿一拳,也没弄清楚他是男是女。 这回连我爷都没帮我说话,还一个劲儿在那说:“作啊!你是真能作啊!” 我加入六局之后,反倒是清闲了下来,抽空还去把张慕瑶也拉进了九组,这样一来,九组里就有了三个人,勉勉强强有了点样子。 我空闲下来的时间里,一直在跟阿卿研究古代的神话传说,免得自己踏入禁区的时候,对禁区神话一无所知。 至于探神手,就连六局也没有太多资料,只是告诉我,世上的探神手不止一支,而且,有正有邪。 老荆建议我,还是以巡逻人的身份行走江湖,这样的话,能够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让自己出入禁区。 而且,巡逻人也有充分的理由接近不死禁区。 我采纳了老荆的建议之后,就让宋孝衣把我巡逻人的身份传向了术道。 我相信,如果世上还有其他巡逻人的话,早晚会找过来跟我见面。 我等了差不多一个月,没等到巡逻人,却等到了老荆。 老荆一进门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对着我爷就点上菜了:“王叔,我可是馋你手艺啦!今天有啥好吃的?” 我爷笑呵呵的道:“想吃啥都有,坐着,我给你弄东西去。” 老荆趁着等菜的工夫跟我说道:“王少,我们发现不死禁区的线索了。” 我顿时来了兴趣:“说说,在什么地方?” “大雪山!”老荆拿出一沓照片说道:“你先看看这些照片。” 那些照片从最早的黑白照,到现在的高清照片,全都包括在内。 照片上的人物,虽然穿着不同时期的服饰,但是相貌却丝毫没有改变。 我把照片递给阿卿,自己向老荆问道:“这些照片是哪儿来的?” 老荆说道:“是从一个名叫马丁的德意志人手里弄来的,根据我们的调查,马丁也是不死之人。” 我皱眉道:“什么意思?” 老荆道:“你听说过,希特-勒派人进去雪山寻找地球轴心的传说么?准备建立不死军团的事情么?” 这段时间,我还真就关注过这个传说。 相传,苏军攻陷希特-勒地堡的时候,在一个密室内发现了一具喇嘛的尸体,这名喇嘛头部中了两弹显然是被人杀死的,并非自-杀。在对密室的物品进行整理时,苏军发现了大量密宗经文卷轴和法器,其中还包括一些人骨法器。人骨法器的地位在密宗是非常崇高的,只有与其地位对等的密宗上师才能使用这种法器。 苏军经过审讯希特-勒的副官,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希特-勒是一名神秘主义者,非常相信超自然的力量。由希特-勒亲自设计的纳粹标志“万字符”就来源于古老的宗教,代表着永恒。 希特-勒也相信,德意志人是亚特兰蒂斯人的后裔。一部分亚特兰蒂斯人乘船逃离了出来,在地球最高处也就是喜马拉雅山登陆,最终,成为了雅利安人的祖先。同时,在一座叫做“沙姆拉巴”的洞穴里留下了世界轴心。 希特-勒固执地坚信,如果把世界轴心转到相反的方向,就可以使时光倒流,让纳粹德国回到不可一世的一九三九年,改正所犯的一切错误,重新发动战争并取得胜利。而且,可以利用亚特兰蒂斯的秘密建立一支“不死军团”。 所以,希特-勒先后两次派人进去雪山,寻找“沙姆巴拉”。第二次寻找沙姆巴拉的时间竟然达到了七年之久。 尤其是,发生在一九四三年第二次探险,那时候的纳粹德国已经岌岌可危,希特-勒亲自下令纳粹“冲锋队”成员海因里希·哈勒为首五名党卫军进入雪山,寻找“沙姆巴拉”。 根据当时的喇嘛回忆,他们在一九四八年的时候,见过海因里希,那时,他已经在雪山流浪了五年之久。后来,偶然遇上了一个天竺商人,才知道德意志已经投降了。这时,他四个同伴已经不知所踪。 海因里希本人最后的去向,也成了一个谜团。 我大致讲述了一下自己了解的事情,才反问道:“你觉得,沙姆巴拉洞穴真的存在么?” 老荆道:“据说,当年苏军在地堡里发现过洞穴外-围场景的照片,只不过当时因为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被焚毁了。” “相传,前苏联也曾派人寻找过沙姆巴拉洞穴。只是没有实质性证据而已。” “如果,沙姆巴拉真的存在,那将是天级禁区。” 老荆的声音一顿道:“我们觉得,所谓的世界轴心不可能存在于人间。但是,不死之术却有可能存在。” “那个德国人马丁,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进入雪山的五个党卫军之一。” “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马丁在德国战败之后,以不同的身份多次进入雪山地区。似乎仍旧在寻找沙姆巴拉洞穴。” 我反问道:“你们找到马丁了?” 老荆回答道:“没有!” “半个月前,有人在雪山上收到了马丁的求救信号,等到救援队赶到的时候,马丁已经不知所踪,现场只留下了一顶帐篷和当地向导的尸体。我们是在马丁的背包里发现了他的身份证明和所有笔记。” “哦,对了!”老荆说到这里又补充道:“根据现场分析,马丁是脱掉了自己身上所有衣物,赤身裸体的走进了雪山。” 我指着照片道:“这些照片是马丁在什么地方拍摄的?” 老荆道:“我们只是圈定了拍摄地点的大致范围,但是,并没找到照片里的人。” “我们怀疑,照片里的村子很可能是存在于某个禁区。或者,干脆就是异度空间。也就是,术道上常说的鬼神空间里。” 我点头道:“明白了。你来的目的,是想让我去探查雪山里的神话禁区。” “不止如此!”老荆道:“根据我们的情报,已经有一支探神手和一支海外势力进入雪山地区寻找马丁。” “你们最好能把那两支队伍全都留下。” 第二百六十九章神山入口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老荆:“官方支持我们杀人?” “你们究竟怎么看待探神手?” 老荆道:“说句实话,探神手在官方的眼里,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这些人为了开放禁区,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从不顾及后果。” “就打个比方说吧!” “探神手很可能在明知道拿走某件物品,会造成山洪爆发,江河决堤的情况下。他们连一秒钟都不会考虑,就能带着那件东西逃之夭夭。至于,身后是否洪水滔天,跟他们毫无关系。” “所以,官方对探神手的感官并不好。” 老荆说到这里又补充道:“当然啦!官方也不是对所有探神手都是如此。比如,你父亲,就很受官方青睐。” 我知道,老荆这是在捡好听的说,我根本没有去接他话的意思。 这个时候,我爷也把菜给端了上来,老荆那叫吃得满嘴流油,连话都不愿意多说,生怕说话耽误了吃东西。 我找来了张慕瑶,第二天便赶往了雪山。 那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有官方支持的便利。 原本,我还找了一个当地向导,结果,那个向导一听说我要去的地方,说什么都不肯再往那里走了。 我仔细一问才知道:那个地方是当地的神山,也是凡人的禁地,凡人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我好说歹说,他才同意先把我们带到山脚下。 我一路上一边走,一边套对方的话:“要是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当地人应该谁都没上过神山啊!你们怎么知道上去的人都得死?” 向导说道:“神山自古以来,就不许有人踏足。我们当地人误入神山,会被直接送下来。” 向导指了指山坡道:“就比如说,你觉得自己是在往山坡上面走,等你走着走着,就成下坡路了。再等你看见周围景物的时候,你已经在神山外面了。” “山上的神明知道,我们本地人不会冒犯神山,最多是把我们给送下来。如果,换成是外人的话,被送下来的就是尸体。” “以前,有一批外国人,非要去神山探险,不管我们怎么劝都不肯听。还差点跟我们发生冲突。” “最后,官方的人来了,做了不少的工作,还再三保证,那些人不会冒犯神山。我们才放他们进去了。” “结果,那些人上去不久,山上就发生了雪崩。官方派出去的直升机在附近找了几天都不见他们人影,最后只能放弃了搜救。” “第二年的时候,我们在神山背面的山坡上,看见了那些人的尸体。” “那些人,全都光着身子,他们的衣服被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放在了身边,不管是衣服,还是尸体上都结着一层冰霜。” “村里人说,那是山神嫌他们不干净,连死都不让他们死在山上。不仅把他们的尸体给送下来了,还用雪给他们洗了身子。” 我问道:“那些尸体后来哪儿去了?” “都被官方的人带走了。”向导道:“官方找了他们这么久,总不能把他们的尸体放在这里不动吧?” 我和阿卿对视了一眼之后,马上传音:“这么重要的信息,老荆怎么没告诉我们?” 阿卿回应道:“说不定,当时带走尸体的,并不是官方的人。而是,探神手。” 我也跟着反应了过来,如果是官方带走了尸体,老荆不会刻意隐瞒我们什么?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探神手冒充官方,故意抹去了这段隐秘。 张慕瑶却在这个时候,对向导说道:“这里既然是神山,就应该有侍奉神明的人在啊!山上没有人吗?” 向导带着几分向往的说道:“山上当然有人。那是被神明挑选出来的人。他们生活在极乐世界当中,长生不死。” “对了,据说神山上还有白衣喇嘛。” “白衣喇嘛?”我不由得问道:“喇嘛不都是穿红衣吗?以前还有黄衣喇嘛?” 向导说道:“你没听错,那确实是白衣喇嘛!” “有人亲眼见过。” 向导在说话之间,停在了山口的位置上:“往前去就是神山了。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冒犯了神明的后果非常严重。” 我对着向导拱了拱手:“你已经把我们送过来了,剩下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后会有期。” 我的人是在往山上走,悄然出现在我背后的伥鬼初灵却是在观察着下面的向导:“那人一直在山下站着看着我们,他好像是……” “不对!看我们的不是人。” “先生,你快点回头看!” 我们三个人同时回头时,带着我们过来的向导仍旧是站在山脚下,仍旧穿着当地服装,但是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变得像是被烧焦了一样漆黑一片,甚至脸上还长出了一层黑色的鬃毛。 我的目光看向对方的时候,向导竟然抬起手来向我们招了招手,看样子是想让我回去。 向导是要吃人! 我不知道雪山里有什么传说,但是这种事情要是放在东北深山里面,就是有野兽穿上了死人的衣服,装成人的模样骗你过去。 甚至有些成了气候的野兽,还会把死人的头发顶在脑袋上,装出女人在哭的声音,骗路人过去搭救。 等你看清了他的样子,也就看见了他的獠牙。 张慕瑶道:“我们要不要下去抓他上来?” “不用管他,继续往上走!”我只当做没看见对方,转头又往山上走了过去,可我还没走出几步就又看见那个向导站在远处向我们招手。 这一次,他身边竟然隆起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那层白雾掩盖了他身上焦尸一样的漆黑,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活人了,只是,他的眼睛在雾气当中透出了一阵阵幽绿的光芒,反倒是让人更加不寒而栗了。 我沉声道:“我们刚才转身了没有?” “没有!”张慕瑶肯定的回答道:“我们是一直在往前走。” 我们三个确实是一直在往前走,可我们看到的却是进山口的情景。 难道,这里真像是向导所说的那样,不受神山欢迎的人,会被神山送回原处? 但是,堵在山口那里要是吃人的东西,又是什么? 第二百七十章我们走 我指着向导的方向说道:“迎着他走,我倒要看看,他身上是什么名堂。” 我把话说完,就径直往向导招手的地方走了过去,等我走到近前的时候,那人却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向导,即使他是鬼魂,我也能捕捉到他消失之前那一刹那的影像。 可是,那个向导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凭空抹掉了一样,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留下。 张慕瑶随即说道:“会不会出现了空间上的视觉差了?我们过来的时候,一直是在走上坡,要不要挪动个位置试试?” 我沉声道:“你们不要动,我试一下。” 我只是稍稍挪动了一下脚步,就跟一具焦炭一样的尸体碰在了一块儿。 一人一尸的鼻尖,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死尸蓦然睁眼之间,我双掌也跟着推了出去,那具尸体顿时被我打飞数米之外摔进了雪里。 阿卿上前一步道:“你看见什么了?” 我指了指远处道:“你看不见那边的雪坑么?” 阿卿把我推到了一边,站在了我的位置上才看见了山坡下面的那个人形的雪窝子。 阿卿当即展开折扇放出了四只鬼兵:“去那边,把人拽回来。” 我眼看着四只鬼兵,按照间隔一米的距离往雪窝的方向行进时,竟然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不见了,最后一只消失的鬼兵距离目标仅有半米,却始终触碰不到雪坑的边缘。 阿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座雪山上,应该是存在着不计其数的阵法。” “不对,不能说是阵法,而是可以给人造成视觉差的节点。” “哪怕只有相差一米左右的距离,我们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 “如果,我们这样往下走,很有可能走着走着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或者身边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这可怎么办?”我皱眉道:“如果是阵法,我们或许还能找到破阵的办法。只是节点的话,我们怕是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张慕瑶道:“雪山外面的屏障设计得太刁钻了。” “没有阵法只有节点,就只能靠着大量的人力去试探。但是,这里又是雪山,在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只能靠着声音传递信息。喊声大了,就会引发雪崩。上山的人只能继续寻找同伴。这样一来,人就会越跑越乱,就算是有千军万马只怕也无法通过这段山坡。” 我沉声道:“只怕,这段雪山的凶险还不止这些。” “你没发觉,这里出现的尸体,都像是被烧焦了一样么?” “在雪地里被烧死,而且,只烧人体不烧衣物。” “说明这里还藏着其他的东西。” 我正觉得无计可施的时候,阿卿蹲下了身子,用指尖拂过地上的积雪。 我看向阿卿手指划过的地方时,却发现雪层表面竟凝结着一层极薄的冰晶,折射出诡异的七彩光晕。这些光晕随着阿卿的动作不断变幻,形成了若隐若现的纹路,我隐隐约约觉得,这纹路似乎与某种古籍中的星图有几分相似之处,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东西了 我蹲下身子道:“这是什么东西?” 阿卿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啊!有人替我们探路了?” “谁?”我马上反应了过来:“探神手?” 老荆给我的情报里提到过,有一支探神手比我们先一步到达了雪山。 他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干巴巴的等在雪山下面。他们肯定先一步进入了雪山深处。地上的冰晶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东西,只要,我们能找对规律,就能跟在探神手后面进山。 阿卿说道:“探神手,就是为了探索禁区而生的人。” “探神手耗尽无数人力物力,用几代人积累出了破解各种禁制的办法。我们认为不可踏足的地方,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只是像过一道门槛那么简单。” “而且,探神手掌握着更为古老的秘术。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只要随便放出一支探神手,就能横扫整个术道。如果,不是他们对术道争霸不感兴趣,这江湖早就成了探神手的天下了。” 或许,阿卿说的对! 人有了更高的目标时,就会对世俗中的东西不屑一顾了。 如果,探神手的目的是为了成神。那么,江湖上的权利,地位,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吸引力吗? 有时候,那些无法用世俗牵制的对手,才更为可怕。 阿卿说道:“传说中,上古时期的神秘之地会以天象为引,设置隐秘的路径。这些光斑形成的纹路,说不定就是指引我们前行的星轨图。” “你们站好,我来试一下!” 阿卿双手结印,轻声念道:“遇迷障,观影随形,虚实相生,心明见真。” 阿卿声落之间,地上光影变得越发清晰,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光影最清晰的方向迈出一步。 突然,我脚下的积雪发出“咔嚓”一声轻响,一块刻有奇异符号的石板从雪中显露出来。符号呈螺旋状排列,中心似乎有一个微型的漩涡,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们三个人脚下的地面也随之一颤,等我再低头看时,我们三个人已经被一块从积雪中升起的圆形石板托到了距离地面半尺左右的高度。 正是这半尺高度,却让我看见了不同的景象。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直达山腰的路上到处都是站立的尸体,圆形石板微微震颤,刺骨寒意顺着鞋底渗上来。 数以百计的尸体如同散落的棋子,罗列在积雪当中,他们身上的衣物仍旧保持完好,如果不去看他们的脸,很容易把他们当成迷失在雪山上的活人。 我脚下的石板再次发出震颤之间,所有尸体都回过了头来。 尸体的眼珠已经被风雪侵蚀得凹陷下去,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只有少数还保留着眼球,但是,瞳孔却早已扩散,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冰霜。 阿卿沉声道:“没有尸体的地方,就应该是上山的路!” “我们走!” 第二百七十一章不速之客 我从圆形石板上踏出一步之后,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就升起了一道同样的石板,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给我们铺了一道上山的石阶,一路引领我们往前。 我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便进入了半山腰上的平缓地带,但是,前面也刮起了风雪。 被风卷动的雪粒就像是来自神界的屏障围绕着山间盘旋,生生阻断了我们的去路。 我从背包里抽出一根棺材钉,抬手打进了漫天风雪。 我当时虽然没使用暗器手法,却加大了力道,按照常理那枚棺材钉至少得飞出去十米开外,才会被风吹得偏离方向。 可是,我的暗器只是刚与风雪接触,便簌的一声飞得无影无踪。 如果是人走进去,用不了多久就得卷进雪山,死无葬身之地。 我看向阿卿道:“如果,让你用千斤坠压着走的话,大概能走出去多远?” “大概……”阿卿还在估算的时候,我们却看见风雪当中出现了几道人影。 对方竟然无惧猛烈的狂风,缓步走向了风雪边缘,等我看清了他们的样子,为首那人才对我们施礼道:“尊贵的客人,请跟我来。” 我和阿卿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抱拳道:“阁下如何称呼?又怎么知道,我们是远方来客?” 那人道:“我们都是神的子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 那人犹豫一下,似乎是在想怎么给自己起一个代号,最后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你就叫我青袍吧!” “能够走到这里的人,都是要等待着被神明召见的人,自然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诸位,里面请!” “多谢!”我不动声色的走向了对方,却暗运罡气护体,我走到距离青袍两三米的位置上时,却发现这些人周围似乎存在着某种屏障,竟然隔绝了肆虐的风雪。 青袍等到我们都走了过来,才以五角阵型把我们围在了中间,往风雪深处走去。 我试探问道:“外面那些死尸都是什么人?” 青袍回答道:“有误入神山的人,也有想要求见神明的人,还有觊觎神明宝物的窃贼。” 我故意问道:“窃贼也会被留在山上?” 青袍笑道:“当然,神明会分辨每个人的心思。不被允许觐见的朝圣者,神明会给他们重生的机会;窃贼就只能永远留在山上受苦。” “但是,神山从不收留不洁之人。那些连死都没资格死在神山上的人,神明会把他们送下山去。让他们的鬼魂永远在山下徘徊。” 青袍在说话之间,带着我们走出了风雪范围。 外面仍旧是白雪皑皑,矗立在雪山中的村落却显得异常宁静,依山而建的村子围绕着祭坛,就像是一道天门半悬在山峰高处,俯视着脚下的村落。 青袍把我们领到一座木屋前面:“几位客人,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等到神明召见你们的时候,我会来通知你们。” 我反问道:“神明什么时候会召见我们?” “很难说!”青袍道:“在这里等待神明召见的人,有些已经等待了几百年了。” “只要诚心等待,早晚会受到神明的召见。” 青袍说完便把我们让进了屋里,我在那间只有几张兽皮的简陋木屋里扫视了一圈,故意说道:“能不能给我们弄些吃的东西?” 青袍笑道:“进入神域的人,不需要进食。” “神明容不得污秽。” “你们适应几天就可以了。” 我还想再问,青袍却已经关上房门走了。 我确定附近没有人了,才对阿卿说道:“如果,正常人在这里不吃不喝的话,怎么能长生不死?” 阿卿说道:“进入这片地域就能长生不死,恐怕不太现实。我觉得……” 阿卿的话没说完,我们两个人的目光便是同时一凝,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大门的方向:“朋友,既然来了,站在门口算什么?不进来坐坐么?” 我的话一说完,门口就出现了一个青年人:“几位请我进来,连个亮子都不点么?这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啊!” 那人话一说完,原本堆在屋子中间的干柴上就自动燃起了火光。 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堆柴火,在没有电力和供暖设备的地方,屋里拢火是唯一可以在冰天雪地里照明取暖的办法。 我一直没去碰那堆柴火,是怕诡秘之地贸然引火,会引发难以意料的后果。 对方上来,就给我点了一堆火,多少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 我的脸色顿时一沉,张慕瑶赶紧按住了我的手,阿卿对着那人笑道:“朋友,你这做客之道,怕也有点欠缺吧!” 那人回应道:“天下探神手都是一家,何必拘泥这点小事。在下方景琦,出自探神宗。敢问三位师承何派?” 我们从老荆那里得到的,关于探神手的资料非常有限。只是大致上知道探神手的内部并不团结,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流派,探神,魔门,无鬼宗。三者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有利则和,无利则战。如果,两支探神手碰到了一起,大概率会是互相提防,甚至出现杀人夺宝的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更为神秘的探神手,他们似乎游离在三者之外,而且专门跟三大流派作对。 我回答道:“我不是探神手,在下巡逻人王夜。” “巡逻人?”方景琦似乎一下子对我失去了兴趣:“原来是巡逻人啊!你们到这儿……倒也对,这里到处都是活死人,正好是巡逻人该干的事情。” “不过嘛!你们来错了地方!” 方景琦说话之间眼珠转了几转,才带着诚恳的说道:“这里的活死人,涉及到了上古隐秘。怕是不好对付。” 方景琦的态度忽然转变,八成是跟巡逻人的来历有些关系。 根据六局的推测,巡逻人是为了纠正不死禁区流失秘术而出现的术士。 方景琦作为探神手,应该也听过类似的传闻,我们忽然以巡逻人的身份出现在雪山,足够引起对方的遐想。 接下来就看谁能套出谁的话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要不我们从长计议 我对方景琦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朋友,请坐。” “我这里有好酒,不如一起喝一杯如何?” 方景琦摇头道:“你的酒,都已经变成水了。喝不喝,没有什么区别。”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张慕瑶赶紧从背包里拿出酒来。 酒瓶,虽然没有开封,倒出来之后却是一点酒味都没有,跟白水并没有任何区别。 方景琦再次说道:“现在只是酒,等再过一会儿,你们食物就全都成了渣子。” “这片区域里,不允许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存在。” 我双目一凝道:“那你们靠吃什么东西过来的?” 方景琦道:“我们来了三天,前两天一直是饿着肚子,今天开始,我们忽然发现饥饿感消失了。” “其实,这比饿得头晕眼花,还要可怕。” 方景琦的话,不由得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进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一旦这种本能消失,就代表着他已经是离死不远,或者干脆已经死了。 阿卿对方景琦说道:“你们都是探神手,难道没想出破解之法吗?” 方景琦摇头道:“我们来这里的时间太短。”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山上的祭坛,可能是禁区的入口。但是,那里需要有人去探查。” “祭坛那里的守卫太过严密,我们一旦动手,很有可能引发与这里住民的正面冲突。” 方景琦说话之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他这是揣着要让我去试探祭坛的心思。 这个方景琦显然是不太适合谈判,这么快就被我看穿了心思,也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阿卿说道:“这里只有你们一支探神手在?” “还……”方景琦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 那人走路的声音,就像是腿脚不太灵便,半拖着脚在往我们这边挪动。 一开始,那种脚步声还只有零零散散的两三个人,片刻之后,就发展成了十几人。 我清清楚楚的听见,那些人停在了屋子外面,有些人的脚尖甚至在木屋蹭出了一阵摩擦声之后就停了下来。 这种老式的木屋,实际上只有薄薄一层木板,以我的耳里,就算站在屋子中间,也可以听见普通人的呼吸声。 现在,屋子外面至少站着十几个人,我却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方景琦道:“外面就是这片地域当中最低等的不死之人,或许叫他们活死人更为合适一点。” “这些人,是根据日夜交替的。” “领着我们进来的人,在日出之后开始活动,太阳落山,他们就会回到各自的房子里,再不出现。那些活死人,开始在村里活动。” “直到天亮的时候,他们才会互换过来。” 我沉声道:“按照你的意思,村里不间断的有人在活动。” “所以,你们很难接近祭坛?” 方景琦点头道:“对!” “我们大致估算了一下,如果要是强行探查祭坛的话,我们需要分出八成左右的人手,才有可能拖住这里的村民。” “两成人手,根本不够我们冲击祭坛。” 阿卿敏锐道:“你们跟这里的人交过手么?” 方景琦道:“我们只是试探过对方。” “夜间的死人,我们没敢轻易触碰。” “白天的活人,身上却带着某种防护的磁场。说是刀枪不入,也不为过。” 方景琦的话,肯定有所保留。 他们肯定有对付村中活人的办法,不然,他也不会说出,可以用八成人手拖住村里的活人。 张慕瑶说道:“这么说,当年德意志探险队要找的,就是这里的人?” 传说中,纳粹想要凭借超自然的力量,建立一支“不死军团”,如果,这里的活人身上带着防护磁场的话,不就正好符合他们的预期。 我和方景琦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留意着外面的动静,那些活死人,除了贴近了房子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我对方景琦说道:“朋友,你们跟夜间的活死人接触过吗?” 方景琦摇头道:“没有!” “那些活死人,似乎对我们不感兴趣,只是站在屋子外面,不让我们出去而已。” “所以,我们并没跟他们发出过正面接触。” 我对着阿卿点了点头,后者招出两只鬼兵,轻声道:“探路!” 两只鬼兵颔首之间,悄无声息的贴近屋顶,从天棚上穿出屋外。 仅仅几秒之后,惨绿的磷火就像是流水一样顺着瓦片的缝隙淌落了下来。 阿卿沉声道:“没有人攻击鬼兵,他们出去之后就自行炸裂了。” “这个地方不允许有鬼魂的存在。” “不允许鬼魂存在?”我自言自语道:“活死人身上没有鬼魂么?” 活死人与行尸最大的不同,就是活死人的魂魄并没离开躯体。僵尸,行尸,体内无魂,只是凭借着本能行动,低阶僵尸也没有智力可言,只有道行达到了一定程度的僵尸,才会产生神识,但是,那也并非他们原有的魂魄。 活死人的身躯虽然成了死尸,但是他们的鬼魂却仍旧留在体内,所以,活死人除了生理机能之外,几乎跟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这片雪域不允许魂魄存在,那些活死人的魂魄呢? 难不成,他们都是长生不死之人? 我沉默片刻道:“我过去看看。” 张慕瑶赶紧阻止道:“不行,太危险……” 我没让张慕瑶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打断道:“怕什么?咱们这里不是还有探神手吗?” “大不了就是一起死呗!” 方景琦顿时懵了:“王夜,你等一下,我觉得,这位小姐说的对!” “贸然行事,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方景琦:“朋友,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不来的话,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我们可以继续坚持两天不吃不喝,你们能坚持得住么?” “要不,我们从长计议?” 我是故意在告诉对方,他已经耗不起了。 如果,还想占着先来一步的优势拿捏我们,大不了,我们就是一直等下去。 再等两天,谁更有优势? 第二百七十三章我帮你一把 方景琦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被我戳中了要害。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说得对。” 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墙边,抽出匕首一刀刺进了木板墙里,顺势拧动了一圈。 那种木屋的隔板本来就没有多厚,轻易的就被我挖开了一个窟窿。 一股带着腥臭味的寒气,从墙外直透屋内的瞬间,我也跟外面的人对视在了一处。 对方带着血丝的眼睛,看不出厉鬼的怨气,却带着一种像是猛兽猎食时的凶光。那人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这跟正常行尸或是活死人又不相同。 我一时间也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抽出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带血的指头顺着墙洞伸了出去。 张慕瑶顿时被我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危险!” 我却给她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仍旧是把手指伸向了墙外。 墙外那人只是低头在我手上嗅了嗅,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屋外之人跟着纷纷退去。 我马上转身跑到了木屋另外一边,又用匕首把墙壁给扣了一个窟窿出来,等我往外看时。村里已经出现了数以百计的死人。 有些人看上去像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有些人却贴在了其他屋子的墙外,一动不动。 我低声道:“我明白了。” “这个村子,代表着的,是生与死的转换。” “村子里,其实没有明确意义上的死人与活人。只不过,是谁能活在白昼,谁只能留在黑夜里而已。” 我转头对方景琦说道:“你不是说,没有足够的人手拖住这里的活死人,不能探查祭坛吗?我帮你一把!” 方景琦道:“你要干什么?” 我不等对方再有什么反应,便一脚踹向了墙面。 墙上的木板应声断裂,我的第二脚跟随而至,硬生生把木板给踢向了距离我最近一座木屋。被真气包裹的木板,犹如巨斧瞬间击碎墙面,落进了屋里。 我马上抄起了一根带火的木棍往那屋子里扔了过去。 原本,还是漆黑的木屋,顿时被火光照亮,我远远看见几个牧民打扮的人,笔直的躺在屋子中间的空地上。 我扔去的火棍,明明已经要碰到了对方的脚面,那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但是,游荡在外面的活死人,却在火光的吸引下,像狼一样趴在了地上,手脚并用着以常人几倍的速度冲向了屋里,扑在了一个牧民身上。 牙齿啃咬着人体的声响和那牧民的惨叫声,同时响彻了夜空。 方景琦震惊道:“外面的人,在吃屋里的人?” 我冷笑了一声道:“昼夜,生死,就是这么转换的。” “他们打成一团,我们不就有机会了?” “还不动手?” 方景琦当即把双手拢在嘴边,吹出了一连哨声,远处两栋房子同时打开了大门,差不多有三十多个跟方景琦同样打扮的探神手,举着火把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方景琦肯定是来不及跟他的同伴详细讲述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方景琦能过来探路,就应该是在随时向同伴反馈我这边的信息。 所以,那些人没用方景琦吩咐就分头冲向了附近的木屋。 木板被暴力砸碎的声响此起彼伏,一道道火光在村落连续亮点。 如果,不去看那四下游荡的死人,这座藏在雪山中的村落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烟火之气了。 可是,伴随着这种烟火而来的,却是发狂的死人。 阿卿摇动着扇子说道:“搭建木屋的材料,似乎有点特殊。” 我掰下一块木料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这里好像掺杂着人血。或者说,曾经是用人血浸泡过。” 在雪山教派当中,不乏使用人骨、人皮制作法器的做法。 他们认为人做成的法器,更容易沟通神明。 但是,这种大规模用人血浸泡木料的做法,我却闻所未闻。 我稍稍一顿,忽然转身抓住了一个经过我们身边的死人,拽住对方衣领撕开了他的衣服,那人咽喉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被粗线缝合的刀口。 我拧住了死人的脑袋,往外转动了一下,才发觉那道刀口竟然割断了他的半个脖子。 这样的伤口,只能是为了放血。 难怪,这些活死人没办法穿过那一层薄薄的木板。原来,那上面浸过的是他们的血。 我顺手把那个挣扎发狂的死人给扔了出去,对方在雪地里连滚了两圈之后,便冲向了附近木屋。 这时,村中死人已经越聚越多。 那些活死人,原本只是在黑暗中游荡,仿佛没有灵魂的空壳。然而,一旦被火光吸引,他们就像被唤醒的野兽,瞬间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野性,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木屋,扑向那些无法醒来的牧民。 火光映照下,我清楚地看到,一个活死人扑在了一个牧民的身上。他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了牧民的喉咙,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牧民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但很快就被撕咬声淹没。 整座村落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压低了声音对阿卿说道:“你发现没有,那些村民似乎只有受到攻击的时候,才会做出反应。” 阿卿道:“不止如此,你看他们的血。” 我借着火光看过去时,却发现地上的人血带着几分紫色。 阿卿说道:“王夜,我有一种感觉,这里似乎是某种存在的实验厂。”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阿卿的意思。 阿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人在这里实验不死之术。” “那些游荡在外的死人,很可能是实验的失败品!” “真正意义上的不死,是人能正常生存,而且,不是带着某种神罚活下去。” “我觉得,这里很可能是……” 阿卿的话没说完,我就看见方景琦在远处悄悄招呼我:“王夜……王夜……我们要去祭坛了,你来不来?” 我顺着方景琦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两支队伍在飞快地向祭坛的方向接近。 第二百七十四章祭坛之下 阿卿道:“这里怎么还有一支佣兵?” 阿卿说的没错,从另外一侧冲向祭坛的队伍,从头到脚都是现代化的佣兵装备。跟那些白衣佩剑的探神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伙人看上去就像是来自于不同时空的人,汇聚在了同一片雪域当中。 我总算是明白了阿卿的意思了。 这支佣兵队伍,应该是追踪那个德意志人马丁进入了雪山。 他们和探神手早就知道了彼此的存在,只是因为在彼此提防,并没有直接碰面罢了。 张慕瑶低声道:“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不用!”我刚说了两个字,村子里的木屋就同时被火点燃,冲天火势连片而起,整座村落立时间化成了火海。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熊熊烈火竟然能在雪地上蔓延得如此迅猛。短短片刻之后,村子里就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落脚的地方,四处窜动的火舌肆意舔舐着周围的空气,仿佛将寒冷的雪域瞬间化作了一片炽热的炼狱。 那些被火焰吞噬的活死人,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身体在火海中扭曲挣扎,最后又在烈火中紧缩了成一团。 已经奔向祭坛的两支队伍,当即加快了脚步。 方景琦跟在最后,拼命的对我们喊道:“王夜,快走,你不要命了?” 张慕瑶也焦急道:“王夜,大火要过来了,我们赶紧走啊!” 我摇头道:“不对!那火不对劲。” “往外走!” 我转身就往村落入口的方向跑了过去,张慕瑶虽然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跟了上来。 张慕瑶边跑边问道:“你怎么会往村口跑?那边有暴雪,我们出不去。” 我往后指了一下:“你仔细看,地面起雾了。祭坛是在上面,我们往祭坛上去只能被白雾追着跑。” 刚才,村中大火肆虐,那种像是雪水被煮沸的雾气还不算明显。 这会的工夫,冲宵烈焰已经跟蒸腾而起的雾气碰撞在了一起,那种像是开水浇在冰块上的滋滋声响传遍了山野。 火势正在快速熄灭,大量的白雾在被烧毁的村庄中升腾而起。 仅仅片刻之后,诡异的雾气便涌向了祭坛的方向。 此时,想要抢占祭坛的两支队伍,已经被大雾封死在山顶。除非,他们愿意从祭坛背后跳下山去,否则的话,就只能等着被大雾湮没其中。 我远远看见探神手,用随身的斗篷包住了身躯,全部匍匐在地,缩成了一团。 那些佣兵却各个带上了防毒面罩,以防御的阵型靠在了一起。 我也护着张慕瑶和阿卿在风雪边缘的位置上停了下来,这个距离上,我们不至于被卷入风雪,但是,在我们身后肆虐的狂风却足够吹散雾气。 整座雪山上,只有我们所在的位置最为安全。 张慕瑶低声道:“那雾气会不会有毒?” “雾气里没有毒,但是有能让活人变成死人的东西。”我解释道:“方景琦跟我说‘他们三天没有进食’却不会感到饥饿的时候,我就怀疑,他们在村子里接触过什么东西?” “方景琦本身就是出入禁区的探神手,他们行事一定会非常小心。所以,让他们着道儿的东西,应该是避无可避的存在。” “这里最多的东西就是雪。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接触到了积雪,才开始逐渐尸化。直到我看见大火下面出现了白雾,才知道我判断错了。” “白天的时候,积雪多少会出现融化,藏在雪里的毒素也就不知不觉被他们吸入体内。” 我声音一顿道:“雾气是往上走。我们要是往祭坛那边跑,就得跟他们一样被大雾给困住。” 我正在说话的这会儿工夫,茫茫白雾就已经笼罩了祭坛,所有人都被包裹其中。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之后,大雾才逐渐散去,停留在祭坛附近的探神手却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没动。 我招呼阿卿一声,小心翼翼的走向了祭坛的方向:“那些人能不能躲得过刚才那场大雾?” 阿卿回答道:“那些佣兵肯定是不行,探神手么……五五之数吧!” “佣兵身上的那些装备,对付正常人甚至是术士还行,对上了鬼神,妖魔,半点用处都没有。” 我接近祭坛的当口,那些佣兵最先反应了过来,同时拉动枪栓,调转枪口指向了我们三人,我们每个人身上最少也出现了五六个红色的光点。 我只是微微一皱眉头,原本匍匐在的地探神手,便全部掀开斗篷站了起来。 那些人脸上的皮肤都变成了像是刷粉一样灰白的颜色,乍看上去,就跟那些黑夜里活动的活死人一模一样。 他们作为法器的斗篷,还是没能隔断大雾中的毒素。 方景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站了出来,抬手指向我道:“你怎么知道雪里有毒?”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你在跟我说话么?” 方景琦赶紧说道:“王夜,你先别生气,他这个人……” 那人不等方景琦把话说完,就将他推到了一边:“这里没有你的事儿,你给我站一边去。” 那人转头看向我道:“我再问你一遍……” 那人话没说完,我的凌神斩便已经弹出鞘外,三尺长刀以雷霆之势,往对方头顶劈落而下。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我会主动出手,他原本还带着几分挑衅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恐万分。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抬起,试图挡住那道凌厉的刀光,但他的动作根本无法与我的速度相比。凌神斩如同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带着无匹的气势,瞬间将他的双手齐腕斩断,鲜血喷涌而出,而他的惨叫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周围的佣兵们见状,不仅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反倒打起了口哨,有人还故意往后退出一段距离,给我们让出了可以决斗的场地。 我在动手的时候,阿卿和张慕瑶全都站在原地,就是为了防备那些佣兵。 现在看来,我们似乎有些多虑了。 我一刀伤敌之间,对面的探神手也在瞬间暴怒,纷纷亮出兵器,往我身前冲杀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公道在此 我横刀看向冲杀而来的探神手,沉声对阿卿、张慕瑶说道:“你们退后!” 我的话音没落,眼前已是寒光乍现,探神手的兵器裹挟着凛冽杀意扑面而来。 我旋身跃起,凌神斩在空中划出半轮银月,将一柄刺向面门的长剑荡开,顺势欺近一名使鞭的探神手身侧。刀锋贴着他的腰腹掠过,鞭梢却如灵蛇般缠向我的脚踝,我借力腾空,脚尖点在他的肩头,借力后翻躲过身后突袭的暗器。 我只是跟对方稍一接触,就发现探神手的配合极为默契。 我只是跟他们打了一个照面,对方就组成剑阵将我困在中间。剑阵运转,剑气纵横,我只觉四周空气仿佛都被凝固,每一次挥刀都要冲破无形阻力。 忽然,一道黑影自剑阵上方扑来,竟是先前被我斩断双手之人,他目眦尽裂,口吐鲜血,以头撞向我的面门。我侧身避开,凌神斩顺势横扫,却见剑阵中剑光暴涨,无数道剑影同时向我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长刀顿时泛起血色光芒。我怒吼一声,挥刀劈出,血色刀芒如狂龙出海,与剑阵的剑光轰然相撞。巨大的气浪掀起地面积雪,众人被震得东倒西歪。剑阵出现破绽,我趁机冲出,刀锋直指剑阵首领。 那首领脸色阴沉如铁,手中长剑一抖,剑气化作漫天剑雨。我不闪不避,凌神斩舞出层层刀幕,将剑雨尽数格挡。近身瞬间,我左手成爪,扣住他持剑手腕,用力一拧,骨骼碎裂声响起,长剑坠地。正要下杀手,背后却传来破空声,我不得不放弃攻击,旋身挥刀,将偷袭之人的兵器给击飞了出去。 等我再次举刀时,却听见有人高声说道:“好了,都住手。” 原本,还是杀意十足的探神手,强行压下了怒气,纷纷退后。 那个被我斩断双手之人,声嘶力竭的喊道:“头领,他砍了我的手。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我转身看向那个头领模样的人时,后者对那个断手之人沉声说道:“你先等一会儿,我自有分寸。” 头领看向我道:“鬼刀王欢,是你什么人?” 我只是往自己手里的凌神斩上看了一眼,那人便说道:“蔑天宝刀,虎王决,我实在想不出除了王欢之外,谁还有这些东西?” 我沉声道:“王欢正是家父。” 头领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原来是故人之后。” “不过,你对不起神鬼双刀的名头哇!” “堂堂鬼刀的亲子,竟然当起了巡逻人,可笑。” 我眼神微微一沉:“家父的名头跟我无关。况且,我也不认为巡逻人就一定低于探神手。” 头领呵呵笑道:“你这脾气倒是跟王欢一脉相承。” 头领沉声一沉道:“我叫于涵,虽然跟你父亲是故旧,却在辈分和地位上比他低上了不少。我们可以平辈论交。” 于涵转身对那断手之人说道:“按照门规,王夜是探神手王侯之后,地位等同金牌。你以铜牌之身,冒犯金牌,王夜有权将你斩杀。” “现在王夜断你双手,也算是小惩大诫。这件事就算了吧!” 于涵看似在对那人说话,实际上是在看我。我点头道:“我没有意见。” 那人却喊道:“统领,我断了双手哇!就算他是王侯之后,又能如何?” “王侯之后就能随意残害普通弟子吗?我不服!” 于涵沉声道:“探神手的规矩如此,如果,你是金牌,一样可以杀他。” “但他不是金牌!”那人再次厉声道:“他只是仗着父辈名头,等同金牌而已。” 于涵的声音再次发冷:“换成是你,能挡住剑阵两次合围么?我刚才不喊停手,我们至少还要损失四五个兄弟。” “你有这样的实力吗?” 于涵质问之后,才缓和了一下语气:“我知道,你心不甘。等回去之后,我可以向总部申请,给你装一双上古机关臂。算是对你的补偿。” “要知道,很多人可是自愿砍了双手,也要装上上古机关臂啊!” 我双目不由得微微缩紧——上古机关手臂? 看来,六局的情报是真的,探神手已经开始掌握了一定上古秘术。这对官方来说,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信号。 难怪六局,要时刻提防探神手。 “哈哈哈……”那人惨笑着举起双手道:“于涵,你是在敷衍我吗?” “我的手都没了,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吗?” 那人举起双手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手臂上的断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血。 像这样的重创,哪怕是现代医学,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止血。更何况,那人还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样,跟我过了一招。 探神手肯定掌握着疗伤秘药。 如果,不论其他的话,单凭这快速止血的秘药,就能给探神手创造难以想象的财富。 就在我再一次被探神手所震惊的时候,于涵已经冷声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违背门规了?” 那人赤红着双眼:“我只是要一个公道!” “公道在此!”于涵说话之间将对方一剑封喉。 于涵在对方死不瞑目的尸体上擦掉了剑上血迹,淡淡说道:“探神手的门规,无人可犯!” “把他的尸体带下去掩埋!” 几个探神手默不作声的将那人的尸体,拖到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拿出铲子往雪地上挖了下去。 谁曾想,两个探神手简简单单的一铲子,竟然像是打破了雪山上的平衡,积雪竟然意外的开始了松动。 起初,只是山顶的一小块积雪滑落,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响,但很快,这种声音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是千军万马在山间奔跑,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紧接着,整个雪山开始颤抖,积雪如同被惊醒的巨兽,开始疯狂地向下倾泻。 雪崩了! 等我抬头时,巨大的雪块已经带着无尽的威势,从山顶滚落,一路摧毁着它所经过的一切。 雪崩的冲击波如同海啸一般,掀起了一道道白色的巨浪,向着山下席卷而去。雾气在雪崩的冲击下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又迅速重新凝聚。 于涵厉声喊道:“快走,上祭坛!” 第二百七十六章笼子里的人头 雪山之上,内有雪崩,外有风雪拦路。 唯一的生路,就在祭坛之上。 探神手纷纷纵身而起,犹如一只只大鸟飞落祭坛。 那支佣兵,却只能用抛出铁钩,抓住祭坛边缘,飞快的攀爬而上。 短短片刻之间,祭坛之上就挤满了人,有些人甚至只能用半只脚踩着祭坛的边缘,把自己半挂在了外面。 我对站在祭坛中间的于涵说道:“于兄,你让我们上祭坛,不会是在赌,雪崩不会波及到这里吧?” 我们冲上祭坛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到我们全部站稳,雪崩来势就已经达到了顶峰。