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又茶又坏,携手罪臣造反了》 第1章 重生 夜色如墨,清风徐徐,今晚的御史府注定不太平。 檀木桌上的青铜麒麟首吐出袅袅香气,缕缕轻烟透过帷幔,床上的男女眼神暧昧,呼吸粗重。 “阿盈,我会好好疼你的。”男子急不可耐的去扒神色迷离少女的薄衫,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色眯眯的三角眼闪烁着兴奋。 “冷……好冷……”少女轻声呢喃,猛的打了个激灵,一把抓住男子准备作恶的手,眼神渐渐清明,声音却冷的可怕,“刘夏?!” 刘夏被吓的差点掉下床,注意到还吐着香气的香炉,脸上止不住的淫笑,诱哄道:“阿盈别怕,等会儿哥哥轻点,不会弄疼你的。” 徐盈却突然抬臂环住他的脖颈,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刘夏被她的主动惊到,心中喜不自胜,只听得“噗呲”一声。 木簪从脖后用力刺入,狠狠的刺穿喉咙。 刘夏闷哼一声,想要挣扎却被徐盈死死压住,徐盈拔出木簪反复用力刺入他的喉咙,鲜血四溅,直到身下之人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盯着因为杀人不住打颤的双手,指尖温热的鲜血滴落,徐盈的心也终于平复,冰冷的笑容肆意扬起。 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到悲剧开始的地方。 她本应是京城贺御史的千金,却被粗使婆子用亲女掉了包,流落于乡野间。 吃不饱穿不暖,干不完的粗活,受不完的打骂,十四年间徐盈受尽苦楚,直到她发现养母的秘密,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恨意在血液中沸腾。 凭什么那假货用她的身份,享受本该属于她金尊玉贵,宠若明珠的生活,而她却日日被当做出气筒虐待打骂。 徐盈暗中调查整理好当年换子之事的证据,前来御史府认亲。 本以为是明珠还朝,恶有恶报,却不知是她噩梦的开始。 “当年换子一事确实为真,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但……茹儿是无辜的。” “茹儿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换回去会被折磨死的,我们贺家还是能再养得起一个女儿的。” “阿盈,这毕竟是丑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当然你还是御史府的姑娘,不过是以表亲的名义借住在府上。” “贺三并不是贺家血脉,乃贺家养子,阿盈先以表亲的名义在府上住段时间,挑个日子两人成婚,对内入府让我们用余生弥补对你的爱意,对外也可遮掩丑事,让所有人都满意。” “……” 贺家人多次商议思考,终于找到了满意的解决方法。 徐盈回到了贺家,但不是以女儿的身份,甚至连个贺姓都没有。 而鸠占鹊巢的贺茹,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还假惺惺的为罪魁祸首的养母求情,念在杨氏终究是贺茹的生身之母,又对她有养育之恩,杨氏并未因换子一事付出任何代价,甚至还因祸得福重回御史府当差。 所有人都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大圆满,只有她……无法接受。 她恨!但她必须接受! 否则她连寄居贺家的表亲都做不了。 很快贺家人便敲定了她与贺三的婚事,这门婚事徐盈并不抵触,甚至有些积极。 嫁给贺三,她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入贺家,余生陪在父母亲人身边,本该属于她的亲情宠爱,皆可徐徐图之。 婚后她与贺三相敬如宾,算起来那居然是徐盈唯一美好的时光。 但府上丫鬟婆子的闲言,贺家人有意无意的嘲讽,都一遍遍提醒她,长于乡野的她配不上贺三,尤其成婚半年,贺三根本不碰她。 身边的丫鬟看出徐盈的心事,建议用点东西直接霸王硬上弓,生米做成熟饭,不怕他贺三不从。 徐盈脑子一热答应了这馊主意。 丫鬟将这件事暗中托给府上采办的刘夏,让他帮忙买些催情香来。 谁知那刘夏动了歪念,反手将催情香用在她身上,被众人捉奸在床,声名尽毁。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与贺三和离,本就对她不满的贺家人彻底厌恶了她,仓促为她和刘夏办了婚事,与贺家断绝关系。 刘夏乘龙快婿的美梦破碎,婚后对她拳打脚踢,百般折磨,徐盈终于受不了,失手将他打死。 她走投无路,还是向贺家人求救,贺家人只淡淡道:“你生性善妒,心如蛇蝎,从得知身世真相开始,你便一直嫉恨茹儿,觉得是茹儿抢走了你的一切,茹儿心性良善不同你多计较,你却步步紧逼,最终贺家同你断亲也是自作自受。如今你弑杀亲夫,也是罪有应得。” “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徐盈只觉得可笑,反问:“她抢走我的身份,我替她吃苦受累十四年,我不该嫉恨她吗?” 