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GL》 1、1 收到洛白月发来的分手短信时,童俏正在国外和大老板开会。 短信的内容很简洁,就五个字:分手,我走了。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童俏收起手机,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在一起两年,洛白月至少给她发了上百条分手短信,而且每次都是在她出差期间发的,至于原因,无非就是怨她工作太忙,不能多抽出点时间陪她。 洛白月是洛家老小,上头两个姐姐,可以说从小被家人宠着长大,像这样的千金小姐,脾气难免娇纵,虽然喜欢生气,可要哄也很好哄。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当着她的面说点她爱听的好话,再带她出去看场电影约个会,她就什么气都消了。 这回应该也差不多。 童俏如是想,因此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记挂着家里那小祖宗,她还是加班加点完成了工作,提前两天回了国。 事情和预料的不太一样。 洛白月真的走了。 出租房被收拾的整洁,和洛白月有关的物品全部消失不见,就好像她从来没在这里生活过。 童俏看着空荡荡的家,心下一慌,赶紧掏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和之前一样,根本打不通—— 实际上,从收到分手短信那天起,洛白月就再没接过她的电话。 这是闹的哪出? 童俏有点懵,难道她什么时候又把洛白月惹生气了? 可出国之前两人明明很亲密,分别前夜洛白月抱着她亲了好久,一遍遍的跟她说她会想她,还撒娇让她早点回家。 怎么一周不到,态度完全变了? 来不及换身衣服,她打了个车直接奔去了洛家。 洛白月并不在家,沈如眉说她和朋友出去吃饭,估计很晚才回来。 “朋友?哪个朋友?” “好像是叫周航,周氏珠宝的小少爷,前些天月月不是跟着洛真去了一个什么慈善晚宴么,他们就是在这宴会上认识的。” 提起这事,沈如眉一脸欣慰的笑意。 老人家年纪大了,最操心的就是子女的婚姻大事,眼看着小女儿都快二十五了还没谈过恋爱,她心里急得不行。 倒不是说洛白月哪里不好,没人愿意找她谈,而是她自己对这方面的事不感兴趣,这些年追求她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她却将他们全部拒之门外,连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周航是这些人中唯一的例外。 洛白月愿意跟他一起吃饭,说明她对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好感,要是相处的好,说不定两人真的就成了。 “我找洛真打听过了,她说周航这孩子挺不错,虽然家里有钱,但是身上没有沾染富家子弟的坏习气,不仅人上进,品行也端正…” 洛真是洛白月的大姐,也是洛氏集团现任总裁,她的话在洛家最有分量。 显然,沈如眉对周航颇为满意,一口气数出了他七八个优点。 童俏安静坐在一旁,脸色看起来平静,实则头昏脑涨,心乱如麻。 “对了,你和月月吵架了吗?她怎么把东西都搬回来了?”沈如眉突然问道。 童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沉默了半天,才轻声道,“我刚回国,也是到家才发现她不见了。” “哎呀,她没跟你说?”沈如眉有些惊讶。 童俏摇摇头,“说了,是我没当真,我没想到她真的会走。” 沈如眉叹口气,语气满是歉疚,“这孩子,脾气被家里人惯坏了,做事想一出是一出,你不要介意,等她回来,阿姨帮你说她。” 洛白月和童俏谈恋爱这事,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她们以朋友的身份同居,以朋友的身份在人前相处,整整两年,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在沈如眉看来,洛白月自小娇生惯养,住在外面肯定是受童俏照顾更多,现下她无缘无故搬走,实在是很对不起童俏。 “这两年多亏有你帮忙照看她。”沈如眉拍了拍童俏的手,想起两人以前水火不容的关系,不由得感叹道,“你们俩以前一见面就吵架,那时候阿姨真怕你哪天就不愿来我们家了,月月的朋友少,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一直陪着她,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在意你。” 童俏和洛白月之所以认识,是因为洛白月的二姐洛繁星。 洛家二小姐热心公益,投身慈善教育事业多年,资助了很多家庭贫困、念不起书的穷孩子。 童俏就是其中之一。 童俏家庭条件很差,爸爸早早去世,妈妈身体也不好,为了给妈妈治病,家里负债累累,等到她上高一,已经穷的连她的学费都交不起。 那会儿她才十六岁,眼看就要走投无路,洛繁星出现了。 洛繁星帮她还清了家里的欠款,帮她支付了妈妈的医药费,还让她好好上学,不要担心钱的事,她会承担她读书期间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 洛繁星同情童俏的遭遇,把她当成另一个妹妹来照顾。 这就使得她的亲妹妹洛白月很不高兴。 洛白月很讨厌童俏—— 既讨厌她抢走姐姐的爱,也讨厌她冷漠高傲、故作清高,讨厌她聪明又刻苦,学习成绩那么好、绘画天赋那么高,衬得她一无是处、活像个草包,更讨厌她偶尔搭理她一次却总是说出刺痛她的话,而她却连反驳都反驳不了。 总之,她方方面面都被童俏压制住了。 她知道童俏同样看不顺眼她。 童俏不喜欢她娇气的性格,也看不惯她那么贪玩懒散。 她们仿佛天生八字不合,只要待在一起就会吵架。 直到洛繁星安排她们一起上补习班。 那个暑假她们每天见面,坐同一辆车回家,渐渐的,竟然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这之后她们一起做了更多的事—— 一起追剧,一起逛街,一起看漫画,过程中仍旧互相嫌弃,不断争吵。 她们的友谊磕磕绊绊,就连做朋友都很勉强,又怎么会成为情人呢? 洛家人从没想过她们会在一起,更没想到她们瞒着所有人偷偷谈了两年的恋爱。 当然,现在已经分手了—— 如果洛白月不是在开玩笑的话。 十月末,天气逐渐转凉,入了夜,温度就更加的低。 童俏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七点下的飞机,七点半到了洛家,到现在过去三个小时,洛白月仍没回来。 吃顿饭哪里用得着这么久? 分明就是为了避开她。 “这孩子怎么回事?我跟她说了你在等她…”沈如眉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洛白月就先给她打来了电话。 沈如眉开了免提,女孩温软清甜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在这冷寂的夜中显得格外悦耳。 “妈,我来洛真姐姐家里了,今晚不回去了。” “你怎么跑洛真那去了?俏俏还在家里等你。”沈如眉说着,满脸歉意的看向童俏。 “哦,她还没走?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我早就跟你说了叫她不要等。”电话那头,女孩的语气漫不经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个苦等了自己三个小时的‘朋友’。 她的话说得难听,沈如眉都觉得有点太过分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俏俏今天刚回国,一下飞机就过来找你…” “又不是我叫她找的。” “…” 母女俩的谈话很不愉快。 童俏全程旁听,心知这不愉快都是由自己引起的。 可到底为什么呢? 她在洛家等了三个小时,也想了三个小时,依旧毫无头绪。 “俏俏,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阿姨,我明天再跟她联系。” 童俏礼貌的笑笑,起身时腿一阵酸麻,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 她这两年一心扑在事业上,工作特别忙,又经常加班出差,比起念书的时候,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沈如眉拿她当半个女儿,瞧着很是心疼。 “俏俏,你也要多注意身体。这周末有空的话来家里吃饭,阿姨做好吃的给你补补。” 童俏听见这话,心头不禁一暖。 “谢谢阿姨。” “自家人说什么谢谢?” 沈如眉这句‘自家人’让童俏愣了一下,旋即,她的脸不可思议的涌上一层薄红。 那无人知晓的两年里,她和洛白月隐秘、热烈、又大胆的相爱,她们在小小的出租房里把恋人之间能做的事全都做了一遍,洛白月不止一次向她描绘自己想象中的美好未来。 而那未来里永远有她。 她想,那时的她的确算半个洛家人。 至于现在还是不是,在见到洛白月之前,她不想轻易下判断。 童俏这晚几乎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向公司请了假,然后掐算着时间赶去了洛白月上班的花店堵人。 “…” “小洛已经不在这里做了。” “…她辞职了?” “嗯,前天辞的。” 老板娘口气很惋惜,看得出来,洛白月在这里干的不错,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员工。 童俏抿紧了唇,小声道了谢,有些失神的离开。 洛白月做事三分钟热度,毕业三年换了无数工作,每份都做不长,最短的入职当天就离职,最长的就是这份花店的工作,坚持了近三个月。 但现在看来,也是做厌了。 厌了的工作就辞掉,那厌了的人呢? 童俏不敢再想,一路上脑子乱糟糟的,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洛真家门口。 “你来找月月?她刚刚走。”宁柔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见童俏脸色不大好,立刻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这个时候她应该去上班了,要不要我开车送你过去找她?” “不用了宁柔姐,不是什么急事,我自己去就好。” 宁柔是洛真的爱人、洛白月的大嫂。童俏刚从花店过来,知道洛白月不在那里,摆摆手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洛白月昨晚在电话里和沈如眉闹了矛盾,应该不会这么快回家。她不在洛家老宅,也不在洛真家,那就只剩一个地方可去。 童俏赶紧给洛繁星打去了电话。 “洛老师,月月去你那儿了吗?” “我现在不在家,你等一下,我问问诺诺。” “那个,洛老师,你能不能跟诺诺姐说,如果月月问起来,不要说是我在找她。” “…行。” 洛繁星很快回了电。 和童俏预料的一样,洛白月从大姐家里出来后就去了二姐那里,现在正在画室陪二嫂许一诺画画。 市区某栋高级公寓。 洛白月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画册,身体蜷在躺椅里一动不动,她的眼睛失神的望着窗外,心思明显不在书上。 许一诺接完电话回画室,看她人蔫蔫的,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问道,“不舒服吗?” “我没事,嫂子,就是看书看累了。”洛白月坐起身,朝面前的女人弯了弯唇,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又变成从前那个活力满满、阳光开朗的洛白月。 “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啊?” “除了你姐姐还能是谁。” “噢,姐姐的电话,我还以为…” “你以为是谁?” 许一诺坐在画板前,回头看了一眼。 洛白月像是心虚,低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没谁。” 这反应很怪。 许一诺总觉得不对劲,可想起洛繁星的叮嘱,她还是什么都没问。 房间再度陷入寂静。 约莫过了一刻钟,客厅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许一诺画画入了神,洛白月不忍心打扰,主动去了外面开门。 她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童俏,以至于看见那张熟悉的清冷脸庞时足足愣了好几秒钟才回神。 再想关门是来不及了。 童俏趁她不注意推门钻进了屋,为了防止她逃跑,还眼疾手快的锁上了门。 “你、你来干嘛?”洛白月后退两步,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姐姐不在家,你快走吧。” 童俏不知道洛白月为什么要提起洛繁星,只当她胡言乱语。 “我又不是来找洛老师,我是来找你。” 洛白月没说话,人已经退到墙角。 童俏皱起眉头,“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洛白月咬咬唇,杵在原地没动。 童俏看出她的抗拒,心一点点沉下去—— “洛白月,我今天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躲我一辈子?”魔/蝎/小/说/m/o/x/i/e/x/s/.c/o/m 2、2 “谁躲你了?我来自己姐姐家有什么问题?这也要你管?” 洛白月嘴硬不承认,眼看童俏三两步逼近到身前,距离近到鼻尖都快贴上她的脸,她立刻将头扭了开。 那慌忙躲避的姿态,仿佛面前站着的女孩不是她的女朋友,而是什么会吃人的妖怪。 颈侧洒下一片温热的气息,淡淡的栀子清香在空气里一点点蔓延开,鼻翼间全是童俏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有点受不了,不耐烦的小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嘛?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莫名其妙被分手,童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见洛白月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火气更是压也压不住。 她抬起右手,手指捏住洛白月的下巴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洛白月,你不如说说,你到底想干嘛?” 童俏的眼睛非常漂亮,瞳仁乌黑饱满,眼尾微微上翘,看人时格外深情,是很勾人的桃花眼。洛白月很喜欢这双眼睛,每次跟它对视,她都忍不住脸颊发红、心跳加速。 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看它,更不想被它看。 她怕它。 童俏眼神冰冷,眼底愠色浓烈,仿佛下一秒就要迸出怒火把她烧死。 她怕童俏的眼睛,也怕童俏这个人。 可她为什么要害怕? 做错事的又不是她。 至少,在一起的两年里,她的心干干净净,从来只装着童俏一个人。 下巴被捏得生痛,她咬紧牙,用力挣开对方的手,“没看到那条短信吗?我要分手!” 分手? 童俏大概没料到真的会从洛白月嘴里听到这两个字,眼里竟然闪过一丝茫然。 她深吸口气,“短信分手,我不接受。” 洛白月沉默了半分钟,平静的说,“那我就当着你的面再说一遍,我要分手。” 那样决绝的口气,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分手决定。 客厅一阵寂静,空气冷凝的快要结出冰。 童俏脸色发白,开口时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 童俏拿她做救生圈,把她当成别人来爱,现在她要分手,她竟然来问她为什么? 洛白月突然有点难过。 她轻声问,“你知不知道,上周二是我们恋爱两周年纪念日?” 童俏确实不知道,一时心虚,说话都显得慌张无措,“我、我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有什么用?”洛白月低声喃喃,“说了你也不会回来陪我过。” 童俏朝前走了一步,抓住她的手急切的解释,“那几天我在国外,赶不回来…” 洛白月却摇了摇头,“如果是姐姐的生日,你也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童俏闻言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洛白月说的是一年前洛繁星过生日,她从外地赶回来参加对方生日宴的事。 她忍不住替自己辩驳,“那怎么一样?那次我在国内,而且出差地点跟海市只隔两个城市,来回还不到四个小时。” 洛白月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 童俏有些急,她知道当下最该做的就是补偿,最少也要赔洛白月一个纪念日才行。 她今天请过假,这周末铁定要被召回公司加班,下周倒是能休息,不过只有半天,如果能请到两天假的话,就有两天半的时间可以陪洛白月。 两天半,她们可以一起做很多事。 “下周,我陪你——”她松开握在洛白月腕子上的手,指尖一点点下滑,一根一根勾住对方的手指,让它们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你不是想去荷乡看花展,去天峰爬山?我们一起去,就当是补过我们的纪念日。” 话毕,或许觉得不够,又刻意放轻了嗓音,几乎是央求般的说,“不要生气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忘了我们的节日。” 洛白月吃软不吃硬,作为哄人的一方,她便将姿态放得很低。 她满心以为对方会跟自己和好,然而,下一秒洛白月就皱紧眉头,毫不留恋的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洛白月对她的示好无动于衷,甚至让她别这样。 “童俏,我们好聚好散,行吗?” 好聚好散。 童俏从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会用在她们两个人身上。 她松开唇,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又干又涩,发不出一点声音。 客厅闹出的动静太大,终于惊动了画室里的许一诺。 她推开门,看到童俏和洛白月以一种对峙的姿态面对面站着,童俏眼圈泛红,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难过,洛白月微垂着眸,视线不知看向哪里,看上去情绪平静许多。 明显,两人刚刚大吵了一架。 就当前的情况看,是洛白月赢了。 角落里,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好几分钟过去,童俏才轻轻动了动,她伸出手,还想去牵洛白月的手,却又被对方冷淡的躲过。 她仍不死心,红着眼反复确认,“洛白月,你来真的?” 洛白月是怎么回答的,许一诺没听清,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因为童俏听完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这次什么都没说,转过身直接走了。 两人这次好像彻底闹掰了。 这天以后,互相都没再联系对方。 洛白月知道沈如眉向着童俏,生怕回家要被妈妈念叨,干脆在洛繁星那暂住了下来。她辞了职,姐姐们和嫂子们看她心情不好,也不催她找工作,就连从小管她管得最严的洛真,也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歇够了再上班。 尽管有家人的陪伴,失恋的阴影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走出来的。 