单从雪流覆盖的范围上看,祭坛的位置就不可能幸免。一旦雪流奔来,我们就得被埋进了雪山当中。 “稍等一会儿!”于涵在人群中蹲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只是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于涵的双手好像是在祭坛的石缝间摸索着什么东西。 我来不及去想于涵,究竟是在寻找着机关,还是在破解阵法,就再次抬头看向了山顶。 风雪呼啸,雪花如刀割般打在脸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而远处的雪崩,已经如同一头失控的巨兽,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朝着祭坛的方向席卷而来。 我紧紧抓住祭坛的边缘,身体不由自主的在跟着祭坛一起颤抖。 那雪崩的前锋已经清晰可见,白色的雪雾翻腾数米,仿佛是一道不可阻挡的浪潮。 雪崩带来的强大冲击,正一步步逼近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放声尖叫。 就在暴雪即将接近祭坛的刹那之间,祭坛的地面却在一声轰然巨响当中全部塌陷。 站在祭坛上的人,全部摔进了漆黑坑洞之间,雪崩的前锋已经触碰到了祭坛的边缘,白色的雪雾瞬间将一切都掩盖。残存的祭坛被震得四分五裂,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碎,一部分碎块紧追在摔倒的人群背后冲进了地底深处。 我耳边只剩下雪崩的轰鸣声响,人却在不由自主的向祭坛之下的洞穴中滚落。 等我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才看见阿卿拽着张慕瑶停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们三个算是稳住身形较早的那一批人,其余的人马都已经滚进了地底深处。 我对着阿卿他们打了一个手势,才交替掩护着往地底滑落。 等我们停在了平地上时,先我们一步落地的探神手和佣兵,已经再一次泾渭分明分作了两派,只是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前方不远处。 我顺着人群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远处站着一个碎了半颗脑袋的佣兵。 从地面上的血迹上看,那人应该是从上面滑下来的时候,在石头上撞碎了脑袋。 奇怪的是,那人没了半个脑袋,竟然还能站起身来,甚至还能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 我小声向阿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虽然不会御尸,但也见过僵尸一类的鬼怪。无论是僵尸也好,还是行尸也罢,必须保持头部的完整。尸类鬼怪,可以缺胳膊少腿,甚至可以缺少一些内脏,但是决不能缺了脑袋,一旦头没了,它们也就真成死尸了。 我眼前的东西,分明就是违背了术道的常识。 阿卿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也吸入了雪地中的毒气。从他吸入毒气开始,就已经变成介乎于人与行尸之间的存在了。” “再等一会儿,看看他身上还能发生什么情况?” 片刻之后,那人忽然栽倒在了地上,伤口上的鲜血也跟着溅向了那块撞他脑袋的石块。片刻之后,那石块上就出现了三个血字“不死川”。 这是汉字! 我虽然分不清那文字产生的年代,却能肯定那是“篆字”无疑! 也就是说,这座祭坛或许并不属于雪山。 于涵站出一步,对佣兵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朋友,我们是一起进去,还是在这儿分个高下?” 几个佣兵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其中一人才摘掉了面具走了出来:“在下刘强,我们愿意与贵方合作。” 于涵道:“江湖规矩,你们都懂么?” “懂!”那个刘强显然不是佣兵的最高首领,每说一句话都要往后面看看。 于涵似乎也没指望他们真的懂什么江湖规矩,只是不想跟他们在这里大打出手罢了。 他们双方都很清楚,立即开战的话,无论输赢都要付出相当沉重的代价,甚至很可能在取胜之后也会失去进入不死川的实力,暂时的和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于涵向我招呼道:“王夜,一起过来看看。” 按照江湖规矩,只要达成合作,遇事就要各出一人,进行应对。 现在,他们显然是把我当成了第三方势力。 我给阿卿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帮我压阵,自己走向了那个刻有“不死川”三个大字的巨石。 于涵握着拳头,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 这也是江湖上的规矩,江湖人遇上了某种难以一眼看穿的事物时,就要决定谁先上前仔细观察。 事实上,敢出来寻宝的江湖人的眼力都是大差不差,你能一眼看穿的东西,别人也能。但是,细微之处的东西,谁先上前,谁就能占到便宜,也会让你在分配利益的时候,有着更多的话语权。 于涵想要猜拳,我自然不会客气。 我跟宋孝衣练得最多的就是猜拳,她详细给我讲解过,猜拳时人体的细微变化。所以,论猜拳,我不想故意输给谁的时候,很少有人能赢得了我。 第一轮猜拳,我就赢了。 于涵对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上前一步,一脚踢在那块岩石的底部。大概有一米多高的岩石,在我一脚之后,就像是转盘一样在原地转动了半圈。 等到岩石背面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那上面已经赫然出现了一个装着人头的铁笼。 笼子里的那颗脑袋已经不知被砍下来多久,却没有一丝腐烂或者风干的痕迹,而且,人头脸上的皮肤就跟这些探神手一样,呈现出了灰白的颜色。 第二百七十七章还算公平 我看向那颗人头的时候,对方缓缓睁开了眼睛。 人头的目光只是在我脸上轻轻一扫,便将眼珠转向了于涵:“探神手?” 人头的声音一沉:“一眼洞阴阳!” 于涵上前一步,双手交叠道:“只手探虚空。” “在下,神手一脉于涵。不知兄弟尊姓大名?” 人头惨笑道:“我的名字,你就不要问了。” “按照探神手的规矩,你应该送我一程,以尽同门之谊。” 后来,我才知道,探神手一旦发现失陷禁区当中,被魔神力量感染或者控制了同伴,就要立即将其斩杀。 于涵道:“朋友不用担心,我一定会遵守门规。只是在执行门规之前,我还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那人惨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这里确实是不死禁区,只是这里的人,已经把禁区布置成了针对探神手的陷阱。” “我建议你们赶紧离开……” “算了,你们已经回不去了。” 于涵急声道:“此话怎讲?” 那人说道:“你从这里下去,会遇上一群不人不鬼,但又能长生不死的白衣喇嘛。” “他们本来是信奉雪山神明,谋求长生不死的古教教-徒。他们也确实得到了不死之术。” “但是,这里的不死之术并不完善。人,能不死,却活得不人不鬼。” “那些人一开始的时候,还在研究怎么能完善不死秘术。后来,他们就在研究怎么解除不死之术了。” 人头声音微微一顿道:“后来,有一支探神手摸查了雪山的不死之秘,带着大批精锐杀上了雪山,与白衣喇嘛之间爆发了一场血战。” “白衣喇嘛取胜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逼出了探神手的秘密,也就制定了针对探神手的计划。” “在他们看来,探神手掌握着更多的秘辛。比他们更有可能破解不死之秘。” “所以,他们想出了引诱探神手上钩的计划。” 我听到这里时,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先把探神手引过来,然后让对方变成不死之人。这样一来,探神手为了活命,就不得不全力寻找破解之法对么?” 那人道:“就是如此!” “而且,从这里往下,会出现不同的不死秘术,可以说,越是往下的秘术就越是高级。你们也越容易被秘术所沾染。” “但是,你们能走到最后一层的话,他们应该可以放开核心秘术,让你们研究。” “因为,你们已经有了研究秘术的资格。” 那人声音一顿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染上不死之毒了吧?” “呵呵……”那人惨笑了一声道:“不死之术,从来都是毒,不是药。” “帝王追求长生不死,那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力。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求长生?” “像我这样活着,比死还惨,又有什么意义?” 那人看向于涵道:“同门,我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于涵深吸一口气道:“你说。” 那时候,我甚至感觉于涵像是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那人徐徐说道:“如果,你解不了不死之毒的话,还是选择加入白衣喇嘛吧!起码能活得轻松一点。” “不要像我一样死守着门规,最后只能靠一颗脑袋活着。” “这是肺腑之言,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在某种意义上,那个人所说的确实是肺腑之言,这些探神手就算现在退出雪山,也一样难逃门规。 如果,是在明知道活不下去的情况下,选择加入对方,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于涵没有说话,佣兵首领却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颗人头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你们有烟吗?能不能给我一根?” “本来,我想喝口酒。可是,这酒到了山里就会化水,想喝都喝不到了。有口烟,也行啊!” 于涵沙哑着嗓音道:“谁有烟?” 我从身上拿出一只雪茄递了过去,于涵说了一声“谢谢”才把雪茄送到了那人鼻子底下。 对方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好久没抽到了。” “可惜,没了身子,我也只能过过干瘾。” 那人把雪茄叼在嘴里狠狠吸了两口,才闭上了眼睛:“动手吧!” 于涵抽出佩剑,将剑尖伸进铁笼,顺着对方的眉心刺了进去,剑锋顺势一震,彻底震碎了对方的脑子。 我却眯着眼睛道:“这个人没有魂魄么?” 那些人的肉身不死,我并不好奇,但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些死人为什么全都没有魂魄?而且,鬼魂还无法在不死秘境中存活。 难道无魂也是不死秘境的特性? 阿卿轻轻碰了碰我的衣角,意思是:让我静观其变。 于涵转向刘强说道:“我们怎么往下走?按规矩来,还是另行决定?” 刘强道:“我们商量一下。” 我趁着对方低声商议的时候,悄悄向阿卿传音道:“他说的规矩是什么?” 探神手既在江湖之中,也游离在江湖之外。 所以,我对他们的规矩,并不了解。 阿卿回应道:“我估计应该跟寻宝人的规矩差不多。” “如果,出现了两伙寻宝人,锁定同一个目标,双方又暂时达成了合作的情况下,双方会交替探索秘葬。” “也就是,其中一只队伍先走五十到一百米,然后换另外一支队伍前行。” “这个过程中,生死各安天命。无论遇上什么危险都不能退缩。至于,后面的人会不会出手援救,要看后面的队伍怎么想?救与不救,都在情理之中。” 阿卿声音一顿道:“如果,双方都能坚持到取得秘宝的时候,谁分多少,要看谁出力最多,而不是死伤最多。” 我微微点头道:“还算公平!” 无论是秘葬也好,古墓也罢。并非三步一险,五步一哨。而是,每隔一段距离都会出现安全地带。这是修筑古墓本身决定的因素,同时也只修墓的人在考验盗墓者的心理。 双方交替前行,倒也不失为一个公平的办法。 我和阿卿结束传音不久,佣兵刘强便说道:“我们愿意按照规矩来,以五十米为界限,交替前行。不过……” 刘强声音一顿之后,指向我道:“他们怎么算?” 第二百七十八章其心可诛 于涵转头看向我道:“王夜,算是探神手。” 我摆手道:“我是巡逻人,不是探神手,我们自成一组。” 我话一出口,探神手的队伍里就有人嗤笑道:“给脸不要!” 于涵当即怒喝道:“谁在胡说八道?给我站出来。” 一众探神手一个个低着头,谁也不肯开口,也不愿跟于涵对视。 我看得出来,于涵是个讲规矩的人,甚至讲规矩到了认死理的程度。 探神手再次以下犯上,自然触动了他的逆鳞。 于涵等了半天没有人说话,再次厉声道:“我再问一遍,刚才是谁?” 佣兵刘强说道:“于统领,现在似乎不是你行家法,正门规的时候啊!” 于涵强压一口怒气道:“我们谁先走?” 刘强道:“既然,王夜认为可以自成一组,那就由他先走吧!” 刘强知道,三方人马中只有我们一方的势力最弱,于涵似乎又在顾及我的身份。一旦我们三个遇险,于涵有很大的可能性出手增援。 他也可以借我们消耗探神手的实力,可谓一箭双雕。 于涵刚要开口,我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我们先走吧!” 我不等于涵阻止,就先一步走向了地底。 我一边走,一边传音道:“慕瑶,你的鬼神能用么?” 我们三个人里,实力最强的是张慕瑶,同时实力最弱的也是张慕瑶。 张慕瑶的战力全部集中在了她的冥渊铃上,只要她能驱使鬼神,她可以以一当十。一旦,她的冥渊铃无法使用,我们就得分出一个人来保护她的安全。 张慕瑶低声道:“可以用!我的鬼神没受到影响。” 我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只要张慕瑶没事儿,我们至少不用担心后面那两批貌合神离的同伴了。 我们还没走出多远,脚下自然形成的坡路,就变成了人工堆砌的石阶。 我的脚尖刚一踩上阶梯,石条下面就发出了一声骨骼被压断的声响,浓重的阴气也顺着石条四周的缝隙四溢而出。 我轻轻用脚尖抵住石条往外一带,就把一段阶梯给踢到了一边,阶梯赫然露出一具白骨。 尸骨的双手呈现出了向上托举的姿势与头顶平齐,换句话说,那具白骨是在用脑袋和双手举着石阶。 我刚才那一脚,正好踩偏了位置,压断了尸体的一只手掌。 我正要蹲下看个究竟的时候,就听一个探神手喝道:“你懂不懂探索秘境,赶紧把石条盖回去。” 我冷声道:“是我在探路,还是你在探路?” “要么你滚过来开道,要么把你的嘴闭上。” “不知好歹……”那人话没说完,就被于涵给了一个耳光:“口正,眼正,手正,不知道么?” 江湖人所说的口正,眼正,手正,其实就是莫管闲事,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不该伸手的不伸。免得若祸上身。 我冷眼看了对方一眼,再次蹲了身子摸向那具白骨。 雪山教派,一向有用人骨制作法器的传统,在他们看来,用人骨和人皮制作的法器更容易沟通神明。 阶梯之下的这具白骨,并不是生前被埋进了土里。而是进过了精心打磨之后,又在骨骼上刻上了符文才被埋进了地底。 也就是说,白骨和阶梯其实都是法器。 但是,阶梯的方向不对啊! 雪山教派沟通的是神明,可不是地狱恶鬼。就算是制作法器阶梯,也应该是往更高的方向走,而不是延伸地底。 当然,要是以地底为出发点的话,阶梯正好是往上走。但是,阶梯的尽头却是雪山的半山腰,外面也只是相对低等的活死人,这显然不是他们应该去沟通的对象。反倒是地底的存在更为高等。 难道,这条阶梯是从上在往下修? 这就是说,当年有一群喇嘛,背弃了自己原本的教派,投向了地下的邪神,才修建了这道人骨阶梯去觐见他们的神明。 难怪,他们穿着白衣。 我用手指在白骨上轻轻敲了两下:“阿卿,灵符开道!” 阿卿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双手齐扬之下,数十道灵符首尾相连一字排开,直奔着阶梯上铺排而去。 “你疯了!”探神手的惊呼声未落,数十张灵符就已经落向了地面。 灵符与石阶一触即燃,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将整个阶梯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红光之中。火焰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符文,仿佛是在阶梯上跳跃、缠绕,将那些隐藏在石缝中的阴气全部引燃。红蓝相交的火焰,从石阶四周的缝隙里狂涌而出。 我站在火焰边缘,紧紧盯着阶梯下方。随着灵符的燃烧,那些被压制的阴气开始疯狂地挣扎,试图冲破灵符的束缚。一股股黑气如蛇般缠绕在阶梯上,与灵符的火焰相互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殊死的较量。 “快停下!你会把整个秘境都引来的!”探神手的队伍中有人惊恐地大喊道。 “他的做法是对的,准备好接应王夜!”于涵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他紧握着手中的一把短剑,剑刃上闪烁着淡淡的寒光。紧紧地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下一步动作。 我对着于涵点了点头,目光如刀般盯住了阶梯下方。 我之所以要放火烧毁石阶,就是怀疑这石阶之下也有类似于雪山中“不死之毒”的存在,我们就这么贸然走下去,说不定就得跟那些探神手一样,变成一副穿着死人皮的模样。 虽说,阶梯之下可能藏着破解不死之术的办法,但是,谁又能保证,我们一定能找到秘术,一定能让自己恢复如初? 所以,能安全走出一步的时候,我决不会以身犯险。 阶梯上的花俏,我看得出来,探神手一样的看得出来。 他们不提醒我前路危险,我可以理解。毕竟,他们没有这种义务。 但是,一再阻止我扫除屏障,就是其心可诛了。 我回头之前特意看了那个两次阻止我的探神手一眼,牢牢记住了他的样子。 有机会,我第一个杀他。 此时,灵符的火焰燃烧得越来越旺盛,阶梯上的阴气也被一点点逼退。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阶梯下方传来,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充满了痛苦和愤怒。紧接着,一股强大的阴气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瞬间将整个阶梯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第二百七十九章此话怎讲 我身后的探神手看见远处涌动而来的阴气,不由得冷笑道:“你不是能耐吗?” “引发阴气暴动,我看你怎么死?” 面对如此浓郁的阴气,就算是阿卿手里的灵符数量再翻上两倍,也无法将其逼退。 我单手握住了凌神斩的刀柄:“你们两个往后退,我给你们开道。” 我正在蓄力之间,却听见张慕瑶的鬼神顾彩月在冥渊铃里说道:“不要着急,那阴气里面有生机。” “你们听我的,我让你们怎么走,就怎么走,阴气伤不到你们。” 宋孝衣曾经帮我们分析过顾彩月的能力,顾彩月虽然是厄运之体,但是物极必反。当顾彩月的修为达到了一定程度,或者是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顾彩月就可以引动气运。 顾彩月的气运动了? 无论如何,我得赌一次顾彩月的气运。 以阴气潮涌的规模,我硬闯下去,九成可能会失陷其中。 我握着刀柄悄然传音道:“怎么走?” 顾彩月道:“你们的速度一定要快,中途千万不能停下来,就算是看见前面有东西也得撞过去。” “准备好,从左边冲……” 顾彩月话音一落,我的身形便箭射而出,迎着滚动的阴气冲进了气团当中。 奇怪的是,我冲进的地方看似阴气横路,实际上却有一条差不多一米宽的通道,刚好够一个人穿行而过。 我刚刚冲进阴气当中,就听见于涵高声喊道:“王夜,快点回来!” 或许,在他看来,我的做法跟自-杀无异,只是冲进气团就消失了身影。 阿卿和张慕瑶跟在我的身后冲入阴气当中,我只是往前冲出了一段距离,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一道身穿白色僧袍,手持着人骨念珠的身形,出现在了我身侧。 对方的肩膀几乎与我碰到了一起,甚至还在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转过头来冲着我咧嘴一笑。 刺眼的鲜血顺着他嘴角滑落的当口,我顿时觉得心口一紧,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心脏,那种忽如其来的剧痛,差点让我昏厥倒地。 等我缓过一口气时,那人已经到了离我数米的地方。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滚滚而来的阴气当中,掺杂着数以百计手持念珠的人影。 似乎那怒卷的阴气,就是来自于这些人的身上。 顾彩月催促道:“快走,不能停。” 我按照顾彩月的指点再次发足狂奔之间,连续转动了几个方向,便从山洞的角落当中脱身而出。 等我回头看时,滚滚阴气就像是黑龙攀山压过了漫长的阶梯,向远处的探神手涌动而去。 眨眼之后,阴气当中便掀起了灵符爆炸的火光,紧接着,各种火器的轰鸣也响彻秘葬。 看样子,探神手和佣兵全部给卷入阴气之后,跟里面的喇嘛交手了。 阿卿拍了拍我的肩膀:“那边有个山洞,我们先躲一下。” 我转头看过去的时候,果然看见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差不多一米高矮的洞口。 要是蹲着身子应该可以躲进去。 阿卿看我犹豫,立即催促道:“阴气挡不住探神手,他们马上会追过来。” “先避开他们再说。” “我有办法掩饰洞口,让那些人看不出破绽。” 我点头之后,阿卿便先一步猫着身子钻进了洞里。 等我跟进去才发现,山洞内部的空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那种感觉,就是一个修了半截大门的房子,从外面看,你是在钻洞进屋,等进去之后,就可以活动自如。 我直起身子的时候,才看见阿卿和张慕瑶站在了一副棺材旁边。 我在山洞里来回扫了一圈,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山洞,倒不如说是一座屋墓。 那座山洞除了没有窗户,里面的桌椅用具一应俱全。 那口棺材刚好是放在山洞中间,也就是一间屋子客厅的位置上,再往里去,还有几个正常高矮的房门,从位置上看,应该是厨房和卧室。 屋墓,其实是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东西。 换句话说,是现代人把殡葬里的“侍死如侍生”又给提上了一个高度。他们已经不再满足于在墓穴上下功夫,而是修好一座房子,以空屋当做坟墓,直接把先人的骨灰放在屋子里面。 过去,可没有这样的做法。 先不说,古人会不会舍得盖一座房子当坟墓。单就是这种把遗体放在外面的做法,就跟古人“入土为安”的理念不合。 这座墓葬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时候,又是随之一沉——桌上的茶具来自汉家。 雪山的人泡茶,跟汉家人存在很大的区别。 即使,使用相同的茶具,摆放的位置也有一定出入。 桌子上那套茶具,分明显示屋子的主人,对茶饮喜好来自于江南。 我抬手指了指阿卿,又指了指棺材,意思是:问他要不要把棺材打开看看? 阿卿对着我打了一个手势,他告诉我:外面还有探神手,等对方去远了再说。 我点头之间,又返回了洞口,侧着耳朵听起了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脚步声在往我们的方向接近,方景琦故意压低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统领,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于涵沉声道:“说!” 方景琦道:“统领,你是不是……是不是对王夜太过……太过迁就了。” 方景琦几次措辞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这样下去,怕是会让兄弟们寒心啊!” 于涵摇头道:“你懂什么?” “你知道,这个王夜值多少钱吗?” “你知道,他父亲王欢,他爷爷王战又值多少钱吗?” 于涵声音一顿道:“只要掌控了王夜,不怕找不到王欢和王战。” 方景琦道:“那我们直接把王夜抓起来不就行了。” 于涵冷笑道:“你当我没想过吗?” “王夜在祭坛下面跟人动手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他的修为。我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很难完好无损的把他生擒活捉。” “王夜这个人,决不能受到损失,否则,上面的人都罩不住我们。” 方景琦好奇道:“此话怎讲?” 第二百八十章人心险恶 于涵道:“探神手虽然在通缉王家父子,但是,探神手里却有不少王欢的生死之交。” “这些人绝不会看着王夜吃亏,所以,王夜可以抓,却不可以伤,更不能杀。” “我说的,还只是探神宗内部的事情。” 于涵深吸了一口气道:“要是王夜死了!那天就塌了。” “王欢的红颜知己司诺,第一个就能率领魔门杀进探神宗。不遗余力的替王夜报仇。” “还有王欢的干妈雪妖狐,那可是探神榜上排名前五的存在,她只要振臂一呼,探神宗还得有一半人反水。” “还有……算了,总之王欢能调动的势力已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否则,他也不会被探神手通缉二十多年,还在外面逍遥自在。” 于涵说到这里转头向方景琦问道:“王夜对你的印象还不错?” 方景琦道:“我也不知道。” 于涵道:“只要他不反感你就可以。” “王家从王战到王欢,都有一个毛病。他们看不上眼的人,就算是有利益上的交集,也不会跟你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但是,只要他们认定的人,就可以为他们赴汤蹈火。” “想抓住一个完好无缺的王夜,就得先跟他做个朋友。这件事,交给你去做。” 方景琦沉默片刻道:“王夜现在是死是活,还不清楚,我们……” 于涵道:“王夜一定活着,甚至有可能已经深入了不死禁区。” “自古虎父无犬子,鬼刀王欢的儿子岂能是等闲之辈?” “就凭他们刚才敢冲进漫天阴气那一手,就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 “我甚至怀疑,他已经计算好了要引来阴气除掉那支佣兵团,甚至连带着除掉我们。” 方景琦倒吸了一口凉气:“王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算到这些?” “鬼刀王欢就能做到!”于涵道:“王欢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人。王欢刚刚出道,就能连续反杀高等探神手,出入天级禁区。你以为他凭借的是什么?是修为?” “况且,王夜身边还跟着一个白纸扇。那可是能把人算到骨子里的人物。” 于涵想了想道:“你跟王夜交往,一定要记住一点,就是不要刻意。更不要去迎合,奉承。顺其自然就好。” “王家人都是交心之人,但是他们又不会轻易跟人交心。” “再见到王夜的时候,我会给你制造救他命的机会。有了生死援手的交情,不愁拿不下王夜。” 方景琦沉声道:“统领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嗯!”于涵满意的答应了一声:“注意搜索王夜的行踪。” 我听见探神手走远,嘴角也是冷笑连连。 江湖就是如此!跟你称兄道弟之人,往往就是准备给你一刀的人。 这些事情我能理解,可不代表被我听到之后,还能一笑置之。 探神手离开不久,我就又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响,这些人显然就是那支佣兵,只是他们的人数似乎少了将近一半。 这些佣兵里面应该有术道高手,不然,他们就算还没全军覆没,也不会保留着半数的战力。 肯定有人救了他们! 我耐心等着佣兵从洞口前面经过之后,刚要转身去看那口棺材,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像是阴风刮过墙面的声响。 风声当中似乎又掺杂了脚步声。 我顺势握住了刀柄。 我不用看也能猜到,刚才那群拿着人骨念珠藏在阴气当中的人又回来了,这一次,他们是跟在了佣兵的背后。 探神手和佣兵,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很难发现被阿卿掩盖的山洞。 那些人呢?他们怕是已经在不死禁区生存了无数个年头了吧? 人在穷极无聊的时候,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我曾经听人说过,有个被关在监狱的人,意外得到一张报纸。先是,把报纸看到可以背下来,又开始数报纸上的字数,接着是数符号,数笔画……完全可以说是在做一种无聊的事情,去打法更无聊的时光。 谁能保证被关在不死禁区里的人,会不会无聊到去数石头上的纹路? 即使他们没做这种事情,也会记清楚这里的一草一木。 果然,几秒钟之后外面那诡异的脚步声便停了下来,洞口附近的温度也随之骤降,我脚下的地面上甚至凝起了一层白霜。 外面的人开始堵门了! 我稍稍向后倒退了一步,无声无息的抽出了长刀。 虽然,我不知道外面的究竟是人是鬼?但是,我起码占据了“一夫当关”的有利位置,只要他们从洞口那里爬进来,就得先挨上我一刀。 片刻之后,我就听见像是弹珠在地面上滚动的声响,等我低头看时,地上却多出了一颗微微泛着蓝光的珠子。 我还没弄清那是怎么回事儿,珠子上的光芒便连续闪动了几下,与此同时,我身后的那口棺材里却传出咚的一声闷响。 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伸手敲击棺盖。 那颗珠子,是用来唤醒棺中人的法器? 外面的人,根本就没打算进来,他们是想唤醒棺中人跟我们对抗。 我抬脚想把珠子踢出洞外,却没想到我的脚尖只是跟珠子稍一接触,对方就炸成了碎片,暗蓝色的烟雾随之四溢而出。 洞口之外跟着传来了一声巨响。 有人用石头把洞口给堵住了!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屋子中间的石棺便再次发出了一声闷响,这一次,对方敲击棺材的声音里显然带起了几分怒意。 我将刀指向石棺的时候,张慕瑶却对着我摆了摆手,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支蜡烛,点燃之后放在了棺材盖的左前角上。 蜡烛刚一落稳,烛尖上的火光便窜起半尺有余,那烛光也从根部开始一点点的变成了暗绿的颜色。 短短几秒钟之后,整座屋子就像是被燃着绿火的蜡烛生生拖进了阴间,除了阴森可怖的光影,我甚至还能听见像是有人躲在角落中凄凄而笑的声音。 张慕瑶很快就拿出了第二支蜡烛,放在棺材盖的右角。 张慕瑶要干什么? 第二百八十一章告诉你个秘密 张慕瑶是要在这里摆灵堂? 张慕瑶本身就是灵堂先生的传人,用灵堂压死人,是她的看家本领。 这座屋子只要稍加改造就是一座灵堂。 张慕瑶的两根蜡烛显然是压住了躁动的棺材。 张慕瑶深吸了一口气道:“王夜,我需要你给我护法。” 我点头之后,持刀走了过去。 张慕瑶又拿出一张空白的牌位:“我把牌位放上去之后,棺材里的人可能会爆发,你一定要压住棺材。” 我听宋孝衣给我讲过,灵堂先生处理活死人的时候,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立牌位。 那张空白的牌位压住棺材之后,牌位上就会出现棺中人的名字,这也是秘术跟死人之间的一场较量,牌位出现了完整的名字,棺中人必被灵堂先生所控。 牌位炸裂或者无名,灵堂先生也会遭到反噬。 张慕瑶将牌位摆在棺材头上,往后退出了几步。 屋内顿时阴风四起,风裹挟着砂砾不断撞击着棺材,发出阵阵噼啪乱响。 我将刀横在胸前,死死盯着那具棺材。 张慕瑶的两根蜡烛突然剧烈摇曳起来,火苗由红转青,诡异的幽光竟然在墙上投下一道漆黑的人影。 阿卿展开折扇道:“你们只管棺材就行,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了。” 阿卿说话的片刻之间,墙壁上斑驳的裂痕在幽光中如同狰狞的伤口,丝丝缕缕的阴气从裂缝中向外渗出,在地面凝结成霜花。 张慕瑶口中咒语越来越急,空白的牌位上开始出现了淡淡的墨痕,那样子就像是有人用无形的笔在上面填写某个人的名字。 但是,刚写出一划,棺材便剧烈晃动起来,棺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似有什么东西急于挣脱束缚。 棺盖上面的牌位,竟然被棺材震得弹起了几寸,张慕瑶双手下压想要稳住棺材的当口,棺材盖子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硬生生的抬了起来。 我握紧刀柄,全身肌肉紧绷,把刀身平放在了棺材上用力将刀下压,试图稳住棺材。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棺材中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 张慕瑶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却在颤抖。 牌位上的字迹也开始忽隐忽现,写几笔又消失,再重新出现。每一次字迹消失,棺材的震动就更强烈一分。 张慕瑶的嘴唇已经被咬出血,她加大了念咒的力度,牌位上的字迹终于慢慢稳定下来。 就在名字即将完整呈现的那一刻,整座屋子突然剧烈摇晃,屋顶的灰尘纷纷落下。棺材疯狂扭动,从里到外的不断发出“咔咔”声,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蓦然,一块碎木片突然从棺材上迸射而出,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划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让我更加清醒。 烛火突然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屋子里,也似乎多出了一个人来。 我虽然已经运起虎目,眼前却仍旧是漆黑一片。 我只能依靠感觉大致估算对方的位置,这间屋子虽然不大,但是我们都无法做到,只出一招就能覆盖整个房间。 一招找不到对手的方位,我们当中肯定会出现死伤。 我闭上双眼,握紧长刀想要凭借对方杀意,去锁定对方方位的时候,却听见张慕瑶低喝道:“石泓轩,还不听令,更待何时?” 石泓轩? 我刚才没太注意牌位上的人名,只是大致看到了一个“石”字。 石泓轩,分明就是汉人的名字! 这个人怎么会在不死秘境里待得如此安稳? 不过,张慕瑶这一声倒也让我安心了不少,至少,灵堂已成,就算不能完全控制石泓轩,至少也会压制对方。 “呵呵……”黑暗中传来了一声轻笑:“王战的传人,也不怎么样嘛!” “一个牌位就想让我听从号令,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 一开始,我以为他说的“王战传人”是我,可我很快就发现,对方是在跟张慕瑶说话。 难道巡逻人是我爷王战的传人? 我正想开口试探一下对方的口风,室内的灯光就亮了起来。 等我看清室内的情景时,一个身穿青袍,五官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已经坐在了主座上:“三位请坐吧!” 中年人慢慢泡着茶说道:“寒舍简陋,只能请诸位饮一杯清茶了。” 我和张慕瑶对视之间,那人已经说道:“小丫头,你还算有些本事,至少能把我的名字写出来。” “如果换成别人,只怕连写我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我试探着问道:“阁下是石泓轩?” “嗯!”石泓轩道:“你们也可以叫我不死尊!” 我心下猛震:“你是不死尊?” 石泓轩笑道:“你们不是一直想要杀我吗?怎么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王战的传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石泓轩便自言自语的说道:“对!以王战的性格,不会直接出面当你们的祖师爷!” “你们……应该是叫巡逻人吧?” 我点头道:“在下王夜,是巡逻人鬼葬一脉传人,她叫张慕瑶,出自灵堂一脉。” 石泓轩饶有兴趣的说道:“你们还分出门派了?有点意思……有点意思……给我讲讲,你们分成门派是怎么回事儿?” 我心里想着不能把实话说出来,可是石泓轩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让我从心里相信对方。一再的控制不住,想要说出实情。 我沉默片刻才说道:“其实,巡逻人已经失传了。” “我们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巡逻人的传承。” 这个时候,石泓轩已经泡好了茶,伸手轻轻一抚,三杯茶就落在了我们三个人面前。 石泓轩自己端起茶杯轻轻咽了一口,才叹息道:“好茶!” “要不是为了省些茶叶,我也不会陷入沉睡。” 石泓轩喟然叹息之后,又像是老朋友一样说道:“你刚才说巡逻人失传是怎么回事儿?” 石泓轩不等我说话,就像是老朋友开玩笑的一样说道:“你告诉我一个秘密的话,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的秘密有多大,我的秘密就有多大。” 第二百八十二章探神令主 阿卿轻轻咳嗦,意思是在提醒我;不要什么话都说。 我故意装作没有听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石泓轩点头道:“我就知道,王战会玩这种以人称神的把戏。” 石泓轩道:“我这样跟你说吧!” “我不仅是探神手,而且跟王战师出同门。认真算起来的话,我还是王战的师兄。” 当年,我们两个加入探神手不久便名声鹊起,五年之后更是风头一时无两。探神手也交给我们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探查不死禁区。 不死禁区,虽然没有级别,却是公认的无解禁区。 从古至今,追求长生不死之人比比皆是,各种传说层出不穷。 上到帝王将相,中到教派宗门,下到江湖术士,似乎都把长生不死当做了终极的目标。即使,他们没能成功,也会心有不甘的留下自己毕生所学等待有缘人。所以,收藏不死之秘的地方,更是多如牛毛。 有些探神手甚至穷极一生之力,都没能找全所有的不死禁区。 当年,给我们安排这个任务的人,可以说是别有用心。 但是,我们两个少年成名,心高气傲,就算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不止当着天下探神手的面接下了这个任务,还当着天下探神手的面,摘下了探神令。 要知道,手持探神令虽然可以随时调动附近任何探神手,为己所用。但是,拿下探神令就等于是立下了军令状,不夺禁区,绝不回还。 虽然,当时是王战拿下了探神令,但是,我并没阻止,甚至觉得他就应该拿下这探神令。 因为,我们两个打破了最年轻探神令主的记录。 石泓轩说到这里喟然感叹道:“探神令主,多风光,多霸道的名字啊!” “可惜,这时间的荣耀,都要付出代价。” 我们真正去探索不死秘境的时候,才知道,不死秘境有多么可怕! 后来,王战在一处秘境当中身受重伤,我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结义兄弟,就这么死在我面前。便用不死秘术,把他救活了过来。 我到现在都记得,王战活过来之后,在那座不死禁区里坐了一天一夜,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是在怨我啊! 探神手,是王战的骄傲,也是他的荣耀。 我救了他的命,却让他犯了探神手最大的门规。 我们两个争吵之余,我也一怒之下,服下了另外一半的不死秘药。 就这样,我们两个都成了不死之人。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我们为了探神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是别人一场精心安排的算计。 我两个成为不死之人不久,大批探神手随之杀到。我们两个杀出了一条血路,才得以逃出生天。 但是,我们两个也成了探神手的“罪人”。 探神手为了除掉我们,更是发下了天字追杀令。 我和王战无处可逃,只能躲进了一处不死禁区,与探神手继续周旋。 那一次,我们虽然赢了,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们当年在江湖上结识的那些生死兄弟,全都为了我们战死禁区。 好多年过去了,我每每梦见他们全身是血的拼命呼喊,让我们快走,让我们一定要活下去的时候,都会泪流满面。 他们走了,可我和王战却要活在失去挚友的痛苦当中。 王战,不是一个能咽下仇恨的人,我们很清楚探神手的强大之处,想要覆灭探神手就需要建立一支跟他们等同的力量。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但是,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王战在探查了那座不死禁区之后,竟然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放出全部不死秘术,让江湖到处都是不死人。 再以不死之术祖师的身份出手,号令不死人对战探神手。 但是,我们两个必须一明一暗,配合行动,才能慢慢积攒力量报仇。 我自然也就成了“不死秘术”的开山之人,不死尊。 石泓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疑惑道:“既然,你们的目的是找探神手复仇,王战为什么要建立巡逻人呢?” 石泓轩道:“因为,我们低估了探神手对这个世界的冷漠。”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俗世是不是天翻地覆,妖孽横行,他们的眼里只有神话禁区。” “即使,外面是在改朝换代,血流成河。探神手也只需要找一处禁区隐藏起来,等待天下风平浪静就可以了。” “探神手根本没有理会在外面爆发的不死之术。” 我和王战再次改变了策略,带领不死人抢夺禁区,跟探神手正面交锋。 这一次,我们成功重创了探神手,几乎将他们赶尽杀绝。 但是,那些不死人也发现了探神手的秘密。 石泓轩说到这里抬头向我问道:“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我沉声道:“生出异心,抢夺禁区。” 这个结果并不难猜测,人,想长生不死,可不是为了吃苦受罪,所以,越是大富大贵的人才越不想死。那些每天都活得无比艰难的人,说不定还盼着自己能早点投胎,托生个好人家呢! 当人已经有了不死之身的时候,他们要的就是更多的金钱,更大的权力。 上古秘术的吸引力,远远超过俗世的权,钱。 他们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石泓轩道:“你说对了!那些人的确是起了异心。不过,王战也早就有准备。当那些不死教的信徒集体暴乱的时候,王战秘密组建的巡逻人也出现在了江湖当中。当然,那个时候,他们还不叫巡逻人,甚至连具体的门派和名字都没有。” “双方在最短的时间里,形成了对峙之势,也算是稳住了江湖局势。” “按照王战最初设定的办法,巡逻人只要坚守一年,等到日食出现,不死人集体陷入虚弱,就能将对方一网打尽。”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些不死人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等到我和王战反应过来的时候,数以千计的不死人早已经不知踪影。” “我们在震惊之余,因为如何对待不死人的事情,发了非常严重的分歧。” “那一次,也是我和王战彻底分道扬镳。” 第二百八十三章石泓轩的异常 石泓轩说道:“按照我的想法,我们跟探神手之间的仇恨已经了结。” “不死人虽然失踪,但是还有王战留下的巡逻人在。可以不必理会他们,让两方人马自生自灭就可以了。” “我们大可以隐姓埋名,归隐江湖。” 石泓轩说到这里话头儿一转道:“王战却不这么认为。” “王战觉得自己惹下的因果,就该自己去了结。他必须要收回不死之术。” “为了这件事,我们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王战也一怒之下独自离去。” 石泓轩声音一顿道:“现在想想,王战当时是故意跟我翻脸。”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带出来的秘术有多么危险?所以,他要自己去解决掉这段因果。” 石泓轩长叹了一声道:“人啊!都是当局者迷。哪怕你再怎么聪明,只要人在局中,就看不清事实啊!” “那时候,我一门心思,觉得王战是因为我对他使用了不死秘术在怨我,才会跟我翻脸。”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王战了。” “为了寻找王战,我又以不死尊的身份出现在了江湖当中。因为,我知道,王战组建的巡逻人,会一直被他骗下去,骗到除尽不死人为止。” “而我,这个魔尊,早晚有跟他们的首领相见的时候。” 石泓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反问道:“据我所知,当年四大先生联手镇压了一个不死尊,那人不是你?” 石泓轩笑道:“是我,也不是我!” “我和王战所修炼的,都是最为高等的不死之术。” “我的不死术在于分身,我可以把自己砍成若干块,分别藏在不同的不死秘境里,经过一段时间,就能长成不同的成体。” “我的这些分身,只能保持原身的记忆,却不能跟其他分身共享记忆。也不能跟其他分身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否则,两个分身之间必有一死。” “我可以感觉到主身已经陨落了。” “只要分身感觉到主身陨落,就可以离开秘境,继续寻找王战。至于是谁出去,由上一个主身陨落之前指定。” “我是说,分身一旦离开禁区,就自然成为主身。” “只要,我的分身没被同时消灭掉,我就可以一直不死。” 我心底不由得一颤,不死尊果然是名不虚传。 石泓轩再次说道:“至于王战嘛?他修炼的不死之术,是复活。” “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真正死亡,但是,在死亡之后身体又会重新焕发生机,等到他活过来的时候,不止会恢复到三十岁左右年纪,修为也会更进一步。” “如果,王战一直不死的话,他的修为很可能达到人神之巅。” 阿卿低声道:“人神之巅?是陆地飞仙么?” 陆地飞仙,也可以说成是陆地神仙。这是江湖人对修为极高的人的一个定位,跟道家所说的“地仙”有些相似。 道家的“地仙”和天仙是修行境界的两个层次。天仙是更高层次的仙人,能够飞升天界,脱离凡俗世界的束缚;而地仙则是在人间修炼,虽然拥有超凡的能力,但还没有达到飞升的境界。或者说,地仙已经接近仙人的存在了。 石泓轩点头道:“你可以这样理解!但是,人神是没有后续的存在。地仙能够飞升,人神却做不到这点。要么是走到生命的尽头,彻底消失,要么就是想方设法的让自己不死。” “探神手里,可有不少人神啊!”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探神手强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那当然!”石泓轩道:“不然的话,探神手为什么看不上人间的那点富贵?又为什么对术道江湖不屑一顾?” “朝廷又为什么要忌惮探神手?” 石泓轩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在彰显着探神手的强大。 石泓轩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息道:“如果再见到王战,我怕是已经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他能在无数岁月里转生,逐渐强大,我却要一点点的修炼。我落后他太多了。” “真是怀念,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啊!” 石泓轩自言自语的说道:“也不知道,王战是不是还活着?” “我相信他活着,只是老天并没安排我们下一次遇见。” 我沉声道:“王战还活着。” 石泓轩转头看向我的时候,目光凌厉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王战还活着?” “如果,你只是想要说好话来取悦我。那就不必说了。” “我不允许任何人拿王战来开玩笑。你也一样!” 我目光平静道:“王战是我祖父。” 我的话刚说完,石泓轩就簌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本能想要抬手时,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我还没反应过来,石泓轩就划破了我的手指,取走了我的一滴指尖血。 石泓轩把我的血涂在他掌心上之后,不知道掐了一个什么法决,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你果然是王战的后人。” “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过了几百年总算知道找老婆,生孩子了。” “好。好哇!” “来来来……赶紧拜见爷爷,我也好给你准备一份见面礼。” 石泓轩笑了没几声,脸色忽然惨变,两只眼睛紧盯着我的肩膀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 “该死……该死……” 石泓轩在连着转了几圈,忽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五指猛然收拢之间,指尖就像是钢刀一样扎进了我的肉里。 张慕瑶本能想要出手相救,却被阿卿给拦了回去:“没事儿,他身上没有杀意。他只是在测试某件事情。” 石泓轩收拢五指之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小子,你告诉我,你身上的七星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王战知不知道,你身上的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石泓轩就厉声道:“你现在,把你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全都跟我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漏了。知道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针对你的阴谋 我一时间,也弄不清石泓轩为什么会忽然失常,忍不住偷眼看向了阿卿,想让她帮我出出主意。 阿卿对着我点了点头,意思是告诉我:可以说! 我从我爷给我改命开始,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石泓轩听完,双眼失神的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石前辈……石前辈,你没事儿吧?” 