她就是恨贺茹,千刀万剐都不泄愤。 “不该!”贺大哥沉声解释:“茹儿也是受害者!她不该承担那件事的代价。” “可我也是受害者呀,凭什么代价全由我一力承担?”徐盈此刻却突然失去辩驳的力气,只是冷眼打量着贺家人,她渴求了一辈子的亲人。 争抢了一辈子,到头来竟是一场空,真是可笑。 “你坏事做尽,恶有恶报,怨不得别人。”他声音冷漠,满是对她的厌恶。 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心中依旧一阵钝痛。 脚步踉跄,只想尽快离开这恶心之地,眼前一黑,整个人栽进湖中。 “大哥,怎么躲到这里了?今天是我双十生辰,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呀?”冰冷的湖水堵住喉咙,发不出丁点求救的声响,贺茹娇俏的声音异常清晰刺耳。 贺大哥抬眸朝湖中瞥了一眼,冷声对一旁的小厮吩咐:“找几个会水的婆子把她捞出来,直接移交官府,别让她和御史府攀扯上任何关系。” 说完便急忙带着贺茹离开,“快走,今日是你生辰,可别沾上这里的晦气。” 冷水入骨,徐盈只觉得身体发沉,两行清泪没入水中,今日也该是她的生辰。 只不过没有人记得,包括她。 “咔嚓”一声,掌心的滴血的木簪断裂,徐盈回神,盯着刘夏的尸体,嘴角噙着淡淡的冷笑。 “啧啧,死这么早确实可惜了,送你的见面礼只能到那边收了。” 眼中汹涌的情绪被无辜慌乱代替,惊慌失措的起身向外冲去,大喊道:“来人呐!救命啊!” 第2章 刺客 “来人呐!救命啊!” 徐盈慌乱的推门而出,像是有恶鬼在后面追,仓皇乱窜,不管不顾往外跑。 没跑几步,便撞到一个厚实的怀抱中,徐盈抬眸看清来人,反手紧紧抱住他,惊慌的指着房间,委屈的哭声不住颤抖:“三哥,有……有刺客要……要杀我……救我……救救我……” “进去看看。”贺云川递给小厮一个眼色,让他先进房间查探。 “三哥,救救我……”徐盈抱着贺云川更加用力,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贺云川安抚的轻拍她的后背,注意到她单薄的衣衫,将身上的披风为她披上,用手帕仔细将她脸上的血污擦干净,温声轻哄:“别怕,我在呢。” 又对一旁的丫鬟吩咐:“夫人受惊了,你们先带她泡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这边我来处理。” 丫鬟领命,搀扶着受惊的徐盈离开。 青梧院的动静,很快惊动全府。 刘夏的尸首简单处理摆在一旁,众人皆冷着脸等着受惊的徐盈。 现在只有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那丧门星回来准没好事,这大晚上血刺呼啦的,晦气死了。” 徐盈装作没听见贺老夫人没好气的抱怨,迎着众人打量的目光走了进来。 “别怕,问什么如实回答就好。”贺云川冲她点点头。 徐盈抿着唇,怯懦的低着头,像是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缓过来,然后点点头。 “刘夏怎会死在你的房间?”贺御史贺承宣板着脸,严肃质问。 深更半夜,外男意外惨死出嫁新妇房里,这可绝对不是小事。 徐盈紧张的揪住袖子,如实回答:“前几日我见他鬼鬼祟祟去见什么人,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虽然跟丢了却意外捡到一块玉佩。 本没放在心上,刘夏却几次三番试探,我便留了个心眼藏起来了,没想到他居然……居然深更半夜来杀我……” 贺茹突然笑出声,阴阳怪气:“徐姐姐好厉害,刘夏来杀你,徐姐姐反手就把他杀了。” 简单一句笑语,直接给她扣实杀人罪名。 当然,刘夏确实死于她手,因为他就该死! 但她不能因为他把自己搭进去。 “是他要杀我,我没有杀他!”徐盈情绪激动,立刻摆手反驳。 大哥贺云澈反问:“那为什么死的是刘夏而不是你呢?” 若是前世对亲情抱有期待的徐盈,或许会对这冷漠的话心痛,会失落,现在只有麻木。 只要不付诸感情,便不会受伤。 “大哥希望今晚死的人是我?”她怔怔盯着他。 “我……”贺云澈也意识到刚才那话有点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听到贺茹为他解围:“大哥只是心急想知道真相,一时没注意措辞,徐姐姐何必咄咄逼人曲解他呢?” 徐盈气的想笑:“我咄咄逼人曲解?” “别咬文嚼字了!”贺承宣愤怒的一拍桌子,打断争吵,“刘夏到底怎么死的?” 徐盈继续说:“刘夏逼问玉佩在何处,为了保命我不得已把玉佩还给他,谁知他拿了玉佩还想杀我灭口。我以为今晚必死无疑,没想到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前来争夺玉佩,我才趁乱逃了出来……” 刘夏是被黑衣人杀死的,与她无关。 贺承宣观察着她的表情:“什么玉佩,可有特别之处?” 徐盈柳眉紧蹙,薄唇紧抿,仔细回忆着上面的细节,摇摇头:“就是块很普通的玉佩,没什么特别的……倒是看起来挺光滑的,材质却粗糙,摸起来像有个字。” “什么字?”他急忙追问。 徐盈眉头皱得更紧,手指在空中比划,“好像是个……薛字。” “薛?你确定?”贺承宣脸色黑沉的可怕。 