许一诺看她整天闷在家里连房间也不出,怕她把自己憋坏,于是,这天好说歹说,总算以逛街的名义将小姑子劝出了家门。 两人上了车,洛白月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车子开出停车场,她才想起来问许一诺准备带自己去哪。 “欧星今年最后一场珠宝展会,今天不去,就要等明年了。” 洛白月从小钟爱珍珠钻石、黄金翡翠这种亮晶晶的玩意儿,家里人给她买了很多,她自己的零花钱也大多花在了这些东西上,欧星是她最喜欢的珠宝品牌,此刻听到许一诺说带她去欧星的珠宝展,她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嫂子不说我都忘了,其实本来约好了和…和她一起去的,谁知道…” 洛白月话说一半就闭上了嘴。 许一诺知道她又想起了童俏,温声安慰道,“嫂子陪你来也一样。” 洛白月心里暖了暖,眉间显出一点笑意,“嫂子,你真好。”说完,像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难怪姐姐这么爱你。” 许一诺最听不得别人打趣她和洛繁星,脸顿时红了红,“嘴巴这么甜。” 洛白月弯唇笑起来,“喜欢嫂子才对嫂子嘴巴甜啊。” 被爱包围着长大的人,从不会吝啬表达自己的爱。 洛白月就是这样的人。 她喜欢撒娇,也擅长撒娇,总是用真诚甜蜜的话向身边的人展示亲近。 她用一颗天真赤诚的心爱她们,希望她们能永远幸福。 可这份爱不一定总能得到回应。 童俏就没回应过她。 童俏从没对她说过爱。 事实上,两人恋爱关系的确定也很草率。 事情源于她的一次离家出走,说是出走,每个人都知道她躲去了童俏那里。 她在童俏的出租房住了好一阵。一天晚上,她接到童俏同事的电话,说童俏在公司聚会上喝多了,让她过去接人。她去了,童俏果然喝的很醉,居然把她错认成姐姐,还抱着她喊了好几句‘洛老师’,她没当回事,好不容易把人接回家,刚进屋,童俏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喝醉的童俏比平时更加强势、更加不讲理。 童俏把她按在门上,然后亲了她,吻得又重又凶,好像要把她吃掉。 这是她的初吻,她整个人被亲的发懵,等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童俏太主动了,主动的让她几乎不敢看她。 她们此前是好朋友,彼此间的相处很单纯,互相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可这一晚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好说那是不是勾引,因为那时的童俏醉的连意识都不清晰——总之,她确确实实被童俏诱惑了。 她们发生了关系。 她把童俏睡了,第二天她尴尬的话都说不利索,童俏却告诉她没事。 “都是成年人,就当各取所需。”童俏这么跟她说,后来,她们又‘各取所需’了好几次。 那段时间她的脑子相当混乱。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童俏相处。 童俏仍然把她当朋友,而她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只当童俏是自己的朋友。 她知道,她是有点喜欢童俏了。 她喜欢童俏白天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夜深人静被她抱住时却会朝她露出妩媚动人的笑;她喜欢童俏深陷欲海时在她怀里轻微的抽搐,一边紧紧咬着她不放、一边呜咽着要她滚开,很凶,一点也不诚实,但她偏偏爱死了她那副神思迷乱、口是心非的模样。 爱上童俏从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童俏聪明、优秀、学历高、长得也漂亮,优点多的数不过来。 她对自己的感情感到困惑,她对童俏先是友情,然后有了性,现在又有了爱—— 是爱吗? 她不知道。 直到有天晚上童俏被她欺负的哭了,童俏流着泪向她求饶,她反而坏心的加重力道,童俏又开始骂她,骂着骂着,双手突然勾上她的脖子亲了她一下,然后泪眼汪汪的看着她,用一种很委屈的语气跟她说话。 “难受…呜…洛白月…你再这么过分…以后、以后别想上我的床…”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童俏。 她永远记得那一刻的感受,好像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生出一朵烟花,砰的一声,从心口直接炸到了大脑,她耳边嗡嗡嗡的,伴随着烟花绽放,她的心里偷偷的住进了一个人,从此,她就对这个人死心塌地了。 那么强烈的心动感,不是喜欢是什么? 她承认她爱上了童俏。 她们又以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生活了两个月。 两个月对她是极限,她再也忍不住,某天晚上,结束后她们互相抱着对方温存,她以开玩笑的口吻问童俏,她现在算不算是她的女朋友。 她看到童俏明显愣了一下,大半天过去也没给出回答。 她想童俏是要拒绝她了。 她难过的想哭,也真的哭了,她们在床上的时候,就只有她弄哭童俏,没有童俏弄哭她,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她背过身,哭的比失恋了还伤心,童俏似乎觉得有趣,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伸手扳过她的身体,捧着她的脸笑盈盈的问她,“就这么喜欢我啊?洛白月。” 她有点生气。 童俏又笑她,“洛白月,你哭起来丑死了。” 她更生气了。 但眼泪仍没停下。 她扭过头不去看她,童俏却自己贴了上来。 童俏吻干净她的眼泪,又来温柔的哄她,“你是属水的吗?眼泪这么多,这么能哭的女朋友,我可不敢要。” 她呆住了,她想她那时的表情肯定很傻,因为童俏又看她看得笑了,“好了好了,快别哭了我的女朋友,再哭明天眼睛得肿成核桃。” 童俏叫她‘女朋友’。 一瞬间,她心里只剩下欢喜和甜蜜,什么伤心难过的情绪都没有了。 她抱着童俏说了好几句‘我喜欢你’,却没注意到童俏一句也没有回应。 她们终于成了恋人,稀里糊涂的。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很多细节都能证明童俏当时并不喜欢她。 童俏醉酒那晚把她当成了姐姐,童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爱’,就连确定关系的时候,童俏也有过明显的犹豫,像在为难。 洛白月回想两年种种,心口一阵阵发痛,一时间竟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 以前洛繁星还没有和许一诺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常觉得不理解,爱情的力量有那么强大吗?为什么姐姐可以爱一个人爱那么久,明明被伤的那么深,每天那么痛苦,却还是放不下。 现在她也尝到了那种痛。 那力量何止是强大,简直太厉害了,她想。 她又要用多少年才能忘掉童俏?魔/蝎/小/说/m/o/x/i/e/x/s/.c/o/m 3、3 洛白月生性散漫,没什么事业心,和两个姐姐相比,她的赚钱能力几乎为零,虽说会上班,但这只是家人用来让她打发时间的手段,对她的收入,她们从来不做要求。 海市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生活成本也高,一杯奶茶二十,一碗面三十,剪个头发不带做造型的也要二百,她一个月三千块工资,勉强只够自己吃喝,余下的消费,诸如买衣服化妆品包包和珠宝之类,基本都是用两个姐姐给的零花钱。 当然,这是在和童俏交往之前。 和童俏交往之后,给她发零花钱的就成了童俏。 童俏虽然不喜欢她,可在金钱方面对她十分大方。两人一起逛街,但凡是她看中的东西,无论价格多昂贵童俏都会买给她。交往半年以后,童俏更是把工资卡都给了她,让她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也是从那天起,她再没问家里要过钱。 她完完全全靠童俏养着了。 说起来,对方的工资卡好像还在她这儿,该怎么还回去,这是个问题。 洛白月越想越心烦,直到进了珠宝展厅,眉头才舒展了一些。 欧星是国际知名珠宝品牌,最便宜的入门级产品价格也在万元以上。 洛白月兴致勃勃,沿着珠宝展示柜挨个看过去,一圈逛下来,最后什么也没有买。 她自己是没有钱的,和童俏分了手,当然也不能花童俏的钱,这会儿看着满目玲琅的漂亮珠宝,就只能过过眼瘾。 许一诺知道她囊中羞涩,拉着她走到其中一个展示柜前,问她有没有看中哪个,说可以买给她。 她摇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我看你在这个柜子前站了最久。” “真的没有,嫂子。” 洛白月脸有点红,像是不好意思。 自小被两个姐姐宠爱,花她们的钱对她来说是既正当、又自然的事,可要她花嫂子的钱,她自觉伸不出那个手。 许一诺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故意叹了口气,“刚刚还说喜欢嫂子,现在就和嫂子客气上了。” 洛白月咬咬唇,赶紧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嫂子…” 许一诺笑着拍拍她的肩,把她往柜台前推了推,“好了,用不着帮嫂子省钱,快去挑个喜欢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就显得不通情理了。 洛白月到底是接受了这份心意,围着展示柜左看看右看看,挑了半天,最终选中了一对黄金耳坠,白色珍珠母贝搭配闪闪发光的钻石,阳光下blingbling,完全符合她的审美,至于价格——58888,相较同系列的项链和戒指来说,已经不能算贵。 “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 “没有啦嫂子,就买这对耳坠就可以啦。” 买到心仪的小首饰,洛白月的开心溢于言表。 她亲昵的挽住许一诺的胳膊,再次向对方表示感谢,“谢谢嫂子。” 许一诺无奈的揉揉她的脑袋,“说了不准跟嫂子客气。”说话的时候,她的视线无意间扫到洛白月的胳膊,恰好看到对方手腕上戴着的手镯,霎时,面上就闪过一丝讶异。 那手镯她认得,是欧星上个月出的新品,星河系列的玫瑰金满钻手镯,价格在17w左右。这个价位的珠宝,洛白月自己是绝对买不起的,一般都是直接找两个姐姐给她买。 据许一诺所知,洛繁星最近并没有给妹妹买东西,难道是洛真买的? 她心里好奇,也就问了出来。 这问题应该很好回答,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偏偏洛白月的反应是沉默。 显然,这手镯也不是洛真买的。 不是洛繁星也不是洛真,那还能是谁? 难不成是—— “童俏买给你的?” 许一诺脱口道出猜测。 洛白月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身体微微一僵,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像是惊讶对方怎么猜的这么准。 还真是童俏。 “十七万,快赶上她三个月工资了吧?”许一诺拉过洛白月的手,指了指她腕上的镯子,轻声感叹道,“她对你这个‘好朋友’还挺舍得。” 这里的‘好朋友’被打上了引号。 但洛白月显然没听出许一诺的弦外之音。 她只顾着解释那句‘挺舍得’了,虽然那句本来就是实话。 “是…是我找她借钱买的…” 以洛家的财力,洛白月想要什么还不是说句话的事,她哪用得着问人借钱。 这理由太站不住脚,明显是谎话。 许一诺没有拆穿,她此刻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洛白月连她这个嫂子的钱都不好意思花,怎么就愿意花童俏这么大一笔钱了? 十七万,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得多好的朋友才能享受这待遇? 她隐约猜到答案,很想继续问下去,可考虑到两位当事人目前正处于冷战状态,还是贴心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洛白月则一脸沉思神态,刚刚的对话提醒了她,这两年童俏给她花了不少钱,现在分手了,她是不是得把这些钱还回去? 初次分手,三小姐毫无经验。 回去的路上,她隐晦的向许一诺寻求意见。 “嫂子,我有一个朋友…” 经典的‘我有一个朋友’,不需要洛白月说出具体的问题,许一诺就知道她说的这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你朋友怎么了?” “就是…嗯…她最近跟女朋友分手了…恋爱期间她总花她女朋友的钱…她想知道分手后要不要把这些钱还回去…” “那她女朋友有让她还钱吗?” “是前女友。” 洛白月小声强调,顿了顿,才接着回答,“暂时没有。” 许一诺又问,“那将来有可能让她还吗?” 洛白月想了想,果断摇头。 童俏自尊心那么强,肯定不会要她还钱的。 “那她们恋爱时和分手时的状态是怎么样的?如果恋爱期间感情深厚,相互喜欢,相互付出,最后分开彼此也能相互理解,和平分手,那其实没有还钱的必要,毕竟,一段感情的美好是不能只用金钱衡量的…” 许一诺的话在洛白月耳边回响。 她开始分析自己和童俏的情况: 恋爱时的状态,她自认为很好,每天都是幸福又甜蜜,可童俏不一定这样觉得,童俏又不真的喜欢她。 分手时的状态,那可闹的太难看了,相互理解,没有,和平分手,更没有。 这么看来,这钱是非还不可的。 周六是洛家的家庭聚餐日。 洛白月跟着姐姐嫂子回了家,见到沈如眉,如她所料是挨了一顿训。 她年少时太任性太调皮,性子又娇蛮霸道,每次碰见童俏,总忍不住挑衅对方,沈如眉以为这次也是她先惹事,训完话,又苦口婆心的劝她收敛脾气,不要老是欺负童俏。 我欺负她?明明是她欺负我。 洛白月内心腹诽,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乖乖听妈妈讲完道理,赶在开饭前,她先躲回了自己房间。 她仍惦记着还钱的事。 不过,还钱之前得先弄清楚欠了多少钱。 大概也就五十万吧—— 她在心里估摸了一个数,然后开始拉银行卡账单。 交往第一个月,童俏送珍珠手链*1,真皮包包*1,布偶娃娃*3,合计4w+ 交往第二个月,童俏送钻石耳钉*1,漂亮裙子*3,护肤品套装*1,合计3w+ 交往第三个月,童俏送腕表*1,香水*2,口红*2,合计3w+ … 三个月十万块。 两年五十万哪打得住? 洛白月看着账单一度觉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甚至都有点不敢往下翻了。 以她对于金钱的模糊概念来讲,童俏把工资卡交给她后,她花的可比这三个月多得多。 硬着头皮继续算账。 半小时后,总算得出了确切的数字。 和猜想的50w很接近,在前面加个1就对了。 童俏一个月工资6w,加上奖金,一年到手80w,两年就是160w。 而这160w里,有150w花在了她身上。 剩下的10w,估计都拿来交房租了。 洛白月两眼一黑,人差点晕过去。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买,居然把童俏的工资都给花光了。 可…这也不能全怪她吧… 在花钱这事上,童俏对她相当纵容,从来没管制过她,只会让她‘想买就买’。 都怪童俏—— 洛白月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时而嘀嘀咕咕说几句童俏的坏话,时而从钱包里把对方的工资卡摸出来看看,好半天心都没静下来。 花的时候没考虑后果,现在得还钱了才知道苦恼。 150w,就算每个月不吃不喝攒满三千都要攒个四十年。问姐姐们要,肯定会被抓着盘问拿钱去干嘛,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和童俏偷偷谈恋爱的事了。 真烦! 分个手怎么这么麻烦! 早知道不谈这个恋爱了! 洛白月趴在枕头上小声哀嚎,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等坐上饭桌,心情更加郁闷。 因为沈如眉又提起了童俏。 “本来叫了俏俏来的,她临时有事,说来不了,我猜是加班,这孩子对工作太投入了,上周她来家里,我看她瘦得不成样子…”沈如眉絮絮叨叨,话里话外都是心疼,“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可也不能不顾身体,身体垮了,赚再多钱有什么用?” 洛白月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说给她听的,总之,她听完心里是起了一丝波动。 童俏又瘦了吗? 上次见面光顾着吵架,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这会儿回想起来,好像是瘦了一些。 可这怪谁呢? 她早就劝童俏换个工作,换个不那么忙的,不用总加班和出差的,这样她们也能有更多时间相处,可童俏就是不听。 童俏总是很缺钱的样子,本职工作之外还经常接私活,偶尔休一天假,白天陪她出去约会,晚上回家还得熬夜画图。 她有时真觉得不能理解,童俏那么努力上班、拼命赚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缺钱的话,可以不给她买东西、可以不把工资卡给她,可以让她少花一点啊! 真是个怪人!她嚼着米饭恨恨的想。 “不是加班。”洛繁星放下筷子,突然开口,“她妈妈的病又复发了,最近在住院,她今天在医院待了一整天。” “青姨又生病了?”洛白月抬起头,下意识接话。 童俏的妈妈身体不好,患有慢性肝病,这些年长住在疗养院里。童俏工作忙,洛白月就常常代替她去疗养院陪妈妈说话。去的次数多了,一老一少便熟识起来,关系也越来越亲近。尽管和童俏分了手,但并不影响她关心对方妈妈的身体。 “嗯,我中午过去看了一下,情况不算严重,应该修养一阵就好了。”洛繁星说着,不忘提醒妹妹,“你有时间也去一趟医院,阿姨说想见你。” “知道了,我这两天就去。”洛白月点点头应下。说完继续埋头吃饭,可不知怎么,心口却酸酸涩涩的,心脏也麻麻的疼。 童俏的妈妈生病了,姐姐又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童俏依旧依赖姐姐,还像读书时一样。 她又想起出租房里捡到的那本日记。 那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少女心事,从十六岁记到二十二岁,每个字都和姐姐有关。 她的名字偶尔也会出现,可关于她的语句全是简明、锋利、漠然的,全然不像提起姐姐时字里行间都透着仰慕、爱意和温柔。 【10.21洛白月问我,她现在算不算是我的女朋友,她好像想和我谈恋爱?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想我们俩都疯了,因为我竟然同意了。不过,这并不重要,生活无趣,洛老师很幸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至于我,跟谁谈都一样。】 这是童俏对两人确定关系这件事的描述。 洛白月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看到这段文字时心里有多难过,那感觉仿佛天地旋转,全身血液倒流,一瞬间眼前昏黑,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以为她们年少相识,从朋友变成恋人,尽管是由性开始,但童俏对她多少会有那么一点喜欢,否则也不会跟她做那些亲密的、情人间才能做的事,更不会接受她的表白。 可事实呢? 事实是童俏对她没有喜欢更没有爱,只是因为得不到姐姐,所以跟谁谈都一样才选了她;童俏甚至把她们的恋爱形容为‘两人都疯了’。 太伤人了。 不管过去多久,只要想起这些话,她总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为什么还是会吃醋? 为什么意识到童俏最喜欢的永远是姐姐时心里还是会泛酸? 好难受。 她真的后悔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爱童俏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4、4 洛白月惦记童俏妈妈的病,隔天一大早就赶去了医院。 