石泓轩这才回过了神来,重重一跺脚:“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怎么转来转去,又跟王战的孙子产生恩怨纠葛了。” 我正一头露水的时候,石泓轩指着我手上的人骨手珠道:“你想用白骨十二子改命的话,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做不到。” “因为,最后一颗珠子,就是你身上的七星骨。” “换句话说,你就是陨落的不死尊本人。”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石泓轩道:“当年,那些巡逻人所谓的什么十坟埋骨,九锁穿魂。其实是中了不死尊的圈套。” “我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我可以肯定,他那次被人分尸解体,实际上就是为了给自己种下生机种子。将来演化成十个不死尊。” “但是,他的计划被人打乱了。” “巡逻人的拿出来《凶坟谱》,刚好就是生机秘术的克星。” 石泓轩解释道:“不死尊,当时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分身安排在不死禁区当中?” “因为,不死禁区本身就带着可以滋养肉身的地气。” “就好比那座九首化龙岩,如果,稍加改造,那里就可以成为一座不错的不死禁区。” 石泓轩停顿了一下道:“但是,《凶坟谱》里记载的凶坟恰恰相反。凶坟的作用就是在不断聚集凶煞之气,折磨坟中人的遗骸。轻则,让死者魂飞魄散,永无投胎的可能。重则,就是让对方生死两难。这种无休无止的折磨,堪比无间地狱。” “所以,本体的尸骨,才会被地气炼成了一颗颗的珠子。” 阿卿听到这里打断道:“稍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有人以凶坟为炉,炼制不死尊遗骸,最终让他成为了邪神舍利?” 石泓轩点头道:“大概就是如此!”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我听到这里,又觉得有些迷糊了:“你们的意思是,不死尊布局让自己重生,结果遭人算计了?” 阿卿思忖片刻道:“我觉得不是,我更倾向于不死尊自己布局,算计了所有人。” “你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已经归心于他的白纸扇。玄樱!” 阿卿分析道:“你想想,不死尊既然修行的是分身秘术。那就代表着,他在各地不死禁区里隐藏了很多分身。他在这些分身还没消耗殆尽的情况下,为什么要急于分解自己的本体,再造生机种子?” “我们从最简单的地方说,至少,石前辈这里有一个完整的分身在。他用本体冒险值得么?” 阿卿停顿了一下道:“退一步讲,即使不死尊需要生机种子,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把自己的尸骨交给巡逻人处理?” “他把尸骨交给自己的信徒,不是更好么?” “至少,他的信徒,不会把他埋进凶坟里面去吧?” “这么简单的事情,不死尊会想不到么?即使,他想不到,他的白纸扇难道也想不到?” “而且,不死尊埋骨之后,白纸扇玄樱就不知所踪了。” “玄樱的失踪,是归隐江湖,还是另为不死尊谋算?谁又能说得清楚?” 我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当年不死尊设计让巡逻人带走自己的尸骨,并且把自己炼成邪神舍利,其实是他改良了不死秘术。” “而且,利用自己的对手,帮他实践这种秘术的可行性?” “对!”阿卿说道:“我们都知道,江湖上的不死之术,其实全部存在着重大的缺陷。哪怕是你爷爷王战的复活之术,也是如此。” “他每次转生复活的那段时间,是不是会陷入虚弱当中,即使有人杀上门来,他也毫无还手之力?” “不死尊,一定是发现了秘术上的重大缺陷,才不得不冒险去改良他的秘术。” 石泓轩听到这里,转头问道:“小丫头,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么?” 阿卿道:“其实,我有两个证据。这些证据能不能证实我的判断,还需要你们自己琢磨。” 阿卿伸出一根手指道:“我的第一个证据,就是护命十二煞,也就是白骨十二子。这种改命的办法,应该只对特殊的人有用,或者说只对你有用。” “因为,白骨十二子改命的核心,其实就存在一个伪命题。” “手持十二子,等于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其实是文玩上的一种象征性意义。或者说,是一种美好的寓意。” “单凭十二子,如何改命?”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愣住了,我爷和宋孝衣给我改命的时候,我从来就没怀疑“白骨十二子”是个伪命题。现在想的话,阿卿的分析,似乎更有几分道理。 我凑全了十二子之后,要如何改命? 好像,我爷不知道,宋孝衣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十二子能够护命。也都在等我凑全十二子,根据十二子的特性,去推演下一步改命的办法。 阿卿继续说道:“石前辈刚才说,你凑不全十二子。其实也不对。” “如果,你操作得当,或者机缘巧合的话,可以凑齐十二子。” 阿卿掰着手指头道:“我给你从头算一下,你就知道了。” “你曾经在梦境里看到过,不死尊的尸体被分成了十份,带向不同的地方。如果,那些箱子里都有不死尊尸骨的话,就代表着,你破掉十大凶坟就能拿到十颗血骨。” “不死尊留在谢家黑市下面的头颅,是第十一颗珠子。” “留在九首化龙岩那里的心脏,是第十二颗珠子。” “这样算的话,白骨十二子是可以凑全的法器。” 阿卿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我道:“所以,白骨十二子,是一场针对你的阴谋。” 第二百八十五章如何是好 阿卿继续分析道:“我判断,当时不死尊不是将自己的尸骨分成了十二份。而是,十三份。” “最后一份就是你!” 我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我出生的时候,在我身上做了手脚。然后,故意让我去收集白骨十二子。” “我就是这个意思!”阿卿说道:“术,虽然不是道,却是道的末节。所以与道有很多共通之处。” “修道之人想要长生不死,必须要历经劫数。” “不死尊,就在巧妙的化解自己身上的劫数。或者说,他把劫数给了你。” “你能成功历劫,拿到白骨十二子。那他就会在你身上重生,让你变成新生的不死尊。” 阿卿说道:“你身上的七星骨和残魂,其实就是不死尊本人。” “不不不……”石泓轩摆手道:“七星骨只能天生,不能移植。” “七星骨,是天下十大奇骨之一,也是老天的赏赐。” “身具七星骨注定要成为鬼神。而且,能主掌生死。”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如果,王夜能完全成长起来的话,他将是战无不胜的存在,除了人神之巅的高手,无人能与他抗衡。” “但是,老天也要给他一定的磨砺。就像你刚才说的渡劫。” 石泓轩说到这里不由得喟然感叹道:“老天给你的东西,你不能不要,更不能转授他人。” “可是,老天又有个毛病。每次给人大机缘之前,都要给他一定的磨砺。换句话说,是老天怕你接不住,他给你的机缘,就要先改变你本身。” “这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在玄学中的解释。” 阿卿看着我道:“不死尊,想要完美复制自己的话。就需要一个有七星骨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千年难得一见。” “不死尊死后数百年,才有你的出现。” 阿卿声音一顿道:“我觉得,应该是你母亲在有你的时候,进入过某个禁区,或者说,就是在禁区里面有的你。你才会成为天生七星骨之人。” “负责为不死尊转生的玄樱,恰恰是在这个时候,给你身上打上了一道不死尊的残魂。” “那道残魂没有自己的意志,却死死缠住了你的七星骨。也把你拖入了一段本来不该属于你的因果。” 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我出生的时候,白纸扇玄樱就在我母亲附近?甚至,有可能是玄樱在给我母亲接生?” 阿卿点头道:“王战以不死之身,在江湖上活跃了数百年,中间甚至结识过人间帝王。” “玄樱也是不死之身,而且属于高等的不死之人。她为什么不能变换身份混迹于探神手?” “要知道,白纸扇最善于改变自己的身份。甚至可以易形。”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眉头一扬。 江湖中的易容术被传得神乎其神,实际上,再高明的易容术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只能易容成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的人。 细微的身材上的差距,虽然可以用道具填充,但是也会略显不够自然,容易被人识破。 所以,江湖人真正能千变万化的是“易形术”,也就是改变自己的身形。 不过,易形术早已经失传,江湖中并没人真正见过易形术的奥妙。 易形术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易形之后不能跟人动手,或者是不能全力动手。否则,改变的身形会影响到出手的速度。 我好奇的看向了阿卿。 阿卿大概也知道自己话说多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石泓轩当然不知道我和阿卿之间究竟在干什么?又抓起了头发:“这不完蛋了!” “王战要是知道,不死尊本体在他孙子身上重生。还不彻底发疯啊!”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么的,主体是怎么想的?” 阿卿幽幽道:“或许,他的想法跟你一样呢?” “觉得自己再见王战的时候,已经追不上他的脚步了。能跟人神之巅的强者并肩而立的唯有人神啊!” “如果,现在让你和王战一起出现在探神手的面前,你觉得自己能承受住那种落差吗?” 石泓轩道:“我就知道本体是这么想的!” “可特么,杀的人不对啊!” “这要是把王战的孙子变成了本体,怎么跟王战交代?” 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石泓轩不仅爆了粗口,人也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连着转了几圈:“你们先等等,让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补救?” 我转头对阿卿说道:“你说,王战究竟是在做什么?” 阿卿道:“据我所知,王战是探神手叛徒的帽子,从来就没有被摘掉过。” “甚至在你父亲王欢出江湖之后,王战还跟探神手之间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冲突。” “我感觉……” 阿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感觉,王战已经走向了探神手相反的方向——保护禁区。” “我不知道,王战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他几次大战的经历上看,他都是在不遗余力的截杀探神手。而且,他本人并没有染指禁区的想法。” “如果,王战仅仅是经历了不死禁区的话。还不足以,让他一直阻挡探神手发掘禁区。” “我是觉得,王战似乎是在为某个组织服务。” 我听到这里心底不由得猛然一沉:王战是在为谁服务?是国外势力么?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王战的行为就等于叛国,我该如何面对王战? 阿卿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你不要担心王战是在为国外势力服务,先不说,王战曾经截杀过很多国外探险队。单就是,刘局对你父亲王欢,对你的态度上看,王战也不可能叛国。” “要知道,像是刘局这样的机密机构,一向秉承的态度就是‘疑人不用’,哪怕你家三代人当中只有一星半点的污点,他们都不会把你招进六局。” “我甚至怀疑,王战真正服务的对象很可能就是六局,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没有任何证据。” 我听完阿卿的分析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倒不在意王战是在为谁服务,只要他不是叛国之徒,那就没什么问题。 我正和阿卿说话之间,石泓轩也转过了身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深入禁区 石泓轩道:“王夜,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破除不死之法。” “只有你断掉了不死之法,我的本体才不会在你身上重生。” 阿卿摇头道:“前辈,恕我直言,既然当初白纸扇选择了王夜,就不会让他轻易摆脱不死之法。” “如果,王夜现在就扔掉白骨十二子,那么,很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况且……” 阿卿目视石泓轩道:“不死尊被尸解之前,修为如何?” 石泓轩道:“至少已经达到了人神之境,甚至有可能在冲击人神中期。” 阿卿继续追问道:“以不死尊的修为,在探神手中能达到什么程度?” 石泓轩思忖片刻道:“抛开其他因素,仅仅是单打独斗的话。大概是在护法堂,执法堂,初级长老的程度。” 阿卿点头道:“王夜,来自王家的事情,很可能已经暴露在探神手的耳目当中了。” “探神手现在不动王夜,只是在忌惮王夜背后的势力。” “如果,探神手想要对王夜下手呢?” 石泓轩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要让王夜赌命?赌他能吸收掉不死尊本体的修为,一举成就人神之境?” “这倒是一个办法。” “不到人神之境,只怕在探神手的面前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啊!” “只是……”石泓轩纠结片刻,忽然自己笑了:“我还是着相了。江湖中人哪一天不是在赌命?哪一天不是在玩儿命?” “有这个机会以小博大,不用不是浪费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怔:这个石泓轩是傻了吧?居然在知道,我想要对他的本体不利之后,还能如此平静的替我谋划? 我脑子里念头一转之后,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还是阿卿对人性的了解更准一些啊! 不死尊,不彻底消失,石泓轩永远没有成为本体的机会。 人只要有自己的意志,谁又愿意长年累月的待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石泓轩会帮我,除了我爷王战的成分之外,最重要的是,他也想出去啊! 石泓轩沉默片刻道:“既然这样,就赌一次吧!” “我带你们下禁区,这座禁区当中的白衣喇嘛一直在研究怎么破解不死之术。” “你能拿到他们的秘术,对你帮助不小。” 阿卿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起身说道:“多谢石前辈。今后,你就是我心里唯一的石前辈。” 阿卿听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她的意思是说,我这个马屁拍得太过拉胯了。 我却有自己的打算,真正的江湖大佬,早就已经听惯了阿谀奉承,哪怕是他爱听马屁,也能分得清你说的是真是假? 还不如直截了当,给他一个承诺。他反倒会觉得更加靠谱一些。 石泓轩果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跟你那爷爷倒是一个路子。走吧!” 石泓轩推开房门,带着我们走进了卧室,挪开卧室里的床铺,指着藏在下面的地道说道:“这里就是通往禁区的密道。你们跟我走。” 石泓轩先一步走下地道之后,随手点燃了墙上的火槽:“你们可以随便说话,这里对于那些白衣喇嘛来说也是禁区。” 我好奇道:“那些白衣喇嘛不知道你的存在么?” “知道!”石泓轩回答道:“但是,他们觉得,我跟他们是同一类人。也就是被‘不死’二字折磨的人。” “所以我们之间一直相安无事。” “而且,他们似乎还有点怕我!” 我再次问道:“那些喇嘛为什么要寻求破解秘术的办法?是活够了么?” 石泓轩答非所问的说道:“我的本体来到这个禁区之后,只是在禁区上面两层转了一圈,就对这里失去了兴趣。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因为,这里的不死之术太差了,简直就是不入流的秘术。” 石泓轩傲然道:“不死秘术的级别越低,带来的反噬就越为严重。这世上,只有三种不死术最为顶尖,我和王战各自修行了其中一种。” “就算是我们,都得小心翼翼,就不要说,雪山里的那些白衣喇嘛了。” “这样说吧!白衣喇嘛的不死术,说白了就是以人身修妖术。就算是不死,也得受到无尽的折磨。” 张慕瑶低声道:“难道,他们已经被折磨到了只求一死的程度?” 石泓轩道:“有些人或许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更多的人,想的却是怎么能破掉不死术的弊端,让自己舒舒服服的活着。” “这是人性!” 石泓轩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这里就是禁区第二层,我带你们看看外面的情况。” 石泓轩说话之间将手按在了地道的墙上,对方手掌只是轻轻向下一压,墙皮就脱落了下来,露出了藏在墙里,差不多直径一尺的圆镜。 我看了那镜子一眼,便心下了然。 这种镜子,就相当于古代术士的监控器,只要附近还有一面相同的镜子,施术者就能看见那边发生的一切。如果,是有几面镜子的话,施术者甚至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看那边的情形。 石泓轩只是用手在镜子上轻轻一抹,那里面就映出了一群站在断崖边缘的探神手。 从他们的位置上看,显然是在走到了这段断崖上之后就被人切断了退路。 如果,他们无法通过断崖,就得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我在镜子上看了几次:“那些佣兵哪儿去了?” 阿卿道:“那支佣兵,应该到断崖下面去了。” “他们到断崖下面去了?”我有点不太相信这种判断。 秘境中的断崖往往深不见底,甚至有些断崖的下面还有阴阳路口,人在掉落下去之后,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所以,想要绕到崖底,再攀爬上对面的做法,完全不现实。 那些佣兵就算是不信鬼神,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阿卿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被人拿去献祭了呢?” 我只是微微一皱眉头,就看见几个佣兵从断崖边上爬了上来,只是他们还没站稳,就被探神手用刀架住了脖子。 于涵示意手下把人拽到远离崖边的地方,才问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第二百八十七章献祭之地 为首的一名佣兵颤声回答道:“下面全是尸体,堆积如山的尸体。” “还有十几张石床……还有煮肉用的锅……” “那些喇嘛在杀人,他们杀了好多人……” “那些人杀不死,完全杀不死……” 那个佣兵显然是要吓疯了,说起话来都是语无伦次。 我对石泓轩说道:“前辈,你能看到断崖下面的情形么?” 石泓轩的指尖在镜面上轻轻一叩,镜面突然渗出暗黑色的光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 镜中景象猛地向下一沉,崖壁内侧的阴影里赫然浮出一座由白骨与黑石堆砌的祭坛。祭坛中央插着十二根锈迹斑斑的铜柱,每根铜柱上都捆着一个被剥去半边皮肤的佣兵。 负责剥皮之人的刀功显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被剥掉人皮的佣兵,身上的肌肉,血管全都清晰可见,人也保持着清醒。 只是,剥皮者割断了那些佣兵的舌头,他们才发不出声音。 “看到那些铜柱了吗?”石泓轩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白衣喇嘛管这叫‘剥灵桩’,每根柱子都刻着尸解仙的残魂咒……” 他话音未落,就见两个身披白色僧袍的喇嘛走上祭坛,他们的僧袍下摆浸着暗红血渍,裸露的脚踝上爬满了蠕动的黑色线虫。其中一个喇嘛举起一柄月牙形骨刀,刀刃划过佣兵的喉管时,佣兵的鲜血瞬时间喷溅而出。 我看到这里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人还有这么多血么?” 那个佣兵在被杀之前,已经惨遭剥皮,就算白衣喇嘛的手法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一滴血都不流。 按照常理,现在就算是不去碰那个佣兵,他也应该在不久之后,失血过多而死,怎么还会喷出这么多的血液? 我还在纳闷的工夫,那些飞溅的血液已经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珠,逆向飘到祭坛顶端的黑色石碑。 石碑表面凹凸不平,仔细看去竟是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浮雕,血珠一接触石碑,就被那些人脸张口吞下,每吞下一滴血,石碑上的眼睛就会亮起幽绿的光。祭坛周围堆积的尸体突然开始蠕动,乍看上去,就像是有无数虫子想要撕开尸体,爬向新鲜血肉。 “他们在拿活人祭炼‘尸蜕蛊’。”阿卿突然道“你看那些喇嘛的后颈——” 镜中一个喇嘛恰好转过身,他剃光的后颈处竟鼓起一个蠕动的包,包上覆盖着半透明的皮肤,能清晰看到里面蜷缩着类似婴儿的形体,只是那形体长满了细密的绒毛,指尖还滴着黑色粘液。 此时祭坛中央的佣兵已经断气,但他的身体还在抽搐,胸腔以诡异的弧度起伏着。 一个喇嘛掀开他腹部的皮肤,里面竟没有内脏,而是塞满了正在啃噬脊椎的金色甲虫。 突然,所有铜柱同时发出嗡鸣,佣兵们的尸体像提线木偶般悬离地面,他们被剥去皮肤的半边身体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黑色鳞片。 “这不是简单的献祭,”阿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们在把活人炼成‘不死炉鼎’——看到石碑上那些亮起来的眼睛了吗?每成功祭炼一个炉鼎,就有一个白衣喇嘛能把自己的残魂寄存在里面。” 阿卿话音刚落,就见祭坛四周的尸体堆突然炸开,无数条手臂从尸堆里伸出,那些手臂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金属光泽,指甲缝里还卡着碎肉。 那些被祭炼的佣兵在变成炉鼎后,眼中的瞳孔并没有扩散,反而,释放出了更为强烈的光芒,似乎是在那里拼命的求救。 这个时候,从尸堆里伸出的手臂,就像蛇群一样贴着地面涌向了被吊在祭坛上的佣兵。 原本还围绕着祭坛的白衣喇嘛全都坐了下来,从身上取出人骨法器,凌空摇动,口中念出了古怪的经文。 片刻之后,那些喇嘛附近就像是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将那些手臂挡在了距离喇嘛一米左右的地方。 那些白衣喇嘛明知道,像是蛇群一样的人手在自己身后凌空抓挠,指尖一次次的从他们脊背附近扫过,却像是丝毫不知,只是闭着眼睛不断的念经。 我皱着眉头道:“我看这些人怎么不像是正经喇嘛?” 阿卿回答道:“他们念的不是喇嘛的经文。” “好像是巫门的秘咒。” 我不由得说道:“这不是不伦不类了吗?拿着喇嘛的法器,念巫门咒语?这能行吗?” 很多人认为,佛道双修,或者佛道儒三修,境界更高。 事实上,这种说法对也不对。 说对,是说他们修的是道,是境界,是三家的思想。但是,双修或三修的人不会去修术,只修心、修境。集各家之所长,起码在学问上就高人一等。 说不对,是因为三家法术的修炼法门并不相同,不可能出现同修的情况。最多就是能运用一下,另外一家的法器,但是无法使用另外一家的法术。 这帮喇嘛就不怕法术失效么? 阿卿道:“喇嘛的人骨法器是为了沟通神明,或许能行吧!” 我正在和阿卿说话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白衣喇嘛站起身来,围绕着吊着佣兵的石柱,开始缓缓踱步。 阿卿低声道:“你看那喇嘛的脚步!” “他第一步是踏在了坤位上,右脚却反常地踩向乾位。这是在反走道门禹步?” 我这才注意到,那个喇嘛的脚步看似极为沉重,却丝毫没有发出声响。 事实上,他的脚步很可能并不是没出声,而是把声音传到了地底下去了。 张慕瑶道:“他在开鬼门。你看他上半身的姿势,像不像傩舞?” 我这才弄明白,那个喇嘛要干什么? 喇嘛步伐的颠倒藏着极深的恶意:道教禹步本是“踏星斗、步罡气”的正统法步。却被那些喇嘛篡改成《周礼》中“凶礼傩舞”的逆序。 正常傩舞需“左足先,右足从”以驱邪,他们却以右足为始,每一步都在打破天地秩序。当第十二步落下时,佣兵脚下,忽然打开了一道漆黑的大门。 第二百八十八章献祭还没完成 我紧盯鬼门的当口,门中已经翻起了一层血色的云雾,云雾中浮现出无数生着人脸,只有一只手臂的鬼影。 “鬼国之民?”我震惊之下,不由得往镜子前面凑了过去。 《山海经,海内北经》中将鬼国定位在“贰负之尸”,也就是传说中被黄帝囚禁之神的北方,描述其国民“人面一手”。 阿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竟然能沟通到上古鬼国?” 我和阿卿正在说话之间,鬼国之民已经从血雾中探出了半个身子。 那些人的皮肤,呈现出了跟那些被不死之气沾染之人一模一样的灰白。而且,他们的双眼也不知怎么会被生生挖掉,只剩了两只流血的窟窿。嘴角更像是被人用刀豁开一样,直接咧到了耳根。 那些鬼影从血雾中探出身子之后,就趴在了鬼门边缘,伸出舌头舔舐起了滴落在门沿附近的血珠。 他们每舔一下,祭坛四周的铜柱就响起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仿佛就像是在感应鬼国之民的气息,又像是在标注那些人的具体-位置。 祭坛明明是为了献祭鬼神,为什么祭坛还要锁定鬼神的位置? 我正在疑惑之间,却看见那些鬼国之民就像是喝醉了一样,歪歪斜斜的倒在了鬼门边缘。 与此同时,那个佣兵肚子里的金色甲虫震动着翅膀飞向了那些“醉倒”在地的鬼国之民,精准的落在了对方头顶中心。 张开六只虫足勾住鬼民头顶,猛然发力之下将脚扎进了鬼民的脑袋。 我隔着镜子甚至都能听见,虫足穿透颅骨的声响,那些鬼民虽然已经被祭坛上的血滴所麻痹,身体却是在本能的抽搐,有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虫子扎到了神经,身躯竟然猛地直立而起,但也只是坚持了短短几秒就又趴在了门边。 片刻之后,那些鬼民的皮肤,就像是失水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唯独鬼民的手臂还保持着完整。那些趴在鬼民头顶上的甲虫变得像是琥珀一样,血红刺目,晶莹剔透。 那个绕着祭坛行走的老喇嘛,赶紧跑了过去,在那些鬼民身上挨着个检查了一遍之后,抓住其中一只红得有些发黑的甲虫,慢慢往上拔起,原先扎在鬼民头顶的虫腿被齐齐扯断之后,那只甲虫就像是一颗熟透了的李子,被喇嘛握在了手里。 老喇嘛先是抽出一把法刀,把鬼民尸体的胳膊给砍下来,抛到了祭坛外-围,才捧着那只甲虫塞进了一个喇嘛的嘴里。 甲虫刚一入口,那人便迫不及待的张口大嚼,鲜红的血水顺着那人嘴角滴落而下,那人的面孔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了几分。 老喇嘛赶紧跑回去,寻找下一只甲虫。 我沉声道:“这些喇嘛的胆子不小啊!竟然敢猎杀鬼国之民给自己延寿?” 石泓轩道:“所以,他们不死之术的反噬也最为严重。你刚才看见他们体内那种像是鬼脸一样的东西了吧?” “那就是鬼国之民的怨念。” “要不是这些喇嘛还有点本事,他们早就被鬼民的怨念撕裂身躯,永不超生了。” 我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张牙舞爪的人手道:“那些手臂都来自鬼民?” 石泓轩道:“要我说,那些白衣喇嘛也是傻子。废了那么大力气去吸取鬼民的脑髓给自己延续寿命,却不知道,鬼民真正不死的是他们的手臂。” “如果,喇嘛吸收的是他们的手臂,这会儿怕是该有人贴近人神了。” 张慕瑶说道:“喇嘛只吸收脑髓,会不会是跟他们原先的信仰有关系?” 喇嘛教的人骨法器,用得最多的就是人的头骨。因为,人的颅骨在宗教当中有着最高的象征意义。 我回答道:“我觉得,不是他们不想吸收鬼民的手臂,而是,他们现在还做不到这点。” “如果,他们能直接吸收鬼民的脑髓,也就不需要用蛊虫先吸收一次人的脑髓了。我估计,那种蛊虫应该可综合掉鬼民脑髓里的某种元素。有可能是毒素,也有可能是鬼气。” 阿卿点头道:“我怎么总觉得,这个仪式并没完成呢?” “就好像是仪式里缺了点什么?” 我也一直凝视着镜子里的祭坛:“我也这么觉得……” 此时,坐在祭坛附近的所有喇嘛都已经吃下了蛊虫,祭坛上的鬼门却没有关闭,门中翻动的血雾,隐隐带起了冲天之势。 “鬼门没关?”我忽然反应了过来:“关门还需要一次献祭。这次,他们要用探神手。” 那些爬到断崖上面的佣兵为什么能全身而退? 那是,白衣喇嘛在故意放人。 我沉声道:“石前辈,看看断崖上面的情形。” 石泓轩将手一挥,镜子里的景象又回到了断崖之上,于涵还在询问那个佣兵崖下的情景:“你还看见了什么?继续说!” 佣兵说道:“我看到的只有这么多!当时,我们都在想办法突围,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观察祭坛的情况。” 方景琦上前一步道:“你在撒谎。” “你们先后开过两次枪,一次是在刚到达悬崖下面不久,另外一次是你们上来之前。两次开枪中间的间隔,足有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你们在干什么?” 那个佣兵说道:“我们在检查祭坛,第一次冲突之后,我们就在探索祭坛,没想到祭坛下面又冲出来一群白衣喇嘛。” 方景琦紧盯着对方道:“那我问你,你们身上的圣水呢?十字架呢?你们用了没有?” 那个佣兵哭道:“全都用了,但是不管用啊!我们的圣水碰上白衣喇嘛,就跟白水泼在他们身上一样,一点作用都不起。” “十字架拿出来,还不如一把匕首管用。” 光明教在西方是驱邪的主流,但是在华夏驱邪降妖主要还是术士和道士的事情。至于说,光明教在华夏驱邪究竟有没有用?我只能说,干掉小活儿的问题不大,遇上大妖就不行了。 至于说,他们能不能跟术士斗法?我还是那句话,他们用枪的话,还有一战之力。 这些佣兵如果是在西方禁区里,凭借圣水、十字架倒也能全身而退。在这里,他们就真得看运气了。 方景琦忽然说道:“这么说,你们跟白衣喇嘛有过近战肉搏?” 第二百八十九章再次献祭 那名佣兵回答道:“对,我们的枪对那些喇嘛根本不起作用。队长就跟我们说,让我们把血抹到刀上跟对方肉搏。他说这样管用。” 看来,那个佣兵队长还算有点术道上的常识,刀锋上涂血,确实对阴魂有一定的作用,但是作用不大。 就算他们都是血气浓厚,最多也就是稍稍阻挡一下白衣喇嘛。 不过,生死之间哪怕是短短几秒,也能给人争取到逃生的时间。 方景琦沉声道:“然后呢?你们赢了?” 那个佣兵道:“队长带着人断后,我们几个先爬上来了。” “这样啊!”方景琦站起身来想往回走,可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忽然一个回身,双手抓住那个佣兵的领口猛力一拉,撕开了对方的衣服。 那个佣兵的身上露出一道,从胸口直达小腹的刀口。 刀口上的血迹不仅被人小心的擦拭过,伤口也像是被人用胶水一类的东西给黏在了一起,只是粘合得有些粗糙,不少地方的皮肉都被叠在一起了。 方景琦震惊后退之间,佣兵腹部的刀口蓦然炸裂,四五条鬼民的手臂便从佣兵腹中破体而出,分作几路抓向了方景琦,后者双刀齐出之下,将手臂挡向了一边,自己却在飞快退后。 空了肚子的佣兵,却死盯着方景琦嘿嘿冷笑。剩下的几个佣兵全部被破开了肚子,多达二十几条的鬼手凌空而出,与站在断崖上的探神手杀做了一团。 断崖之上,血雾翻涌,探神手们手持兵器,符箓翻飞,弩箭破空,与那些从佣兵腹中钻出的鬼手展开了激烈厮杀。 于涵单枪匹马挡在了断崖边缘,挥舞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刃上刻满神秘符文,每一次挥砍都带起凌厉的剑气。矫健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鬼手之间,剑锋所至,鬼手纷纷被斩断,墨绿色的血液四处飞溅。但是,被斩断的鬼手落地后竟迅速蠕动,重新拼接起来,再次发起攻击。 我神色凝重的看着镜子里的情景道:“这才是探神手的真实实力。” 张慕瑶也沉声道:“能够常日出入神话禁区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 “王夜,如果这支探神手还没把你的身份传回总部的话,我建议你把他们全部灭口。” 张慕瑶的嘴里从来没蹦出过“杀人”两个字,都是我和阿卿没事儿就合计怎么干掉对手! 她这次是怎么回事儿? 我看向张慕瑶的时候,镜子里的战局已经发生了改变。 一名探神手甩出几张符箓,符箓在空中自燃,散发出耀眼的金光。符文闪烁间,那些靠近的鬼手被金光灼烧,发出凄厉的惨叫。可更多的鬼手如潮水般涌来,那人手中的符箓纷飞而动,硬生生在断崖上连起了一道火墙,死死的挡住了鬼手的进攻。 箭矢的破空声不绝于耳,同时,弩箭破风的声音也在几人身后暴起,连天箭雨向鬼手的方向覆盖而去,硬生生压住了鬼手的第二波进攻。 我沉声道:“探神手跟普通的江湖组合不同,这些人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彼此之间的配合堪称完美。” “真要跟他们动手,一定要先打乱他们的阵型。” 我在说话之间,断崖上的战斗愈发激烈,鲜血染红了地面,鬼手的残肢断臂散落各处。而远处的鬼门中,血雾依旧翻涌,隐隐有更强大的气息在酝酿,仿佛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正当探神手们暂时压制住鬼手攻势时,祭坛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那些原本矗立在祭坛四周的铜柱竟开始蠕动变形,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每个面孔都扭曲着发出尖啸。铜柱顶端喷射出猩红雾气,雾气所到之处,也引动了断崖下方的鬼手。 数以百计的手臂,像是依附在岩壁上的毒蛇,扭-动-着身子往悬崖上攀爬而来。 “鬼门的祭献开始反噬了。”石泓轩不断切换着两边的情况道:“这些喇嘛倒是有点意思!看看探神手怎么应对吧?” 镜子里的景象再次转向断崖之间,探神手已经打出了镇魂符,符纸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却在接触血雾的刹那被腐蚀成灰烬。 于涵的长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上的符文逐一熄灭。七八条鬼手趁机缠住他的脖颈与四肢,墨绿色的黏液顺着皮肤腐蚀出焦黑痕迹。他怒喝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划开自己手腕,滚烫的鲜血泼洒在鬼手上,蒸腾起刺鼻的白烟。 但更多鬼手已攀上他的后背,利爪刺入肩胛骨的瞬间,他将最后一张破魔符按在自己眉心,轰然炸开的金光暂时逼退了鬼手,却也让他半个身子血肉模糊。 方景琦的双刀舞成银轮,刀光所过之处鬼手应声而断。然而当他退到断崖边缘时,身后突然伸出无数条鬼手,将他的双腿死死拽入地下。 方景琦疯狂挥舞双刀劈砍,却见地底钻出的鬼手末端竟长出锋利的骨刺,直接贯穿他的膝盖。剧痛让他单膝跪地,紧接着数条鬼手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拖进了血雾弥漫的深渊。 战斗不过半刻,三十余名探神手已死伤大半。幸存的几人背靠背聚在断崖最高处,他们身上的伤口不断渗血,兵器也残破不堪。其中一位老者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罗盘上,罗盘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断崖东侧:“那边岩壁有上古镇魔阵残留的气息,或许能……”话未说完,一只鬼手破土而出,直接将他拍碎成漫天血雨。 那人被击碎的身躯,就像是一场猩红的血雨,从崖上倾落而下。 原本,祭坛当中已经沸腾失控的血雾,好像是在血雨倾落之后被压落了几分,原本已经攀上崖口的鬼手,也随之消息了一些。 于涵捂着伤口道:“他们是在献祭封门!” “谁进来之前抽过死签?” 几个探神手猛然转身之间,纵身跳落崖下,几个人刚与翻腾而上的血雾稍稍一触,就凌空炸成了血花。 逼迫而来的鬼手,再次退走了一批,剩下的鬼手却变得越发狂暴。 第二百九十章最后的命令 于涵捂着伤口声嘶力竭的喊道:“再跳!” 又有几个探神手,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我后来才知道,探神手每次进去禁区之前,都会先抽生死签。一旦发生了需要用人命做为垫脚石的情况,抽到死签的人就得先上。 当然,探神手也会提前为这些抽到死签的人,发放双份的安家费。因为,几乎没有禁区不存在需要拿命填的死路。 十多个探神手,接二连三的跳落崖下,空中的血雨连绵成片,崖下的鬼门也在血雨中缓缓关闭,那些遗弃的鬼手,也像是吃饱了的毒蛇,慢悠悠的爬回了尸体堆里。 断崖下面的白衣喇嘛,在山壁上打开了一道石门,悄然退入了石门后面的地道,全部消失不见了。 等我再往断崖上看时,于涵已经把方景琦叫到了身边:“小方,我怕是要不行了,队伍交给你了。” 方景琦的眼泪瞬时间流了下来:“统领,你别说话,我给你拿伤药。” “别浪费东西,你听我说完!”于涵紧紧抓着方景琦的手道:“这些兄弟,是我带出来的,我可以留在禁区,但是他们不能全都折在这里。” “他们全都靠你了。” 于涵强撑着一口气道:“你去找王夜,一定要找到王夜,然后唯他马首是瞻。” “王夜,能带着你们走出去。” “但是,你也要小心王夜。他是虎,虎会吃人,不止能吃敌人,就连身边的人也吃。” 方景琦似乎有些不解:“我找王夜……” 于涵道:“你不要小看了王夜,他虽然不是探神手,但是,他肯定有王家的传承秘术。《虎王决》蔑天刀就是证明。” “王战、王欢纵横禁区多年,战无不胜,王家秘术可以说自成一派,王夜会忽然消失,就代表着他比我们更强。” 于涵强打精神道:“还有……” “王家人有噬神妖虎护佑,每每都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就算王夜没有其他传承,只要他能招来噬神妖虎,就足够带着你们逃出去了。” “去找王夜,就算是跪下来求他,也要让他答应带你们出去。” “记住,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队的兄弟!” 于涵说到这里,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挺直了身子:“小方!等从这里出去,能退出探神手就退吧!” “这条不归路,你可能付出的不只是生命的代价。” “人,没法与神明抗衡。” “有时候,我真弄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在封印神明的禁地里出生入死。” “可我从小就是在探神的教育之下长大的,我不能怀疑,也不敢怀疑!”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一定要到我坟前告诉我。” 于涵说到这里,口中便涌出了鲜血,人也坐在原地气绝身亡。 方景琦强打精神从于涵身上拿出一道腰牌,郑重其事的放在了兜里。才说道:“收了兄弟们的探神腰牌。” 腰牌在探神手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如果,幸存的同伴带不回他们的尸体,就会带回他们的腰牌进行安葬,在某种意义上,腰牌就跟他们本人一样。 我趁着探神手收拾腰牌的时候,对石泓轩说道:“石前辈,你能不能把我送到那座断崖上去,但是,你不要出来,仍旧留在暗处策应我们。” “这个没有问题,跟我来。”石泓轩一口答应下来,就带着我拐进了另一处密道,等他一直把我带到一座落下的石门跟前,才指着机关说道:“你拉动机关,就是前面的断崖。” “一会儿,你得自己应付后面的场面。” “如果,有应付不了的事情,你可以喊我!” 石泓轩说完就快速离开了密道,我对阿卿和张慕瑶打了一个戒备的手势,就拉动了墙上的机关。 石门缓缓升起之后,我立刻对上了探神手明晃晃的弩箭。 方景琦看见我之后,明显愣了一下:“王夜?” 我抱拳道:“方兄,久违了。” 方景琦往我身后看了一眼:“你怎么跑到我们后面去了?” 我回答道:“路上出了一点小问题。所以,落后你们一步。” 方景琦虽然对我的答案,没有提出什么质疑,但是,我的话显然引起了其他探神手的不满。 有人厉声道:“把你遇上的事情说出来。”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朋友,你死过么?” 方景琦眼看我要拔刀,赶紧站出来道:“王夜,别冲动。我的兄弟,就是刚经历一场苦战,情绪有些激动而已。” “我没激动!”那人怒吼道:“他跟于统领,定下了契约,就该把探路时遇上的事情说出来,这是规矩。” 方景琦为难的看向我时,我淡淡说道:“那就让于涵出来跟我说吧!” 我早知道于涵已经身陨,故意让他们找于涵出来,就是在告诉他们,我的契约只跟于涵有效,换做其他人没权跟我们多说什么? 那个探神手双目猩红的盯着我道:“你是不是知道于统领已经走了?” “你到底来了多久?” 我摊手道:“还真就没多久,只是听见你们在打架而已。” 那人顿时失控,抬手就按动了弩箭的绷簧,我身后的凌神斩瞬间出鞘,以刀身挡在我的面前。 我拔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硬接对方弩箭的准备,却没想到弩箭的力道会如此之强,竟然将我震退到了两步开外。 “住手!”方景琦赶紧横在了我们两个人中间:“都住手,你们忘了于统领临终前交待过什么吗?” “我没忘!”那人怒吼道:“王夜,早就来了,他都听见我们在苦战,为什么不肯出手救援?” “如果,他肯伸伸手,于统领也不会死。” 我面对那人冷笑道:“我有义务伸手么?” “我在探路的时候,你们可曾帮过我?” 那人顿时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江湖就是如此,帮你是道义,不帮也是道理。 谁也没有权力要求谁,一定要在自己危难时刻出手相助。 我笑道:“方景琦,我承认,我早就来了,同时也听见了于涵的遗言。”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准备执行于涵最后的命令?” 第二百九十一章方景琦妥协 我没有心思去救那么多探神手,但是也不打算现在就跟他们开战。 因为,我后面还需要有人给我探路。 探神手实力超凡,但是越有实力的人,越是有几分傲性。 不打断了他们的脊梁,这些人不会以我唯命是从。 方景琦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探神手,又看了看我,忍不住狠狠闭上了眼睛:“执行于统领最后的命令。” 方景琦闭着眼睛,挺直了身躯,也紧紧握着双拳,他是在等着身后的探神手破口大骂。 可他等了半天,身后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方景琦睁开眼睛茫然的看向人群的时候,所有探神手都在微微低头。 “你们……”方景琦只是沙哑着说出了两个字,其余探神手便齐声说道:“听候方统领调遣。” 探神手低头了? 不对! 这不是他们的妥协,而是在完成于涵的遗愿。 宋孝衣跟我说过:不要因为某个人是你的对手,你就觉得他卑劣无比。对手中也有真英雄。 不过,你不要因为他是英雄就手下留情,那是对英雄最大的侮辱。 成全他的英雄之名,才是对他的尊重。 “英雄”这个词,我暂时还用不到这群探神手的身上。但是,于涵的临终遗言,对我多少有些触动。 他给方景琦留下了“屈辱”,却可能给其他人留下生机。 方景琦向我躬身道:“请王先生成全。” 方景琦的话音虽然平静,眼泪却滴落在了地上。 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这支探神手,我不能留。 否则,就是给自己留了一把能杀我的刀。 我淡淡道:“方兄,于统领的遗言,我的确听见了。但是,我得声明两件事。” “第一,我不见得能把你们所有人都给带出去,我可没有解决禁区当中损伤的本事。” “这一点,你认可么?” 方景琦点头道:“王先生,所言甚是。” 我继续说道:“第二,于统领临终遗言,让你们听我命令。如果,我让你们去送死呢?” “你是会听我的命令,还是会反手给我一刀?” “我要答案!” 我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方景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过了半晌,方景琦才说道:“我等唯王先生马首是瞻。” 我点头道:“很好!” “那就跟我走吧!” 我顺着佣兵用过的绳子滑向了断崖之下,方景琦也带着探神手跟了过来。 直到我打开了对面山崖上的那道暗门,方景琦才震惊道:“你是怎么知道这里还有暗门?” 我淡淡道:“方兄,你这话有点逾越了。” “现在,我需要有人上这条石阶。” “你们谁来?” “我来!”方景琦不仅第一个站了出来,还把身后的人全都挡了回去。 我看见方景琦神情严肃的握着一个探神手的胳膊,五指连续紧握了几次,似乎在给对方传达什么信息? 那人咬着牙点了点头,退回了队伍当中。 方景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单手持刀,一步步的走上了阶梯。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方景琦脚下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那缕烟雾,就好像是缠在了方景琦的脚上,跟着他一步步登上了台阶。 我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围绕着方景琦的东西其实是一群微小飞虫,从远处看,就跟夏天草丛里的“小咬”差不多,但是,那种飞虫聚多之后,却带起了一种暗红的颜色。 阿卿低声道:“方景琦身上应该带着可以驱散毒虫的药物,你说,他能走出去多远?” 我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这里是雪山,那些白衣喇嘛却一直在使用蛊虫。” “他们有训蛊的办法吗?” 苗疆蛊毒之所以让人谈虎色变,不仅是因为蛊虫的剧毒难解,更重要的是,苗疆巫师精通御蛊之术。 被巫师控制的蛊虫,往往可以在人堆里精准的找到目标,靠的就是蛊师的掌控。 更重要的是,除了极少数的天地异种蛊虫之外,绝大多数蛊虫的智力低下,完全是靠本能进食或者御敌,没有蛊师的掌控,蛊虫很可能不分敌我,将所见之人全部毒杀。 那些白衣喇嘛,难道还有掌控蛊虫的本事? 雪山之上,可不是能生长蛊虫的地方。 就算雪山地底温度适宜,也不会有蛊师常年居住在地底死守不出。 我低头思忖的这段时间,围绕方景琦飞舞的蛊虫已经越来越多,乍看上去就像是在他身上围绕着一层血色的雾气。 蛊虫快要发动攻击了? 不对! 蛊虫已经在攻击方景琦了,只是他身上的某种药物将蛊虫阻挡在了距离他不到一尺的地方,但是,我也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那些蛊虫应该是在释放气味掩盖药味,一旦蛊虫的数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方景琦就得陷入虫海。 一个探神手忍不住喊道:“方统领,放火……快点放火啊!”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快动手啊!” 蛊虫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火,但是江湖人却很少用火对抗蛊虫。 因为,蛊师出手往往能招来铺天盖地的蛊虫,江湖人就算能放火御虫,又能掀起多大面积的火场?甚至稍有不慎,还会把自己一起烧死。 方景琦身上带着火符? 我抬头看向方景琦的时候,对方已经又走上了几层台阶。 围在他身边的蛊虫几乎堵塞了整条通道,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一道被笼罩在蒙蒙血色中的人影。 我沉声道:“差不多了,帮他一下。” 张慕瑶马上拿出一摞灵符,阿卿手中白纸扇连扇数次之后,那些灵符便飞卷入空,沿着阶梯逆行而上。 几十张雷符贴近蛊虫瞬间,全部凌空点燃,漫天雷雨疯狂倾落,整条阶梯一时间全部被雷电封锁,不计其数的蛊虫纷纷落地,四处狂震的雷雨像是永无休止一样,一遍又一遍清洗着整条阶梯。 地上的石阶,就像是承受不住雷电的狂暴,随着雷声不住颤动。 刚才那个喊方景琦放火的探神手,几步抢到了我的面前:“王夜,快点住手。再这样下去,方景琦就没命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阶梯出口 我看都没看那人一眼:“我心里有数。” 那人急得连连跺脚:“王夜……王先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方景琦,那么相信你,你却想要他的命,你对得起他的信任吗?” 我忽然出手将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闭嘴!” 我出刀的瞬间,其他探神手全部举起弩箭,往我身上瞄了过来。 阿卿却在这个时候大声说道:“王夜,时间差不多了。” “还需要再吓蛊虫一次,用你的虎啸阴阳,以阳气逼退阴蛊。” 我转身之间掐动了法决,金纹黑虎的形影立即从我身后挺身而起,虎啸声犹如惊雷炸响,瞬间撕裂了这片死寂的禁地,那是一种源自远古洪荒的威严与霸气,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为之震颤。 洞中石阶开始随着连绵不断的虎啸剧烈地颤抖,短短片刻之后,石阶的边缘开始崩裂,碎石滚落,难以计数的蛊虫从石阶之下疯狂窜出。 张慕瑶的第二批灵符随之出手,这一次,滚动的雷电从第一道石阶开始,像是蹬阶一样一级级的沿阶而上。 大批蛊虫在雷电的驱使之下,开始向上疯狂逃窜。 被我压住的探神手厉声道:“王夜,你疯了吗?你这样会害死方景琦。” “你瞎吗?”我冷声道:“仔细看,方景琦的位置。” 方景琦所在的位置仍旧是雷电不断,但是万钧雷霆却集中在了一米方圆当中,把石阶两边全部让了出来,涌动的虫潮,也沿着安全的位置冲向了上层。 那人这才低头道:“抱歉!” 我收回长刀转身看向了石阶。 我一开始的计划就是用雷电逼走蛊虫,甚至逼着蛊虫反噬上面的白衣喇嘛,但是阿卿又给我加了一场戏。 他的目的就是让人知道,我能召唤噬神妖虎。 实际上,我的虎啸阴阳对蛊虫起不到什么作用。 张慕瑶的雷符追着蛊虫越过方景琦的位置之后,我才走上了阶梯,在裹着斗篷的方景琦身上拍了两下:“你没事儿吧?” 方景琦脸色惨白的站起身来:“我没事儿。” 