贺云川呼吸一滞,眼皮轻掀深深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徐盈手指在空中又比划了几遍,确认的点头:“是薛字,父亲识得那块玉佩?” “听起来像是……”薛家军的玉佩。 贺承宣眉头皱得更紧。 目光极快的略过刘夏的尸首,既然是薛家余孽,那就罪该万死。 当年皇上忌惮薛家功高盖主,他为了往上爬,设计伪造了薛家通敌叛国的证据。 后来,薛家满门抄斩,他则官运亨通。 “好精彩的说辞。”二哥贺云盛笑容夸张,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可不管是玉佩还是黑衣人,都不过表妹一面之词,刘夏深更半夜死在你房里才是事实。” 徐盈苦笑的扯扯唇,“二哥认为是我杀了他?” “嗯哼,”贺云盛挑眉,“我最近听了些传闻,恰巧与今晚之事有关,表妹应该感兴趣。” “二哥,什么呀?”贺茹好奇追问。 贺云盛盯着徐盈,缓缓开口:“表妹与三弟成婚半年,却不得欢喜,至今仍未行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徐盈只静静看着他,神情并未有半分波澜。 这样的羞辱,她曾听过无数次。 “表妹寂寞难耐,便与刘夏苟合,今晚恐怕是偷情败露,痛下杀手吧。”贺云盛起身,指尖轻捻桌上残留的香灰,“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这可是上好的催情香。” 徐盈心中冷笑。指甲恨不得嵌入掌心。 她早该想到,捉奸在床,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局。 现在看来,恐怕少不了她这位二哥的手笔。 见徐盈不说话,贺云盛更加得意,“表妹若觉得我冤枉你,不如请人查查这香。” “好啊,若它不是催情香呢?”徐盈抬眸对上他挑衅的目光。 “若它不是催情香,我给你磕头道歉,直到你原谅为止;若它是催情香,你就当众承认你是淫娃荡妇,给三弟戴了绿帽子,拿着休书离贺家远远的。”贺云盛笑道。 这局是他一手安排的,虽然结果出现了偏差,但目的达到就行了。 “不用了,我已经让人检查过了,这香确实有问题。”贺云川出声,看向他得意的笑容,继续道:“但不是催情香,只是简单的迷香。” “不可能!”贺云盛不可置信,命人又检查了一遍,还是一样的答案。 “怎么不可能?我知道二哥厌恶我,没想到为了毁我清白,什么狗屁不通的话都能扯出来。”徐盈委屈哭诉,“三哥是我的夫君,这是不争的事实,我眼睛还没瞎到为了个低贱的奴才做出背叛之事。” “先是说我杀人,后又说我偷情。先不论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杀死一个手脚健全,常年做粗活的壮汉,他若是我情夫,房内为何要燃催情香?是怕头脑太清晰跑太快被人抓不到不成。无缘无故我为何要深更半夜在我房里杀他?我喜欢坐大牢当杀人犯不成?” “够了!”贺承宣怒声吼了句,看着刘夏的尸首,冷声道:“薛家余孽,公然在御史府行刺,证据确凿,死不足惜,尽快交于官府处理。” 薛家余孽,亦要满门抄斩才行。 第3章 和离 “证据确凿个屁,连证据都没有!”贺云盛低声嘟囔。 很明显,爹相信了徐盈的鬼话。 若不是他亲自设的局,也怕是信了她的鬼话。 可惜事情没按他的预期的方向发展,让她逃过一劫。 还真是小瞧了这位穷乡僻壤长大的妹妹。 徐盈突然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求父亲做主,同意我与贺云川和离。” 和离?! 众人惊诧的看向徐盈,心思各异的打量着她。 贺承宣烦躁的揉揉太阳穴,“婚姻大事,岂容你儿戏。” 徐盈瞥了眼一旁看戏的贺云盛,眼眸低沉,声音哽咽:“我自小长于乡野,无人教养,不得父母兄长喜爱,是徐盈的错,可我罪不至死啊! 深更半夜差点被刺客要了命,侥幸逃过,没得到半句关心,却莫名被扣上偷情,杀人凶手的罪名。求父亲准许我与贺云川和离,从此不再出现在父母兄长面前惹人厌,也好过被这般羞辱!” 她字字忍让,亦字字控诉。 徐盈流落乡野,本就受尽委屈,好不容易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却被刺杀差点没命,还要被亲人羞辱。 以退为进,是要给她个说法。 “荒唐!”贺承宣愤怒的瞪了眼贺云盛,起身扶起地上声泪俱下的徐盈,叹声安抚:“阿盈,不是你的错,今日让你受委屈了。让你嫁给云川,既是让你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也是让爹娘用余生弥补这十四年的亏欠,你别胡思乱想。” “父亲,当初我同意嫁给三哥,不过是想有个身份能陪在你们身边尽孝,又怎会因夫君的冷落就与下人偷情,更遑论杀人,女儿实在受不得这般羞辱,父亲还是准许和离,权当没我这个女儿。” 徐盈哭的越发委屈,贺承宣听得难受,不管怎么说,她确实受委屈了,“别说胡话。” “可二哥刚才那赌约,分明就是要毁了我,若不是……”徐盈怯懦的看了眼贺云盛,欲言又止的没有说完,但众人都知道接下来的话。 若真是催情香,徐盈就真被扣上偷情杀人的罪名了。 贺云盛脸色黑沉,心里一肚子火,满脸轻笑的盯着她,“一句玩笑,难为表妹耿耿于怀闹这么一出,怎么还真我要给你磕头不成?好啊,愿赌服输,就怕表妹受不起。” 