吴青看她来了,撑起手臂艰难的想从床上起来,奈何身体虚弱,坐着都没力气。洛白月看到这一幕,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果篮去扶她,“青姨,你还打着吊针呢,快好好躺下。” 洛白月向来嘴甜,很能讨长辈的欢心,吴青很喜欢她,也愿意听她的话。 她拍拍女孩的手,顺从的躺回床上,“是二小姐昨天回去叫你来的吧?” 洛白月拆开果篮挑了个苹果,坐在床边慢慢的削,“姐姐不说我也会来的,青姨想见我,我也想见青姨的啊。” 这话说得真是甜到吴青心坎儿里去了。 她越看眼前的女孩越觉得满意。 “俏俏上班去了,中午会过来,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顿饭,你好久没陪青姨吃饭了。” “嗯,好啊。” 突然听到童俏的名字,洛白月的手轻轻抖了抖,原本连贯的苹果皮也被削断了。 她忍不住皱眉,小声的叹气,“又断了。” 吴青满是慈爱的看着她,面上露出和蔼的笑,“俏俏会削,等她来了叫她削给你看。” 两人是因为童俏才认识,相处时谈论的话题也总是围绕着童俏。 洛白月爱听吴青讲童俏小时候的事,那会儿童俏的爸爸还在世,童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同龄的小孩子们一样,她也不喜欢上学,每天只想赖在家里看动画。每每听到这些,洛白月都会感到惊奇,学习那样勤奋、工作那样认真,仿佛除了上班再没有其余爱好的童俏,原来也会有那么调皮贪玩的一面吗?她觉得自己离童俏更近了。 她也爱给吴青分享童俏的生活。 童俏参加了行业内含金量最高的设计大赛,还拿了金奖;童俏帮公司完成了一个大项目,年底奖金肯定十分可观;童俏私下又收到好几家知名设计公司的入职邀请,一旦跳槽工资又要翻倍… 童俏就是很优秀,是业内人人看好的设计新星,未来前途无量。 而这样优秀的人是属于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讲起童俏时语气有多骄傲,完全不是朋友该有的口吻,更不知道对方的妈妈已经看出两人的恋爱关系,也早就把她当成了半个女儿。 “月月,你和俏俏吵架了吗?”吴青接过苹果,温和的问道。 洛白月愣了愣,犹豫了半秒,怕她担心,摇摇头说,“没呢。” 吴青看她不承认,也不再逼问,只语重心长的说,“俏俏这孩子,年龄越大性子越冷,脾气也不怎么好,尤其是那张嘴,跟她爸爸一样,硬邦邦的像块石头,总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其实她不是不会说,是不好意思说,她爸爸走得早,我又常年病着,没有怎么管教过她,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表达什么呢? 吴青没往下说。 洛白月也没有深想,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另一句话上—— 吴青说童俏的嘴硬邦邦,像块石头。 她觉得这比喻真恰当。童俏很少对她说情话,有时候她实在想听,就趁着童俏出差给童俏发分手短信。她假装生气,童俏回国就会来哄她,童俏会带她去吃大餐,会陪她去看电影,还会夸她打扮的漂亮,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朋友,那时她的一颗心饱饱涨涨的,就只剩下幸福了。 嘴硬的像石头的童俏其实也挺擅长说情话的。 她回忆起她们甜蜜的过去,情不自禁咬着唇傻笑。笑完,心又坠坠的痛。 她不知道童俏在对她说那些甜言蜜语时心里在想什么,是在想姐姐吗?那些话本来是要说给姐姐听的吗? 她的心又沉下去了。 童俏中午还是没来医院,说公司临时给安排了任务,要去邻市一趟,得晚上才能回来。 吴青连连叹气,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洛白月拦住。 挂断电话,吴青惋惜的说,“她要是知道你在,肯定会回来的。” 洛白月闻言,心越发的酸苦。 “还是不要打扰她工作了。”她说,低下头怔了半会儿,再抬眸时,眼里的悲伤阴郁消失的干净,看不出一点难过,“青姨,我等她回来再走,我们一起陪你吃晚饭。” 童俏六点办完事,七点回公司,等赶到医院已经七点半。 她并不知道洛白月也在,以至于推开病房门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愣愣停在门口,洛白月回过头先向她打了招呼。 “你回来啦,吃过晚饭没?我和青姨都在等你。” 房间的灯明亮,朦胧柔和的光斜斜抛洒,映着女孩的脸比平时更加白净俏丽。 不止是脸很动人,声音也很动听。 软软甜甜的,像在撒娇。 童俏手握在门把上,五指无意识收紧,片刻,才转身进屋,将门合上,“还没吃,你们叫饭了没有?” 洛白月点点头,拿起手机,“我现在叫他们送过来。” 她们的相处和以前一样自然,语态也很亲昵。 仿佛没有吵架,也没有分手。 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为了让吴青安心而演的一出戏。 长辈在场,这顿饭吃的很和谐。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吃过饭,吴青被护士接去做常规检查,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洛白月坐在床边,童俏站在床尾,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病房的窗户半开着,微凉的夜风呼呼往里吹。 童俏抬起头,看见洛白月刚刚过肩的发尾微微飘动,露出头发里藏着的耳朵,那耳尖雪白小巧,像某种小动物的耳朵,看了叫人很想上手揉一揉。 真可爱,她想,心重重的跳了跳。 身后投来的视线炙热,洛白月似乎有所察觉。她转过头,看见童俏也在看她,呼吸蓦地一滞,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迅速的将眼睛挪开。 童俏是瘦了,下巴看起来更尖,腰也细了许多。 其实,从对方进门开始,她还没好好看过她。 刚刚是第一眼。 “洛白月。”童俏突然出声,旋即抬步走到床前。 洛白月浑身一颤,将头埋得更低。 她听见童俏又叫了她一声,然后问她,“一定要分手吗?” 童俏竟然在挽留她。 她有点不明白。 一个人真的可以长期和不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吗?两年了,童俏还没有腻她?还是说,她习惯了她的存在,即使没有爱,也可以和她将就过下去。 就像那种没有爱情只剩亲情的夫妻。 平心而论,童俏对她真的很不错,如果不去计较什么爱不爱的,两人也不是非得分手。 可怎么能不计较呢? 那是满满当当占据了她整颗心的人。 光是想到童俏爱着别人,她连呼吸都开始痛了。 她仰起头,童俏脱下外套的身体纤薄窈窕,静静的立在她身前,等着她的回答。 可她什么也答不出来。 她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另一个目的,于是打开钱包,将那张不属于自己的工资卡递了过去。 “你的卡…” 其实这就是变相拒绝。 童俏显然看懂了。 她沉默了一阵,指尖颤了颤,将卡推了回去。 “你留着吧,钱不够花就拿去用。” 洛白月知道她在钱这方面很大方,但没想到会这么大方,都分手了,还把工资留给她花。 可她是不会要的。 她摇摇头,又把卡推了过去。 “你把卡给我,你自己怎么办?青姨生病住院也要花钱。” 童俏还是没接,固执的说,“我还有钱。” 洛白月暗自嘀咕,童俏的工资都给她花光了,哪还有钱?转念又一想,对方还接私活,确实也能挣不少。 想到妈妈那天在饭桌上说的话,她放轻了语气劝道,“你有时间接活,不如多陪陪青姨…钱…将来多的是机会赚…青姨的病还没好,你不要再把自己搞病了。” 空气中静了静,只有风吹帘子的簌簌声。 童俏垂了垂眸,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轻浅的阴影,她听不出情绪起伏的声音打破寂静,说出的话如同清晨的早钟敲在洛白月心头,震得她心神晃动,满脸通红。 “洛白月,我们都分手了,你怎么还来关心我?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我…没有…那些话是妈妈叫我跟你说的…” 她慌忙的反驳,甚至把妈妈都搬出来做借口。 童俏便又不作声了。 过了半天,才很轻的‘嗯’了一声,淡淡的说,“我不接了,你不要我接私活,我以后都不接了。” 这语气很宠溺,细听像在哄人。 洛白月咬住唇,心鼓噪的厉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更红了。 她站起身,几步走到窗前,冷风吹在脸上,才将红热吹走,童俏又追到身后。 “很晚了,等下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了洛真姐姐来接我。” 洛白月将脸面向窗外,双手搭在窗台上,细嫩的指尖扣着台面,将粉白的指甲盖逼成了艳丽的红。 童俏就站在她身侧,身体几乎贴上她的胳膊。 太近了,她又嗅到童俏身上好闻的栀子香,夹在风中,从四面八方涌来,强势的将她包裹。 明明没有实质的肢体接触,她却觉得自己被困在了童俏怀里,动也动不得。 “不送就不送,你紧张什么?” “我没紧张。” “那你脸红什么?” “我没…你能不能站远点?” “不能,这病房又不是你的。” 两人似乎又回到十六岁刚认识的时候,只是为了一点小事就争吵的火热。童俏说话直白,条理又清晰,吵起架来从不落下风,回回都能将洛白月怼到哑口。 这次也不例外。 洛白月赌气的扭过头,气急败坏的骂道,“你是无赖吗?” 她似乎真的生气了,浅黄短发里露出的那点耳朵尖从白涨成了粉,可爱的晃眼。 童俏盯着那抹粉,抿紧唇,心无端软了软。 手心突然被塞进一张卡,紧接着,人也被强行推开。 她恍惚间才想起,她们已经分手。 “还给你。”洛白月闷闷的说,怕童俏不要,又补了一句,“都分手了,我可没有花前任钱的习惯。” 分手、前任—— 童俏像是被这两个词刺痛,面上血色褪尽,双颊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好。”她收回卡,用力捏在掌心,手背上青的筋络透过白的肌肤,血管条条凸起,纹路分明。 那可怜无辜的工资卡,几乎要被折断了。 洛真就在这时推门进来。 房里的气氛诡异而凝重,洛白月待不下去,看到洛真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立刻朝对方奔了过去。 “姐姐,你来啦。” “脸怎么这么红?” 洛真皱了皱眉,盯着妹妹看了几眼。 洛白月生怕被看出什么,赶忙将脸转开。 “刚吃完饭,太热了。” 洛真似是信了她的解释,终于换了话题。 “周航说你今晚约了他谈事,他打你电话打不通,都打到我这了。” “我把手机静音了,没注意,我现在打给他。” “今天太晚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跟他说明天再谈,今晚你去我那里,明天我送你去见他。” “好啊,正好我也想喝嫂子做的甜汤了。” “就会折腾你嫂子。” “嫂子疼我才给我做的。” “行了,少贫嘴,跟童俏说完话没有?” “说完了,我去和青姨打个招呼就能走了。” 这里没有外人,姐妹俩说话没有避讳,一句句都顺着风飘进童俏的耳朵里。 她又听见那个名字,周航,周氏珠宝的小少爷,家境优越,品行端正,容貌俊朗,是少有的能让洛真开口称赞的青年才俊,也是沈如眉理想中的女婿人选。 洛真肯定他,沈如眉看好他。 那洛白月呢? 洛白月对他是什么想法? 洛真说,洛白月约了周航谈事。 他们能谈什么呢?他们都没认识多久,互相也并不了解—— 这话反推一下,似乎能得出答案。 一对相识不久的年轻男女,彼此尚不了解,一再约着见面,还能谈什么呢? 谈情?谈恋爱? 像眉姨上次说的那样,他们在尝试发展? 空气中响起一声尖利突兀的‘咔嚓’,有什么东西,彻底断成了两截。魔/蝎/小/说/m/o/x/i/e/x/s/.c/o/m 5、5 洛白月去找吴青道别,并不在房间。 洛真手机来了电话,转眼也去了外面。 偌大的病房里,童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窗台前,不知在看什么,脸上的表情怔怔的,衬得背影格外单薄寂寥。月色凄清寒凉,赫然间一股冷风灌进脖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思绪终于清醒了一点。 她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走廊尽头,洛真压低嗓音和什么人通电话,素来不苟言笑的女人眉眼间浅浅泛起温柔的笑,不用想也知道,这电话是宁柔打来的。 童俏看着这一幕,莫名又有些失神。 她又想起洛白月。 洛白月也总爱在她加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隔着冰冷的屏幕,女孩含着睡意的声音柔软慵懒,问她什么时候下班,说等她等的困了。她叫洛白月先睡,洛白月嘴上答应,到家时客厅却永远亮着灯,是洛白月在沙发上等她。 她嘴上训她,说她不该等,心里其实很受用。谁不想被人时刻惦记、时刻记挂呢。 大小姐挨了骂,生闷气进了被窝不理人,等她洗完澡出来,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怕她不高兴,还小心翼翼的跟她解释为什么要等她,“你最近好忙,晚上回来的晚,早上又走的早,我想等你,想跟你说会儿话。”说完,就像只小狗似的乖乖往她身上黏,委委屈屈的控诉她,“你刚才好凶。” 于是,她的心就软了。虽然本来也没真的生气。 她心甘情愿跟着洛白月上了床。没耐心的小狗,到了床上就暴露本性,话没说两句就抱着她的腰亲上来了,手也不老实,这里摸摸那里揉揉,非把她弄哭不可。等把她吃干抹净,又摇着尾巴朝她撒娇,小狗眼亮晶晶的望着她,语调软软的问,“我今天好想你,你想不想我,童俏?” 怎么会不想呢? 接完她的电话,她立刻丢掉工作回家了。 回忆太美好,过去两年的经历就像一场梦一样。 她们真的分手了吗? 洛白月以前等她,以后也会等另一个人吗? 也会抱着那个人一遍遍的倾诉思念吗? 光是想象一下这画面,心就隐隐作痛了。 不远处,洛真打完电话,收起手机正往回走。 童俏回过神,立刻迎上前,喊了句‘洛真姐’。 她还是没忍住,向洛真打听了洛白月和周航的事。 “恋爱?没那么快。这小子在宴会上对月月一见钟情,现在应该还在追求阶段。他脑子倒灵活,知道月月喜欢珠宝,就总拿这个引她。好在人还靠得住,不然我也不会让月月跟他见面,如果月月看得上他,也算是一段不错的姻缘。” 周家世代做珠宝生意,而洛白月这么多年来唯一没变过的爱好就是收藏各种各样的漂亮珠宝。 难怪周航能吸引她。 这就是她坚持分手的原因吗? 她遇到一个懂她喜好、和她志趣相投、不需要牺牲时间换取金钱就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支持她实现珠宝自由的人。 走廊的灯明明灭灭,四周一切景象都被笼罩在昏沉的夜色中。童俏杵在原地,想说些什么,心口却一阵麻木的空落。 她想起洛白月,想起那个从没见过的周航,想起两人明天又要见面,内心再怎么痛苦愤怒,却什么也做不了。 富家子和千金女,至少在物质条件上,他们是匹配的。不像她,每个月拼死拼活加班挣钱,到头来工资就只够洛白月买一对钻石耳坠。 她拿什么去跟周航争? 她没有一点底气—— 在洛白月那么强硬的要跟她分手、洛真和沈如眉又那么认可周航的情况下。 可怎么又那么不甘心? 脑海中反反复复浮沉叫嚣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洛白月抢回来。 哄也好,骗也好,用任何肮脏下作的手段都好,只要能把她留在她身边。 理智一点点消散,她敏感的察觉出自己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 当下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她这样告诉自己。可下一秒看到洛白月从楼梯拐角走上来,内心所有理性警告的话语全都失了效。她忘了一切,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眼里只有那个两年来无数个夜晚在她的小出租房里等她回家的女孩—— 她走到洛白月面前,直接抱住了对方。 这拥抱来得太突然。 洛白月愣在当场,昏暗的角落里,脸颊飞速的染上一层薄红。 她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可对方抱的太紧,双手死死搂着她的腰,像是要把两个人揉在一起似的。 太亲密了。 朋友也没有这么抱的。 洛白月压抑着气息喘了喘,在童俏近似禁锢的双臂里小幅度的挣扎,“童俏,你疯啦!” 童俏却再度收紧手臂,下巴也搁上她的肩,将她拥得更紧,“洛白月,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说什么呢?”洛白月听着糊涂,见挣也挣不开,干脆就不动了,她无奈的叹口气,绵软的嗓音在风中低低的响起,“姐姐还在呢…” “你怕吗?”童俏将唇贴上她的耳侧,语气暧昧的问道,“我当着她的面亲你会怎么样?”说完,微微转过头,吐着热息的唇一寸寸逼近,仿佛下一秒真的会有一个吻落下。 洛白月脸彻底红了。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童俏。 两人刚在一起时,她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在家人面前承认恋情,便暂时选择了隐瞒。半年后童俏给了她工资卡,她想既然关系稳定了,向家里坦白也没什么不好,可这时童俏又不愿意了。童俏总说等等、再等等,这一等就是一年半,到分手,也没有人知道两人这段隐秘的恋爱。 当初那么不情愿公开,现在又… 洛白月抿紧唇,克制着胸膛剧烈的震动和不知从何而起的紧张情绪,惊慌的转开脸,“别…” 童俏真的停下了。 手却不肯放开,仍环在她的腰上。 “洛白月,你等等我。” 耳畔传来童俏说话的声音,语气低微,似在哀求。耳蜗、耳垂、颈侧,全是她呼吸时洒下的热气,而那处皮肤又那样敏感,只泛起些微痒意,就让洛白月难以忍受,身体过电一般轻轻颤栗。 “等、等你什么?”她咬着下唇,难耐的问。 童俏又不说话了。 洛白月问的对,等什么呢? 等她成长?等她一步步往上爬?等她成为真正的有钱人赚更多的钱给她花,让她不用在意价格想买什么珠宝就买什么珠宝? 可她凭什么要求洛白月等她呢? 简单的一个‘等’字,代价是她将投入更多精力在工作上,她会越来越忙,更加给不了洛白月想要的陪伴。而眼下,已经有人能为对方提供她所不能提供的一切了。 她还是松开了手。 洛白月慌忙中后退两步,迅速拉开距离。 两人抱了许久,连洛真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走近一些,刚好听到童俏说了一句‘对不起’。 想必是在为前阵子吵架的事道歉,她猜测,转头去看洛白月的反应,却发现妹妹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了困惑。 洛白月不明白童俏为什么突然要说‘对不起’,她觉得今晚的童俏好奇怪,她做的事,她不能理解,她说的话,她也听不太懂。 “朋友之间偶尔有矛盾是正常的,事后把话说开就好了,月月,童俏给你道歉了,你就不说点什么?” 作为长辈,洛真当然希望两个年轻人早日和好。现在童俏主动认错,她顺势也给妹妹递了个台阶,好让这场持续了整整一周的争执尽快翻篇。 洛白月依旧满心不解。 不过,既然姐姐发了话,她也不能不听。 她看向童俏,模棱两可的回应,“没事了。” 童俏的视线也朝她逼视过来,那眼神晦暗冷沉,明明是很勾人的一双眼,此刻却叫人看着都害怕。 洛白月下意识往洛真身后躲了躲。 洛真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童俏注意到了。 于是,那漂亮的眸又冷了几分。 直到坐进车里,洛白月都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分手之后,童俏变得好怪。 吴青半个月以后才能出院,洛白月惦念她的身体,隔两天去一趟医院,有时候给她送点补品,有时候陪她说会儿话。 不过,她只敢在童俏上班的时候来。 