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月桃花》 第二十一章 山水再相逢 故人心未变 赵竑也心领神会,他很是担心静纯不会来见他,当他听到了日思夜想的声音时,他的心才放下一半。 另一半,自然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是那么可恶,伤害这个他爱的、也同样爱他的姑娘。 静纯转过身来看他,眼中像落满星子,一眼便望进了赵竑的心里。 广袖的紫衫被赵竑驾驭的气度渊雅,举手投足间却……一点都不从容,反而拘谨得很。 看他这身装扮,应当是从宫中出来还没有回过府。 “你回来了?” “你还好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如一丝过往的风,唤醒缤纷的回忆。 然后两个人各自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静纯听着他低低哑哑的声音泄露了一整天的疲惫,但是他的每一寸眉眼,甚至是唇角的弧度,都还如从前那般熟悉。 赵竑的心里也在品味着静纯刚才的话,没有愤恨、没有怨怼、没有阴阳怪气,只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平淡话语,他已能感受到无尽的柔情。 静纯对他,应当是有情的。 有了这个想法后,赵竑心里便有了些底气,主动开口道:“晚间喝了点酒,这屋里实在有些闷,陪我出去吹吹风……可以吗?” 话到最后,他还是征求了一下静纯的意见,不像原来知晓彼此会一拍即合,哪用得着询问,说走就走。 静纯自然也能察觉出这细微的区别,但是她心里也不是怅然,反而有些欣喜。 因为她太知道这种感觉,只有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才会小心翼翼。 “走吧。”静纯微微一顿,却答应的没有一丝犹疑,话里隐藏着欣然笑意。 寂寂星河无声在天际流淌,赵竑和静纯两个人并肩站在将军府庭院中的海棠树下,赵竑的目光似乎比原来更显沉静幽深,但开口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和从前一般。 “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上次连累了你受苦,我还没有亲自和你道歉。” 静纯摇摇头,又想起这人可能看不到,便说道:“已经没什么事了,你也知道,我身子一向皮实。” “那也不能这么祸害,无妄之灾。还有你那次被马踢到,肯定都受了内伤。” 静纯一下子又想到了往日的不快,当时隔着帘子看到赵竑的背影,仿佛两人之间隔着天河。 没想到如今,竟又能挨得这么近的说话。 不仅是距离近,而是静纯明显能感觉到,是两个人的心靠近了。 赵竑突然感受到气氛不是很好,似乎又被自己搞砸了。 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幸运的那一个,被人家无条件的惦念着,只要自己肯上前一步,就能轻松地拥抱她。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迟迟不敢上前这一步啊,难道是因为他不想吗? 赵竑想说声“对不起”,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静纯说道:“那好像是我最后一次见赤羽了,我也没想到,他最后会……” 赵竑突然有一种被反噬的感觉,猝不及防被静纯在心上扎了一刀。 他默默承受着痛,却尽量保持自己的理智,“我会给他报仇的!” 静纯猛然转过头看向她,弯弯的眉毛皱在一起,“是谁?真的是……” “嘘!”赵竑将食指竖起放在唇边,他不想让静纯说出任何人的名字。 “你不应该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静纯将撇到一旁,藏在阴影中的面上看不清神情,但是语气却出卖了她,“你是觉得我惯会帮倒忙?” 赵竑想俯身凑近,像从前一样在静纯的耳畔低语,轻声哄她或是逗她,此时却觉得太过唐突和孟浪。只得低声道:“我本来就不想把你牵连进这些事情中,上次的事情更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我没能保护好你……” 雾一样的月色流泻,仿佛将静纯整个人都空照在轻薄的梦境里。 她能从赵竑的语气中听出隐忍的痛苦,是因为他没能保护好自己而产生的痛苦吗? 可知这种痛苦,是源于对朋友、对妹妹、还是对什么呢? 这就是今晚她想搞清楚的答案。 静纯回身直接问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赵竑眼中的情意不加掩饰,他也不想掩饰,借着月色、借着酒意,他终于说出他在心里说了许久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我很想你,我回来……便迫不及待想见你。” 他隐约能感受到到静纯的怔愣,他的脑子好像在刚才那句话说出口后便不再晕乎乎的,而是格外的清醒。 他见静纯在月影下有一瞬的微愣,略上前一步,“这个理由够不够?” 静纯的嘴微微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赵竑再次将两人之间本就咫尺的距离拉近,喉咙滚动,“你想我吗?” 静纯的脸唰得一下就红透了,熟悉的香气窜入呼吸,混着清冷的夜风,让她不知该由着直觉继续沉沦下去,还是该清醒过来。 “赵贵和,”静纯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悸动,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知道对我说这些话意味着什么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竑的视线里只有静纯,因而传入耳中的每个字都更加清晰,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知道。” “今夜我不与你计较这些,许是你喝醉了,也可能是在南康受到了什么刺激,来我这里寻安慰。你可以轻易地对我说这些,我却不能盲目地相信。” 静纯眼中的迷离散的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是冷静严肃。 赵竑不由紧张了起来,赶紧解释道:“我不是一时冲动,这件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些日日夜夜不为人知的隐秘情愫,不必与她说。 更何况,自己做的那些事所带来的后果,就算把热忱宣之于口,也毫无说服力。 他呼出一口气,将头扭到一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叫素晓的女人死了。” 一听到“素晓”这个名字,静纯心里就咯噔一声,但是听到赵竑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她,又说人死了,心中的情绪就一下子又被好奇淹没,而且听赵竑这个平静的语气,似乎没有悲痛,她便静静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她是史弥远安插在我身边的细作,”他回头,果然看到静纯的瞳孔在不自觉地放大,“而且,她入府不久我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素晓’不一定是她的本名,只是一个用来接近我的琴姬身份,临安城有几人不知我好音律,他们用这个方法往我府里塞人再正常不过,但一个琴姬就想接近我、打探我的事却太难了,我只好让他们看到一个色令智婚的我,才方便后面的运作。” 静纯的脑子不笨,她听到前面,就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赵竑之前的种种反常就都说得通了。 但是……那一巴掌,还是横亘在她心里的刺。 “所以,我也可以是你利用的棋子,舍弃我们之间的情谊去成就你的伟业……确实,这不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从一开始略有些质问的语气,到后来的失落和自嘲,赵竑的心随着她的话不断下沉,一阵阵地揪着疼。 “佛朗基上古时期有一个神叫阿克琉斯,他的浑身刀枪不入,唯有脚后跟是他唯一的弱点,他的敌人知道了这一处‘软肋’,便轻松的将他杀死!” 赵竑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然后看着静纯,“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他们绑走了吗?” 赵竑起伏的呼吸和闷沉声音里夹杂的绵密温柔,他没有正面回答静纯的问题,却比给出任何答案都更直接地叩击着心扉。 静纯沉默着,却也没有再阴阳怪气。 “我怕的,就是有这样一天,但我……还是没有把我的软肋藏好。我放任那个女人接近我,一步步误导她,反间她与史弥远,也帮我去传递假消息……不知是太过虚情假意还是怎的,竟被她看出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我猜她定是觉得在我这里上位无望,才破釜沉舟,将这件事告诉了史弥远。” 赵竑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露着危险的信号,“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惧怕这些,我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强大,才不会担心你卷入什么是非之中,不会让你像现在这样,只有藏起来才能安稳度日。” 修长的指节泛着寒意,紧握的拳使他的指尖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肉里,但他却仿如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静纯,这对你来说是无妄之灾,就算你不中意我,只是我单纯的心悦你,他们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赵竑仔细地观察这静纯的神情,静纯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说……心悦。 她在心里猜过无数次的答案就这样被他自然而然的说出,有一瞬间的恍惚,有不敢置信、还有……如愿以偿。 静纯没有喜不自胜的感觉,她有点委屈,想要落泪,生生地忍住了。 她抽了抽鼻子,不过好像对她来说不算无妄之灾,算……咎由自取吧,她对赵竑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啊。 虽然在静纯这里,算是两人互通了心意,但她却也明白,赵竑和史弥远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我还是那句话,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过,我会尽力配合你,不给你拖后腿。就当……我念着儿时的情分,换成赵与莒或是宗祯,我也是一样的。” 赵竑听到前面那句的时候嘴还抿着,听到后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时,嘴角的弧度就压不下来了,欣喜道:“我现在这样说,确实诚意还不够,但你若是肯给我这个机会,弥补我之前犯下的错,我会让你对我不再怀疑。” 他一边说着又一边点头,喃喃道:“臭丫头长大了,有心机城府了,真是好事,这样我也不必担心你轻易被旁人骗了去。” 静纯噗嗤一笑,甜暖的笑意几乎要从弯起的眼角溢出来,随后又立马板起脸来,速度快得让赵竑一度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 其实静纯是突然想到了缘子,她是信誓旦旦要去救缘子的,这件事还不能让赵竑知道,就算他是“自己人”,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等到缘子平安归来,再给他们这个惊喜也不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等缘子回来了,赵竑今日说的话还作数吗?他对自己的这些情意,也都是缘子不在了之后才有的吧。 赵竑并不知晓,眼前这个一贯自信非常的姑娘,只有面对感情时才会生出自卑的心思来。 他今晚的心情异常好,傍晚在选德殿里发生的糟心事全都抛到了脑后,他拍拍旁边的树干,感觉还算禁得住,便问道:“要不要上去坐着聊?” 自从和赵竑闹掰后,静纯已经许久没有上树了,倒不是自己变得淑女了起来,而是再也找不回那种恣意洒脱的感觉了。 静纯眸光微动,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跃上粗壮的枝干,静纯突然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大概是一壶酒。 赵竑斜倚在树干上,看着静纯百无聊赖地悠荡着双腿,问道:“我走的这段时间,临安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 眼前掠过一件件生动有趣的面庞和故事,静纯挑选着讲给赵竑听。 赵竑很是配合地惊讶、好奇、笑出声来…… 曾钟娥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听着嬉笑的声音,恨恨道:“真是有辱斯文!” 杨祖春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以花丛做挡在这偷听的模样,无奈地扯扯嘴角,他是拗不过自家夫人的,非要来看看这两个人到底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尽管听不清也看不清,但是曾钟娥还是十分认真,不肯跟他回去。 还好兰姨在外面守着,没有其他下人看到两人现在的样子,不然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现在,曾钟娥看到两人上了树就气得不行、也心疼的不行,不是心疼静纯,而是—— “我那棵西府海棠哟,老丁说它都有一百多岁了,这要是给我压断了可如何是好!” 老丁是府里专门负责修剪花草的长工,估计是除了自己和兰姨以外曾钟娥在府里最依赖的人了。 杨祖春安抚道:“老丁不是说了嘛,这树健康的很,你也知道它有一百多年了,你看那树干粗着呢,估计你我都上去也没问题。” “谁要同你上树,我又不是猴子!”曾钟娥没好气地怼道。 杨祖春撇撇嘴没吱声,这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果然,曾钟娥又攥紧自己的手帕,摇着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被怒其不争的静纯毫无察觉,讲起趣事便停不下来,讲到兴起时回头看向赵竑,只见这人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哪有半分听故事的样子,倒是一副……轻佻的样子。 静纯的笑意马上敛了八分,未说完的话也都随着夜风散去了,而是问道:“你瞧我脸上有花?” 她的眸光像映着月光的玉盘,纯粹而明净。 赵竑的眼里染上浅浅的笑意,一字一句道:“你小时候可比现在长的丑多了……” 静纯看他这副没正形的样子眉毛立马就竖起来了,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这人就是不愿意好好夸人,她不甘示弱道:“哼,那是因为某人眼瞎。” 两个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这就是他们两个人从前相处的感觉啊,就算是拌嘴,也是畅快开怀的。 笑着笑着,赵竑突然坐起身来,静纯的嘴角还没有完全收拢,就觉得他的鼻尖一眨眼就要戳到自己的眉心了,她微微仰头,从那双好看的凤眼中看到了自己瞪圆的双眼和局促的表情。 赵竑的声音哑哑的,“我现在的眼疾医好了,但又添了新的病症。” 静纯木讷地跟着他的思路问道:“什么病?” “就是……满心满眼地只记得一个姑娘的样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身上的颜色。”赵竑的语气柔和,“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赵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一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重重跌坐在地。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有病就去看太医,问我做什么!” 赵竑哑然失笑,揉揉自己的屁股,却一点气都生不起来,心里都是满足,仿佛一直空着的角落终于被填的满满当当。 她这样对自己也好,不论是委婉的拒绝还是出气,都好过将自己视为空气,毫不在意的强。 他不知道的是,静纯只是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谈这些,不管是赵竑与史弥远的针锋相对,还是自己想要去寻缘子,甚至是宋面临的内忧外患……现在都绝不是一个好时机。 就像现在这样吧,这样也好。 静纯坐在树上得意地看着下面的赵竑,她不是真的幸灾乐祸,而是得意自己刚才禁住了诱惑,天知道赵竑那样的举动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啊!!! 同静纯一样得意的还有曾钟娥,听到赵竑的闷哼声和静纯后面的话,曾钟娥直拍杨祖春的大腿,“踹的好!” 杨祖春见自家夫人终于显露笑颜,忍着腿上的疼问道:“这下你放心了吧,静纯这丫头错不了,不会吃亏的!” 曾钟娥掸掸身上的尘土,直起身来,“哼,还不是你引狼入室,到底不是你亲外甥女……” 杨祖春只觉得一阵心寒啊,他对静纯的关爱可不比缘子少啊! 亦步亦趋地跟上,算了,自家夫人说的话,就是错的也得认。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二章 情定方喜 权事难违 人逢喜事精神爽。 赵竑第二天中午是在自己的榻上笑醒的、 苍翎并没有把自己将院子“清扫”了一遍的事情告知公爷,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待到用午膳的时候,赵竑又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公爷也许久……不对,就没见过他一次吃这么多饭。 前来拜见的官员也都春风满面的离府,只以为这济国公是受了官家赞许才心情如此好,苍翎自然也不会戳穿。 就连吏部的人再次上门,公爷都想了想说“见一见”。 傍晚还特地去库房挑拣了一番从南康带回来的好玩意,差人送去将军府。 其中的一个小匣子,特意交待那人,“这是专门给泞舒郡主的,仔细着些。” 只可惜,这样的喜色并没有延续多久。 大朝会后,赵竑午间还去樊楼尝了几款佳酿,选了两坛又叫人送去将军府。 照例嘱咐道:“这坛葡萄醉适合女子说,到时候别忘了喝。” 虽然从前那个素晓在府上的时候苍翎还未贴身护着赵竑,但是公爷整个人的情绪和气色他还是知晓的,那是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原来爱与不爱,真的是能看出来的。 过了晌午,赵竑也是笑着去赴吴大人的约,还说出来后直接去将军府,想在那讨口晚饭吃。 苍翎也是无奈,堂堂济国公要去将军家讨饭吃,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他现在与泞舒郡主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不仅是觉得日日去不妥当,也是真的公务繁忙。 既然有机会能偷闲去见上自己的心上人一面,那又岂会放过机会呢。 主子的吩咐,苍翎等人无不从的,立马就去执行。 他们也知道将军夫人有些不待见他们,但是好在杨将军还是十分给面子的。 只是…… 不知为何,公爷从茶楼出来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也不是,不是变了一个人,而是,变回来了原来的样子——自那日在将军府见泞舒郡主之前的样子。 苍翎小心地打开马车的门,赵竑略有停顿,声音沉闷,“同将军府说一声,我身子不太舒服,今天就先不过去了,改日再上门赔罪。” 苍翎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然后神色紧张地看向已经在车中做好的赵竑,问道:“公爷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 “不用。”赵竑直接将苍翎后面的话堵在口中,然后捏了捏眉心,“回府。” 曾钟娥和静纯是同时知道赵竑不来的消息的,但是两人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 “哼,架子可真大!” “不舒服?是生病了吗?” 静纯其实问杨祖春或是传话的家丁也问不出什么,只是最直接地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罢了。 曾钟娥白了她一眼,“这是欲擒故纵,你可不许去看他噢!” 杨祖春本来想说什么,又闭口不言了。 身子不舒服肯定是个借口,要真是不舒服大概不会想让他们知道,他怕静纯担心,一定是遇到了别的什么事,夫人说的虽然夸张了些,却不全无道理。 其实只要自己打听一下赵竑今日都见了哪些人,遇到了什么事,大概不难猜出来。 但是他不愿意卷入这些风波中,所以从不去打探,也不想知晓,这也是这么多年一直得官家看重且能独善其身的原因之一。 “他不来了也不用等了,直接开饭吧。”杨祖春招呼道。 兰姨出去招招手,立马就有人去膳房传菜。 静纯重新坐好,对曾钟娥笑道:“姨娘你也太草木皆兵了,我就随口一问,又没说什么别的。” “你最好是没有这个心思,不要人家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找不到北了。” 静纯挑眉,拿手一直杨祖春背后的方向,“北在这呢,我能找到!” “还和我贫嘴是吧!”曾钟娥杏目圆瞪,其实心里也是有些动摇了,倒不是这几天赵竑的这点小礼物让她宽了心,而是静纯的状态。 发自内心的笑和每日的强颜欢笑是不同的,尽管自己不是静纯的亲娘,但是她早就把静纯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啊,谁不想自己的女儿真心快乐呢。 “姨娘,正好今日府上没事,一会我带蝶漪去找翩翩,她上次说想让蝶漪给看看宅院的布置,你要不要一起去?” 杨祖春去瞄自家夫人的脸色,却见曾钟娥只是迟疑的一瞬,便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早点回来,别打扰孩子休息。” 静纯也是意外的模样,“哎”了一声。 这餐饭三个人吃的各怀心事,赵竑书房门外守着的苍翎也同样不好受。 看到孙先生来了就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之前自己还觉得孙先生这人心机深沉,自己要离他远一些。 但是今日这事,他明知道与吴大人有关,应当是政务上的烦忧,却不能像赤羽一般既得公爷信任、又能为其分忧……他只好同孙先生讲,让他来试一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公爷晚饭也不吃,谁也不见,也不知……” 孙先生向他点了点头,示意稍安勿躁,然后上前敲了敲门,“公爷,舍人有事要禀。” 沉寂……除了树叶随着夜晚的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再没有一丝别的声音。 苍翎的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就在孙先生也有些担忧得再次抬手想敲门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声音,“进来吧。” 孙先生一进去,就觉得这屋子格外压抑,公爷的状态同当初知晓赤羽身亡后大病一场的感觉很像。 但这次,阴郁少了几分,多了几分……颓然。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没有人愿意跟着没有斗志的主公。 “公爷,我帮您将灯点上吧。” “嗯。”赵竑恹恹的。 孙先生随意禀告了几个事情,都没有将赵竑的兴致提起来。 他本就不是真的要得到赵竑的什么指示或赞赏,等全部的事情说完了,一时僵在了原地。 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问,知道公爷要同吴大人喝茶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了一般,回忆起当初自己同样要拿户部开刀时公爷的阻拦,是那个时候就同这位户部尚书联络上了吗? 因为看到了苍翎的束手无策,他觉得这种可能性更高一些,之前应当都是赤羽帮忙通信的吧。 满脑子都是这些弯弯绕绕,因此迟迟没有作声。 赵竑并没有觉得尴尬,因为他此时也在想事情,心根本没在这个书房里。 如果赤羽在就好了,他在的话,自己不仅能好好跟他骂一骂吴尚书这个老狐狸,还能让他帮忙出出主意。 可是现在,他感觉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孙先生就在眼前,可是这件事,要和他说吗? 茶楼里,普洱的香气在空气中慢慢飘散,面前的吴尚书轻啜一口,微闭着眼睛,似是在品味它的醇厚口感与回甘。 茶香本能抚平内心的喧嚣与浮躁,但赵竑却十分烦躁,脑中一直回荡着刚刚吴尚书提出的条件—— “小女二九芳龄,琴棋书画可谓样样精通,掌管内宅也是一个好手,不客气地说,无论是做国公夫人,还是日后做天下女子的典范,她都当得。公爷既然想要为自己多谋一分成算,那老夫也要为自己的女儿多谋一份前程。” 他这话虽然一句未提交易,却字字都是在做交易,而且还颇为傲慢。 赵竑知道,不仅是因为吴尚书家的大姑娘确实出类拔萃,配得上他,更因为他在吏部上谋划的事情失算了,吴尚书这个老狐狸知道自己的分量,于是待价而沽。 回想着这些,赵竑的血就不断上涌,然后,他就说了出来。 孙先生听了之后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吴尚书提出了这个要求,这种条件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甚至是有益无害,但是…… 他诧异的是公爷如此烦忧,显然是不愿意。 “您不满意这桩婚事?” 听孙先生有此疑问,赵竑稍稍侧头,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就知道,除了赤羽,没人懂他。 赵竑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就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挟制的感觉,若他愿意助我,我定奉为上宾,但要是想以此来钳制我,将后患无穷。你要知道,若真的结了这桩婚事,他将来的身份会是什么?” 孙先生不去刻意想公爷背后是否还有别的隐情,而是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若是如此,那定然是国丈了。 他一副恍然的样子,“所以,这吴大人自己说的好听,是为了女儿,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谋前程。他所求甚大,难道不怕您之后对他有所怨怼。” “我不想跟他在这方面有什么以后!”赵竑斩钉截铁道,“府中尚虚中馈,官家和娘娘几次同我提起,我都没有松口,没想到却让他钻了空子。我走到今天,竟然还是连婚事都不能做主。” 吴尚书抿起唇来,心里想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是官家仁厚,对子辈们太过宽容,听说泞舒郡主和沂王世子都抗婚两次了,从前哪听说过这事。 对于公爷的婚事也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婚姻不是“联盟”或“交易”,官家没有管,他倒真的放松了警惕。 但是这些话,孙先生自己在心里琢磨琢磨也就算了,是万不敢说出来的。 他是公爷的门客,就当解决公爷的烦忧。 “其实您不必如此烦心,若想破此局也不是没有法子。” 赵竑一边摇头一边叹气,“若是此时我说已有意中人,让官家为我和其他人赐婚,吴尚书那老狐狸对我别说帮忙,不当成仇敌就不错了……” “自然不能从您这边拒绝了人家,那不是打人家的脸嘛!” 孙先生面带微笑,赵竑终于仔细去看这人的神情,看他一脸胸有成竹,便带着期冀问道。 “看来,您有别的法子?” “吴大人虽说一直是中立的态度,但是史弥远这些年在户部安插了不少人,相信他对史弥远也使颇有怨言,不然也不会暗中和您搭线,虽然合作对您来说助益更大,他也不是全无好处,若史弥远掌握朝局,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公爷在这点上,不必对他太多迁就,让他以为您非他不可,如此好拿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赵竑听了孙先生的话,深以为然,他就是被吏部的事打击到了,见到吴尚书时完全没有刚回临安那样平静,反而有些迫切。 吴尚书自然也是知道一些消息,所以才敢提如此要求。 但是,这些道理他明了,却不能真正解决他眼下的困境,开口问道:“然后呢?” “您若是确定不会应承此事,那才好办接下来的事,不然日后若是有什么反复,对您来说,也不太好……” 孙先生后面几句说的踟蹰,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赵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不忿道:“定是不能答应他,先说说你的法子。” “既然吴尚书想要拿他家中女儿说事,我们就从他女儿下手……让他不好意思再跟您开这个口。” 赵竑眼睛一眯,脑海中闪现了许多不太好的想法,他又想到了缘子和静纯,马上摇了摇头,“不行,我们之间的较量,干家中女子什么事,不能对无辜的人出手。” 