他故意将“表妹”两个字咬的极重,丝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行了,大晚上哭哭啼啼的吵得头疼。”贺老夫人白了一眼徐盈,“云盛怎么都是你二哥,让他给你磕头,也不怕折寿!” 他敢磕她自然就受的起,心里话徐盈当然没说,但也绝对不会轻饶他。 “提起赌约,我,我只是希望二哥能向众人解释清楚,毕竟流言无情,毁了我的名声是小,若是毁了府上尚未出嫁妹妹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徐盈抿紧唇,又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贺承宣脸色更沉,“肆意诋毁妹妹清白,胡乱编排是非,二十大板禁足一月,好好反省!” 二十大板也算重罚,但徐盈仍不解恨。 这才刚刚开始,今后她会一点点折磨他们,让他们痛不欲生。 “二十大板会不会太重了?云盛已经知道错了。”贺老夫人心疼孙儿求情,却被贺承宣打断,“既然有错,就要受罚,他屁股重要还是府上女子的清白重要?!” 贺云盛脸色涨红,气急败坏得瞪了眼徐盈,咬牙道:“我该打,爹罚的对!” 二十大板比给徐盈磕头划算。 “父亲,儿子请罪。”贺云川突然出声,“与阿盈婚事仓促,儿子顾忌她年纪尚小,才没有同房,不曾想却将她陷入舆论中,被人羞辱甚至造谣毁她清白,是儿子思虑不周,请父亲责罚。” 徐盈流落民间十四年,刚及笄就立马与贺云川成婚,年纪确实有些小。 贺云盛气的不想说话,他策划这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贺云川能脱离徐盈的魔爪,现在反倒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一个个都来逼他! 徐盈假惺惺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告状是他羞辱了她,贺云川又来帮腔。 就他一个恶人呗。 贺承宣冷声对贺云川说:“阿盈既嫁给你,便是你的妻子,夫妻俩还是要在一张床上培养感情的,日后再传出什么流言,我饶不了你!” “谢父亲,儿子有一事相求。”贺云川握住徐盈的手,“阿盈今晚受惊,是青梧院戒备不严,还请父亲允许我再增人手,防止今晚的事情再次发生。” 贺承宣满意的点点头,“你看着办就好,顺便再为阿盈挑选几个会身手的丫鬟婆子。” “女儿谢过父亲。”徐盈面露感激。 目光却扫过被贺云川握住的手,眉头微蹙,这是什么戏码。 前世她与贺云川相敬如宾,说直白点就是结了婚的陌生人,并未有任何感情,对他甚至连对贺家人的恨都没有。 反正他也不是贺家人。 自和离后,两人更没有了交集,她嫁给刘夏,他则…… 贺云川怎么会突然帮她? 徐盈回神,暗暗打量着贺云川,嘴角浅浅勾起算计的笑容。 她今生坚决不能同他和离,贺云川是她对付御史府的挡箭牌,亦是她脱离贺家的一步棋。 贺承宣注意到徐盈嘴角的笑意,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只以为刚才是徐盈小女人的抱怨,没有放在心上。 “天色不早了,折腾一晚上,都回去早点休息吧。” 众人打着哈欠离开,徐盈目光注视着刘夏的尸首。 前世夫妻一场,黄泉寂寞,有家人陪葬,想来不会孤单吧。 贺茹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徐姐姐,我们很欢迎你的到来,你又何必耿耿于怀我这个身份,捏着府上对你的亏欠,闹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她说话很有技巧,轻松就将今晚徐盈的叫屈,定性为想要夺回身份的故意闹事。 他们可以觉得对你有亏欠,但你不能觉得贺家人对你有亏欠。 “我没妹妹那么多花花肠子,日后若是妹妹被人诋毁偷情杀人,可一定要忍气吞声,万万不可像我这般闹了。”徐盈挑眉:“我本就是贺家女,怎会对一个身份耿耿于怀,何况我若是想要,妹妹会让吗?” 贺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眼中却是挑衅,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嘴型轻狂“不会!” 徐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冷笑,贺家女的身份她不在乎,但她会让贺家女成为贺茹想要摘都摘不掉的耻辱标签。 第4章 夫妻 贺云盛心里憋着气,故意用力撞开徐盈,“让开,好狗不挡道!” 徐盈打了个趔趄,好在被身后的贺云川扶了一把才站稳,冷眼瞪着他,没再忍让,“听说过人给人让道,没听过人给狗让道,二哥什么时候不当人改当畜牲了。” “徐盈,你敢骂我!”贺云盛本就没处撒气,一听这话瞬间恼火,抬起手就要扇过去。 今天不好好教训她,还真当他是好欺负的! “二哥,阿盈不会说软话,你就别和她斤斤计较了。”贺云川抓住他未落下的胳膊,暗暗将徐盈挡在身后。 贺云盛气头上没反应过来贺云川话里的意思,徐盈心却微微轻晃,眼底闪烁着丝丝不可置信。 原来被人护在身后是这种感觉。 怎么有点想哭。 “我若非要斤斤计较呢?”