那晚过后,她更怕童俏了。 “月月,你常常过来,不影响上班吗?” “青姨,我辞职了。” 被长辈问到工作,洛白月难免尴尬。 身边的同龄人一个比一个优秀,就只有她,每天玩玩乐乐跟混日子似的,毕业这么久,钱没赚到,工作经验也没有,人生仿佛停滞在了学生时代。 “之前不是说很喜欢在花店做事吗?”吴青好奇的问道。 洛白月闻言一滞,不自觉抿了抿唇。 花店的工作她的确很喜欢,没有弯弯绕绕的人际关系要处理,也不需要时刻提防同事在背后给自己穿小鞋,每天只跟花花草草打交道,辛苦是辛苦,精神上却很充实轻松。 本来她是想一直做下去的,谁知中途出了分手的事。 之所以辞职,一来,是被童俏日记里的内容伤了心,没有心思上班;二来,也是担心不能如愿分手,怕童俏会天天来花店堵人。 想到童俏,心情也渐渐陷入低落。 那时童俏看她在花店做的开心,还说等年后涨了工资就攒一笔钱,以后给她在市区开家小花店。 她仍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 她那么兴奋,抱着童俏亲了又亲,只觉得不可思议,“那我自己做老板?像洛真姐姐那样?” 童俏静静地的看着她笑,问她,“怎么,你也想听别人叫你洛总?” 总不总的,她可不敢想。她摇摇头,“叫我‘洛老板’就可以了。”说完,红着脸望向童俏,小声的命令道,“你先叫一个我听听。” 童俏转过头,故意逗她,“不叫,店没个影你还真把自己当老板了。” 她被说得羞恼,欺身把人压在身下。 自然,目的最终得逞了。 那晚听了许多句‘洛老板’,然而现实里开店的梦想终究不能实现。 并不是说家里没有能力为她开一家花店,只是,到底和童俏承诺给她的意义不同。 任何物品,只要打上童俏的标签,在她心里的分量就会变得更重。 她什么都只想要童俏的。 直至此刻也还一样。 洛白月沉默了会,勉强找到个借口,“年底了,本来也快放假…所以就…” “这样也好,可以多留点时间陪陪家人。”吴青适时接话,抚平了她的难堪。 洛白月心中感激,忍不住问对方,“青姨,我是不是很没用?” 吴青摸摸她的头,“怎么会这么想呢?大部分人工作挣钱只是为了维持生活,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不上班没关系的。” 这番话成功让洛白月露出笑容,她支着下巴开起玩笑,“要是哪天俏俏也不上班了,青姨也这么说吗?” “俏俏?她可不行。”吴青蹙了下眉,很快也笑起来,“一个家总要有人赚钱的,要是都不上班,那还怎么过日子?难道两个人喝西北风吗?” 怎么会都不上班呢? 洛白月的脸微微发热,总觉得吴青的话意有所指,可青姨并不知道她和童俏恋爱的事呀。 应该只是想多了,她暗暗的想。 不过,其实青姨的话也没说错,以童俏在金钱方面对待女朋友的大方程度来说,就算她将来的另一半不上班,她也会毫无怨言养着对方的。 就像这两年养她那样。 洛白月垂了垂眸,呆呆看向右手手腕——那里空荡荡的,童俏买给她的手镯已经被摘下来了。 莫名,她的心头就有些发闷。 童俏迟早还会谈恋爱。 童俏会赚钱给别的女人花,会把工资卡上交给对方,夜里还会做她们曾做过的那些难以启齿、脸红心跳的事。 为什么一定要计较童俏心里究竟爱着谁呢? 假装不知道不就好了吗? 这样起码不用分手。 洛白月为自己内心深处一闪而过的念头感到羞耻。 她觉得自己实在太不要脸了。 为了跟童俏在一起,竟然连尊严也能放弃,甘心当个傻子做另一个人的替身。 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6、6 洛白月有意避开童俏,这回躲得十分明显,吴青也看出来了。晚上,她把女儿叫到床边,忧心忡忡地问两人究竟闹了什么矛盾,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和好。 童俏显然不想回答,低着头沉默半天,才轻声应道,“妈,你别问了。” 越是这样逃避,越是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吴青心头泛起愁来,皱着眉小声叹息。 童俏太早见识生活的残酷,自小就比同龄孩子早熟。因为家里条件太差,她在学校几乎没交过朋友,后来被洛繁星资助,母女俩日子好过了些,又因为洛繁星认识了洛家的女孩子们,脸上的笑容才渐渐多了起来。 那时候她和洛白月关系并不好,一见面就吵架,可她最常在妈妈面前提起的也是对方。 “不就是走路上摔了一跤麽?竟然能哭那么久,我背她走了半小时去医院都没说什么。” “…” “数学测验的成绩出来了,她自己没考好还怪到我身上了,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 “她又被老师骂了,早就叫她不要在课上偷看漫画,还好这次没哭,不然又要被吵死。” … 那段时间,吴青每天的乐趣就是听女儿讲述补习班里和洛白月吵吵闹闹的趣事。 她知道她们并不真的讨厌对方,只是各自心气太高,宁愿争吵也不肯低头说一句服软的话。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六年,直到两年前童俏将洛白月带来疗养院,吴青才发现两人相处时的状态完全不是女儿描述里的那样水火不容。她们互动自然、举止亲昵,偶尔对视一眼,眼神黏黏糊糊比蜜糖还要甜。 那一次洛白月带了很多补身体的营养品来,样样价值不菲,架势不像拜访朋友的母亲,倒像是见家长。而她那个素来冷面寡言的女儿,晚上来接人时还隐晦的问她对洛白月的印象怎么样。 “她性格是有些娇气,但是人很单纯,想法也比较简单,有时候闹起脾气可能会使点小性子,不过也是没有恶意的…” 女儿又给这位从来都不对付的洛家三小姐说起了好话。 还有什么不好猜的呢? 两个年轻人偷偷恋爱了。 她们的关系更进一步,现在不止是好朋友,还是彼此的恋人。 只是,她们不说,她也就不问。 洛白月来疗养院的次数频繁,常给她带来童俏的消息—— 童俏参加比赛拿了奖;童俏涨了工资;童俏又完成了一个大项目…说话时那满含喜悦的语气,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骄傲。 爱意那么明显。 她都看在眼里。 整整两年,洛白月心里装的全是童俏。 她那么爱童俏,现在怎么躲童俏躲得那么厉害呢? 是童俏做错了什么吗?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童俏的脾气是有些古怪,她很敏感、很好强,美术设计上的天分和贫穷窘迫的家境让她自负又自卑,年少时就显得孤僻冷漠、难以靠近。她既渴望亲密关系,又害怕被人走进心里,在表达亲近这方面,则更加不擅长。总之,是个挺别扭、不容易相处的人。 而洛白月——洛白月性格开朗,活泼乐观,嘴甜又爱笑,从不怯于向身边的人诉说爱和喜欢。 她简直是童俏的另一面。 吴青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试探性的问道,“上次问月月,她说你们没吵架,还留下来等你吃了顿饭,怎么过后关系反而冷淡了呢?是不是那天晚上你又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童俏闻言,不由想起那个带有强迫性质的拥抱和洛白月的挣扎。 她转过身,久久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吴青解释这一切,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病房里一片寂静,静到时间仿佛也停止流动。 吴青看着女儿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月月是个好孩子,你不要伤她的心,你错过她,妈怕你将来要后悔的…” 这劝告如此真实,真实到已接近现实。 童俏垂下眸,顶上的灯光刺目,给那张苍白清瘦的脸蒙上一层暗淡的阴影。她的眼睛埋在阴影里,如同两颗被磨平了棱角的石子,灰沉沉了无生机。 真要到此为止了吗? 最后会连朋友也做不成吗? 想到这种可能,她莫名感到一丝恐惧,脊背瞬间发凉,好似一阵阴风从身体穿过,指尖抑不住的颤抖。 爸爸去世后这么多年,她和妈妈相依为命,吃了很多苦,遭遇了数不清的挫折,她从来都没哭过,此刻她却有点想哭。 她快步走到窗前,冷风透过窗缝吹到脸上,吹红了她的眼睛,她回过头,语气极度压抑,像在忍耐什么—— “妈,现在不是我不要她,是她不要我。” 接受现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童俏说完,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她迅速扭过头,将脸藏进了窗边寂凉昏暗的月色里。 她生性要强,即便在最亲的人面前也鲜少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吴青吃了一惊,喉咙一时噎住,不知该说什么。 童俏背着身,语调微颤,嗓音冰凉,“不怪她,是我不够好。” 趋利避害、追逐利益是人的本能。 至于爱情,爱情的新鲜能持续多久? 尤其是对洛白月这样一个做事永远三分钟热度的人来说,一旦对事物失去兴趣,结果就是毫不留情的将它们抛弃。 两年,够久了。 洛白月腻了她很正常。 本来她们在一起的原因就很荒谬,一场阴差阳错的性/事,洛白月迷恋上她的身体,然后由欲生爱,她们的友情彻底变质。 洛白月跟她不一样,洛白月并不是天生就喜欢女人。在她们发生关系之前,洛白月真的很直。对于优秀的同性,她向来都是单纯的欣赏,从没有产生过得到对方或者被对方得到的想法。 可偏偏,人生第一次是跟女人。 想必是很新奇的体验。 所以热烈的爱了两年。 可也仅止于两年。 迎面刮过一阵夜风,将眼角的泪和心底的痛一并吹走。童俏回到床侧,拉过吴青的手,小声道了句歉,“妈,对不起。”她知道妈妈有多喜欢洛白月,有多想看到她们一起走下去,但大概率她是做不到了。 这话听了叫吴青红了眼眶,“你这孩子,跟妈说什么对不起?你和月月…”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女儿,可话没说完,就被屋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青姨,是我。”门口响起洛白月的声音。 母女俩对视一眼,同时闭上了唇。 童俏去开了门。 洛白月一进屋就察觉出气氛不对。她看吴青眼睛红红的,立刻关心的上前问对方怎么了。 吴青被这么一问,心里更是难过,她拍拍洛白月的手,温和的将话题转移,“青姨没事,倒是你,白天不是来过吗?怎么这么晚又过来了?” 洛白月咬住唇,眼尾余光瞥向身旁,小声道,“我是来找俏俏的。” 这声‘俏俏’唤的柔软清脆,明明是很平常的语调,却像一根无形的细丝勾住了童俏的心。 洛白月不常叫她‘俏俏’,更习惯叫她的全名。只有在床上欺负她的时候,才会故意叫昵称调戏她。 “俏俏,舒不舒服?” “俏俏,这样喜欢吗?” “俏俏,还要不要?” “俏俏,先不要睡,去洗澡,我帮你洗,好不好?” … 她们的爱情从性开始,以至于连床都承载了很多美好的回忆。 童俏的脸白了白。 她想,是否这部分欲望在爱情里占据的比例太重,才会使洛白月说走就走,分手时对她毫无留恋——因为她对她的身体也失去兴趣。 “童俏?”空气中飘来一句轻细的呼唤,她抬起头,看到洛白月站在她面前,正拧着眉头不满的看她,“叫你好几声了,怎么不答应?” 她松了松唇,视线仍在对方脸上停留,“…没听见。” 洛白月轻轻哼了一声,“算啦,不跟你计较,现在方不方便?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们好像又回到以前做朋友时的状态。 童俏有些失神。 眼前的洛白月看起来好正常,似乎分手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她很快就从这段失败的恋情中走出来了。 这才第几天? 就这样不在意吗? “怎么又走神?”洛白月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然后指了指门口,“我们出去说吧。” 夜里九点,医院一楼静悄悄的,草地四周不见一个人影。 洛白月找了个路灯能照见的僻静角落,从外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路灯离得远,灯光由远及近挥洒到墙边,只余一点微弱的光芒。 童俏站在光圈里,脸上神色莫名。 来不及开口,洛白月已经把卡送到她面前。 “给你的,密码是你生日。” 童俏闻声抬眸,眼神显得茫然,她不明白洛白月为什么要给她这张卡。 “什么?”她愣愣问。 下一秒就听到洛白月轻快利落的回应,“卡里有一百五十万,差不多是这两年你在我身上花的钱…” “什么?”她松开唇,直接打断洛白月的话。情绪尚是麻木状态,但大脑已经反应过来。 洛白月在跟她算账。 那两年的爱又怎么算? 是这一百五十万能说清的吗? “我想我们既然分手了,最好不要在金钱上有什么纠葛。”洛白月很认真的解释,对于花光童俏工资这件事,她心中多少有些自责,于是,她又把卡往前推了推,“收下吧,你赚钱也不容易,我不能白花你那么多钱。” 童俏怔怔看着送到手边的卡,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我没有要你还钱。”她摇摇头,表情困惑且难以置信,“为什么?分手还不够?非要断的这么干净?” 洛白月早就猜到童俏不会要。 但对方的反应依旧出乎她的意料。 童俏的脸色那么难看,像是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为了一个不爱的替身,至于吗? 她不理解。 “还是算清楚好点吧。”她喃喃道,直接把卡塞进童俏手里。 一百五十万,童俏两年的工资。 有了这笔钱,童俏接下来可以轻松一点,不用像以前那样加班加点扑在工作上。 她不可能不还的。 空气彻底沉默,耳边响起的只有呼啸的夜风。 童俏手心一阵烫麻,心脏剧烈的胀痛,手上拿的仿佛不是银行卡而是烧红的烙铁。 洛白月看她攥着卡没再说话,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恍若放下一件重担似的呼了口气,转身就想离开。然而还没走出两步,手臂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然后整个人被推到了墙上。 后背砰的一声抵上冰冷的石墙,疼的她立刻轻嘶了一声。而罪魁祸首正冷冷看着她,眼神晦暗又复杂。 “这钱,你哪来的?”她听见童俏问她,语气严肃,话里满是质疑,好像怀疑她通过什么不法途径得到这一百五十万似的。 被人这样质问,她有点不开心,更不想回答问题,“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两人在一起后,她再没这样直接顶撞过童俏。 童俏似乎也被激怒了,抓在她小臂上的手更加用力,“钱是还给我的还不要我管?这钱到底哪来的?” 一百五十万不是小数目,洛白月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多。如果是向家里要的,首先也会被问拿钱是要去做什么,可就目前的情况看,洛家人显然还不知道两人谈恋爱又分手的事。 钱不是洛家出的,来源就很可疑。 会是那位周家小少爷给的吗? 童俏知道自己现在最好不要问太多,只要安心收下这笔钱,以洛白月的性格,将来两人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的。 可她做不到不问。 她深吸口气,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一百五十万,谁给你这么多钱?” 仍是这种审犯人的口气。 洛白月听着火气蹭蹭往上冒。 童俏凭什么审她? 她们都分手了,她有什么资格来审她?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那双冷厉幽深的乌眸,恶狠狠的回瞪过去—— “谁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世上多的是人想赚钱给我花,难道你每个都要知道?”魔/蝎/小/说/m/o/x/i/e/x/s/.c/o/m 7、7 这些日子,洛白月总会想起日记里那些关于姐姐的字句,那样炽热浓烈的爱恋,那样柔软青涩的一颗心,都是她不曾拥有过的童俏。 这世上多的是人想赚钱给我花—— 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心底隐秘的涌出一丝报复的快意。 她太了解童俏。 童俏那么要强,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不爱她,这句话也足以让她的自尊心受挫。 尤其是不久前她才拒绝收下对方的工资卡。 她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让童俏不舒服。 可还是耿耿于怀。 还是好恨。 恨童俏拿她做填补感情空虚的工具;恨童俏透过她的脸去想念另一个人;恨童俏不爱她却要接受她的表白还叫她‘女朋友’。 又好嫉妒。 嫉妒姐姐能得到童俏的爱那么多年,甚至是以后的每一年。 可姐姐又做错了什么? 姐姐连这份感情的存在都不知道。 仇恨、嫉妒—— 她以前从来没有恨过谁也没有嫉妒过谁。 而此刻,这两种阴暗扭曲的情绪强烈的在心头交织涌动,像开闸的洪水一样猛的灌进胸口,填满她的心脏,让她感到无比难受。 太陌生的感觉。 童俏又把她变得不像自己。 她心里一阵烦躁,低头望见对方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手臂上,下意识就想要甩开。 夜寂风寒。 路灯浅浅的光亮被墙体遮挡,角落里,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细长,静默对峙时像两把交锋相嵌的刃。 气氛彻底的冷了。 童俏当然没有松手。 不仅没松手,还往前逼近了一步。 洛白月想躲开,右手却被禁锢着动不了。 “你什么意思?” 童俏冷冰冰的问话沿着耳侧响起。她扭过头,不想搭理。 沉默使得气氛愈发僵持。 手臂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她毫不怀疑那处皮肤已被掐得青紫。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放开我!”她咬着牙低声轻吼。 童俏恍若未闻,仍死死抓着她不放,“这钱是不是周航给的?” 洛白月懵了懵。 童俏怎么会知道周航? 来不及思考,呛人的话脱口而出,“跟你无关。” 无关无关,又是无关。 童俏恨死了这两个字,好像一遍遍的提醒她两人已经分手,相互之间再没有关联。 她忍住怒火,清冷嗓音吹散在风中,脸色难看极了,“到底是不是?” 再三被逼问,洛白月早没了耐心。 她不明白童俏为什么这么在意钱的来源。 这很重要吗?难道比钱本身还重要? 她咬了咬唇,赌气似的回话,“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争吵步步升级,直至四周彻底陷入寂静。 洛白月悄悄抬眸,飞快的偷看一眼面前的女孩。 月色浅薄,莹白的光华黯淡,童俏漂亮的脸蛋被阴影笼罩,双颊惨白如纸,表情阴沉紧绷,一副处于暴怒边缘的模样。 看来真的生气了。 而且还气得不轻。 她突然有些害怕,慌忙收回了目光。 握在手臂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纤白的指尖阵阵颤抖,仿佛恨不得抓破衣服揉碎她的皮肉。 童俏何止是生气。 简直快气疯了。 洛白月这些年虽然都靠家里养,可也不是谁的钱都要。她只花洛真和洛繁星的,她们是她的姐姐,所以她心安理得的被她们养。宁柔和许一诺是她的嫂子,关系也和她特别亲,可她从来不要她们的钱。 这是她作为米虫的小小底线和原则—— 她只依靠她真正觉得可以依靠、有理由依靠、能够让她无条件依靠的人。譬如血脉相连的亲人,又譬如余生相依的爱人。 她收了周航的钱,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也是她认可的另一半吗? 自己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当事人承认又是一回事。 童俏双唇紧抿,说不清是愤怒震惊还是伤心失望,刹那间心狂躁的跳动,胸膛剧烈的起伏。 此刻她终于有了分手的实感。 如同她对妈妈说的那样——洛白月真的不要她了。 内心深处痛苦在震荡,她极力压抑,借着微亮的月色去看对方。 