孙先生一噎,马上道:“公爷是不是把我想的太过腌臜了,我自然不会真的找人对吴大姑娘做什么,您想,吴大姑娘如此出挑,为何迟迟未许配人家,难道吴尚书早就有想把她当作交易筹码的想法?” 赵竑也思索起来,应当不是,若是这样,估计早就提了,不必等到现在。 孙先生看公爷没有反驳,接着道:“这其中说不定有内情,是隐疾还是别的什么,我们可以先查查看,就算没有内情,我们也可以编排‘内情’散布出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赵竑就抬手打算了他,“若真是像你说的隐情就最好,没有的话,千万不要做这样的事。” 见孙先生还要说什么,赵竑又道:“不是怕你们搞砸了同吴大人撕破脸,而是……流言这种利器并不比真的做了什么伤害要小,这不像之前为那些书生造势,那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且事情属实,但涉及到姑娘家的名节,要慎之又慎。” 见孙先生思虑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赵竑才终于放下心来。 孙先生这人虽然颇有主张,但是答应了的事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怕孙先生想不通,赵竑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要和他们斗,但却不能为了争斗不择手段,因为权欲而没了做人的底线,是本末倒置。这期间有人牺牲在所难免,但尽量避免无辜的人卷入其中,也是我们要坚守的,孙先生,在这一点上,我希望你能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不然,同史党又有何区别。” 孙先生有些瞠目结舌,他与赵竑的交谈多是出谋划策,有时他会谨小慎微、有时会暗自揣度,他追随这位济国公也无非是要谋前程、搏出路,但今日公爷一言,仿佛让孙先生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他被一个年轻的后生语重心长的教诲,没有不耐,而是想着:如果一个君主有大义,才是国家和百姓真正的福祉。 郭府。 静纯和丹儿一直在逗弄着孩子,见到蝶漪和翩翩回来,静纯起身问道:“怎么样?” 翩翩头上的海棠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她莞尔一笑:“蝶漪姑娘说,这宅子里没有什么需要变动的地方,都很好,我们也不求财什么的,那些额外之物也不必添置。” 蝶漪也淡淡道:“其实住的地方只要主人舒服就是最好,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其实也不必太过在意,想的多了反而容易焦虑。” 丹儿听了接嘴道:“那是蝶漪姑娘没看到之前府中的布置,根本就没有现在这样温馨有人气儿,自从夫人来了府上,下人们都觉得住的比原来舒服多了。” 静纯也打趣道:“所以郭府哪还需要什么镇宅宝物啊,最大的宝贝不就在这儿呢嘛,宗祯大哥可真是有福气,捡这么大一个便宜!” 翩翩看着静纯调笑的样子就想伸手去打她,但是看到孩子还在,生生忍住了,心里一直默念,自己要做一个端庄温柔优雅的母亲。 但是她马上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和静纯这样的互动似是许久没有过了,不仅她因为怀了孩子又做了母亲要刻意稳重一些,就连静纯也因为感情的事变得不那么活泼了。 想到这再看向静纯,就见这妮子确实不同往日!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三章 静纯欲寻人 盐州现滑坡 静纯今日破天荒地穿了淡粉色的罗裙,头发也是被细心梳整过的,发梢用同色系的发带轻轻挽起,上面还缀着几颗小巧玲珑的翡翠珠。 她今天进到府中步伐一直很轻快,轻盈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飘扬起来,整个人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翩翩从前不觉得静纯姿色有多么动人,她是被静纯爽利可爱的性格所吸引的,因此反倒忽视了她的容貌。 更何况翩翩自身姿色就姣好,出了九村遇到缘子和亦如不同风情的俪人,对了,还有蝶漪这位绝色,自然在想到美人时是没把静纯算在列的。 许是她年纪小,这两年才慢慢长开,还是今日她的装扮有了大的变化,翩翩总觉得,静纯今天格外明媚,弯弯的眼角里有藏不住的笑意,满溢着幸福。 见翩翩不住地打量自己,静纯觉得有点不自在,转头看向灵芝,“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灵芝既疑惑又仔细地看去,然后摇了摇头。 静纯转过来问道:“你瞧我做什么?” 翩翩摇摇头,“你脸上有东西。” 灵芝都有些慌了,刚刚明明什么都没有,她侧身到静纯旁边,还以为是灯光昏暗自己没看清。 就听翩翩道:“你脸上写满了春风得意,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这一问将蝶漪的视线都拽了回来,她不曾管过旁人的闲事,但也知道赵竑和静纯的一些纠葛。 她忍不住将右手背到身后,拇指快速地点动着。 留连、空亡、小吉。 蝶漪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她想不通,便不去想。 静纯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哪有什么好事?宗祯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这件事办成了才算好事呢。” 她不愿说,翩翩也不会逼她,挑挑眉刚想开口说“快了”,就听到了脚步声。 是宗祯回来了。 翩翩想着就过去迎他,两人视线相撞,从静纯的角度看过去,宗祯轻轻一笑,展露出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眸中溢满了温柔。 “今天他乖不乖?有没有闹你?” 刚说完这话,宗祯就看到了静纯几个人,心下了然,“你们来啦。” 前段时间静纯知道缘子下落后,便决心要去救她出水火,但是她不是不自量力的人,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是绝对不行的。 无尘观的师姐妹她不想去劳烦,师祖已曾为缘子深陷金国囹圄,又怎么好意思再牵扯旁人进来。 放眼临安,能让她信赖且有能力帮她的人,就只有宗祯了。 她现在十分庆幸宗祯取了翩翩这个宜室宜家的夫人,她可能堵不到宗祯,也没有把握去说服他,但是她对翩翩又把握啊。 要不说红颜祸水呢……咳,不对,要不说枕头风管用呢。 静纯之前就和翩翩打听过缘子的事,看她也十分上心,便直接将事情同她讲了,果然,翩翩几日后就给她回话可以来府上详谈。 “宗祯大哥辛苦。”静纯笑着打招呼。 蝶漪和宗祯两人微微点头算是见礼,静纯天马行空的想着,若是把这两人单独放在一个空间,估计谁都不会先和谁说话吧。 宗祯一边在丹儿的服侍下净手,一边道:“我听说贵和今日去将军府,还以为你们不会在今天过来呢,早知道我就快点下值了。” “嗯?”翩翩的尾音拉得有些长,其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怪不得今日打扮得如此娇美,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刚才所有的疑惑终于有了落点,就算静纯不说,她也不用再问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他身子不舒坦,并没有去。”静纯的语气中没有哀怨和惆怅,就像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 翩翩觉着,两人应该是和好了,而且是互通心迹的那种,就像她和宗祯一样,对彼此有十足的安全感,不会患得患失。如此看来,当是大好事。 宗祯也不是在这些事上纠结的人,直接道:“来我书房说吧。” 丹儿自觉哄孩子去别的地方玩,几人便在书房内商议起事情来。 “这件事情你准备告诉杨将军吗?”宗祯先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没有姨父的准允,我连府门都出不去。我也不想搞‘离家出走’那一套让他们担心,缘子都没找回来呢,不能再让他们再为我烦忧了。” 宗祯点点头,又问:“那官家呢?” 静纯的头马上摇的像个拨浪鼓,“官家同姨父不一样,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姨父是可能答应我的,但是官家绝对不会。我也知道官家会派人去找缘子,不是我不信你们……” 静纯看了蝶漪一眼,“缘子可能失去了记忆,肯定只有亲近的人去了才对她有说服力,不然,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说不好。” 宗祯也是苦恼这件事,还不仅是失忆,缘子现在是定西将军,外人接近都困难…… “这样也好,”宗祯思忖片刻开口,“虽说官家派人暗中去接近缘子,但是难保金国那边不会发现踪迹,若是你们作为一直奇兵,便有更大成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静纯和蝶漪听了都松了一口气。 翩翩倒是有些疑虑,“不让官家知晓,你能擅自调动人手帮她们吗?” 宗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不用我手下的人。” 在几个女子的齐齐注视之下,他又缓缓开口,“用缘子自己的人。” “缘子的人?”静纯和翩翩异口同声。 “对,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人手这方面我会安排,但本来就是轻车简行,你们这一行人……” “我知道,”静纯开口,“我不需要有太多人,灵芝的功夫足够自保,但是蝶漪需要人保护,能再找一两个得力的就足够了。” “雨歌不去吗?”翩翩又问,上次在将军府商量事情的时候明明雨歌也在。 “她是很想去,但是她功夫不佳,扯后腿的可能性更大,她自己也知道,我们说让她在府中陪着姨娘,帮我们接应消息,她也痛快答应了。” 宗祯点点头,看来静纯确实思虑的比原来周全多了,“我不能亲自跟你们去,但绝对会安排好人保护你们,只是杨将军那边,你确定有把握吗?” 静纯讪笑道:“如果宗祯大哥都支持我的话,姨父没有理由再拒绝我。” 在宗祯这里得到了许诺,静纯出来时就给更轻快了,甚至想跳起来。 一想到还有个“病秧子”不知怎么样了,心里又有些暖意,自己可以明目张胆地惦记他了。 她和蝶漪说,“一会我去前面买点东西,你先稍等我下。” 蝶漪点点头,想着她不会是为赵竑买药去了吧,但好像并没听说是什么病啊。 她悄悄跟了上去,就见静纯跟一个酒楼的小厮吩咐着,“你亲自送到济国公府去,就说是宋静纯买给他们家公爷的。” 蝶漪虽不知到底是买了什么,但也不禁失笑,明晃晃地报上自己的名号,真是好有性格。 期待他们前往西夏之行能够顺顺利利吧。 赵竑看着眼前的食盒呆了呆,这丫头没有来看自己,倒是送来了吃食?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济国公府的门房如何不知宋静纯是何许人也,收到食盒的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书房外,苍翎一听是泞舒郡主送来的,忙不迭地敲门问询,就连孙先生还在里面都顾不得了。 赵竑看眼前这两人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自己也没有急着赶人,似是随意地打开盖子。 晶莹剔透的酱肘子跃然眼前,肥瘦相间恰到好处,色泽深红油亮,盘子中还盛着香浓的酱汁,不仅看起来饱满诱人,飘出来的香味也叫人垂涎欲滴。 苍翎不禁咽了下口水,他守着这么久也没吃过东西呢。 赵竑想起了自己曾经对静纯说过,邹记酒楼的酱肘子最好吃,就算自己生了病,吃上一块他家的酱肘子,病立时就能好了。 他回来这几天确实还没有去尝过呢,他也早就过了急于满足口腹之欲的年纪,但是静纯还记得。 虽然人没来,但是这一盘酱肘子也叫赵竑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 孙先生看着眼前这人的神情变化,想到刚刚苍翎提到了泞舒郡主,暗暗把这事记下了。 “公爷,那您先用膳。” 赵竑仍盯着食盒里的酱肘子,没有一丝迟疑,微笑道:“好。” 在孙先生弯下腰行李的刹那忽而又抬起头,“那事情你先查着,有什么结果同我讲了之后再说。” “是。” 赵竑又看向苍翎,“你也去吃饭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苍翎如得了大赦一般离开了。 五月的黄土塬逐渐摆脱了春天的稚嫩,微风吹过,带来阵阵麦香。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定西军的将士们在将军的号召下载天地里帮着刘家寨的百姓们劳作着。 当然,还有盐州城的战俘。 上次和西夏的谈判并没有得到最终结果,缘子听二花回禀,完颜琮下午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丝绸和银两并不是他们的想要的,战时的银两实在不如马匹和粮食来的珍贵。 粮食的话,西夏本就不够富庶,但他们的战马品种确实优良,所以,他追加了要马匹的数量。 除此之外,他要了许多西夏特有的药材。 西夏使者见他们实在强势,想好的话术都无用武之地,只能说要禀明皇帝再做定夺。 就在前一日,西夏的使臣送来信件,信中应承了盐州归属金国,也说了可以追加马匹和药材,但战俘还是要回到西夏。 除此之外,他们提出了边地互通商贸的请求,以及—— 联盟共抗蒙古。 后面这两件事自然不是大花和二花能探听到了,确实完颜瑰主动告诉缘子的。 缘子觉得西夏很是聪明,也觉得这个方法对于抗击蒙古是个好安排,只是…… 金国抽出了在西夏这面的兵力,自己虽然能得自由,却会增加对宋的压力。 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做。 这样大的事,完颜琮也不能自己做主,连夜派人将原委写了折子加急送回汴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缘子看着眼前的麦田,突然觉得自己也不过是其中微小的一株麦苗,面对风霜雨露,能做的、能改变的……微乎其微。 也不知自己叫大花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完颜琮这段时日感觉在刻意避开自己,她当然不能主动去示好,便将这事从侧面向完颜瑰提了提。 也不知这算好事还是坏事,这小子果然不遗余力地撮合自己和完颜琮,制造各种机会,但是每次都尴尬至极,缘子只好提醒他,不要再这样,免得适得其反。 谁能料到,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家伙说自己心里有数,反过来安慰缘子不要气馁。 缘子有些无奈,随他去吧,自己不再上钩便是。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十天,这段日子黄土塬上迎来了雨季,连续的降雨让将士们没法进行操练,更别提那些农户们。 罗副将直说:“幸好将军指挥得当,让将士们帮刘家寨的村民们农忙,今年比往年收割麦子都要快些,不然这么大的雨不知还要下多久,说不好要绝收啊。” “将军!” 二花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帐内,单手抵在膝盖上,衣服都跑得汗津津的。 “怎么了?” 缘子神色凝重,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若不是出了十万火急的事,以二花这吊儿郎当的性格,是不会如此紧张的。 “将军,”二花又缓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滑坡,刘家寨上面的庄子都被埋了……眼瞧着,就要往下来了。” “那庄子上还有人吗?” “都提前说过了,但听说今天好像还有几户,现在不知道具体情形……” “快去,罗副将,你带人转移刘家寨的村民!博格尔,带兵去驰援上面的庄子,看看情形,还能不能救出人来,但首先要保证将士们的安全!泽利,领着西夏兵一起加固大营外围的防事!方统领,叫银甲兵都打起精神,每二十里派兵分守,半个时辰一报,谨防灵州趁乱发兵!” “是!”帐内的几个将军齐声应道,而后便领命离去。 完颜琮站在帐外听得清清楚楚,高道长在一旁道,“大人不必担心了,我们回去继续下棋吧。” 完颜琮也是听到了滑坡的消息来找缘子的,他也奇怪,自己第一反应不是去找皇兄最信任的王大人,而是想找这位才认识不过月余的杨将军。 他是信任她的能力和魄力的。 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她部署周密,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回到自己的营帐,高道长竟真的跟着回来了。 “道长,我现在无心对弈,不如封棋,日后再对局。” 高道长挑眉,“可以。” 完颜琮虽然很惜才,对于这位在军营中难得一遇的棋手不吝欣赏,但是此时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知从哪窜出一股无名火。 “听说道长能掐会算,不知今日之灾是否早有预料。” 高道长眉头都没皱一下,“近日接连下雨,我不得观星,但也知这雨不是一时三刻能停得下来的,黄土塬地貌如此,山体崩塌、滑坡、沉降、湿陷都有可能。” 看着完颜琮似乎并不满意自己的答案,他接着说道:“大人不必忧心,将军早就和我谈及此事,也问过许多当地将领的意见,若是提前和这些村民说,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所以将军只是早做防御,若有事,能第一时间驰援,将伤亡降到最低。” 完颜琮有些了然,点点头却也没再说话。 高道长见状便要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道:“我记得大人说自己医术不错,经常外出义诊,还曾救治过瘟症?” 完颜琮没有谦虚,“不错。” “杨将军如今将救灾之事统筹完备,就算不用问卦我也知晓不会出什么乱子,但灾后易有大疫,大人若是愿意,可提前准备起来,到时助我一臂之力。” 没等到完颜琮回话,高道长就离开了帐子。 完颜琮其实都没有犹豫,自己肯定是要帮忙的,就算是素不相识的病人自己都会去救,更何况…… 想到这,他就顿住了,更何况什么呢? 他自己也说不清。 正如高道长所说,大雨停下后的第三天,刘家寨的村民就因水质问题得了瘟疫。 完颜琮是个谦虚听劝的人,听了高道长的话后便命宝嘉提前准备相应的药材,并分装成小包,方便村民适量烧艾、提前喝药饮强健身体。 知道瘟疫还是出现的时候,他立刻就去了缘子的营帐,没想到在途中就看到了几位将领带着军士们拿着土工器具要出营。 “泽利将军这是要去做什么?” 泽利一看是完颜琮,便停了下来恭敬道:“大人,将军派我们去建一个隔离区,将得了瘟疫的村民安置进去,对了,罗副将那边有提前在盐州定制的面罩,虽然军营里现在暂时没人得瘟疫,但还是小心为上,您让宝嘉姑娘去取吧。” 完颜琮都忘记自己有没有和泽利再说了什么,看着他带着军士离去的背影,眼都直了。 瘟症、隔离开、面罩……完颜琮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一切都看不真切了。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四章 弄巧成拙 反拙似巧 他刚才脑海中有那么一瞬,杨将军和漓月的样子竟然重合了。 完颜琮只想给自己两巴掌,这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王兄你怎么了?”完颜瑰远远地看到他站在那出神,还想着过来调笑一番,没想到走到跟前发现这人神情恍惚,脸色都有些发白。 完颜琮擦了下额上的汗道:“没事,你来做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藏起自己隐秘又龌龊的心思。 “啊,我听说有瘟疫了,这事我得好好问问杨将军怎么办?” 完颜琮看向中军帐,拦住了就要进去的完颜瑰,“你别进去打扰将军了,此时应当正忙着呢。瘟疫的事情将军都部署好了,你不用操心。” 完颜瑰被自己的胞兄拦住有些不悦,他又找了个借口,“王兄,您在陈州等地处理瘟症十分有经验,一定得不吝赐教,这样百姓们才能少糟点罪,将士们也能少挨点累。” 完颜琮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自嘲地笑笑,“这位杨将军似乎也很有经验,她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好了,我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我现在要带着宝嘉跟着他们去看看,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跑,小心染上瘟疫,大家还要倒出人手来救你。” 看着自家王兄头也不回走了,完颜瑰一脸无辜,喃喃道:“什么人啊,在王嫂面前表现不成,跟我发什么邪火。” 他自认看的清楚,王兄平时很是柔和,只有遇到王嫂的事情才会喜怒无常、情难自控。 他大步迈向中军帐,门外的守卫也没拦着,里面除了缘子还有大花在,他将原本急切的心情整理了一番,正色道,“杨将军,本王找你有事谈。” 缘子本来是觉得没空陪他过家家的,但是大花却极有眼色的走开了,缘子只好将手中的事情放下,“怎么了?我这边还忙着呢。” 完颜瑰见大花离开的彻底才赶紧走到缘子身边,“王嫂,你不能这样啊!” “哪样?” “哎呀!”完颜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治疗瘟疫不正是王兄的强项嘛,这种时候你应该把机会留给他……” 看着缘子挑眉的样子,完颜瑰又解释道:“我不是说让他揽功劳什么的,就是单纯想给他制造点机会,你总得让他在你面前展现一下本领嘛,他现在让你弄的都自卑了,你什么都会,他就算心里想着你,都不敢跟你讲,觉得自己没什么用,配不上你……” 听着完颜瑰滔滔不绝地给自己分析着,缘子不由叹了口气,她不是叹完颜瑰分析的有无道理,而是—— “等一下。” 完颜瑰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了有点不悦,但他也知道要听听当事人的想法。 “王嫂是怎么想的?” 缘子正色道:“在这个中军帐内,没有你的王嫂,只有杨将军,所以,我要对将士们和百姓的姓名负责,我不知道完颜琮会不会来、什么时候会来,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就将我能想到的部署下去,你能懂吗?” 完颜瑰兴致缺缺,但是也点点头。 看着缘子也是要准备出去的样子,他心里不禁感慨,这两个怪不得能走到一起,其实本质上还是一路人嘛。 “没什么事我要走了。”缘子的逐客令下得一点也不客气,说完便重新拿起了手上的东西准备出门。 “还有个事。” 缘子都到了帐门口,回头道,“又怎么了?” 完颜瑰知道对方已经不耐烦了,但还是顶着压力道:“你的这些措施和在陈州的布置应该大差不差吧?” 看着缘子一副默认的样子,他继续道:“你是打算让王兄通过这个认出你吗?” 完颜瑰的话是单纯的疑问,缘子却愣了,她当然不想,把她忘记是最好的结果了,但当时的情形不等人,自己也是下意识就将方法和盘托出,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完颜琮会通过这些怀疑她吗? 她的目光也就闪烁了那么一下,然后又坚定道:“如果他问起,我会说是高道长教的,你那边也记住了,统一口径。” 她刚要走,又补充道:“我说过我们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顺其自然吧,这几天你好好在营里待着,不要乱走。” 完颜瑰垂头丧气,“我听你们的……” 等缘子走了出去,他又撇撇嘴,心中补充了自己没说完的话——“才怪!” 刘家寨的瘟疫和陈州等地比起来并不算严重,又因缘子紧急部署,完颜琮也提前让村民们防范起来,因此没什么伤亡。 牲畜死的比较多,有的人还舍不得,想吃肉,这哪行。 在定西军的威压下,最后都焚烧后掩埋了。 天灾无情人有情,缘子还亲自去了一趟盐州城,和州丞商议,动员当地的富商们为刘家寨的百姓捐粮捐物,或者提供一些谋生计的路子。 富商们知道现在形势严峻,十分配合。 盐州城上下民心之所向,对成为金国国民没有反抗之意,缘子都觉得,自己对完颜珣真是太给面子了,不过若不是如此,又怎能骗得过他们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盐州城中逗留的时候,她还听到了有人在议论完颜赛不—— “那个完颜将军听说在南阳可是出尽了风头,你说当初怎么在咱们这就不行呢,是不是说明,这宋人现在是真的太差了。” “也不好说,兴许是风水换了。你们不知道,现在连蒙古军中都怕那个完颜将军呢,术虎高琪原来还能算猛将,现在老了也不行了,交手过几次,他们根本就不怕他,反倒是怕完颜赛不。” “咳,其实我也听说了,但是这话谁敢说啊,术虎高琪可还是大元帅呢,咱们以后归了金国,可不能瞎说。” “天高皇帝远的,谁能听到。” “这话可说不准,你看这事,咱们不就都听说了嘛。” 缘子听着七嘴八舌的议论没有任何表情,二花砸吧着嘴,“这完颜赛不是不是被捧得太高了,小心摔得惨了。” 大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二花,也没有说话。 传的再快一些、远一些吧……缘子心里想着。 “鱼来咯!”店小二将菜端上来之后便笑呵呵地退下了。 完颜琮和缘子都脸色不悦地看着完颜瑰,不知道这人又要耍什么花样。 完颜瑰将头微微后仰,“你们两个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杨将军你这几天不在营里不知道,许多药材已经用尽了,我和特使大人是来采买的。” 缘子看向完颜琮,见他没有反驳,知道这应当是实情。 虽然刘家寨村民的病情不严重,但是他们的药材实在匮乏,军营里适用的药全都给他们用上了,但还不够,盐州是他们背靠的最大城郭,来这里自然不可厚非,可是,非要他们也一起来吗? 完颜瑰那边还在继续说:“我听说这家酒楼的鱼十分鲜美,我来到这边就没怎么吃过鱼,想念得紧,想必两位也是如此吧。” 完颜瑰这话倒是不假,黄土塬上水源稀少,他们驻扎的山谷虽说有河流,但是并不大,里面的鱼自然也少,有的将士偶尔回去捉鱼,也就够几个人烤一烤开个小灶的,要是让大家都能吃到肥美的鱼,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缘子从来都不是贪口腹之欲的人,完颜琮也不是,两个人什么样的苦日子没经历过,在这里吃不到鱼,还真算不上是什么稀奇的事。 完颜瑰见两人的神色仍然没有缓和,轻哼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下次有这种好事,我可不带你们了。” 那两个人还是没有言语,缘子心中一直就有不妙的预感,绝对不仅仅是吃鱼这么简单。 完颜琮也是了解自己的弟弟,他现在更期待的是地方赶紧“出招”,然后自己“接招”,赶紧结束这样荒唐的饭局。 其实完颜瑰不在的话,缘子和完颜琮倒是可以聊一聊,有时是关于西夏的事情,有时候是定西军,有时是瘟疫,有时是天气、作物、药材…… 聊那些事情的时候,两个人多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整体都很和谐,因着完颜琮刻意地拉开距离,每次都点到为止。 缘子也不会去纠缠完颜琮更多,就连宝嘉都放下心来。 没想到一遇到完颜瑰的掺和,两个人就都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什么事情就抓紧说,我吃完就要回营了。” 完颜瑰有点尴尬,这两个人不吃自己这套,那就……那就只好硬上了。 他轻咳两声,然后举杯道:“既如此,那我就说了,你们不要笑话我。” 缘子偷偷去瞧完颜琮的反应,不料正撞上对方瞧过来的神情,一瞬间,她的心就乱跳个不停,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到了一样。 完颜琮也没有好到哪去,完颜瑰几次三番地在杨将军面前搞这些幺蛾子,真是丢人。 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就又有了这么一出,从汴梁出发之前还觉得他这一年多变沉稳了,早知道不带他来了。 偷偷打量杨将军的神色,没想到被碰了个正着,自己马上的躲闪开来,连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完颜瑰此时却又没那么灵敏了,这两人之间的小火花他一丁点都没捕捉到,而是略有磕绊道:“今日我主要是想请杨将军,特使大人是我的王兄,这也不是外人,我就想请他在这为我做个见证。” 他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说这话时眼睛都不敢看两个人,就像在背提前写好的东西。 缘子还有点期待,他这次又要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看着面前弄得发白的鱼汤,准备尝一口,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外面宣扬的那么鲜。 完颜琮却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找他见证什么? 两人正想着,就听见完颜瑰一字一句道:“将军英姿,倾慕良久,德才双全,自见之日,心向往之。天地为盟、日月为鉴,今以诚挚之心,托吾兄见证,愿与子携手,漫步红尘,共度风雨,缔结连理……” 噗—— 完颜瑰还没背完,缘子口中的鱼汤一滴不剩全都喷到了他的脸上。 咳咳—— “你没事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嫂……扫兴!”完颜瑰自己赶紧擦着脸,一抬头—— 完颜琮拿着帕子在给王嫂擦嘴,王嫂的脸红彤彤的,不知是刚才呛咳的,还是羞涩的。 羞涩的好像也不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应当是…… 是因为王兄的举动吧。 