对于他刚才的背刺,贺云盛也是满肚子抱怨。 贺云川说:“那就再请父亲断案,阿盈的话有什么错,她和二哥一样,身上同样流着一样的血,二哥骂她,不就是在说自己。” 追究起错因,还是他。 “你!”贺云盛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眼中的怨恨更深。“今天算我倒霉。” 说完就要抽回手离开,贺云川却没有半点松劲的意思,“三弟这是什么意思?” “二哥,应该给阿盈道歉。”贺云川一本正经解释:“念在你是二哥的份上,阿盈才没有计较刚才的赌约,但她因二哥几句玩笑平白遭受羞辱,所以你应该道歉。” “你要我给她道歉?!”贺云盛不可置信的声音高了几度,“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没有计较赌约,他的二十大板算什么!真是可笑! “是!谣言因二哥而起,自然也需要二哥终结。”贺云川说:“二哥若觉得我们胡搅蛮缠,那就只能请父亲做主了。” 父亲本就因徐盈受惊对他有些生气,若是再告状,他可就不是二十大板这么简单了。 他倒不是怕告状,主要是他没有站的住脚的理由。 本是围剿徐盈的局,自己反困其中。 “表妹,二哥给你道歉了!”他将话咬的极重,不像是道歉,更像是威胁。 说完,贺云盛愤愤的扯回手,冷哼的瞥了眼躲在身后的徐盈,“三弟,别怪二哥没提醒你,此女心机重,还是尽早远离,别等日后真被戴绿帽丢了性命,可就晚了。” 对于他的道歉,徐盈并未表态,只是冷眼瞪着他。 贺云川脸上依旧含着淡淡的笑容,“我的家事,就不劳二哥费心了。” 贺云盛着实被气的不浅,“我等着你后悔那天。” 说完气呼呼转身离开,总有一天贺云川会看清徐盈的真面目。 没注意脚下的台阶,重重摔了下去。 徐盈暗暗收回脚,居高临下看着此刻狼狈的贺云盛,“我知二哥对我深感愧疚,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折腾了一晚上,阿盈昨夜又因刺客一事受了惊,就不送二哥了,二哥慢走。”语毕,贺云川直接闭门。 贺云盛隔着门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才终于离开。 “你先去书房眯一会儿,这边我来收拾。”贺云川说。 徐盈刚才就注意到,刘夏的尸首多了几道剑伤,应该是贺云川后面补的。 要不她刚才刺客黑衣人的谎言,便能轻而易举的戳破。 可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因为薛家? “今天……谢谢你。”疑惑的话到嘴边,又转了方向。 贺云川愣了愣,浅笑:“你我既已成婚,便是夫妻,夫妻一体,羞辱你亦是羞辱我,这都是我应当做的,何来感谢之言。” 原因解释的很清楚,徐盈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们之间,还是保持前世相敬如宾的关系最好。 贺云川只是她手中的一个棋子。 “我先去休息了,这边就麻烦三哥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她想立刻离开。 她现在需要冷静,否则她怕此刻心中阴暗兴奋的情绪将她吞噬,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 可这太便宜他们了! 杀人要诛心,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千倍百倍的付出代价。 “徐盈,”贺云川突然叫住了她,“刘夏的那块玉佩,有时间可以为我画一幅吗?” “可以,只是上面的细节恐怕记不清了。”徐盈并没有问原因,抬脚准备离开,却又被他叫住。 “徐盈,睡个好觉。” 徐盈明显一怔,扯扯嘴角点头,“好。” 贺云川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紧攥的拳缓缓松开。 其实他刚才想说对不起。 今天贺云盛设的局,他知情。 他确实有与徐盈和离的想法,不如顺水推舟,从此一别两宽。 可当看到徐盈浑身血污的冲进他怀里,看到刘夏尚有余温的尸体,他犹豫了。 用她的清白达成他的目的,对徐盈不公平。 可他的身份,他的目的,不允许他同情,他不是好人,尤其对于贺家人而言。 冷眼旁观,坐收渔翁之利。 直到徐盈提到了薛家,他才猛然发现,徐盈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长于乡野,她怎么会知道薛家军的令牌?! 对于薛家,她还知道些什么? “主子,刘夏他是我们的人?我们怎么处理?”小厮常安问。 贺云川回神,目光淡淡扫过刘夏的尸体,“薛家可没这么蠢的人,直接移交官府,与我们无关。” “是!”常安不解,“可徐盈怎么知道薛家的事情?” 贺云川看着他,眯了眯眸子,浅笑道:“我也想知道呢。” 常安明显的感受到周围的温度低了许多,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去查。” “做点手脚,坐实刘夏薛家余孽的身份。”贺云川吩咐。 今晚刘夏的死,反倒帮了他的大忙。 最近已经有人盯向他,刘夏反倒可以混淆他们的视线,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闻着房内淡淡的血腥味,贺云川轻捻桌上残留的香灰,眸底闪过一抹算计。 