洛白月杏眼圆睁与她对视,那双眼晶莹澄澈、纯洁无暇,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干净的一双眼睛,然而此时看着她,那眼里只有畏惧和不耐,甚至还有点厌烦。 洛白月一向怕她。 她性格强势、脾气冷硬、说话难听,年少时就常常惹哭洛白月,从那时起她就怕她。可也只是怕她,并不烦她。 今晚是第一次。 第一次对她表现出厌烦。 童俏不愿意相信,眼睛死死盯着那双杏眸,似乎想要证明刚刚是自己看错了。但事与愿违。洛白月怒目瞪着她,又不满的来推她,似乎不仅厌烦她这个人,也厌恶她的触碰。 她怔怔松开手,缓了缓,后退了两步。 掌心的银行卡滚落在草地上,转眼被夜色掩藏,望不见踪影。 洛白月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刚想跑,就见卡掉了。她怕童俏忘了捡,纠结了半秒,还是弯下腰在草里摸索起来。 那卡就落在童俏脚边,她很快拿到。 她半低着头,认真又细致的将卡面上沾着的草叶一点点拂净。 “喏,收好。” 她把它归还童俏。 童俏伸手接过,下一秒手腕一甩又将它扔到一旁。她轻轻皱眉,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就听见童俏问她—— “洛白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 然而,更难听的话也接踵而来。 “你和那个姓周的认识才几天,你就拿他的钱?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拿人手短?知不知道一百五十万要用什么来换?你有手有脚,缺钱不能自己去挣?挣不到不会找洛真姐和洛老师要?就非得收他的钱?你是不是下半辈子就指着他来养?” 怒上心头,近乎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童俏不想承认,但事实如此。 她就是在吃醋,满肚子的酸水呛得她的心又麻又涨,痛得厉害。 为什么洛白月能为了那个男人这么无情决绝的甩了她?为什么洛白月可以那么快放下原则、抛下所有心理负担去花那个男人的钱?为什么洛白月和她认识八年比不上和那个男人认识半个月? 一想到洛白月跟对方出去吃饭约会看电影,还拿对方的钱来还她们恋爱期间的花费,她连最后一丝冷静也维持不住。 “洛白月——”她又去叫她的名字,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洛白月静静驻在原地,像是失了魂,神情僵硬而呆滞。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太难过了,以至于想哭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童俏说她没出息。 她是很没出息。她性格娇气、缺乏耐心、不肯上进,上学不好好读书,上班不好好工作,每天只想吃喝玩乐,从来都不努力。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没出息吗?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两个姐姐那么厉害,一个把家族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一个投身慈善事业帮了不知多少个贫困小孩。 她呢?她什么也做不好。 不和姐姐们比,和同龄的宝宝、绵绵、甚至是最小的贝贝比,她也是最没用一个。宝宝是国家剧院的首席钢琴师,年纪轻轻拿奖无数;绵绵一毕业就进了政府部门工作,不到三年就当上了干部;而贝贝,十六岁就跟着洛真学习怎么管理公司了。 跟童俏,就更没法比。 童俏那么优秀,独自出国留学,刚回国就入职了行业内最顶尖的设计公司,此后名气越来越大,薪资一路看涨,就连洛真也经常在背后称赞她的能力。 除了家境方面的优越,她身上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优点。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童俏。 所以两人确定关系后她事事顺从对方,她尽量去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不给童俏添麻烦。童俏上班忙,她的工作清闲,她就主动包揽了家里的家务。 她怎么会做那些呢? 在洛家,每个人都宠着她,她活了二十二年连扫把都没碰过。可为了童俏,她愿意去学。她想童俏下班回来能看到一个舒适干净的家。她想要童俏在她们的温馨小家里好好的休息。 她也帮童俏洗衣服,她什么都愿意为童俏做。 她甚至偷偷去找嫂子学了童俏爱吃的菜,她想做给童俏吃,她想童俏夸她,夸她懂事、夸她体贴,夸她是个很好的女朋友。 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够得上童俏,去维护她们的这段恋情。 可原来童俏还是嫌她没出息。 好难过。 心口一阵阵发痛。 像锋利的刃猛的剜进胸口,刀尖刺穿心脏那么痛。 “洛白月。” 她又听到童俏叫她,依旧是冰冷的、极其强硬的语调。她抬头去看她,想起她们之间的一切,眼眶倏忽就红了。 她紧闭着唇,仍没回话。 童俏像是更生气了。 那张清丽动人的脸经朦胧的月光映照,双颊愈发苍白,冷的诡异,冷的吓人。 她不想再待下去。 那一百五十万童俏爱要不要。 她低下头,眼前迅速弥漫一层雾气,赶在眼泪落下之前,她转身想要离开。 可还是慢了一步。 童俏身材比她纤细,力气却那么大,大到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压在了墙上。 就像两年前醉酒那晚—— 童俏按着她的肩,无视她的推搡,嘴唇覆上她的唇,舌尖粗暴的撬开她的牙齿,蛮横又凶狠的吻她。 她被动的承受,唇瓣被舔的湿漉,舌头被吮到发麻。 既然这么嫌她,为什么还要来亲她? 还亲的那么用力。 仿佛这个吻里藏着许多爱一样。 爱?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祈求爱? 她眨眨眼,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淌下。魔/蝎/小/说/m/o/x/i/e/x/s/.c/o/m 8、8 这个吻的体验实在糟糕。 亲到后面根本就是在打架。 洛白月呜咽着挣扎,却怎么也推不动怀里的人,而这反抗引来的是更过分的对待。唇瓣被粗暴的啃咬,那入侵的事物柔软灵活,不停在她齿间挑逗。她有些受不了——肉/体上受不了,心理上也受不了。她爱童俏,可是童俏又不爱她。她们怎么能这样吻? 齿腔又被涩情的舔舐一圈。 太过了。 她试图将那条软舌顶出去,然而嘴巴被亲的合都合不拢,只能含含糊糊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 童俏似乎将这声音误认为某种动情的信号,夜幕中眉头微微一皱,眼神旋即温柔许多,不多久就松开唇,很轻的叫了一声‘月月’。 然后,第二个吻旖旎的落下。 一再被强吻,洛白月简直要疯。 她不再去推童俏,双手沿着对方的手臂上攀,直到十指掐住那细白颈子才停手。童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却还不肯将人放开。洛白月气的眼睛通红,发了狂的要去咬人,咬的那么凶,像在报复。童俏就也来咬她,暧昧的津液在两人舌尖来回过渡交换。 童俏不仅骂人厉害,咬人的功夫也了得。 洛白月嘴巴被咬的湿漉漉的,说不清是舒服还是难受,总之浑身酥酥麻麻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先咬的人,最后输的也是她。一吻结束,童俏安然无恙,反而她的嘴又红又肿,嘴角还嗑破了一小块皮。 红色的血液从伤口里沁出,两人嘴里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 童俏摸了摸颈侧,洛白月刚刚掐过这里,劲儿大的要命,仿佛想把她活活掐死。 就这么厌恶她的吻吗? 可她还是不想放开她。 她也没有放。她的手仍然搂着洛白月的腰,额头强硬的抵在洛白月肩上。从这个角度往上望,刚好看见两条浅浅的泪痕在月色的映照下亮莹莹的泛起光。那双总是充满了笑意的杏眸也是红的,眼里水雾朦胧,可怜巴巴凝出两颗圆滚滚的泪珠,水灵灵挂在眼眶里将落未落。 洛白月哭过。 童俏心口一阵发闷。 洛白月要和她一刀两断的念头如此强烈,她再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可她还是不想放开她。 她抬起手,指尖抚上洛白月的脸庞,很小声的问,“洛白月,你为什么哭?我们分手才几天,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话刚说完,手背就被一滴冰凉打湿。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大颗大颗的眼泪成串掉下,落在她的手上,狠狠砸痛她的心。 洛白月又哭了。 她立刻慌了神,手伸出去想摸摸那湿红的眼角,却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扭头躲过。 “你还敢碰我!” 空气中猛地响起一声怒喝,嗓音不算很大,但在这冷寂的黑夜里也显得尖锐刺耳。 童俏愣了愣,分神的瞬间被一把推开。 四周持续静默。 她怔怔立在原地,这次没再上前。 洛白月重喘口气,身体还没从那两个吻的余韵中缓过神,腿软的险些站不住。 “童俏,你凭什么那么说我?!是,我是没有出息,没你那么有本事!可我从来没跟你隐瞒过这点!从我们认识第一天起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八年了,你多的是机会离开我,去跟你喜欢的聪明人做朋友、谈恋爱,是你自己不走!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嫌弃我!” 还是很在意那句话。 还是忍不住想控诉。 说完,心底的怒火彻底爆发,干脆不再压抑,一边嘤嘤呜呜的哭一边委委屈屈的骂—— “你走开,不要亲我!” “我以为你和妈妈姐姐一样,是心甘情愿对我好,可为什么连你也看不起我?!” “你这么嫌弃我,还来跟我谈恋爱,是觉得耍我好玩吗?” “我讨厌你,恨死你了!” “…” 太难过了。 被喜欢的人嫌弃原来是这么伤心的一件事。 她红着眼恨恨的看着童俏,等着对方回击她、刺痛她。就像她们年少时吵架不知轻重每次都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话往对方心窝里戳刀子一样。 可这回她等来的不是刀子,而是道歉。 “对不起。” 童俏张了张唇,表情难得显露出些许无措。 她没想到洛白月会那么在意那句话,在意到流了那么多眼泪,甚至怀疑她跟她谈恋爱也只是为了耍她。 怎么可能呢? 洛白月那么好。 跟她在一起的这两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她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的十几秒里,恍然想起她们之间很多事。 她想起她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她独自去国外出差,那是她第一次以高级设计师的身份和客户进行对接。她很看重这个项目,尽量将细节也做到完美,可客户仍然不满意,甚至看她是个新人还故意为难她。 她在甲方那里受了气,回酒店接到洛白月电话,交谈时语气不怎么好,洛白月猜到她工作受挫,不仅没有跟她计较,还反过来安慰她。 隔天又是被刁难的一天,夜里心烦意乱睡不着,房间门铃忽然响了。她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无故被她撒了一通气的人。那时是深冬,天还下着雪,洛白月穿的厚实,羊绒大衣里头包了件棉服,整个人裹的像个大粽子,一看到她就往她怀里扑,问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么冷的天,有个女孩愿意跨越千万里的距离飞跃三个国家来找她。怎么会不惊喜不意外呢? 她仍记得那一刻的感觉,记得洛白月拉下围巾露出那张被冻得通红僵硬的脸庞时心脏在胸膛里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动的感觉。 小鹿乱撞。 特别梦幻的一个词,她没想过在十六岁对洛繁星动心后时隔六年还会有另一个人带给她同样的感受。 而那个人此前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她的心如小鹿乱撞,或许当时脸也红了。 “你怎么来了?”她佯装冷静,实际上声音都在隐隐发抖,“不是要上班吗?年底还能请到假?” “请不到,所以我辞职啦,工作又没有你重要。”洛白月嘻嘻哈哈,拉着她的手进了房。周围没有外人,洛白月黏她更紧,脱了大衣和棉服就来亲她,两人亲了一会,亲着亲着就滚到了床上。 寒冷的冬天,再没有什么地方比温暖的被窝更适合倾诉爱意。洛白月亲昵的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着关心的话。 “好想你,又怕你在国外受欺负,所以赶紧过来看你。那些外国人是不是很坏?很难对付吗?明天他要是还找你麻烦,我就去帮你骂他!” 屋外在下雪,房里开着暖气,怀里抱着女朋友。 一切都那么美好。 这一刻,她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被人关心太好了。 被洛白月关心太好了。 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洛繁星也很关心她,但这关心和洛白月的很不一样。洛繁星对她,是长辈对小辈、姐姐对妹妹,那关心是有规矩、有分寸的。不像洛白月——洛白月对她既没有规矩也没有分寸,任何言行举止都是毫无保留的亲密,亲密到侵犯她的私人空间,可她一点也不介意。 她从来都没介意。 从十六岁开始,她就一直纵容洛白月往她的世界里闯。直到她们从朋友变成恋人。 这是爱吗? 她其实也不是很懂。 她暗恋了洛繁星很久,纵使这份心意注定无法得到回应,这些年来她的眼里也只看得见对方。 可现在洛白月这么鲜明、鲜活的出现在她面前,像一颗小太阳金灿灿、明晃晃的照亮她黯淡的世界。太阳的光芒太耀眼,以至于她有时会忘了自己心里还住着一颗星星。 “童俏,你想我吗?” 嘴巴突然被轻啄了一下,她回过神,眼皮微抬,瞳孔里映出一张娇俏动人的脸。洛白月专注的看她,眼里满是期待,等着她说‘想’。 她当然也想洛白月。 可对方的眼神太热烈太直白了,让她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 她没有回话,反问,“你这张嘴,连我都说不过,能骂的过外国人?” 洛白月不服气,立刻反驳,“怎么骂不过?我会很多骂人的词好吧。” 她忍不住笑。洛家小公主从小被家人保护的那么好,从身到心哪里都干干净净的,哪会说污言秽语的脏话呢? “除了笨蛋坏蛋王八蛋,你还会骂什么?” 小公主真的很容易生气,一生气脸就涨红,可爱的不像话。 “童俏!你——你混蛋!” “哦,还有个混蛋。” “你就会欺负我!” 生气的洛白月更像小狗了。 而逗狗又是一件那么有趣的事。 她又去哄她的小狗。 只是夸夸小狗的新围巾很漂亮,小狗的气就全消了。 “是嫂子和贝贝逛街的时候给我买的,她说毛绒绒的很适合我,你也觉得好看吗?我还怕你嫌幼稚呢。” “嫂子还给我买了一条粉裙子,是很淑女风的款式,不过天冷了,现在穿不了,等回国我在家穿给你看好不好?” “出发前我去疗养院看了青姨,她情况很好,让你在国外安心工作不用牵挂她。” “对了,她听说我来找你,还给我发了个红包,我本来不想收,可是拗不过她,你觉得我应该要吗?她为什么要给我发红包呢?” “…” 明明是平淡日常的小事,从洛白月嘴里说出来就会变得很有趣。她听得入神,偶尔应上两句,气氛温馨的像是一对老夫妻在话家常,可其实她们确定关系只有三个月而已。 “工作搞得定吗?真做不来就不要做了,歇两个月,等开春再找新活儿,你说呢?” 洛白月心疼她,又委婉的劝她离职休息。 她心里一暖,唇角抑不住上扬。 “辞职简单,难的是找工作,万一后面找不到合心意的怎么办?” “找不到,我养你啊,家里每个月都给我零花钱,够我们两个花了。”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呢?难道一辈子靠你的零花钱过日子?” “不行吗?我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单纯天真的三小姐,竟然说要用零花钱养她一辈子。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我不上班光花你的钱,时间久了,眉姨和洛真姐她们会不高兴的。” “才不会不高兴!妈妈可喜欢你了,跟我相比,你才像她的亲女儿,你肯花我的钱,她高兴还来不及…还有洛真姐姐,她常常在家里夸你,说你这里优秀那里厉害,她可从来没这样夸过别人…你知不知道,你刚毕业那会儿,她还想邀请你进洛氏工作呢!所以你大可以安心花我的钱,慢慢找工作,也不用担心找不着工作,洛真姐姐看好的人,去哪里都会有公司抢着要的…再不行,那就进洛氏,洛真姐姐一定愿意要你…” 洛白月那么爱她,知道她工作不顺心,就想着办法劝她休息,又借着妈妈和姐姐的话来夸她鼓励她。 她的小小把戏,她全都看在眼里。 从那天起,她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和洛白月分开。她会把她从洛家人手里接过来,像洛真和洛繁星这些年做的那样——不,她会比洛真和洛繁星对洛白月更好,只要洛白月乐意,这辈子不上班都可以,她会无条件的养着她。 “你想我进洛氏吗?”她问洛白月。 洛白月思考了下,摇摇头,“还是不要了,洛真姐姐是超级工作狂,你跟她一起工作,我怕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要住公司了,我舍不得,我想你找个不加班不出差的工作,不要那么辛苦。” 洛白月总是为她着想。 可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不加班不出差更是想都不要想。如果这么轻易就放弃当前打拼来的事业转去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那谁来为两个人的未来买单? 洛白月赚不了钱,洛家人对她未来的伴侣要求自然很高。首先,在经济方面就要有足够的能力养的起她——至少要保证她婚后过得不能比在洛家差。 门当户对看似是很遥远的词,可落到她和洛白月身上就成了实打实的沟壑。她也想给洛白月提供那种富贵优渥、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短时间内真的很难办到。在洛白月的成长环境面前,她的那点工资根本算不了什么。她只能加倍努力,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到工作上。 洛白月说她嫌弃她。 她敢说她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如果有,她决不会在金钱方面那么纵容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嫌弃过你。” 寒凉的夜风吹过,送来一句满是歉疚与自责的解释的话。洛白月闻声抬头,杏眼圆睁,眼底浮着未散的怒气,神情极恼怒的去看对面的女孩。 童俏总喜欢气她,气完再说甜言蜜语来哄她。 她才不要信她的话。 “你就是看不起我!念书时就嫌我贪玩!还老说我不上进!”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才刚认识,你还说我假清高,说我虚伪又爱装,难道你现在也是这样想吗?” 翻起旧账,又是一段剪不清理还乱的往事。 洛白月别开头,一时没有说话。 童俏见她止了泪,稍稍松了口气。 她想朝前走近些,却再次被拦住。 “别过来!离我远点!” “那我就站这里,你也不要跑。” 一句话断绝了洛白月逃跑的心思。 她停下脚步,两道秀气的细眉微微的拧着,表情很是不满。 “不想跟你说话,我想回家。”她咬着唇小声低喃,语调轻轻细细,活像撒娇,让人情不自禁心生怜爱,又忍不住想来哄她。 童俏心口一软,理智几近失守,差点又把人抱进怀里。还想亲洛白月,但更想被洛白月亲。 “对不起。”