完颜瑰正在窃喜,觉得自己被喷这一下也值了,并不是一无所获,结果转瞬就看到了两个人铁青的脸色。 缘子一开始听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 后来才知道这小子说的意思,这又是什么名堂! 完颜琮是真的生气,要说完颜瑰对杨将军有仰慕之情,他能理解,毕竟自己也很欣赏。 但要说是男女之情,他觉得不可能,这小子词句,不仅十分孟浪、荒唐,也是对杨将军的不尊重。 “你这又是染了什么病?脑疾?” 缘子将自己的气息调匀了就开始发难,她都告诫过完颜瑰几次了,竟然毫无用处,似乎还有适得其反的感觉。 前几天忙着救治瘟疫的事,他倒真是消停了,没想到这刚有点缓和就又…… 还让自己如此失态!她从小到大就没在饭桌上这么失礼过。 完颜瑰还不等继续剖白自己的心迹,就被完颜琮接着怼道。 “这件事情我要不要回汴梁后和张姑娘说一说?你已有婚约还来调戏别人,更别说还是当朝官员,你想不想知道,皇兄知道此事后的反应……” 完颜瑰的嘴唇有点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拿手指着完颜琮“你你你……”了半天。 完颜瑰最开始听到张姑娘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一声,怎么把这茬忘了。 皇上年前刚为他赐了婚,这位姑娘自己也是见过的,彼此也很心仪,要是王兄拿这事去告状,自己可真是亏惨了。 但是后面又听到说告诉皇上,他不仅急还很生气,皇上对王兄到底不是真心实意,但王兄还被蒙在鼓里,他思索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破这个局。 缘子不想继续在这里看兄弟两个人你来我往,直接起身,“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完颜琮都没有脸追出去道歉,见完颜瑰还要起身去拦着,他将杯子在桌上重重一摔。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完颜瑰见王兄如此气恼,还十分不理解自己,他决定也不再继续做无名英雄了。 呼出一口浊气,往椅子上一瘫,“说说吧,我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完颜琮被完颜瑰突如其来的转折搞蒙了,不是自己在质问他嘛,怎么好像自己成了被审问的人一样。 完颜瑰还以为完颜琮是不好意思说呢,他得意地笑笑,“是不是特别难受,觉得被捷足先登了?” 完颜琮回忆着当时的感受,他只有觉得惊讶和探究,哪有他说的那些感觉。 不对,他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完颜琮不由得眯起眼来,“你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危险! 完颜瑰看到对方的眼神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跑,每次他要收拾自己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 但是自己不能退缩,他身上是肩负着使命的。 完颜琮看到完颜瑰突然挺起胸膛,一副颇为自豪的模样,十分不解。 “王兄,我就是不想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觉得杨将军脾气秉性都好,我想让她当我王嫂。” !!! 完颜琮的瞳孔渐渐放大,透露出他的震惊。 这是什么话,他觉得人家好,就要让人家当他的嫂子,逻辑呢? 完颜瑰好似反应过来哪里不通,然后道:“你就是个闷葫芦,我给你制造这么多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你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杨将军有意嘛,其实杨将军对你也一样,在我心里,早就把他当嫂子了。” “我对杨将军有意?”完颜琮问道,却不知是问完颜瑰还是问自己。 真的有意吗?自己的欣赏已经被他察觉了吗?那杨将军知不知道。 他忽地又想起完颜瑰后面的话,“杨将军对我也有意?” 完颜瑰这回拼命点头。 王嫂为了全王兄这个失忆的谎言,还装作陌生的样子,如此矜持。 只有他见过王嫂神伤的样子啊,他曾想象过,多少个午夜梦回,王嫂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看到自己的夫君却要装作不认识一样…… 唉,想想就难过,心里堵得慌。 再看眼前这个人,还如此不解风情。 他十分为王嫂抱不平,倾身向前,“难道你就不喜欢她吗?如果今日是别人求取杨将军,你真的能坐得住?把心悦的女子拱手让人?!” 完颜瑰说完这话后,房间内霎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完颜琮面容愁苦,似乎在解一道亘古难题。 完颜瑰突然又有点心疼起自己的王兄了,明明两个人本就是夫妻,他还只能畏畏缩缩的,造化弄人啊。 他不想打扰完颜琮,便没有浪费,开始品尝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瑰都开始摸着自己的肚子了,就听完颜琮声音悲戚地开口。 “我是个鳏夫。”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五章 红颜壮怀弃私情 巾帼勿论力强弱 这是…… 这是承认了? 最开始完颜瑰以为自己没有听清他的王兄说什么,然后就反应过来,原来他在纠结这个啊! 那是不是说明,他承认自己喜欢王嫂,承认自己动心了。 只要承认就好办,其他的都不算事!至少完颜瑰自己这样认为。 “咳,杨将军不会在意这些的!” 完颜琮抬眸看他,眼中尽是冰霜,“你怎么知道不会?就算她不会,别人会怎么看她?我能带给她什么助力,只有让别人看轻她罢了……她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完颜瑰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场饭局会以这样的结果收尾,同样踌躇满志却出乎意料的还有赵竑。 经过孙先生的调查,吴大人家的大姑娘确实品行和样貌都十分出众,也没有他们臆测的什么隐疾。 就在赵竑都要在这方面放弃的时候,没想到苍翎那边查到了另一个消息—— 这位吴姑娘有心上人,而且还和人家私定了终身! 这对赵竑来说可无疑是个好消息,他又再三确定,吴大人家是否有其他适龄的女儿,孙先生说除了有个八岁的小女儿,其他都是男孩,赵竑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搞定这个吴姑娘,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按照苍翎给出的线索,吴姑娘的心上人是经常去尚书府上拜访的一个书生,不知怎么两个人有了往来。 那书生今年通过擢选成为了吏部的一个小记事,两个人以为有了希望,便主动和吴尚书夫妇提起了此事。 没想到吴大娘子当时就站起来反对,说门不当户不对,绝对不行,还说两人私定终身成何体统。 吴大人不知是对这书生真心欣赏还是怎的,没有立时发作,只是说此事不妥。 那书生见此场景也没有死缠烂打,而是立下承诺,说自己定会如何如何发奋,等到自己功成名就再来求娶,不会辱没吴姑娘。 听到这里时,赵竑还连连点头,觉得这书生也算上进。 却听苍翎说,“这事情过了不到半月,您就回来了,然后就……” 所以赵竑觉得这个吴大人是老狐狸没错,他表面上和吴大娘子一个装恶人一个装好人,实际上一切都在他的谋算之中。 不管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他想让自己出这个头,去棒打鸳鸯。 然后事后再装无辜,说这是圣旨,谁敢抗婚。 两个人的怨念全让自己一个人担了呗。 赵竑定下的第一个策略是资质那个书生,让他带着吴姑娘远走高飞,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了他们。 结果…… 赵竑看着孙先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说那书生第一质问他,眼下四处打仗,他能带着吴姑娘逃到哪里去;第二个问题是,他不可能做如此离经叛道的事,不仅让吴大人一家骨肉分离,还让天下人如何评判吴姑娘;第三,他反问孙先生,吴姑娘如此好的人,为何济国公不愿娶他…… 第三个问题是因为赵竑不在,若是他在,定会说:“在你眼里,吴姑娘是天下最好的人,但是在我心里,自然也有其他人是更好的人,他也想娶心爱之人为妻子。” 但是前两个问题,赵竑也没有办法回答他。 既然这个书生如此执拗,说不通,赵竑就打算从另一个人下手,只要吴姑娘愿意跟书生远走天涯,他就不信书生还能抗住什么伦理纲常。 没想到今日一见吴姑娘,就把赵竑惊住了。 不是因为吴姑娘绝色样貌,他见过各种姿色和气质的女子,还是那句话,吴姑娘再出众,也不是走进自己眼里、心里的人。 他惊的,是吴姑娘的态度。 赵竑以为,吴姑娘定然如同书生一样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吴大人打的什么主意。 没想到,吴姑娘开口就道:“我知道父亲的心思,他全都同我讲了。” 看着她不慌不忙的样子,赵竑试探着开口,“难道姑娘已有决断?不知在下能为姑娘和小于大人帮上什么忙?” 小于大人说的就是那位书生。 吴姑娘微微垂眸,淡笑着摇头,“不必。” 赵竑不知她是何意,下一瞬,没想到这吴姑娘竟笑了。 “既然连济国公都身不由己,那我也平衡了。至少不是因为我们不努力,而是命运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赵竑一头雾水的时候,听对方问道:“看来,公爷是不愿意娶小女子了?” 赵竑想说“对”,但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折人家姑娘的面子,毕竟自己虽说要帮人家,但也是要人家帮自己的忙。 见他半天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吴姑娘就继续道:“不管原因为何,我看您没有直接拒绝父亲,自然也是有不好直接拒绝的理由吧。” 赵竑突然看向对面坐着的女子,她似乎头脑很是清明,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如此女子为何会看上那个姓于的书生呢。 “吴姑娘……似乎没有十分反对这门亲事?” 赵竑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从他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这人太沉得住气了,比自己还要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难道说,苍翎查出来的消息有误?或者说,这个吴姑娘也是贪恋权势之人,知道可能做国公夫人就马上放弃了穷书生? “不错,”吴姑娘说完这两个字,刚才还沁在嘴角的笑意马上露出了苦涩的意味,眼神中也带着失落,“你肯定认为我是攀附权贵的人,负了他的情义。” 赵竑没有接话,吴姑娘似乎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接着说道:“父亲当晚就同我讲了他为何不同意我与于名的事,不是因为他家徒四壁,也不是因为他现在的官太小,而是……” 吴姑娘顿了顿,然后似乎费了好大力气,才再次开口;“他说孤儿寡母嫁不得。于名年幼丧父,全靠寡母养大,因此他的母亲对他的期望非常高,一辈子都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任何人嫁给他、就算是公主……有这样的婆母,也必定不会幸福。” “就因为这个?”赵竑有些不解。 “确实,这个理由说出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于名的母亲也十分不易,作为一个女子,她很坚强、也很有本事,但父亲不敢拿我今后的生活去赌,纵然我低嫁入门,日后不怕他们不让我和离,可是明明能看到的火坑,为何非要我跳一遭再拉我出来呢?父母是看不得我受苦才说出这些,又不是想做给我雪中送炭的恩人,我自是能理解的。” 吴姑娘看着赵竑仍是愁眉紧锁的样子,不由再解释一番,“公爷心系国家大事,自然不会都去了解内宅妇人们之间的事情,婆媳之间的勾心斗角,不仅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十分影响家庭和睦,这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要十分慎重的事情,您不要小瞧了去。” 赵竑不禁思索周围的几对夫妻,无论是杨将军、宗祯还是习文习武,都是娘子没有婆母的情形,也确实过得舒心没有什么争执。 难道……吴姑娘还看中了自己没有母亲,以后没有婆母? “你若是与我成婚,以后内宅里的女子争斗也不会少了去,还有宫里的娘娘们,你也需要打理好各种关系,明枪暗箭,可不比你面对一个难缠的婆母轻松。如果我说我愿意帮助你和小于大人前往大理……” “公爷!”吴姑娘打住了他的话头。 “父亲同我讲他不同意我和于名的亲事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同您联姻,所能获得什么?” 赵竑眉心一蹙,她竟坦坦荡荡地说两个人是“联姻”,可见她十分理智,联系起来她后面说的“获得”……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竟然比你的于公子重要?” 赵竑心里其实已经将这个看起来出淤泥而不染的吴姑娘划为趋炎附势之流,先前的一丝好感全都不见,只想着要奚落她一番,说话便也没那么客气。 吴姑娘似是看出了赵竑的心中所想,但她没有在意,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自然比儿女情长重要。但是公爷要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我个人获得了什么私利,这是关系到大宋江山社稷的大事。” 赵竑的心一凛,他似乎知道眼前的女子要说什么了,但是他竟然有些紧张、有些畏惧听到这样的话。 可是吴姑娘不会因为他的情绪而止住自己的话。 “自古以来,一纸协议都未必能使两国之间长久和平,当然,和亲也不能使阴险小人改变他们的本性,但至少,和亲是最稳妥的安排。”吴姑娘扭头看向窗外,“如今公爷的局面处于劣势,但这还不是父亲和我担忧之事,而是若非公爷得胜,天下将会落入奸佞之手,百姓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国还是不是宋人的国,都未可知。” 赵竑的喉咙干涩,他端起茶杯,想喝一口茶润润嗓,却发现自己都张不开嘴,只能又颓然地将杯子放下。 他试着开口,“在吴姑娘看来,吴大人同我联手,将会扭转这个局面,你们就这么相信我吗?” 吴姑娘转回头看她,“从眼下的状况看,自然比另一种情形好,至于是否相信公爷您的能力和人品……这也是为何父亲执意要结亲的原因。除了巩固这个结盟,自然也有监督之意。” 赵竑与对面的女子对视,吴姑娘的坦然让赵竑有些汗颜,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对自己帮助很大,但是他忽视了吴姑娘说的重要性。 他可以将个人私利放到真挚的感情之后,但是也能放到百姓福祉之后吗? 他要真是那么做,还去和史弥远争来斗去做什么,直接做个闲散的宗室不就好了嘛。 当吴姑娘说了一半的时候,他就都懂了,只是自己还有些不敢听,因为他有些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势不可挡,除非他全部都放弃,可是,那可能吗? 同时,他还看轻了吴尚书和吴姑娘,人家的志存高远根本不在于是否攀附他,就连他这个国公,也不过是他们眼中的一个工具罢了。 “吴姑娘真是可惜了。”赵竑发出一声感叹。 “可惜什么?” 吴姑娘的目光坚毅,看的赵竑已经不敢直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可惜你不是男子。” “呵,”吴姑娘轻笑一声,“世间有诸多不公,但是在我心中,抱怨却远比不上付出行动。若我真能陪你走到最后,自当会为天下女子发声,但现在,我要做的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赵竑听着她的豪言壮语,不禁想到了缘子,她们两个应该颇有共同语言吧,若是缘子还在,说不定能和吴姑娘成为朋友。 吴姑娘看着赵竑流露出温柔的神情,不知道他想到了谁,但是心里有些猜测。 “既然今日公爷约我前来,那我便也将一些事情一并说了。” 赵竑抬眸看她,眼中的柔情一并消散。 “什么事?” “我大约明白,公爷不想与我成婚是因为心中已有其他人选,您觉得与我同病相怜才来劝我,没想到我却选择了放弃。”吴姑娘的声音一顿,微微低头。 赵竑看她语气中流露的酸涩,想来也并非全然不委屈。 但她转瞬就调整好了情绪,再次抬起头来又是端庄得体的笑容,“其实我比公爷更加不幸,公爷心仪的女子,日后可以抬进府中、可以纳为良人,再往后的位分,只要不撼动正妻的位置,我也都能全然接受的,而我,却不可能再嫁与他人。” 赵竑不禁佩服她如此胆大,说出这些话。但还是不禁提醒道:“你现在考虑这些为时尚早,我还没有求娶姑娘的打算。” 吴姑娘没有被这句话噎住,也不恼,而是挑挑眉,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我只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您听与不听,那是您的事。我只是想说,既然你我心中都有他人,也算扯平了,以后只要做到彼此尊重就好,我不管公爷身边还会有多少莺莺燕燕,只要不触动根本利益就好,但是,请您也不要阻止我心里对别人的爱慕。当然了,我是不会做出格的事让公爷难堪的。” 苍翎看到赵竑阴沉着脸从雅间走出来,心里顿感不妙。 再看后面出来的吴姑娘,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更摸不着头脑了。 “公爷。”他上前一步,赵竑摇了摇头。 看来这是没有说动吴姑娘,没想到这吴姑娘看着柔弱,却也这么难对付。 “公爷,我说的话您仔细思量,但是,不要让我父亲等太久。” 吴姑娘浅施一礼便离开了。 苍翎在背后白了她一眼,心中腹诽,这女子竟然如此厚颜,什么叫不要叫她父亲等太久,这不分明是催着公爷去娶她嘛。 “公爷,要不我们还是像之前孙先生说的……” “不可。”赵竑呵斥道,“召孙先生来见我。” 静纯自从上次给赵竑送过肘子之后,两个人的互动又频繁了起来。 不过静纯也没有太多时间理他,自己一直在忙着远行的事,心里还惦记着,到时候要怎么和他开口,既不能要他知晓缘子的事,又不能让他太惦念自己。 “到时,姑娘就说要陪蝶漪姑娘回会稽,顺便在那游玩几日,先走出去再说呗。” 灵芝在一旁出着主意。 静纯抬眼看向蝶漪,蝶漪接收到了她的询问,也听到了灵芝刚才的话,淡淡地说道:“我没意见。” 蝶漪的话音刚落,静纯就看到了曾钟娥带着雨歌和兰姨过来了。 “姨娘,您怎么来了?” 曾钟娥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眼神中也全是埋怨,“给你们几个新做了几身轻便又耐寒的衣衫,一路向西北,天也越来越凉了,别缘子没找到,自己先冻坏了。” 静纯过去拉住曾钟娥的胳膊,“姨娘,你对我们真好,我们一定平平安安地把缘子给你带回来。” 曾钟娥鼻子一酸,兰姨则在一旁道:“静纯姑娘,您就别再惹夫人难过了,她昨晚和今天都哭过三次了。” “就你多嘴。”曾钟娥回身瞪了兰姨一眼。 “姨娘,您真的不用担心我们,昨天不是和您说了嘛,宗祯大哥派了人手保护我们,再说我自身也不差啊,我们这次不是奔着一家团圆去的嘛,您应当开心啊!” “开心……”曾钟娥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开心得起来嘛我。” 静纯的刚扬起的笑颜马上又回落了,抿唇等着她的教诲。 “现在不同往日,别说史弥远想要拿你威胁赵竑,现在天下四处战乱,你这一路去西夏……”曾钟娥又开始哽咽,说不下去。 “姨娘,缘子可以做到的事,我也能。” “如果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换她,我宁愿她不回来,你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和姐姐交待……” 静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姨娘提起了自己的娘亲,她突然能感受到姨娘的压力。 但是她不能顺着安慰她,否则两个人今天就得一直抱头痛哭了。 “您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六章 “寻缘”将启程 “夫妻”禁药仓 静纯努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前一天晚上她将自己的打算和姨娘姨父摊牌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场面,她以为姨娘会马上拒绝,事实上也差不多,不过是被姨父拦下来了而已。 宗祯大哥果然是个好靠山,听说他都应允帮忙,姨父放心不少。 主要是,姨父担心金国下一步会对缘子用其他的计谋,如果能早一日相认,就会减少对宋的危害,现在去找缘子已不是一个小家庭的事情,关系到的是国与国之间的较量。 曾钟娥也只能忍着,毕竟,这也是她能再见亲生女儿的一个机会。 至于她提出了“为什么非要你去”这个问题,静纯和杨祖春都给了解答。 还不是别人目标太大,根本接近不了那个定西军嘛,他们一行人乔装一番,有能打的、有会算的、还有会医术和能照顾人的,后勤保障也不用担心,确实要比宗祯之前派出去的人胜算大一些。 就连专业的人都这么说,曾钟娥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都没想到荆彬原来也是被宗祯大哥和缘子叫去做特殊任务了,都好久没见了,他也是缘子的朋友,我们彼此也熟悉,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商有量的。” 曾钟娥倒也是没想到荆彬的去处,但是杨祖春却是猜到了,没有太过讶异。 “还有上次救我出来的那个人,叫索潼,多厉害呀,一个人杀掉了昆仑奴,听说他之前还得过缘子的指点呢。” 曾钟娥的心落下大半,这个人她是一直很想要感谢的,但是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能托宗祯给人家带去谢礼,没想到后面还和静纯有这样的缘分。 “还有一个叫梦言的姑娘,身形小巧,轻功一流,宗祯大哥说她是打探消息的好手,从前也是缘子提携过的人,那次擒……” 静纯想说擒云湖就有她的功劳,但是一想到就是那次缘子掉下悬崖的,又噤了声。 “哎呀,反正都是很厉害的人,你们就放心吧。” 静纯看着曾钟娥缓和了许多,又开口,“我们这六人小队可是很强大的,我还给这个队伍起了个名字,就叫‘寻缘’,怎么样?” 众人被她这个兴奋又乐观的劲终于逗笑。 蝶漪凑上前来,“夫人不必忧虑,我晨起时卜了一卦,此次出行必然顺利,而且是会带着好结果回来的。” 曾钟娥眼前一亮,这才频频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静纯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她给忘了,就算没有卜卦,骗一骗姨娘不就好了。 其实她不知道,蝶漪同样没有说实话。 这次前往西夏,坎坷难料,其间变数颇多,结局也如雾里看花,捉摸不透。 但是她怎能将这话说出口,除了给将军和夫人添堵,也不利于这六个人的士气。 其他的事情她可以不用顾虑任何人的看法和感受,但是只要涉及到缘子,蝶漪就比任何人考虑的都要周详。 不管缘子认不认她,不管她要不要回来,蝶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在哪,自己就在哪。 “静纯姑娘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雨歌不能前去,自然十分关注她们的动向,她不止一次和灵芝抱怨,要是自己小时候也不偷懒、多陪姑娘习武就好了,像灵芝有自保的能力,就不会在家做个无用之人了。 静纯回避了众人的目光,转身去看曾钟娥给准备的衣裳,全都是素色的结实衣物,穿上这些站在人群中毫不显眼,看着很是用心。 “荆彬几人说是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可能还要过几天,交接好了才能出发。我想着宋追也得安顿好,就直接说了十日后。” “十日,这也太快了。”曾钟娥满脸的不舍。 “也必须要走了,”蝶漪道,“再晚一些,不说等我们到了金国和西夏天气苦寒,朝堂的瞬息万变也不等人啊。” 众人点头,有人对这件事充满希冀,有人充满担忧,而这件事情的另一个主人公,对此还毫不知情。 “将军,瀛王爷说新运回来的药材好像有点问题,想请您亲自去看看。” 药材有问题?缘子心中有点疑惑。 以完颜琮的性子,应该十分谨慎才是,怎么会回来才发现有问题。 缘子抬眸看向二花,“叫高道长去看看。” 二花愣了一下,然后道:“高道长好像已经去过了,瀛王爷强调事关重大,还请您亲自定夺。” “有什么好定夺的……”缘子嗫嚅道。 不是她瞧不起完颜瑰,实在是他上次做的事情太过荒谬了。 缘子虽然这样想着,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跟着二花走了出去。 二花少见的没有多嘴,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营中的士兵都在去吃饭的路上,见到缘子纷纷站定行礼。 存放药材的地方偏僻,缘子到了的时候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 还未等走进,药材的特殊香气就迎面而来。 缘子还是极喜欢这个味道的,好像从一开始跟着完颜琮四处义诊的时候就喜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走进屋内,仓房里被药材堆得密不透光,很是昏暗,但是却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人呢?” 缘子问的是完颜瑰。 二花又四处看了看,“瀛王爷这人怎么搞的,刚才叫我传话的时候还好几个人一起呢。” 二花被缘子的目光盯得发虚,赶紧道:“您先看着,我这就去把人给您请过来。” 二花把“请”字咬得死死的,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缘子摆摆手,让他去了。 三七、黄芪、甘草、当归、大黄、羌活、独活、前胡、柴胡、茯苓…… 甚至还有十几棵人参。 这些有补气生津、止血化瘀的,可以治疗将士们的伤情,还有清热解毒、益气固表的,可以防治瘟疫…… 缘子看着这些因完颜琮所熟识的各种药材,不知不觉,她已经懂得这么多了。 她一样一样的去闻、再用手去捻,没有什么问题啊。 有脚步声传来,却只有一个人。 缘子刚刚警惕起来,脑子里一瞬间猜想了许多,要趁她独自一人来袭击她?还是以为仓库没人想毁了药材? 但也就是一瞬,因为马上,她就听出了这个脚步声的主人——完颜琮。 他怎么也来了?不对,应该是,他怎么自己一个人来的。 想到这里,缘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她赶紧大步往门口走去,和完颜琮撞了个正着。 “将军也在?”完颜琮见到她便眼前一亮,十分惊喜。 看来他是不知道的,缘子想着,却没有回答他的话,正准备绕过他出门,就听见了哐当一声—— 门被关上了,仓房内瞬间陷入黑暗。 缘子停在原地,心里暗骂,肯定又是完颜瑰那个臭小子! 完颜琮也“咦”了一声,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快步走到门口,推了几下,却没推开。 “别推了,被人锁上了。” 完颜琮回头,他看不清缘子的表情,却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愤怒。 一开始还以为是风吹上的,现在想来是有人故意这样做的,会是谁呢? 这问题根本没有困扰完颜琮太久,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对不起,将军,是我教导无方,等下出去,我定叫他亲自来向您请罪!” 完颜琮能感觉到,缘子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对不起?”缘子听了这三个字,心中一疼。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特别讨厌这几个字,她不想别人对不起她,凭什么要对不起她! 尤其是,同样的话从同样的人口中说出第二遍的时候! 她大步冲上前,冲着仓房的门就踹了过去。 一脚、两脚、三脚…… 缘子把心中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这扇门上,小腿都被震得发麻,但她仍不想停下来。 忽然,她觉得自己重心突然不稳,朝旁边的人身上倒去。 完颜琮牢牢的接住了她,阔别半年,他们还是第一次又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他的身上依然是好闻的草药香…… 缘子忽然推开他,“你拉我干嘛!” 完颜琮有些紧张,“对不住!” “别再和我说对不起的话了!”缘子忽然间歇斯底里。 尖锐的声音如一把刺刀扎进完颜琮的心里,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杨将军为何突然间情绪失控,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好难过,好心疼他。 甚至还有一丝负罪感,这是为什么? 他没有空细想自己这些没来由的感受的原因,赶紧低下头,“刚刚冒犯了,只是……我觉得你这样踹下去也没用的,这扇门的锁很牢固,你的脚肯定会有损伤。” 像是为了证实他的话一般,缘子刚一动弹便突然觉得不对劲。 “嘶……”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完颜琮捕捉到了。 “怎么了?是不是脚崴了?”完颜琮此刻也顾不得刚刚她情绪的事情,赶紧过去看。 “谢你吉言啊!”缘子没好气地说,伸手挡住他。 完颜琮没有回嘴,而是将她推坐在旁边,蹲下来就要脱她的鞋子。 缘子知道完颜琮是有些力气的,但是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被他推坐在这,还是有些意外。 可能是刚才自己发泄了一通费了很多心力吧,脚又疼,所以才…… 缘子不想承认自己内心一些渐渐涌动的情绪,她用手撑着自己想要起来。 “你也是懂医的,该知道如果不及时医治的后果吧,如果你现在执意起来的话,弄不好就要躺床上休养了。” 一说到医术的时候,完颜琮就显得特别专业,专业的人会不自觉流露出自信,然后吸引别人的目光。 屋内没有灯盏,屋外似乎也没有星月,缘子只能看清完颜琮的轮廓,但还是不自觉地瞧着他。 完颜琮似乎没有注意到缘子在看自己,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缘子的脚,帮他把鞋脱下来,然后…… 温热的指尖像是带着小火苗,烫得缘子的脚不由得往后一缩。 她将脸撇到一侧,“现在你就不觉得冒犯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完颜琮只顾着给她扭动脚踝,没有在意她的挑衅,回道:“现在我是大夫,你是病人。” 缘子没有再说话,任他揉捏着脚踝。 脑中不由得回忆起他最初刚和完颜琮相识的时候,完颜琮也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的心中不禁生出了疑问。 “你对每个病人都如此吗?” 完颜琮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张了张嘴,却犹豫了,就在缘子以为他不会回答,想要撑着站起来的时候,“自然不会……” “那你为何对我特殊?难道……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完颜琮把鞋子给缘子穿上,“你起来活动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不舒服?” 缘子没有拒绝完颜琮的搀扶,起来走了走,又活动了一下,还真的是一点也不疼了。 自己突然觉得有点可惜,为什么当初没有把他这个手艺学到手呢,真是可惜。 不过……现在学好像也不晚。 缘子不知不觉已经把自己刚刚要问的事情给忘到脑后了。 “刚才我看士兵们都去吃饭了,一时半刻这里应该不会有人过来,还是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把这扇门打开。” 完颜琮顿时警觉,“你不会还想踹吧?” “那你有别的办法?” “嗯。” 缘子十分意外,歪着头等着他接着说。 “这间仓房里的药材都是我指挥着摆进来的,有一扇窗我觉得没必要开,就给挡住了。” 完颜琮凭着记忆摸索过去,漓月就跟在他身后。 “就在这了。” “嘶——” 完颜琮停得猝不及防,漓月正好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完颜琮赶紧回身,低下头去看她的鼻子,自然是什么都看不清。 缘子捂着鼻子,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别管我,赶紧把东西搬下去吧。” “真的没事吗?”完颜琮又凑近了一点,想要看得仔细些。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缘子不知为何,下意识红了脸,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滚烫。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缘子心中不太开心,往后撤了一步,“没事”的声音和“啪嗒”声同时响起。 缘子不知怎么,右肩又撞到了旁侧的柜子,上面装着药材的盒子掉落下来。 完颜琮赶紧抬手想要帮缘子揉揉肩膀,手抬起一半就止住了,他该猜到人家为什么后退的,自己还总往前靠,岂不是太没有眼色了。 还有刚才她问的问题,完颜琮也是故意不想回答的。 说什么?难道说自己觉得她很熟悉,甚至有时会将她当作亡妻的另一种寄托?还是说自己好像是喜欢她的呢? 他正神游着,缘子却抬头看向他,语气中全是埋怨,“快去啊,愣着干什么。” 缘子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现在说话的语气就仿如曾经同完颜琮撒娇一般。她现在满脑子都觉得今晚真是过于倒霉了。 她十分无语,完颜琮明明有方法出去,却不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踹了好几下才停脚,然后脚就崴了,鼻子又磕到,肩膀也跟着撞到…… 缘子将刚才自己撞到的东西捡起来,再看完颜琮那边也有一点进展。 那她也没有主动去帮忙,一来心里真的有怨气,觉得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如此,他理应多做些弥补一下;二来,她也真的担心,自己万一再哪里搞不好,又要受伤,虽说都是些没什么问题的小伤,但很影响心情。 完颜琮也没有让缘子等太久,药材和柜子移开,果然有一扇小窗跃然眼前, 完颜琮将窗户用力推了两下才推开,他扇了扇扬起的灰尘,又拍了拍自己的手,然后回过身来伸出手,“委屈将军要同我一起从这里出去了,你刚刚崴了脚,还是我先扶你出去吧。” 缘子本来想的是一跃而出,然后分道扬镳,但是看到完颜琮伸出的手,她鬼使神差地握了过去。 温温的,在西北这样的地方,手心还有一层薄汗,他从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手心一直是干燥的。 想着这些,她已经轻轻跳了出去。 完颜琮紧跟着轻巧地落地。 今晚是个阴天,只有远处的火光和人声提醒他们,两个人还在这个军营中,不然,那真的仿佛是另一片天地。 缘子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多谢。” 听在完颜琮耳中,仿佛心中潜藏的花枝都绽放开来,再也不是僵枝盲芽。 但他虽然享受和缘子在一起的时光,却还是没有忘记那天在酒楼中说过的话,他要保持理智。 “我先送将军回营帐,若是这腿脚无碍,我便回去。” 缘子没有拒绝,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行至帐前,完颜琮见缘子确实无碍,放下心来,“看来伤的不算重。” 缘子知道,完颜琮的本质就是一个君子,他不会为了制造和自己相处的机会,而希望自己伤的很重。 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他,竟要做出这样欺瞒自己的事呢。 缘子的情感很复杂,但是她也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能给完颜琮一种自己是个疯子的感觉。 难得温婉道:“还要多谢大人及时相助。” “你们回来啦!”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七章 瀛王被关禁闭 宝嘉采药遇袭 完颜瑰从营帐侧面走出来,脸上笑嘻嘻地。 完颜琮的脸色一沉,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啊! 完颜瑰看着自家兄长的脸色不是很好,刚刚两人不还说的挺好的嘛。 再看王嫂,脸上还是温婉动人的笑容,他瞬间就开心不少,看来自己的方法起了成效! 他不知道的是,缘子心里想的是:好啊,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别走了! 完颜瑰看不出缘子表情的真是含义,有人能看懂啊,刚想走,就听到一声厉喝—— “还想溜?滚出来!” 二花也从刚刚完颜瑰出来的地方低着头走了出来。 完颜琮惊诧于那里还藏了个人,而且还被缘子发现了,难道说,这次的事情不仅和完颜瑰有关,和这个二花也有关? 完颜琮仅仅是猜测,而缘子的心里却已经认定。 “将军。”二花脸上没有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而是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 缘子也不多废话,见二花没有来胡搅蛮缠那一套,心里还有些欣慰,他若是敢说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以后还真不敢留他在身边了。 “去领二十军棍,这个月去新兵营跟训,以后视情形再说。” 二花抬头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缘子盯着他道:“不服?” 还未等二花回答,完颜瑰就跳了出来,一脸急切道:“将军,他就是替我传个话,您怎么动不动就要惩罚人家,二十军棍,那不得把人打个半死。” “我定西军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瀛王爷做主了?”缘子怒目圆瞪,这严肃的表情是完颜瑰从来没有看过的样子。 煞气全开,这神情冷得让完颜瑰打了个哆嗦,反观完颜琮,站在她身边倒是一点事没有,仿佛感受不到她的寒意。 缘子见完颜瑰这副样子,也并没有削减自己的锐气,而是接着说道:“既然瀛王爷心疼我的这位属下,他替您传话才受此过,不如您替他受这二十军棍如何?” 完颜瑰脸色一白,他若是推脱,显得自己刚才多么的假仁假义,但若应了下来…… 唉,看来这回王嫂是真的生气了,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嘛。 完颜琮也心下一紧,不仅是担心完颜瑰受不了这二十军棍,那花护卫常年征战,二十军棍可能挨得住,完颜瑰这个体格怕是够呛。 还有便是,她惩治自己的士兵师出有名,在这个节骨眼动了使团的王爷,传到皇兄耳中不一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的前程、甚至是她的性命都堪忧。 完颜琮正在犹豫该怎么说才能劝服缘子,又不让她以为自己在徇私,二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将军,属下失职、属下有罪,这二十军棍不用他人代劳,是属下该受的,刚刚也并非是质疑您的决断,而是听到不能护在您身旁……有些担忧……” 缘子明了二花的心意,便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去领罚吧。” 二花向三个人分别拜别,然后离去。 完颜琮赶紧道:“阿瑰这次错得属实有些离谱,幸好这事没叫外人知道,多谢将军的一片好意,我这就让他回去闭门十日,罚抄《礼记》。” 缘子看了他们两兄弟一眼,她还能不知道完颜琮心里想的是什么,没有说话,直接进了营帐。 完颜琮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缘子的背影,直至看不见,然后才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人并未跟上,这才又回头喝道:“还不回去,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哪还敢打什么主意啊,王……杨将军她刚才好凶。哥,我腿有点软,你来扶我一下呗。” 完颜琮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伸出手来拉他。 往回走了一段,完颜瑰有些不解,“哥,你和杨将军怎么样了?” 完颜琮瞪了他一眼,似乎再告诫他,你还敢问这事? 完颜瑰心领神会,马上道:“我不问了,那个,另一件事,就是……这有这么严重吗?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你最后还要谢谢她?” 完颜琮停住了脚步,有些哑然,原来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蠢。 他叹了口气,看四下无人才小声道:“第一,你诓骗杨将军与我,也是戏弄,这对我们两人都十分不尊重,但这件事,是最轻的一点。第二,你将定西军的最高统帅关了起来,你想做什么?夺权吗?” 完颜瑰目瞪口呆,他完全没往那处想啊,他们不会误会了吧。 “就算这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知道这样做会引发哪些后果吗?”完颜琮的目光就像一个大巴掌,啪啪地扇在完颜瑰的脸上。 完颜琮看到自家弟弟神情有些沮丧,明白他是才开始知晓其中利害,便继续讲了下去。 “你不夺权,万一有人这有此打算呢?或者,西夏这个时候派兵过来,群龙无首,你的罪过就大了。尤其你还是使团的人、还是王爷,身份如此敏感,行事如此不谨慎!肆意……” “妄为”两个字还没说完,完颜瑰就问道:“这么说来,是不是还有第三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是不想听王兄继续劈头盖脸地骂自己了,想着赶紧把这些关窍说完吧。 想到第三点,完颜琮倒是顿住了,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把我们二人孤男寡女关在一起,被外人知道了成何体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在打这个主意。” 他瞥了完颜瑰一眼,但是夜色太暗,他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出他低垂着头。 完颜琮无奈道:“杨将军一个女子为官本就不易,更何况是为将,不知道明里暗里要有多少人在算计她,等着抓她的把柄,我的身份同你一样,十分敏感,若是被人误以为杨将军和我有什么交易、或是私相授受,不仅对她的名节是一种损害,对她的官声也十分不利,她所有的努力都会被人泼上脏水,人言可畏……” 他言尽于此,若是完颜瑰再不明白,完颜琮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了。 完颜琮说完向前走去,完颜瑰在后面亦步亦趋,然后很小的声音传来,“我错了。” 完颜瑰本来心里还很委屈,觉得这两人明明是夫妻,自己在撮合一对夫妻有什么错,但是听到自己的王兄分析出了这么多,心中不禁胆寒。 幸亏、幸亏没出什么乱子,要不自己真成千古罪人了。 但是听着王兄说的越多,代表他对王嫂越上心,许是这月余的时间,他又重新、亦是反复爱上了同一个人。 可是王兄上次竟然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但他的身份明明就是假的啊! 算了,自己不能再添乱了,乖乖禁闭吧。 十日的禁闭刚观到第七日的时候,完颜瑰就有些受不了了,《礼记》自己已经抄了三遍了,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但是自己这个性子,不出门真的好难受。 现在算是体会到当初把人家两个关在门里的感受了。 百无聊赖之际,高道长进了营帐。 完颜瑰立马来了精神,不是因为见到高道长,而是见到了他手中的饭菜。 咽了下口水,“道长,今日怎么是您来的?这多……” 不待完颜瑰说完,高道长就笑着解释,“宝嘉姑娘替我去办事,她的差事,我自然要主动承担一些。” 之前一直都是宝嘉来给完颜瑰送吃食,完颜琮不仅关了他的禁闭,就连伺候的下人也一并不准入内服侍,让宝嘉前来,是怕别的人会被完颜瑰诓骗了去。 完颜瑰看着还不错的菜色,招呼道:“道长要不要一起吃?” 高道长摇摇头,“贫道的口味清淡,王爷的饮食口味偏重,享用不来。” 完颜瑰讪笑两声,“那不知宝嘉姑娘是去帮您办什么事去了?” “上次您和特使大人前去盐州城内采买药材,虽然种类多、质量也不错,但有几味药材的用量太大,这几日已经捉襟见肘。我同大人商议了一下,恰好附近的山上有种草药可以做替代,这个时节应该不难找,本来我欲前去,但那草药是在深山中,附近常有野兽出没,大人担心我没有防身之术,便让同样识得药材的宝嘉姑娘带队前去了。” 完颜瑰听着点点头,“宝嘉功夫极佳,这几年跟着我……跟着特使大人也认识不少药材,肯定能带回药材的。” 高道长脸上流露出一种不知从何起的欣慰表情,“贫道见王爷虽被禁足,却并未因此怨天尤人,可见您的心性至真至纯,这是百姓之福啊。” 完颜瑰挑眉,他又没有封地、也没有个一官半职,无法造福百姓,何谈福气? 不过这话也和高道长讲不着,说道:“我自己一意孤行,做错了事,受罚是应当的。之前杨将军就已经警告过我了,只不过我没有参破其中道理,幸而最后没有酿成灾祸,比起这些,我禁足几日又算得了什么。” 高道长爽朗地笑出声,“哈哈,王爷果然纯善。” 看着完颜瑰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他压低声音,“虽然我不知道王爷是具体做了什么事情首次责罚,但是贫道猜测,定是同特使大人与杨将军的事情有关对不对?” 完颜瑰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你……你怎么知道?” 高道长伸出自己的左手,戏谑道:“掐指一算。” 完颜瑰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是此时自己却没有玩笑的心思,沮丧道:“要真的事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就好了,怕不是别人都看出来就糟了。” 他现在心中想的都是那日王兄和自己讲的话,尤其是第三点,让他再也不敢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你放心,除了你,没有人这么关心他们的事。”高道长的语气温和且肯定,不由得让人心安。 他赶紧又接着说道:“王爷,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这种事情旁人越帮越乱,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老人常讲,儿孙自有儿孙福,其实这句话又何尝不适用在此处?虽然听起来不那么适当,但道理是相通的。” 完颜瑰本来就了悟了一些,听高道长点拨一番,眼睛都在放光,“道长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用我们的干预,也会修成正果对不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高道长看着自己刚刚评价过纯善的瀛王此时在拼命朝自己眨眼睛,苦笑一声,“不知在王爷心中,何为正果?” 夜半时分,缘子已经换好了中衣,正靠在榻上看书,忽听大花悄声问道:“将军歇下了吗?” “何事?”缘子将书放在身侧,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若不是要紧事,大花是不会如此的。 “宝嘉姑娘在山上遇袭了。” 大花刚说完这句,就听到里面传来不小的响动,再响询问的时候,营帐的帘子就被掀起。 他从未见过将军如此惊惶的神情。 “怎么回事?!人呢?” 缘子还穿着那身中衣,鞋子穿的也并不妥帖,就这样出现在几人面前。 两个看起来很是狼狈的军士跪在地上行礼,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在山上遇到了几只雪豹,它们似乎早就盯上了我们这一行人,在暗中埋伏,伺机一起扑了上来,有几个兄弟受了重伤,宝嘉姑娘看我们缠斗费力,便叫我们先带着药材下山求援,她一个人引开了它们。” “她一个人?”缘子的语气似乎带着压抑的震怒,“那雪豹呢?还有几只?” “只死了一只,应该还有两三只的样子。” 缘子转身往营帐内走。 大花有些瞠目结舌,面对两个负伤的军士,还有其他受了重伤的士兵,将军竟然问也不问,他此刻也不知道将军是如何打算的。 正在发愣之际,就见将军提着佩剑出来,“你去安置伤员,让方统领带一队银甲兵上山接应我们。” 然后转头对那两个军士道:“你们从哪条路上的山?在哪里分开的?” “从……从西侧那条路上的山,往上走大约得有二里地的样子,那附近有打斗的痕迹,应当还有一只雪豹的尸体。” 那个军士显然知道,将军问这些就是为了去宝嘉姑娘,他不敢耽搁,尽量冷静地将自己知道的都快速回想告诉将军。 大花却反应慢了半拍,仿佛刚听清缘子说了什么一般,皱着眉问:“将军您要亲自前去?” “别废话,快点动起来!” 营帐门口还有其他亲卫,缘子早就示意他将马牵过来。 大花焦急道:“那我跟您一同去。” 缘子看到马匹被牵了过来,也不和他多纠缠,“这是军令,先办好我交待的事!” 看着将军飞驰而去的背影,大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好像除了这些还忘了什么事…… 想起来了! 完颜瑰一直到晚上还在品味高道长临走前说的“何为正果”,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此刻正睡得香甜,就听到外面好像出现了骚动,什么情况?难道有人夜袭? 迷迷糊糊地想到这里,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再无一丝睡意。 他越听越觉得不对,隐约间还有王兄的声音,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应该不能把自己给忘了吧。 完颜瑰走到营帐门口,大声道:“来人啊!发生什么事了?” 混乱声依旧,没有人理他。 “来人啊!” 当他再次开口时,门口进来一人,完颜瑰就着外面的火光定睛一看,正是下午来过的高道长。 他赶紧问道:“高道长,是不是出事了?” 高道长神色也没了往日那种轻松的表情,“宝嘉姑娘一行人在山上遇到了雪豹,她独自一人引开了它们,让其他人回来求援,将军知道后自己一个人先去营救,又吩咐花护卫派人接应自己。花护卫安顿好自己后觉得此事有必要告知特使大人,便前来告知,大人知道后,也带着弓箭上山去了。” 完颜瑰的脑子里嗡嗡的,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收到了冲击,雪豹、一个人、上山…… 这几个人怎么都这么能逞能呢?!多留几个人、多带几个人怎么了! 还有王兄,他跟着添什么乱,自己那点功夫和人家银甲兵能比吗! 完颜瑰不停地在地上转圈,不行,自己也放心不下,他也要…… “王爷莫不是要出去?”高道长一眼便看穿了完颜瑰的心事。 完颜瑰自己也刚反应过来怎么和那几个人一样冲动,被高道长点破后却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才不会,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给人家拖后腿,我只是……担心而已。” 完颜瑰的声音越来越小,高道长微微扯了扯嘴角,径自走到桌旁坐下,“王爷放心吧,若贫道的本事没有丢,他们此行应是无碍,虽会有些波折,但结果会是好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拦着特使大人的原因。” 完颜瑰心想,你想拦也拦不住啊! 他可没有高道长心态那么好,但是也从门口走了回来,“道长似乎也并非全然那么有把握吧,我看您刚进来的时候也是带着愁容的。还是说,担心营中?”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八章 御险相护 求生得援 高道长微怔了一下,随即浅笑道:“不是因为此。将军与宝嘉姑娘是旧相识,她克制不了自己前去救人的心,就像特使大人也不能袖手旁关一样,但她到底是一军统帅,做事不会冲动,定是已经做好了安排,这些不必我们忧心,我只是有些疑惑。” “疑惑?” 高道长点头,“雪豹是不常在这边出没的,虽然有过,但多是荒年的冬天,夏天的话,它们也只会生活在很高的地方,但宝嘉姑娘他们无论是按行走的时辰算,还是那药材的所在,都不会去往山上的高处,所以遇到雪豹很是奇怪。” 完颜瑰也陷入了思考,还没等有什么头绪,就听高道长又说道。 “还有,雪豹也并非一定攻击人,它们也会看对手的实力,这么多人上山,对于雪豹来说并不一定能有胜算,它们一般不会贸然出动的。” “听道长的意思,不止一头,兴许,它们也觉得自己‘人多势众’?”完颜瑰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然后又为上山的这些人捏了一把汗。 高道长的目光落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似乎在回想自己的听闻,“这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雪豹和狼群不同,它们是典型的独居,领地意识非常强。回来的人说有三四只的样子,我猜测,只可能是母豹子带着小豹子,小豹子还没有成年,所以还没离开母豹子,若是这样,它们的攻击力倒没那么可惧。” “您的意思是,母豹子带着小豹子,更不可能随意攻击人?” “嗯,道理应该如此。除了两种情况,一是人主动攻击了小豹子,二是侵占了它们的领地。但我问过了回来的人,他们没有主动攻击小豹子,是雪豹先扑向他们的。所以,只可能是另外一种情况,它将那里视作了它们的领地,可是这样,便又回到了最初,雪豹一般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完颜瑰试探道:“除非,有人占领了雪豹原来的领地,而且,这些人在占领它的领地时用的手段很激烈,让它们看到人就产生敌意……西夏那边是不是在做什么?” “王爷脑子转的果然快,贫道还未想到这层,不过这也不是你我二人能猜想出来的,还要等将军回来后再禀告。” 完颜瑰点头,又问道:“那雪豹凶猛吗?和老虎比如何?” “老虎体型硕大,凶猛异常,雪豹虽然没有老虎那么大的体型和力量,但是它更为灵活,速度极快……” 缘子按照下山的士兵所说的路上了山,没过多久就闻到了血腥气。 到了山林间,她不能带着马匹,只能自己向前走,五感都警惕起来,所以敏锐得很。 不多时,她就瞧见了士兵们说的打斗的地方,那里有散落的药材,还有一头雪豹的尸体。 天色未亮,缘子没有带火把,只凭着夜视的能力去仔细观察。 这雪豹,看到并不是特别大,心中稍安。 宝嘉为了引开雪豹,定然不会朝山下走去,肯定是反方向,缘子想着,便循着痕迹找了上去。 走了又约有半刻钟,漓月看到了另一只雪豹的尸体。 缘子一面欣喜于她找的路径没有错,一面则担心,宝嘉并没有完全逃开它们,而是短兵相接了。 宝嘉一个人应对几只雪豹,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缘子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带子系在旁边的树上,为接应她们的人做标记,然后便疾步向上走去。 宝嘉,一定要撑住! 缘子此刻已经把从前的恩恩怨怨抛在脑后,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听到宝嘉一个人身处险境时自己的担忧与惶恐。 突然,高昂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似野猫似猎犬,缘子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雪豹,但也多少了解一些,她知道,那处肯定就是宝嘉和雪豹交战的地方。 缘子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此刻能插上翅膀,赶紧飞过去。 打斗的声音和叫声越来越清晰,很好,宝嘉还有力气和它们缠斗,宝嘉还没死! 缘子故意弄出声响来吸引雪豹的注意力,以此来分担宝嘉承受的压力。 果然,又听到一声吼叫,似乎在警示多管闲事的人,别过来送死。 但是缘子显然不会如它们所愿,她一边弄出动静,一边从另一棵树上攀援向上,她想从高处俯瞰一下此刻的战况,方便动手。 缘子的轻功不错,几下就在夜色和树影的掩护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然后她便看到,衣衫破烂的宝嘉躺在地上,手中仅一柄金刀在苦苦支撑,而她的上方,正有一头雪豹在与她对抗,它的爪子已经抓破她的右腿,一张大嘴正冲着宝嘉的喉咙使劲。 嘡啷啷—— 缘子在树上瞅准了时机,宝剑出鞘,直直地冲着雪豹的喉管处飞去。 那雪豹虽然知道有人在暗处放冷箭,但眼前的猎物一旦松手便会马上逃离,它舍不得放手,便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件。 噗呲—— 就在宝嘉觉得自己要力竭的时候,胸前的压迫感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又热又醒的血喷了自己满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的脸上早就沾满了血迹,有自己的、也有雪豹的,这一下,登时就糊住了一只眼睛。 她知道肯定是有人来救自己,却不知道是谁,有几个人,她想拿刀补上两下,怕刚才那一击没能把雪豹杀死,还未待自己动手,一个身影就跃到了自己眼前,利落地结束了这只雪豹的生命。 虽然看不清来人,但是宝嘉就是有种感觉,是漓月、是缘子,她来救自己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喘息的时候,她刚想说话,就见缘子在自己的面前飞了出去。 宝嘉赶紧拿还完好的袖子擦了一下眼睛,准备继续战斗。 缘子上一刻才将剑从雪豹的喉咙里拔出来,看见毛色漂亮的雪豹还在急促地喘息,她无心怜惜它,这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更何况缘子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再补上几下,确保无后顾之忧。 刚得以喘息,她便猛然觉得不对。但是等她察觉时已经晚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忽然就不受控制地腾空起来,似乎撞折了一棵并不粗壮的小树,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缘子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摔碎了,稍一动弹就疼,就连呼吸都很灼热。 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缘子用一只手撑在地上,用尽力气将头抬起来,这才看见了罪魁祸首。 