徐盈同贺家…… 或许,徐盈可以为他所用,成为他刺向贺家最有力的一把剑。 第5章 丫鬟 徐盈做了好长的梦,前世和今生画面交叠,让人分不清现实。 汗水和着泪水打湿枕头,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一时竟有些恍惚。 “夫人,你终于醒了。”丫鬟甜杏端来热水,服侍她起床梳洗,“刚才三爷留话,外面那些都是会身手的,等你醒了挑几个留在身边。” 徐盈轻嗯一声,扫了眼房内,“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呢?” “兰嬷嬷有事出去了,柳枝姐姐昨晚着凉病倒了。”甜杏说。 甜杏和柳枝是她的贴身丫鬟,和管事的兰嬷嬷,算是她的心腹。 前世捉奸在床后,她与刘夏草率成亲,虽然与贺家断绝了关系,但贺家依旧置办了嫁妆,还有甜杏这个陪嫁丫鬟。 后来柳枝入了贺云盛的眼,抬进房做了妾室;兰嬷嬷本就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又回到了老夫人身边。 只有甜杏跟着她在婚后吃了很多苦,亦遭了很多罪,后来刘夏染上赌瘾,丧心病狂的将甜杏卖入青楼,而她却无能为力。 她看着甜杏尚有稚气的脸颊,眼眶泛酸。 甜杏,能再见到你,真好! “病的还真是时候。”徐盈眯了眯眸子,长睫遮住眼底的嘲讽。 建议霸王硬上弓的是她,交给刘夏办事的也是她,昨晚守夜突然病倒擅离职守的人也是她。 她不相信巧合,很明显柳枝是贺云盛的人。 “既然来了新人,让她安心养病吧,告诉她昨晚之事,下不为例。”徐盈并未多计较。 有些账要慢慢算,操之过急容易打草惊蛇。 这次算计没有成功,贺云盛不会收回柳枝这颗棋子。 她才不要简单粗暴的处理掉这颗棋子,狗咬狗,自相残杀的戏码才有意思。 甜杏应是,带着徐盈到外面丫鬟婆子面前,“这些就是三爷带来的人。” 徐盈抬眸打量着她们,端起茶盏,像是太烫没拿稳摔了下去。 茶杯还未落地,就被人用脚稳稳接住,杯内的茶水甚至都未洒出一滴。 “夫人,没事吧。”那女子将茶盏重新放在桌上。 徐盈浅笑点头,刚才不过很明显的身手测试,她需要身手敏捷的人来保护她。 “你们当中懂医术的,上前一步。”她说。 这些丫鬟婆子都有身手,再找个会医术的,不仅保护自己防止被人算计,有必要时可以对别人下手。 只有四五个丫鬟婆子站了出来,徐盈轻点桌上刚才那杯茶,吩咐道:“甜杏,端过去让她们分辨下这杯药茶的成份。” 甜杏端过去,几乎都是一样的答案,徐盈却眉头紧皱。 “除了刚才那些成分,还有一剂慢性毒药,会慢慢掏空人的身体,直到病发也查不出病因。”其中一女子说。 徐盈眉头舒展,嘴角含着笑意,“那你可会配制解药?” 女子摇头:“奴婢现在只知道它是毒药,还不知道它的毒性,所以还无法配置出解药。” “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徐盈指了指刚才身手敏捷的那位女子和她。 这算是敲定了她们俩。 她们急忙跪倒在地,“请夫人赐名。” “既然你通医药,便叫芍药;她身手敏捷,就叫敏儿。”徐盈拿过她们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们俩便和甜杏柳枝一起贴身伺候,我是你们唯一的主人。” “奴婢谨记于心。”她们说。 徐盈伸了个懒腰,本以为昨夜父亲会给她些钱财安抚她,没想到是几个丫鬟婆子。 正好到她心坎上,她确实需要几个人手。 忙活半天,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黄昏,残阳如血,将影子拉的很长。 徐盈冷着脸将那杯茶倒掉,她猜的果然没错,那药果然有问题。 “甜杏,去趟素芳院,把药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母亲。” 刚才她让甜杏去拿了些母亲林如意的药渣煮了杯药茶过来,原本只是怀疑,没想到居然是意外之喜。 林如意本是将门虎女,自小便跟随父兄舞枪弄棒,身体康健。 十年前,尚在孕中的林如意发现了贺承宣养在外面的青梅,情绪激动胎儿流产,而贺承宣却堂而皇之的将外室抬进府,也就是现在的王姨娘,还有两岁的外室女贺欣。 夫君背叛,胎死腹中,林如意心灰意冷,从此闭门诵经,不闻府上任何事。 王姨娘坐收渔翁之利,与贺承宣夫妻恩爱,拿下府内掌家之权,这些年笼络人心,地位越发稳固。 前世林如意突然病重身亡,大夫只说体弱多病,郁郁而终,临终前将所有嫁妆财产悉数留给生前唯一亲近的贺茹。 林如意的死,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任何怀疑的地方。 而她还是意外从刘夏口中得知,林如意是被人害死的,其中不止有王姨娘的手笔,还有……贺茹的手笔。 甜杏有些为难,“夫人,林夫人闭门诵经,府上除了大小姐,没人能进得了素芳院,便是大爷二爷都进不去。” 大小姐就是贺茹。 父亲贺承宣共有四子两女,早年与林如意恩爱,育下二子一女,也就是贺云澈和贺云盛,还有她,贺茹占的正是她的位置。 后来王姨娘入府,生下二女贺欣,现在已经十二岁,前几年又添一子贺云清,因为养子贺云川的缘故,故行四。 