她定了定神,再次道歉,犹豫了片刻,总算说出了生气的真正原因,“我听到你说那一百五十万是周航给的,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才——” “我没说过那样的话,是你自己乱猜的!”洛白月回头瞪了一眼,嘴上虽然辩驳,心里很清楚是自己故意说气话才会引得童俏误会。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赶紧转移话题,“再说,我花他的钱,你气什么?” 童俏要被这句话气笑了,“洛白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拿他的钱来还我们恋爱期间的花费,你说我气什么?” 话说得有点隐晦。 隐晦里隐约还透着点暧昧。 洛白月感觉智商不够用,思绪云里雾里,但潜意识里又好像能琢磨出点别的东西。 童俏是在吃醋吗? 她不太敢相信,心跳却莫名乱了一拍。 童俏为什么要吃醋?童俏又不喜欢她。 她只是个替身,要吃醋也只有她吃姐姐的醋。 童俏怎么会吃醋呢?童俏又不喜欢她。 脑子好乱,刚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嘴巴被亲了太久也很痛,舌头是麻的,嘴唇是破的…总之哪哪都不舒服。 都怪童俏! 心头火又起,她伸手推了罪魁祸首一把,“你先把卡给我捡回来!” 命令式的口吻,语气特别蛮横。 童俏听了也不恼,还真低头找起卡来,弯腰在草地里摸了三五分钟,才再次把卡找回。 吵过抱过也亲过,此刻双方情绪都已冷静,似乎可以平静的进行对话了。 童俏低头看着手里的卡,忽然开口问道,“洛白月,我们做了六年的朋友,两年的恋人,你真觉得我嫌弃过你吗?” 洛白月眨了眨眼,还没应声,耳边又响起一句话。 “你想清楚再回答。” 话是这么说,可不等她想清楚,童俏自己就给了她答案。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的性格,我不是一个委曲求全的人,如果我讨厌谁,一定会马上远离她。就像你自己说的,八年,我多的是机会离开你,是我自己没有走。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最好的朋友。后来我们在一起,从朋友变成恋人,你不想上班,我从没强迫你去工作,你喜欢珠宝首饰,我就努力挣钱给你买。洛白月,你说我嫌弃你,你扪心自问——这两年来,我有没有要求你改过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 9、9 童俏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洛白月听得直愣,等回过神来,脸庞早已覆上一层红晕。 童俏说得是没错。 在一起两年,童俏从没要求她改过什么,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她原本是什么样后来就还是什么样。反而是童俏本人,这么多年一直包容她——包容她的懒散、包容她的娇气、包容她的不上进。 或许用包容还不够贴切,应该说是纵容,而这纵容比起她的家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喜欢逛街购物买漂亮的衣服首饰打扮自己,童俏就把工资卡拿给她刷;她工作没耐心,最烦做报表写策划,童俏就熬夜搜集资料亲自帮她搞;她说在花店打工很开心,童俏就承诺攒钱给她开花店让她自己做老板;就连在床上,也总是童俏忍着羞耻配合她,任由她恶劣的欺负她、弄哭她。 童俏好像是没有嫌弃过她。 洛白月抿了抿唇,目光四处游移不知该看哪。 身后拂过一阵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蓬软的浅黄色发丝儿从耳后贴上脸颊,霎时挡住她大半张脸。黑暗中没人看见,她的脸更红了。 刚刚骂得那么凶,现在倒显得她无理取闹。 可能全怪她吗? 最先攻击她的不还是童俏吗? 洛白月心情复杂,心里头正烦着,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原来是童俏靠过来了。 说好的离远点,不到两分钟又黏了上来。 她别过头,嘴里不满的嘟囔,“走开。” 童俏却一把捉了她的手,嗓音清冷又低柔的说,“不走。” 很好听的声音,介于青涩的女孩和成熟的女人之间,轻而易举勾住了洛白月的心。她怔了一下,一时忘了挣扎,手指就被那只冰凉的手紧紧的扣住了。 真是…无赖… 她在心里暗骂,骂完又忍不住偷看对方。 分外清丽冷艳的一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月光下秋波流转,生动多情,十足的妩媚勾人。 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生生把她看得心跳加速了。 明明上一秒还在吵架来着。 “你还想怎么样?”她闷闷的问。 “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童俏捏了捏她的手,放低声音说道。 很亲昵的一个小动作。 仿佛她们依然是恋人。 洛白月垂眸去看两人相扣的十指,呼吸霎时一滞,心有点酸又有点涨。 她低着头半天没作声。 童俏见状,也不逼她说话,自顾自开了口。 “你为了他把我甩了,还拿他的钱来打发我,你觉得我该是什么反应?洛白月,要我说得多清楚你才明白——我在吃他的醋,我在嫉妒他,所以我生气,懂吗?” 这回话说的透彻了。 洛白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童俏居然承认自己在吃醋、在嫉妒。 “他就那么好?我才出差十天,你就要跟他走。”童俏拉着她的手,将唇俯到她耳旁,一字一句的质问。夹杂着栀花清香的温热气息洒在颈上,引起一丝酥麻,痒痒的。她后退躲避,那痒意却渗入皮肉直往心口钻,搅得她的心都慌了。 好重的醋味。 她终于闻到了。 但还是很不真切。 她仰起头,眼神有些迷茫,过了半分钟,才用一种试探性的疑惑语气问道,“你是喜欢我吗?童俏。” 童俏眉头一皱,脸色微微沉了沉。 洛白月问的都是些什么蠢问题? 她不喜欢她能跟她谈两年恋爱?她不喜欢她能把工资卡上交给她?她不喜欢她能在分手后尊严都不要了也要死缠烂打的纠缠她? 她越想越气,气着气着就笑了。 “洛白月,我这两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点数?你问我这种问题,你还有没有点良心了?” 洛白月被说得心虚,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可转念一想,对她好又怎么样?她俩刚确定关系时童俏就总给她买东西,那会儿童俏明显不喜欢她,可也不妨碍童俏对她好。 正胡思乱想着,手又被轻轻捏了一下。 “洛白月。” 她听见童俏叫她。 那呼唤离她很近,好似就贴着她心房。 她抬起眼皮,童俏正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的一瞬,呼吸彻底乱了。 “干嘛?” “你是笨蛋吗?” “什么?” “我说你是笨蛋吗?” “你再骂我!” 小狗又生气了。 真可爱。 童俏看着那双圆瞪的杏眼,心不知不觉软成一团。和洛白月冷战了半个月,她每天都在想她,此刻就连争吵她都觉得很幸福。 “为什么怀疑我对你的喜欢?”她问。 语气很郑重。洛白月却逃避似的扭过头,看都不肯看她。 空气再度陷入沉寂。 夜风袭来时只剩草叶窸窣飘摆的声音。 童俏总算觉察出不对劲。 她扳过洛白月的肩膀,不解的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喜欢你。” 女朋友—— 洛白月现在都有点害怕这个词了。 恋爱不像婚姻,法律上来说情侣双方仍然是彼此独立、互不关联的个体。可童俏似乎并不这么认为。童俏对她,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要不然也不能白白养了她两年。 童俏说喜欢她,是发自真心的喜欢,还是出于对女朋友的责任而生出的喜欢? 如果是前者,那姐姐又算什么? 一个人的心不可能同时装得下两个人。 姐姐温柔成熟、聪明优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比得过。有这样的珠玉在前,童俏还能看得上她? 自卑心一起,接下来就是无止尽的自我贬低和自我怀疑。洛白月心里乱糟糟的,脑子乱得跟浆糊一样。 这反应出乎童俏的意料。 洛白月是个很好哄的人,平常夸她两句,她都能高兴一整天。怎么刚才说喜欢她,她看起来反而更苦恼了? “洛白月。”她温声唤道,默了默,又换了个更亲密的称呼,“月月。” 洛白月浑身一僵,好半天才放松下来。 “别这么叫我。”她小声说。 童俏当然不会听。不仅不听,还一口气连叫了三声。一声更比一声温柔,听得人耳根子直发烫。 洛白月简直想捂耳朵了。 “童俏,你怎么这么讨厌?” “我讨厌?那谁不讨厌?那个姓周的?” 醋坛子又翻了。 洛白月的脸红了红,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和周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童俏表情一愣,“普通朋友?可是阿姨和洛真姐都说他在追求你。” 洛白月没反驳,很坦然的点了点头,“他是想追我,但是早就被我拒绝了。” 童俏顿时变了脸色,“那你还主动约他见面。” 想来她还是特别在意这件事。 在意洛白月和周航来往,在意洛白月在这段来往中对周航那么‘主动’。 醋的太明显了。 洛白月一下就看了出来。 此时她终于弄清楚刚刚萦绕在心头的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 是沉迷和享受—— 沉迷童俏为她吃醋,享受童俏的心情只围着她一个人起伏。 “我约他是有事情找他帮忙。”她轻声道,说完,又补了一句,“再说,他人挺有趣的,跟他聊天能学到很多和珠宝有关的知识。” 她是爱上那种感觉了,后半句就是故意说来刺激童俏的。 果不其然,话没说完,童俏的眼神就冷了。 “洛白月!” “凶什么凶?再凶我走了。” 洛白月心底隐秘的浮出一点欢喜。 不得不承认,操控童俏的喜怒、看着童俏情绪失控很能给她安全感和满足感。 只是做法太卑劣太自私。 她咬咬唇,内心不禁鄙夷起自己。 她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了。 恰好童俏这时向她道歉,语气还很诚恳,这更使她羞愧。 不过羞愧归羞愧,并不影响她得寸进尺得理不饶人。 “抱歉,我不是想凶你。” “以后不准这么大声跟我说话。” “…好。” “也不准吼我。” “…好。” 性格强硬的童俏竟然也有这么百依百顺的一面。 洛白月恍惚间又想起那本日记。她想,其实童俏在姐姐面前就是这幅模样吧,温顺、乖巧、听话。童俏绝不会像呛她那样呛姐姐。 真可怜。 她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是姐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的。 真难过。 她缓了缓才有力气开口,“我约周航见面,是想请他帮我打听有没有人愿意收购人鱼之心。” 童俏闻言大吃一惊,终于知道那一百五十万是从哪来的。 “你把人鱼之心卖了?” “嗯。” 简短的两句对话后,迎来一阵长久的沉默。 然后,是童俏一连串难以置信的问询。 “你是不是疯了?人鱼之心你也卖?你不是最喜欢它吗?就为了还清我跟你之间的账?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说那么多,还不是因为人鱼之心是姐姐送的。 洛白月直勾勾盯着童俏,内心莫名感到几分讽刺。 “反应这么大干嘛?见不得我把姐姐送的东西卖掉?” “关洛老师什么事?洛白月,我看你真是疯了!” “我没疯,疯的是你。珠宝对我来说不过是收藏品,缺钱就卖掉有什么问题?就算我跟姐姐说,姐姐也不会怪我,倒是你,我把人鱼之心卖了你急什么?” 童俏快要被气死了。 人鱼之心是洛繁星送给洛白月的成人礼,价格昂贵不说,还是限量发售,全球总共才十条。洛白月收到后把它当成宝贝珍藏,平常根本舍不得拿出来戴,这次竟然说卖掉就卖掉。 她深吸口气,拽着洛白月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不和你吵,那一百五十万我也不要你还,你现在就联系周航,跟他说交易取消,项链不卖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10 要不要把人鱼之心拿回来,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自然又是大吵一架。 洛白月被童俏强拉着往外走,走了一路就骂了一路,磨磨蹭蹭好半天,到底是被带到了医院正门。马路边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suv,是她从家里开过来的。童俏认出那是洛真的车,直接从她大衣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 “童俏,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洛白月又气又怕,双手紧扒车门,死活不肯上车。 童俏听见她的话,脸色更加难看。 “讲道理?有什么用?我跟你说了多少遍那些钱是我自愿给你花的,用不着还,你肯听吗?”说着,她敛了敛眉,目光低垂下来,仿佛在忍受某种痛苦,嘴里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你只想跟我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这个词太严重了。 洛白月没这么想过,她只是不想白花童俏的钱而已。 “那个…分手又不代表一刀两断…以后也可以继续做朋友的啊…” 话是真心话,说出来才发现有多不现实。 洛白月咬咬唇,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空气中响起一道极清浅的笑声,夜色下森冷凄然,叫人不寒而栗。她抬起头,正好看到童俏浅浅勾起的唇角。 童俏在冷笑。 那张脸笑起来美艳明粲,眼神却空洞冰冷,被月光一照,活像深山里修炼多年的女妖精——看着温柔漂亮,实则下一秒就要吃人了。 洛白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跑。 童俏眼疾手快,立刻把人拽了回来。 她深吸口气,强压怒火问道,“洛白月,你真觉得分手后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洛白月低着头沉默不语,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跟朋友谈恋爱,多数情况下是一件不可逆转的事。是她把人和人的关系转变想的太简单,才会天真的以为两人还有机会退回到最初的朋友位置。 她不愿承认,可童俏的话一点都没错。分手对于她们来说本就是一次彻底的切割——被割断的不止是她们的爱情,还有她们的友情。 八年的陪伴与支持,她们见证彼此人生中一切重要时刻。而如今,系悬这情分的丝线摇摇欲坠,已处在断裂的边缘。 路灯的光圈忽明忽暗,像暴风雨将至时低垂密布的阴云。气氛冷寂又凝重。 不知过去多久,童俏突然开口,“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先去拿项链。”说完,她拉开车门,目光冷幽幽看向洛白月,眉头微微一挑,“上车。” 洛白月多少有点不情愿。 可再不情愿也没用。 童俏不仅脑子比她聪明,力气也比她大。 两个人闹起矛盾,她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就连亲嘴——都只有挨咬的份。 她舔舔嘴唇,嘴角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仍有些麻麻的痛。而咬伤她的人,此刻正冷冷的盯着她,眼里看不出一点歉意。 于是,她也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这又引起了误会。 童俏皱起眉,冷不丁道,“其实我也不介意亲手把你塞进车里。” 洛白月气得恨不得咬碎后槽牙,“童俏,你太野蛮了!” 野蛮? 对付不听话的小狗,野蛮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童俏抿抿唇,没接话。 洛白月讨了个没趣,转身钻进了车。 童俏见状一愣,旋即抬步跟上。 昏暗中她弯下腰,像以前恋爱时那样帮洛白月扣好安全带。 动作不似接吻那么粗暴,是细致又温柔的。 这时倒不野蛮了。 洛白月哼了一声,心情稍微好了些。 等童俏上车后提醒她给周航打电话,她也很听话的照做了。 看得出来,周航确实对她很有好感,得知她想取消交易,什么都没问就直接表示没问题。 “…” “买家那边,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会跟客户解释。” “那就麻烦你啦。” “举手之劳而已,洛小姐人在哪?要不要我过去接你?” “谢谢,不过不用啦,有人送我。” 手机开着免提,周航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外放。 童俏越听脸越黑,洛白月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电话挂断,车里安静的诡异。 洛白月收起手机,报了个地址。 童俏双手紧握方向盘,半分钟过去,才踩下油门。 医院离市区有段路程。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两人谁也没说话。 洛白月有点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氛围。 刚想说些什么,童俏就率先松了口。 “你真拒绝他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洛白月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童俏问的是周航追她的事。 “嗯。”她点点头,有些不解,“干嘛又问这个?” 前方十字路口,正好遇上红灯。 夜深人静,来往车辆很少,三十秒的等待显得尤为漫长。 童俏眉心紧蹙,片刻才答话,“没什么。” 好敷衍的回答。 真没什么就不会问了。 难不成又在吃醋? 洛白月忍不住这样想。 不怪她自恋,实在是童俏太敏感了。 跟个应激的小刺猬似的,听见周航的名字,身上的刺马上就竖了起来。 明明她跟他就只是普通朋友。 很快,她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绿灯亮起的一瞬,童俏跟她说,“待会我去找他,你在车里等我。” 面都不让见。 这还不是吃醋? 大醋缸子。 谁的醋都吃。 一吃还停不下来。 可怎么会这么开心? 开心到嘴角都压不下来,心口饱饱涨涨的,比听了一万句情话还要满足。 童俏说喜欢她,她起初不敢相信,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一点吧?就算没有喜欢姐姐那么多,也是有一点吧? 好卑微。 像个阴暗偷食的小老鼠。 才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就足以让她窃喜到这个地步。 洛白月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乱戳。许久,她转过头,明知故问,“为什么?” 童俏透过玻璃看向前方没有尽头的长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周航贼心不死,根本没打算放弃追她?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 她们早已分手了。 明面上她没资格也没立场去阻碍洛白月开启新恋情。 她只能像个阴魂不散的鬼一样缠着她,暗地里偷偷的给她搞破坏。 破坏她的姻缘和桃花。 就像她此时做的这样—— “你的嘴肿成这样,怎么见人?”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语气也特别正经。 很难让人怀疑是在说假话。 