一只比刚才还要大上一倍的雪豹正气势汹汹地朝她袭来。 她瞬间就明白了,之前死的那几只都是小豹子,这个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她没有问回来的军士宝嘉是怎么引开的雪豹,现在大约猜到了。 宝嘉一定是杀了雪豹崽子,才惹怒了剩下的雪豹,直盯着宝嘉去了。 现在她自己也杀了一只,雪豹的攻击目标自然也就多了一人。 缘子感觉自己刚刚是被这只大雪豹一掌拍飞的,现在眼看着雪豹就要到眼前了,她竟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自己轻敌了! 但是她不能就这么折在这,这么多大风大浪都经历了,她得好好的回家见自己的爹娘。 大花干什么去了!他带的人怎么还没上来。 缘子自己也知道这个时候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有点不妥,她在靴子里藏了把匕首,本想着和雪豹近身的时候趁机伤它们用,没想到现在连把它拿出来都费劲。 她费力地往边上挪动,雪豹竟然也放慢了脚步,此时猫科动物的天性显现出来。 它虽然恼怒这个人伤了她的崽,但见到她没有威胁了,便不急着杀死了,似乎是想怎么才能折磨一番,让她生不如死。 缘子一边挪动一边想着怎么拿到自己的匕首。 突然,她的眼睛瞪得很大。 她看到宝嘉手脚并用在地跟在大雪豹身后,慢慢地往前爬着接近。 山风呼啸,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正好掩盖了宝嘉的声音。 看样子,宝嘉是想从后面偷袭。 缘子心中稍安,两个人这样打配合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缘子看宝嘉不断接近的位置,估摸着她大概是想跃上雪豹的背部,手中拿着的金刀是想一刀封喉吧。 她为宝嘉捏了把汗,自己也开始瑟缩着往后退去,脸上展现出惊惶的神色,一次吸引雪豹更多的注意力。 近了、近了…… 缘子在心里不断的念叨着,就在宝嘉站起来准备冲刺的瞬间,雪豹比宝嘉的速度更快地转身,直奔着宝嘉而去。 宝嘉跃起一半就和雪豹撞了个满怀,缘子看不清晰宝嘉是否躲闪过去,只能听到宝嘉的惨叫声。 她肯定是受了重伤,但应该不是喉咙,那就还有救! 缘子忽然站起身来,用尽所有的力气奔向扑在宝嘉身上的雪豹。 这时就听“嗖”地一声—— 是箭矢! 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缘子的脚步没有停,她和雪豹拖延了许久的时间,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此时一旦停下来,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站得起来。 凭得仅剩这一股冲劲! 刚刚那是雪豹的叫声,它受伤了! 缘子趁着雪豹吃痛,从后背跃上去,拿出早就抽出的匕首,准备从他的喉咙处扎进去。 不料等她刚跃上雪豹的背部,还没待抓牢,雪豹就剧烈得挣扎,直接把她甩了下去。 噗—— 一股鲜红的血从口中喷出。 缘子疼的近乎绝望,她这才看清,雪豹的一只眼睛被射中了。 肯定是有人来救她们了! 但是雪豹的速度太快,她们之间又太过激烈,一时难以有人插手进来。 雪豹放开宝嘉,扭头朝她扑来,她手中的匕首刚刚早就被震飞了。 她扭头一瞧,刚刚杀死小雪豹的剑离得不远,她用力往那边轱辘过去,每一下都仿如身体被巨石碾过一般。 但她的意志力还不错,知道疼也比没了命强。 嗖嗖嗖—— 又是几声箭矢飞来的声音,但是那些没入雪豹身体里的箭似乎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为它只是吼了几声,连头都没回,更是丝毫没有减慢扑向缘子的步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缘子堪堪够到那把剑,一回头就看到了雪豹的血盆大口,里面传出的腥气扑鼻而来,她来不及细想,将左臂护在脖子前面,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她看到什么东西极快地向雪豹扑了过来。 原来是一个人,但是这人的力气和雪豹相比简直是螳臂当车,只是将雪豹的头打歪了些。 雪豹再次被激怒,将矛头又对准袭击的这个人,这人正好挡在了缘子前面,雪豹先将他拆骨入腹好像就是顺带手的事情。 缘子都不用看这人的脸,只是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就知道,是他来了。 他是来救自己的吗?还是救宝嘉的? 缘子根本没有时间多想,因为雪豹的大嘴再次近在眼前,她努力站起身来,下意识想要将他挡在身后,就见千钧一发之际,那人的手向前一挥,雪豹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似乎是石灰之类的东西落入了雪豹的眼中和口中。 就是现在! 缘子趁着雪豹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又在原地剧烈挣扎的时候,用尽全力将剑刺穿了它的喉咙。 血溅的到处都是,但是缘子再也无暇顾及,她像断了线的纸鸢般,飘飘摇摇就要着地。 但是她没有跌倒在地,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了她。 “你怎么样?” 缘子木木地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头好沉,身上好疼,她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顾不得什么恩怨、顾不得任何,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缘子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她知道,应该是大花它们带人来了,她们得救了。 而怀抱着她的这个人,是可以将她和宝嘉治好的…… 与此同时,临安的济国公府内,苍翎慌忙又小心地敲响了赵竑的房门。 迷迷糊糊地声音从屋内传来,“何事?” 苍翎能听出赵竑的不悦,但此事耽搁不得,他也不怕被骂。 “公爷,急事!” 苍翎声音短促有力,显然不想就这么在门外说,赵竑心想,最好真的是大事。 “进来。” 苍翎进去后将门关紧,然后快步走到赵竑耳边说了几句。 赵竑的神志瞬间清明,顷刻便毫无睡意。 “消息可靠吗?”赵竑皱眉厉声道。 “我们在选德殿的人传回来的,绝对不会出错。” “召孙先生来。” 一刻钟后,孙先生已经在书房知道了前因后果。 他也不禁想问,这消息可靠吗?但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 赵竑是不敢在选德殿安插自己的人手的,宫中虽有自己的一些人手,但他不会做的太过。 凭着稳扎稳打的实力就可以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要铤而走险给别人送把柄,他只要做到提防就好。 但误打误撞,这个小宫人因为做的好,近来刚被调进选德殿,没想到一下子就传出来这么劲爆的消息。 ——前线再次失利,官家欲派史弥远前往襄阳督战。 “先生怎么看此事?” 孙先生几乎不用思考,直接说道:“绝对不能让史弥远前去,我们好不容易削弱了韩家在军中的势力,此次若是让他去了,不是继续让他发展在兵部的势力嘛。” “本就说是他联络的红袄军,这简直就是给他送到嘴边的肉!”赵竑有些气愤,他知道官家是认为史弥远去了更有威信,对战局有利,但是他就一点都没有考虑自己的局面嘛! “刑部算是我们从他手里给挖出来了,但也并未归靠公爷,吏部出师未捷,仍攥在他手中,礼部是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狗,而我们目前能确定的只有工部,本就勉强与之抗衡,这要是……” “哼!”赵竑冷哼一声,也不想再听这些本就对他自己不利的局势,问道:“怎么才能让官家收回圣意,我要的是结果。” 孙先生也很是愁得慌,不让史弥远前去的方法有很多,但…… 他还是问道:“公爷是想让官家改变心意,还是在他去的路上再使绊子?” “你听不懂吗!”赵竑感觉自己被气得头疼,“若是被他知道有这个机会,他定然拼了命也要去,我们就失了先机,我要的,是官家连这个口都不能开。” 孙先生被赵竑的气势压得出了层薄汗,这话说的,让官家不开口的方式也不是没有…… 他也只敢心中腹诽,哪还敢再多问,但是提出下面这个方案,也是战战兢兢的。 “现在距离寅时已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想要让官家改变心意的方法,属下目前只想到一个,但是要公爷做出一些取舍……” 他偷偷去瞄赵竑的表情,然后问道:“公爷应当也想到吧?” 又是死一样的沉寂,烛火微微摇曳,映得赵竑的影子似乎扭曲地舞动着,蜡烛突然“噼啪”一声,赵竑的眉毛一跳,他看向桌案旁一直没让下人收起来的食盒,似乎做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九章 以心祭情 以身祭权 吴府。 睡得正酣的吴尚书被下人吵醒也是一脸的不快,但听说是济国公府来人,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安抚了自家夫人几句便穿好了衣衫。 赵竑在厅堂内等的十分不耐,这事情本就不是他十分乐意的,自己都不想出面,但是孙先生劝他还是亲自来更加郑重。 尽管做了选择,但赵竑还是不能轻松地去面对这个事,此刻在厅堂里显得脸色就特别不好。 吴府的管家一直赔着笑脸,谁也没想到这活祖宗能亲自上门,茶水的档次估计公爷喝不惯吧。 远远看见自家老爷来了,可算松了口气。 “公爷久等。”吴大人进来就抱拳行礼,赵竑也只是点点头,“坐吧。” 吴大人也没想客气,直接坐了下去。 “公爷此刻前来,定是有要事。” 赵竑也不想废话,直接道:“上次你提过的事情我答应你,你也要守信帮我办成一件事。” 吴大人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然后又收敛了回去,“看来这事情不简单吧。”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总不能是他睡觉睡了一半想通的吧。 他叫自家姑娘出去喝茶的事情,别以为自己不知道。 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十万火急。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自己能办成,他就休想赖账。 从吴府出来,还不过寅时三刻,但是距离大朝会的时间也所剩无几,除了吴尚书布置一番需要时间外,赵竑也有事要做。 苍翎早就将马车换车了快马,赵竑除了吴府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苍翎紧随其后,留下孙先生一个人愣在原地。 他知道公爷是要去做什么,但是他无法理解这么做的含义,摇摇头,坐上了马车。 将军府门口,杨祖春刚上马,就听见巷口传来疾驰的马匹声,两个人? 杨祖春心中疑惑,这个时候来的人会是谁呢? 借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杨祖春微眯双眼,竟是贵和…… 赵竑的速度极快,再瞧见杨祖春还在门口时便赶紧勒马。 不需要客套的寒暄,赵竑喘着粗气问道:“杨将军,静纯可在府中?” 其实赵竑实在明知故问,但礼节还是要有的,总不能直接硬闯进去吧。 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不巧,静纯昨夜回了宋府,你找她有急事?” 看着赵竑的状态,杨祖春也知道肯定是非常要紧的事,但造化就是如此弄人。 赵竑的目光马上就变得焦躁起来,几乎没有多犹豫,他便调转马头,要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杨祖春诧异起来,到底何事如此急迫。 苍翎亦马上领会赵竑的意图,他赶紧拦在自家公爷面前,“公爷,宋府在城南,离得太远了,来不及了……” 赵竑的鼻孔都因剧烈起伏的情绪在翕动,他怒道:“让开!” “马上就是大朝会了,你要去做什么?”杨祖春终于发话,却不是一个臣子对国公的尊敬,更像是一个长辈对胡闹晚辈的训斥。 赵竑的心里感觉比吃了黄连还苦,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小声喃喃着,似是自言自语,更像是自暴自弃,“你们到底要我怎么办……” 天上无端地开始飘落起小雨,赵竑内心冷笑,这是在可怜他嘛,不敢再人前流泪,便用这种方式替他掩饰? 苍翎看赵竑因为杨祖春的话冷静了下来,便继续道:“公爷,你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不要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出错啊!您放心,属下这就去宋府找泞舒郡主,跟她讲清前因后果……” “不要!”赵竑没有任何思考,直接说了出来。 苍翎正在疑惑到底是“不要”什么,为何“不要”的时候,就听赵竑缓缓道:“我要亲自跟她说,你把她带到府中等我……” 苍翎得了准话刚想离开,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似乎离魂的赵竑。 杨祖春接过下人送来的伞,对苍翎道:“你去吧,我会好好看住你家公爷的。” 直到了大内的殿上,听着吴尚书一点一点细数户部侍郎的罪状,并将那人与史弥远的一些勾结和盘托出,史弥远大呼冤枉,各方势力开始角逐…… 杨祖春看向赵竑仍是没有任何波动的表情,他才敢确信,这事与赵竑脱不开干系。 更与一大早他就去找静纯有关,可是…… 最后的结果还是吴尚书赢了,杨祖春不知这人暗中谋划了多久,又是什么时候和赵竑搭上的关系,但实力可见一斑。 听到了户部侍郎下狱、听到了史弥远禁足府中的消息,他也没有再听到关于静纯或是赵竑的只言片语。 杨祖春想等着下了朝后再对这个一早上都变成了“闷葫芦”的赵竑一问究竟,可是一转眼,这人就不知道哪去了。 一个小黄门快步来到他身侧,“官家请杨将军去选德殿议事。” 杨祖春跟着他前去选德殿,而那个不知去了哪里的赵竑,此刻正被吴尚书拦住去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公爷莫不是想食言?” 吴尚书本来以为今日让史党栽了个大跟头会让这个近来对自己怨气很重的“煞星”一展笑颜,没想到一点效果都没有,他不会以为能直接将史弥远除了去吧? “我应下的事,决不食言,只是我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待我办完自会来向官家请旨。” “更重要的事?”吴尚书轻嗤一声,“在下并不认为有什么事情比这事更重要。” 他稍往旁侧一让,露出身后人的面目来,“如果公爷自己不好意思前去,在下可托请廖大人向官家提请……” 赵竑微微瞪大双眸,然后恭敬地施了一礼,“廖大人。” 这位廖大人是已经卸任的太子太傅,虽然此人没有实权,却德高望重,官家也十分敬重。 赵竑之前还曾疑惑吴尚书的势力从何而来,如今看到鹤发的廖大人和他如此交好,已经猜到一二,史弥远有自己的一派,廖大人又何尝不是桃李天下,他的门生故旧也许没有史党有权力,但不为利益而聚的人显然更为团结,并且恨他们已久,这样的力量放到一起,也难以小觑啊! “听闻公爷有意于吴姑娘,那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才德样貌无一不出众,与公爷您可谓是天作之合。”廖大人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眼睛眯了起来,似是在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之前便听闻公爷有治世之才,且不愿与史党同流合污,这次在南康治水之事吴大人也都悉数讲与我听了,没想到公爷年纪轻轻,还有大仁大德,实属不易。只是……” 赵竑对拦住自己的人本就没有好感,只是本着对这位老者基本的尊重罢了,听到他夸吴姑娘的时候已是不耐,没想到还官冕堂皇夸了自己一番,他心中已经开始摇头,他做的事都是得了官家奖赏的,用得着别人去认可嘛。 但他说了可是,这就耐人寻味了。 赵竑忍住没有挑眉,装作一副受教的样子听他继续说。 “今日见到公爷却发现并非老臣心中想的那般,不仅优柔寡断,还有背信弃义之嫌,”他摇了摇头,转身对吴尚书道:“我现在倒是有点后悔,要不要为你们做这个媒了。” 赵竑不知这人是故意激自己才说的这一番话,还是真的这么想,反正自己内心是兴奋的,他甚至想拍手称快,快多说几句自己的坏话,让吴尚书打消了念头吧。 可惜,事与愿违。 吴尚书连忙安抚道:“廖老兄稍安勿躁,年轻人心意相和我们不好阻拦,更何况公爷又没有否认,只是说还有其他的事务而已,不过我看今日已经都到了官家殿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还请公爷随廖大人一同前去,也好……” “也好什么?”赵竑的声音冷冷的,“自证清白?” 吴尚书突然收敛了本就没有过多真心的笑,“公爷这样说可就太让人寒心了。廖大人的一番好意,可不能辜负啊!” 吴尚书的目光炯炯,赵竑接收到了他的意思,沉着脸,一言不发。 吴尚书本来看到廖大人说了一些强势的话,自己可以软和一下态度,没想到这个赵竑是软硬不吃,那自己就不得不好好地点一点他了。 此刻见双方都不再言语,便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赵竑深知,他今日若是得罪了廖大人,得罪的可不止是一个人。 他如今,只能“献祭”自己了吗? 选德殿内,杨祖春听完官家说的话,内心按捺不住地激动。 刚刚官家是说,让自己带兵去襄阳吗?真的可以去了吗? “怎么?不敢了?”官家在桌案后戏谑道,“之前不是嚷着自己还能行嘛,真叫你去反而愣住了。” 杨祖春听着官家语气中的轻松,自己也放松了一些,赶紧跪下道:“臣接旨,定不负厚望,守住襄阳,夺回失地。” “起来吧。” 杨祖春起身,然后皱着眉问道:“临安,臣可以放心吗?” 官家的眉毛动了动,他知道杨祖春这事想明白为什么前几次自己非要留下他的缘由了,然后扯了扯嘴角,“今日在朝堂上你也看到了,这个局面你应当可以放心。” 互相掣肘吗?杨祖春知道,官家是在等赵竑的势力壮大。 “可是,狗急跳墙的事也要防啊……” 官家点头,“所以朕没有下狠手去打狗,也要让他知道人是念旧情的。倒是襄阳,局势不等人啊,朕是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只有你,朕信得过!” 杨祖春怀着激动、喜悦和紧张等复杂情绪出了选德殿,一抬头就瞧见了廖大人、吴尚书和……赵竑? 这三个人怎么会站在一起,好奇诡的画面。 虽然自己已经猜到吴大人和赵竑应当是乘了一条船,但是三人之间的气氛,实在谈不上和谐。 几人互相见礼,杨祖春想等着赵竑出来再同他问问清楚,没想到吴尚书先开了口,“杨将军留步。” 赵竑侧过头去瞧吴尚书,表情中似乎有隐忍的不忿,杨祖春只是瞥了一眼便郑重地看向这位平时并没有什么交集的吴尚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吴大人有事?” “听闻济国公幼时得了杨将军不少照拂,也当算公爷的长辈,今日公爷请廖老做媒,向官家请旨求娶小女,此等佳缘,也想请您一同做个见证。” “求娶?”杨将军抓住了关键字眼,求娶谁? 他的耳中似乎传来了“嗡”的一声,很短暂,而后消失不见,让杨祖春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几位大人,官家请你们进去。” 小黄门的声音响起,将杨祖春的神志唤回,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几人进了殿内,他也想听个结果。 静纯在济国公府一进院的一个小房子内尴尬地坐着,苍翎几次想和她说什么,但好像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外面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雨,静纯啜了一口茶,“要不你也坐一会吧。” “谢过郡主,公爷应当已经下朝了,我再出去迎一迎。” 静纯点点头,得到许可的苍翎就逃也般地出去了。 他是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位泞舒郡主,她知道公爷请她来时的喜悦根本没有掩饰,他请她去内堂等候她都没去,一定要在门口等。 若不是下起了雨,连这个屋子还不愿意进呢,不说他也知道,不就是为了等公爷回来能第一眼见到她嘛。 可是在那屋子里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他总是忍不住想要告诉她一些事情…… 还是出来的好,出来了,自己就不用经历那些了。 静纯在屋子里也松了口气,她熟悉的是赤羽,面对这个苍翎,她多少还是有些拘谨的。 就算今天赵竑不找她,她也是要来找赵竑的,明日就要启程了,自己好不容易编好的理由,总要当面说出来才好。 也不知赵竑找自己是为了何事,竟然这么早就迫不及待的,看苍翎那个样子,似乎不是个特别好的事情。 静纯猜测了许多,约么一刻钟的功夫,门被打开了。 来人的紫衫被雨水打湿得深一块浅一块,本该一丝不苟的发冠竟也掉落几缕发丝来,此时正贴在额前。 静纯站起身来,“你怎么没穿蓑衣?也没人给你打伞吗?他们怎么回事?” 她一边拿着帕子给赵竑擦额头的雨珠,一边向后张望,却发现没有一个人跟过来。 赵竑没有乖顺地低下头让她擦拭,而是一下子就握住了静纯的手,呼吸也急促的很,静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两人虽然近距离接触很多次,但大多都是并肩喝酒的情形,像这样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她瞪大了双眼,用力将手抽回,不料又马上撞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熟悉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自己再熟悉不过,陌生是因为…… 自然是因为两人好像从来没有拥抱过。 静纯没有羞涩和欣喜,反而生出一丝担忧来,她觉得赵竑身上出的这个事大了。 大到他竟然都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 而且,他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自己幼时见到的那个影子重合在一起。 静纯很像伸手摸摸他的头,告诉他没事,自己在呢。 可是她刚想动弹,却发现这人将自己箍得更紧了些。 低沉的嗓还带着些沙哑,“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静纯不知道赵竑心里的酸涩,只觉得此刻要好好安慰这个眼前人,便什么都没说,任由他抱着。 直到静纯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了,她才用力推了推赵竑,“我有话要跟你说。” 赵竑松开了她一些,但是也没让她逃出自己的怀抱,生怕自己一撒手,人就不见了。 “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静纯想着赵竑今日有些不寻常,便让着他,“那你先说吧。” 赵竑的眸色突然变得发红,“静纯,这件事本该我先同你讲的,但是时不我待,我只能先去上朝……” 果然,静纯就知道他是有紧急的事要和自己说。 “是……不好的事情?” 静纯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这件事情很糟糕,但是不知糟糕到什么程度,自己到底能不能帮得上忙。 “非常不好。”赵竑语气沉重,他打算长痛不如短痛,便简单明了道:“户部尚书吴大人以和我联姻为条件,同我结盟共同对抗史弥远……” 静纯的脑子有一瞬的空白,联姻? 她的嘴巴微张,半天不知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凝滞了,最后只是问道:“你答应了?” 赵竑看着静纯的反应心里很是慌张,低下头,颤抖着说,“静纯,可不可以等我,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 赵竑的话还没有说完,静纯就退后了两步,脱离了他的怀抱,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坚毅一些,但是声音早就出卖了她。 “我问你答应了没有?” 听着静纯的哭腔,赵竑的心仿佛碎了一地,他上前,静纯便后退,他哽咽着摇头,“我也不想答应……” “但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静纯就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主动上前抱住了他,“不要答应好不好?不要娶那个什么吴大人家的姑娘,好不好?”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三十章 痴情难全 尽力而梦 “你这样问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赵竑的脸上也落下了泪来。 静纯刚惊喜于赵竑的说法,就听他道:“我已和吴姑娘说好,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和我府中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都是摆设而已……” 静纯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了,她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她也想毅然地走开,但却还觉得会有一丝转机,毕竟他们前几日还那样要好啊,怎么就…… “不一样的!”静纯再次挣脱赵竑的怀抱,“其他女人再怎么样也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如果你娶了旁人……如果你娶了旁人……” 静纯说不下去了,他叫自己如何自处? 她绝不可能给别人做妾,就算那人是皇帝也不行!可是破坏别人的婚姻吗?她更做不到! “等事情定了,我就与她和离……” 静纯摇头,此刻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之后的事情哪里说得清,万一他们有了感情,万一他们有了孩子…… 但是静纯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赵竑说的话,和自己不在一条路上。 想起曾经赵与莒背叛缘子时自己能够痛骂背信弃义的“狗男女”,也会对缘子怒其不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了,此刻竟连步子都挪不开…… 对了,缘子……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也不去看他的眼睛,着急地说道:“缘子没死,我要去找缘子,我把她给你带回来,你不要娶吴姑娘好不好……” 静纯已经有些泣不成声,赵竑只能紧紧地抱住她,稍稍掩下心中的诧异,小心地问道,“你说缘子没死,是真的吗?” 静纯点头,“嗯”声已经被呜咽声盖过去了。 “她在哪里?” “金国。” “那你怎么去找她?现在还在打仗,这太危险了!官家知道吗?” 静纯摇摇头,她没有发觉,其实赵竑已经没有那么关心缘子了,相比较下,他更在意的是她。 但她现在满脑子只剩下眼前这一件事,她深呼吸了几下,正视着赵竑,“那你可以不娶她吗?” 赵竑看着静纯的眼神,他多想说一句,“可以,我只想娶你!” 但是他不能骗静纯,艰难道:“官家已经下旨了,我本想在上朝前和你讲的……” 静纯突然冷静了起来,“什么时候讲,又有什么区别呢?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她推开赵竑,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没有赵竑的日子,自己也不是没经历过,想到这,她又不争气地落下两行泪来。 可是得不到和失去真的是两回事啊,自愿和被迫也是两回事啊…… 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还算体面,“我理解你,你这么多年被史弥远打压排挤,甚至还有过性命之忧,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自然要把握住,对于男人来说,大业确实更为重要。” 在赵竑惊惶地目光中,她又退后两步,“那我就祝济国公,喜结良缘,心愿得偿!” 静纯拱手深施一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赵竑不知为何怔愣在原地,他忽然觉得,静纯这一走,似乎是要与自己再也不见,他冲了出去,也不必在任何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意,“静纯!” 屋外的雨越来越大,苍翎在门口就听见了屋内两个人来回拉扯的声音,他也不是无情之人,听得心里也跟着一阵阵泛酸。 正感慨着,就看到有人冲了出来,在雨中捂着嘴跑远了。 正欲追上去,就发现公爷也追了出来,这两个人还都没有打伞,淋坏了可如何是好。 苍翎心中正在纠结到底先安顿谁更妥贴的时候,就看到府门口竟有一辆马车,雨幕中看不清车夫的面容,只见从车上下来一人,将泞舒郡主扶上了马车。 他赶紧回过头来接公爷。 赵竑才不管什么雨还是伞的,看到静纯上了马车后疾驰而去,他便想备马追上去。 但等马车上下来的人走近,他便止住了脚步。 “杨将军……” 原来是杨祖春提前备好了马车等在济国公府门口,似是早就料到两人的结局,将静纯先行送回去。 “不必追了。”杨将军的面色不善,“你做了决断的那刻起,就应当想到如今的局面,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我当然知道,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但我还是想尽力试一试……” “怎么试?”