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了方景琦身上的斗篷,所有探神手身上都有这样的斗篷。我还看见他们曾经用斗篷阻挡阴气。 江湖人很少会穿斗篷,即使穿在身上,在跟人动手的时候,也会先把斗篷脱下来。绝不会像电影、电视里那样穿着斗篷跟人过招。那种东西实在是影响武者的发挥,甚至还会阻挡武者的视线。 但是,探神手由始至终都没脱过斗篷,我才一直怀疑,那些斗篷是探神手的制式法器。 我的目光刚刚落在方景琦斗篷上那片像是被虫子咬过一样的稀碎小孔上时,后面跟上来的探神手,拉住了方景琦的胳膊道:“你的手呢?” 我目光顺势向下一扫,才看见方景琦的左手已经齐着腕子被砍了下去,地上也落着几块血迹斑斑的手骨。 方景琦往袖子里缩了缩胳膊:“没事儿,刚才被蛊虫咬了之后,我自己把手砍下来了。” 那人转头对我怒目而视:“王夜,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冷声道:“你们探神手不能死人么?” “我可没答应过谁,给你们当保姆。” 方景琦沉声道:“不要说话!” “王先生说的没错,即使没有他在,我们也一样要拿命探路。” “我来之前,已经抽到了死签。” “如果,在断崖上还需要有人献祭的话,我已经跳下去了。” “我知道,你们对王先生有些意见,但是,服从王先生是于统领留下的命令,我不希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方景琦说完对着我微微躬身道:“王先生,请!” 我边走边说道:“你的伤口愈合得这么快?” 方景琦从身上拿出一个瓶子:“这是我们探神手秘制的伤药,送给先生把玩。” 我刚要伸手去接,就有人阻止道:“秘药怎么能给他?那可是保命的东西啊!” 又有人接话道:“方统领,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秘药只有统领和副统领才配给一瓶,我们……” 方景琦摆手道:“这是于统领的那份,我的还在身上。” “况且,我们是求王先生出手相助,酬金也是应有之义。” “你们不要多说!” 所有探神手都往我脸上看了过来,似乎是在看我是不是能厚着脸皮,把秘药拿走。 我却面无表情的把药瓶接过来塞进了兜里:“谢了!” “不敢当!”方景琦客气了一句,便跟在了我的身后。 他所站的,是随时可以站出来给我探路的位置,其他探神手不由得恨得牙根紧咬。 我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有人给我传音道:“王夜,你是不是觉得方景琦刚才抓我们兄弟肩膀,是有阴谋?” “我告诉你,他给我们发出来的暗号,是让我们不要管他,他死之前,不许有任何人站出来探路。”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逼他。” 我没去理会对方的传音,而是对着阿卿传音道:“探神手里,至少还有一个先天高手。” “想办法把他逼出来,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干掉他。” 传音入密这种工夫,看似简单,实际上却需要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修为不到先天的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先天高手,就是除了禁区鬼怪之外最大的威胁。 这个人必须提前干掉。 我正在和阿卿传音之间,却看见前面石阶上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再往前十米左右就是一道敞开的石门。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地洞边缘,只是伸头往里看了一下,就被一股猛烈的腥气钻进了鼻孔,跟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我赶紧往后退出两步,用内力压住毒气之后,连吃了两颗避毒丹,才算是缓了过来。 阿卿道:“那个地洞是蛊王的巢穴。蛊王应该也被我们逼进前面石门了。” 但凡是成群的蛊虫,必定会有一只蛊王作为统领。 我刚才也一直在寻找蛊王,没想到,它竟然藏在了贴近阶梯出口的位置上。 那只蛊王究竟是被吓得闯进了石门,还是藏在某个地方等我? 第二百九十三章破门 我看向石门的时候,方景琦站出来道:“我去探路!” “不必!”我摆手之间持刀往石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天雷是蛊虫的克星,张慕瑶没继承灵堂一脉的秘术之前,又是符箓宗的高手,而且,这一次张慕瑶是下了血本,其中一小半的符箓,都是价值不菲的古符,其威力非同小可。 即使,这里藏着蛊王,也不敢挡古符锋芒。 我提刀往前跨进石门的一刻,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石门背后至少散落着二十多具喇嘛尸骨,他们标志性的人骨法器和白色僧袍散落遍地,狼藉的尸骨也像是被人用刀刮过一样,除了血迹之外,看不见一丝肉星。 我用刀尖挑起了一颗颅骨仔细看了看道:“那些蛊虫都哪儿去了?” 阿卿说道:“这里是雪山,并不适合蛊虫生长。蛊虫一旦受到惊吓,逃离了原来巢穴,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找到栖息之地,否则,它们将会面临灭绝的危险。” “这个时候,蛊虫一定会发狂的冲向适合他们繁衍的地方。哪怕消耗掉大半族群,他们也要集体逃亡。” “如果,这座禁区里最适合他们繁衍的地方,是白衣喇嘛的老巢呢?” 阿卿的话,不由得让我眼前一亮。 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内容是非洲的行军蚁在迁徙之中遇上了大火,那些蚂蚁死死抱成了一团,把蚁后围在中间,从火场当中滚了过去,无数的工蚁被一层层烧死,落进火场中化作了灰烬,最后仅剩四分之一蚁球滚出了火场,带着蚁后完成了迁徙。 如果,蚂蚁也有思维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在用牺牲大部分工蚁,换得蚁群的繁衍,这是无畏,也是无奈。 蛊虫比蚂蚁更为高等,它们的行动性、侵略性也就更强。 我转头看向张慕瑶:“你还有多少雷符?” “大概两百张!”张慕瑶拍了拍背包:“除了雷符之外,我还有两百张火符。” “够了,走!”我沿着遍地尸骨,追向了禁区深处。 单从尸骨上看,那些白衣喇嘛是在且战且退,沿路留下了无数尸体,最后一只推到了一座只有一人高矮的洞口,便死死堵住那座山洞。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山洞已经被尸体封门了。那座洞口本就狭窄,仅能容一人勉强通过,此刻却被层层叠叠的尸体堵得严严实实。 那些尸体并非简单地堆叠在一起,而是相互纠缠,有的双手紧紧抓着前面的尸体,有的则被身后的人死死抱住,仿佛在临死前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们的手指深深嵌入对方的骨头中,关节扭曲,指甲已经断裂,却依然不肯松开,这种死死相扣的姿态,让人不寒而栗。 更奇怪的是,尸体和山洞之间的缝隙,也被人用破碎的僧袍给塞得严丝合缝。 我向后连退了两步:“小心戒备!” 那座洞口,明显是被人从里面堵死。 他们堵住山洞的目的,就是把蛊虫挡在山洞之外。 “蛊虫就在我们附近!” 我话音未落,头顶上的石皮突然发出细微的脆响。 我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到岩洞棚顶就像是被雨水打过的沙滩一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刚才的那一声怪响就是来自其中一个石坑。 眨眼之后,棚顶就裂出了渔网似的细纹,巴掌大的石皮,一块块的从棚顶掉落了下来,无数道黑线顺着裂开的石皮倒垂而下,乍看上去就像是一缕缕的人头发,在洞顶来回摆动。 仔细去看,从顶棚垂下来的哪是什么头发,而是不计其数抱在一起的蛊虫。 我当即大喊道:“雷符,快!” 张慕瑶迅速掏出雷符,双手翻飞间,一道道雷符如闪电般射出。符咒触及蛊虫,顿时爆发出耀眼的雷光,一串串的蛊虫冒着黑烟掉落在了地上,更多的蛊虫却像不知畏惧一样,向我们疯狂涌来。 我连续倒退之间,背对着洞口停住了身形:“谁有炸-药?” “我有!”一个探神手拿着炸-药冲了上来,我反手一刀扎进了封住洞口的人骨堆里,生生将尸骨抠开了一个窟窿:“把炸-药放进去,炸了这里。” 探身手微微一怔:“这能行么?万一……” “没有万一,快点!”我看那人迟迟不动,一把抢过炸-药塞进窟窿,点着了引-线。 我还没来得及抽身,炸-药就被一只带血的人手给推了出来,直接掉在了我的脚边,引-线上迸出的来火星,在我脚面上连跳几次才甩落在地。 我快速把炸-药捡了起来,重新塞进了洞口,这一次,我还没来得及松手就觉得炸-药被人从里面给顶了出来。 对方力道之大,几乎把我给推倒在了地上。 我身形还没站稳,那个给我拿来炸-药的探神手便一步冲了过来,把我给推到了一边,自己张开双臂用身子死死挡住了洞口:“王夜,带他们走!” “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想过要救我们。” “方景琦在赌你的良心,我也在赌……” “走——” 我深深看了那人一眼,便转过身带着众人,顺着张慕瑶用雷符开出的通道狂奔而去,几秒之后,我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 我和阿卿他们纵身一跃扑倒在地,卷动着尸骨的火光从我们头顶疾掠而过之间,空中落下的鲜血掉在了我身上。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刚才那个探神手的血,但是那血却是热的。 我来不及去看周围情景,急声喊道:“都躲好,别成了蛊虫的血食。让他们往洞里去。” 所有探神手拉过披风盖住了全身,匍匐在地。我也拿出了一支药瓶,拧开盖子,在我们附近撒上了一些药粉。 那是,宋孝衣给我配置的驱蛊秘药。 宋孝衣出自专门宰杀妖兽的屠门,蛊虫也在屠门宰杀的范围之内,自然有对付蛊虫的办法。只不过,屠门都是对付被制服的蛊虫,在野外跟蛊师交手一样要用雷符。 所以,她给我的驱蛊药粉,可以说是非常鸡肋的存在,最多就是给我争取一点逃生的时间。但是,用在这里也足够我们自保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手中药粉一出,原本已经要把我们当成血食的蛊虫,纷纷调转了方向,如同潮水般涌向了洞口。 洞中白衣喇嘛的诵经声,在山洞当中骤然而起,我透过洞口,隐隐能看见远处闪动的血芒。 雷符,火法是道门绝学,佛门没有五行说法,所以佛门的秘术现象更多的是万丈金芒,那些喇嘛所用的应该就是雪山密宗的法术,只是喇嘛的法术显出了血芒,这就代表着他们已经走上了邪路。 蛊毒,秘术不能产生克制,就是以邪对邪,只能看谁的修为更高。 难怪,那些喇嘛一直在想办法与蛊虫共存,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克制蛊虫的办法。 我正在小心观察洞中战况的时候,就见一只巴掌大小的蛊虫快速从洞口那里飞了进去,不由得暗叫了一声“好!” 蛊王冲进去,就代表蛊虫争夺生存权的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他们双方必有一伤,就算赢了也是惨胜。 我虽然不知道那只蛊王是什么品种,但是直觉上,它绝非凡品。 宋孝衣给我讲蛊虫的时候说过,你不要单纯的觉得,蛊虫是越大越厉害,能在苗疆称王的蛊虫,往往都是体型娇小,“十大凶蛊”当中,最大的蛊王也只有人的拳头大小。 真正的蛊王,往往都具备一定的智力,有些甚至可以跟人进行简单的沟通。 你想判断一只蛊王究竟能达到什么级别,除了它外在的形态之外,就是看它指挥蛊群的能力。 蛊王虽是虫豸却傲如王侯,其气场之强,甚至能让人心生敬畏,而且,号令蛊群如同将帅,调度有方。 刚才那只蛊王,完全符合宋孝衣的判定标准。 山洞之中鹿死谁手,就要看老天的安排了。 片刻之后,白衣喇嘛的诵经声越发急促,如同被狂风裹挟的梵音,在山洞中不断激荡。 人在濒临死亡之前的惨叫声,频频传来,我甚至不用去看洞中的情景,就能想象到白衣喇嘛被蛊虫团团包围,满地滚动想要摆脱蛊虫纠缠,却只能一点点化作白骨的情景。 没过多久,山洞里的诵经声就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嘶吼,听上去就像是恶鬼在不住控诉。 白衣喇嘛落进下风了。 人求神,未必出于真心,往往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一旦达不到自己心里的预期,尤其是在遇上大事的时候,连神仙都敢骂。 白衣喇嘛的失控,就代表着他们已经被压制到了生死边缘。 而且,蛊虫的嘶鸣声也变得更加频繁,它们似乎在拼命进攻,但又无法完全突破白衣喇嘛的法术。 这种存亡之战,往往一上手就能达到白热化阶段。 洞中战况就是如此,我却偏偏不能靠近了观战。 这个时候靠过去,很有可能成为双方一起攻击的目标。 我碰了碰张慕瑶:“你还有多少雷火符?” “不多了!”张慕瑶把背包倒空了,就找出来十多张灵符。 张慕瑶虽然学过符箓,但是还达不到随手成符的程度。画符需要静心。 所以身上只有现成的灵符,没有画符的纸笔。 阿卿却在这个时候说道:“我有办法!” 我低声道:“你能发动多大规模的雷火?” 阿卿道:“至少,不会比张慕瑶在楼梯上那次弱。” “那就够了!”我这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洞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和阿卿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也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像是这种大战,不可能一下子变得无声无息。 就算是有人从中阻止,也会存在零星的打斗。 山洞里怎么就变得鸦雀无声了呢? 张慕瑶低声道:“我感觉到山洞里好像有邪神降临了……不对,他还没完全降临。只是用气息压住了蛊虫。” 喇嘛善于用人骨法器沟通神明,在这种生死关头,也不排除他们杀掉几个同伴,以法器请神明降临的可能。 只是,不知道他们请来的是什么神明? 我低声对阿卿说道:“用雷火,扫穴犁庭。” 阿卿从身上抽出一把纸扇,扬手打进了石洞。 对了! 阿卿的纸扇上面画着符文,她既然能用纸扇藏兵,就一定能用纸扇施法。 那把纸扇形同幽灵般毫无声息的飞进洞中之后,山洞瞬时间雷火齐飞。 阿卿刚才说,自己发动的雷火的规模,不会低于张慕瑶在阶梯上那次。 现在看,双方符文的威力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如果说,张慕瑶的雷符是下了一场雷雨的话,阿卿发动的就是一场狂风暴雨。 雷符,引来的天雷,明明无法摧山破岳,我却感觉到整座禁区都在雷电之下颤抖。 这个时候去看山洞,就像是在看一座火炉的炉口,时不时就有火舌从洞口上窜出数尺。那禁锢着火焰的炉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爆炸,将周围的一切全都卷入其中。 我足足等了十多分钟之后,洞中的雷光、火焰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我和阿卿才点起了火把互相掩护着往山洞走去,我刚刚踏入洞口,就看见了山洞的墙壁出现了一串像是用血写成的符文,而且,我们越往里走,山洞墙壁上出现的符文就越多。 我压低声音对阿卿说道:“墙上的符文你看得懂么?” 阿卿道:“那是上古巫文。” “我能看懂一些,但是,想要全部弄清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抬头看向巫文的时候,他们竟在火把的映照下闪出了妖异的血光。浓重的血腥气也在空气中弥漫而起,我们仿佛看到的不是巫文,而是打扰了一尊沉睡的邪神。 当他睁开眼时,那眼中的血水,便从石壁上渗透出来。 只是神明有神明的矜持,不会随意跟凡人沟通,才会在墙上留下了血字。 我抬手道:“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们必须先弄清楚墙上的符文到底是什么意思才行。” 方景琦道:“王先生,你要在这里破译符文,这怕是……” 方景琦早就说过,对我唯命是从,他实在忍不住才跟我唱起了反调。 其实,我也知道,现在停下来破译符文的危险,但是,这样往前走,怕是更容易陷入险境。 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阿卿。 第二百九十五章别学我们 阿卿道:“快速破解巫文的办法,就是需要有人用命去填。而且,不止需要一个人。” “谁来?” 阿卿说话之间,看向了方景琦。 方景琦第一个站出来道:“我来!我不行,再换别人。” 有人急声阻止道:“方统领,你不能去,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你要是……” “我已经走不出禁区了!”方景琦伸出自己的断手道:“蛊毒入体,我能撑到这里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方景琦的手腕就发生了腐烂,手腕断口处虽然没有流血,却已经露出了骨头。 我微微动容之间,另一个探神手也站了出来:“算我一个吧!” “死签用尽,生签第一顺延。” “必须算我一个。” 那人话音刚落,另外一个探神手也站了出来:“也算我一个,我是生签第二。” 方景琦看向阿卿道:“玄先生,人数够了吗?” 阿卿点头道:“如果运气好,两个人就可以了。” “运气不好的话,至少得五个人才行。” 我将目光扫向了在场的探神手。 三十多人的探神手,而今,算上半死的方景琦,就只剩下了十个人,阿卿一次性耗去五人,剩下的人还能走出去么? 这时,一个青年的探神手刚往出走了一步,就被人给拽了回去。拽他那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的年纪。 他在拽人之后便昂首挺胸走了出来,背对那年轻的探神手道:“小原子,你年轻,还念过书。以后的路长着呢!别在这里送你。” “儿子,你的顺签,我接了。” 另一个探神手也越过了小原子,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在小原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儿子,你三爹也走了。” “我那点家底在哪儿你知道,回去拿上,好好过日子。” 最先拦住了小原子的老头也说道:“小原子,当年你父母死在禁区,我们几个都是你爹,今天听爹一句话,不要再进禁区。” “没有任何一个探神手,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条不归路。你父母临走之前,什么话都没留下,但是,她们但凡能留下一句话,也是告诉你,不要再做探神手。” “我们几个孑然一人,那点家底,你都拿走。” “将来多生几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到时候随我们哥仨一人一个姓,就算对得起我们了。走吧!” 小原子死死的握着拳头没有说话,眼泪却在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给阿卿递了个眼神,后者走到墙边,轻轻触摸了一下墙上的血色巫文道:“这些巫文,应该是上古魔神用自己的血写上去的东西。” “可能是他毕生的绝学,也可能是他临终的遗言。上古巫文,在某种意义上说,是神明使用的文字,并不属于人间。” “如果,你们当中没有古巫传承的话,就只能直接吸收这些巫文。” 阿卿声音一顿道:“我说的吸收,是指将魔神血制成的药水,给你们喝下去。” “第一个喝下魔神血的人,一定会筋脉寸断,骨骼尽碎,死得苦不堪言。” “但是,魔神血被净化之后,魔神之力就会减弱几分。” “我会从死者的心口再次给第二个人喝下去,如果第二个人也承受不住的话,我会选第三个人……以此类推。” 方景琦点头道:“我听懂了,请先生动手吧!” 阿卿抽出匕首,小心翼翼的从一道巫文边缘上刮下了一层红色的粉末倒进了水壶里,紧接着,又点燃了一张画有上古巫文的符纸,塞进了壶口。 片刻之后,阿卿便往壶里看了一眼,又把壶交给了方景琦:“喝吧!” “你最好,找个地方坐下来,不然,你会很难受。” 方景琦找了一个干净地方,盘膝坐在地上,仰头将壶里的血水喝得一干二净。 方景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七窍之中很快就流出了鲜血,身上骨头也在出发一阵阵爆响。 我眼看着,方景琦的左臂软绵绵的垂在了身边时,有些探神手也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方景琦勉强抬头笑了一下,嘴角上却是鲜血狂涌。 “方统领……”小原子忍不住想要冲向方景琦的时候,却被中年汉子挡了回去:“别去,这是探神手的宿命。” “我们死便死了!” “你带着我们的腰牌回去,也算是让我们魂归故里了。” 那人的话刚说完,方景琦就在最后抬头看了我一次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卿走上去,一刀扎进了方景琦的心口,又飞快的把水壶抵在刀上,单手托住方景琦的尸身,将内力逼进对方体内。 鲜血也从刀口上,源源不断的流进了水壶里。 这时,我才发现方景琦心口上流出来的血,竟然带着一层宛如琥珀般的晶莹,血水中也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就是被净化之后的魔神血? 当我闻到魔神血的香气时,体内不知道为何产生了一阵难以压制的躁动,那感觉就想要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拿起水壶喝上几口。 我还在拼命压制那种像是本能带来的冲动时,中年探神手大步走到方景琦的身边,盘腿坐下。他接过阿卿递过来的水壶,对着方景琦说道:“兄弟,我来陪你了。”说完,他仰头将血水一饮而尽。 直到他把壶中血水喝干,我体内的躁动才算是平复下来。 很快,那人的身体同样开始剧烈颤抖,但他却始终保持着笑容:“小原子,别怕,这不过是小意思。我们探神手,早就把自己的生死看透了。” “你也别看,不属于探神手……” 那人话没说完,就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他本能的想要去擦嘴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抬不起胳膊。 他手臂里的骨头早就已经断了,那个自称是小原子三爹的走上去,用手帕仔细擦掉了那人脸上的血:“行了,这回干净了。” “我知道,你爱干净,就怕自己走得不体面。” “可是,咱们探神手,有谁能在外面走得那么体面?凑合吧!” 那人说着话,从阿卿手里接过了水壶:“小原子,你记住,你不是探神手,别学我们。” 那人拿着水壶要喝的时候,手上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血眼玉蝉 我凝神看向对方的时候,那人手中水壶忽然炸开,铁皮碎片顿时将那人手掌撕成了无数碎块,那人在惨叫后退之后,右手腕上就只剩下了一根手筋。 洒在地上的血水,忽然窜起了一道血箭,直奔我的方向飞射而来。 阿卿想要出手阻拦,她的白纸扇却被那道血箭当场洞穿,纸扇破口的边缘竟然燃起了火焰。 阿卿急声道:“快躲开!” 我想躲,人却怎么也动不了了,就那么像是靶子一样站在了原地,任由着血箭打向了我的心口。 我本以为血箭会将我直接洞穿,却没想到,血箭像是打在了石头上一样,撞得血花四溅,大片的鲜血染红了我衣衫的瞬间,阿卿和张慕瑶同时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抓住了我的领口,猛力向外一扯,硬生生撕开了我的衣服。 等到阿卿再往我身上看时,却看见我心口上多出一道血色的人影,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在我心口上用血画上了一个没有五官的女人。 “咒术!”阿卿急忙拿出水壶,想要洗掉我胸口上的血迹,却没想到,她在触碰到我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动不了了,张慕瑶虽然慢了阿卿一步,却也被某种力量钉在了原地。 张慕瑶艰难张口道:“王……夜……怎么了?” 阿卿道:“魔神之血选择了王夜。” “王夜的家族,如果不是有魔神血脉的话,就是因为他的七星骨。” 张慕瑶惊声道:“难道,魔神要夺舍?” 夺舍,也是不死秘术中的法门。 能够夺舍,又善于夺舍的高手,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摆脱了轮回,不是不死,又是什么? 夺舍,这种事情在小说里写得异常轻松,似乎术士稍稍有点手段就能夺舍。 事实上,夺舍秘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得魂飞魄散。 而且,夺舍者也要躲避地府的追捕,所以,夺舍并不像小说中的那么美妙。 阿卿摇头道:“可能不是夺舍……” 阿卿的话没说完,山洞中就响起了一阵沙沙声响,阿卿转动着眼珠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一只差不多跟人-拳头大小,身如白玉,双目如血的玉蝉,贴着地面爬了过来。 阿卿的目光落在那玉蝉身上的时候,眼前不由得一阵恍惚,他似乎看见了一个全身惨白,背上生下一双透明蝉翼的人,将胸口贴在地上,手脚并用往人群的方向爬了过来。 “血……血眼鬼蝉!”一向镇定的阿卿,竟然带起了颤音。 血眼鬼蝉,已经超出了蛊虫的范围,它的本质其实是一种鬼怪,甚至可以称之为鬼神。 蛊,只不过是它的一种形态罢了。 血眼鬼蝉,就是刚才闯进山洞的蛊王? 它到底是吸收了什么东西,才让它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阿卿心中震惊未落,鬼蝉便竖起了双翼。 鬼蝉振翅的声响,乍然传来之间,附近的探神手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血眼鬼蝉从出现开始,就已经联动了那些探神手的气息,它只要震动翅膀,那些人的内脏便如同刀割。 鬼蝉很快循着血迹爬向了其中一名探神手,用双手抓住了他的裤管,往他身上攀爬而去,等到鬼蝉的面孔与那探神手的脑袋达到一齐的时候,鬼蝉肋下忽然又伸出了两对手臂。 六只惨白的手掌,猛然钳制了那人身躯之后,将嘴贴向了那人眉心。 那个原本还在双眼失神的探神手,在对方贴近的瞬间,眼中忽然精光四射,双腿发力一跃而起,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带着血眼鬼蝉向山洞深处滚去。片刻之后,就消失了踪影。 一个探神手急声说道:“你们两个,快带王夜走。” 张慕瑶回答道:“他动不了!” 那人顿时一愣:“小原子,你带人背着王夜走,快点。” 几个探神手刚刚上前一步,阿卿便阻止道:“不能碰王夜,你们现在动他,容易伤到他的神魂。” 阿卿话没说完,远处就传来了鬼蝉振翅的声响。 紧接着,夏天里常能听见的知了声,便在洞中四散而起,只是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恶鬼在阴沉狞笑,让人分不清什么时候,那只鬼蝉究竟是趴在什么地方在对你鸣叫。 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领头的那个探神手咬牙道:“下去一个人,拖住鬼蝉。” “就算把我们都填光了,也得保住王夜。” 一个探神手毫无犹豫的将炸-药绑在身上,把引-线一头死死咬在嘴里,眼珠瞪得溜圆,大步往洞中走去。 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就算鬼蝉忽然偷袭,他也会在丧命的一刻,咬开引-线的接口点燃炸-药。 领头那人对小原子说道:“小原子,你走吧!这是我们几个跟王夜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掺和。” 小原子嘶哑道:“仁叔。你跟王夜非亲非故啊!” “你刚才都没站出来,现在是怎么了?” 仁叔说道:“小原子,你是不是觉得,你仁叔贪生怕死,明明抽了死签,却不敢站出来赴死?” “我们几个都是故意的,我们一直猫在后面,就是为了救王夜。” “我们几个人,当年都受过王欢、叶寻的大恩。探神手恩仇必报,我们一直找不到报恩的机会,都已经成了我们的心魔。” “现在报恩的机会来了,我们把命还给王欢的儿子,也算是跟他们老王家两清了。” “你不欠王夜什么?” “赶紧走吧!” 小原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山洞当中就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猛烈的火光从洞底冲上来时,每个人脸上都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 没过多久,那种令人心悸的蝉鸣,就又从山洞中传了过来。 有人平静的说道:“这一场,我来吧!” “不过,玄先生,你还是尽快想办法把王夜带走更好一点,探神手的大队人马很快就要来了。” “我们这些人,只不过是探神手先行探路的弃子罢了。” “我们所做的事情,都会被人传回给后面压阵的队伍。” “我是确定了,这些人里没有黑子,才敢跟你说这些话。否则,我和我的家人必遭清算。” 阿卿双目猛然一缩。 第二百九十七章只眼千年 阿卿想的往往比常人更多,他也是善于使用暗子的毒士。所以,他比谁都清楚,怎么能用好一颗暗子。 别看探神手只剩下了区区不到十人,但是没人敢保证,这些人里没有探神手留下的监察暗子? 说不定,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传到了探神手的手里。 他们不动,只不过是想让我们探知出更多的危险罢了。 而且,那个探神手分明就是在告诉阿卿,强敌将至,让他快想对策。 阿卿悄悄咬破舌尖,准备用舌尖血破禁的当口,张慕瑶的鬼神顾彩月忽然传音道:“别去动王夜。” “他身上吉凶未定,你现在强行把他带出来,可能会破坏掉他的气运。” 阿卿眉头一挑:“那血眼鬼蝉怎么办?” 阿卿说话之间,鲜血便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看上去就像是已经受了内伤。 顾彩月道:“我感觉,血眼鬼蝉与王夜之间,互为劫数。” “应该还有一线生机。” “我们可以赌一次!” 一直在注意我的张慕瑶,忽然在这个时候说道:“玄卿,你快看王夜的眼睛。” 阿卿转动眼珠看向我的时候,却见我双眼已经变得一片空洞,但是仔细去看的话,我的目光又像是已经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投向了更为深邃的时空。 阿卿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正如同悬浮在空中,以鬼神的视角,穿插-进了一场古时葬礼。 我不知道,那场葬礼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在给谁送葬,我却看见有人在成批的斩杀奴隶,数以百计的尸体被扔进雪山深处的岩洞 有人蹚着遍地血水,把尸体整整齐齐的码放成了祭坛,他们甚至还不忘了用尸体垫起一道通向祭坛顶端的阶梯。 随着一声低沉而诡异的号角声响起,整个雪山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阴森。天空中,乌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使,迅速汇聚,遮蔽了阳光,将大地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狂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的雪花,渐渐在空中形成人形的轮廓,仿若魔神观礼。 当那些人形的雪粒透过雪山,向岩洞中沉落的时候,祭坛周围,也出现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祭祀者。那些人缓缓围成一个圆圈,眼神空洞的看向祭坛顶端。 有人抬着一口巨大的棺材,一步步的围绕着祭坛转过一圈。 我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口棺材并没触碰到祭祀,那些人却在棺材经过的时候纷纷倒地。 祭坛附近每倒下一人,棺材上就会多出一张双眼渗血的鬼面。 直到棺材上变得鬼影重重,阴风自动,才有人把棺材抬上了祭坛,轻轻挪开了棺盖,守着棺材跪倒在地。 带着青铜面具的大祭司,缓步走上祭坛之后,敞开衣衫,举起一把匕首,在自己心口上开出一道半尺左右的口子之后,又把手伸进了伤口,从那里抠出了一只染血的白玉蝉。 那人双手捧着玉蝉,送进了棺材。 我看得出来,他是在极力的控制着手臂,想让自己的手臂更为平稳一些,可他越是如此,双手就越是颤得厉害。 我想要去看看棺材里的情景,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给挡在了距离祭坛十多米的地方,怎么也挪动不了位置。 只能从远处去看那场祭祀。 片刻之后,那个祭司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东西,满眼惊恐的向后连退了几步,才差一点摔落祭坛:“把棺材盖上,盖上……” 几个抬棺之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仍旧按照他的命令,扣上了棺盖,却没人敢回头往棺材里多看一眼。 那祭司沙哑道:“你们守在这里,永远不许离开。” 那个祭司说完便踉踉跄跄的走下祭坛,快步奔向洞口,鲜血也随着他的脚步一路滴落。 那个祭司从剖出玉蝉开始,就已经死了。 我从他手掌插入自己体内的深度上就能判断出来,那只玉蝉原本应该嵌在了他心脏的位置上,只是玉蝉与他的心脏达到了某种平衡,才让他活到了现在。 玉蝉离体,他再无生还之理。 他还能从山洞里走出来,应该是用上了“西域忍死法”一类的秘术。 那种秘术,简单点解释,就是强行吊住一口气,让自己保持不死。当然,忍死法能够延续的时间也非常有限,最长不会超过三天,最短也只不过是几个时辰。 西域忍死法,最初是西域教派的传讯兵使用的秘术,他们职责就是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把军令送达目的地。后来,忍死法传入江湖,却被术道中人当做了鸡肋一样的存在。 在江湖人看来,忍死法只不过是给人争取了一个交代后事的时间而已,况且,这段时间里施术者还要忍受巨大的痛苦。 江湖人,都知道行走术道九死一生,所以他们每次出门之前都会安排好后事,又何必学这劳什子的秘术? 我本来想要去看看棺材的事情,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在跟着那个祭司往前走。 那人走到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上时,似乎就要坚持不住了! 我眼看着,他在犹豫几秒之后,忽然抽出刀来,一刀斩断了自己的手指,用断指在墙壁上写了一篇上古巫文。 那人最后一笔落下,人便扑在墙上,顺着墙体缓缓滑倒在地。他的鬼魂却好端端的站在了墙壁对面。 没过多久,那人的鬼魂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吸引着,一步步往祭坛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人在临走前,似乎别有深意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他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还是,仅仅是一个巧合? 我还在思忖之间,却听见祭坛方向鬼哭不止,似乎成百上千的鬼魂在往我的方向蜂拥而来。 我转头之下,只看见不计其数的鬼脸,将山洞入口挤得水泄不通。 就在我以为,那些鬼魂即将暴动的瞬间,所有鬼魂就像是倒流的洪水,反向涌进洞里,震耳的鬼哭在山洞当中回荡许久,戛然而止。 仿佛那些鬼魂被什么东西一口吞噬,再没了声息。 难怪,阿卿怀疑这里是禁魂之地,原来,这里有能吞噬鬼魂的存在。 第二百九十八章无主野蛊毒 吞噬掉鬼魂的东西,是那口棺材,还是棺材里的人? 是那口棺材! 如果,是棺中人吞掉了鬼魂,我们也就不会在进来的时候,看见鬼御阴风袭杀探神手的情景了。 那口棺材,应该是某种能够奴役鬼魂的御魂法器,只是,操纵那法器的人又是谁? 我还在思忖之间,神魂就被打出了幻境。 我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心口:“魔神之血,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阿卿急声道:“你先别想了,赶紧解决这里的问题。” “什么意思?”我的话一出口,就听见山洞深处的爆炸声响。 阿卿飞快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一遍。 我转身就向幻境中祭司殒命的地方跑了过去——我印象里,那个祭司临死之前,一只手紧紧贴着墙壁,就像是把什么东西给塞进了墙里。 我找了一会儿,就从墙缝里抠出来两个变了形的铃铛。 “这特么……”我拿着铃铛差点骂人,就算那铃铛是某种法器,现在也不能用了。 那对铃铛已经不知道在墙缝里放了多少年头?不止被岁月腐蚀得破烂不堪,其中一只还被压成了扁片。 我等于是白白废了一番工夫。 阿卿忽然说道:“王夜,你看这铃铛像不像慕瑶的冥渊铃?” “不是像,这就是冥渊铃。”我这时才反应了过来。 张慕瑶给我看冥渊铃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串铃铛似乎是少了几颗,只是我当时并没说出来而已。 术道中人最是重视法器,尤其是这种传承法器。 我在没有依据的情况下贸然开口,除了能给张慕瑶添堵,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现在,我完全可以确定,我手里的东西跟张慕瑶的冥渊铃出自同一串铃绳。 我正要跟张慕瑶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蝉鸣。 那声音,就像是有一只秋蝉落在了我的脑袋顶上,它扇动的翅膀,甚至把我的头发给吹了起来。 蝉声一起,阿卿、张慕瑶同时吐血后退。 我抬头看时,却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那只血眼鬼蝉,不知道什么时候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墙上,脚上头下的吊在了空中,等我抬头的时候,它正好往我这边探出了身子,竟然跟我脸贴脸对在了一起。 我急忙运起“虎目”想要抵消掉对方血眼带来的神魂轰击,却还是慢了一步,被对方直接击中神魂。 我只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记闷棍,脑中不由得一片空白,人也跟着晃了几下,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等我再恢复神志的时候,已经被血眼鬼蝉给缠住了身形,眼看着对方嘴里伸出了一根针管似的舌头,往我眉心上贴了过来,却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千钧一发之间,张慕瑶的冥渊铃忽然震响,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听见的不是铃声,而是直震耳膜的黄钟大吕。 本来已经缠住我的血眼鬼蝉,也在惊叫之下飞快的逃向了洞底。 我坐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只觉得脑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思考不了。 等我好不容易,恢复了神志,再去看仅存的七个探神手时。却看见,阿卿蹲在他们身边轻声说着什么?那些人,却像是傻了一样,圆睁着眼睛,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卿肯定是趁着这段时间,在他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张慕瑶脸色惨白的坐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看上去就像是到了脱力的边缘,直到我给她喂下一颗丹药,她才恢复了一些。 阿卿面色凝重的道:“这七个人里,有两个是探神手的监察暗子。” “探神手为了安全起见,只给了他们传音秘术,却不让他们接收外面的消息。换句话说,这些人是暗子,也是弃子。他们只负责把消息传出去,完全不知道后续人马的动向。” “至于他们的生死,根本不在后队统领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果,他们都死光了。后队统领就会考虑,是再派出来一批人探路,还是率领全队,大军压境。” “不管怎么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需要尽快解决掉那只血眼鬼蝉,拿到禁区之秘,离开这里。” 阿卿声音一顿道:“据我观察,那只鬼蝉在吃人之后,会迅速提升实力。我们身边这些人决不能让它吃了。否则的话,说不定慕瑶的冥渊铃都压不住它。” “我们要么是赶紧找到对方老巢,干掉鬼蝉,要么……” 阿卿后半段话没说出来,但是他的意思却十分明显了,那就是干掉所有探神手,不给鬼蝉继续提升实力的机会。 我沉声道:“我想,我知道鬼蝉的老巢在哪儿?” 我把自己在幻境中看见的事情说了一遍,阿卿皱眉道:“你的意思是,那个祭司放进棺材里的玉蝉,其实就是血眼鬼蝉?” 自古以来,就有用玉蝉作为陪葬的习惯。 陪葬玉蝉,大概是起源于秦汉时期,直到明清仍旧保持着这种风俗。 玉蝉在古代被视为一种圣洁的生物,象征着纯洁和清高。古人特别推崇蝉从污泥中蜕变而出,在高高的树枝上饮朝露的生活习性,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特性使得蝉成为一种高洁的象征 而且,蝉能够蜕壳再生,这种特性被赋予了重生和永生的象征意义。古人认为人死后含玉蝉可以像蝉一样重生,因此玉蝉常被用作陪葬品 在墓葬中,玉蝉通常被含在死者口中,这种做法被称为“琀”。特别是在秦汉时期,玉蝉作为口含之玉出现得尤为频繁。当时的人深受“灵魂不灭”思想的影响,认为人死后精神不死,就能够像蝉一样蜕壳重生。 玉蝉也就被赋予了更高的象征意义,成为寄托死者“灵魂不灭、获得重生”的陪葬玉器。 只不过,那个祭司给死者陪葬的不是真正的玉蝉,而是一只世所罕见的凶蛊。 阿卿说道:“你的判断不是没有道理。而且,那个祭司以血眼鬼蝉作为陪葬,也有想让死者重生的意思。” “如果,你的推断成立的话,血眼鬼蝉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棺材里。” “它为什么会变成没有主人的野蛊?” 第二百九十九章白骨之下 阿卿说的野蛊,是苗疆的说法,也就是没经过培养驯化的蛊虫。 这种蛊虫,完全是自然法则之下,物竞天择保存下来的强者。所以,更为凶猛。但是,也难以驯化。 野蛊,是苗疆蛊师的心头宝,但是,想要把它收归己用,也得拿命去换。 成功了,蛊师必然可以横行江湖,失败了,就得成为蛊虫的养料。 血眼鬼蝉,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无主的野蛊。这不过,它的性质,就相当于一个高手遗失的神兵。你捡到了自然会归你所有。 就算那个高手找过来,也不能白白拿走自己的东西,总得备上一份谢礼。这是道义,也是江湖上的规矩。 血眼鬼蝉,一开始明显是有主之物,现在,为什么会变成了一只自行繁衍的野蛊。 我看向岩洞深处:“我们已经没时间再去猜测答案了。” “进去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也知道,现在下去了结果是九死一生。 如果是阿卿,他会选择等到探神手到来,利用对方去打前阵。 如果是张慕瑶,她会选择暂时退走,另图他谋。 但我是修行虎形决的人,形如虎,神亦如虎。 现在,让我退缩,我做不到! 阿卿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站在了我的身侧——那是军师的位置。 张慕瑶想了想才跟我并肩而立,我对着两个人笑了一下,走进了洞底深处。 我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说,人为什么想要长生不死?” 张慕瑶道:“大概是,还有什么遗憾没有完成吧!” “人,总是到了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才会发现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实现,做错了很多事,也错过了很多人。” “这些遗憾涌上心头的时候,才是让人难以瞑目的原因。” “那时候,人会想着重来一次或者再活几年。” 阿卿也说道:“或许,人再多活几年的话,可以弥补自己的遗憾。” “可是,等到你什么遗憾都没有了,或者所有的遗憾都无法挽回了。长生,或许就是一种折磨。” 阿卿声音一顿道:“你怎么忽然想问这些?” 我沉声说道:“我只是忽然在想,我不断去改命,一次次向死而生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一个本来不该存在的人,或者说一个本来就死在轮回之前的人回来了。我拼命挣扎的结果,说不定就是变成不死尊。” “那我挣扎的意义是什么?” 阿卿猛然惊醒道:“王夜,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东西影响了!” 我也跟着猛然醒了过来——我刚才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股悲怆。 如果,不是阿卿及时把我点醒了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阿卿压低声音道:“这里没有法阵,影响你的应该就是这座岩洞本身。” “你……”我只说了一个字,便转头看向了一起跟过来的探神手,他们不仅全都面色如常,甚至在我转头看他们的时候,还带起了一丝诧异。 阿卿再次说道:“王夜,你要小心。这座山洞似乎只能影响你。” 我的心底不由得猛然一沉:“什么意思?” 阿卿改成传音道:“你自己想想,为什么魔神血只对你感兴趣?为什么你会看到千百年前,山洞的送葬过程?为什么只有你能感觉到悲怆?” 阿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怀疑,那口棺材里的人,可能是你的同类。” “同类?”我的脑子似乎是不好使了,平时马上可以反应过来的事情,这个时候全然没了思考的能力。 阿卿道:“我是说,棺材里的人,可能也是天生异象之人。” “比如说,他也有七星骨。” 我只是略沉思就加快了脚步,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墓葬的中心。 我在幻境中看到的那座尸体祭坛,已经变成了崩散遍地的白骨,尤其是祭坛的中心,竟然成了集满骨骸的天坑。 我隐隐觉得,幻境中的那口棺材就藏在了天坑之内,白骨之下。 我一步步向天坑走过去时,堆积如山的白骨上竟然燃起了一层惨绿的鬼火。 无数双血红色的鬼眼,也在白骨的缝隙当中闪出了红光。 下一刻,不计其数的鬼魂,便从白骨丛中蜂拥而出。 我们三个人首当其冲,与恶鬼厮杀在了一处。 碧绿的磷火如同洒水般的在我们身边溅起,七个探神手也各自亮出了兵器,加入战团,整座战场刀剑相交,寒光四溢,却露出了一块被探神手清理出来的空地。 年龄最小的小原子,被六个人挡在了身后,对方几次想要冲出去加入战团都被他的叔伯挡回了原位。 探神手虽然悍不畏死,却难以抵挡如潮涌动的鬼魂,不多时就有人吐血倒地,那人拼命挣扎着喊道:“王夜,带小原子走。” “你只要能带出小原子,就算是对得起我们了!” 那人喊声没落,就被贴地而行的鬼魂抓住了脚踝,硬生生拽进了鬼群,在惨叫中血肉横飞。 其他人怒吼之下,缩紧了战团,生生挡住了小原子。 小原子哭喊道:“你们让我上吧!我也是探神手啊!” “不行!”有人怒吼道:“这里都是你叔,你听话。” “全都往后退,挡住王夜背后!” 那人咽着鲜血喊道:“王夜,我知道,你早就对我们动了杀心,你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 “我求你,看在我们为你拼死的份上,带走小原子。” “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求你!” 我爷跟我说过:临行托孤,才是兄弟之间最大的信任。他等于是把自己的希望和不舍全都交给了你。因为他相信,你就是活着的自己。 当年,我就是看见过,二十几个人同时送一个闺女出嫁,那个闺女是他们同门师兄的女儿,也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那女娃的父亲走了,却有二十多个义父给她撑腰,这就是她未来人生无所畏惧的底气。 那时候,我还理解不了这种事情。今天,我看到了。 第三百章你有点奇怪 就在我暗自感叹的时候,我们与鬼魂之间的焦灼鏖战,一下子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那群恶鬼的攻势,凌厉了数倍不止。 我和阿卿还算是能苦苦支撑,探神手却是连失两人,几乎被逼到了绝境。 “杀——”一名探神手在怒吼之下,冲向了鬼群,引-爆了身上的法器,一腔热血,一身铁骨,飞向天地之间时,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吸向了远方。 我心里顿时感到一凉,等我转头看时,却见血眼鬼蝉的血目,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血眼鬼蝉早就来了,它一直潜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等待着吞噬血肉,壮大自身。 刚才,我一直没发现鬼蝉,是因为厉鬼的咆哮压住了蝉翼震动的声响。 直到他吞噬探神手的时候,才暴露了自己的身形。 “是血眼鬼蝉!”阿卿也发现了鬼蝉的存在。 我当即断喝道:“换位!护住慕瑶!” 阿卿迅速的跟我挪动了一个方位,把张慕瑶给挡在了身后。 可是,张慕瑶却失去了鬼蝉的踪迹。 张慕瑶的武功修为不高,所以目光并没有我和阿卿那样敏锐。 如果,冥渊铃是在我和阿卿的手里,我们应该能很快锁定目标,用内力催发铃声,在乱军之中直击对手。 但是,我们又没有灵堂先生的传承,根本无法催动冥渊铃。 一时间,只能护着张慕瑶,让她慢慢寻找目标。 “慕瑶,不用紧张,你……”我的话只说到了一半。 就见张慕瑶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铃铛上,铃声变得更加尖锐而刺耳。 血眼鬼蝉也跟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似乎想要挣脱铃声的束缚,但它越是挣扎,铃声就越发强烈。 我和阿卿同时跨出一步,将站圈扩大了几分。 张慕瑶现在的情况,就跟草原上套马一样,比得就是耐力。 她和血眼鬼蝉之间,谁坚持得更久,谁就能占据上风,直到把对方耗死,或者是逼其臣服。 就在张慕瑶与鬼蝉不断拉锯之间,我忽然看见天坑的白骨,像是涌泉一样,从下向上的翻滚而起。 八只祭司摸样的鬼魂,抬着一口巨大的棺材从白骨之下露出了形影。 