洛白月都糊涂了。 她拿手机照了照,嘴巴的确是红肿的。 所以,刚刚是她猜错了? 所以,就连那一点点的喜欢也是不存在的? “哦。”她说。 难掩心底的失落,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半夜九点还在公司加班,作为家族未来继承人,周航确实称得上优秀上进。童俏走进办公室,屋里的青年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年轻、英俊、气质温和又儒雅。 身上没有半点富家子弟的轻浮气。 难怪连洛真也对他称赞有加。 童俏短暂的愣了愣神。 这片刻功夫,周航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 “童俏,洛白月的——”她很想说女朋友或者前女友,可又怕洛白月知道后生气,只得换成另一个词,“好朋友。” “洛小姐没有上来吗?”周航略显失望的问。 “她不太方便。”童俏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不等周航问哪里不方便,就快速将话题转移,“项链的事我帮她处理。” 公事公办的态度杜绝了一切闲谈洛白月近况的可能。 周航不好再问,回到办公桌旁打了个电话,不到两分钟,就有人拿来一份文件和一个做工精致的酒红色天鹅绒盒子。 “解约合同需要她本人签字,之后送过来就可以。” “多谢。” 童俏打开盒子,检查过项链没有问题,拿起文件袋准备离开。正要走时,忽然想起什么,好奇的问道,“既然签了合同,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属于违约,不需要收取违约金吗?” 周航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了半秒才给出回复,“照规矩是要收的,不过这次交易由我经手,客户和我又比较熟悉,所以可以为洛小姐减免这笔费用。” 减免? 童俏暗骂周航心机男。 要不是她多嘴问了一句,洛白月又得欠他一笔人情债。有欠就有还,来来回回的,指不定哪天就把人追走了。 她拧了拧眉,径直走到周航面前,严词回绝了他的好意,“用不着,违约金多少?” 周航摇摇头,语气同样很坚决,“真的不用,童小姐,而且,童小姐拒绝之前是不是应该询问一下洛小姐的意见?” 竟然把洛白月拉出来挡枪。 这个笨蛋,被人卖了估计还帮人数钱,哪里懂这些人情世故? 童俏礼貌性的笑了笑,内心更加鄙夷眼前的男人,“周先生,生意上的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违约金是小事,人情是大事,洛家又不是付不起这笔钱。为免以后给洛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建议周先生减免这笔费用前先询问一下洛总的意见。” 周航想不到童俏会搬出洛真,表情顿时严峻起来,“童小姐,话不能乱说,这只是我和洛小姐的私事,和洛氏无关。” 童俏轻轻‘啧’了一声,“这谁说得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只能该收多少违约金就收多少违约金。 周航沉默了一会,报出一个数字,“十五万。” 童俏心满意足,“行,现在就转给你。” 拿回项链,也推掉了周航的人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周航这朵男桃花在洛白月这里是彻底没戏了。 童俏离开办公室时心情很好。 洛白月最喜欢这条人鱼之心,等下看到它肯定很高兴。 正想着,电梯的门刚好打开。大厅门外,洛白月已经下了车,正一脸焦急的往她这边走。 “洛白月,你来干什么?”她将人拉进角落,走近些才发现对方红了眼,看着跟要哭似的,“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洛白月是真的想哭,本来她就欠童俏一百五十万,现在倒好,钱没还成,又多欠十五万。 十五万,快赶上童俏三个月工资了。 童俏得加多久的班才能挣回这些钱呀? 她仰起头,眼里泪花闪闪,模样可怜又可爱。 童俏心一下就软了。 “洛白月,你哭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更难过了。 而这难过的情绪盖过了一切——理智、顾虑,甚至于她们分手的事实,统统都被忘掉。 洛白月搂过童俏的腰,将人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宛若两人热恋期那般。 “童俏,你是傻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11 腰被紧紧箍住,身体紧贴着另一具柔软的身体。这个拥抱的触感如此真实,以至于童俏一瞬间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洛白月太久太久没有主动抱她,她都快忘了被她抱住是什么滋味了。 她还是愣了两秒。 等缓过神来,立刻伸手回抱对方。 洛白月很轻的挣扎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瞪她。 大厅灯光明亮,刺目的光线从顶上倾洒,将一切照得如白昼般清晰。童俏什么都看得分明。她看见洛白月浅黄色的柔软蓬松的短发,洛白月白皙的小巧清秀的脸庞,还有洛白月红肿的浅浅覆着牙印子的嘴巴。 她咬的。 她仍记得味道,但她不想去回忆。 她想亲口再尝。 “我又招你了?”她轻轻笑,清冷眉眼低垂,目光愈久落在那粉软的唇上,心就愈发的痒。 她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不去吻她? 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情潮说起就起。 空气中有暧昧的暗流涌动。 洛白月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却没有多余的心思深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十五万上。她看着童俏,眉头紧紧皱着,表情看起来十分苦恼。 “你的钱是多的花不完吗?都说了不要违约金,你还上赶着给人家送钱!” 原来是为了这个事生气。 童俏恍然,心里又开始骂周航——这个心机男,在她这没讨到好,还找洛白月告上状了。 “十五万不是十五块,早知道我肯定不让你一个人上来。”洛白月越想越自责,觉得这笔钱没了自己也得负上一部分责任。她咬咬唇,纠结了一会,有些难为情的道,“我现在去找他,说不定还能把钱要回来。”说完,她把童俏推开,看架势是真打算上楼要钱。 好不容易才推掉的人情,可别又欠上了。 童俏赶紧把人拦住,一时情急,口气严厉了许多,“要什么要?你很想欠他人情吗?” 突然被吼了一声,洛白月杵在原地怔了怔,很快,眼里就流露出一丝委屈,“这么凶干嘛?钱拿回来不还是你的吗?”想起童俏说的人情,她忍不住回怼,“再说,不欠他人情就要欠你人情,反正都要欠,把钱拿到手不是更重要吗?” “欠他人情跟欠我人情能是一回事?”跟洛白月说话,总能把人气死。童俏深吸口气,抓着她的手又把她拖回角落,“你跟他认识多久?跟我又认识多久?要说人情,这些年我帮你做了多少事,我有没有要你还过什么?他呢?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话倒是真的。 上学时不想写的作业、上班时不想做的工作,无一例外全都是童俏搞定的。 洛白月颊上泛起一层红,好半天没说话。 童俏沉默了会,接着道,“这个人城府深得很,他瞒着你取消违约金,就是想偷偷卖你人情。” 洛白月越听越迷糊。 周航想卖她人情?有什么可卖的? 她什么都没有,就只是个啃姐姐的米虫而已。 她小声反驳童俏,“你、你想太多了吧?我对他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怎么没有?你是洛家三小姐,卖你人情就等于卖洛氏人情。将来他在生意场上拿这个事跟洛真姐讨好处,你说洛真姐给还是不给?”童俏半是敲打半是恐吓的说,话毕,又补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先跟我商量,不要随便找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帮忙,知不知道?” 洛白月没做过生意,但也听说过商场如战场。童俏一番话下来,着着实实是把她唬住了。多年来她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没给家里贡献一分钱就算了,要是还乱惹麻烦拖累家里的生意,那可就太不是东西了。她点点头,小声应道,“哦,知道了。” 大小姐太单纯太天真,实在很好骗。 心机男再纠缠一段时间,没准真能把人追走。 想到周航,童俏心头一阵厌烦。 这种厌烦不止来自于他对洛白月的追求,同样来自于洛家人对他的接纳——洛真和沈如眉都很中意他,洛繁星或许还不知道他的存在,可如果知道,想必也是满意他的。 危机感太强烈。 她没有什么应对的好方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洛白月远离他。哪怕做法阴险手段卑劣。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钱都收了,我下个楼的功夫就给你打电话——” 正说着,电梯的门开了。 一群加班的打工人从里面出来,路过时好奇的盯着两人看。 童俏话没说完,嘴唇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 这里是周氏总部,进进出出的都是周氏员工,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周航坏话,属实是有点过分。 “别说…”洛白月生怕被人听到,身子往前倾了倾,唇几乎贴上童俏的脸颊,“这种话…要说也去车里说啊…” 绵软清甜的嗓音,在这逼仄的角落里显得尤其动听。童俏无意识抿紧唇,心又发起痒来——受不了洛白月明明要和她分手还非用这种撒娇的语调跟她讲话。 “回车里,那十五万不要了?”她握住洛白月的手腕,将那只手从唇上挪开,然后紧紧扣进自己手里。 “你不是说不能要吗?”洛白月扭过头,语气无奈又失落,“会给洛真姐姐留把柄的。” 又是这种语气。 乖的要命,好像跟她说什么她都会听都会信。 好笨,又好可爱。 跟十六岁两人刚认识的时候一模一样。 童俏喉咙一紧,心软的一塌糊涂。 过去她不理解,为什么洛家这么有钱,对于洛白月的培养却那样随意。这个家庭里的所有成员包括大家长洛真在内,每个人都惯着洛白月,由她娇纵、由她贪玩、由她随心所欲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现在她好像懂了。坚持努力很难,奋斗的过程充满痛苦,洛白月天性散漫不喜欢这些,她们就不去逼她。她们不要她优秀,只要她开心,哪怕代价是她永远像个孩子单纯天真。而这宝贵的单纯天真,总能在日常细微处打动她的心,让她也义无反顾的加入纵容她的阵营——她心甘情愿的养着她,不止是恋爱期间,而是一辈子。 两人手牵手回到车上。 钱没拿回来,洛白月仍然耿耿于怀,上了车也絮絮叨叨的念着十五万十五万。 童俏忍不住笑,笑完伸手帮她扣安全带,不知想起什么,又把手收了回去。 “十五万,很多吗?”她盯着洛白月问。 洛白月听见这句话,丧丧抬起眸,不满的反问道,“难道不多吗?差不多是你三个月的工资了。” “要不了那么久。”童俏弯弯唇,眼底笑意更深,“一个半月就可以赚回来了。” 洛白月愣了愣,过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童俏又涨工资了。她又想起那个承诺,童俏说等涨工资就攒钱给她开一家花店。 曾经的甜蜜时刻,分手后都成了戳心窝的刀子。戳破她平静的伪装,把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遗憾都放了出来,然后,她的心就被酸涩的海洋淹没了。 “真厉害,一次涨那么多,妈妈知道肯定又要夸你了。”有些难过,但她还是给出了真心的夸赞。 下一秒,就听到童俏说,“每年都会涨,明年或许会翻倍,洛白月,我以后能挣很多钱,你真的不要我吗?” 第几次了? 童俏又在求和。 洛白月浑身一僵,双手紧绞着,指尖陷进了肉里都毫无感觉。 童俏又在给她机会,给她们机会。 好心动。 可是又好介意。 介意自己只是童俏退而求其次的第二选择。 “算了,开玩笑的,用不着这么紧张。” 童俏的声音再度落下,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悲伤。 机会从指尖飘过,不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洛白月半低着头,心头痛苦不堪,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又是无休止的沉默。 谈及和复合有关的话题,气氛总会变得很凝重。 洛白月习惯性想逃避,扯过安全带催促童俏开车。童俏却无视她的话,还把她刚系好的安全带给松开了。 “洛白月,你在恨我吗?”童俏问她。 这问题使她吃了一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恨。 童俏猜的如此精准。 可她哪敢承认? 她转过头,目光避开童俏的视线,心虚的说,“我没有。” “你没有?”童俏拧着眉俯身靠近,语气平静而困惑,“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恋爱是你要谈的,分手也是你先提的。你自己不要我,分手后还想我跟你做朋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今晚那么生气,气的根本不是那十五万,而是气我不珍惜自己的钱,既然还在意我,为什么我说复合你又不同意?你给我错误的暗示和希望,又亲手把它打破,你敢说这不是折磨?洛白月,你问我喜不喜欢你,现在我也想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如果有,你怎么狠得下心这样对我?” 耳畔传来一句又一句质问,听得洛白月一愣一愣。潜意识里她并不认同童俏的话,然而对方说得有理有据,让她想辩解都辩解不了。她摇摇头想说不是这样,可支支吾吾两三分钟,半个字都没憋出来,反而把自己的脸涨得通红。 被逼成这幅窘迫模样,不能不说可怜。 可童俏还不放过她。 “为什么不说话?都被我说中了?你就是想把我折磨死,是不是?” 折磨? 她们两个到底是谁折磨谁? 洛白月气的眼睛都红了,“不是,你少诬赖我!”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12 “我诬赖你?童俏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那你说说,我哪说错了。” 洛白月松了松唇,喉咙却像被石头堵住,半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本来也没法解释。 她恨童俏,又舍不得放下童俏。 看到童俏吃周航的醋,她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上了瘾似的,竟然故意说好话夸奖周航,引得童俏差点又情绪失控。 这何尝不是对童俏的变相折磨。 而这折磨里兴许还存有几分报复的心思。 如她之前所想—— 童俏要她难受,她就要童俏难受。 洛白月恍了恍神,脑子晕乎乎的。 童俏的嘴太厉害了。 她永远说不过她。 说不过就算了,还总被拐着跑。 太讨厌了。 童俏。 她在心里偷偷的骂,然后赌气般的,将身体也转开。童俏却跟着凑上来,左手揪住她的衣领把她往回拉,右手沿着她的腰一路上滑,直摸到心口才停下。 举止过于亲密,她难以抑制的心慌。 她想把人推开,童俏却将食指对准她的心脏,指尖狠狠的朝下一按。 有点疼。 还有点麻。 戳的是她的心,真正撩拨的却是她的欲/望。 “好狠的心啊,洛白月。” 童俏冰冷的怨声贴着耳畔响起。 阴恻恻的,像个女鬼一样。 洛白月咬紧唇,呼吸又急又乱—— 漂亮的女鬼对着她的耳朵吐息,掌心贴着她的胸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心给挖出来了。 “童俏,你别那么想…”她勉强吐出几个字,话说一半,就被强硬的打断。 “我不那么想,还能怎么想?”童俏冷冷的质问,看向她的眼神阴沉幽深,她根本不敢回望。 “你又不喜欢我。” “我…不是…” “不是?” 童俏突然提高音量,反问道,“那就是喜欢了?”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将头扭开。 夜已深,路灯渐渐黯淡。车光照在窗玻璃上,映出一张微微发红的脸。 “说话啊,洛白月。”童俏又来逼她。一边问,一边拿手指戳她。动作很轻,调情的力道。 调情? 怎么会呢? 一定是错觉。 可这错觉还在持续,并且越来越荒唐。 颈侧洒下一道灼人的热息。 是淡淡的栀花香,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把她身和心一并束缚。 “喜不喜欢我啊?洛白月。”童俏不厌其烦的问,说话时,那散发着香气的柔软胴体几乎完全趴进她怀里。 童俏应该是下了班直接去的医院,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仍是白衬衫包臀裙的穿搭。衬衫太薄,什么也挡不住,压下来时,那饱满的两团就贴在她胸口,肆无忌惮的贴着她——像棉花糖。 过去两年她也真的把它们当成棉花糖。 为此童俏总骂她是狗,咬人不知道轻重。 分手后还回忆这些,总归不太合适。 洛白月心头一阵羞耻,觉得自己好像个欲求不满的女流氓,童俏往她怀里一扑,她就被勾得五迷三道,满脑子都是不可言说的念头了。 “童俏,你能不能起来说话。”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两人都不肯让步,僵持了两分钟,最后谁也没动。 洛白月有些尴尬。 她是个正常的成年女人,当然也会有成年女人该有的欲望。眼下童俏压在她身上,她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内心深处涌出一股难言的冲动,强烈、迅疾,顷刻间以摧枯拉朽之势摧垮她的理智,要她反扑,要她反抗,要她把童俏压倒,就像这两年来无数个夜晚所做的那样。童俏会屈服的。只要抱着她的腰,亲一亲她,再揉一揉她,她那细小身板里的蛮劲儿就会自动的消失不见了。但还会嘴硬,会口是心非的骂她,用那双因害羞而泛红的眼睛瞪她。嘴上拒绝,身体迎合,世界上怎么会有童俏这么言行不一的女人?别的女人在床上也这样吗?她不知道,她这辈子就只有过童俏。 这该死的感觉。 她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洛白月。” 童俏忽然叫她,语气不再咄咄逼人,反而软绵绵的,像是浑身失力却在极力忍受什么。 是什么呢? 她想了想,然后,颊上的红直接蔓延到耳根。 那可怜又压抑的调子,是童俏忍受她恶劣的亵弄时才会发出的声音。某个瞬间,她甚至怀疑童俏下一句话就要求她轻点或者慢点了。 她确实是昏了头。 她们是在车里,又不是在床上。 童俏就只是叫了她一声,她就臆想出那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真是脸都不要了。 她还在自我谴责,怀里那个把她撩得神魂颠倒的女人又变了一副模样。 童俏沉着脸,松开她的衣领,左手扶着她的肩膀,右手撑在她的胸膛,上半身微微抬起,一双冷眸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底是一贯的阴冷色调。 “哑巴了吗?” “…” 她想,她还不如哑了呢。 “童俏,你别问了…” “为什么别问?你不敢回答?还是不好意思回答?” 任何回避都会引来得寸进尺的追问。 洛白月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一条鱼,任童俏把她搓圆捏扁,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分手了还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分手?那又怎么样?