杨祖春厉声道,“是让静纯委曲求全,还是你要对吴姑娘始乱终弃?” 杨祖春摇摇头,似是极为失望,他真的好想骂一句,赵与莒、赵竑,一个两个的负了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外甥女,他可以做到宽宏大度,将他们视作无知晚辈,但却如何都瞧不上他们了。 赵竑心知肚明杨祖春的态度,刚刚从大内回来的路上便已经领教过了。 他知道静纯安全便好了,今日大家刚一知道这个消息可能都接受不了,也许缓和一下情绪,自己过几天再去解释会好一些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安慰着自己,便问了别的问题。 “刚刚静纯说,她要去找……是真的吗?” 杨祖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此刻两人站在济国公府门口,确实不太好说出口,看来这人还没完全失智。 点点头道“对,明日就出发。” “明日?!”赵竑的腿比心更着急,不过刚往前迈了一步就被杨祖春挡了回来。 “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也对之后的行程做好了准备,你不要再去打扰了。”杨祖春此刻对他完全没有留一点颜面,看他还算听自己的话,便说道:“你若是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就进府中说吧。” 石洞外的雨还在哗哗地下着,缘子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场了,只能通过洞外的太阳升落来判断日子,似乎已经过了三四天了吧。 完颜琮从外面抱了一堆树枝和树叶进来,缘子很想站起来帮帮他,但是一动弹就疼的不行。 完颜琮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想法,“你不要总着急活动,我自己可以的。” 缘子撇撇嘴,无力感又涌了上来。 肋骨似乎是断了,不仅完颜琮能诊出来,她自己也能感知到。 所以相比于腿断了宝嘉可以当时就被背下山,她只能等着更稳妥的方式再下山,或是担架或是别的什么,可是还没等到这个稳妥的方式提出来,就下起了暴雨,自己被隔在了山上。 当然,也不是自己,还有完颜琮。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身上的血迹被擦拭干净,但衣服还是没有被换过的痕迹。 那时她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完颜琮是不在身边的。 缘子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是直觉又告诉自己,仍在人间。 难道是这群兔崽子以为自己死了,弃尸荒野了?不可能,怎么着也得风光大葬啊。 再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缘子猜出来了,估计是突然下雨让他们耽搁了行程,这才阻拦了自己下山的路。 但是他们人呢?山洞里面明显有生过火的痕迹,不仅如此,就连那几具雪豹的尸体也都还在。 后来等完颜琮摘了果子回来,缘子才知道,本来还有大花也同他一起留在山上,但是雨下的太大了,完颜琮怕山下的人着急,贸然行动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就让大花冒险回去传话。 告知山下的人他们的位置和情况,不必急着来接他们,等雨势小一些,山路好走的时候再来。 至于军中事务,由几名副将协商决策,必要时可请王大人坐镇。 又特意嘱咐请高道长好好医治宝嘉姑娘,还有那个不省心的瀛王殿下,也要稳住他不能轻举妄动,禁足没有取消,一切等他回去再说。 而完颜琮身上常备着针灸和一些药物,倒也能暂时救治自己。 缘子听着他一系列的安排井井有条,也渐渐安心下来,但是又不自觉的要想,完颜琮单独把自己和他留在山上……会不会是别有用心。 不过她没有发怒,也没有力气发怒。 她一开始连自己支撑着坐起来都困难,全要靠完颜琮帮忙。 军中除了受伤的宝嘉也没有其他的女子,别人若是此时还要非议他们孤男寡女的事情,她也不必再做这个将军了,带的都是些什么兵。 她接受着完颜琮为自己擦洗、喂自己吃的,只有方便的时候是真的不太方便。 但是她没有完颜琮预料中的阴晴不定,似乎一场生死之战之后,人的性情都会大变。 其实完颜琮是误会了,缘子确实对他没有那么时不时的敌视了,但原因却是…… 她,全都想起来了。 就在她晕过去的时候,也许不是那一刻,可能实在大雪豹将她拍飞的时候,她就应该想起来了。 头部遭受了重创,许多记忆碎片慢慢拼凑在一起,但那时性命攸关,缘子实在是没有功夫去理会这件事情。 知道昏睡过去,那些场景才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与以往不同的是,缘子不再像一个旁观者去看别人的故事,而全部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带来的感受。 她是如何与完颜琮相识的,在她了解了真正的前因后果,竟然有些释然了。 她想起来桃妹临行前对自己说的,真情实感是骗不了人的,就算是骗,如果骗了一辈子还算骗吗?他自己又能分清吗? 她回忆起自己初到汴梁时的点点滴滴,完颜琮是多么想保护她,还有几次阻拦她上战场。 当时的她以为是怕自己旧伤复发,现在才真正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一去不能回头。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只是没想到错估了完颜珣的阴狠。 所以她再看完颜琮的时候,心中又多了一丝怜悯。 造化弄人,现在失忆的变成了完颜琮,而大家为了隐瞒这一切,又为他编织了一个谎言。 现在自己以杨普缘而不是漓月的身份站在他面前,大抵是……再也回不去了。 若是,若是完颜琮没有失忆,她很想对他说一声,“我不怪你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许是,没机会了。 完颜琮利落地将水倒在叶子里,拿给缘子喝。 他们找到的这个山洞似乎是猎户待过的,里面竟然还有石碗、石床、烧黑的木棍等东西,倒是方便了他们。 外面的雨水虽然多,但是不干净,完颜琮都是将水煮过几次晾好拿给他她。至于吃食…… 缘子平生还是第一次尝到雪豹的滋味——不好吃。 完颜琮的厨艺自己是领教过的,所以,肯定是食材的问题。 本来这几只雪豹是打算拉回去给将士们加餐的,现在好了,他们两个人都要省着吃,实在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能停,就算停了,山路也不是那么好走。 完颜琮生火和外出找东西,缘子都不担心。 因为这原本是雪豹的领地,其他动物本来也不敢在此逗留,再说他的弓箭常在身上,寻常动物是伤不到他的。 不过完颜琮也比较谨慎,他担心缘子一个人在山洞中不够安全,将大雪豹的尸体又弄得血肉模糊了一些,然后放到山洞门口。 别小瞧,这个举动还真的挺奏效的。 有一日缘子被外面悉悉索索走动的声音惊醒,她明显地听出来,这并不是人的声音,而是走兽。 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山洞中只有她一个不太能动弹的人,这要是碰到有点战斗力的家伙,到底能不能挺到完颜琮回来还真不好说。 不过还没等自己完全找个地方躲好,就听到外面怪叫一声,就再也没了动静。 缘子细细地听着,直到确认没有了危险这才放下心来。 这才慢慢发现,背后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后知后觉,应当是洞口的雪豹尸体起到了震慑作用,以为山洞里有更厉害的猛兽。 那日完颜琮很快就回来了,他说自己听到了山魈的叫声,担心缘子有危险。 原来是山魈……缘子只是听说过,却并没有真正的见股过。 之后两个人又分析了一番,这雪豹死了也有几天了,山林中的动物感知到,可能会重新回到自己原来的领地。 尤其是现在下起了暴雨,不仅食物不好找,许多动物安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出来搏一搏。 他们这个法子还不知道能奏效多久。 缘子接过完颜琮递来的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洞口的雪豹快要烂掉了,如果腐烂的气味传开,肯定会吸引来更多的动物,得赶紧处理。” 完颜琮略带严肃。 “趁着下一场雨的时候,我们把它也烤了吧。” 雨能掩盖一些气味,但也只是一些,他们得抓紧行动。 “杨将军……” “叫我缘子吧。” 缘子打断了完颜琮的话。 完颜琮的脸上不合时宜地升起两团红晕,“这……” 他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这样不好吧,真的可以吗?我不能…… “阿琮……” 缘子唤了一声。 完颜琮被这一声唤回了神,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似乎这个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过,又和刚刚听到的重合在了一起。 好熟悉、又好陌生。 缘子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想要利用他的心思,她只是想他安好。 所以,她也不是故意这样叫他,让他想入非非,只是,只是想这样唤他,便这样做了。 见完颜琮不说话,她笑道,“你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以后我就叫你阿琮,你叫我缘子。” “我丧妻不满一年……” 虽然这声音极低,但她听得真切,她瞬间就明白了完颜琮所想。 也许在她看来,只是改了称呼,但是在完颜琮看来,这是要发展亲密关系的一个端倪。 缘子的心也开始打鼓,那自己是不是想要和他重修旧好? 她摇了摇头,自恢复记忆以来,她已然明白自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心中对下一步、甚至是下几步的计划都已经做好了,完颜琮……并不在列。 但是……此时此刻,她又在期待什么呢? 就这几天吧,在山洞的这几天,让她卸下所有的身份,不再去想家国情仇,专心地做回自己。 想通了这些,她便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你妻子的模样?” 缘子是明知故问,完颜琮却不知道,见她志在必得的神情,完颜琮生出了心虚和羞愧。 “你的亡妻……”缘子顿了顿,“她不会怪你的。” 感觉完颜琮还要说什么,缘子坚定地看着他道:“逝者已矣,她肯定也不想你因为一些世俗烦忧而过得不开心。” 又是一阵沉默。 缘子心想,算了,完颜琮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 现在自己知道了一切的事情,总算更能明白他的别扭了。 当初自己同他还是相处了两个月左右才有的情感,现如今两人相处还不过月余,自己在他面前的情绪还总是飘忽不定…… 反正自己也想好了后续的安排,应当要不了多久就会分别,她要做的事,至危至险,而完颜琮,最好后半生都能清闲逍遥,带着宝嘉四处义诊就好。 心中有些酸涩…… 杨普缘这辈子,倒是应了这个“缘”字,只可惜,同谁都是,有缘无分。 正黯然着,忽地听到了一声—— “缘子……”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章 情丝难断 前路未明 缘子诧异地抬头,竟真是完颜琮在唤自己。 他用这个声音唤过自己漓月,但“漓月”,终究是一个他为自己编织的美梦,只能是一个向往。 而缘子,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她。 缘子没有回应,只是咧开嘴笑笑。 然后就不小心牵动了内伤,咳嗽起来。 她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让呼吸好受些。 完颜琮赶紧过来给她轻轻顺着背,小心翼翼地。 “你虽然身体强健,但内伤还是要多休养,不要着急走动,心情也不要太……激动。” 最后两个字,声音低的不能再低,缘子突然红了脸。 自己,有激动吗? 完颜琮看着缘子微微透粉的脸庞,自己在身侧不露声色的笑笑。 然后突然发觉,自己的脸好像也热了起来。 凭借着自己多年行医的经验,应当不是发烧,那是发什么呢? 想到这里,原本抚在人家背后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之前能将自己和杨将军当成大夫和病人对待,心中光明磊落,手下的动作也很自然。 现在嘛,他和缘子似乎不是医患这么简单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动手动脚了。 缘子也发现身后的人似乎有些奇怪,艰难地回头看过去,就见完颜琮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色,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手,她恍然明白了什么。 对于她来说,其实是没什么的,毕竟,夫妻之实都有过了。 但对于完颜琮来说可不是。 缘子突然开口,“其实,我也曾丧夫。” “啊?”完颜琮有些吃惊。 不过马上就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怎么从未听别人提过?” “哦?”缘子似乎突然来了兴致,“看来你很关心我的事?那阿琮对我了解多少呢?” 完颜琮想说很多,但突然一下子便怔住了,其实他,并不了解多少。 他只是前来的路上了解了一下边境的战况,直到带兵的人是位女将,心中很是钦佩,但是这位将军的履历他没有多么关心,还以为是完颜赛不留下来的手下。 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但是这人又是从哪里横空出世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深思呢? 好像……到了军营后,除了公务,他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追随着她,有时候还无条件地信任她、包容她。 宝嘉也不是没提醒过他,但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将她当成了亡妻漓月,所以才总觉得亲近,还为自己这种龌龊的心思感到愧疚。 但是今日缘子问他是否还记得亡妻的时候,他又猛然发现,自己都不记得漓月的一切,又怎么会硬将眼前这个人往另一个人的身份上安呢。 那自己唯一的解释……是什么呢? 缘子看到完颜琮变来变去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还好完颜瑰这小子一心向着自己,呃,倒也不能这么说,他还是向着自己的王兄,希望他能幸福,而自己是完颜瑰认为完颜琮幸福不可或缺的人选罢了。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完颜瑰将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 当时她还想过要怎么编造一个身世来骗过完颜琮,还想着编了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的这个事情。 后来才发现,人家根本就没有打听的意思。 倒也不是不关心吧,却觉得这个一无所知的人有一种尽在掌握的感觉。 “你是不是在想,明明你我初见,你却觉得对我如此熟悉?完全不设防?” 完颜琮的脸都红透了,他又不想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支吾不清,干脆别过头去。 “外面又开始下起雨了,一会我就把它弄进来,你帮我生火。” 看着完颜琮生硬地转移话题,缘子嘴角的笑容更甚,她突然觉得这样也很有意思。 从前和完颜琮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完颜琮主动,如今倒是让她有机会调换一下“身份”。 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也许只有这几天,她可要把握住了。 心动不如行动,缘子思及此,便硬忍着疼痛挪得离他近些,将嘴巴凑到他耳边,“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福晋的替代了?所以不愿深究其他,反而是越模糊越好。” “才不是!”完颜琮下意识地反驳,面色也阴沉了下来,似乎缘子此话完全玷污了他的一番真心。 看着完颜琮急着解释的样子,缘子嘴角的笑容更盛,回想起这次刚见面那天,他对自己还是冷冷的,漠然得让自己以为他换了个灵魂。 现在呢?倒像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 完颜琮也发现缘子似乎对自己这样的表现颇有兴致的样子。 他忽然开始冷静,收敛自己心中的小火苗,分析眼前的局势。 自己似乎已经被这位将军攻城略地还不自知,自己还在遮掩什么呢? 他本就是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现在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他大大方方地让缘子打量,眼神也不再躲闪,而是对上缘子的视线,浅笑着望向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缘子忽然觉得眼中一热,似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喷薄欲出。 她原本想要说的,“你是不是对我见色起意”等戏谑的话语,全都哽在喉中说不出口。 完颜琮也发现了缘子的变化,神情突然就变了,倾身向前,“怎么了?” 他甚至都没有问是不是身上的伤疼了,因为缘子在这些事上是从来没有流露出脆弱的一面的,能让她有此神情的,必然是心伤。 “但我是。”缘子皱着眉头,伤感地说出这几个字。 “嗯?”完颜琮懵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刚刚缘子问自己是不是把她当成了亡妻的替代,自己说不是,但……她是,她是把自己当成了亡夫的替代。 完颜琮抿着嘴,脑海中疯狂地回溯着这段时间他们两人相处的场景。 好像,缘子时不时地失控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在别人面前总是落落大方、勇毅果敢,但每在和自己深入交流的时候便会和平日的样子产生巨大反差。 他现在明白了,她那时和自己探讨的问题,想要发泄的情绪,似乎都是穿过自己,想要说给另一个人听的吧。 “你和他,似乎并不是十分和谐?” 缘子知道完颜琮在问什么,她最近浸润着一丝苦笑,看着洞口渐渐熹微的日光,“也曾琴瑟和鸣。” 完颜琮认为自己不必再问,一句“曾经”便能说明了所有。 他也不想评论人家夫妻二人之间的家事,而是郑重道,“你刚刚也说了逝者已矣,那就不要执着于过去的不快。但如果我有幸能与将军结为夫妇,定会至真至诚,视君如明月,待君如养花……” “明月……”缘子喃喃道。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那年江畔,完颜琮说自己如漓漓江上月的情形,不免唏嘘。 完颜琮似是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的亡妻就叫漓月,也不知缘子她知不知,是不是在在意这个。 “缘子,关于我亡妻的事情,我记得不多了……你的过往,我也不甚了解,但是我不能再无视自己当下的心意,如果唐突或者冒犯了,你定要同我讲。” 缘子摇摇头,她也没有想过和完颜琮再续前缘,只不过是这几日,抛下一切事务和凡俗,她想放纵一下自己压抑了许久的内心吧。 既是如此,又何必将曾经那些纠结缠绕自己的心事再看得那么重呢。 此间之后,山高水长,自己的前路都不一定能走多远,怕也是不能再相见…… “阿琮,既然你不了解我的过往,那你有兴趣听我讲吗?” 完颜琮看着缘子一改刚才的愁容,温柔的笑起来,自己的心也跟着轻松了些。 “当然。”完颜琮看向洞门口的雪豹,“我去把它拽进来,边烤边说。” 缘子顺势靠在墙上,“突然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完颜琮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明白缘子想要的是什么,目光虽然还是温柔的,但语气却不容质疑,“别说现在没有酒,就算有,你伤着,也不能喝。” 缘子撅着嘴挑挑眉,没有答话。 “你在军中也是不喝酒的啊。” 定西军军纪严明,平日自然不准饮酒,但是之前使团来的时候、还有后来刘家寨的村民拿东西来感谢的时候,军中是摆了酒席的,少部分的将士们是准许饮酒的。 但这两次,缘子也都没有喝。 缘子想了想,她从前也没有饮酒的习惯,不像静纯和赵竑那样爱喝酒,但是情绪到了的时候,也可以喝一点。 那今日是为什么呢? 就好像从前在山上的时候,师父和师祖不准的事情,师姐妹几个就总想偷偷的做…… 也不知道静纯和亦如现如今怎么样了? 她看向费力将雪豹拉进来的完颜琮,“我从小时候到山上学艺给你讲起吧。” 翌日,天光大亮,缘子还没睁开眼就觉得自己的脖子酸酸的。 将头移开,再看向身旁的人,正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那一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前一晚两人靠着山洞的墙壁边吃边聊,最后不知道谁先睡着的。 但是醒来就变成自己靠在他肩膀上了。 她摸着自己的后脖颈左右扭动着,“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了。”完颜琮轻轻嗓子说道。 “那怎么不叫我?”缘子想着他的姿势也不好受,还又忍受了这么久。 “你难得睡得香。”他晃动了一下手腕,“要不要我给你捏一捏?” 缘子瞪大了双眼,完颜琮的手法她是知道的,自然也是怀念的,她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还有机会让他给自己按摩。 完颜琮却想到了别处去,从怀中拿出一个有些皱了的帕子,“用它隔着,不会碰到你……” 缘子笑笑,“倒也没必要这么讲究。” 完颜琮就当作没有听到她这句嗫喏,而是见她没反对,就用双手慢慢按了过去。 缘子顿时觉得很舒爽,伏案久了的人都会有肩颈顽疾,在这边没有侍女服侍,自然也不好意思要军医替自己按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每天睡前只能自己给自己稍微按一按,哪有这解乏。 看着缘子闭眼享受的样子,完颜琮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处被填满了,自己似乎完整了起来。 “昨晚吃的这些太干了,体内有火,现下雨停了,我去再找些水来,顺便看看有没有掉下来的果子。” 缘子相信完颜琮在野外的生存能力,“嗯”了一声,“那你快去吧,趁着现在是晴天,别一会又变天了。” 完颜琮有些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双手,“那你再歇一会,我马上回来。” 看着完颜琮又背起了防身的弓箭离开,缘子才再靠到墙上闭目养神。 昨夜她一直在给完颜琮讲自己在山上和师姐妹的趣事,讲每次期待父母来看她。 不知为何,完颜琮非常顺从她的心意,她想讲的事情,他便认真听着,跟他一起欢笑,但是她不讲的事情,他也不会追问。 真是不疾不徐,难道是怕我被吓怕? 缘子心里想着,又有点不忍起来,她如此撩拨阿琮,想必他现在已经开始计划未来的事情了,但是自己却清晰地知道,他们没有未来。 她现在只想自私一把,倒不是报复,只是她没有心力再去在意他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了。 她养好身体后,必须安顿好这边的事情,尽快与“血净”联络上。 这是完颜琮他们都不知道也查不到的事,自己之前也从来没有梦到过。 金国这边太多的信息等着自己传回去了,她回复记忆后最先想的就是这个。 然后便是……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以为自己死了之后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至于亦如和赵与莒,她现在都没有什么时间去管,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只要不给她添乱就行。 忽然光线一暗,随之而来的脚步声让缘子情绪复杂。 与以往完颜琮的脚步声不同,这个声音明显要重一些,是他们上山来了嘛? 但不会只有一个人吧,而且雨刚停下来不久,这个速度也着实太快了些…… 她霎时睁开双眼,洞门口果然有个人影,但是身形和体量异于常人,背着光线让缘子看不清晰来者何人,有何打算。 她眯起双眼,看着那人似乎也在打量山洞里的情形,还没发现自己。 这人一转身,缘子的整个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它…… 它竟然有尾巴! 匕首和弓箭都被完颜琮拿走了,长剑缘子来不及去拿,她赶紧摸过能够到的东西攥在手里。 轻微的响动引起了怪物的注意,它再一转头,缘子这回看清了它的面容。 这怪物长得像猿猴,却又更可怖一些,灰色和白色的毛发随着它的动作来回摆动,面中一片浓烈而诡异的色彩让它的面容看上去很是狰狞。 它的两个鼻孔大张着,嘴巴还留着涎水,就算隔得很远,缘子似乎也能闻到一股恶臭。 “喏……” 怪物瞧见缘子,冲她呲牙咧嘴起来,低低的吼声宣泄着它的不满。 这若是搁在几天前,缘子是不在怕的,她觉得自己能与之一搏,但现在自己被雪豹搞成重伤,哪还有战力了。 看着它刚刚显露出的虽然参差不齐但是却极为锋利的牙齿,她内心想哀嚎,这玩意从哪蹦出来的? 蹦? 缘子猜想,完颜琮说的山魈声音,不会跟他是一伙的吧,只不过前两天是来探探路。 今日见雪豹的尸体不在了,便来要占领山洞? 她的猜测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看到了怪物眼中狡黠与残忍的光芒,它要发起攻击了。 缘子赶紧向身侧滚去,果然,下一瞬,怪物就扑向了刚才她所坐的位置。 扑了个空,怪物似乎很是抓狂,它刚想拿起手边的碗摔向缘子,忽地又止住了,似乎觉得这个东西很是宝贝,轻轻放在了一旁。 然后,再次扑向了缘子。 刚刚的翻滚已经让缘子痛不欲生,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准备硬挨住这一下,却又在用左手格挡的时候,用右手中紧攥着的石片去划它的眼睛。 这是对付野兽最好的办法,在雪豹的身上也是成功了的。 面对力量悬殊的敌人,不攻击它的弱点,就只能等死。 但是这个怪物似乎预判了缘子的想法,一只手按住她肩膀的同时,一只手抬起来护住了自己的颈部。 也就是这一下,缘子的石片没有刺到它的脸上,而是划伤了它的手臂。 其实都算不上划伤,石片划过他粗糙的皮肤,只是破了点皮,连血都没流。 缘子骇然,真真是皮糙肉厚,自己真是用尽了力气。 不过这怪物和雪豹是真不一样,它有“脑子”。 想到它刚才的种种举动,既然思考方式同人类似,是不是…… 缘子心中有了主意,在怪物再次攻向自己的时候,她赶紧拿起身后压着的一个东西,高高地举到怪物面前。 果然,怪物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大块头打量了起来。 在它眼里,瘫坐在地上的那个人已经没有了威胁,而她拿出来的这个东西,显然更具有吸引力。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章 绝境逢生共患难 情丝缠绕心渐明 不一会儿,怪物的口涎便直接滴到了缘子的衣衫上。 但此时缘子也顾不得恶心了,她高高地举着那块骨头——昨夜她和完颜琮吃剩下的,又往怪物的嘴边送了送。 怪物拿起来瞧了瞧,然后一口扯下上面有些烧焦了的肉。 缘子试着往后退了退,保留了一些安全距离,缓缓地松一口气。 还好刚才是滚到了这边,自己又急中生智,才逃过一劫。 大雪豹昨晚被完颜琮烤了四分之一,两人也没有吃完。缘子指着剩下的熟肉,出声试探道:“那边还有,都给你吃。” 缘子尽量表现除谦卑温顺的样子,先放松怪物的警惕。 此时自己人在屋檐……人在山洞中,什么将军、千金、福晋的,不得不低头啊。 怪物看到不远处的烤肉,将手中的骨头一丢,然后扑过去大快朵颐。 缘子看着它扑过去的身影,嗯,这玩意有“脑子”,但不多。 自己现在体力不济,得靠脑力的优势搞定它。 山洞门口突然传来很轻却又很急的脚步声,这是完颜琮的声音。 缘子突然有些紧张,她一面看向吃得正香的怪物,一面看向洞门口即将回来的人。 完颜琮在山洞外面看到泥泞的路面上有很大的脚印,他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这个脚印的大小和形状,以及步距,他心中涌现一个大胆的猜测,莫不是这山中还有野人? 那缘子怎么样了? 山洞中没有传出打斗的声音,要么是好事,要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心中虽然着急,脚下却没有慌乱,而是将脚步放轻,尽量不要惊动那个东西。 缘子和完颜琮探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赶紧将食指竖到唇前,轻轻摇了摇头。 完颜琮点点头,表示接收到她的意思。 缘子向内指了指怪物,向完颜琮打着手势。 两人似乎是真的心有灵犀,完颜琮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悄悄地趁其不备,杀了它。 这东西虽然现在看起来没有攻击他们,但是后面如何还真说不定,必须除掉。 而且这个山洞也不能再待了,昨天和今天都已经有其他生物造访,缘子现在又是个病人,太不安全了。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了,他们现在要做的是解决掉眼前的怪物。 完颜琮伸手向背后的箭筒中摸区,缘子赶紧朝他摆手,好在完颜琮看到后就停下了动作。 虽然皱着眉头很是不解,但是照做了,又将箭放了回去。 缘子知道这怪物皮肤太厚,连石片都难以划伤,那个箭矢不能一击即中,近战的话,完颜琮未必是它的对手。 