从那只棺材出现的瞬间,原本还是铺天盖地的鬼魂,就像是被龙卷吸走的纸片,打着盘旋往棺材上飞了过去,一个个的贴在了棺材上。 片刻之后,棺材上面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狰狞至极的人脸,成行的鲜血从一双双鬼眼当中滴落而下,眨眼间就把他们脚下的白骨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那是,棺材上的阴气浓郁到了极致,才会化成液态,从棺材的缝隙中滴落。如果,现在把棺材打开,看到的一定是满棺的血水。 我凝神看向棺材的瞬间,血眼鬼蝉也发出一声尖锐的蝉鸣,原本还是跟血眼鬼蝉势均力敌的张慕瑶,被震得连退了几步,随之喷出了一口鲜血。 我赶紧扶住了张慕瑶:“你怎么样?” 张慕瑶擦掉嘴角血迹:“看鬼蝉。” 此时的血眼鬼蝉,已经褪去了鬼怪的形态,化作一只拳头大小的玉蝉,但是,它眼中的血色却变得越发的浓郁,甚至带起了人一样的恨意。 血眼鬼蝉,肯定是我在幻境当中,看见的那只被放进了棺材的玉蝉,只不过,它已经从棺材当中破禁而出。 如果,它能适应雪山上的严寒,说不定早就已经跑了。 它能在秘境当中筑巢,大抵上也是无奈之举。 当年祭司埋下玉蝉,是为了让棺材里的死者重生。 血眼鬼蝉作为差点被牺牲掉的祭品,自然要对棺材里的人恨之入骨。 难怪,它会对棺材带着如此大的敌意。 我刚刚想明白其中关键,就见棺盖从里向外崩飞数米,一个全身笼罩着血雾的女人,也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我虽然看不清那个女人的相貌,却能看见对方长着三只眼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只眼? 三只眼在华夏神话里,代表着象征智慧、洞察力和神通力。生有三只眼的神仙都是神力非凡之人,地位极高。 当然,三只眼在术道上却另有说法。 术道中人常说的“开天目”其实指的并不是自己的双眼,而且打开藏在人眉心上的第三只眼。当然,即使术士开了天目,常人也无法看见。 谁想看对方的天目,就只能用自己的天目去看。 但是,两个术士之间,最忌讳的就是天目对视。 如果,两个人是四目相对的话,下一刻,可能是拔刀相向,也可能是相视一笑。但是,用天目相对的话,只有斗法这一种可能。 术士的天目不是实质,这个女人的第三只眼却是实打实的眼珠。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到我确认之后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 我从来没见过,甚至没听过有哪个凡人,能长出第三只眼来。 不过,宋孝衣却告诉我,天目其实不是传说,甚至每个人都第三只眼。 宋孝衣给我讲解第三只眼的时候,竟然跟我讲起了科学。 她说,有科学家研究表明,人类其实拥有过第三只眼。只不过,是在后来漫长的岁月当中蜕化了而已。 甚至有科学家认为,人脑中的松果体,就是人类退化掉的第三只眼。 这个女人,难不成不是秦汉时期的人,而是来自于上古? 我跟那个女人对视之间,对方竟然笑道:“好久没有看到跟我一样的人了,你骨头是天生如此,还是有人帮你激发了神骨?” 那个女人的话,不由得让我一阵心惊——难道,人的异象还能被催生出来? 我曾经听到过一种说法,那就是人类其实是神明的后裔,人体内藏着神话中神明的种种奇异之处,只是,常人无法激发这种神异罢了。 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在出生的时候就激活了一部分神力,所以他们会天生异象,也天赋异禀。 但是,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潜藏在人体内的神异,还能被外力激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不就代表着,有人可以批量造神么? 我看向那个女人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咦!”女人不由得轻咦了一声:“你有点奇怪啊!” 第三百零一章上古王族 那个女人明知道自己附近有一只伺机报复的血眼鬼蝉,却完全无视了对方的存在,气得鬼蝉连连振翼,但也拿那女人毫无办法。 那个女人像是打量一件新奇物品一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半天:“天赐异骨,还有王族血脉。” 女人忽然出现在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你是上古八族中,哪一族的后人?” 我顿时懵住了,下意识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女人忽然暴怒,她的身形没动,身上的气息便将我震飞了出去。 我摔倒之后,滑出数米才站起了身来。 阿卿和张慕瑶想要过来救援,却被我挥手制止。 我再次看向那个女人的时候,对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上古王族没落到这个程度了么?” 女人忽然抬头道:“我问你,你有没有去过家族秘境?” 我再次茫然摇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女人第三只眼蓦然瞪起,死死的盯着我问道:“你连家族秘境都不知道么?” 我不由得微怒道:“不知道!” 女人微微一怔:“你连家族秘境都不知道?” “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上古王族都到哪儿去了?” 女人一连三问之后,目光中杀气四溢,我本能的拔刀出鞘。 我的刀锋还没来得及指向对手,便看见那女人对着长刀隔空一拂。 对方的手掌明明只是轻轻一动,我却感觉到刀身上传来一种难以抵抗的巨力,不得不撒开了双手。 凌神斩化作流光,急飞数米,插进墙里。 凌神斩还在剧烈震颤的时候,那个女人单手凌空一招,一名探神手就像是被急速行驶的火车撞在了身上,身躯四分五裂,血雾迸溅漫天。 他的鬼魂却在漫天血雨当中,反向飞出,落进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那个女人就像是吃糖一样,把鬼魂放进了嘴里,她却随之连变了几次:“怎么会这样?” “我不信!” 对方发狂之下,双掌同时推出,又有两个探神手被当场击碎,神魂被吞。 那个女人连吃了三个探神手的魂魄之后,表面上虽然平静了下来,但是眼中酝酿出的杀机,却变得更为猛烈。 “探神手!” “好一个探神手!” “试天,天亦恐。探神,神亦慌。” “好大的口气!” “上古八族,岂是你们能试探的存在!” 女人说话之间,看向了唯一活着的探神手——小原子。 我上前一步把小原子给挡在了身后:“这是我要保的人。” 那个女人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给你们王族一个面子。” “但是,你们最好不要做出背叛八族的事情。” “否则,就算你是王族,我也要取你性命。” 那个女人见我没有说话,又厉声喝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我淡淡道:“我听见了,但是,我不知道什么事情才算是背叛王族?” 那个女人当即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我忘了,王族早已经没落。世上还有王族么?” 那个女人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才说道:“我来自大楚,按照你们现在的算法,我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 “那个时候,王族就已经呈现出了衰弱的趋势。族中长老甚至推算出,王族终归会有衰败与再兴。” “八大王族的长老,各自从族中挑选出了一批优秀的子弟,将他们送到不同的秘境当中沉睡,也等待复活。” “如果,没人打扰我们的话,我们会在特定的时间内全部复活,重振王族声威。” 那个女人说到这里,眼中再次泛起了杀意:“那群探神手,竟然敢觊觎王族秘术。还摧毁了几处王族沉睡的秘境,他们罪该万死。” 那个女人说话之间,目光凌厉的往我身上看了过来:“你的祖父和父亲,也是探神手。不碰王族秘境,就是王族的底限。明白了么?” 那个女人吞噬探神手的魂魄,就是为了吸收他们的记忆,看来,有些事情已经是瞒不住了,我索性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天下的不死禁区,其实都属于八大王族?” 古时,楚国巫风盛行。 如果说,楚国大巫不懂不死之术,我第一个不信。 那个女人点头道:“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再次追问道:“你所谓的沉睡,是以活人之躯入殓,还是说,那时候,你们已经死了。” 我的一句话,引起了那个女人的警惕:“这些不是你应该问的事情。你记住,你虽然是王族的后裔,但是你并没掌握王族的秘密,还算不上真正的王族中人,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那么好奇。” “如果,不是你祖父还在跟探神手周旋,我早就把你斩杀于此了。” “下次相见,如果,你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王族,我一样要杀你。” 那个女人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棺材:“抬我出去。” 八个鬼魂恭恭敬敬的抬起棺材,缓步向秘葬的入口走出去。 我看见那八只鬼魂的动作时,不由得微微一怔——八鬼抬棺的动作,不就出自于鬼葬一脉? 我心下顿时一惊:“等一下!” 那个女人转头看向我道:“还有什么事儿?” 我紧盯着那个女人道:“你确定这八只鬼魂是来护你周全,供你驱使的么?” 那个女人目光陡然凌厉:“你想说什么?” 我沉声道:“我想说的是,你在沉睡之时就已经被人算计了。我……” 我的话没说完,那女人的第三只眼里就爆出了一道金芒。我只觉得自己脑袋变得一片空白,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见身边传来了打斗声,等我睁开眼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石泓轩,一手拿着张慕瑶的冥渊铃,一手举着法剑与阿卿打做了一团。 张慕瑶正被血眼鬼蝉压在地上,虽然还在苦苦支撑,却已经岌岌可危。 那个女人不知道怎么会被扣进了棺材,八大祭祀的鬼魂,分别站在不同的方向,手持着铁链拼命压制不断震动的棺材。 我们这边三个人全部落进了下风。 第三百零二章又是选择 我晃了晃脑袋,强行驱散脑海中的眩晕感。强行运转暴虎劲,冲向血眼鬼蝉。鬼蝉察觉动静,复眼中闪过嗜血的红光,一对镰刀状的前肢带着腥风劈来 我侧身堪堪避开对方攻势,双拳横空击出,暴虎劲产生的真气,携带着虎吼,向血眼鬼蝉攻杀而去。 我在救人心切之下,起手就用上了暴虎劲的第三层。可是,我隔空打出的拳劲,在鬼蝉的身上撞出了爆鸣声响,却只是将它打翻在了地上。 鬼蝉仅仅一顿就再次扑向了张慕瑶。 我听宋孝衣说过,苗疆的顶级凶蛊,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除非,你手里有可能克制对方的东西,否则,就算你刀剑在手,也难伤对方分毫。 那时候,我还以为她是在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宋孝衣还是保守了。 我的暴虎劲,就算是打在石头上,也能将岩石迸出碎片,可我却连鬼蝉的一根汗毛都没打掉,反倒是让它的凶性更胜了几分。 我一刻都没犹豫的打出第二拳,这拳不为毙敌,只是为了能将鬼蝉吸引过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血眼鬼蝉竟然在硬接了我一拳之后,再次扑向了张慕瑶。 我转身冲向了插-进墙里的凌神斩,现在,除了凌神斩,我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制鬼蝉了。 我这边脚步刚起,就听见阿卿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金属折断脆响,等我转头看时,石泓轩手中的法剑已经把阿卿的乌金折扇给打成了两段,对方一面震荡着冥渊铃,一面在飞快后退,他的目标一样是凌神斩。 我和阿卿同时发力冲向对方的当口,石泓轩身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了墙边,拔出刀来,往阿卿头顶劈落而下。 行家出手,就知虚实。 先不说,石泓轩的修为如何?单就是,他出刀的角度和速度,就足以证明他是用刀的高手。 阿卿追得太急,想要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刀向自己方向落下。 “用扇子!”我怒吼之下一拳往阿卿身上打了过去,暴虎劲带动气流,如同白练隔空打向了阿卿。 后者,将扇子挡在身上,硬接了一记重拳,整个人倒飞而起,甩向了远处。 阿卿还没落地就在空中喊了一声:“用虎牙!” 我和阿卿都是习武之人,基本上可以判断出对手下一刀的走向。 石泓轩的刀法虽然狠辣,却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一刀不中,必须撤刀蓄力,否则,下一刀就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他收刀的瞬间,就是我突袭对手的最佳时机。 但是,高手收刀出刀,只不过是在刹那之间,等到冲到对方面前,正好会迎上石泓轩的第二刀。 他一刀杀不了我,死的人必然是他。 只是这关键中的关键,是我怎么抵挡他的第二刀。 阿卿说“用虎牙!”是准备让我把虎牙当成武器,拿去挡刀? 那时候,我根本来不及考虑许多,石泓轩的第二刀已经临近眼前。 我手中虎牙直奔凌神斩的刀锋挡了过去。 一声犹如两把神兵碰撞一处的巨响之后,削铁如泥的凌神斩,竟然被我生生给挡在半空当中。 我和石泓轩眼中同时涌起震惊之色的瞬间,噬神妖虎的形影也在我身后横空出世。 噬神妖虎虚影仰天长啸,声波如实质般震得石泓轩身形一晃。他手中的凌神斩嗡鸣不止,石泓轩的虎口也被震出了鲜血。 我趁机欺身上前,暴虎劲裹挟着妖虎虚影的爪风,如排山倒海般压向石泓轩。 石泓轩瞳孔骤缩,仓促间挥刀格挡。两股力量相撞,气劲四散迸射。石泓轩的脚下地面轰然龟裂,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嘴角溢出鲜血。 我明知道,现在是追杀石泓轩的最佳时机,却无暇顾及石泓轩的死活。因此,血眼鬼蝉尖锐的嘶鸣声再次响起,它的目标正是张慕瑶。 张慕瑶的冥渊铃还在石泓轩的手里,面对鬼蝉的攻击,她已毫无还手之力。 我去杀石泓轩的结果,只能是失去张慕瑶。 况且,阿卿还在附近,他绝不会轻易放过石泓轩。 我握紧虎牙,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向血眼鬼蝉。噬神妖虎虚影紧随其后,四爪撕裂空气,虎啸声震耳欲聋。鬼蝉感受到威胁,放弃攻击张慕瑶,转而向我扑来。 它镰刀状的前肢带着腥风劈来,我挥舞虎牙迎击。虎牙与鬼蝉的前肢碰撞,火星四溅。鬼蝉吃痛,疯狂振翅,掀起的气浪将我掀翻在地。但我借着翻滚之势,将虎牙狠狠刺向鬼蝉的腹部,生生在他肚子上,扎出一个血窟窿。 鬼蝉发出凄厉的惨叫,猩红的黏液喷涌而出。它挣扎着后退,复眼中的嗜血光芒更甚。 与此同时,棺材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八大祭祀的鬼魂再次出现,它们手中的铁链缠绕在棺材上,拼命压制着里面的女人。 血眼鬼蝉似乎感受到棺材中力量的变化,突然放弃与我的缠斗,朝着棺材飞去。它的双翅扇动间,血雾弥漫,整个空间变得阴森恐怖。 打乱了! 这场仗,已经全都打乱了。 我能判断出来的就是,石泓轩其实早就在觊觎棺中之人,他趁着我心神失守的时候,抢走了张慕瑶的冥渊铃。 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压住血眼鬼蝉,只可惜,他并不会使用冥渊铃,否则,也不会被阿卿缠住。 血眼鬼蝉的眼里,只有一个敌人——棺材里的女人。 它对付张慕瑶,也是为了先解决掉张慕瑶冥渊铃的威胁。 至于,棺材为什么会被八个祭司的鬼魂所压制? 我只能说,我的判断并没错,所谓的沉睡之地,从开始的时候就被人做了手脚,从压口玉蝉到守棺祭司,没有哪样不是想要让她一睡不起。 刚才,我是要选择去救谁?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仍旧是两个选择,那就是先杀谁? 我仅仅犹豫了几秒,血眼鬼蝉就落在棺材上方,口中伸出了尖刺直接扎穿了棺盖。 第三百零三章上古王族2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听见石泓轩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等我回头时,阿卿已经把凌神斩连带着石泓轩的一条胳膊给我扔了过来。 石泓轩被斩断了手臂,断手却仍旧死死的抓着凌神斩不放。 我连刀带手一同抓在了手里,一边跑一边抽出匕首,斩断了断手上的五指,握着满是鲜血的刀柄,一记“离手刀”打向棺材。 三尺长刀化作的刀轮,带着摄人心魄的风响,从八只鬼魂的肩上急速扫过,八颗人头全部飞向了空中,炸成了磷火。 棺材当中随之发出一声巨响,几寸厚的棺盖,连带着血眼鬼蝉一起飞向空中。 鬼蝉还没来得及振翅逃窜,便被一道横空而来的血光打得粉碎。 从鬼蝉体内逃出来的魂魄,在空中盘旋一圈,便一头扎进了落在地上的冥渊铃。 鬼蝉到底是成了鬼怪的蛊王,在逃无可逃的情况下,竟然选择了成为张慕瑶的御使鬼神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那个女人有些气急败坏的站在棺材之外,仰天一声长啸,滚滚声浪四下狂涌之间,无数团磷火如同黑夜的烟火咋闪又灭——整座秘境中的鬼魂,连一声鬼哭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全部剿灭。 那个女人灭魂之后,才算是稍稍消了一口气:“小辈,谢谢你了。” “王族祭司里出了叛徒,我需要尽快去查证当年是谁背叛了王族,就此别过吧!” “你要尽快找到你的家族秘境,那里说不定有你要的东西。” 那个女人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你身上那只虎,还不是你可以轻易触碰的东西。” “妖虎,虽然可以噬神吞仙,但是,它不会白白借给你力量。他每次帮你,都会在将来找你结算因果,你一定要小心。” 那个女人说完之后,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诉我,就消失在了秘境当中。 我来不及腹诽那女人,赶紧往阿卿的方向跑了过去,等我赶到地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被阿卿削断了四肢的石泓轩。 阿卿下手真够狠辣。他没要石泓轩的命,却让他比死还难受。 我走到了石泓轩面前:“我现在还叫前辈?” 石泓轩像是不知道疼一样,淡淡惨笑道:“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我平静的看向石泓轩道:“我能感觉到,你一开始是真心在帮我。是什么,让你忽然转变,想要杀我了呢?” 石泓轩道:“除了我的本体之外,你不要太相信任何一个分身。” “本体在把我们分裂出来的时候,也带走了他一部分负面的情绪。” “本体是真心在维护与王战之间的义气,分身虽然也有这样的义气,但是很容易受到外界刺-激,改变主意。” 我说道:“你的负面情绪,是石泓轩觉得自己一直不如王战,对他有些嫉妒,甚至有一定要胜过他一次的想法对么?” “对!”石泓轩点头道:“其实,本体都不知道,胜过王战已经成了他的执念。尤其是在王战组建了巡逻人之后,这份执念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你想,本体费劲心机创立了不死教,收罗了无数术士,对抗探神手。而王战仅仅是动了动手,就带出了可以限制不死教的巡逻人。” “那个时候,本体心里的失落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为了压制跟王战一绝死战的想法,才第二次种下了生机种子。” 石泓轩声音一顿道:“从那个女人说你是王族开始,我就再也压制不住吞噬你的想法了。” “凭什么,你们王家,出生就是王族?” “凭什么,你们王家不用如何努力,就能达到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我不服,也不甘心!” “那一刻,我心里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再也无法控制了。” “我想要,七星骨,我想要,王族的传承。” “就是这样。” 我听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石泓轩忽然反水,我并不感觉到意外。 江湖上的背叛,永远都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生。 你能不能躲得过背后一刀,有时候看的就是运气。 我沉声道:“你知道八大王族是怎么回事儿么?” 石泓轩道:“我只知道,上古时期除了巫家之外,还有八个顶级大巫。这些大巫,曾经是活在人间的神明。甚至,低等的神明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些白衣喇嘛拜的就是那个女人,她就像大巫一样,受人朝拜,但是不一定会给人庇护。愿不愿意保佑世人,全看他的心情。但是,世上却为了他们偶尔的一次慈悲,心甘情愿的奉上一切。甚至,牺牲祭司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上古的八大王族,不是神,又是什么?” “后来,八大王族就是他们留下的家族。春秋时期,是八大王族最后一个活跃时期,那之后,八大王族就相继销声匿迹。但是,没有人相信八大王族已经亡族绝种,反而更相信他们是隐居在了某个禁区当中繁衍生息。” “因为,八大王族实在太强了。” 石泓轩看向我道:“没想到哇!你竟然是王族后裔,甚至还是纯血王族。上天实在是太过垂爱你们王家了。” 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纯血王族?” 石泓轩笑道:“这还不简单吗?” “八大王族,异常重视血脉。如果,你身上的王族血脉没有醇厚到某种程度,你甚至连跟那个女人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能给你面子,已经足够说明你在八大王族中的地位了。” 我再次问道:“八大王族,是哪八族?” 石泓轩摇头道:“众说纷纭吧!不是王族中人,就连听闻王族名号的资格都没有。” “就像那个女人,明知道你是王族中人,但是你在王族中没有实际掌权的身份,所以,她不屑向你介绍自己,哪怕你救过她的命,她也只会感激你,不会向你介绍自己的身份。那不是王族该做的事情。” 我微微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石泓轩摇了摇头:“没有了,我本就是一个分身,哪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言?” “如果,真有的话,那就是希望我还能有来生,能真真切切的做一回自己吧!” 我站起身来,一刀将石泓轩的人头斩落在地。 第三百零四章必须要欠的人情 送走了石泓轩之后,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围绕在我身边的漩涡,已经越来越深了。 最初,我爷只想给我改命,让我好好活下去。 可是,当我走上巡逻人之路,才发现我被卷进了命运的漩涡,越来越难以脱身而出了。 阿卿低声道:“王夜,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禁地之外,还有风雪挡路,我们趁着那个女人破开风雪的机会,还能顺利出去。” “如果,我们出去太晚,恐怕得另想办法了。” “走!”我带上了小原子快速离开了秘境。 外面就像是阿卿分析的那样,被人破除了所有禁制,我们几个人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禁区,等到了山下,才对小原子说道:“把你送到这里,我答应他们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后会有期。” “王夜!” 我走出几步之后,忽然听见小原子喊了我一声,等我转身的时候,小原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对着他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像你那些叔伯期望的一样,好好的活下去。” “有缘再见吧!” 我背对着小原子摆了摆手,带着两个丫头大步而去。 我们几乎没有一刻多留的离开了雪山地界,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刚刚到家,还没来得及跟我爷和宋孝衣说起此次雪山之行的经历,就接到了一个包裹。 我爷打眼看向那个包裹的时候,脸色就一变:“把包裹放在桌子上,用刀挑开,那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一点没看出来那包裹有什么蹊跷:“爷,你说什么呢?” 我爷面色阴沉的道:“包裹里面是人头!” 江湖上给对手送去人头的事情,并不算少见。 但是,送人头的含义却不尽相同,有时是为了宣战,有时是为了警告,有时纯粹就是为了恐吓……人头礼盒,除了看里面的首级属于什么人之外,还要看礼盒上的绳子怎么打! 我接到的包裹,是用麻绳交叉在了盒子的四角,这就代表着,不死不休。 而且,盒子里装着的首级,肯定是跟我相关的人。 我听我爷把话说完,脸色顿时一变。 对我至关重要的人,全都在这间屋里。 如果,这盒子是…… 我甚至有些不敢去想,赶紧抽出匕首挑断绳子,拆开了包裹,可我却有些不敢去碰包裹里的泡沫箱子了。 我爷颤声道:“打开吧!死活也就是这么一朝。” 深吸一口气,按住包裹里的泡沫箱子,猛地提了起来。 小原子! 箱子里那颗血淋淋的人头,竟然会是跟我分开没有几天的小原子。 他到死都没闭上眼睛,没了生机的眸子里,到现在还满是不甘和怨毒。 我不得不说,我当时也算是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刻间,我眼中就涌出了杀机——我看见泡沫箱子的盖子上写着:探神手叛徒之下场。限叛徒王夜于今夜子时,到北城隍庙负荆请罪。过时,兵临城下,斩尽杀绝。 我冷笑了一声道:“让我负荆请罪,他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我现在就去北城隍庙。我……” 我话没说完,就被宋孝衣打断道:“急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宋家大院修在这荒山野岭里么?” “因为,这里屠妖方便,杀人也方便。” “白骨涧里多少年没沉过人骨头了,我得试试,那里能不能装下千军万马。” 宋孝衣的笑容就像是地狱里的罗刹恶鬼,美艳不可方物,笑容之下却又隐藏着可以生吞活人的獠牙。 我爷也冷笑了一声道:“我王士骁,好多年没摆过活人宴了,我去张罗张罗。” 我爷抱起了小原子的人头,晃着身子走了,宋孝衣也跟着转身去了后山,那地方可是藏着她积累了很多年的大凶之物。 “我也去安排一下。”张慕瑶马上给自己的助理挂去了电话:“命令警卫部全体出动,告诉他们,是绝命任务,愿意参加的人,立即拨给三倍安家费,任务奖励同样是平时三倍。” “不愿意参加的人,可以留下,但是明早之前,我要看见他们的辞职信。” 我对着张慕瑶挑了挑拇指,说到御下之道,张慕瑶确实巾帼不让须眉。 最该说话的阿卿,却摇着扇子一言不发。 我转头看向阿卿道:“哥们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阿卿慢悠悠的说道:“我想试试,刘局能维护你到什么程度?”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是六局的人。 我就是江湖人当得太久了,打心里没把自己当成官家人。 阿卿说道:“探神手兵临城下,六局不可能毫无察觉。他们没跟你联系,是在看你的态度。我们正好也要看看他们的态度。”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我怎么没听懂你的意思?” 阿卿道:“探神手攻打宋家,六局一定会出面,但是,他们出面的时间上,就大有讲究了。” “如果,你主动联系六局,他们一定会有人过来。而且,是在你们开战之前过来。” “如果,你不主动联系,六局还是要过来,但是,是在你们支撑不住的时候出现。” 我点头道:“我懂了!” “你的意思是,我开口,就代表着,我承认了自己是六局的人。这就跟外面惹事回家找爹娘一个道理。” “我不开口,六局还是要维护我,但是,他们需要让我欠一个天大的人情。是这样么?” 阿卿一合扇子道:“这话对了!” “领-导需要一个能干的下属。但是,他们又不需要一个太能干的下属。因为,你不求他,就等于你在私交上不欠他的人情。这样一来的话,他还怎么掌控你?所以,作为一个下属,你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得让领-导知道,你对他有依赖性。这样。领-导才能跟你贴心。” “现在,不就是你对六局表态的时候么?” 我微微点了点头道:“看样子,我是非得欠六局一个人情不可了。” 第三百零五章进来喝碗汤 我只是稍稍盘算了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情,我是怎么都躲不过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击退了探神手。不用等到明天,警-察就能找上门来。 到时候,还得六局出面替我摆平。 人情嘛!就是个欠大欠小的问题。 既然已经欠了人情,那就能欠多大算多大,至于,这个人情我还不还,那要看他们的态度! 我马上给老荆打了电话,对方只是说了一声:“放心!”就匆匆挂断了通话。 我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他告诉我放心?” “我能放多大的心?” 阿卿摇着扇子说道:“六局,其实有两种办法,解决掉眼前的危机。但是,这两种办法,足够决定你将来对六局的态度如何?” “六局,可以直接派人出去跟对方谈判,用个和稀泥的办法,化解你们双方的矛盾。但是,这也代表着,六局不会为了你跟探神手翻脸,探神手将来对付你的时候,也就少了顾忌。” “当然,六局也可以拿出强硬的态度逼退探神手,那样的话,探神手多少会有些投鼠忌器。至少明面上,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阿卿声音一顿道:“如果,六局拿出第二种态度的话,你可就得多给六局费点心思了。” 我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 在我看来,人情这种东西,要看对方态度,如果对方不求回报尽心竭力的帮了我。那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如果,对方是故意让我欠一个人情,那就是我们之间的一场交易了。我欠了你多大的人情,我就还给你多大的人情,换过之后,就是人情两清。 下次,你再找我,那就是另一场交易。 张慕瑶听我们说到这里,忽然开口道:“如果,还有第三条呢?” 阿卿摇头道:“我也想过第三条路,但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了。” “至少,我不觉得,王夜现在身份和位置,值得六局这么做!” 阿卿说的第三条路,就是六局对探神手痛下杀手,一举歼灭这支探神手,再把他们的人头送回探神手总部,明确告诉对方,俗世是官方的地盘,没有官方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造次。 但是,这种做法,会决定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内,官方对探神手的态度。 换句话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官方再无跟探神手合作的可能。 仅凭这一点,任何一个成熟的领-导,都不会做出第三种选择。 所以,我觉得,自己不会欠六局多大的人情。 张慕瑶却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六局真这么做了呢?” 我笑道:“那我可就真得为了六局赴汤蹈火了。” “从人情上说,这个人情太大了,我几乎是还不上。” “从江湖上讲,我等于是被打上了六局的烙印,想走都走不掉了。” 张慕瑶还要再说什么,我却拿出了珍藏的雪茄和陈酒:“不管怎么说,先吃着喝着,打仗之前,先得打打牙祭不是。” 我吃饱喝足一觉睡到了天-黑,要不是我睡着觉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肉香,我还不知道能睡到什么时候? 我闻着香味从屋里走了出去,却看见我爷在院子里支起来一口足能装下一头生猪的大锅,他拿着一把长柄的铁锹,也不知道是在锅里搅合什么东西?那股子肉香味,就是从锅里传出来的。 奇怪的是,我明明能看见锅里的肉汤在沸腾翻滚,却看不见锅里往出出热气。 别说,现在是在深秋的季节,就算是在三伏天,这么大锅肉汤被煮开了也得热气腾腾,我怎么连一点热气都看不着。 我好奇之下走到大锅的边上伸头往里一看,却看见小原子的脑袋漂在锅里,嘴还在那一张一合的使劲吸着锅里的热气。 我当时就懵住了:“爷,你这是……这是……” 我爷说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有些年头没摆过活人宴了,这就是活人宴的主菜,冤魂汤。” 我再伸头往锅里看时,才发现,锅里也不止小原子一颗脑袋。当时,跟我们一起进入雪山秘境的所有探神手的人头,都漂在了锅里。只不过,那些人头都是魂体,只有小原子的脑袋是实物罢了。 难怪,我爷要找这么大一口锅。 锅里肉香正浓的时候,我忽然听见宋家大院外面传出来一声烟火的爆响,等我抬头看时,一颗紫红色的火球已经拖拽着焰尾冲上了空中,一直冲到了在视觉上与明月同高的位置上时,才凌空爆开。 璀璨的烟火,蓦然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宋家大院压落而下。 直到贴近了墙头的位置,才炸成了漫天火雨。 这是探神手集结的信号,同时也是在高调的通知我们,探神手已到。 我冷笑道:“这探神手够狂啊!以前是没挨过打吧?” 阿卿却皱着眉头道:“原来是神手一脉的人啊!难怪,会找你麻烦?” 我反问道:“探神手不是只分门派么?” “不!”阿卿摇头道:“探神手,对外虽然是一个整体,但是内部却仍旧是山头林立。” “探神手共有五脉。分别是:鬼眼,神手,听空,言道和守心。没入这五脉的探神手,等于是散兵游勇,没有靠山。你的祖父和父亲就是鬼眼一脉的人,鬼眼跟神手刚好结怨已久。” “原来是这样!”我的话刚说完,宋家大门便怦然洞开。 我爷对着门外黑漆漆的夜色,慢悠悠的说道:“诸位,秋意正浓,进来喝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如何?我这汤已经熬了很久了,浓得很啊!” 外面有人长笑道:“你那锅太小了,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碗的话,可不够分啊!鬼火妖厨王士骁请客,总不会抠门到让我们一人只喝一口汤吧?” 我爷哈哈笑道:“你们有多少人,都出来吧!” “我的汤,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就怕你们都喝饱了,也喝不完,我这锅汤。” 我爷的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第三百零六章先上一道开胃汤 我站在院子中间,微微眯起眼睛,顺着大门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的黑暗中,无数道身穿头蓬,内衬白衣的身影如潮水般涌动而来。那些人,虽然还没亮出兵器,却如同在夜色中潜伏已久的狼群,忽然暴起身形扑向猎物。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上百人同时拔剑的声响震彻夜空,一排排的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清溜溜的剑芒一瞬间便封死了大门。 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铁锤,缓步走到宋家大院的门前,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我爷身上,冷笑道:“王士骁,你这锅汤,闻着不错。” “不过,东北人待客都讲究有人作陪,你们陪坐的人呢?” 我爷笑道:“吃饭嘛!都得讲究个敞亮,这边墙有点高,挡着我们赏月对饮了,等我把墙落下去,作陪的人也就到了。” 我爷对着屋里招了招手,宋孝衣就按下了机关,宋家大院四周的院墙,同时往地底沉落了下去。 对面那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按照常理,攻守之战,防守的一方,都是巴不得把城墙筑得越高越好,越厚越妙。我爷却直接撤掉了院墙,让整个宋家大院暴露在了对手的视线之下。这不是有悖防守之道么? 我爷笑呵呵道:“慕瑶丫头,你带来作陪的人呢?” 张慕瑶忽然打了一个口哨,很快便有人往宋家方向急速奔来,我转头看时,差不多两百名手臂上绑着白色毛巾的张家保镖,已经提着长刀,往我们正面急速奔来。 张家保镖虽然没有探神手的神秘之感,身上悍不畏死的气息,比起探神手却丝毫不让。 保镖队伍还没贴近大门,另外一支探神手就从斜下里横插了过来,拦住了张家队伍,双方虽然都没动手,却在大院一侧形成了对峙之势。 那人往边上扫了一眼道:“王士骁,你这作陪的人可不够啊!” 阿卿跨出一步摇动着纸扇道:“我一人,可以陪你们所有人。” 阿卿说话之间,手中纸扇连摇了三次,数以百计的披甲阴兵,蓦然出现在了阿卿身后,一道道阴气冲天而上,立时间给本就已经是剑拔弩张的场面,平添了无尽肃杀。 那人看向阿卿道:“玄先生,我敬你是白纸扇,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现在退走,就是我神手一脉的朋友,日后我等必然以礼相待。” “不必了!”阿卿冷笑道:“探神手的以礼相待,我可要不起。” 那人也不生气:“既然玄先生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们得罪了。” 那人话音一落,又有一队探神手在大院一侧挺身而起,只是那些人的兵器全部换成劲弩,带着寒芒的弩箭,全部对准了阿卿的方向。 他们既屠魂,也要杀人。 探神手不怕白纸扇? 不,他们不仅是不怕,而是没将白纸扇放在眼里。 我从那人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力量太自信了,甚至自信到了“只要力量足够,就可以无视一切计谋”的程度,不然,他们也不会这样堂皇而来。 那人不再去看阿卿,而是转头看向了我爷:“王士骁,你的汤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爷微微一笑,手中铁锹轻轻一搅,锅里的肉汤翻滚得更加剧烈,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仿佛连空气都被这香气染上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好啦,好啦!” “各位远道而来,我这汤自然要做到最好,才能拿出来待客。不然,可是失了礼数啊!” “不过,诸位也要想想清楚,我这汤可不是随便就能喝的。”我爷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手中铁锤微微一震,一股强大的气浪瞬间向我们这边压来。我只觉得胸口一闷,仿佛被一座大山压住,呼吸都有些困难。阿卿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骇然看向了阿卿,意思是:探神手的修为已经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了吗? 我们跟对方至少隔着三十多米的距离,对方却能用内力让我们产生窒息感,这份修为已经严重超出了我的认知。 我甚至觉得自己连对方一招都难以接下。 阿卿传音道:“别担心,他的修为没那么高!是他手里那只铁锤上有鬼。” “一会儿动手,你别跟他正面交锋。让张慕瑶放老猫出去,先剁了他的手,把铁锤拿过来再说。” 我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其实,张慕瑶早就已经把鬼神放出去了。 我不知道,善于刺杀的老猫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能控制气运的顾彩月,这会儿就藏在张家保镖的队伍当中,双方一旦动手,顾彩月就能先让探神手吃上一个暗亏。 那名领头的探神手,发现刚才自己一记偷袭,没能撼动我爷分毫,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喝道:“王士骁,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探神手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喝汤的。” “让我们把王夜和不死禁区里的秘密一起带走,我们可以不追究你和宋家的包庇之罪,否则,今天就踏平了这里。” 中年男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杀气,仿佛随时准备动手。 我爷却毫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探神手的高手虽多,但在我这宋家大院,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们还想追究我的罪过?你把自己当皇上了么?” “实话告诉你,我这汤,其实就是喂狗的泔水。要不是,看在你们千里迢迢,现巴巴的过来送死的份儿上,想让你们当个饱死鬼,我连狗食都不愿意往出拿。” 我知道了,我爷这是准备好了。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开口骂人。 我爷的话音刚落,四周的探神手高手顿时怒吼连连,有人更是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一股股杀气弥漫开来,整个宋家大院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我爷拿着铁锹往锅沿上使劲一拍:“活人宴,冤魂引,阎王宴客不留人。” “开宴,上开胃汤!” 第三百零七章老荆赶到 我爷话音落出,那口半人高的铁锅,忽然向外倾斜而起,锅中的汤水犹如黄泉暴涌,卷起江河咆哮般的滔滔水声,往大门方向覆盖而去。 以小原子为首的一众鬼魂,也在水影当中露出了狰狞,阴森狂笑着杀向了昔日同门。 我爷自己也手持着菜刀,杀向了对面首领。 一刀一锤凌空相撞的巨响,就像是决战的信号,原本还在对峙的几处人马当场杀做了一团。 我见阿卿只是放出阴兵,并没参进大战,便对他喊了一声:“看好张慕瑶!”自己抽刀杀进了敌军,跟探神手的几个高手混战在了一处。 “当——” 随着我爷的菜刀与对方头领的铁锤第二次相撞,整个宋家大院瞬间陷入了血与火的漩涡之中。探神手的高手们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向前推进,双方一时间,剑芒如雨,刀光如雪,整个大院被一片寒光笼罩。 我挥刀冲入敌阵,眼前是一片混乱的厮杀。 探神手专门应对我的剑客不仅身手矫捷,剑法凌厉。而且,内力极为雄厚,剑刃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将人耳膜震得阵阵发疼。 我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剑已经刺向我的咽喉。我下意识地挥刀格挡,刀剑相交,火星四溅,我也被对方的力度震得手臂发麻。 对方以为我要倒退之时,我却把刀咬在嘴里,猛然旋转身形与对方擦肩而过,口中的长刀带着一股血腥的气息,对方也捂住咽喉跌倒在了地上。 “抓王夜!” 三名探神手中的高手,从不同的方向把我围在中间,手中的兵器不断挥舞。 “八方斩!”我手中长刀瞬间化作狂风,向对方反向压落。 他们以为人多就能靠修为压制,把我生擒活捉,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八风斩最为善于群战,人来的越多越好。 不到片刻,我只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我却已经越杀越疯,身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虎形虚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疯虎,搅动着血色旋风,在人群中肆意纵横。 与此同时,张家保镖也与探神手的另一队人马在大院的一侧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张家保镖虽然人数众多,但探神手的修为显然更高,双方的战斗异常惨烈。长刀与长剑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鲜血四溅,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整个大院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另外一侧,阴兵阵亡爆出的磷火与探神手的鲜血在相交飞溅,红绿双色在灯光之下,此起彼伏,也分不清究竟是谁占了上风,只知道双方都在不断以恐怖的速度消耗着数量。 我边打边向我爷那边移动了过去,却看见我爷在怒吼声中,将手中菜刀猛地劈下,直取对方的头颅。中年首领慌忙后退,但菜刀已经在他肩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那人怒吼道:“上,都给我上,先杀了王士骁。” 我眼看着大批高手往我爷的方向围拢而去时,我爷却忽然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爷修炼的功法,确实走的是刚劲威猛的路子。但是,我爷本人却号称鬼火妖厨,生性里都带着几分狡猾。 不需要跟人硬碰硬的时候,他绝对会选择暂避锋芒,然后慢慢耗死对方。 我敢肯定,用不上多久,我爷就会忽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将某个倒霉的家伙斩于刀下。 我不再担心我爷的时候,才偷眼往战场中看去。 此时,整个宋家大院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屠场,鲜血染红了土地,尸体堆积如山。 如果说,一开始双方的人马,都是为了取胜。那么,现在他们只是为了争夺最后的生机,在亡命拼杀。 就在我们双方战事正酣的时候,附近忽然爆出了一连串的枪声。 我顿时就愣住了,阿卿早就跟我说过,官方一向不去理会术士之间的拼杀,但是,官方也有一个明确底限,那就是术士之间不能动枪动炮,至少,在明面上绝不允许出现类似的事件。 谁动了枪? 不会是张慕瑶的人杀红了眼,触碰禁忌了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天空中就响起了螺旋桨的声音,等我抬头看时,四架军用直升机已经横空而来。 地面上也有大批士兵,从不同方向往宋家大院快速靠拢。 六局的人来了? 老荆的声音很快就从飞机上传了过来:“下面的人,马上停手,否则,我们将采取非常措施。” 我们双方人马早就已经杀红了眼,谁还能听见对方在喊什么? 阿卿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收走了自己的阴兵,没了压力的探神手当即往大院子冲杀而来。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迎接他们的,不是阿卿和阴兵,而是像暴雨一样倾泻而下的子-弹。 探神手修为虽高,但终究是血肉之躯,在强大火力压制之下,爆出了成片的血雨,仅仅几秒,就有几十人倒在了血泊当中。 探神手的首领也顾不上许多,声音嘶哑的喊道:“停手,全都给我停手!” 双方停手后退之间,大批士兵冲进人群将我们双方分隔开来。 那些士兵把张家保镖送去救治,就把探神手全部缴械,压跪在了地上。 老荆从飞机上下来之后,就一路小跑的到了我面前:“王少,你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刚跟老荆寒暄了一句,那个探神手首领就冲了过来:“姓荆的,你是什么意思?” 老荆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嘴巴:“老子这个意思!” 那人被老荆打蒙了,捂着脸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给抽了耳光:“你敢打我?” 那人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还手,却看见至少五只枪口往他脸上指了过来,这还只是老荆身边的警卫员而已。如果算上远处的狙击手的话,老荆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变成全身窟窿的尸体。 那人强压怒火,一字一句的说道:“荆组长,你这是在针对我们探神手么?” 第三百零八章谁要翻天 我饶有兴趣的看向老荆,准备听听他怎么回答的时候。老荆却说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答案:“就是针对你们探神手又如何?” 老荆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呆立在当场,好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老荆个人的意思? 不对! 老荆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魄力。 老荆似乎很满意自己带来的震撼,慢悠悠的说道:“我们六局先后,三次对你们发出口头警告。给你们时间撤走,你们置若罔闻。” “我们又给你们下发了三次书面通知,你们弃之不顾,探神手想要做什么?” 书面通知这种东西,在官场上,说它有用,它必然有用;说它无用,那就是走个形式,为的就是摘清了主管单位的责任。 探神手八成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把六局的书面通知当成是面子活儿了。 那人压低声音道:“老荆,你们想要翻天吗?” “哈哈哈……”老荆哈哈大笑道:“这天,是国家的天;这法,是国家的法。我顶着国天,执行着国法,到底是我们谁要翻天?” 探神手的首领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阴恻恻说道:“那你想要怎么办?” 