我只想要一个回答,既没有逼你一定要说喜欢,也没有逼你跟我和好,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洛白月又被问住。 童俏像是等得没了耐心,眉头微微拧紧,干脆把话挑明,“缠了你这么久,想必你早就烦了。这样吧,只要你说一句不喜欢,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纠缠你。洛白月,我是不想分手,可也没你想的那么贱,你不喜欢我,我自然会放你自由。” 才怪。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开洛白月。 她就是贱。 就算洛白月不喜欢她,她也要像个鬼一样永远缠她烦她。 “什么意思?”洛白月怔了怔,心脏没由来的跳快几分,“那你以后还会来家里吗?” 童俏没想到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在意这个,一时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分手只是我和你的事,跟洛真姐她们无关。我当然还会去洛家——”她盯着洛白月,眼神平静,神色温和,接下来所说的,却是极度无情、残酷到近乎是恐吓的话,“但只会趁你不在的时候去。我不会见你,不会跟你讲话,我会拉黑你全部的联系方式,彻底离开你的世界。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双方之间不再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再管你和谁约会、和谁谈恋爱,我的生活你也无权参与,这就是我给你的‘自由’,明白吗?” 分手的代价太大。 何止是不能做朋友,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 洛白月听得头脑发昏,脊背发凉。 分手以来,她第一次感到童俏真的要离自己而去。 八年的情谊。 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代。 童俏说丢就丢。 她还没从这惊怕中缓过神,肩膀就被轻轻按了一下。接着,童俏低下头,引诱似的在她耳旁说,“要跟我断干净吗?现在机会来了——说吧,说你不喜欢我,一切就结束了。” 洛白月的心乱得要命,思绪麻绳似的缠成一团,完全没办法静下来思考。 “童俏,我…” “喜欢和不喜欢,无非是两个字和三个字的区别,就这么难说出口吗?洛白月,你究竟想我怎么做?” 时间宛若停滞,空气中一片死寂。 洛白月被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 童俏看似给她两个选择,实则已经把通往‘不喜欢’的那条路堵死,她的回答只有一个,那就是‘喜欢’。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童俏说那些绝情的话只是为了吓唬她,不知道自己其实掉进童俏的陷阱上了童俏的当。在童俏又又又一次问她喜不喜欢她时,终于结结巴巴的给出了回答。 “喜…喜欢…” 话音刚落,唇角便落下一个啄吻。 是童俏在亲她。 很轻的一个吻。 风一样掠过,风一样飞走。 然后,风的余温里又听见童俏催她。 “再说一遍。” “什么?” “再说一遍,说你喜欢我。” 洛白月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慌乱之下说了怎样的错话。她的脸猛地涨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才好。 童俏勾起唇,眼底泛起浅浅的笑。 “说啊,快点。” 洛白月紧抿着嘴,半天没作声。 沉默的片刻,童俏屈身站起,长腿一迈,整个人直接跨坐在了她的腿上。 好暧昧的姿势。 可她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是她亲口承认了喜欢。 分手后对前任说这样的话,这手是分了还是没分? 她有点想哭。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想说?”似乎看出她在为难,童俏大度的放了她一马,但也只是暂时,“欠我一句,下回再说。” 这就欠上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答应。 她抬头看童俏,眼里满是怨怼,很想争辩,又怕吵着吵着,从欠一句变成了欠十句欠一百句。 看她不说话,童俏戳她心口的手指这会儿又戳起她的脸。 “嘴巴还痛不痛?”童俏轻声问,语气温柔的不像话。问完,指尖抚上伤口,在结痂处极轻的碰了碰,“对不起,当时太生气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童俏在为那个粗暴的吻道歉。 洛白月有些恍惚,好半会才回过神。 “…已经没事了。” “真的没事?” “…真的。” 童俏似是不信,反复确认。 在得到洛白月再三肯定的回复后,总算放下心来。 “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担心?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痛啊。” 话没说完整。 其实是担心接吻的时候会痛。 童俏弯了弯唇,双手搂住洛白月的脖子,两人的身体顿时贴的更紧。 太近了。 就算恋爱期间也没这么抱过。 洛白月的脸更红。 她小声央求童俏下来,童俏想都没想就拒绝。而后,寂静的车厢里响起童俏清冷低柔的嗓音,一句话,就叫她的心酸涩不已。 “洛白月,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恋爱两年,这话总是她问童俏,今晚是第一次听见童俏问她。 她眨眨眼,忍着没哭出来。 童俏的脸又凑近,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姿态亲昵至极,就连胸前的部位,也隔着衣物暧昧的挤压。 气氛太旖旎,四周温度骤然升高。 两人都喘得厉害,彼此呼吸交缠,鼻翼间弥漫的都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情欲如狂风骤雨般再次席卷心头。 洛白月别过脸,刚喘口气,就被童俏捏住了下巴。 唇被封住。 童俏今晚第三次吻她, 不像前两次那样急切,这次的吻缓慢又悠长。 这对吗? 她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朋友?前任? 总之不是能接吻的关系。 洛白月挣了挣,童俏没有强迫,很快将她放开。细微急促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如同火焰在皮肉骨血里奔腾时两人急速升高的体温和狂乱躁动的心跳。她想说点什么,童俏却舔舔嘴唇,先对她发起了控诉。 “洛白月,又开始折磨我了,是吗?” “…我哪有?” “还敢说没有?刚才在大厅是你先抱我的,你还说喜欢我,你自己勾引我,又不让我亲你,这不是折磨?” 勾引?这算哪门子勾引? 洛白月觉得人都要冤死了。 童俏却还来求她,鼻尖着贴她的脸颊轻轻的蹭,动作里全是讨好。 “别这么折磨我,好不好?” 求完,不等她应答,就再次吻了上来。 洛白月有苦说不出,这下,她连动都不敢乱动。毕竟,动就是反抗,反抗就是折磨。她可不想再听童俏说她故意折磨她。 童俏的吻技很好,轻易勾起她心内情欲的火苗,不知不觉,唇就被撬开,任由那条柔软灵活的舌头在嘴里肆意侵略。 接吻已经越线。 如果再回应,就成了合谋。 不拒绝,更不能迎合,这是最后的底线。 洛白月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她的确没有回应童俏的吻,可嘴巴忍得住,手却没忍住。 吻了太久,她被亲的意乱神迷。 到了后面,意志力逐渐瓦解,还是顺遂本能做出了追逐欲望的事。 两人的唇分开时,她一只手搭在童俏胸前,正在解童俏衬衣的扣子——解了两颗,这是第三颗。至于另一只手,就更过分,竟然在撩童俏的裙子。 洛白月垂了垂眸,眼睫轻颤,目光顺着童俏小巧精致的锁骨往下,先看到一圈白色的蕾丝,然后是蕾丝里若隐若现的雪白,最后,是覆在蕾丝上的她自己的手。当即,她人就被吓醒了。她想把手收回,手腕却被人握住。她没能把手拿开,被那人钳制着,在清醒状态下/体会到更多朦胧美好的感受。 “怎么不继续?” 空气中传来一道细小的女音。她抬起眸,看见童俏也在看她。那张素来冷漠、鲜少有情绪起伏的清艳脸庞此时爬满红晕,眉眼含情似有水雾浮动。她呼吸一滞,刹那间,心口剧烈的震荡起来。 她从没看过童俏这副模样。 情态毕露,连眼角都带着欲。 太漂亮太诱人。 她几乎舍不得把眼睛挪开。 “洛白月,要做吗?” 她听见童俏问她,声音轻轻细细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平日在情事上那样放不开的人,此刻正在主动向她求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来不及多问,童俏又说出一句更勾人的话。 “你不是——一直想在车上玩我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13 玩。 这个词太那个了。 洛白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她的脸一下爆红,呼吸都乱了好几拍。 童俏的话直白又露骨,听得她耳根发烫,短暂的震惊后,她迅速扭过头,心虚的解释说,“那个…那个只是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童俏蹙了蹙眉,目光紧盯着洛白月通红的脸,“那你还求我那么多次?从年初求到年尾,还说只要我同意你什么都肯做。” 洛白月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是很想和童俏在车里亲亲抱抱,只不过童俏脸皮薄,总觉得这行为太放荡,任她怎么求都没松过口。恋爱时没被满足的欲望,分手后突然被告知可以尝试,除了难为情,竟然还有一点隐秘的期待和欣喜。 这要命的诱惑。 她既不敢动也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动就要点头,一开口就要说‘好’。 童俏等了半天,久久等不到回应。 她倾了倾身,将身体更紧密的贴向洛白月。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前座,急速升温的旖旎氛围中,黑色的长发披散开来,如瀑般垂在肩颊两侧。“你也想要我,不是吗?”她直言不讳的问,问完,五指猛地收紧,带着洛白月的手在那层轻薄的蕾丝布料上暧昧的揉了揉,然后,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的嗓音说,“想咬的话,也没问题。” 放浪的举动,放浪的话语。 洛白月大脑一片空白,抬眸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 这场景和两年前的醉酒之夜何其相似。 童俏主动又热情,她被美色勾引,抛弃道德,对最好的朋友做了最不该做的事。和她相比,童俏浑身上下充满了年轻女性的魅力——这魅力吸引男人,也吸引女人——童俏不仅工作能力特别强,脸也长得很好看,至于身材,就更不用说,四肢纤长,前凸后翘,尤其是腰,惊人的细,她一只手就能圈住。在童俏面前,她的意志力薄弱得不如一张纸,童俏只要勾勾手指头,她就像条狗似的摇着尾巴往上凑了。 她现在就很想摇尾巴。 想抱着童俏亲、抱着童俏揉,想看童俏细瘦的身体蜷缩在座椅里任她玩弄索求,想听童俏用羞恼的语调骂她过分,说她是狗。 她就是狗。 童俏的狗。 身体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她的心在火焰中左右摇摆。再多看童俏一秒,她都要缴械投降了。 理智和情欲来回争锋。 纠结半分钟,她还是将手抽回,视线扫过指尖时想起它曾触过的柔软,心跳也跟着快了许多。她咬咬唇,艰难的开口,“童俏,这不合适。” 童俏闻言一怔,眼神黯了黯。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洛白月拒绝。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洛白月对她是由欲生爱,先迷恋上她的身体再爱上她这个人。现在她将姿态放得那么低,几乎是送上门求洛白月玩洛白月都不要。 什么意思? 厌了她吗? 可是接吻的时候解她扣子明明很起劲,手还差点摸进她裙底。 面上红晕渐褪,她的脸颊苍白,神情愈显阴冷,“为什么不合适?” 洛白月一时没说话,心想,这还用问吗? 都分手了,再做这种事那不成火包友了吗?更何况,车子也不是她俩的,是洛真姐姐的,在姐姐的车里亲热,这多不好。 当然,这番话她只能在心里想,说是绝对不能说的。以她对童俏的了解,眼下这个情况——她对童俏说了‘喜欢’并且两人刚刚结束激吻——她要是敢提‘分手’这两个字,童俏肯定会大发雷霆,逼着她同意复合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为什么,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她说。 好敷衍的回答。 童俏脸色彻底阴沉,还没来得及发火,敞开的衣领就被人拢住,接着,洛白月一颗一颗帮她扣好了上衣的扣子。 “妈妈说你这段时间很辛苦,叫你周末一定要来家里吃饭。” 洛白月转移话题说起了沈如眉。 童俏紧抿着唇,心情越发郁闷,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也留给你开。”洛白月又说,话音刚落,趁童俏不注意,直接推开车门,逃命似的奔下了车。 砰的一声,车门重重关上。 等童俏反应过来,人都快跑出七八米远。 市中心很好打车。 迎面就来了一辆,洛白月连忙招手,赶在童俏追上来之前先坐进了出租车。 司机问她去哪,她本想说洛家别墅,想了想,担心童俏会找去家里,又换成了洛真家。 她是真的怕了。 童俏实在太厉害,嘴巴能说,力气又大,以往仗着脸皮厚还能在床上欺负欺负她,但以刚才的表现看,童俏对那种事的态度也全变了,变得比她还大胆、还开放,勾起人来简直要把她的魂都吃掉,再跟她待在一起,今晚保不准得发生点什么。 车子在大路上开了好一会儿。 洛白月摇下车窗,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两眼,确认没有可疑车辆跟在后面,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么晚去姐姐家打扰,怪不好意思的。 她拿出手机,想给嫂子打电话,解开锁屏,先看见的却是童俏发来的三条短信。 【跑那么快。】 【我是鬼吗?】 【到家记得报平安。】 恼怒又无奈的口气,她几乎能想象到童俏打出这些文字时眉头皱得有多紧,表情有多难看了。 比鬼吓人——她很想这么回复,又怕童俏一个电话打过来跟她吵,最后只回了个【哦】。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达目的地。 她如约给童俏报信:【到了。】 那边很快回复:【去了洛真姐那里?】 怎么这都知道? 洛白月有些惊讶,正准备问,童俏自己就给出了回答:【半小时不够回老宅。】 显摆。 她酸酸的想,指尖在屏幕上狂点:【就你聪明,你又知道我不是去繁星姐姐那了?】 童俏回了一串省略号,过了会才接着说:【洛老师家里又没人,你过去干嘛?】 洛白月看着对话框,沉默了。 不是被童俏怼的,是被童俏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刺的。 洛繁星前天去了外地出差,说是至少半个月才能回来,沈如眉得知她要在外面待这么久,担心许一诺一个人住没人照顾,昨天就把人接回了老宅。 也就是这两天发生的事,童俏立刻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私下特别关注,怎么会了解得这么清楚? 洛白月心头一阵烦躁,想起晚上那三个吻,更是难过的想哭。童俏的电话恰在这时打过来,她想也没想,直接就给挂断了。 不远处,贝贝穿着毛绒睡衣朝她跑来,小姑娘今年刚成年,身高随了洛真,长得都比她高了。 “小姑姑,你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妈妈知道你要来,在煮甜汤呢。” 什么时候都是家里人最好。 洛白月心里一热,挽着侄女的胳膊回了屋。 客厅没人,厨房倒很热闹。 缭绕的烟火气从门缝飘过,空气里满是莲子和银耳的甜香。 银耳莲子羹,既营养又好吃的一道甜品,做法并不复杂,她也会,这两年还经常做给童俏吃。 怎么又想起童俏? 她摇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她忘掉。 “十点了还不回家,你这又是去哪了?”洛真拿着碗筷从厨房出来,拧着眉头问道。 “没去哪。”洛白月撇撇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洛真看出她心情不好,往她手里塞了个碗,没再多说什么,等喝完甜汤,才把她叫到书房问话。 “你和周航,发展到哪一步了?” 被姐姐询问感情状况,还是挺尴尬的。 洛白月转过头,小声道,“我没和他发展,早就拒绝他了。” 洛真表情有些意外,目光落在妹妹唇上,开门见山的问,“不是他?嘴肿成这样,谁咬的?” 洛白月这才想起来自己嘴被亲肿的事,心中一羞,脸跟着就红了。生怕洛真再问,她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走之前,恨恨的小声骂道—— “狗咬的!” 在姐姐家住了两晚,洛白月还是回了老宅。这两天童俏一直有联系她,不过她都没有搭理。奈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回家当天,童俏就找上了门。 “妈,你干嘛跟她说我在家?” “你这是什么话?俏俏找你好几天了。” 洛白月不满的抱怨,沈如眉拿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两人议论的对象童俏,此刻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沈如眉不好意思的看向客人,为女儿的失礼道歉。 “俏俏,你别介意。” “没关系,阿姨。” 童俏是真的不介意。 和洛白月认识多年,她们的相处模式大多如此。她只是奇怪,那天晚上两人聊短信聊得好好的,洛白月突然就闹起了脾气,之后再也没理过她。思来想去,她也没想通自己说错了什么。 “阿姨,这周末恐怕不能过来了,本来定了下周出差,谁知道公司临时改了主意,把日期提前到了这周,明天就得走了。” “又要出差?你这孩子,就是把工作看得太重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等办完事回来,一定要抽时间来家里住一阵,到时候阿姨天天熬补汤给你喝。” … 沈如眉和童俏交谈甚欢。 洛白月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看似没参与,实际上一直在偷听两人讲话。听到童俏说要出差,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对方,童俏像是有所察觉,不等她收回目光,就也朝她看来。四目相对的一瞬,她的心莫名慌张。 只是对视了一下,怎么会紧张成这样? 她垂下眼眸,身体躲避似的往后缩了缩,直到确定童俏看不见自己,才将脸全部埋进抱枕。 “我妈的身体没有大碍,过阵子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阿姨说。” “我会的,阿姨。” … 洛白月搂着抱枕蜷在沙发尾,不知过去多久,周围的对话声全都消失不见,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童俏走了吗? 她从抱枕里一点点挪起头,刚把眼睛露出来,眼前就出现一张放大的笑脸。 那张脸漂亮极了,肤色玉白,五官精致,容颜昳丽,只一眼,就永远的撞进她心里。 多完美的一张脸,只可惜,长了张不会说话的嘴,一开口,就气得她想揍人—— “哟,缩头乌龟睁眼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