她将自己的头高高抬起,露出雪白的脖子,然后用手在喉咙处比划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完颜琮心领神会,将箭筒和捡回来的果子放到地上,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和鞋子。 他虽然学过骑射,但并未真正有什么打斗的经历,在汴梁他是皇子、是王爷,谁敢和他争锋。 在外义诊,他与人为善,悬壶济世,就连闹事的地痞流氓都对他十分敬重,怎会动粗。 流民、山匪他还真遇到过,宝嘉也不是吃素的,根本轮不上他出手。 那天远远地射击雪豹,是看到了宝嘉重伤、缘子危难,那是他第一次因冲突而搏斗,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第二次。 缘子看着完颜琮步履紧张,心中还有疑惑,她明明记得他为了自己可是杀过黑衣人的,那时他一身煞气,久经沙场的将士们看了都避让三分,现在怎么…… 难道他……把这段经历也忘了? 这可不行…… 缘子心中暗自摇头,要是指着他这个架势解决掉怪物还真是有点困难啊,搞不好都要将他自己搭进去。 缘子的计划是要一击即中的。 她心里想着,又向完颜琮招手,再次“强调”了一下要攻击脖子。 这是她刚刚要划伤怪物眼睛时它自己暴露的,她怎么错失这个机会。 比划完这些,缘子就在完颜琮惊诧的目光中向怪物靠近,还一边大声说着,“给我留点!” 完颜琮都愣住了,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领会错了计划? 怪物果然被缘子吸引了注意力,昨晚的熟肉已经被他吃完,现在正撕着还未来得及烤的血淋淋的肉。 它恶狠狠地盯着缘子,冲她吼了一声,那意思大概是——滚一边去?再吵就先撕了你! 完颜琮似乎能懂这野人的心思,他觉得缘子应该也是懂的,但缘子还是瞪圆了眼睛挑衅,“我说——你、给、我、留、点!” 她是故意的! 完颜琮心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但他非常笃定。 用意嘛……难道是为了吸引怪物的注意力? 他愣在原地,然后就见被激怒的怪物一下子就掐住了缘子的脖子,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缘子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身体原本的伤痛因为被拉扯的疼都不算什么了,她现在真的、是要、喘不上来气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下自己赌大了! 她的腿胡乱地扑腾着,怪物用一只手就将自己提起来,另一只手还有空来按自己的头。 它这是要…… 扭断自己的脖子吗?! 就在缘子的眼前开始变黑的时候,突然,怪物“嗷”地一声,然后她又摔到了地上。 窒息感全然不见,她还顾不上去看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咳嗽。 这回她听清了,不仅有怪物的哀嚎,还有男人的吼声,到最后…… 怪物的声音没有了,只剩下男人的声音。 缘子费力地抬起头,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将脑中的星星甩出去,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完颜琮正骑在怪物的身上,朝它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刺去。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怪物的头和它的肩膀马上就要分离了,中间血肉模糊,早已不成样子。 “阿琮……” 缘子看着完颜琮仍是十分机械地动作,不由得有点担心,她该不会给这小子刺激大发了吧。 完颜琮听到有人唤他,止住了受伤的动作,然后就听得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木讷地回头,看向缘子,然后张张嘴,“我……杀人了……” 缘子看着完颜琮被溅满了血的脸,心中泛起些许不忍来,她赶紧说道:“不是的,它不是人,它是个怪物!” 完颜琮好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摇着头看向自己的沾满鲜血的双手,“我杀人了。” 缘子瞠目结舌,之前他为自己杀掉黑衣人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她这次不再柔着声音,而是提高了音量,铿锵道:“你看清楚,如果你不杀它,它就要吃了我们,这个时候你还在纠结什么?!你做的是对的!” 完颜琮不再辩驳,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十分痛苦。 缘子叹了口气,她忍着身上的痛,艰难地往完颜琮那边靠过去,然后扒拉开完颜琮的双手。 完颜琮看到缘子到了自己跟前,突然就像回过神来一般,扶住她的双肩,“你还好吗?刚刚唔……” 完颜琮瞪大了双眼,还没说完的话悉数被唇上的柔软堵了回去。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他就闭上了眼睛,然后抱紧身前的人儿。 他刚才怎么就魔怔了,英雄救美,不是很好的桥段嘛,自己竟然如此丢人…… 他看到缘子被抓住脖子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顾不得什么声音和响动,直接跳到了怪物的背上,一刀就插进了怪物的脖子里。 缘子被松开的同时,他也被甩了出去,但是他没有迟疑,再次借着墙壁的力量朝怪物的喉咙处扎区。 血糊上了自己的双眼,他只剩一只眼睛看得清晰,但是脑子里却十分清明,有个声音一直在对他喊:杀了它! 他也是这样喊出来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恍然,这个家伙虽然从背后看过去有一条长长的尾巴,但其实……它的姿态和人是无异的。 只是狰狞了些,毛发多了些,它和人之间的差别是小于它与猿猴之间的差别的。 所以自己……杀人了!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要紧了,只要缘子还活着,他也还活着……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缘子会吻他的,那一刻,脑海里似乎在绽放着无数朵五颜六色的花,这样的体验,他从未有过。 也不知这样缠绵了多久,分开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却知道,不能贪这一时之欢。 “我们不能再等他们过来了,得自己想办法下山。” 缘子看着眼前这个人马上就变得理智起来,不由得失笑,完颜琮和从前的阿琮,似乎不太一样了,这样,好像更有趣了些。 不过……要下山了吗?她其实还没有躲懒够呢。 又看了眼雪豹和怪物的尸体,她点点头,还是小命重要啊! 两个人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完颜琮又好好检查起缘子的伤势,好在没有加重,两人便开始分工协作。 完颜琮就在附近的树上砍着枝干,缘子将自己心爱的宝剑拿给他当“斧子”也不心疼。 自己则用匕首去剥大雪豹的皮。 看到完颜琮背着一捆粗壮的树枝回来,缘子又看看自己手上的活计,突然就笑了。 完颜琮看她笑得没头没脑的,“怎么了?我这样很好笑?” 缘子摇摇头,笑着说:“不是,我是觉得我们好像突然过上了原始人的生活,山洞、男耕女织……都齐全了。” 完颜琮怔了一下,也随即失笑,然后突然又严肃起来。 缘子发觉完颜琮肉眼可见地变紧张了,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又有什么别的情况吗?” 完颜琮将树枝放好,走到缘子跟前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等我们下山,我就同皇兄请旨,娶你为妻,待和谈结束,我便带你回汴梁……可好?” 缘子的脑子嗡嗡的,娶自己为妻? 这话好耳熟啊…… 看到缘子面无表情的脸,完颜琮的唇都开始颤抖起来,“你……不愿意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缘子微微扯了扯嘴角,“你皇兄不会同意的。” 完颜琮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抬头道:“也是,我丧期未满三年便再娶,对你的名声也有损,是我思虑不周了,不过,我还是要同皇兄说,把这件事先定下来,给你个名分。” “名分?”缘子突然笑了。 但是她不是开心的笑,完颜琮觉得,这种笑似乎带着一种嘲讽和不屑。 他焦急道:“我们在山洞孤男寡女待了这么多天,别说刚才……”他止住了话,“就算没有,我也想着要求娶你的。” 他又脸红起来,“但刚刚,我确定了你的心意,所以,有什么不好吗?” “你觉得我是在意世俗眼光的人吗?” 完颜琮摇摇头,但还是说道:“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但我不想别人因此中伤你。” 缘子挑挑眉,他还是他。 “先不说这些,还是下山要紧,等平安回了军营再说,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这一点完颜琮倒是不置可否,他手脚麻利地将兽皮和树木枝干绑到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担架,然后扶着缘子慢慢躺到这个担架上面。 “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完颜琮撇撇嘴,现在条件简陋,他们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但他还是会心疼。 缘子倒是面带微笑,“快走吧,最好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军营,山路本就陡峭,这几天还下了雨,应该会很湿滑,你一会小心些。” 完颜琮重重点头,像是做着什么承诺一般。 不过,缘子认为自己还比较幸运,因为她和完颜琮还没有往山下走多久,就迎面碰到了罗副将、大花二花、高道长带着一行人上山来营救。 众人上来有关心询问的、有汇报情形的、有替两人检查伤情的…… 只有二花一个人,哭天抹泪地扑到缘子身上,“将军!我知道错了!您把我调回身边吧,没有我你可……不是……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 二花抽噎着语无伦次,大花感到一阵羞愧。 完颜琮的脸突然阴沉的吓人,这花护卫也太没有礼数了,还有,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将手从高道长的手中筹开,上前一步想将花护卫扯起来,却因为刚经历过一场搏斗有些力虚,不仅二花纹丝未动,自己却差点咳出来。 高道长还把着脉呢,病人却跑了,再一看这情形,心中犯起了嘀咕。 缘子赶紧道:“你先起来,压到我肋骨了……” 听着缘子比刚才更虚弱的声音,二花用手抹了一把眼泪,乖顺地起身,他突然想到了大花回来的时候说将军可能断了几根肋骨的事,然后看向完颜琮和高道长:“这……不会有事吧。” 他只察觉到了完颜琮的目光冷冷的,还以为真的有事,可又看到高道长似乎有隐忍的笑意,他就有些糊涂了。 缘子缓了一下说道:“没事,还死不了。你赶紧把你的鼻涕也擦一擦,刚刚都蹭到我衣服上了。” 除了完颜琮,众人不禁莞尔,二花一边擦着鼻涕一边说道:“您的衣服也没好到哪去,还差我……” 缘子的衣裳虽不至于破烂不堪,但上面混着泥土和雪豹、怪物的血,确实太过狼狈,但这不是二花辩驳的理由,更别说他还学会了顶嘴。 看到将军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二花把剩下的后半截话咽了下去,他还想调回去做他的花护卫呢。 缘子被几个人合力轻轻地抬到他们带来的担架上,瞬间被平稳地抬离地面,她感觉有一点不真切。 她们是真的等来了,并且小命还在,也没有缺胳膊断腿,上天还算眷顾她们。 果然,在绝对的“死地”,实力都显得微弱了起来,更需要的是——运气。 可能是一下子放松下来,缘子就这样慢慢想着,然后便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缘子知道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身下是熟悉的质感、被褥也是熟悉的味道。 隔着帘子,她能感受到微弱的烛光,看来已经是晚上了,自己这几天真的是太缺少休息了。 不过—— 营帐内似乎还有另一人的呼吸,是谁呢? 平常没有自己的准允,是不会有人在帐内守着的。但现在也属于特殊情况,她可以理解。 但还是严肃着声音,“谁在外面?” “你醒了?”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不是本身的嗓音沙哑,倒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也没有休息好的沙哑。 是他。 缘子要不是动一下就疼,真相狠狠拍自己的脑门一下,怎么把他给忘了。 自从和大部队汇合,缘子就仿佛换了个脑子似的,完全没有想起完颜琮的事。 之前在山洞里自己还有点患得患失,觉得能够放纵自己的时间不多,经常是看着太阳的升落做倒计时。 但一旦这一天来了,她又开始坦然接受了。 没有听到缘子接下来的声音,完颜琮似乎是走近了一些,问道:“要不要喝点水?” 缘子回过神来,“嗯”了一声,然后就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动作刚进行了一半,帘子就被掀开,完颜琮赶忙过来将自己扶坐起来,然后把帘子挂好,再将提前准备好的水递到她的面前。 看着这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缘子微微蹙起眉头,道了声“谢谢。” 喝完水后,她卸磨杀驴地问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一章 寰旸殿缘子还阳 无尘观谁心无尘 众人急匆匆赶回无尘观时已是申时了。慧娴早已在门口盼望多时,看到静纯疾驰而归,身上还背着包袱,便觉得大有希望,忙迎上前去问道:“可是找到了?” 静纯下马动作一气呵成,忙对师父说:“是”,便飞身赶到了寰旸殿,这是云贞常年炼丹习医的地方,今晨缘子也被移到侧殿来了。 云贞在听到消息后在殿外等候了,静纯连忙将包裹交到云贞手上,云贞急切地打开包裹,看到碧葭后不住地点头,“就是了,果真不是俗物。”看着碧葭,云贞也惊呆了,这句话看似问句,其实也是自言自语。 “静纯,可是找到了?”曾钟娥听到了云贞的声音,被雨歌搀着从房间里出来了 “嗯,我这就去做汤药,你们陪着杨夫人吧。”云贞回复了曾钟娥,又示意了静纯以及赶来的亦如等人。 曾钟娥听到云贞这么说连忙问道:“可是有救?” 云贞看了看天色未晚,点了点头,急忙进到侧殿内查看缘子的状况,转身对刚刚踏进殿内的其他众人说道:“实不相瞒,让缘子苏醒我也只有七成的把握,因为此毒进入缘子体内时日过长,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我之前只能用自己的功力封住缘子的心脉,若是一会缘子服下碧葭还没能在入夜前苏醒的话,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说完便低下了头,心中满是不忍。 众人听了之后没有人对云贞的隐瞒感到愠怒,更多的是担忧,慧娴反倒说了句:“原来师父你比我们承受了更多的压力……” 众人听闻此话更无法追究孰是孰非,只希望今晚缘子可以苏醒,在此一搏。 “慧娴,为师嘱咐你如何使碧葭入药,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能让任何人破坏。”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云贞意有所指。 “是,师父。”慧娴也给了云贞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示明白。 “一会,我会继续施功帮助缘子能更好地吸收解药。”云贞说着便要告辞 “师祖,我也去……”静纯突然说道,“我也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云贞打断了:“你们都劳累了一天了,就不要掺合了,免得误事,这件事非比寻常,你们还是等消息吧。回房好好休息。”云贞并没有指责的意味,是发自心底的关切。 但是静纯以为师祖是嫌她平时莽撞才这么说的,便又要开口,却被一旁的与莒抢了先机:“道长说得对,静纯,配药这事咱们可不擅长,就别添乱了,你要是放心不下,就在这好好陪陪杨夫人吧。” 静纯只好点了点头,众人目送云贞和慧娴走出侧殿。 待云贞走后,曾钟娥有些支撑不住的哭了出来。雨歌和静纯赶忙上前扶住。曾钟娥爱抚着缘子,轻声啜泣着,她不喊不闹,撑了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了。正午有人送信来,正是杨将军的亲笔,告诉她,他还在,一切有他。虽然杨将军也很心急,但是国事不可误,他要曾钟娥体谅。想着这些话,想着他们唯一的女儿,又不禁想起当初在一起是多么的不易,往事浮现,曾钟娥不禁感叹,求老天不要收回我的女儿,你让我活到今日,正享幸福时却夺走我的心肝,我今天如此悲痛,倒不如当初赐我一死…… 静纯忙握住她的手:“姨娘”。 曾钟娥微笑的看了看她,又对他们四个说:“今天你们太辛苦了,还是回房歇息吧,你们为缘子做的这些我今生无以为报……”说着低下了头,像是啜泣起来 “姨娘~”静纯撒起娇来,曾钟娥自知失态又笑了笑,示意没事,静纯接着说:“其实今天全靠亦如,是她发现碧葭冒险采到的……”静纯果然为亦如请功了 “亦如,多亏你了……”曾钟娥忙上前拉住亦如的手,不知再说什么好,眼中似乎又泛起了泪光 “这都是亦如该做的,我是缘子的师姐,没照顾好她已是我的失职……况且,就算今日是我受伤,缘子也一定会这样为我的。”亦如说这些话确是句句发自肺腑 “孩子,我不知道为什么看你这么眼熟,这么亲切,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以后我就待你如女儿一样,你就叫我干娘吧……”曾钟娥说这些话确实不是客套,因为她从这次下山时见到亦如就觉得异常亲切,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认了干亲也好,况且亦如为了缘子做了这么多,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报答方式了 “这……亦如怎么敢……”亦如听到曾钟娥说这些话也确实手足无措起来,想起自己被师祖交待过的话,想起师叔祖对自己的一幕幕,想起曾钟娥的身份,知道这种事情是自己做不了主的,连忙松开曾钟娥的手跪下说道 大家听到曾钟娥的话都倍感吃惊,现在又见到亦如的举动,更是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曾钟娥急忙扶亦如起来 亦如尴尬的站起来却不知道再说什么,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杨夫人,亦如到底是我道门中人,认干亲这种事还是行不通的。”云贞从殿外走到殿内,说完又对曾钟娥施了一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曾钟娥听了云贞的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前当务之急是替缘子解毒,我一会会疏通缘子的奇经八脉,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云贞的话立即将众人的心牵了回来 “是啊,咱们先回房等着云贞道长的消息吧,不要在这里打扰道长了。”贵和也适时说道 众人点头,曾钟娥也不住的点头:“那就有劳道长您了。”云贞深施一礼送走了众人后,便开始扶起缘子,进行运功。 四人先将曾钟娥送回了房间,由雨歌陪着,四人随后走出了房门。 “我想去殿外守着缘子……”静纯对三个人说道 “嗯,我也去……”贵和也随即说道 与莒见亦如精神不佳,便提议:“今日大家都很辛苦,见云贞道长的样子,解毒之事也不是一时三刻可以完成的,如果我们现在就去守候着的话,怕是到时候医好了缘子接下来便是医我们了吧。我想,我们还是回房间休息片刻,稍后一起去殿外守护吧。” “这……好吧。”静纯思索了一下,觉得与莒的话虽说有些夸张但还是有些道理的,便答应下来了,回头看了看贵和,见他也点了点头,四人便有些疲惫有些忧心地回房了 与莒见贵和和静纯都回房了,便送亦如回到房间,走到门口,亦如回头道:“谢谢你。”她自然知道与莒是为了她。 “你好好休息……”与莒看着亦如,笑了笑。伸手要去抚亦如的头,却被亦如巧妙的躲开了 与莒放下手,亦如低着头不说话。与莒心里玩味的笑着,总有一天,你不会这样躲着我。亦如沉默了一会,进了房间后便关了门。 寰旸殿内,元贞的头上渐渐渗出了汗水,几次运气之后,云贞停了下来,把缘子放下平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出殿外,见慧娴早已等在那里:“师父,药已好了。” “嗯,端进来吧……”慧娴端进来递给云贞查看 这时,曾钟娥和静纯等人都陆续来了 “没问题,来,扶着她。”云贞准备给缘子喂药了,给慧娴示意 慧娴扶起缘子,雨歌也上前帮忙,慧娴按住缘子的穴位,用手捏开她的嘴,云贞便一勺一勺的给缘子喂药。一碗药下去,慧娴将缘子放下平躺,云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余晖渐晚,夜幕将要降临,“就看这一时三刻了……天尊保佑。” 慧娴也闭起眼默念道:“天尊保佑。” 静纯和亦如见此情形也都闭起眼祈祷。 没过一会,就听到了缘子的咳嗽声,众人都将心提起来了,“缘子救过来了,道长,快看啊……”贵和激动地喊了出来 曾钟娥忙地走上前去,握住缘子的手,缘子渐渐睁开眼睛:“娘……”眼神朦胧,依稀看见了一直守候在测的慧娴,又叫道:“师父……”目光刚刚有点向远处望去,便又昏睡了过去 “缘子!”曾钟娥紧张的喊道 “让我看看……”云贞急忙拨开众人上前探脉,探完后暗自笑笑却缄口不言,这件事自己不好做定论,回头对莫太医说道:“莫太医,您来瞧瞧。” 众人心提起来了,莫太医点了点头便上前去探脉 大家都在为缘子的病情担心的时候,与莒的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期待着缘子醒来,希望她能看到自己,可是她的视线最终还是没有触到他,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是及不上杨夫人与慧娴的,但是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久没见了,他们之间也许早就青梅竹马的那种感情了呢……而他与亦如到底算什么呢?他一开始只是记得儿时的亦如被惊呆的样子比较好玩,只是想再逗逗她,没想到和亦如的几次接触后发现其实她是个需要被疼惜的女子,不该被这个道观束缚住,可是,现在这样的感情又演变成什么了呢?缘子醒来后,他又该怎样处理与她的关系呢,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间,莫太医已经探好脉了:“奇迹啊……老夫从未见过这般奇事!”莫太医惊奇的对众人说 “太医不妨直说。”静纯知道曾钟娥急切的心情,便代替问道 “缘子小姐看来毒已解了,不日即可痊愈啊!可喜可贺啊,杨夫人!”莫太医难掩激动的心情,像这毒是自己医好的一样。 “可是,缘子为什么又晕过去了……”贵和不解地问,这句话让本来欣喜的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缘子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和死亡做斗争啊,还好她意志坚强挺到了现在,要是换做别人未必还有救啊……现在,也该让她轻松的歇一歇了。”元贞急忙解释,免了众人的担忧 “近日辛苦了各位,真是感激不尽,尤其是道长您,到是您该好好歇歇了。”曾钟娥说着就向到云贞施一礼 “贫道受不起啊……”云贞急忙扶起曾钟娥“况且现在,缘子是大毒已消、余毒未清啊,贫道还要为缘子做药浴。”转头又对莫太医说:“这几日的配药就麻烦您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定当竭尽全力。”莫太医对曾钟娥鞠了一躬,又向云贞颔首后便退出侧殿 “好了,缘子没事了,大家就都去歇息吧……”云贞颇感疲惫地说 “可是师祖您……”静纯看得出云贞很是乏累,有些心疼与不忍 “我内力深厚,没事的。会有弟子轮流守夜的,你们放心的回去吧。”云贞安慰道 “道长你如此尽心尽力,连我这个做娘亲的都自愧不如……”曾钟娥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杨夫人,我看着缘子长大,就当自己的亲人一样,您这么说是和贫道见外了?”云贞笑了笑 曾钟娥也笑了笑,“那我就放心地把缘子交给你了。”雨歌,我们回房吧。 雨歌搀走了曾钟娥,贵和拉着恋恋不舍的静纯也走了,与莒和行过礼后的亦如紧随其后 见众人都走了,慧娴紧忙拉着云贞:“师父,刚才就见您脸色不太对,您还好吗?” “还撑得住……”云贞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惫 “都怪慧娴学艺不精,帮不到师父什么……”慧娴有些自责 “其实你已经很好了,在众多弟子中,你是最优秀的!不但武功好,品行也是极佳。这次的事情你也应对得不错,日后,为师还是放心把这交给你的。”云贞的话不是安慰,而是肺腑之言 “可是师父,慧娴还是觉得无法挑起大梁,这次如果不是有师父,徒儿只能眼铮铮的看着缘子的生命流逝。”慧娴说完摇了摇头 “你只是接触医术药理不多,术业有专攻嘛,在其他方面,你可并不逊色于我啊。”说完云贞还笑了笑 慧娴听闻此言,觉得师父一改往日严肃的脸轻松许多,自己也就放心了,不再纠结于此。 “好啦,快帮为师准备药汤吧,凡事还是最信任你,也只有你最称我心。”云贞这个时候就像个慈母 “嗯。”慧娴听后心中也很欣慰,忙着去准备了 众人在回房的途中,与莒和亦如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因为二人各怀心事,走得很慢 “亦如,你在想什么呢?”与莒觉得气氛很闷,便先开口问道 “没什么。”亦如摇了摇头。她知道,缘子治好了是件好事,可是自己马上要面对的就是从小辛勤栽培自己的师叔祖,这一天的时间,彷如一年那么久,可是无论如何,她今晚一定要去看看师叔祖。想到与莒,见他脸色也不好,便也问道:“缘子好了你怎么不开心?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与莒叹了口气,笑了笑……自己想的这些心事又怎么好对她说呢,刚才听闻缘子已无大碍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欣喜之余,那些奇怪的念头又都浮上心头 “你!”亦如以为与莒又是在逗弄她,不由得生起了气 “怎么了?”与莒被亦如的一句吓到了,不知自己哪里惹恼了她,想了想刚才两人的对话,就明白了,随即便了借口来抚慰她“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想那个刺客的事,想着这家国事和你说只能增添你的烦恼,便咽下了。” “嗯。”亦如知道自己错怪了与莒,又不好意思道歉,对于刚才自己一时的情急有些害羞,脸红红的,头低了下去 “倒是你,急什么?吃醋了?”与莒每次见到亦如这个样子都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时的心性总是想逗弄她一番,说完这句话自己就后悔了,不说他在山上是怎么许诺亦如的,单是又一番这样的对话,以后该怎么和亦如相处呢,对她对缘子到底该怎样进退 “我……以后你别这样了……”亦如结结巴巴说出这样的话,有些羞恼,转身就要走了 “哦。”与莒自己点了点头,轻笑了一下,似是自嘲,转身也走了 “我是说……”亦如走了两步,觉得与莒似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停下来回头喊了这一句 走了几步的与莒听到亦如的声音停了下来,但并未转身,只是侧着头等待着亦如的下文 “算了。”亦如叹了口气,说完这句话后又转身走了,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她不敢想…… 听到了亦如这句话,与莒的心又纠结起来,因为在他刚才转身的时候心里已经下了决定,既然缘子好了,自己就该回归生活的正轨,以国事为重,斩断与这小道姑的情丝,可是当亦如回头说的这句话,让与莒明白了,自己惹祸了,因为这个天真的女孩似乎是真的动情了。他深知自己已求皇帝赐婚,不管皇帝答不答应,自己已经昭告众人自己心有所属了,而以前与缘子的点点滴滴就是最好的见证,等缘子醒来,他和缘子之前的那些就不算是青梅竹马的戏谈了……可是,他从心底不想伤害亦如,再次为难了,他到底该怎样对亦如呢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十四章 金战蒙古大捷 为保漓月藏功 “不是,”漓月虽然在摇头,但是脸上的喜色一点也不减,她没有多和宝嘉解释,而是继续看下一张纸。 宝嘉脸上的兴奋之情瞬间消失,比六月变天还快。再瞧漓月开心的神情,自己就更不开心了,又不是王爷的消息,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她刚想酸那个拿着信傻笑的人两句,就见傻笑的人不见了,又变成了愁苦的人。 宝嘉现在觉得自己很累,白急匆匆地跑这一趟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悠哉道:“你呀,刚才就像那个等在产房外面的孩子他爹,听说生了个儿子,乐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现在呢,就像发现这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哈哈……” 宝嘉说完,自己放声大笑,好像这样就能嘲讽到漓月一样。 