老荆露出了一丝嗜血冷笑道:“在场所有探神手,全部就地枪决,尸体送回探神手总部。” “你……”那人刚一抬手指向老荆,身上同时炸开了三团血花,人也圆睁着双眼倒在了地上。 老荆早就安排好了狙击手,他这边命令一下,就有人痛下杀手。 紧接着,附近的枪声就响成了一片,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有探神手就被全部击毙。 如果,这些人不是太过自信,始终认为官方不会拿他们如何?或许,还能冲出去那么一两个人。 只可惜,他们的惯性思维里,只要交出武器,听从安排,最多关上两天,就能被放出去,等他们看见首领被当场击毙的时候,再想反抗,负责看下他们的士兵的枪口都顶在他们身上了。 三名士兵,负责击毙一名探神手,一人瞄准后脑,一人瞄准后心,最后一人随时准备补枪,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这绝命之局。 老荆对这遍地血腥看也不看,笑呵呵的对我说道:“王少,局长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还得赶紧回去复命。” “局长说,有空去局里喝茶。” 老荆走出两步又回头喊道:“王老爷子,我想吃你上回叨咕那‘水淹七军’。” “好好……”我爷笑呵呵的道:“后天吧!后天你过来,明天我去备食材,你要吃,我得保证食材的新鲜不是?” “得勒!”老荆乐呵呵的对手下人喊道:“赶紧的,麻溜的,把这里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别影响了我吃饭的心情。” 老荆走了之后,我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真让张慕瑶给猜对了,六局当真走了第三条路。 我和阿卿怎么也想不明白,六局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爷说得好:“等老荆来了,往死里给他灌酒,把他喝到管你叫爹的时候,他就什么都说了。” 老荆来了之后,我也是真没惯他毛病,陈年好酒给他灌下去一斤多,把老荆喝得非要给我爷当孙子不可,不为别的,就为了我家这口儿吃的。 就算是给他灌成这样,我也没问出个子午卯酉,不过,老荆倒是答应明天带我去见局长。 我把老荆拖进客房之后,又犯愁了:“阿卿,慕瑶,你们说,我明天去见局长该给她送点什么礼物?” 阿卿说道:“我觉得,你拎点水果去,礼数到了就可以了。” “到了她这个级数的人,已经没什么俗物可以打动她了。她往往在乎的是情绪价值。或者说,是你本身的价值。” 张慕瑶也点头道:“给高官送礼的讲究和门道,可以说是一门学问。有时候,你明明拿出了礼数,还会惹来对方不快。” “况且,真正到了某个位置之后,最不缺的就是送礼的人。所以说,送礼送不好,可就适得其反了。” “这么麻烦啊!”我忍不住抓起脑袋。 宋孝衣什么都教过我,就是没教过我官场上的事儿。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我能当官。 我爷到是这么想过,但也只是想想,按照他的话说:“我寻思啊!你将来要是能当个官,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后来,一寻思不对啊!就你一天整那虎出儿,说不定当了官,咱家就得被诛九族了。” 现在好了,谁也不教我,弄到这时候,想学也来不及了。 我正在发愁的时候,宋孝衣拿着一个小果筐走了过来:“把这个拿上,去了就说,这是家里种的仙果,给人家尝个鲜。” 我顺着往果筐里一看,那里只有四个桃不是桃,李子不是李子,却又形同玛瑙晶莹剔透的果子。 懂行的人,只要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凡品。 “这是什么东西?”我刚想用手去碰,就被宋孝衣一巴掌把手打到了一边:“这是龙血果,一颗可以造就一个先天高手。” 我抬头道:“这礼太重了吧?” 宋孝衣道:“我只是想让你把人情欠得少一点。” “当官的人里,没有几个是真性情。” “今天能救你的人,说不定就是明天要害你的人。” “四颗龙血果,换个心安理得,也够了。” 我看着筐里的龙血果道:“这好东西,你怎么不给我吃几个?” 宋孝衣骂道:“你当现实是小说啊!随便给你吃个东西,你就天下无敌了?” “要是,一颗天材地宝就能让人成仙成圣,老天还给人设置劫数干什么?” “我实话告诉你,人吃了龙血果肯定能晋升先天,但是他这辈子也就止步于先天了。” “你想这样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吃。” “不……不用了!”我不是不想吃龙血果,我是怕宋孝衣暴起揍人。 宋孝衣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给我记住,这世上除了死,没什么事情有捷径。懂吗?” “懂懂懂……”我赶紧举手投降,宋孝衣平时挺和气,一到了教学生的时候,就跟入魔了一样,我可不敢撩拨她的火气。 第三百零九章双方的态度 第二天早上,我就拽着老荆去了六局,再次见到了那个神秘局长。 我拿着果篮结结巴巴的说道:“局长……这个果子,是我自己家种的……” 我话没说完,神秘局长就噗呲一下笑出了声来:“好了!果子放下吧!” “我也是个不会溜须拍马,说好话的人,也明白,让一个不善于拍马的人,说点拜年话有多难。” “不过……” 神秘局长话锋一转道:“我不在乎,你会不会溜须拍马。我在乎的是,人与人之间能不能以诚相待。” “这筐果子。是你的谢礼,还是你的筹码呢?” 我没想到,这个神秘局长说话会如此直接,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神秘局长轻笑道:“好了!” “我也不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江湖人嘛,没有谁,跟你一见面就以性命相托。日久总会见人心。” 神秘局长声音一顿道:“这次,我们会跟探神手公开对战,并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探神手已经破坏了俗世的秩序。” “自古以来,朝廷和江湖,和术道之间的关系都非常微妙。” “朝廷可以默许江湖和术道的存在,但是绝不会允许他们挑衅朝廷的威严。探神手最近屡次犯禁,上面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 “你只是刚好碰到了这个契机而已。” 我沉声道:“官方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情?” 神秘局长道:“历史上,探神手三次濒临覆灭,都是朝廷出手清剿。” “但是,探神手却始终记不住这些教训,希望,这一次能让他们清醒一点吧!” 局长的答案倒是合情合理,可我总觉得,她故意隐瞒了什么? 不过,现在我去问她,也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而已,还不如不问。 神秘局长继续说道:“把你们这次雪山之行的情况,跟我说说。” 我昨晚就跟我爷和宋孝衣商量过,如果应对六局的询问,他们两个一致认为,我应该实话实说,而且,不要隐瞒自己是上古王族后裔的身份。 按照他们的分析,六局一定会对八大王族感兴趣,他们想要王族留下的秘密,就得重点扶持我,我有六局作为靠山,又能利用他们的资源,无论是遇上探神手,还是其他王族都有一战之力。这是保证安全的最好办法。 我马上把自己在雪山上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神秘局长听完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没想到,上古八大王族真的存在!你还是八大王族的后裔!” “国家一直在研究八大王族的传说,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 “你的出现,的确给了我们一个契机。” 神秘局长声音一顿道:“这样,你先回去,我研究一下你的事情,再通知你。” “谢谢局长!”我道谢之后就要往出走。 “等一下!”神秘局长喊住我道:“王夜,我现在虽然不能给你什么答复,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 “你放心大胆的往前走。我和六局,和国家都在你身后。” “谢局长!”我对着神秘局长抱了抱拳。 神秘局长笑道:“从你进来之后,只有这一声‘谢’是真心实意。” “好了,走吧!” 我真也被那局长弄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赶紧溜出了六局。 等我回家之后,把事情跟我爷他们一说,两个人都懵住了:“这是啥意思?” 阿卿分析道:“我觉得,六局大概率不会限制王夜。而是,让他自由成长。” “无论是八大王族也好,还是其他神话禁区也罢!几乎全都无迹可寻。有时候,传说的地方并不一定就有神话禁区。” “因为,传说这种事情流传得太广,往往一个传说在跨越了地域之后,就会被改得面目全非,甚至更换掉了传说发生的地点。即使,你按照传说中的地方寻找,也未见得能找到禁区所在。” “所以,探神手探查神话禁区,也都是在碰着运气做事。” 阿卿稍一停顿又说道:“正因为探查禁区事情,没有现成的公式可以套用,所以,他们才不会限制你。” “赌你的运气和血脉,总比让你像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比较好。” “还有……” 阿卿说道:“我觉得,六局下回来,应该会给你带来王家秘境的消息,或者说,探索秘境的方向。” “你王族后裔的身份,就代表着,我们和六局都应该把焦点集中在王家秘境上。” “一是,因为你的血脉更容易开启秘境。” “二是,能够打开一个王族的秘境,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重要的突破,六局一定会全力支持你,开启王族秘境。” 我淡淡说道:“开启秘境之后,把秘境里所有的秘密交给国家。” 我爷捋着胡子道:“交,是一定要交。但是也得等你吃饱了再说。”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探神手,更不要说,还有横行无忌的两个探神组织,魔门和无鬼宗。” “只有把秘密交给国家,才能保证你本身的安全。” “但是,关于王族的血脉之力和镇族之宝,你一定要拿到。这个坚决不能让。” 宋孝衣也点头道:“我也这么想。” “从你在雪山禁区的遭遇来看,有人早在秦汉时期,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布局对付八大王族了。强如那个三眼女人,都差点着了道,更何况是你?” “你想探查王家秘境,总得有人帮衬才行。六局也正好适合帮你挡刀,这个买卖做的还算划算。”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安排!” 我们定下计划之后,没过两天老荆就又来了,同时也把六局的态度给带了过来,六局对我的态度,就跟阿卿他们分析的没什么不同。 老荆让我安心等着,暂时什么地方都不要去,等他拿到关于王族秘境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来通知我。 我也正好可以休息几天。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一等就等了三个多月,老荆在冬天下雪的时候来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要来蹭一顿火锅? 不过,老荆带给我的消息,才真正让我目瞪口呆。 第三百一十章薪火职高 老荆的头一句话是:“王少,我给你带来找王家秘境的消息了。就这消息,值不值吃一顿大的?” 我还没出声,我爷先绷不住:“没说的,最少十个菜。” “你找到,王家秘境在哪儿了?” “没找到!”老荆刚一摇脑袋,我爷脸色就变了:“八个菜。” “别介,别介……你听我说。”老荆神秘兮兮的说道:“按照,我们局长的意思,找一算命的高手,给你这么一算,王家秘境就找到了。” 我爷脸都青了:“一个菜都没有,马上叉出去。” “别介……别介!”老荆赶紧说道:“这事儿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是,我们能找到的那个人靠谱啊!” 我爷一皱眉头:“你能找到谁?” “算千秋,罗算么?” “哎!”老荆一拍手:“可让你说着了,就是他。” 我爷这才笑了:“八个菜!” 宋孝衣却在这个时候说道:“罗算,不是在二十年前失踪了吗?你们把人找出来了?” 老荆道:“人倒是没找出来,但是,我们找出了他的消息。” “他在二十年前去了薪火职校,在那里算了一卦。而后,就不知所踪。根据我们的调查,罗算还在薪火职校。” 我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罗算一直在学校里没出来?” 老荆点头道:“的确如此!” “我们目前能掌握的情况就是这些。” “哈哈……”我爷阴阳怪气的怪笑道:“这么说,以你们的手段都找不到罗算是吧?” “两个菜,不能再多了。” “停停停……”老荆赶紧摆手道:“这老爷子,脾气咋就这么急呢?” “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原本,我们也不确定罗算就在薪火职高。” “因为,最近一个月,薪火职高频频发生命案,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经过调查之后,我们才发现薪火职高那地方不是一般的邪性。” 老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又指着茶壶道:“比如说,这个茶壶就是职高校区。” 老荆把一个茶杯摆在了职高左侧:“这里几十年之前曾经是一个隔离医院,里面不是重症传染病人,就是精神病人。总之,死亡率极高。” 建国初期,国内的医疗水平并不发达,甚至很多医院连西药都配不齐。遇上传染病,只能采取隔离的方式。那时候,麻风岛,麻风谷之类的地方,并不算稀奇。 如果,按照老荆的说法,薪火职高应该建在了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 老荆又拿起一个茶杯,摆在了茶壶右侧:“这个地方,是个火葬场。” 老荆拿起第三个茶杯,摆在茶壶后面:“这里是刑场。” 我听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人为造成了恶鬼聚集之地了么?当时的人是怎么想的?” “为了方便呗!”老荆说道:“过去,刑场跟火葬场都不太远,有时候就隔着一道墙,为的就是处理尸体方便。” “传染病院附近建火葬场,那不更是理所当然吗?” “过去那年月,别说是医疗水平跟不上,就算是防护水平也就是那么回事儿。遇上重症传染病死的人,还不赶紧烧了?” “不把火葬场建在那儿,就得挖坑就地焚烧,有火葬场不是更好么?”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道:“这么看的话,确实是合理了。” “薪火职高,没建起来之前,那是什么地方?” 职业高中,在八十年代才在国内兴起,职高的前身是什么,就非常重要了。 老荆把茶壶给拿了起来:“是块空地!” “空地!”这下所有人都懵了:“你是说,三个要命的玩意都是围着一块空地?” “这个有点扯了吧?” 老荆道:“薪火职高兴建的时候,那三个地方已经全部被拆除掉了。” “因为,年代太远,我们现在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三个地方是被囊括在学校里面,还是被排除到了校区之外。总之,职高建成不久,学校里就怪事连连。当时,学校的校董也请了高手过去镇压,罗算就是其中之一。” “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当初至少有五名术道高手在学校失踪,罗算就是最后一个,或者说是倒数第二个。” “等一下!”我打断了老荆道:“你是说,当初是校董请来的高手?” “薪火职高是民办学校?” 我看老荆点头才说道:“据我所知,国内虽然在八十年代就承认了民办学校的合法性。但是,那个时候创办私立学校的人并不多,真正开始大规模出现私人办学的时间,应该是在九十年代中期。” “这时间过去得并不算久啊!你怎么说,时间太过久远?” 老荆摇头道:“我只能说,有人刻意销毁了薪火职高的资料。” 我点头道:“那你说说,薪火职高最近发生命案是怎么事儿?” 老荆说道:“最早的命案是在一个月之前,那时候,职高男寝的405宿舍里七个学生,在半夜时候集体拆掉了床板,将另外一个熟睡的同学活活打死。” “杀人现场异常血腥,那个学生被打得面目全非,全身多处骨折。” “行凶的七个人,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杀人。他们只说,自己梦见在打人,等他们醒过来之后,另外那个同学已经被打死了。” “根据警方调查的结果,七个嫌疑人跟被害人之间平时关系要好,没有任何矛盾,更没有杀人理由。而且,也没出现霸凌现象。” “警方现场勘察的结果,也让人非常费解。从现场上看,七个嫌疑人是把被害人从床上拖到地上,活活打死。” “行凶时间至少超过了半小时以上,这段时间,被害人有过剧烈挣扎,但是附近几个宿舍的人完全没有听见呼救声,甚至没有听见殴打声。” “按理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要说有人喊救命,就算是木头敲断人头骨的动静都能传出老远,整个宿舍楼就像是集体失聪了一样,完全不知道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发生了命案。”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道:“还有其他案子么?” 第三百一十一章薪火职高2 老荆说道:“那场命案发生之后,不到半个月,就有一个女生因为抑郁症跳楼自-杀。” “那个女生的抑郁症,来得非常奇怪。甚至可以说,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抑郁。” “抑郁症患者自-杀,并不是奇怪的事情。但是,人从患有抑郁症到自-杀,其实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可能需要两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那个女生从患病到自-杀,只有短短两周。” 我看向老荆道:“你确定是两周?两个整周?” “对!”老荆点头道:“正好是十四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阿卿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七日追魂?” 怨鬼寻仇,七日追魂。 怨鬼寻仇常见于术道,每个术士都处理过类似的事情。但是,七日追魂却是少之又少。 因为,七日寻仇的冤魂,是得了冥界黑旗,奉旨寻仇。换句话说,这只冤魂生前必然受到了极大的冤屈,而且,害他之人也做下了人神共愤之事。正因为如此,掌管地府的诸神,才会赐予对方冥界黑旗,让他还阳寻仇。 也就是说,拿着黑旗的鬼魂有着地府特许的寻仇之权,就算是杀了人,阴阳两界也不得追究。 不过,地府诸神不会轻易发下黑旗,就算放出黑旗,也有着一定限制。比如,寻仇不能滥杀无辜。 其中最大限制,就是寻仇必须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内完成,超过这个时间,地府不仅会收回黑旗,还会把冤魂一起带回地府,让它走完程序,或是留在地府等待投胎,或是进入轮回。 地府虽然给了冤魂寻仇的权利,但是也没限制术士不能帮雇主挡灾。 但是,术士也很清楚,他们就算有斩杀冤魂的本事,也不能灭杀他的魂魄。否则,就是打了地府的脸,阴间诸神绝不会轻饶。所以,他们只能帮着雇主躲掉对方的七次追杀。 也就是说,冤魂会从第一个回魂夜开始,每隔七天回来一次找人报仇。而且,每次出现都会比过去更为恐怖。术士必须绞尽脑汁让雇主连躲七次。但是,这种概率非常低,绝大多数人都躲不过七日追魂。 如果,那个术士能成功帮助雇主躲过七日追魂,不仅足够他吹嘘一辈子,他在术道上的地位都会水涨船高。 我沉声道:“我也觉得是七日追魂。但是,那个女生在没有术士帮助的情况下,怎么躲过的第一次追魂?” “要知道,能给地府授予黑旗的人,都是怨鬼中的怨鬼。一般术士连跟他们大战三百合的机会都没有。一个普通人,能躲过七天去么?” 阿卿道:“现在,我们先不要乱猜。等去了之后,再看情况。” “老荆,你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老荆道:“第三起命案,就发生在前天。” “大前天,不是下了一场雪吗?” “学校里的学生在清理积雪之后,按照惯例把雪拢成了几堆。等着学校派车过来把雪运走。但是,那运雪车等了一天都没来。”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就有人发现了学校里的一个老师。像是,被人追急了的山鸡一样,把脑袋给插-进了雪堆里,活活把自己憋死了。” 我和阿卿对视了一眼:“又是冤魂寻仇? ” 东北这边有句话叫“顾头不顾腚”,说的就是冬天里的野-鸡,冬天雪大的时候,野-鸡飞不快。要是有人在后面撵它,把它追得无路可逃的时候,野-鸡就能把脑袋插-进雪里,大概是,觉得我看不着你,你也就看不着我。 等到野-鸡钻了雪,后面的人就能轻而易举把它拿下了。 先不说,人想自-杀的时候,干不出这种事情。就是能,人在临死之前,身体处于本能反应,也会把自己从雪堆里面挣脱出来。不至于,把自己活活闷死。 但是,换成怨鬼寻仇的话,却有这种可能性。 怨鬼寻仇,往往都是“你怎么杀我,我就怎么杀你”,如果,那个老师把某个人扔进雪堆憋死的话,找他寻仇的怨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老荆自顾自的说道:“更奇怪的是,后来警-察排查的时候,才发现,那辆运雪车其实已经来了,但是车没开进学校,而是,像找不着学校大门一样,一直在绕着学校转圈,直到把车开没油了,才停在了学校院墙外面。” “警-察找到那辆车的时候,司机已经在车里睡了一夜。除了受寒感冒之外,还真就没什么大碍。” 阿卿道:“你说的这些,倒是都符合怨鬼寻仇的特征。” “但是,寻仇这种事情,必然是冤有头,债有主。过去,薪火职高里发生过什么冤案么?” “没有!”老荆摇头道:“至少,记录在案的事情没有。” “关于过去命案的事情,我们还在继续调查,等到有了调查结果,我马上告诉你们。” “不过……” 老荆停顿了一下道:“不过,我们倒是在学校里查到了一个传闻。” “学校里,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说,薪火高中之所以几十年没出什么事情,是因为,学校里本来有一个镇邪的宝物。”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动了那宝物,学校里面才出事了。” “至于,那个宝物是什么东西,藏在什么地方,又是谁动了东西,就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我沉吟道:“这个传说,倒有可能是真的。” 用学校镇压凶地的事情,几乎是术道上不成文的规定。 学校白天里,人气,文气浓厚,自然压得住邪祟,到了晚上人气减弱,也就容易出事了。 万一出现学校压不住邪的事情,就需要有人想办法以其他方式镇压冤魂。所以,有些学校里就有着明令学生不许乱动的东西,或者不许进去的地方。 但是,老荆他们能打听出传说,却打听不出具体的事情,就有些让人费解了。 我敲着桌子的时候,张慕瑶说道:“王夜,我们是不是有些想偏了方向了?” 我抬头道:“什么意思?” 张慕瑶指了指刚从手机上搜的薪火职高简介说道:“薪火职高,是一家私立的职业高中。而且,多数专业都是技能培训。这地方能镇邪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立定向后转 我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学校镇邪,最主要的部分是文气,而不是人气。 如果,仅靠人气的话,商场、车站的人气更旺,用来镇邪更为合适。 你仔细去看的话,真正拿来镇邪的学校里,没有小学和初中,小学文气太弱,学生的气血也不足,镇邪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 初中,学生虽然已经差不多长成,但是,还没经过中考的筛选,文气不足。 所以,真正拿来镇邪的学校,都是高中和大学,而且,越是高等的学府,文气越强,也越有可能沟通玄冥文曲纽星君。 玄冥文曲纽星君,为北斗七星中的第四星,掌管文运,功名。 如果,你认为文曲星君仅仅是掌管文运,功名,可就错了。文曲纽星君还主管伐逆不臣、恶逆诛伐、幽显凶邪。 所以,文曲镇邪足能让邪祟无可翻身。 从张慕瑶查找到的资料上看,薪火职高虽然名为职业高中,实际上就是一座技术培训学校,九成以上的课程都是职业技术。 职业技术在现代来看是硬本领,有一技傍身,甚至比一般的大学文凭更为管用。但是,放在古代却跟儒家,文运,功名挨不上关系。 从这点上看,好像跟学校镇邪关系不大。 我正在疑惑的时候,阿卿说道:“不对!有人在用技工学校布置五行大阵。” “你仔细看,学校专业的分布和教学楼的布局。” “在教学上,职业高中和技工学校是两个概念。但是,薪火职高却打着职高的幌子,把职业培训和技能培训混成了一体,为的就是对应五行。” 阿卿说道:“你看五个教学楼和学校的主体专业,分明就是布置一个五行大阵。” “而且,古代的技工都有自己的祖师爷,技工的祖师里有人也有仙。就算祖师是人的话,经过技工上千年祭拜,也足够祖师成神了。” “也就是说,如果五栋楼里有祖师像的话,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五尊神仙降临,镇邪的威力更大。” “修建这座学校的人是高手,学校下面镇压的邪祟也非等闲之辈!” 我这才反应过来了:“老荆,我马上和阿卿、慕瑶赶往薪火职高。在我们到达之前,你得跟我们弄一个合理的身份。” 老荆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 我继续说道:“第二,你马上查当年是谁设计了学校图纸?如果,查不到那个人的话,你就查学校的创始人,事无巨细的查,往死里查。凡是有疑点的地方,都要不断扩大,查个清清楚楚。” “必要的时候,你得把那人给我抓回来。” 老荆点头道:“我明白!我们这边但凡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好!出发!”我招呼阿卿,张慕瑶收拾好行李就赶去了薪火职高。 我们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那里了,为首的一个女青年走上来,给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王组长,六局第三组特别行动队,队长沈岚熙报道。” 我来的路上老荆就跟我说过,六局的每个异调组都可以下辖四到六个小队,每个小队的配置是,除队长,副队长之外,一共十二人。 因为,我一直不在局里,甚至连点卯都懒得去一次。老荆实在是没有办法,就给我安排了一个特别行动小队,不至于,上面下来清点人数的时候,局里连一个人都找不着。 而且,老荆特意告诉我:“你闲着,你的小队比你还闲。” “我给你安排的那个小队,都是年轻人,也都想要在工作上做出点成绩出来,你总这么闲着,把他们全都晾在局里,他们早就有意见了。” “这次,我把人全都给你派过去,一是让你们联络联络感情,二是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威风。” “骄兵悍将,你懂吧?” “自古以来,这有本事的人,就都是只服比他强的人。你不让他们见识见识,你这悍将的威风,那些小年轻谁能服你?别将来,给你出点什么幺蛾子。” 我一听觉得也有道理,就答应了下来。 我越过沈岚熙看向她身后站得整整齐齐的十二个人,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 这十二人就像老荆说的那样,虽然表面守着规矩,站成一排等着我检阅,但是,眼神中的审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估计,要不是老荆在他们面前,宣扬过我的战绩和修为,他们现在应该已经造-反了。 我淡淡对沈岚熙说道:“老荆给我们安排的什么身份?” 沈岚熙给我递过来三本证件:“省厅刑侦专案组组长。而且,我们已经跟学校联系好了,在破案之前,我们会全部在学校里暂住。” 我点头道:“带我去见学校负责人,你们换好衣服跟过来。” 我只是从停车的地方走到了学校门口,一队的队员就全都换好警服跟了过来,单凭这份麻利手脚就足以证明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军。 我转头道:“慕瑶,给他们每个人发几张灵符,我可不想头一次带人出任务,就落个全军覆没。” 有一个队员实在忍不住说道:“王组长,你是对我们没有信心么?” “是!”我直言不讳的道:“不要以为,你们练过几年武术,受过几年军事训练,就能对付妖魔鬼怪。”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要我们术士做什么?全都换成军队,不就行了?” 我不等对方反驳就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是,我现在让你抬头看,学校大门口上吊着的那个人,你看得见么?” 那名队员仰头看向学校大门,小声说了一句:“装神弄鬼!” 我淡淡一笑道:“立定!” “向后转!” 十二人全都站在学校门口,转过了身来。 我等他们背对大门站好之后,才对张慕瑶说道:“慕瑶,给他们几个开开眼。” 张慕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符水,每人倒上了一杯:“喝下去,闭上眼睛,等王夜的命令。” 这一切,都是我们在来时路上计划好的。 阿卿的意思是,给他们上个“开眼符”,既能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也不用伤和气。 我觉得阿卿的提议有理,也就答应了下来。 本来,我以为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这些东西,没想到,刚到大门口就用上了符水。 第三百一十三章他想要做什么? 我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才喊道:“转身,睁眼!” 十多人转身之间,一齐睁开了眼睛。 一道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的鬼魂,也出现在学校大门之上。 那些人不知道,不能跟怨鬼对视,否则,不是让他记住了你的样子,就是会把他从数百米之外勾到自己眼前。 全都在本能的驱使下,径直往鬼魂身上看了过去。 下一刻间,十多个人就像是被人齐齐掐住了脖子,眼睛猛然睁圆,下巴同时上扬,脸色憋得通红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呔——”我一击舌底箭震向那鬼魂的瞬间,后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十二个人也全都恢复了意识。 我拍了拍刚才说话那人的肩膀:“你再猜猜,我在门口闹出这么大动静,为什么保安室里没人出来?” 我指了指保安室:“你往里面看。” 几个人转头的当口,却看见两道鬼魂站在保安室里,从后面将手绕过了保安的脑袋,捂住了他们两个人的眼睛。 两个保安看似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那名队员颤声道:“组长,这怎么办?” 我对阿卿挥了挥手,后者轻轻一摇扇子,两道鬼魂就飞进了她的扇子里。 张慕瑶径直走向保安室,去跟保安交涉的时候,那名队员道:“组长,鬼魂都是你们放出去的?” 我摇头道:“大门上面的不是。那只鬼魂是有人留下的标记,你可以认为那是在悬尸示众。警告术士,不要插手学校里的事情,他们办完了事情就走。谁敢阻拦就是他们的死敌。” “你仔细想想,那只鬼魂的样子就知道了。” 那只鬼魂虽然是被吊在了门上,却不是一只吊死鬼。而是,被人活活打死之后,吊上去悬尸示众。 很多人都没注意到,那人的右手腕上有一串符文纹身。 在华夏术道里,除了术士之外,一般人不会在自己身上纹符文。暹罗那边倒是有这种习俗,不过,那种纹身需要有人定期加持,否则,很容易产生反噬。 所以,我才断定被吊上去的人是个术士。 我不等那队员再问,就继续说道:“保安室里的鬼魂,倒是我们放出去的。” “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大张旗鼓。而且,我们是以警-察的身份过来办事,就更不能张扬。” “不然,被人录下来一群警-察在这儿画符、摆阵,再给传网上去,这个屁-股,可有得擦了。” 我正说话的当口,学校领-导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在张慕瑶的引领下,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了过来:“王组长,欢迎欢迎……可把你们给盼来啦!” “这几天,学校里面是人心惶惶啊!好多学生都要退学了。” “你们来了就好了。” 我说道:“上面跟你们说了吧?” “案子查清之前,我们会一直驻扎在学校里。” “一来,是方便我们查案。二来,也能给你们安安心不是?” “这样好……这样好……”校领-导频频点头道:“我这就去给你安排宿舍。” 我摆手道:“宿舍就不用了,你给我们安排一个会议室。我们办公,吃住都在会议室里就行了。” “这个……”校领-导看了看张慕瑶和阿卿:“还有女同志,不太方便吧?” 我摆手道:“我们这行,没白没黑的,几天不睡觉都是常事儿。” “有几张床,供我们轮换着休息就行了。” “辛苦,辛苦……”校领-导道:“我马上就安排,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到了会议室之后,对所有人说道:“我故意这么安排,是为了把危险降到最低。” “我们这里只有三个术士,你们有十三个人,一旦跟邪祟动手,我们很难顾及到你们的安全,把你们集中起来,更容易互相策应。” 有人站出来道:“组长,既然你不相信我们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带着我们出任务?” “问得好!”我看向对方道:“你当过兵对么?” “没见过血的兵,永远不是精兵。” “几场仗下来不死的人,才是精兵。” 我声音一顿道:“我现在教你们修秘术,先不说,你们有没有天赋?等你们学成,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用这种办法逼你们成为能跟妖邪一战的人,能不能成功得看你们的运气,也看你们的命够不够硬。” “如果,你们害怕的话,现在就可以退出。” 我点上一支雪茄道:“我给你们一支雪茄的时间考虑。” 沈岚熙第一个站了出来:“组长,我不需要考虑,接受你的安排。” 我点头道:“很好!” “还有其他人么?” 剩下的几个队员一一站了出来。我才点了点头:“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切都听我们三个人的指挥,我们不让你们做的事情,绝对不要去做,哪怕是看见有人即将死在你们面前,也不能伸手去管,知道了么?” “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马上离开。” 沈岚熙带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做得到。” “很好!”我点头之间,对阿卿说道:“资料看得怎么样了?” 阿卿道:“从表面上看,凶手应该是在按照五行顺序杀人。” “第一个被害人,被人用木板活活打死,可以说,死于木。” “第二个人,是从楼上跳下来,正好掉在了学校的花坛里,小半截身子没入土中。死于土。” “第三名死者,是把脑袋扎进了雪里,认真算的话,是死于水。” “如果,按照五行排序的话,下一被害人,遇害的地点应该是五号楼,死于金。” 阿卿声音停顿道:“但是,五行杀人的指向太过明显,甚至有些刻意在引导我们的意思。” “如果,我们按照常理推断的话,就应该马上把注意力集中在五号楼,阻止他们下一次杀人。但是,那样一来,对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我沉声道:“你觉得,他想要做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准备接招 阿卿笑而不语,我转头看向了沈岚熙:“你来说!” 沈岚熙思考了半天才说道:“我想不出为什么?起码,我现在找不到凶手的杀人动机。” 我笑道:“我故意问你,就是为了让你换一个思维方式。” “你要进入术道,就不要按常人的思维去考虑术士的行为。任何匪夷所思,荒诞怪异的想法,你都可以考虑。” “现在,你来告诉我,你刚才考虑不明白的是什么事情?” 沈岚熙说道:“我刚才听玄副组长说,凶手是在暗中进行某件事情。甚至,还想用杀人的方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但是,他既然是秘密进行某种事情的话,为什么又要杀人?而且,还是这样公开杀人。这不是,把自己完全暴露了么?” “说的对!”我点头道:“凶手杀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凡天下阵法,无心不成。就是说,任何一种阵法,包括镇阵在内都需要有一个阵心。那个阵心么,要是通俗点说,就是发动机。少了它,再厉害的阵法都是废阵。” “凶手杀人,应该是为了找五行阵心。” 沈岚熙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凶手知道楼里有阵心,却不知道阵心在什么地方?只是想用冤魂去把阵心引出来?” “那他不是还要在五号楼杀人么?” “那里应该也有阵心才对!” “不!”我摇头道:“他其实没有非要在五号楼里杀人的必要。因为,冤魂引法阵,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术士布置法阵,尤其是那种没人看护的法阵,都讲究好生之德。为了避免法阵把误入其中的游魂野鬼打得魂飞魄散,术士都会在外部设置一定限制,鬼魂从外部入阵的话,法阵也不会遇上点就产生反应。得需要阴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才行。” “反之,法阵的内部却极为敏感,镇压的妖邪稍有异动,阵法就会自行启动。” 沈岚熙道:“你的意思是,那个死者的魂魄虽然还在宿舍游荡,但是还没达到能触发法阵的程度?所以,凶手需要冤魂不断积累怨气,直到能引动法阵为止?”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死者的怨气应该积累得差不多了。” “所以,凶手的关注点,应该是在前三个死者死亡的地方?” 我点头道:“对!但是,也不排除,他继续杀人的可能。” “最晚后天之前,他一定会想办法引开我们的注意。” “要是快点的话,他今天晚上就应该动手。” “你们先休息一会儿,晚上有得忙了。” 我说完就找了张床躺了下来。 我能睡得着,那些队员可睡不着,一直压低了声音在那里聊天,他们以为,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却不知道,老虎睡觉的时候,也能听到声音,它不醒只是觉得没必要醒过来而已。 没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说道:“你们觉不觉得,咱们这个组长有点怪?” 有人回答道:“荆组长不是说了吗?奇人多怪癖,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不好伺候。王夜就是这样的人。” 又有人说道:“你说,组长说的那些都对吗?我怎么觉得,他有时候是在故意吓唬我们?” “还有就是,如果,我们真跟妖魔鬼怪遭遇,拿什么跟他们动手啊?” “用枪打,能行么?” 另一个人说道:“听组长安排呗!” “他总不能看着我们死吧?” 沈岚熙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都不要说了。编排主官,不是什么好事。” “我相信,组长可以带着我们完成任务。” 那群队员终于不再蛐蛐我的事情,改成去探讨任务。 不得不说,六局招募的人手确实是个顶个的精锐,如果,他们都学过秘术的话,甚至不用我讲解也能发现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从走进校门开始,就一直在从术士的角度观察学校;沈岚熙他们却是从军事角度在观察环境。如果,他们是术士,完全可以跟我形成互补。 只是,我得怎么才能让他们成为术士? 我一觉睡醒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学校后勤的人直接把饭菜给送到了会议室,我趁着吃饭的工夫说道:“从现在开始,阿卿给你们每个人派十名阴兵,她会用符文把这些阴兵暂时封在你们的右手上。” “你们的右手,在十五天之内可以借用阴兵之力,也就是说,你们相当于活着阴兵。但是,十五天就是你们能承受阴气的极限。过了这个时间,你们不进行调养,就算不死也会变成废人。” “这点,你们可以接受么?” 我看所有人都点头之后,才放出了我的伥鬼:“这些是我的御鬼,你们自行分成三组,每组带一只鬼魂,她们负责告知你们如何行动。记住,一定要听她们的话,对抗妖邪,不比跟人对战,稍有不慎就得死无葬身之地。” “沈岚熙跟我们三个一起,随时负责跟你们所有人联系,明白了么?” 阿卿给那些队员手臂上刺上符文的时候,我故意让她绕过了沈岚熙。 我跟沈岚熙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我总感觉沈岚熙并不是普通的士兵,她应该跟术道有着某种联系。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但是,术士的感觉往往都不会出错。 等到阿卿给整队人做好纹身,我的手表显示正好是晚上九点,我看了看手表道:“我的手表已经停了快要半个小时了,你们的呢?” 所有人的手表、手机时间全部定格在九点。 我沉声道:“现在大概是什么时间?” 阿卿看了看天:“还不到十点。” 古人在没有精准的计时工具的时候,都是看天色估算时间,据说有些人能把时间估算到仅仅相差一刻钟的范围之内。 我沉声道:“学校应该是九点半下晚自习。有人故意拖延时间,下晚自习的时候,就应该是那个人动手的时候。” 职高虽然也有晚自习,但是管理上并没有那么严格,所以很少能看见超过半数的学生在上自习。 不过,薪火职高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学校为了安全起见,晚饭后就开始封闭校门,巡逻的保安也增加了三倍,决不允许学生擅自离校。 所以,现在所有学生都在教室里。 第三百一十五章镜子和大门 我正在说话的工夫,手表上的指针忽然开始飞快转动,眨眼间便停在了九点五十的位置,学校里的下课铃声,马上像是厉鬼追魂一样响个不停。 没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大批的学生在往三号教学楼的方向跑。 等我赶过去的时候,教学楼下面已经是人山人海,大部分学生都在用手机对着楼顶录像。 我抬头向上看时,却看见楼顶上坐着全身红裙的女孩,那人一直用手捂着脸,双肩还在不住的抽搐,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我刚赶到楼下,就听见有学生喊道:“我手机里怎么看不见人?” 那一瞬间,至少有几十号人吓得把手机扔在了地上,有些胆小的女生甚至当场哭了出来,现场变得一片混乱。 薪火职高至少有也千八号的学生,一下子乱起来,就算我们人数再多十倍也挡不住混乱的人群。 “阿卿!”我呼喝之间,阿卿放出扇子里的阴兵,本来已经惊慌失措的学生,忽然看见数以千计的阴兵,杀气腾腾的列队于自己身后,顿时被吓得放声尖叫,有人更是当场被吓昏了过去。 阿卿稍一挥手,无数阴兵便如潮水般的涌向了人群,伸手捂住了那些师生的眼睛,用胳膊夹住了他们双耳,阿卿运起内力念动了经文。 我在过来的路上,就想到了发生现在这种状况的可能性,也跟阿卿定下了紧急救援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却有一个最为致命的缺陷。 就是在阴兵控制了师生之后,阿卿必须以经文安抚他们的心神,并且让他们忘掉自己看到的一切,这个过程非常漫长,而且,中途不能被人打断,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阿卿口中经文一起,我就对张慕瑶喊道:“慕瑶,你带两组人,护着阿卿。” “沈岚熙,你带一组人跟我走!” “另外一组人,去天台上看看!记住,看看就行,不要随便动手!” 我带着沈岚熙和一组队员飞快冲进了宿舍楼,直接闯进了407宿舍。 我的脚尖刚一落地,地面上就浮现出了一道血色的人形。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印子之后,又被人抬走了尸体,只剩下了一滩鲜血,告诉别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命案。 我还没挪动脚步,身后的队员就喊道:“组长,那人在摸你的脚。” 地上人影的手臂果然是伸长了半米左右,五指张开的指尖,直奔着我的脚尖而来。 对方手掌临近我脚边半尺左右的时候,忽然间五指怒张,五根手指就像是五把带着血的尖刀,直奔着我的鞋尖刺了过来。 我只是轻轻一动脚掌,暴虎劲的真气便从我脚下迸射而出,快若雷霆的罡气顿时将鬼手炸得粉碎。五根断指,凌空飞舞之间炸成四处迸溅的血点,立时将寝室两边的床铺给染红了一片。 地上血影带着一声惨叫,就像是被倒在了黄土上的水一样,往地里面渗透而去。 与此同时,溅在床上的血迹,也化成了一缕缕猩红的烟雾,飘散在了空中。 原本,就显得有几分阴森的寝室里,又多出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不仅让人阵阵作呕,甚至还出现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身后的队员,已经有人坚持不住,身子一歪撞在了墙上。 我赶紧含了一口酒,喷在了几个队员的脸上,他们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 我把酒壶递给一个队员:“每人喝一口,喝完了跟我走。” 当兵的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拿过酒壶擦都不擦就灌下去一大口酒,等到酒壶在几个人手里转了一圈,里面的酒已经少了大半。 几个人也彻底恢复了过来,我领着人往楼下走的时候,有人忍不住在我身后问道:“组长,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血魅!”我回答道:“一种可以人为制造的鬼怪。” 血魅,就是冤死之人的血液中生出的邪物。但是,天生地长的血魅却非常少见,因为血魅成形必须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那就是,血水不干。 所以,人血如果不是流到了某种特定的地点,或者说是流进了某个极凶、极邪的地方,不可能出现血水不干的情况。 后来有术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了邪术,利用阵法,把活人生生炼成了血魅,用以驱使。曾经凭借这种邪术在术道上横行一时。 不过,跟那些术士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人造的血魅,严格意义上说,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没办法跟自然生成的血魅相提并论。 我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在薪火职高里制造血魅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但是,我敢肯定那个人制造血魅的地方就在这座宿舍楼里。 我返回一楼之后,自己站在了宿舍大门的位置上:“把所有房间都搜一遍,搜的时候开阴阳眼,发现异常不要乱动,马上通知我。” 几个队员,快速奔向了各个房间,只有沈岚熙一直站在我身旁。 其实,我并没对那些队员抱有什么期望,因为,我进楼的时候,就已经睁开虎目看过一楼。那时候,我没发现任何不妥之处。我让那些队员搜查,无非就是想要打草惊蛇。 队员踹门的声音,不断从走廊里传来,一楼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站在我背后的沈岚熙却忽然关上了大门,一楼的光线随之一暗的瞬间,我却发现摆在宿舍大厅中间的衣冠镜微微晃动了一下。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这面镜子本身摆放的位置就不对! 抛开风水上的因素不谈,衣冠镜通常都是摆在机关单位的办公楼里,为的就是方便进楼里办事的人,先整理一下妆容,免得失了礼貌。 宿舍不用这东西,是因为学生上学出门的时候,没时间照镜子再整理一遍着装,回宿舍的时候,都已经是要休息了,再整理着装还有什么意义? 学校为什么非要摆一面,比宿舍大门还要宽的镜子在里面? 我再次猛然醒悟了过来——镜子比门还宽,那就是先有镜子后装的大门。这种做法,是土木上的大忌。 我的目光随之落在了镜子里映出的大门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真正的目的 我看向镜子的时候,却看见宿舍大门映在镜子里的影子,正好在门缝的位置上,把镜子分成了对等的两部分。门缝两边的距离,就像是用尺量过一样整齐。 “原来密室藏在了镜子里面。”我说话之间,咬破了右手食指,抬手在门缝的位置上画出了一道竖直的血痕。 下一刻间,两米多高的衣冠镜就像是被人从中间劈了一刀,齐刷刷的裂成了两半,又向是大门一样从前向后缓缓敞开,连带着后面的墙壁跟着打开了一条通道。 三名队员一齐赶了过来,打开手电照向通道当中。 我顺着手电光往里看了一眼,那条通道只不过三四米的长度,通道尽头就是一扇锁死的铁门。 大门的样式,有点像是过去学校存放工具用的储物间。 一个队员在我点头示意之后,几下就打开了门锁,浓重的尸臭立刻从屋里狂涌而出。 我用手电往屋子里一照,脸色顿时一变。 那间屋子中间是埋着一口盛血用的大缸,缸口与地面几乎平齐,缸中血水直到现在还在漾漾晃动。 七具被剥了人皮的尸体,在大缸附近倒吊成了一圈。 有名队员上去查看之后说道:“死者是先被活剥了人皮之后,又被割喉放血。凶手的手段太残忍了。” 我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那七具尸体上,而是看向了墙角的那一堆衣服。 我快步走过去,仔细翻找了几下,就从一套衣服里翻出了学生证:“张铮!” “不好!”我急声道:“沈岚熙,你马上联系当地警方,查一下寝室里那七个有杀人嫌疑的学生,都被关在什么地方?” 沈岚熙出去之后,我取出一张灵符,打向了那口盛血的大缸,漫天雷火化作的狂龙当空击落,缸中血水立即沸腾,被雷火蒸发的血雾向空中飘散之间,刺耳的鬼哭声也从我们头顶的方向蓦然传来。 听声音,就像是有一只怨鬼,正在穿透一层层的楼板,冲向我们所在的密室。 所有人,抬头看向棚顶的瞬间,一道血红色的人影,穿过棚顶往沸腾的水缸里扑落下来。 三名队员本能拔枪对准了人影,却被我给拦了下来:“不用着急,等他从缸里蹦出来再说。” 