身居高位,家庭和睦,御史府人人称颂。 前世她初入府,也曾想见母亲一面,依旧被拒之门外,直到她与贺家断绝关系,林如意惨死府中,她们都未曾见过面。 今天药渣的事转告于她,不是讨好。 死过一回,她早对林如意这位母亲失望透顶,亦如对贺家人,只有怨恨没有感情。 她要在御史府立足,争抢到她想要的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防守策略并不可取,她不能陷入被动的状态。 她需要一个棋子。 破局之棋就是闭关多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林如意。 她要请林如意出山,借她的力量,搅的御史府天翻地覆,而她坐收渔翁之利。 徐盈眸色黑沉,摘下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毫不犹豫摔在地上。 捡起地上的碎片,用手帕仔细包裹放在甜杏手中,“把这个交给她,她会见你的。” 第6章 难堪 “夫人,林夫人见到玉佩后,说要见你一面。”甜杏脸上止不住的兴奋。 自林夫人闭门以来,还是第一次见除了大小姐以外的人。 徐盈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今天不便,我明天再去素芳院拜会母亲。” 今晚急着去素芳院,反倒把自己置于劣势。 先吊一晚上胃口,谈判才能争取到更多利益。 “林夫人终究是夫人的生母,这次若能讨得她的喜爱,大爷二爷或许就不会对夫人这般冷漠了。”甜杏笑着填茶。 冷漠?准确一点应该是厌恶。 徐盈被她天真的话逗笑:“你觉得他们厌恶我,是因为我不得母亲欢心?” “当然不是,但夫人可以借这次机会与他们改善关系啊。”甜杏解释道。 其实她也不明白,夫人与大爷二爷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厌恶夫人。 就算夫人没有像大小姐这么多年的感情,可也不至于巴不得夫人离开吧。 这次或许是个契机呢。 徐盈抬手捏了捏甜杏皱起来的脸,“他们不喜欢我是他们的事情,我凭什么要热脸贴冷屁股的去与他们改善。” 前世她讨好了一辈子,贴了一辈子冷屁股,还是被他们视为居心叵测,觊觎贺茹的东西,淹死在湖水中也被称为罪有应得。 她才不需要他们廉价的,施舍般的关爱,他们跪在自己脚边,向他们最厌恶的人求助,那才有意思。 心越不甘越好,她践踏起来才越爽。 甜杏被她此刻的笑容吓了一身鸡皮疙瘩,却见她又恢复了往日单纯无害的模样,“怎么这副表情,像是我要把你吃了一样。” 甜杏急忙摇摇头,“没有……” 徐盈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笑,恍惚想起前世的遭遇,越发心疼,拿起桌上一块茶点塞到她嘴边,打趣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好吃,还是留在我身边干活吧。” “甜杏本来就是夫人的人。”甜杏嘴里塞着茶点,说话含糊不清。 徐盈却眉眼弯弯的盯着她,心中一阵暖流淌过。 在这御史府上,给予她温暖的,恐怕只有甜杏。 翌日,徐盈吃过早饭,不疾不徐的前往素芳院。 说来也赶巧,正好遇见前来探望的贺茹。 “徐姐姐这是迷路了?”贺茹脸上带着笑容,却满是虚伪,“御史府确实大,徐姐姐来的时间不长,迷路是很正常的事,这是要去哪儿,我让丫鬟带你过去。” “贺小姐这是眼睛瞎了?”徐盈瞥了眼院门上方的字,“素芳院这么大三个字都看不清,这可不行啊,还是尽早请大夫医治较好,若是晚了伤了脑子,那就不好了。” “徐姐姐还真是说笑,只是这素芳院不见外人,我还以为是你走错了。”贺茹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挑衅的看着她。 外人?徐盈对上她挑衅的眼神,笑道:“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那贺小姐有什么想要转告母亲的,我帮你带话。” 她才是林如意的女儿,外人应该是贺茹。 贺茹撇着嘴挑挑眉头,嘲讽道:“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徐姐姐非要装傻自取其辱,我也没办法。” 亲生骨肉又如何,还不是比不过多年的感情。 徐盈,就算你戳穿身世真相回到贺家又如何,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大小姐你来了。”素芳院的慧嬷嬷道,“夫人已经喝过药了睡下了,今天就不请你进来了。” “好吧,让母亲好好休息,我改日再过来看她。”贺茹乖顺道。 慧嬷嬷转身,笑道:“让三夫人久等了,快请进。” 徐盈学着刚才她撇嘴挑眉的模样,嘲讽道:“自取其辱的好像另有其人呢。” 贺茹强忍着怒气,拉住慧嬷嬷问道:“嬷嬷,娘为什么见她不见我呀?” 慧嬷嬷冷漠的抽回手,像往日对待其他前来素芳院的人一样,“大小姐,有些难听的话老奴不想明说,你又何必把自己搞的难堪呢。” “我……”贺茹不甘心的还想质问,却见慧嬷嬷笑吟吟领着徐盈进去,厚重的院门又重重关上。 她成了被拒之门外的那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盈到底干了什么,常年不见外人的娘怎么会突然见她?”