漓月放下信苦笑,有的时候自己没有宝嘉成熟,会同她撒娇,可有的时候,宝嘉也会做些很幼稚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还真说不好谁更依赖谁,反正阿琮不在,两个人都没有主心骨,就是互相依靠、相依为命呗。 “前线大捷,蒙古兵撤退了!” 仅这一句话,宝嘉就从椅子上一下子坐了起来。“你说真的?” 作为一个金人,她也很兴奋啊,自己的国家打了胜仗,尽管打胜仗的人自己不是很看得上,但荣誉感是可以抛下个人成见的。 “嗯!”漓月重重点头。这可真是连月来自己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大军还没有回城,汴梁城中也还没有传开,这封信送的如此隐秘,漓月都猜想,说不定自己和完颜珣是差不多时间知道的这个消息。 “之前胶着了那么就,这次怎么一个月就……”宝嘉说着眼中的光芒更盛,“是不是你的主意有了作用,对不对?” 她自然还记得那日在鸿宾楼漓月和术虎高琪指点江山的模样,现在她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漓月。 漓月笑了笑,“是我和元帅一起讨论的,在前线血战的可是众位将士,你可别出去瞎说……” 漓月当时就和术虎高琪讲过:不需要百战百胜,要的是一战而定。打来打去没有什么而结果,白白流血牺牲,白白浪费粮食,那是为将之罪。 果然,术虎高琪在信中夸奖漓月,此次金人的战术是以久待之,以逸待劳,等蒙古人疲于奔命时,再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便将其一举拿下。 “我知道,”宝嘉也跟着高兴,她和自家王爷一样,想把漓月这块美玉藏起来,奈何她的光芒太盛,自己忙着掩盖还来不及,怎么会到处宣扬呢。 这种感觉很奇特,她们不是因为想要把美誉据为己有、慢慢雕琢那么简单,而是担心外面的泥垢污了玉、抑或是一群疯子因为讨厌玉而否定她的光华,会碎了美玉。 笑了一会,宝嘉又觉得不对,“那怎么……你后来怎么又那副表情?” 漓月嘴角的弧度也渐渐变直,“瘟症的源头好像有结果了,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我觉得意有所指。” “如何?” “他说要还朝再确认一下,可我觉得,这事的起因可能就在汴梁,而且……”漓月欲言又止。 “你快说呀!” “是朝中位高权重之人。” 术虎高琪打了胜仗还朝的消息是五日后在汴梁传开的,这回百姓们可没有年前大军回城时那种不温不火的态度了,而是兴高采烈、奔走相告。 漓月和宝嘉在街上走着都能感觉到大家的喜悦,不亚于过年。 “其实……咱们在草原辛苦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真不至于这样。”宝嘉面色不豫,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这一遭,还真不会有这种感受。 漓月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前线战士辛苦,后方的百姓节衣缩食拿着钱粮供养,就是期盼胜仗,结果打了半天,没出个结果,自然心里不开心。咱们不能要求人家理解。” “还好不是败仗,要不然,估计都不让进门了。” “好了,现在打了胜仗就好。”漓月看着大家脸上洋溢的喜悦,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开心。 “你就不会觉得委屈吗?尽管这次你没有去战场,但是你也是他们很重要力量,结果冷落你跟着他们一起受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你不在。” “宝嘉,你觉得我在乎的是这个吗?”漓月的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目光却极其坚定。 宝嘉被看得有点羞愧,王爷说得没错,漓月有大格局,王爷也是这样,要不然也不能出去义诊。 她无奈道:“你们清高,我世俗,还是为你们抱不平。” 为漓月抱不平的可不止宝嘉,在路上的颜盏将军也在和术虎高琪说这件事。 老将军听了颜盏将军的话若有所思,“那你想让元帅为福晋请赏?” 颜盏将军闭口不言,他说了吗?他是这个意思吗?他只是单纯的感慨两句啊。 最后憋出了一句:“也不是……” “不可行。”术虎高琪沉声道。 颜盏将军突然犯了傻劲,刚刚自己说不是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但真被元帅说出不行,又觉得怪怪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反正马车里也没有别人,他直愣愣道:“元帅难道怕福晋的功劳盖过我们?怕别人说咱们是靠女人出的主意才打的胜仗?” 术虎高琪抬起眼皮,颜盏有勇有谋,但有的时候就是有要把你气死的虎气,这也是为什么他只能做个副将的原因。 老将军直接将手边放着的书砸了过去,“榆木脑袋!” 被骂榆木脑袋的颜盏摸了摸头,却并不敢吭声,他最开始就是老将军手底下的兵,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多少次胜仗让老将军为自己骄傲,他当然不会信自己真的是个榆木脑袋,但是看老将军的神情,好像自己给他丢了很大的人的样子。 “不声张是为了更好的保护福晋。”术虎高琪还是出声解释,然后又嘱咐了一句,“自己想想清楚,想不清楚也不要到处问、到处说。” 对待元帅如此嘱咐,老将军觉得头疼,颜盏将军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告辞了。 老将军捡起扔在地上的书,并未直视术虎高琪,“看来元帅不仅对福晋是惜才这么简单,还相处出了父母情谊啊……” 术虎高琪的眸光一闪,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义父,做得还算合格吗? “她的提议确实让我们开始反思战略上的考虑。之前的每场战役,从战术上看没什么问题,但是纵观全局,战略上有很大的问题。多亏了她的提醒。” 术虎高琪对老将军的话避而不谈,而是转而说起了漓月的功劳。 老将军发现元帅并没有否认刚才自己的话,心中不免一动,他们的家族也不是没有杰出的后辈,但是像郓王福晋这么出色的还真是没有。 “宋人对兵法的理解竟然还是这么透彻,一个女子将它也可以传承下去。我们通过强有力的战马和兵士打下了现在的河山,可是碰上了更加凶猛的蒙古人,就要靠兵法计谋来赢得战争。” 术虎高琪非常认同老将军的看法,马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承认漓月优秀并不难,可是承认一个女人、一个宋国的女人比自家的后辈强,就剩了很多心酸。 想到漓月殚精竭虑地为大军出谋划策,想到扎阿那为皇帝出的计谋,他有那么一刻真想告诉漓月他的身世,告诉她一切不值得。 可是,她还能回到她的故土吗?那样,会不会连她的性命都保不住。 也许,这也是郓王的难处吧。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又想到了这次瘟症的事,真是荒唐!金国荒唐至此! 可他曾经也和扎阿那统一在一个阵营,现在他没有立场了。 清河雨乍晴,葵花向日倾。 十日后,完颜珣接见了术虎高琪等这次出征的高级将领,大败蒙古军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 “此次多亏圣上英明决断,面对蒙古人的挑衅果断出兵,宝玺在我大金,就证明了天佑我大金。” 不知是哪个大臣的马屁拍到了完颜珣的心坎上,其他大臣看着皇帝笑得脸上的褶子又深了一道也赶紧拜倒:“圣上英明,天佑大金!” 老将军和颜盏副将对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下拜。 一句天佑大金,似乎把他们前线将士的功劳全都给磨灭了,奈何他们这些人还都是能言善辩的,难道要他们说,宝玺是假的?那不是等着杀头呢嘛! 或者说,要真是圣上英明决策,那年前的战事就不会那么不顺了? 似乎结局也不会比前者好到哪去。 大朝会结束,完颜珣留下了扎阿那,术虎高琪有种预感,似乎和瘟症之事有关,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没有理由去管这件事,只能先退出来。 他猜得没错,留下的扎阿那正在看完颜珣给他的一封信,看完后他抬眼问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完颜珣侧目看他,“我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扎阿那一噎,完颜珣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不再是当初自己推着上位的人了,许多事情虽然还肯听自己的,但是脾气却越来越难以琢磨,可笑郓王竟然还觉得自己的皇兄没有变。 他恭谨道:“既然郓王殿下想要回来,那不正合了皇上您的心思嘛。臣也觉得,还是汴梁更好掌控。放虎归山和困于笼中,从来不是好手段,让她自愿留在山林才是上策。” 完颜珣没有说话,甚至一点情绪都没有外露。扎阿那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到他的心上,又补充道:“如果您不放心,不如让珠罗郡主去亳州查探一下情况。” 完颜珣摇摇头,“听说郓王已经痊愈了,但是身体仍然很虚弱,就让他回来养病吧。” 扎阿那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自己没有猜错。完颜珣又接着说,“听说亳州那边的药方很有效,只是苦于药材稀少,雎州和鹿邑都已经好了,其他几个有瘟症的地方也都得到了控制,后续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扎阿那这才明白,原来完颜珣考虑的一直都不是郓王到底要不要回来的事情,而是考虑对于那几个城镇要如何处置的事。 “国家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能拨出去的钱粮实在是有限,这次为了几个城镇的瘟症,已经花费上千两了,药材珍贵而稀少,可以让一部分有能力的人花钱找人自行外出采买,没有能力的人可以等待医官们研制出更加平价的药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完颜珣轻声发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扎阿那看得懵懂,自己说了什么可笑的事?然后就听到被称为英明神武的皇上开始放声大笑,眼角都快笑出眼泪,“你可真是……” 扎阿那保持微笑,他现在真的完全不知道皇上到底要评价他什么,然后就听见皇上喘了口气,“就按你说的办吧,除了亳州,其他几个地方的人都召回来吧。” “是。”扎阿那得了准信就要离开,没想到又被完颜珣叫住。 “让你的人快点研制新的方子,亳州这次这么快就被他们破解了,真是没用。他不是号称孙道长徒弟的后人嘛,难道比不上第五道的徒孙?” 完颜珣的话说完,就摆摆手示意扎阿那赶紧去办事。除了殿门,扎阿那就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这半年来,自己越来越难以招架这位天子了。 本来以为自己找到的这个人可以帮助牵制蒙古军,没想到皇上竟然最先用在了牵绊郓王身上,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停不下来了,自己也控制不了。 完颜珣眯着眼看着扎阿那的背影,他的背已经有些佝偻了,虽然眼神还是精明干练,但是也掩盖不住他老了的事实。那被他一手扶持起来的自己呢,也在逐渐老去。 虽然现在的太子不是自己最属意的儿子,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到了现在,除了传位给他,自己也没有其他选择。 为了太子能在自己百年后顺利继位,不像自己一样被权臣挟制,现在必须有所作为,所有的隐患都要在自己在位的时候拔出,他要给后人留下个日月昌明、河清海晏的大金。 汇宾楼中,完颜瑰大手一挥,让店小二将酒楼里的特色菜全都上来。 “好嘞,王爷稍坐,马上就给您上菜。”店小二喜上眉梢,乐颠颠地跑了。 坐在完颜瑰对面的漓月和宝嘉看得无语,真是被从小宠惯的潇洒王爷哟,完颜琮可从来没有过这么豪横的时候。 “王嫂,您别觉得我浪费,这个汇宾楼是新开的,我是想让您尝尝鲜,庆祝一下。” 漓月准确地捕捉到了完颜瑰的用词,“庆祝什么?击退蒙军吗?” 完颜瑰的神情一滞,“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听说王兄已经痊愈了。” 漓月的眼睛发亮:“真的吗?你是从哪听说的?” “我这几日总去宫里给太妃们请安,就是在套她们的话呢,皇兄不愿意搭理我,但是架不住我会哄太妃们开心啊。”完颜瑰的神色中不乏得意,“虽然母妃早逝,但是她生前还是有交好的姐妹,他们也很关心王兄的状况,皇兄还是肯向他们透露的,听说是前日传来的信件说的,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漓月乍一接受到这个消息有些手足无措,魂魄似乎都有一瞬间的抽离,“那……为什么他没有写信给我?他之前还是给我传了信件的。” “亳州现在往外传信艰难,除了钦差大人,别人根本不能传信出来,等亳州像鹿邑一样,大部分病患都稳住了,到时候就能传信出来了。” “旋煎羊白肠、鹿梨浆好啦!”店小二吆喝着来上菜。 馥郁的香气直扑鼻腔,但是漓月一点胃口都没有,她的心雀跃着,又想飞去亳州,现在的心情并不亚于知道他生病时迫切。 “王嫂,我听说这个酒楼的大师父在会稽、临安等地都待过,做的菜应该合你胃口。”他说完再看向漓月冷静的眼神,顿时没了献宝的心情,“你不喜欢吗?” 漓月微微弯起唇角,从芜杂的思绪回过神,看向面前的白衣少年,这是阿琮的亲弟弟,血脉相连,对他的担心并不比自己少,自己从人家那里得到消息后却只知道焦急,一点都没有注意对方的情绪,她有些羞愧。 “对不起,我刚刚听到这个消息太心急了,这样的好事是值得庆祝一番。等你王兄回来,我们再到府上好好畅饮!”漓月调整好心态,眸中便闪出熠熠光辉。 完颜瑰也被漓月的情绪感染到了,不愧是能斩杀敌军首级的女将军,不像其他妇人得知丈夫患病时的期期艾艾,而是振作自己,打理好后方,并想办法解决问题。 “王嫂,王兄能娶到你真是太幸运了!” 听着完颜瑰毫不避讳地夸赞,漓月的唇边漫开笑意,就像春日的第一缕阳光,“这也是我的幸运。”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十二章 赤羽回还护静纯 云贞归国面圣君 “公爷,您可认识此物?” 赤羽小心地将东西呈给赵竑,他自然知道,这个锦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府邸之外,暗卫的直觉告诉他,这是冲着公爷来的。 果然,赵竑一开始没有当回事,但是细细打量之后,他腾地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 由于起的太猛,腿还磕到了桌沿,可是这时候他哪还顾得上疼痛。 瞪圆了眼睛看向赤羽,“这东西哪来的?” 赤羽羞愧难当,但此时他自然也不会扭捏,直接道出原委。 赵竑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的一般,“这是静纯的荷包,她出事了。” “泞舒郡主的?”赤羽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宋静纯的,虽然他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少女喜欢带的款式,但人家女孩子的荷包,自己哪会记得那么清楚。 看来这还真是冲着公爷来的,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的。 脑袋里闪过几个念头,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看到赵竑的神情,赤羽马上补充道:“公爷不必担心,这上面是鸡血。” 赵竑心里稍稍有些安慰,但还是松那一口气,“这不是什么血的问题。” 赤羽也马上反应过来。 宋静纯是泞舒郡主,又有武功加持,常人是难以在天子脚下对她做什么的。 那自然不会是她的血。 可是,她的人身安全现在没有威胁不代表以后没有。 更要命的是,他们能将这东西送来南康,肯定是知道了宋静纯对赵竑的重要性。 软肋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才是最重要的。 一想到软肋两个字,赤羽抬眸看了赵竑一眼,果然,赵竑也与他对视。 “这是史弥远那个狗东西找人干的!” 赤羽不置可否。 别说史弥远是赵竑的最大政敌,就是将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这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更别提最近赵竑刚用了这个法子去挟制鲁志南,难道还能是那个窝囊废干的? 他要有那本事也不会只是做一颗墙头草了。 赵竑心里也只能保证静纯在临安没有危险,若是出了临安呢? 静纯的武艺是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史弥远的手下应该是不缺高手的,就比如这次…… 赵竑越想越急,越想越气,将手边的茶杯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赤羽赶紧劝道:“公爷不可慌了心神,史弥远就是想看到您这个样子,您不能如了他的意啊!” 赵竑很想说他当然不会,但是叫他不回去亲眼看看静纯,他是一百个不放心。 每十天就会有人将静纯近段的行踪汇报给他,但是关于有人跟着她的事竟是提都没提。 “你手下的人都是吃闲饭的嘛!” 赵竑想到这就生气,赤羽挨着骂也只能受着,谁让手下人办事不力呢。 不会他觉得此时最重要的是稳住公爷,千万不能中计。 “公爷,您若是真有大举动才是暴露了泞舒郡主,若是您在南康根本就不理会这件事,继续推行开渠事宜,才能说明您的不在意,方可真正保郡主平安。” 赵竑挑眉,“你的意思,我什么都不管?还继续待在这?” 没等赤羽回答,他又嘲讽地笑了,“然后就把静纯的安危交给你手底下那群人?” 赤羽不说话了,他没有立场啊。 “对外称我抱病,你同我悄悄回临安看看,确保静纯的安全后再回来,这期间让孙先生代我主持南康事宜,你去准备吧。” 听到赵竑这么说,赤羽的眼睛不断地睁大,这可不行啊! “公爷,您只要一称病,史弥远马上就会知道怎么回事,再说了,您……回不回去对郡主的安危来说……影响并不大……” 赤羽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赵竑也明白赤羽说的有道理,但是他怎么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就算我不回去,就能排除静纯对我的意义了吗?以史弥远的手段,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既然已经抓住了这条线就会紧握不放,他也会猜我是不是在故作轻松,不过那样的话,他真的会找机会伤害静纯,来以此试探我,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赤羽能看出来赵竑说这话的时候不是不经大脑的,正相反,他是经过思索的,赤羽也得承认,公爷想的似乎比他更深一个层次。 “那南康这边怎么办?鲁志南刚刚臣服,若是您不主持大局,难保他再次按照史弥远的命令去动手脚,您认为孙先生真的能压得住他们吗?” 赵竑这回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在思考赤羽所说的可能性。 称病这种事骗骗旁人还行,史弥远和他的心腹自然是骗不过的,但是他觉得只要鲁志南的儿子一天在自己手中,南康的事情就不会有错漏。 “说不定他们就是要抓着您擅自回临安的错处呢?”赤羽又提出了引蛇出洞的可能。 赵竑的脑子一团乱麻,“还有一个方法……” “您是说,放了鲁志南的儿子,以南康的差事换取郡主的安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赤羽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这个大胆的猜测脱口而出,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刚刚一直在劝公爷,绕了那么一大圈子,似乎自己也是下意识避开这个方法。 赵竑眯了眯眼,为了静纯而认输吗?若是论南康这一事的功劳的话,自然是比不上静纯的安危,可是……自己真的要这样向他们低头吗?! “公爷切不可有此打算,”赤羽想了半天终于又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鲁志南的儿子只是南康这一事有用,但是他们知道郡主的事可是会一直威胁着您啊,没有对等的筹码,您怎么能随意放掉已经掌握在手里的东西呢?” 对等的筹码? 赤羽说了那么多,赵竑的脑中却始终闪着这几个字。 没想到有一天,静纯真的成为了他斗争中的筹码,而她自己却不知。 她仍然以为自己厌恶着她,说不定都要心痛死了,却还牵连进了这种无妄之灾。 史弥远赤裸裸的威胁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放了鲁志南的儿子,让自己不再干涉赣江的事吗? 赵竑自己摇摇头,那将是后患无穷,自己将一辈子被他挟制住。 可是既入穷巷,该如何破局呢? “你能保证静纯的安危吗?” 赵竑看向赤羽,郑重地说出这句话。 赤羽只是愣了一瞬,便马上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举过头顶,“赤羽愿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定能保证泞舒郡主的安危。” “好。”赵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像是从身体里剥离了什么,说完这个字,又久久不能言语。 “可是公爷您这边?”赤羽是不放心赵竑的安危。 “静纯比我更需要你。”赵竑看向窗外的桂花,他的思绪飘远,似乎回到了与静纯一起躺在树上共饮桂花酒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笑意。 赤羽悄悄抬头看向赵竑,一阵微风吹过,赵竑也马上回神,赤羽便赶紧低下头,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我把精锐都带到了这边,你不要告诉我说,他们都是废人。” 赤羽的头埋得更低了,公爷口中的“废人”都是自己千里挑一的好身手,此刻应当都在山上受罚呢。 走之前对他们重新安排一番,应当能保证公爷这段时间的安全。 “你回到临安,先去悄悄见一见杨将军,让他说服静纯留在将军府不要出门,不要让静纯察觉……和我有关。” 赤羽重重点头,然后就听赵竑接着说道:“我会尽快完成南康这边的事,在此期间,你还要去给吴大人传个口信。” 赤羽心头一凛,这个杀手锏,公爷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用信件容易留下隐患,你带着我的信物,让他要更加快的收集史弥远的罪证,等我回临安。” “是!” 在赤羽领命回到临安之前,有一个人先回到了临安。 “官家,人到了。” 宗祯小心地进了殿内,轻声向管家禀告,生怕声音大一点会将这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人给吓到。 其实官家还不到五十岁,好好保养的话,是完全不会有耄耋老人的感觉的。 尽管他没有不良嗜好,平时饮食也很健康,但是架不住多事之秋,他只能为百姓社稷耗自己的心血啊。 官家放下手中的折子,咳了两声,“快请道长进来吧。” 来大内见官家的人正是刚风尘仆仆回到临安的云贞道长。 之前漓月和完颜琮担心的属实有些多余,还怕在归来的途中完颜珣会背信弃义,对云贞道长下杀手呢。 他们能想到的,官家和宗祯自然也能想到。 既然碧葭是送过去换云贞道长的,那便再也不是私人恩怨,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 尽管宋对金以侄伯相称,但这并不代表宋任何事都无条件的妥协。 宗祯派了最顶尖的高手随从使臣团,从金国的手中接到云贞道长后便严加防卫,云贞道长是为了国家才受的无妄之灾,定要保她的安全。 其实云贞道长虽然是皇家道观的观主,她来大内的机会还真的不多,大多时候都是皇室宗亲去道观。 这次来大内也不仅仅是官家要安抚她这么简单,她心里琢磨着,估计官家也是想知道关于缘子更多的消息。 随着中贵人进了殿中,云贞道长恭敬地向官家施礼,官家也简单地寒暄了几句。 然后,官家就真的问了云贞道长关于缘子的事情。 “确实很像。”云贞道长的视线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自己被圈禁前查到的那些线索。 “他们所描述的样貌特征,去汴梁的时间,汉人的身份,如果不是缘子,可真的就太巧了!” 像谁?自然是那位郓王福晋。 一想到“福晋”、术虎高琪的义女这些身份,官家就激动地又咳了起来。 中贵人及时帮官家敲背,宗祯及时地将茶水递了过去。 整个殿内也不过就他们四个人,洒扫的宫人和服侍的宫女早就被请了出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云贞道长这才方便开口,“官家的脸色不是很好,最近……是患了什么病症吗?” 按说官家的健康状况是最为隐秘的事,多打听的话真的有可能被人说是居心叵测。 云贞道长本来就是道门中人,又医术高超,是没有那么多顾虑的,说话时也免不了多加了一份小心。 “老毛病了,风寒风热的话都会不舒服。”官家止住了咳嗽便回复了云贞道长。 宗祯一时有些恍惚,自己幼时起就被送进宫中在官家左右侍奉,说句大不敬的话,他对官家的感情有时不像是臣子对君主,更像是儿子对父亲。 和自己父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和官家相处的时间长,更何况,官家本身就是仁厚良善的人,对自己也是子侄辈的爱护,他此时看到官家这个样子,怎能不心疼。 忘却了君臣之道,宗祯大着胆子直接问云贞道长,“道长可否为官家切脉看看?” 官家和云贞道长皆是一愣,云贞道长确实有这个心思,官家是个好皇帝,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官家病入膏肓而不救。 但是没有官家的允许,她又怎么能擅自去提呢?刚刚问身体状况已经是极限了。 官家摆摆手,“宫中的御医每日都来请平安脉,不用了。” 宗祯又道:“云贞道长医术高超,之前莫太医都不能救治缘子,还是道长救治的,说不定太医们没有法子根治您的旧疾,云贞道长有方法呢。” 中贵人此时也精神一振,之前还想说宗祯这小子今天怎么了,现在自己也有点放肆的想法。 想法如破土的春笋,是挡不住的,便也随心开口了。 “官家,您不能讳疾忌医啊,况且,殿内只有您和我们三人,不必担心被他们知道了去……” 官家的眉毛似乎在抖动,中贵人那个老家伙在想什么他怎会不知,只不过……“讳疾忌医”这几个字在他心头颤动。 算了,该面对的早晚都要面对,若她真能看出门道,不如,就一次问个明白。 官家缓缓抬起低垂的头,“那就有劳道长了。” 云贞道长得到许可,心里也有些欣喜,官家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但若是自己能够补救,就再好不过了。 云贞道长切脉也不过很短的时间,但在宗祯看来确是格外漫长。 他一直盯着云贞道长的表情,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看到她皱眉,心都跟着提起来,看到她换了官家的另外一只手把脉,自己的神经也跟着颤动。 上次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是……咳,好像是翩翩生孩子的时候。 云贞道长倒是没有受到中贵人和宗祯灼热眼神的影响,十分淡定的收回了切脉的手。 “如何?”还是官家率先问道,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 没等云贞道长组织好语言说出自己的诊断,就听官家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必有顾虑,直言便好,告诉朕还有多长时间的活头,我也好准备身后之事。” “官家!”中贵人和宗祯都觉得此言太过晦气,也怕云贞道长真的给出一个确切的天数来,竟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云贞道长的嘴抿了抿,然后张口道:“若官家还以此种心态和方式生活,不出三年,便会心力交瘁……” 云贞道长没有敢将剩下的话说出,但并不妨碍在场的人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官家竟是早有准备般笑着,“跟我预料的也差不多,所以,一切都要快一点……” 云贞道长不知道官家说的快一点是什么意思,但是中贵人却知道。 他这个老伙计可真是做到了忧皇帝所忧,官家觉得放心不下的还不是赵竑和史弥远的事。 赵竑虽然这几年做事愈加稳重,官家放心将更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上,但是他和史弥远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也愈演愈烈。 难道以为官家看不出? 君臣关系的和谐对于社稷是多么的重要,没有谁比官家更清楚。 若是他百年之后,这两个人不能同心同德,那可真是内忧外患啊。 “云贞道长,难道没有机会了吗?我上次多采了几株碧葭回来,能不能用得上?” 宗祯听到云贞道长和官家的话时,心先是咯噔一下,然后随即就想起了这事,紧忙问道。 “碧葭虽是上好的药引,但却主要是解毒用的,对于延年益寿并没有帮助。”云贞实话实说。 就连中贵人听到这话都觉得无望了,云贞道长却皱着眉头不理解他们的神情。 自己的话显然只说了一半啊。 她赶紧将剩下的一半说出,“不过若是官家能够按照贫道给出的膳食方法进食,每日按时休息和锻炼,在朝政上少劳心劳力,载佐以道门秘法,贫道觉得……” 喜欢似月桃花请大家收藏:()似月桃花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