那人掉进沸腾的血水之后就在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爬不出那口大缸。 缸中血水在雷火的烧煮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那道血色人影也像是被火烧过的尸体,从头往下泛起了一层焦黑。 对付血魅的办法,就是烧掉他化身时所用的血池,血池一干,哪怕血魅是在千里之外也会化作飞灰。 不到片刻的工夫,水缸里的血就见了底,那道人影却变成一团人形黑灰,我随手一掌挥了过去,便将对方吹散在了空中。 沈岚熙也赶了回来:“组长,已经查到了,人就关押在本地看守所。” “马上带我过去!”我说着话就往外走。 沈岚熙一路小跑的跟在我身后:“不用通知玄副组长么?” “我一会儿,会告诉他们,赶紧走!”我头都没回的钻进了车里,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沈岚熙启动汽车才问道:“组长,我们要干什么?” 我把学生证在对方面前晃了一下:“寝室杀人的七个嫌疑人,已经死了。” “现在,应该是有七只血魅或者是画皮鬼,穿着他们的人皮被送进了看守所。” 按照警方的资料显示,七个学生在杀人之后,并没离开407宿舍,而是一直守着那具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等到了天亮。 直到宿舍老师查寝的时候,发现了凶案现场,警-察赶来之后,他们才有了反应。 所以,这些人就是在等着自己被抓。 沈岚熙惊声道:“他们要做什么?” “进监狱!”我沉声道:“监狱放在古代,也代表着刑名之地。外有狴犴,内有狱神镇守。所以,外面的鬼魂基本进不去,里面的鬼魂也别想出来。” “但是,监狱却有一个非常大的空子可钻。” “那就是,外面的鬼怪有公差或者狱卒押解的时候,守门狴犴会把它当成囚犯,放他进大牢。” “那七只鬼怪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混进牢里。” 沈岚熙听我说到这时,忍不住问道:“那他们怎么出来?” 我回答道:“还是需要有人把他们放回来才行。” “我估计,他们出大牢的日子,应该就是在这几天。” 我继续解释道:“古代冤死在大牢里的人数不胜数,大牢就成了怨气深重的地方。监狱每年都会挑选一个日子,打开牢门放走牢房里的冤魂。” “那个时候,一定会有人祭狱神。请狱神降临驱走怨鬼。” “冬天,正好是祭狱神的时候。” 我沉声道:“我估计,那座监狱里应该是藏着能破解薪火职高五行阵的东西。” 一名坐在后排上的队员飞快查阅着资料道:“组长,那座监狱建成的时间并不长啊!从建成到现在,只有十五年时间。” “而且,修建监狱的地方,原先是一片空地,没有历史遗留的建筑物。” 那名队员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监狱建成的时间至少比薪火职高晚了二十年,不应该存在破解五行阵的东西。 我看着车外说道:“术道上的事情,你不能用正常的思维进行衡量。” “破解五行阵的东西,可能是一件物品,可能是一个人,甚至有可能是一只动物。” “就像你说的,监狱没有建成之前,那里是一片空地。但是,那片空地的下面未必没有东西。只是当时修建监狱的人没发现罢了。” 那名队员这才点了头:“组长,我还有一个问题……” 那人话没说完,就被我挥手制止:“噤声!” “有东西到车顶了。” 车里,除了正在开车的沈岚熙,所有人都抬头往车顶上看了过去。 我压低声音对沈岚熙说道:“继续开车,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我不喊停,你就正常行驶。” 本来还是在单手开车的沈岚熙,马上双手同时抓住了方向盘,脚下也不自觉的加大了油门。 沈岚熙是被恶鬼影响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不死不休 鬼魂想要弄死一个正在开车的人,往往不需要进入车里。 车顶,车下,都是他们动手的地方。 遇上怨鬼,他们甚至不需要贴在车上,只要跟在汽车附近就能影响到司机。 沈岚熙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心理素质强于常人,就算知道鬼魂已经到了车顶,也不会惊慌失措,可她却在不自觉的渐渐加速,说明她已经受到了鬼魂的影响。 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有几股血流顺着汽车的左右车窗,蜿蜒流落,瞬时间,就将车窗染得通红。 我坐在车里点起了一支雪茄:“朋友,都是在术道上混饭吃的人,这种恶鬼吓人的把戏就不要玩了。” 车顶很快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冷笑声:“现在,才想着要攀术道上的交情,是不是晚了点?” “我已经在学校门口警告过你们,你们不仅不听,还杀了我的血魅。” “按照江湖规矩,这笔账该怎么算?” 我哈哈笑道:“朋友,我跟你搭话,只不过是出于江湖人的礼貌。你真以为,我要跟你攀交情?” “另外,我也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我们是官家的人。来,就是为了抓你。所以,我们之间也攀不上任何交情。”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说道:“你要是自己乖乖出来,我还可以给你求求情,从轻发落。真要是撕破了最后的这点脸皮,可就不要怪我赶尽杀绝了。” 那个女人冷声道:“好大的口气!” “我也同样……”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抬手一掌打向了车顶,这一掌我没动用内力,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伸手往车顶上敲了一下。 但是,我的掌心在贴近车顶的瞬间,却闪出了一道血红色的符文。 猛虎咆哮声响,也随着我那一掌冲上了车顶。 落在车上的鬼魂就像是被我一掌掀飞,鬼哭声立时从车上腾空而起,向几米之外飞射而去,震耳的虎啸也紧追着鬼哭渐去渐远,最终就像是一起冲过阴阳屏障,落向了阴间,在我耳边戛然而止。 那只鬼魂的心里非常清楚,就算我们都坐在车里,他想用对付常人的手段,让我们车毁人亡,也是在异想天开。所以,她从跟我说话开始,就在悄悄准备给我下咒。 她以为我没感觉到她身上咒术的波动,却不知道,其实是她没注意到我掌心里已经出现了符文。 我在她快要给我施加咒术的瞬间,对她用上了“恶虎追魂”。 我的咒术等于是在追着她打,在她没有破解我的法术之前,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这边刚刚解决掉了头顶上的麻烦,沈岚熙就清醒了过来,等她发现自己的车速已经接近200的时候,本能的想要松开油门减速。我却厉声喝道:“别减速,继续往前开。” 沈岚熙马上踩下了油门,我紧盯着车窗之外说了一句:“往左打轮,轻点打,别把车弄翻了。” 我想了想不对,赶紧说道:“你松开方向盘,踩油门,我来转向。” 我侧着身子握住方向盘的时候,后面的队员却惊叫了起来:“左边没路了,那是条……” 那个队员嘴里的“河”字还没喊出来,我就转动方向盘,汽车奔着那队员口中喊的那条河冲过去时,车门外面也传来了刺耳的磨擦声响。 一大片树皮,在我眼角余光当中崩飞而过之后,沈岚熙才减慢了速度。 我等她把车停在了路边上,便第一个跳下车来,往刚才汽车剐蹭的地方跑了过去。 等到沈岚熙他们追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棵差点被剐没了皮的大树。 刚才叫沈岚熙不要转向的那个队员,擦着冷汗说道:“真悬啊!不转向的话,咱们就撞树上了。” 那个设计埋伏我们的术士,一共给我设计了两记杀招,他的第一个杀招是在那只鬼魂身上,后手才是这棵设了障眼法的树上。 这棵树上的障眼法,刁钻就刁钻在可以根据车速变换。车速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们看不见树。车速要是降下来,我们就看不见河。 汽车要是200左右的速度撞在树上,就算安全措施做得再好,前面两个人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性了。但是,汽车高速行驶的时候,大幅度打方向盘,我们又可能直接翻进河里。 我从车上下来,并没有要跟几个队员炫耀战绩的意思,只是为了确定我的对手师出何门? 术士跟武者有一个非常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你可以通过他的招式判断出对方出自什么门派。想要精准判断术士的出身,稍微有些困难,但是,术士大体上可以分为儒、道、佛、巫、仙、工、御、器、武,这九大类,也就是术道上说的大九门。 大九门往下的小九门,说法不一,有人单列了九小门派,有人则是把小九门,细分了成了八十一门,这种分法可以说是,把小九门视为大九门的分支。 我原本是打算看看对方什么路数,却没想到,对方设下的法阵被车给刮了干净。 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一个能把我们转向的位置都算得这么精准的人,会蠢到放个鬼魂来试探我?” “这才是他真正的警告吧!” 我正在低头思忖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等我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全身大红的女人,用脚尖点着一片发黄的树叶,顺着河水从上游漂了下来。 我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河面至少还有二十多米,那个女人的面孔却像是近在咫尺,我甚至嗅到了对方身上那种像是棺材里才会发出的气味。 女人轻轻笑道:“有点本事,但是,你们的本事也就仅限于此了。” “刚才,就算是我看在你们是术道后辈的份儿上,给你们的一点警告。你们现在离去的话,可以到城北土地庙那里挖一箱黄金,作为我给你们的补偿。” “如果,再纠缠下去,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在我这里,可没有祸不及家人的规矩。” 我冷声道:“我也还是那句话,你投案自首,我给你留几分脸面,否则,便是赶尽杀绝,不留情面。” 女人点头道:“很好!从现在开始,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第三百一十八章特别的安排 我与那个女人对视的瞬间,冷笑开口道:“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之辈,也配跟我说不死不休?” 我抬手指着那个女人,向队员命令道:“开枪!” 四个人毫无犹豫的拔出配枪,向对方疯狂开火,子-弹在空中滑出的红光,连续在那女人身上穿过之后落进了水里。 子-弹根本伤不到那个女人半分,但是对她的侮辱性,却无异于在接二连三的抽她耳光。 我在明知道,子-弹无效的时候,还让人开枪,就代表着,我不仅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没将她当成鬼神对待。 这对于一尊鬼神来说,无疑就是,我在让一群小孩用苍蝇拍打人,明知道,打不死你,还要把你当成苍蝇打。 对方蓦然发出了一声怒吼,十多米范围之内的河水,随着声波被震向了空中,已经被冻上小半的河面像是冰雹一样,冰块连着河水从我们头上扑落而下。 我用内力震开了河水,其他人却被浇了个满头满身。 等我再往河面上看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沈岚熙沉声道:“这就是术士?竟然如此肆无忌惮攻击官方人员!” 我淡淡道:“术士的胆量,永远超出你的想象。逼急了,管他神仙、佛祖,还是帝王将相,都敢冲上去跟他刀口见血。” “走吧!去监狱!” 沈岚熙上车就在不断加速,我对她说道:“不用着急。那些人已经关进去差不多一个月了,要是出事儿,早就出事了,还需要等到今天吗?” 沈岚熙就像是没听到我说的话,一路把车飙到了监狱,径直闯进去找到了监狱长。 路上沈岚熙就跟我说过,要是论级别和职务,我比监狱长低了不少。但是,我们属于特殊部门,按照官场的规则,特殊部门的人,只要是在执行任务期间就是见官大一级。 对方不予配合,甚至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如果,实在理解不了,可以参照一下明朝的锦衣卫和东厂。东厂的厂公品级最多是正三品,而且还是内廷官员。但是,到了外廷就算正二品的大员,也得乖乖行礼。 沈岚熙就是这么会举例子 我在门口刚点了根儿烟,监狱长就迎了出来,我也没多说废话:“马上带我去见薪火职高案件的那几个嫌疑人。” 薪火职高的七个学生的案子还没结案,他们现在只能算是在押待审。 所以,并没有跟大多数犯人关在同一个牢房。 等到监狱长把我带到牢房的时候,间号里的八张床上就只剩下了七张人皮和一副被啃食到面目全非的人骨。 监狱长被吓得脸色煞白:“来人,这里是怎么回事儿?” 我打了一个让他稍安勿躁的手势:“不用叫人,普通人解释不了这里的事情。” 我打开号房大门走了进去,用匕首把一张人皮给挑了起来,人皮当中立时间溢出了丝丝阴气。 这说明,那七只血魅并没走远。 我放下人皮,看向床上的白骨。 那人明明是被人啃食殆尽,白骨上遍布齿痕,床上除了零星的几块碎肉之外,却连一滴血都没有。 这也是血魅吃人的特点。 人骨还带着几分余温,命案应该是发生在我即将赶到监狱之前不久,甚至是从我踏入监狱大门的时候,那几只血魅才开始吃人。 几只血魅到底是在向我示-威,还是他们忽然遇上了某种危机,不得不通过吃人恢复法力,快速逃生? 我思忖片刻之后对沈岚熙和监狱长说道:“马上封锁监狱,任何人不许进出。” “把监狱里除了哨兵之外的所有人都集中到操场上,你们几个把这里的尸体都抬到操场上去,让所有人都看一遍,并且告诉他们,已经有鬼魅在监狱里杀人了。谁有线索马上来找我。” 监狱长顿时懵了:“王组长,这……这不妥吧?” “这种事情要是宣扬出去,肯定会引起犯人的恐慌,万一发生大规模的骚乱,或者暴动,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我冷笑道:“暴动又如何?大不了全都杀了就行了。” “你……”监狱长被我吓得半天没说出话来,等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往外走:“不行,我必须找上级反映。” 监狱长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沈岚熙用枪顶住了脑袋:“你最好配合我们工作,否则,我有权把你就地击毙。” 站在附近的两个狱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我的队员控制住了。 我慢悠悠走到监狱长面前:“你觉得,我屠了这座监狱是大事?恰恰相反,我屠了监狱不是大事,放跑了监狱里的邪祟才是捅破天的事情。” “你安排好犯人看尸体的事情之后,我允许你打电话找你上级反应。” 监狱长被我逼得没办法,只能照我的话做了,我也兑现承诺,让他打了电话,电话那头急匆匆跟他说了一声:“你先等会儿,我去核实一下。” 没过多久,那人就把电话打了回来:“你听好,不要打听王组长的身份,同时全力配合他行动。就算,他要杀光整个监狱的人,你也只能配合,不许提任何反对意见。” “配合好了王组长,你就是大功一件。反之,就算他不毙了你,我也毙了你,懂了吗?” 监狱长只说了一句:“懂了!”就脸色煞白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他甚至比刚才看见鬼的时候还要害怕:“王……王组长,刚才是我没配合好你……我一定……” 我摆手道:“多余的话,不用说了。从现在开始,你一直跟着我,直到我离开这里为止。” “我得事先声明,我让你跟着我,不是为了让你做什么?而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你仔细想想,那些会穿人皮的恶鬼,穿上谁的皮,才会在监狱里畅通无阻?” 监狱长顿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我的队员马上赶过去把他扶到了座位上。 这时,出去办事的沈岚熙也回来了:“组长,按照你的命令,我们已经把人皮都给犯人看了。” 我沉声道:“情况怎么样?” 第三百一十九章狴犴和狱神庙 沈岚熙道:“现场全都乱了,最后还是狱警鸣枪才镇住了场面。现在所有犯人都已经回了监房。但是,我看恐慌还是会继续。” 我沉声道:“通知伙房,把饭菜全都送到各个监房里去。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许离开监房。” “谁有重要线索,可以找我汇报!” 沈岚熙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我们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有队员实在是忍不住了:“组长,你这么安排有什么用意么?” 我回答道:“藏在暗处的人,非常善于制造混乱,然后浑水摸鱼。” “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一个懂得利用人类恐惧施法的高手。” “所以,我在帮他动手。” 沈岚熙说道:“你是说,你想让对方摸不出你的路数,只能跟你耗下去?” “可以这么说吧!”我说道:“一个不愿意跟敌人正面对决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心虚和多疑,我越是让对方摸不准我的脉,他就越不敢动。” “不过,我们两个无论是谁先动,都会给对方留下破绽。这才是最为致命的地方。” 我转头看向监狱长道:“你在这里当监狱长多久了?” 监狱长道:“从监狱建成,我就在这儿,已经有十多年了吧。但是,任监狱长的时间不长,只有三年左右。” 我再次问道:“你的老领-导跟你交接的时候,就没说过这个监狱有什么古怪么?” 监狱长抓了抓脑袋道:“老领-导是死在了任上,是公亡,他也没来得及跟我交接什么啊?” 我顿时来了兴趣:“你跟我说说,你们老领-导的事儿。” 监狱长道:“我们老领-导,人倒是不错,就是有点怪。” “明明是警-察出身,却整天信神信鬼的。” “按理说,监狱除了警徽,就不让往大门上放什么东西?也不能在监狱里供神,供佛。” 我们老领-导却非要在监狱大门上画狴犴,在监狱里面建个狱神庙。等到上面来检查的时候,还得赶紧把那东西挡起来,不然应付不了检查。 更奇怪的是,我们老领-导还在监狱里给人看病。 我知道,他从来都没学过医,可是他真敢往人身上下针。别的中医,给人针灸都是浅浅扎进去一点,生怕把人给扎坏了,他下针最少也能把针扎进去一半。 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把针全都扎进一个犯人的肚子里了,差点都拔不出来。那次可把我给吓坏了,这要是真把人扎死了,我们怎么交代? 不过,老领-导却没当一回事儿,坐在那抽了根烟才算是把针给拔出来,那犯人,眼看着都要死了,等他把针拔出来之后,就又活蹦乱跳了。 那时候,我们全都傻了,都把老领-导当成神一样崇拜啊! 好几个人还非拽着老领-导给针灸治病,他却从来不给犯人之外的人针灸。最后,被我们逼急了,才说了一句:“我那治的都不是病,要看病得去医院。” 那时候,我们几个小年轻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懂行的老人跟我们说,老领-导治的不是实病。 我当时还没听懂,他就又给我解释了一遍:咱们领-导那是仙儿啊!仙家治病都不是治实病。 这个实病,就是咱们这边的土话,就比如说,人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那都得找大夫,因为这是实打实的生病了,你找大仙,人家也不伸手。但是,你要是因为撞了什么东西,惹了什么事儿,带上的病,那叫虚病,找大夫治不了,就得找大仙。比虚病,更厉害的叫邪病,有些道行浅的大仙都没办法,就得找更厉害的仙才行。 我们几个年轻人,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人当时也是喝多了,就又说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了,咱们老领-导怎么会仙家的本事?他是公职人员啊!公职的人,出不了马啊!” “领-导,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老领-导哈哈一笑,就岔开了话题,不去接他话了。 我们也知道,老领-导是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往下问。 不过,老领-导在我们心里变得更神秘了,我们就差没把他当神仙供起来了。 要说,老领-导那个人啊!也真是一心为公,身体不好还风雨无阻的上班。上级领-导都劝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他却说,没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之前,他不放心把工作交给别人。 他要走的那段时间,为了方便工作,干脆就是住在了单位里了。后来,他就在办公室里走了。 监狱长说到这里也是不胜唏嘘。 我反问道:“我进来的时候,可没看见监狱大门上有狴犴,也没看见狱神庙?” “那两样东西背后有机关啊?看见有人来检查,马上就能藏起来!” “哪有什么机关?”监狱长摆手道:“这事儿,说起来也挺奇怪。” 老领-导走的那天,我们抬着他的遗体往监狱外面送,等我们抬着他走出大门的时候,门上的两只狴犴像就掉下来了。 后来,我们又往上装过几次,不管是拿胶贴,还是拿钉子钉,最多就一个晚上还得掉下来,索性也就不往上装了。 监狱长感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当初老领-导是怎么把狴犴像给弄上去的,我看他就是往门上拍了一下,就贴好了。” 我听到这里打断了对方道:“你是说,你们把老领-导遗体一直抬到了大门口?怎么不让灵车进来接?” 监狱长说道:“那也是老领-导定下来的规矩,灵车不许进监狱大门。以前,监狱里只出过两次犯人死亡的事情,都是由其他犯人把遗体抬到外面。” 这个老监狱长倒是有几分门道。 他不让灵车进监狱,是怕有恶鬼跟着灵车一起跑了。 至于,门上的两尊狴犴像,我只能说,那是被他强行贴在门上的东西。 神物有灵,它不愿意待的地方,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 看来,老监狱长并不是出马大仙,而是某个门派的术士。 一个术士,入公门当狱卒,还是一直死守着一座监狱? 我思忖了片刻才说道:“那狱神庙呢?是在老监狱长死了之后,自己塌了,还是让你们给拆了?” 第三百二十章狱神庙 监狱长赶紧回答道:“要说,最奇怪的就是那狱神庙。” “要不是,你们来了,我都不敢跟别人说。” “因为,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监狱长道:“老领-导走了之后,以前被他救过的那个犯人,就是我说他用针扎活过来的那个人,老郭。就像是疯了一样,守在狱神庙前面说什么都不走。” “狱警过去带了他几次没带走,干脆就把牢头儿找了过来,让他把老郭弄回去。” “你大概也能知道,牢头儿在监狱里的分量。” 我虽然没进过监狱,但也听人说过监狱里面的事儿。 监狱里的犯人里,有些大大小小的牢头儿,小一点的管着一个监号,大一点的甚至能管住整个监狱。 牢头儿跟监狱之间,属于互相合作,但是也相互博弈的关系。 监狱会找牢头儿处理一些,公家不太方便处理的事情;牢头儿也会借着自己的威望,跟公家换点好处。 总之,在监狱里,狱卒和牢头儿的关系往往复杂而微妙。 “一开始,牢头儿还是念着老郭上了岁数,好声好语的劝他回去。没劝多久,就是不耐烦真跟老郭动了手。” “老郭被打得满身是伤,就是死死抓着狱神庙大门不撒手。” “牢头儿最后打人打得自己都害怕了,真要是把人给打死了,他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监狱上下都拿老郭没办法,就只能派人看着他。” “一连看了他十多天之后,发现老郭就是守在狱神庙门口不动,除了起来上个厕所,睡觉都是像条老狗一样蜷着身子躺在庙门边上。” “监狱也觉得,没什么看着他的必要,再说,他想逃狱的话,监狱四周还有荷枪实弹的哨兵,他也跑不了,干脆就由着他去了。” “老郭大概是在狱神庙前面守了一个多月吧!忽然没了影儿,这下可把监狱的人吓坏了,这要是跑了一个犯人,监狱上下得负多大的责任?” “我们找了好半天,把监狱里外都给找遍了,就是没找到老郭在哪儿,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就差狱神庙里没找了。” “当时,还有人说,老郭不可能进狱神庙。那天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老郭宁可在雨水里面泡着也不进庙,能躲在狱神庙里么?” “我也猛不丁想了起来,狱神庙的位置,是全监狱唯一没装摄像头的地方。说不定,他真就钻进狱神庙里去了。” “我们往狱神庙里一看,老郭还真就在里面,人正好坐在神台上面。狱神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等我们凑近了再看,才发现老郭都不知道已经断气多久了?可是,他的尸体就像是被焊在了神台上一样,怎么也拽不下来。” “我们后来用绳子绑在尸体的腰上,让十多个人一起往出拽,绳子拽断了,人却没拽出来。” “这事儿闹得太邪了,不管是狱警还是犯人,谁都不敢再往狱神庙那边去。我也是没办法,就把人全都放了过去,自己再找人想办法。” “谁曾想,第二天一早,不止是老郭的尸体不知道哪儿去了?整个狱神庙都没了。那地方就像是没修过庙一样。” “我连着问了好几个人,结果谁都是一脸茫然,全都不记得那里还修过狱神庙。” “我花了几天时间,才发现监狱里的人像是集体失忆了一样,不仅不记得,监狱里修过狱神庙,也不记得还有老郭这么个人。” “更奇怪的是,监狱的花名册里也没有了老郭的名字,就像是这个人没坐过牢一样。” “我当时也没敢声张,就秘密找了一个道士过来看,那个道士,不仅没看出什么蹊跷,还指着那片空地告诉我:你要是方便的话,应该在这里修一座狱神庙。可以保佑监狱一切顺利。” “那个道士,也没看出来狱神庙那里有蹊跷。我只能编了个理由把他打发走了。” 监狱长说到这里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件事儿太邪了,这么多年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压在我心上,我都不敢跟谁说?” “现在说出来,舒服多了。” 我点上一根雪茄,慢慢思索着,自言自语的说道:“狱神庙,尸体。这不是以鬼换神么?” 以鬼换神,在术道中也算是一种平常的事情,一般都是发生在无人打理的小庙上。 寺庙,最开始供奉的肯定都是有名有姓的神佛,但是,寺庙因为香火不盛,逐渐荒废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寺庙无人打理,神像自然也就失去了灵性,成了普通的泥塑。也就有可能被成为孤魂野鬼,甚至某些精怪的栖身之地。 等他们“显灵”几次之后,香火会再次旺盛,只是过来烧香敬神的人,不知道自己拜的其实是鬼,不是神。 一旦附身在神像上的邪祟,在香火供奉之下成了邪神,就有可能为害一方。 只是,术道上的以鬼换神,都是邪祟在悄悄运作,老郭换掉狱神的事情,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了。 我沉吟片刻才说道:“修狱神庙的时候,你看见了没有,有没有打过地基?” 一般来说,修在监狱里的狱神庙都不会太大,最大的也只不过有一间屋子大小,最小的也就是象征性的立个小庙罢了。 这里的狱神庙,既然能让一个成年人钻进去,端端正正的坐在神台上,就说明狱神庙的规模还不算太小。总不至于,连地基都不打,就直接在地面上垒砖头吧? 监狱长说道:“狱神庙确实打过地基。” “狱神庙丢了之后,我还悄悄把原先的地面掀起来看了一次,下面没个地基啊!” 我点了点头之后,又问道:“那个老郭,是因为什么罪进来的?他进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杀人罪!”监狱长道:“我记得,他好像是一个什么职高的副校长,还是教导主任来着,总之是个领-导。” 我马上追问道:“是不是薪火职高?” 监狱长说道:“好像是吧?” “我记不太清了。” “本来,他不是在这儿坐牢,像他这样的重刑犯都是送到比较远的地方,我们只收被判五年以下的犯人,或者是看押待审的人。” “我就是觉得,老郭的档案奇怪才多看了几眼,档案里也没说,他怎么到的我们监狱!” 第三百二十一章意外发现 我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那个术士派血魅入监狱的原因找到了。 他们是为了追踪老郭。 我沉声道:“这座监狱是谁建的?当初的图纸呢?” 监狱长道:“监狱肯定是官方承建啊!不过……” 监狱长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说,当时建监狱的时候,是老领-导在全程参与。因为,建筑方面的事情,还跟施工方发生了几次矛盾。” “施工方都已经闹到上面去了,最后,还因为上面全都向着老领-导说话,才硬是压住了施工方。” 我追问道:“你知道,他们因为什么闹矛盾吗?” 我看监狱长不太想回答我的问题,就加上了一句:“你放心,我们是跟邪祟打交道的部门,不会管其他的事情。” “而且,我现在问你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救你的命,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监狱长点头道:“好,我说!” “王组长,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一些建筑业里的事情。建筑业这一行里面都有水,差别就在于水多水少的问题。” “老领-导以前好像是学过土木工程,硬是把人家施工队压到了一点水都没有的程度。而且,还在几个施工的问题上发生过重大分歧。” “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施工方觉得有些地方施工难度太大,要求调整,老领-导坚决不同意。” “因为这几次事情,双方闹得很不愉快。” “按照规矩说,施工结束我们监狱应该请施工方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慰问下辛苦。老领-导准备好饭店了,但是施工方的人一个都没来。” “你就说,当时他把施工方给得罪成什么样了?” “嗯!”我知道了! 我转头对沈岚熙说道:“你给我查一下,老监狱长的来历。用我们内部的信息系统查。” 我又对监狱长和一个队员说道:“你仔细回忆回忆,那个老郭,全名叫什么?” “你去查一下那个姓郭的资料,尽可能把人给找出来。” 三个人各自去调查资料的时候,我点起了一根烟慢慢思考这座监狱里的事情。 从我现在掌握的情况上看,这座监狱似乎是专门为老郭建造的东西,只是,我还弄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我估算过薪火职高到监狱之间的距离,就是按照直线计算的话,也有十几公里。 如果说,监狱里藏着薪火职高五行大阵的一个阵眼的话,那这大阵的面积也太大了。 要是术道阵法的面积能有多大? 我只能说,无限大。 真正的高手,可以以阵守国,也就是把整个国家都笼罩在大阵的范围之内。 根据术道上的传闻,这种阵法一般都是气运大阵,也就是用来镇守国运。 要说,把一个国家都笼罩在御阵、杀阵当中的话,理论上可以做到,但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收集到那种海量的铸阵材料。 半径十几公里的五行大阵? 这未免太离谱了。 这所监狱,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逼出老郭身上的某种东西。 但是,为了一个人修建一座监狱? 这也未免…… 我还在思忖之间,那名队员就赶了回来:“组长,情报组那边没有查到姓郭的副校长。但是,我们查到了,薪火职高曾经有一个叫郭志成的股东。” “但是,没人见过那个股东,他只是在薪火职高做了投资,从来都没在职高出现过,甚至连校董会都不参加。” 我反问道:“那个郭志成,是监狱里的老郭么?” 那名队员说道:“我们已经筛选了司法系统里所有姓郭的人的资料,目前,还不能确定监狱里那个老郭究竟是谁?” 我点了点头道:“看样子,是有人在故意隐瞒老郭的行踪啊!”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沈岚熙走了回来:“组长,我们有重大发现。” “这里的前任监狱长,张双人疑似探神手张从。” 我顿时来了兴趣:“给我仔细说一下。” 沈岚熙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探神手中曾经有以阵法见长的人,名叫张从。” 张从,大概是在二十年前,因伤退出探神手。这个时间,与张双人任监狱长的时间,相隔不到半年。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探神手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退役,他们即使归隐江湖,也需要向探神手总部报备自己的行踪,总部甚至还会定期去走访隐居的探神手,主要的目的就是监视他们的行踪。 在探神手看来,那些隐居的弟子已经接触了很多上古秘辛,甚至掌握了能够危害人间的秘术,所以必须要严密监控。 另外,还有一批以退役为名的探神手,其实变成了总部安插在各地的暗子。这些人要么混入某个重要部门,为探神手传递有用的信息;要么就是隐姓埋名,以不同的身份看守某些禁区。 有些神话禁区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上定时开启,那个时候,就是进入禁区的最佳时机;或者会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出现某种变化,这种变化同样是进入禁区的契机。 想要观察禁区外墙的变化,往往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而且,这种变化很可能会一闪即逝。往往需要几次验证,才会被传回探神手总部。 所以,这些把守禁区的暗子,也会在一定的时间之后进行更迭。 情报组根据老监狱长张双人的特征,进行了分析、对照,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是探神手张从的可能性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我点头道:“八成以上的把握?在江湖人看来,已经跟十成把握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里存在神话禁区?” 先不论,沈岚熙给我提供的这些情报是否准确,我至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探神手里有六局的高级特工,那人甚至有可能是探神手的高层。 沈岚熙道:“目前,我们还不敢肯定这里存在禁区。因为,无论是薪火职高,还是监狱都没有符合禁区的特征。” 我忽然来了兴趣:“神话禁区都有什么特征?” 沈岚熙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外面就有狱警报告道:“首长,有犯人说要过来反应问题。” 第三百二十二章它跟上来了 我点头道:“带他进来!” 狱警很快就把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犯人给带了进来,对方一进来就对着我们点头哈腰的问了一遍好。 那人看上去像是对你恭敬,其实这就是他们的特性,有好处,他们会说话,没有好处他们就是在笑嘻嘻的跟你绕圈子。 我对着一个队员招了招手,后者心领神会的从身上拿出一整包烟,给对方扔了过去。 我淡淡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听废话,更不喜欢跟人绕圈子。你说的事情,对我有用,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要是跟我在这儿瞎磨叽,我保证,让你变成一具尸体出去。” 那人笑嘻嘻的道:“首长,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哪能跟你耍花招呢?” “我知道什么,肯定就跟你说什么!” “不过嘛……” 对方刚说了一个“不过”,我就从队员身上抽出匕首,往那人腿上甩了过去。雪亮的匕首立刻全部没入对方腿里。 我右手五指凌空一收,用了一招隔空取物,又把匕首收了回来。 那人已经疼得跪在地上鬼哭狼嚎,我却拿着带血的匕首慢慢把玩着说道:“我这一刀割断你腿上的动脉,十到十五分钟之内,没人给你止血的话,你就会死在这里。” “你可以选择继续跟我嘻嘻哈哈,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那人尖叫道:“我说……我说……” “当年,有个人跟老郭的关系不错,老郭丢了之后,那个人就因为打架被关进小黑屋了,现在都没放出来。” 那人的话没说完,监狱长第一个站了起来:“不可能!你说那人叫什么?我马上去查。” 那人说的“小黑屋”其实就是监狱里的禁闭室,那种禁闭室通常只有三四平米,甚至还有可能更小。不仅行动受限,而且分不清白天-黑夜。 普通人在里面关上三天就会精神崩溃,监狱通常不会将人关到五天以上,否则,很容易把人活活逼疯。 按照那个人的说法,老郭的那个朋友,最少也在小黑屋里关了三年。 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没有一个狱警发现? 那人用手死死捂着腿上的伤口:“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都不记得那人叫什么名字了,就隐隐约约的记得,他被关进小黑屋里去了,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带我到禁闭室看看。”我起身向狱警吩咐道:“把他带下去止血。” 监狱长亲自带着我往禁闭室的方向走时,我悄然对几个队员传音道:“刚才那个人是血魅,你们小心点,他很快就能从后面跟上来。” 沈岚熙眉头一动之间也对我传音道:“你怎么看出他是血魅?” 沈岚熙的武功修为,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一开始以为她的修为只有后天境界而已,现在看,她不止达到了先天修为,甚至可能是先天高手中的佼佼者。 而且,沈岚熙会隐藏修为! 否则,以我的眼力,不可能看不穿她的真实实力。 我沉声道:“装的很像,但是他看自己伤口的眼神不对。” “普通人被割断了腿上的动脉,都会感到害怕。他不一样,他看到自己的血往外喷的时候,还舔了舔嘴唇。他是想要喝血。” “我估计,血魅已经藏在他体内了,只是还没吃他而已。” 沈岚熙震惊道:“你都没确定他是不是血魅,就敢下狠手?” 我回答道:“我故意在监狱放出了消息,让有线索的人来找我,就是为了先把血魅引出来。” “这些东西太讨厌了,不先除掉他们,我没法安心探查监狱里的秘密。” “我敢肯定,只要有人站出来说自己有线索,马上就会有血魅跟上他。但是,血魅只能吃人肉,不能吞人魂,也没有办法通过噬魂夺取活人的记忆。所以,他只能躲在那人身上听。等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就是他开始吃人的时候了。” “那只血魅隐藏得虽然很好,却还是在我给那个犯人放血的时候,经受不住鲜血的诱惑,附身在了那人的身上。虽然,只有那么几秒钟,但是也够我判断出他就是血魅了。” “这些事情,我在动手之前,就有七分把握。大概率不会出错。” 我声音微微一顿道:“再说,就算我判断错了又能怎样?” “江湖人挨一刀,还不是平常的事儿么?多给他补点钱,什么都有了。” 沈岚熙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她其实不知道,如果今天换个场合,换个真正的江湖人,对那个犯人下手更狠。而且,那个犯人也不敢随便跟人嬉皮笑脸。 那个犯人只不过仗着自己是在监狱里,在场人的又多,才敢跟我玩这些套路。在他看来,官方的人在公开场合下,多少都有点顾忌。加上附近人多眼杂,万一有谁把我打人的事情说出去,会影响我的仕途,所以,我就算是被气得半死,也不会动手打人。他也就有机会跟我讨价还价,要来更多的好处。 他的套路用在官方的人身上,确实管用,只可惜,他看错了人。 沈岚熙还是忍不住道:“那你就不救那个犯人了?” 我冷笑一声道:“救不了!” “被血魅附身的人,救不了!除非,我能在一瞬间抽干了那人的血,再趁着他没死之前把血给补回去。不然没谁能救他。” 我只是在故意敷衍沈岚熙。 理论上,这世上就没有解不开的秘术。 血魅之术出现在江湖上不久,就有人破解了血魅附身之术,只是,那种破解的办法十分麻烦,而且,施法的时间也太长。 我没有必要去冒险给他解开血咒。 沈岚熙还要说话,我已经忽然传音道:“不要说话,他已经跟上来了。” 所有人提高了警惕的时候,也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像是有人拖着脚,在地上蹭着走路的声音。 那个犯人已经被血魅给吃了,血魅吃人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新找到的人皮,这段时间里,他虽然还能移动,但是行动却没有多便利。 第三百二十三章阿卿出手 所有人里,只有监狱长和他身边的狱警,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监狱长还在一个劲儿的催促狱警:“禁闭室那边都查完了没有?” “都已经查过了,一个人都没有啊!”狱警翻找着记录说道:“我们监狱的禁闭室……” “咦……”狱警惊讶道:“这里怎么会有一间封闭的禁闭室?” 监狱长转头看向记录:“这间禁闭室是什么时候封闭的?” 狱警摇头道:“不知道,上面就写着‘封闭’”。 “都是干什么吃的?”监狱长怒斥道:“封闭了一间禁闭室,你们竟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狱警被训得不敢说话了,我们几个却快步往紧闭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狱警小跑了几步抢在我们前面,指着最里面的一道门:“这间就是被封闭的禁闭室。” 我沉声道:“你别动!” 我话音刚落,我身后的队员就本能的拔出枪来,往那人身上指了过去。 狱警吓得赶忙举起了双手,带着哭腔喊道:“王组长,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首的沈岚熙喊道:“你别说话!” 狱警这才注意到,那些队员用枪瞄准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身后的大门。 狱警的脸色瞬时间一片惨白:“我……我后面有什么?” 沈岚熙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举着枪往前一步步逼近。 这时,狱警身后那座禁闭室的门缝里已经渗出了鲜血。 殷红的血迹,就像是紧盯猎物的毒蛇,悄无声息的往狱警脚边飞速靠近。 沈岚熙等人迅速将枪口指向了地面,同时扣动了扳机,子-弹带起的火光在狱警脚下连续崩飞,那个狱警被吓得浑身乱抖,却只能站在原地。 沈岚熙他们的火力虽然猛烈,却只是稍稍阻挡了血流前进的速度。 地面上的鲜血,似乎也不急于进攻。 子-弹逼近,血流就往后退缩几分,火力减弱,血流就往前推进。 那样子,就像是在故意的消耗队员的弹药。 我看似眯着眼睛紧盯狱警背后的那间禁闭室,实际上,是在留心里面的动静。 血魅,比我们先到监狱,却一直没有找到这间监狱里的秘密。 他们一旦拿到了消息,肯定要先我们一步去争夺监狱的隐秘,等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下一步就是把我们全部吃掉。 穿着我们的人皮,更有利于他们办事。 就像我对监狱长说的那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的命”,血魅最应该干掉的,就是他这个监狱长,只要穿上他的人皮,整个监狱就能畅通无阻。 监狱长能活到现在,也可以说,算是万幸了。 沈岚熙等人在不断射击之间,也在交替着更换弹药,为的就是保持火力的延续。 但是,他们身上的弹药毕竟有限,没过多久,火力就开始渐渐减弱。 我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响,从我们后面走过来的人,就像是故意要让我们知道他在逼近,每走一步都像是故意跺脚,我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地面的震颤。 监狱长忽然尖叫道:“你们看后面……” 我转身之间,却看见那个被我一刀刺穿大腿的犯人,正身形笔直的站在走廊上,他身后就是一连串的血脚印。 我跟那人对视在一起的瞬间,那人的眉心上就裂开了一道像是被刀劈一样的口子。紧接着,对方的人皮就顺着那道刀口,向两边剥落而下。 可是,人皮之下露出来的却是一颗没了肉的人头骨。 血魅已经把那人给吃光了,用自己的身躯包着那人的骨头,穿着他的人皮,就这么一路走了过来。 血魅撕下身上人皮的一刻,便化成一片血水,往我们头顶倾泻而来。 与此同时,狱警身后的鲜血也变成了掀上空中的血浪。 两道血水,一前一后的封死了走廊,就算我们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完全避开那漫天的鲜血。 只要有一滴血粘在了我们身上,血魅就会随后而至,想甩都甩不掉。 “挡住组长!”沈岚熙惊叫之间第一个往我这边冲了过来。 其他几个组员,虽然慢了一步,却个个义无反顾。 我伸手挡开沈岚熙的瞬间,对着铺天盖地压落的血水,露出了一丝冷笑。 已经距离我们头顶不远的血水,忽然像是被人扔上一根火柴的汽油,凌空燃起了几尺高的火苗。 刺眼的火光,仍旧原路不变的往我们身上压落下来。 眨眼之后,熊熊烈焰便落向了我的头顶,流动的火苗像水一样从我头顶覆向了脚面,只不过,那骇人烈焰却没能伤我分毫。 同样,经历了一场火雨的队员,在火苗落地之后,一起惊魂未定的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我取出一张传讯灵符,对着符纸说了一句:“你是故意的吧?”便凌空一晃,烧掉了灵符。 片刻之后,我的耳朵边上就凭空出现了一道符文,阿卿的声音也从符文里传了出来:“嘿嘿!” 我顿时被气得半死。 我跟那个术士在河边交手之后,就通过我的伥鬼把消息传给了阿卿。 阿卿告诉我说:不用担心学校里的事情,他和张慕瑶足够控制局面。 那时,阿卿就判断出,血魅会在监狱里对我们发动偷袭。他也告诉我,不用跟血魅正面交锋,虚虚实实,让血魅摸不准你的路子,不敢轻举妄动。他负责清理掉血池。 血池,才是血魅栖身的根本。 如果,不去碰血池的话,就只能想办法把血魅困在某个封闭的空间里,用雷火灼烧,才能将其消灭。 要是,我在监狱里跟血魅周旋,就算能占到一时的便宜,也阻止不了对方吞噬犯人恢复怨气。他们就算是耗,也能活活耗死我们。 所以,我一直在等阿卿出手。 阿卿是出手了,但是那货给我玩了一招“火雨淋头”。 虽然,那符火伤不着我,但是,侮辱性极强。 这笔账,我得给阿卿记上。 等哪天一定给他要回来。 我本来气得要死,但是在那些队员面前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要擅自行动。” 第三百二十四章尸体上的提示 我在说话之间,还特意往那些队员身上扫视了一圈,别的队员都在点头,只有沈岚熙低着脑袋,不让我看她的表情。 我绕过几个人径直走到了那间被封闭的禁闭室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那间被封闭了多年的禁闭室,赫然躺着一具带着手铐和脚镣的干尸。 他应该就是,那犯人口中消失在禁闭室里的人。 我用脚尖挑动一下脚镣道:“这是个重刑犯?” 跟在后面的狱警,忽然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外号叫石头,是个重刑犯。脾气暴躁,好斗,而且,身手还好得出奇。” “我还记得,有一年,我们这里关进来一个全省散打冠军。据说,还是师出名门。” “那人来的时候挺嚣张,进了号子就亮了身份,还跟号子里的人说,我不会找你们麻烦,你们最好也别找我麻烦,大家和平相处,对谁都好。” “结果,身上还带着铐镣的石头从号子里站了起来,只用了十五秒就把那人给打断了腿。” 我听到这里,好奇问道:“他打人,还有人记秒啊?” 狱警道:“石头早就成了监狱里的人打赌的对象了,他一言不合就能跟人动手,小黑屋也不知道进了多少回,每次出来都会像是发泄一样,再打一次人。” “监狱里也是没办法,才常年给他带着手铐和脚镣。但是,那也一样拦不住他打人。” “当时,不少犯人都提前拿他打赌,赌他多长时间能把人打倒。所以,他每次打架,都有人在边上记数。也算是按秒记数吧!” 一个队员当即问道:“就这么一个人丢了,你们全都想不起来么?” 狱警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刚才在走廊上都没想起来,一看见他的尸体就想起来了。”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监狱里的人会集体失忆,应该是被人下了秘咒。 但是,施法的人学艺不精,还留下了一些漏洞,至少,还有零星的几个人能模模糊糊记住一些事情。 这种能让人失忆的秘咒也分高低,有些高手不仅能让人遗忘一些事情,甚至可以篡改对方一部分记忆。那些半吊子的术士,仅仅能让对方失忆一段时间而已。等到时间一过,不用别人解咒,也能自动回复记忆。 在监狱里用失忆秘咒的人,手段算是不高不低吧! 中咒的人,只要看到跟那段记忆有关的人或事物,就会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 监狱长也说道:“我也想起来了。这间禁闭室被封闭的事情,好像是有人跟我说过,是谁来着?是……” “是李管教!”狱警提醒道:“当时,李管教说禁闭室内部有破损,需要重新装修,就把禁闭室给封了。” “带我去找人!”我进入禁闭室之后,就确定了这里没有机关暗道一类的东西,而且,那个凡人石头,也已经魂飞魄散了。这里找不到任何线索。 监狱长急匆匆带着我们去了值班室,可是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姓李的管教已经死在了椅子上。对方尸体上还带着余温,看上去应该是刚死不久,死前双眼还死死的盯着大门的方向,看上去像是极为不甘。 沈岚熙刚要上去查看情况,就被我拦了下来:“等一会儿,我找个人过来。” 我掐动法决,把我的伥鬼李清洛给召了过来。 李清洛虽然距离我们十多公里,但是她是鬼魂,想要穿越阴阳赶到我身边,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我等她来了之后,就指着管教的尸体道:“验一下尸。” 李清洛活着的时候就接受了仵作的传承,变成伥鬼之后,在验尸方面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就算是老法医都没法跟她相比,让她验尸正合适。 李清洛先是小心翼翼,掰开了尸体紧握的双手,从他手心里拿出了一枚鸡血石的印章放在了桌子上:“死者是中毒身亡。” “他服下的毒药,出自术道门派,不仅能让人快速死亡,还可以粉碎死者魂魄。” 李清洛从地上捡起一个药盒,递给我道:“毒药,应该是藏在抽屉里。被伪装成了普通的消炎药。死者生前,应该是做好随时自-杀的准备。另外……” 李清洛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死者应该是被逼自-杀。他临死之前一直看着大门的方向,很可能是有人在门口跟他说了什么,他才被迫自尽。” 逼死管教的人,必定是术士无疑,甚至管教本身都有可能是术士。 在术道中人看来,人死不算死,魂灭才是真正的死亡。 死士在术士面前玩咬舌自尽那一套,根本就不起作用,术士甚至会看着对方自尽,专等他咽气那一瞬间,把他的魂魄拽出来继续拷问。 管教吃下去的那颗药丸,肯定是出自术士之手。 我拿起李清洛放在桌子上的那枚鸡血石看了看,狱警连忙说道:“这是李管教的东西,他最近这几年不知怎么迷上了篆刻,一有空就刻印章。” 我拿着印章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道:“他学篆刻多久了?” “大概四五年了吧?”狱警回答道:“这个我没太注意过。” 我沉声道:“把你们单位所有能找到的印章都拿过来。” 狱警出去之后,沈岚熙便对我说道:“组长,你要印章干什么?” 我把那块鸡血石递给沈岚熙道:“你仔细看看,他刻的这枚印章。” “如果,一个人有心学习篆刻,就算再笨的人,也不会练了四五年,还像初学者一样。” “这说明,这个管教根本没有学习刻印章的打算,他只是在提醒我们什么事情?” 我声音一顿道:“大印,其实也是法器。《封神演义》里还有番天印这样的顶级法器,对不对?” “官方的大印,承载国运,带有官威。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拿着大印也能打鬼。就怕你不敢出手。” 沈岚熙道:“你的意思是,这个管教在提示我们,监狱的大印出问题了?或者说,这个监狱藏着某个大印?” 我点头道:“我现在比较倾向于后者。” 第三百二十五章狱神庙会跑 那名狱警很快就找来了监狱里的所有公章,我拿起印着监狱名称的那枚公章看了看道:“这章是新换的吧?以前的呢?” 狱警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已经销毁了。” 我摆手道:“我说的是,更往前的。全都销毁了?” 狱警摇头道:“那倒是没有,更换公章时,旧公章由刻-章单位签字销毁,是最近几年才有的规定。再往前几年,旧公章由原单位自行封存保管。” 我马上说道:“去把那些旧的拿来。” 没过一会儿,狱警就把旧公章和档案全都拿了过来:“旧章里少了一枚。” 我反问道:“少的那枚是不是监狱最初使用的公章?” “是!”狱警把档案记录给我递了过来。 我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回,让我找到你了。” 我把新章放在桌子上,随后围着公章画下了一个法阵,又用红绳系住了公章的印纽,轻轻把章提了起来。 那枚公章,很快就像是引路钱一样飘在空中,指向了门外。 沈岚熙震惊道:“公章在给你指路?” 我提着公章边走边解释道:“古代的大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牢房里必须有狱神庙。” “狱神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假的。唯独狱神爷的大印必须是真的。” “有些大牢在刻典狱大印的时候,会多刻一个副印出来,把副印放在狱神庙里。当然,副印跟主印,也存在一定的差别。但是,外人看不出来。” “有些大牢,干脆直接把真的典狱大印供奉在狱神庙里。因为,古代的监狱里很少能用得上典狱大印,需要用的时候,再从狱神庙里请出来就是。” “所以,真正用来镇压监狱阴邪的东西,其实并不是狱神,而是摆放在狱神庙里的大印。” “那枚废掉的公章,肯定是在狱神庙里。” 我声音一顿道:“那枚公章虽然是废了,但是它仍旧是真章。仍旧是带着气运和官威。要是说的更直接一点的话,在公章没出现编码之前,我拿着旧章往哪儿盖上一下,外人能看出来那是假的么?” 我说的话,全都是事实,公章管理要求上需要销毁旧章的目的就在这儿。 “因为新旧公章承载皇朝气运,完全相同,我只要拿着其中一个,就能找到另外一个。” 我正在说话的时候,被我悬在空中的公章,就像是失去了方向一样,在空中打起了盘旋。 我冷笑一声:“看来,你是安奈不住了啊!” “破——” 我抬手握住了公章的当口,一道虎影也顺着我手臂钻进了公章当中,数道虎吼也在监狱不同的位置上蓦然暴起。 听上去,就像是一群恶虎将监狱团团包围,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猎食。 沈岚熙等人本能往不同的方向看了过去,我却松开了手中的公章:“不用管他,继续走。” 沈岚熙握着枪道:“刚才那是什么?” 我回答道:“我的秘术,恶虎追魂。” “老监狱长张双人,既然在这里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这个局,就不可能因为他的死亡而停止。他肯定还留下了自己的继任者。” “那个李管教,八成就是死在了那个人的手里。” “我拿着一个公章出来找狱神庙,那个人还能沉得住气。刚才公章失控,就是他故意把其他旧章放在了不同的位置,想要扰乱我们的视线。” “所以,我就用恶虎追魂,送了他一个小小的礼物。” 我故意看向监狱主楼的方向:“要是没弄错,他现在应该已经吐血了。” 我的恶虎追魂的确是击中了目标,对方被我的咒术缠住,一时半会儿没法脱身,我才能安心去找监狱之下的秘密。 我一边跟着大印的指引往监狱操场上走,一边向沈岚熙传音道:“局里在附近有没有可以调动的人手?有的话,马上调过来。让他们截杀探神手,但凡有探神手出现,格杀勿论。” 沈岚熙传音回应道:“我们早就调集人手在附近待命,只要我发出信号,他们就会在十分钟内赶到。” “如果,是紧急信号,五分钟之内保证能赶来支援。” “那就用紧急信号,把声势给弄大一点。”我目的并不是要全歼附近的探神手,而是要震慑对方,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探神手的修为虽强,手里却没有现代火器,根本无法对抗装备精良的军队。 不让对方打扰我,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沈岚熙发出信号之后,又向我问道:“薪火职高那边呢?要不要也派部队过去?” “那边不用!”我摇头道:“那边有阿卿,他一个人能抵得上十万雄兵。探神手不去是他们幸运,去了,就是阿卿的军功。” 监狱所在的位置,附近全是荒地,就算我们在这儿打翻了天,也不会引来多大的麻烦。但是,薪火职高却不一样。 一座差不多有两千人的职业学校,足够带动附近的经济圈,贸然派军队进入职高,一定会引起恐慌。况且,藏在职高里的术士绝非善类,他敢用人命给自己铺路,部队可不敢无差别还击。 我故意说出这番话,也是为了去迷惑藏在暗处之人。 我把话说完没有多久,被我提在空中的大印,就垂直指向了地面。 我转头对监狱长问道:“这是原先狱神庙的位置么?” 监狱长皱着眉头道:“不是啊!这里原先好像是……是间厕所。” 那个狱警也说道:“这里原先的确是厕所,后来在监狱改造的时候被填平了。” 我沉声道:“去找些人来,从这里往下挖!动作要快。” 狱警很快就找来了二十多个犯人,那些人在过来之前显然是被狱警特意叮嘱过,废话没说就开始干活,而且,干起活儿来也特别卖力。 没过一会儿,就把地面抠出来一个窟窿,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继续深挖,我手里提着的那枚公章就浮了起来,而且调转方向指向了别处。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监狱所有的公章,现在应该全都被我的恶虎追魂给震碎了,除了放在狱神庙里的旧章,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能牵动我手里的大印。 难道,地下的狱神庙还会跑不成? 第三百二十六章初见狱神庙 沈岚熙调动人手的当口,我手中的大印也在缓缓转动着方向,看上去就想是在地下缓缓移动的狱神庙正在牵引着我手里的公章四下移动。 我抬手把公章扔给了一个队员:“你拿着,继续带着人往下挖。” 那名队员带着人在地上乱挖,我却一直在观察附近的动静。 狱神庙会跑?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除非,监狱地下有一个大型的地下工事,有人把狱神庙整体装在卡车上,拉着它在地下工事里转圈。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先不说监狱的面积有没有这么大,单就是修筑这种大型地下工事需要费用和人工,就不可能丝毫风声不露。 我脑中飞快的窜连着监狱中发现的线索,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座监狱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我正在不断思索的当口,忽然听见有人喊道:“蛇……有蛇……” 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被挖开的缝隙里露出了一条差不多有成年人手臂粗细的蛇身,那条蛇虽然是受到了惊讶,但是移动的速度却没有多快。 我顺势挥手道:“把它抓出来看看。” 一名队员伸手抓住蛇身,硬是把它从洞里给拽了出来。 等到队员把蛇扔在地上,我才看清楚那是一条在东北常见的乌梢。 乌梢是一种无毒蛇,只是体型长得比较大,一般在东北也被认为是家蛇,很少有人去打。 我脑中灵光一闪道:“剁了它!” 几个队员抽出匕首,几下把那条蛇给剁成了数段,有人还从蛇身里面剖出了一枚老旧的公章。 原来,是有人把公章塞进了蛇肚子里,让它带着我们在监狱的操场上乱挖。 狱神庙里还躲着人? 我沉声道:“顺着那条蛇爬过来的方向挖!动作快点!” 我是想让那些犯人挖得快点,但这是冬天,地面冻得跟铁一样硬,只有人力的话,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掘开地面。 沈岚熙马上调集了挖掘设备,原定的时间是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没过十分钟,沈岚熙就报告道:“组长,工程队在路上出事了,人全死了。” “怎么回事儿?”我转头询问的时候,沈岚熙调出了视频:“你看。” 视频里录到的,正是在上坡的车队,看周围的景物,车队应该是已经到监狱外面的盘山道上,只要车队再爬过一段坡路就能抵达监狱。 车队上到一多半的时候,最前面的挖掘机忽然失控,顺着坡势倒退了下去。 按照常理,跟着后面的推土机开足马力,应该可以顶住前车。 没想到,两台机器竟然一齐沿着山路下滑,更奇怪的是,机械失控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保持方向,但是,那些机械就像是被无形巨手推动的玩具,一个顶着一个的顺着斜坡滚到了山下。 几台机器压在一起之后,鲜血顺着破碎的玻璃不断流落。 我看到这里沉声道:“调工兵过来,把操场给我炸开。” “这……”沈岚熙顿时懵了:“这样的话,地下的东西不是全都毁了吗?” 我冷声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 “既然,他想拖延时间,那我就直接炸了他的老巢。” “赶紧动手!” 沈岚熙再次下达命令之后,附近的工兵就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沈岚熙趁着工兵准备爆破的当口,小心说道:“组长,我们要不要调集人手在监狱外-围戒严?” 沈岚熙是害怕,藏在监狱下面的人,通过地道之类的地方跑了。 我摇头道:“藏在下面的那个人不是要跑,而是要完成某件事情。现在,他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也知道,我们要进去找他,才会不断的拖延时间。” “他想做,我偏偏让他做不成。” “所以,我们得尽快动手,我们动手越快,” 沈岚熙下令之后,工兵迅速炸开了操场地面,一条用水泥修筑出来的斜坡,也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从斜坡的方向往下看,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座可能容纳一人的青石小庙。 “果然在这儿!”我沉声道:“分散开,跟着我下去。” “一会儿,我不让你们动手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乱动,否则,只能给我惹麻烦,知道了么?” 沈岚熙在点头之间,跟在我的身后往地底走去,等我接近小庙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座断裂的石墩子。 看样子,狱神庙的前面应该是放过两个立像的基石,现在基石还在,原本应该摆在石头上面的两尊石像,却已经不知所踪。 我转头对一个队员说道:“你上去问问监狱长,原先狱神庙前面放过左右衙役的石雕么?” 最初的狱神庙,其实就跟民间小庙差不多,除了供奉狱神的主体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后来,有些监狱为了彰显自己尊重狱神,就在狱神庙门口摆上左右衙役。 那两个基石就应该是摆放左右衙役的地方。 我转身看向庙里的时候,却看见青石雕刻的狱神像还好端端的坐在神台上,只是狱神手里多出一条大概有一把粗细的铁链。 链子的另外一头,由神台垂向了地面,没入了地里,看样子应该是延续到了远处的某个地方。 我看向狱神像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按照典狱长的说法,狱神像是被老郭给换走了。 一尊跟真人差不多大小,用石头雕刻成的神像,再加上他身后那把椅子,至少也有成吨重的分量,一个跟疯子差不多的人,能把这么重的石像从离地一米多高的神台上弄下来,藏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而且,神像跟神台明显是连接在了一起,轻易无法撼动。 是监狱长记错了,还是…… 我正在思忖之间,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劲风,我只是猛一低头,一根钢筋从我头顶飞掠而过,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狱神像上,火花和碎石一齐迸向四周,我抬手一掌打在狱神庙的墙上,瞬间打碎了墙面,从狱神庙里跳了出来。 等我转身看时,沈岚熙等人已经拔枪对准了远处的目标。 第三百二十七章铁链通向什么地方 被沈岚熙他们用枪逼住的人,身高差不多在两米左右,全身上下不仅满是泥垢,还带着一股浓烈的尸臭,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僵尸。 他手中握着的那条纯铁打造的水火棍,不仅被磨得微微发亮,还泛着像是铜锈一样绿色的纹路。 守墓尸将? 不对,他是狱神庙前面的左右衙役。 也是被困死在禁闭室里的那个囚犯——石头。 我刚才进入禁闭室的时候,就觉得奇怪,那里既不是献祭的祭坛,也没有刻着镇压魂魄的符文。把一个身手不凡的囚犯困死在禁闭室里,又抽走了对方魂魄的意义在哪儿? 我现在才明白,他们要人为的制造出一个守墓尸将。 僵尸,虽然只是常见的鬼怪,但是,僵尸在不断晋升之后成为尸将、尸王却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僵尸想要晋升尸将,不仅不需要极为漫长的过程,而且极难控制。 低阶僵尸几乎没有自己的意识,全都是凭借本能行动,等到僵尸达到了尸将的级数,不仅产生了神识,而且能像活人一样思考。 即使是专精御尸一道的术士,想要控制尸将也得小心翼翼,一旦出错就会遭到尸将猛烈反噬。 后来,御尸术士就想出了“换神”的办法,来控制尸将级别以上的僵尸。这种秘术,说简单点,就是直接打散尸将的神识,让它变成只有僵尸之躯的空壳。再将御尸门人的魂魄移植到尸将的身上。 这样一来,御尸门就能得到一只对门派忠心耿耿,又实力强大的尸将了。 据说,这种秘术也有非常明显的缺陷。至于,缺陷是什么?却是御尸门的不传之秘,外人无法知晓。 我估计,这座监狱下面最初就存在一尊尸将。 那个囚犯石头,就是某个术士挑选出来给尸将换神之人。 我顶住尸将的当口,对方充-血的眸子里也露出了凶光。 对方扬起铁棍的瞬间,我的凌神斩也骤然出鞘。 我单手持刀指向尸将的同时,金纹黑虎的形影在我身后拔地而起。 巨大的虎影,就好像是盯住一只兔子,居高临下看向远处尸将。 这个动作,无疑是对尸将的挑衅,对方在暴怒之下,挥舞长棍往我身上打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尸将并不会调用灵气,也不能像是武林高手一样以真气伤人于丈外,但是他纯粹以力量挥舞的铁棍,却能带起刮面的劲风。 即使我有宝刀在手,也无法跟对方连续硬碰。 我脚尖在青石板上一点,身形如柳絮般斜飘出去。铁棍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火星混着碎石炸开,地面赫然陷出碗口大的凹坑。 尸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手腕翻转间铁棍已如毒蛇出洞,横扫我的腰侧。 凌神斩在我掌中划出半道银弧,刀背精准磕在棍身中段。嗡的一声闷响,我借着反震之力向后飘出丈许,虎口却已发麻。这尸将的力量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狂暴三分。 我在接连倒退之下,尸将步步紧逼,铁棍舞得风雨不透,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我只能仗着身法灵动游走,刀锋时不时撩向他关节连接处。那些地方的尸皮虽硬如铁甲,却在凌神斩的寒光下泛起细碎的裂口,墨绿色的尸液顺着伤口缓缓渗出。 “吼!”尸将忽然暴怒,铁棍猛地顿在地上。我正欲欺身而上,却见他双臂暴起虬结的青筋,水火棍上的绿纹竟泛起妖异的红光。 尸将终于被我激怒了! 我要的就是他狂怒拼命的一刻。 我立身在距离对方五米开外,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涌,尽数汇入右臂。身后的金纹黑虎虚影猛地张开巨口,虎啸声震得周遭尘埃簌簌下落。 “暴虎劲,崩岩!”我低喝一声,凌神斩拖出长长的焰状刀芒,迎着尸将横扫而来的铁棍冲了上去。 刀与棍在半空轰然相撞,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中,肉眼可见的气浪向四周扩散。我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刀身涌来,双腿陷入青石板半寸有余,右臂的骨头仿佛都在发出阵阵脆响。 尸将也被我震得连连后退,水火棍上竟崩出数道裂纹。 我抓住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刹那,将凌神斩交到了左手,一刀斩向了僵尸肩头。 刀锋入肉的瞬间,尸将虽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却像我身前猛冲了过来。 他是想在近距离内把我抓住,活生生撕成两半。 我却在这时双脚墩地借力将身形拔向空中,双脚同时向刀背上压落而下:“暴虎劲,崩岩!” 我双脚瞬间化作两只凌空拍落的虎爪,分别打在了刀背的双端,凌神斩带着像是刀锋破竹似的声响,从僵尸肩头往下竖直劈落,生生将僵尸破成了两半。 按照常理,僵尸躯体应该坚硬如铁,刀枪不入。 但是,我的凌神斩却是斩神邪兵,也正是僵尸的克星。 一开始,我虽然有这样的判断,却不敢确定凌神斩能不能在尸将的身上发挥作用。 我刚才在跟尸将游斗的过程当时,一直没下重手,只是在试探凌神斩能对尸将造成多大的伤害,等我试出了凌神斩之威,就是我斩杀尸将之时。 我从两片尸体中间捡起凌神斩的时候,手臂还在微微颤抖。 沈岚熙马上带着队员赶了过来,一名队员结结巴巴问道:“组……组长……你是……是剑仙吗?” “剑仙?”我自己都懵住了。 我马上就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我的凌神斩有蜃龙皮做成的刀匣掩护,明明是被我背在身后,普通人却看不见我的长刀,在他看来,我凭空拔出一把长刀,就跟仙剑喊一声:“剑来!”虚空里就能出现一把长剑差不多。 不过,我也没向对方解释什么? 有时候,在属下面前保持点神秘性,还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沈岚熙却说道:“组长,你还能跟人动手么?” “问题不大!”我指向狱神庙道:“顺着铁链的方向,把地面凿开,我看看铁链究竟通向了什么地方?” 第三百二十八章魔签范隐 狱神庙下面的铁链埋藏得并不深,几乎是就在上面盖了一层铁板,几个队员沿着铁链的方向一路砸了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密室跟前。 “小心点,这里应该还有一个衙役。”我抬手示意几个人不要乱动,自己用刀尖顶开了密室的大门。 我第一眼便看见了,大门右侧墙上的壁画。 那副壁画上,画着错综复杂的地图,图上的道路不仅像是几张重叠在一起的蛛网,彻底搅在了一起,几乎是分不清哪里有路。 那些错综复杂的道路尽头,却是大大小小的山洞。 山洞的数量不仅达到了几十个之多,有些山洞甚至不是画上去的东西,而是被贴上了实景照片。 这样看的话,不仅是有人探索过这张地图,还到达过图中的山洞。 可是,这幅图又代表着什么? 我的视线挪向壁画对面的时候,却看见那里放着一张长几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 断开的铁链就落在了长几的背后,从锁链的分叉上看,这里应该是禁锢过一个囚徒。铁链上五道分叉,正好对应的就是囚徒的四肢和脖子。 铁链前端的钢圈已经被磨得发亮,看样子那人被囚禁的时间已经不短。 等我看向长几的时候,却看见桌上摆着一副龟甲和两枚铜钱。 这是算命先生用来吃饭的家伙,难道一直被禁锢在这里的囚徒,是个算命先生? 但是,算命先生起卦用的铜钱,一般都是三枚或者六枚,这里怎么只有两枚铜钱? 我又往长几边上去看,那里还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用以记录的纸笔已经散落满地,桌子后面还躺着一具死死握着草纸的尸体。 单从年龄上看,这人少说也得有七八十岁,右手食指上带着长期握笔留下的老茧,活着的时候应该是在长期从事文字工作的人。 龟甲那边少了一枚的铜钱,这会儿正嵌在了那个老头的眉心上。 是那个算命先生动的手? 两张桌子之间大概是有三四米的距离,如果,那个算命先生用江湖上常见的金钱镖把人打死,我并不觉得稀奇。 因为,金钱镖只是形似大钱,其厚度和重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大钱。 普通大钱的份量太轻,想要拿来当成暗器,至少也得是先天之上的高手才能做到。 况且,那枚大钱打进了人体最硬的颅骨,不仅大钱没碎,而且入骨三分,大钱上包裹的真气又直接震碎了对方的脑子,甚至把他魂魄也一并绞杀。 单凭这份修为,就足以证明那边坐着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算命先生。 更重要的是,这个算命先生并没被人锁住琵琶骨,他有的是机会逃跑,为什么迟迟不动,非要等到我们炸开地道的时候,才杀人逃狱? 我向沈岚熙说道:“让人把尸体抬出去,找监狱的人辨认一下,这是不是当年失踪的老郭?” 沈岚熙指挥着队员清理尸体的时候,我又走到了那张长几前面,随手翻开了被人扔在桌子上的卦书。 却没想到,卦书上竟然出现了一行像是刚写上去不久的毛笔字:“王族亲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在下范隐,于百里之外,遥祝王族安康。”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个范隐是什么人?” “魔签,范隐?”沈岚熙惊声道:“怎么是他?” 沈岚熙不等我再问就解释道:“根据六局收集的资料,术道上一共有两个顶尖的算师。一个人是神指,罗算,一个是魔签,范隐。” “神指罗算,号称算千秋,名压术道。” “魔签,范隐的名头,虽然没有罗算响亮,却更为恐怖。因为范隐,是魔门探神手的高层。在魔门中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 “甚至有传闻,范隐就是魔门祭酒!”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范隐是魔门祭酒,那么他在魔门中就在担任祭祀神明的重要职位。地位超然,就算是魔门之主也要敬他三分。 这样的一个人物,就算是被人捕获,也得放在重兵把守的秘密监狱里关押,怎么会被放在如此不起眼的监狱里? 我下意识的将那本卦书往后翻了一页,后面果然还有字:“阁下是否满心疑惑,待老夫慢慢为你解惑。” 我继续翻了下去,后面的事情却让我越看越是心惊。 多年前,罗算进入了薪火高中之后,在高中地底发现了一座密室。 那座密室当中记载着《奇门遁甲》全篇的去向。 “奇门遁甲!”我自言自语之间,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我听说《奇门遁甲》都是师徒之间口口相传,也只有学过奇门秘术的人才知道,如今的奇术只是残本。 相传,《奇门遁甲》是九天玄女所创,原本有四千三百二十局,后来,被轩辕黄帝的军师风后,改为了一千零八十局。从那之后,《奇门遁甲》就再没出现过全本。 《奇门遁甲》在后来流传当中,又在逐渐流失,自张良之后,就只剩下了七十二局。 如今,术道中人修习的《奇门遁甲》也就是这七十二局。 据说,谁能学会《奇门遁甲》全篇,即可升为天人。 所以,自古以来,奇门传人就一直在寻找《奇门遁甲》的全篇。 这个诱惑,对于神指、魔签,两大算师来说简直太大了。哪怕明知道这是陷阱,他们也要试上一试。 而且,我敢肯定,收藏着《奇门遁甲》全篇的地方,必是一座神话禁区。 我拿起那部卦书,继续看了下去。 罗算进入的那间密室,虽然记载了《奇门遁甲》的去向——七十二洞。但是,如何找到这七十二洞,又如何进入七十二洞却需要有人以算命之术进行推算。 墙上的那副壁画,就是藏有《奇门遁甲》的七十二洞。 罗算,连续推断了数次之后,便写信邀请范隐,共算七十二洞。 同为顶尖算师的范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孤身前来赴约。 结果,范隐到达了薪火高中之后,却发现自己落进了罗算圈套。 第三百二十九章魔签范隐2 沈岚熙听我说到这里,不由得问道:“范隐身为魔门祭酒,不仅本身功臻化境,身边护卫更是高手如云。就算是中了圈套,也能杀出重围吧?” “局里情报组,并没有过魔门与人爆发过大战的记录啊!” 我摇头道:“普通的陷阱当然困不住范隐。” “范隐可以说是在自我囚禁。” 范隐与罗算都是绝顶算师,但是他们走的路子却完全不同,两个不是同样路数的算师,在同一地点,同一时间上,推算同一件事情,就会互相扰乱天机,其结果就是谁的卦象都不准。 所以,他们必须分开一段距离。这个距离最好是相隔十里。 我说到这里把剩下的两枚大钱,推到了一边:“这里是薪火职高,这里就是监狱,刚好相隔十里。” 我继续说道:“从风水上说,这座监狱也是聚阴之地。操作得当,可以复制薪火高中的风水之局。” “这个等我们回到薪火职高,再慢慢给你讲。” 沈岚熙又问道:“就算是在复制薪火职高的局,也不至于给自己修建一个监狱吧?” 我翻动着那本卦书说道:“这是范隐在激发自己的潜能。” “你也学过武,应该知道高手闭关的原理吧?” 人,无论是修武也好,还是修道、修佛也罢,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必然会选择闭关。 这个闭关,看似屏蔽外界的打扰,潜心修炼。实际上,从现代心理学角度来说,更像是一场对自己潜能的激发。 人在一种完全封闭的环境之下,更容易激发自身潜能,达到某种突破。 再说得简单一点,如果,你把一个有些绘画天赋的人关在一间与世隔绝的地方,只给他画笔、画纸。他在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也无法跟人交流的情况下,就只能靠作画去打法时间。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你很有可能逼出一个顶尖的画家,当然,也有可能逼出一个疯子。 沈岚熙惊声道:“你的意思是,范隐是在以一种极端的方式闭关?拼死推算七十二洞的路径?” “对!”我点头道:“不仅如此,他还留下了老郭,作为他跟外界之间的联系。把他推算的结果带出监狱。” 沈岚熙疑惑道:“不对啊!这样的话,范隐不是等于在自己骗自己吗?” “你看啊!他自己设计好了一座监狱,又把自己关了起来,用铁链锁住。这些行为确实像是在极端闭关。但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自己心里都很清楚啊!” “他知道,自己只要喊上一声,就有人能放他出去的情况下,怎么还能激发自己的潜能?” 我笑道:“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监狱里的犯人为什么会集体失忆?” 我不等沈岚熙回答,就解释道:“那是因为范隐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范隐能篡改别人的记忆,自然也能篡改自己的记忆。”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完美的闭关环境了。” 我声音一顿道:“上一个典狱长张双人,其实也是范隐的棋子。这座监狱不是出自张双人之手,而是出自范隐。” “就算没有探神手张双人,范隐也会控制另外一个典狱长设计一座监狱出来。张双人只不过是为范隐锦上添花而已,谁能想到,堂堂魔门祭酒范隐,会藏在一座由探神手负责的监狱里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卦书递给了沈岚熙:“你看看,我以前并不觉得算师如何可怕,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太浅薄了。” 沈岚熙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范隐已经算到了我们到来的时间,而且精准到了,我在炸开地面的前一天,恢复自己的记忆?” “那时候,他就已经出来了?” 我沉声道:“他不止出来了,还杀了那个姓李的管教。” “张双人死了之后,肯定留下了一个继任之人,去继续完成范隐留下的任务。那个李管教很可能就是监狱里唯一见过范隐真实面目的人,所以,他必须死。” 我停顿了一下说道:“范隐说他在百里之外,实际上,就算他还在监狱里,我们都没办法把他找出来。” “你仔细看看,后面那几页。” 沈岚熙把卦书翻到后面几页的时候,脸色又是一变:“范隐连你拿桌子上两枚铜钱举例子都算出来了?” 那本卦书上,确实写着:范某窃以为,阁下会用桌上两枚铜钱,标注薪火职高与监狱的位置,小小玩笑,勿怪,勿怪。 等到沈岚熙把卦书翻到最后一页,那上面赫然写着:“范某,于七十二洞恭候阁下的大驾。” 沈岚熙道:“组长,你要去七十二洞?” “不仅要去!还要会一会这个范隐。”我并不是在跟范隐较劲,而是我必须找到一个顶尖的算命高手,让他去帮我推算王族秘境,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至于,罗算! 我现在十分怀疑,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以魔门做事的风格,范隐不会让罗算活下来。 我不想跟沈岚熙说得太多,便适时的岔开了话题:“范隐既然已经跑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们的人?他是在故意挑衅么?” 沈岚熙道:“我觉得,挑衅只能占一半的因素而已。” 沈岚熙解释道:“范隐推算的时候,只要出了结果就会杀生祭天。或者说是杀生续命。至于,他杀的是牛羊,还是活人,又杀多少,就要看他算的是什么事情了?” “在范隐看来,泄露天机必遭天谴。很多命数师都是在推算出某个结果之后,泄露天机当场暴毙。所以,范隐除了推算之外,最厉害的就是替命之术。也就是,能用不相干的人,替自己抵挡掉天谴。” “这次范隐杀人,大概率是因为他算出了什么事情?” 我反问道:“我们死了几个人?” “一个!”沈岚熙道:“还有两人重伤。” “一个?”我微微一皱眉头:“如果范隐算出了《奇门遁甲》全篇所在,怎么会只死了一个人?” 《奇门遁甲》全篇乃是神物,其中牵扯之大,因果之强,只怕是神仙来了也不敢轻易搅入其中,如果范隐算出了结果,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他究竟算出了什么? 第三百三十章换一个思维 我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马上回薪火职高,我要确定罗算的生死。” 等我们赶回薪火职高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秩序,留在学校里的组员对阿卿佩服得是五体投地。 我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阿卿桌子上那满满一盘子刚洗好的水果,我顺手拎起一串提子:“这是给你摆供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张慕瑶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道:“别打扰阿卿推算。” “她推算什么?”我刚问了一句,就看见张慕瑶指了指远处的楼顶,我顺势看过去的时候,却看见那里悬着一把长剑。 悬剑压邪? 刀剑放在古代,也是压邪之物。 刀剑最基本的作用就是杀人,所以,无论刀剑是否染血,都带着天然而成的煞气,正是镇邪的利器。 有人会说,那沾过血的刀剑,是不是煞气更重,用来镇邪更厉害? 这种说法只对了一半,杀敌无数的刀剑,只有放在它的使用者身边,才能起到镇邪的作用。换句话说,只有将军持剑,才不惧鬼神。 古代刀剑的制作工艺与现代无法相比,所以普通士兵手里的兵器,一场仗下来就要进行修补,很难长时间保持完整,只有将军佩剑,才能得以保存,甚至传代。 这种杀人无数的兵刃与将军身上的煞气,相得益彰,同时将军也能压住刀剑上的怨气,镇邪自然有效。但是,这种兵器要是放到了普通人的手里,甚至文官的手里,刀剑缠绕的怨气,就足够让它本身变成邪物了。 所以想要悬剑镇邪,而且,还能达到理想中的效果,选择宝剑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我离着那把剑虽然有段距离,但是,我明显能看出那把剑上带着煞气。 阿卿选择的,是杀过人的凶剑。 我转头又往别处看去,其他几栋楼上果然也挂着这样的长剑。 阿卿等于是布置了一个法阵,压住了整座薪火职高。 我转头对张慕瑶问道:“阿卿这是在做什么?” 张慕瑶说道:“她在推算罗算的位置。” 我一听这话就懵住了,能掐会算是古代军师的基本功,历代知名的军师多少都会些玄学的东西,其中《奇门遁甲》更是军师的必修之术。 要说,阿卿学过《奇门遁甲》,我并不觉得奇怪。要是,他对推算之术一窍不通,那才是怪事。 可是,阿卿现在推算的是谁? 大名鼎鼎的算千秋,神指,罗算啊! 两个算师对决,互相干扰天机,甚至比武林高手对拼内功还要凶险。 稍有不慎,必然会被对方打乱气数,大祸临头。这种以命运为基础的秘术,就算想解都解不开啊! 我看向阿卿,又看向张慕瑶:“你把阿卿的计划告诉我!” 张慕瑶摇头道:“阿卿什么都没跟我说。他说,等你回来就行了。不过……” 张慕瑶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阿卿的剑阵布置得非常仓促,就像是……就像是不得不应急一样。” “甚至连跟我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就把凶剑全都给挂上去了!” 我急声道:“阿卿什么时候布置的剑阵?” “一天之前!”张慕瑶的话,不由得让我心头猛然一震。 一天之前,那不就是魔签范隐,脱困而出的时候吗? 范隐,罗算作为宿命中的对手,又在同时推算七十二洞,其中一人离去,另外一人肯定会有所感应。 罗算也是在同一时间准备脱困,结果却碰上了阿卿剑阵。 范隐,从我眼皮底下走了,阿卿却生生压住了罗算,江湖白纸扇果然名不虚传。 我让张慕瑶守着阿卿,自己跑到了学校里检查起了阿卿布置的剑阵。 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这座剑阵,看似覆盖了整座学校,实际上却是在针对教学楼的位置。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了薪火职高的主楼,对沈岚熙说道:“你给我查一下,当初职高为什么会被命名为薪火。” “另外,你查一下,教学楼造型有什么含义?” 现在的人,对营生起名的事情可能十分随意,就像宋孝衣一个干餐饮的朋友,本来是打算把自己名下两间饭店给他儿子练练手,结果,饭店开业那天,他看见两家店的名字,差点捂着脸跑了。 那两家饭店挨在一起,一家叫“喝丢一只鞋”一家叫:“和尚也跳墙”,虽然名气有点怪,但是生意却不错,因为年轻人认可这名字啊! 但是上了岁数的人,在给生意起名的时候,却非常讲究,因为,他们更相信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绝不是信口开河。 宋孝衣就告诉过我,你在碰上谁家生意闹邪的时候,不妨先从那生意的名字上下手,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薪火职高,是学校不假,但是,它是私立学校。从校董的角度上来说,其实也是一桩买卖。“薪火”很有可能不是“薪火相传”的意思。 沈岚熙很快就回来了:“薪火职高的意思就是,要让工艺薪火相传的意思。” 我淡淡道:“薪火职高教授的那些东西当中,有古法工艺么?” “没有!”沈岚熙摇头之后才说道:“另外,学校的教学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甚至当时建校的时候,都没有完整的规划图,只是根据需要修建了现在的学校。” “后期的新任校长,几次想要重新规划学校,都因为原先的教学楼盖得太乱没能成功。” 我点头道:“知道了!” 阿卿现在正处在推演天机的过程当中,我没办法去问他什么? 不然,就容易干扰对阿卿和罗算的对决。 阿卿又说过,我回来之后,就能解决问题。这说明,薪火职高的秘密,应该是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内,甚至,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有可能是我的长项。 推演和风水,都是我的短板,我应该先把思维从这两件事情里面跳出来。 我们一开始就认定了,学校里布置着五行大阵。但是,五行排列的顺序和方位,却又有些混乱,如果,我不去看五行阵呢? 我再次对沈岚熙说道:“你去问问,阿卿在我们离开之后,遇上过什么人?或者说,看见过什么东西?” 第三百三十一章他的胆子太大了 沈岚熙说道:“我已经问过了,玄副组长曾经去过一次传达室,在那里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保安室?”我转头看向了学校大门的方向。 我们进入薪火职高的时候,第一眼看的就是传达室,那里肯定没什么问题。 阿卿跑到传达室干什么? 我径直走向了学校门口的传达室,我还没到门口,就对沈岚熙问道:“传达室里的人都哪儿去了?” 沈岚熙道:“玄副组长出来之后,就禁止有人再进传达室。” 我推门走进屋里的时候,就闻到了一个香味。 阿卿在这里点过引魂香,而且故意没把香味散出去。 我坐到桌子前面,却看见桌子上摆着三枚一块钱的硬币。 三枚硬币正好排列成了一个等边的三角形,三角形的正中间被人用锥子一类的东西扎出了一个窟窿,剩下没有烧完的香头,正好就在那个窟窿里面。 我轻轻弹了弹手指:“我大概知道薪火职高是什么路数了。” 沈岚熙道:“组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在薪火职高里放一把火!”我说着话指了指桌子上的三枚硬币。 “这三枚硬币,其实代表的就是当年的三个凶地。刑场,医院,焚尸炉,三凶锁住一域之后,就能在若干年内把这里变成禁仙之地。” “换句话说,这里就像是一座天然的牢房,但是这里禁锢的只能是正道术士。” “罗算在学校下面推演《奇门遁甲》的去向,就相当于是范隐在监狱里闭关。” “范隐,会选择盖一座监狱出来,其实是在模仿这里的环境。” 我声音一顿道:“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当年范隐离开职高之后,应该是在这里另动了什么手脚,彻底禁锢了罗算。” 沈岚熙点头道:“以魔门中人的作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但是,罗算不是顶尖的命数师么?他怎么会算不到范隐会对自己暗下杀手?” 我摇头道:“他算到了!” “范隐,能算出我们什么时候赶到监狱,罗算为什么算不出我们什么时候赶到薪火职高?” 我说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道:“我和阿卿自诩聪明,却没想到自己会被两个算师结结实实的耍了一次。成为他们之间博弈的棋子。” “罗算,不去理会范隐的杀招,就是把打开禁制的宝,压在了我们的身上。” “也不对!应该是说,罗算笃定了我们会放他出去。” “因为,我们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没有解开。” 沈岚熙也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薪火职高?” “对!”我点头道:“你看这张桌子。” “这张桌子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空地,这三枚铜钱,为什么一定要摆在这里?” “《奇门遁甲》的秘密,为什么要藏在这三枚铜钱的范围之内?” “又是谁,摆下了这三枚铜钱?”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现在唯一能解开这些疑问的人,就是罗算。” “所以,这个人,我们不救也得救。” 我站起身道:“罗算能算出我们会出手相救,范隐也一定可以。” “所以,我们动手救人的时候,就一定会对上范隐。” “阿卿,不止是在应对罗算,也在对抗范隐。” “一个人独对两大算师,这家伙的胆子太大了。” 沈岚熙也面色凝重道:“我们怎么才能帮上玄副组长?” “我说过,得放一把火!”我沉声道:“薪火的意思,也代表着火堆,代表着光明。火与光明,就是天然辟邪之物。” “事实上,薪火职高的主楼,就是一座圆形的火堆。点燃了这座火堆,才能驱散阴邪,彻底破除当年的三凶锁仙局。” 沈岚熙转头看向薪火职高的大楼:“你要放火烧楼?这……” 我摇头道:“不是,如果放火烧楼就能点燃火堆的话,阿卿早就这么做了。” 我指着其他几栋楼道:“只有火堆,没有柴火,能点得了火吗?” “那几栋楼,根本就不是什么五行大阵,而是,需要加进火堆里面的柴火。” “引气入主楼,升地气如火。” “况且,阿卿已经给我做好了准备,他放在楼里楼外的凶剑,其实就是为了引气的阵法。” “只是,我该在什么时候引气?” 阿卿已经做好了安排,却没完全安排妥当。 至少,他没告诉我,在什么时候启动大阵? 或许,阿卿赌的就是这种不确定性。 算师,就算是算无遗策,也不可能算准每一个细节。 比如说,天意注定了某个结果,那么,这个结果一定会发生,但是,发生的过程可能会出现偏差,这就好像,起因到结果之间,本来是一条直路,但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干预,在这条路绕了一圈,才走到了终点, 这一圈里,如果再发生某些其他的变数,就有可能无限制的推迟到达终点的时间。 阿卿是在赌,我能成为那个变数。 或者说,他是要截取变数中,对我们最有利的那一部分。 罗算,是在利用我们脱困!因为,他算到的就是自己能脱困而出。 范隐,是在利用我们杀罗算,他谋算的是在我们把罗算放出来的过程当中,给罗算布置一个杀局。 我们要的是什么? 阿卿,并不在乎罗算的死活,他要的就是一个谜底。 可以说,阿卿只是要争取一段能逼着罗算说出实话的时间。 我明白阿卿的想法,但是,我也不敢轻易启动他的阵法。 大凶之阵! 一旦发动,薪火职高里的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甚至有人会当场毙命。 把人全都放走,这道大阵又会失去核心。 难道,我真要拿一两千个学生的性命去赌一个输赢么? 我站在操场上久久不语,沈岚熙似乎也看出了我心中的纠结:“组长,有什么让你难以决定的事情么?你能跟我说说么?” 我开口道:“我只是在做一个选择而已。” “可是,这世上最难做的,往往就是选择啊!” 第三百三十二章阿卿该失望了 沈岚熙说道:“你做不出选择,但是,已经在选择之中不是么?” “或许,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欠缺的只是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组长,我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别人想要的又是什么?” “当你把别人想要的给了他的时候,你是不是在违心?别人的一句‘谢谢’,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沈岚熙比我想象中的更出色,她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跟术道有某种牵连的人。 我故意说道:“如果,现在是两样我必须要得到的东西,都摆在了我眼前,我只能选择其中一样呢?” “这才是最难的选择吧?” “无论你选择哪一个,都会留下遗憾的时候,你怎么选?” 沈岚熙一时间也沉默了下去,过了很久,她才说道:“那我就选择后一个?” “如果,没有第二条路出现的时候。就不存在所谓的选择了,不是么?” “或许,你说的对!”我跟沈岚熙说话的时候,无意间抬起了头来,却看见天上的太阳正好跟挂在主楼上的那把凶剑连成了一线。 剑身上闪出的寒光,就像是在楼顶盖上了一片银色的火焰。 时辰到了! 我自言自语道:“阿卿,你个兔崽子,连我都算计!” 我仰头之间忽然一声长啸,金纹黑虎形影,在光天化日之下拔地而起,兴风狂啸。 猛烈的虎吼声,瞬时间传遍了整个校园,被阿卿布置在学校里的三十六把凶剑,也与虎啸声产生了共鸣,在学校各处嗡嗡作响,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陡然间暴涌而出。 沈岚熙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我所谓的选择是什么?瞬时间大惊失色:“快停下!这里都是普通学生,你引动凶煞之气,会出人命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凶煞之气。 他们碰上这种煞气,就会像是刀剑临身,或者干脆是站在千军万马当中,看着身边刀剑乱舞,鲜血四溅,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人,有可能会被当场吓疯,甚至是活活吓死。 我在启动凶剑大阵之后,学校里的尖叫声就没停止过。但是,五座大楼里的地气也被大阵引动,像是被引入江河的溪水,往主楼的方向集中而去。 一开始,地气还没有完全显形,短短十多秒之后,我就看见几栋大楼那凝满了霜花的玻璃上掀起了白气,那情景就像是冰霜在飞速的融化,整栋的外窗都在不断震动。 下一刻间,学校的外窗就像是承受不住地气的碾压当场炸裂,像是雪片一样的玻璃还未落地,漆黑的地气便脱开了楼体,如同挣脱枷锁的狂龙,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五条奔腾的墨色巨蟒。它们嘶吼着撞向主楼。 与此同时,整座薪火职高都已经陷入了恐慌,大批学生从教室里冲了出来,却不知道应该往哪逃命。 我甚至能隔着玻璃看见,无人引导的学生在走廊里挤成了一团,大声的哭喊求救。 “住手!”沈岚熙的吼声被地气奔涌的轰鸣完全掩盖了过去。 她扑过来想拽住我的衣袖,却被金纹黑虎散出的罡气弹开,踉跄中拔出腰间配枪朝天连开了三枪。清脆的枪声在狂暴的能量场里细若蚊蚋,反而更衬出那些学生的绝望。 蓦然,教学楼里已传来桌椅翻倒的巨响,三楼窗口突然坠下一个女生,被楼下的遮阳棚缓冲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双手死死抠着棚布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如纸。 沈岚熙知道,我再不停下来,就得有更多的人承受不住剑阵带来的恐惧,从楼上一跃而下。那个时候,还有什么东西能接得住跳楼逃生的人群? 沈岚熙猛然举枪往我身上指了过来:“王夜,停手,你听见没有?” 沈岚熙的警告还没落下,主楼的方向就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往主楼那里聚集的地气,终于被剑阵引燃了,闪动的火苗转瞬便化作燎原之势,千万道火舌顺着剑网脉络疯狂攀爬。主楼外墙上的每一道砖缝都在喷吐烈焰。 整栋大楼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火堆在熊熊燃烧,从楼顶冲起的烈火,就好像是烧着了天空,刺眼的火光一时间竟然压过天上的红日。 那些被困在楼里的学生,也彻底陷入了绝望,越来越多的人挤向了窗边。 “他们撑不住了!”沈岚熙的声音带着哭腔:“就算你是术道中人也不能滥杀无辜!你看那个穿校服的孩子……” 沈岚熙指向远处的附属楼,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扒着窗台,小脸憋得青紫,怀里紧紧抱着的布偶熊已经被热浪灼得焦黑了一角,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刚滚到脸颊就蒸腾成白雾。 用不上多久,她就能在巨大的恐惧中从楼顶跃下,摔得粉身碎骨。 沈岚熙疯了似的一下抓着我胳膊喊道:“王夜,你停手啊!你这是拿上千人的命赌输赢啊!” “他们都是……” 我忽然反手扣住了沈岚熙的脉门,本来还想把我强行拉开的沈岚熙,身子一软便半靠在了我身上,眼睛里也跟着流下了泪来:“我真不该劝你选择。” 脉门对于一个武林高手来说,是致命的弱点,一旦被人扣住就无从发力,更不要说跟人动手,但是,沈岚熙想要扣动扳机却不成问题。 沈岚熙艰难的抬起枪来,先是把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几秒之后,却又调转了枪口指向了自己。 沈岚熙一开始确实想要杀我,但是她仍旧恪守着军人职责。她在无法枪杀自己主官的情况下,只能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沈岚熙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我就喷出了一口血来。 猩红的血点洒落满地之间,薪火职高瞬时恢复了平静,没有烈焰肆虐,没有地气冲天,也没有人拼命逃生,所有学生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楼里,甚至有几个靠窗的学生,还看起了我和沈岚熙的热闹。 沈岚熙惊声道:“组长,这是……” 我擦掉嘴角上的血迹苦笑道:“还是修炼不够啊!我没敢真正启动凶阵。阿卿该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