贺茹不自觉攥紧手心,几乎是咬着牙询问。 以前她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因为她足够自信,徐盈就算回来,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半分。 就像现在的结果一样,即使真相大白,即使她回来了,依旧不过是个连个贺姓都没有的外人。 可……局势不知何时发生了改变。 她绝不能让徐盈得逞,属于她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走! 丫鬟颤颤巍巍的低声回答:“柳枝这几日养病,并未提供过任何信息。” “没用的东西!”贺茹脸色沉的可怕,“告诉她再装病不干活,就去棺材里好好养病吧。” “是,奴婢这就去办。”丫鬟应声离开,彻底离开贺茹的视线,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徐盈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 贺茹深吸一口气,盯着素芳院三个大字,心中冷笑,府上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倒是难为她大费周章了。 可徐盈,你真的抢的走吗? “去二哥那里。”贺茹抬脚离开。 和她斗,真是可笑! 徐盈跟在慧嬷嬷身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院内打扫的干净,推开门,阳光洒进房内,入眼便是高大的菩萨像,一位衣着素净的女子跪在下面敲着木鱼诵经。 “夫人,三夫人到了。”慧嬷嬷轻声走到那女子身边。 女子缓缓起身,刺眼的阳光模糊了她的脸,徐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前那位女子是她的母亲,她应该有点反应,但内心真的毫无波澜。 林如意只是扫了她一眼,坐到椅子上,“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已经成婚了。”徐盈说。 看来她已经知道她的身世了,却没有一句关心,问问她流落乡野的十四年,过的好不好。 “你怎么知道药里有毒?”林如意盯着她的眼睛质问。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母亲只要清楚,你喝的药里确实有毒。”徐盈勾起唇角,“母亲不是已经让人查过药吗?” “毋庸置疑,药里确实有毒,但下毒之人不一定是茹儿。”林如意盯着她,“你不觉得,你比她更可疑?” 第7章 罪名 “母亲为什么怀疑下毒之人会是我?”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透,你看到的仅仅是她想让你看到的那部分。 林如意抿了口茶,目光这才停留在这位自出生就流落乡野的女儿身上。 不同于贺茹的娇俏,一袭藏青色平素绢裙衬托的沉稳大方,手上隐约还有未褪的老茧,皮肤倒还算白皙,看来回到府上这半年保养的不错。 称不上什么绝色佳人,但胜在那份清秀气。 黛眉杏眼,长睫轻闪却未遮住眼中的混浊,高挺的鼻翼下,樱唇微掀,狡黠的一对小虎牙悄悄露出,平添几分算计。 “昨天你让丫鬟过来传话,我便让人暗中请了大夫查验。”林如意故意放慢了语速,盯着徐盈脸上的表情,“药内确实有毒,但好在只喝了半年,体内的毒并不多。” “半年?”徐盈皱起眉头,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 前世,贺茹算计抢走林如意的全部财产,还让她背上了弑母的罪名! 林如意冷嘲的看着她,“就算茹儿不顾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投毒害我,也绝不会蠢到留下大的把柄。” 一旦东窗事发,贺茹不就是最大的嫌疑者。 “这么巧合的时间,这么完美的陷害,反倒像是你自导自演的闹剧。” “我自导自演,又能向母亲算计些什么呢?”肯定又嘲讽的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入徐盈的心尖,她苦笑的抿了抿唇,“母亲顾念你与贺茹的母女之情,证据摆在面前都能视而不见,却忘了我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骨肉。” “意外得知药内被人下毒,立刻派丫鬟前来告知母亲,担心母亲的身体,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谁知到头来竟是母亲一句投毒凶手的罪名。” 泪水不知何时溢出眼眶,徐盈深吸一口气,看着林如意的眼睛隐隐含着抱怨,擦掉脸上的泪水,“算了,母亲怀疑女儿,女儿百口莫辩,日后不能在母亲身旁尽孝,但求母亲健康常健,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今日误打误撞能救下母亲,日后恐怕不能如此幸运的救下林家。女儿告辞,母亲日后珍重。” 站起身脚下虚浮没站稳,好在被芍药扶住了,“甜杏芍药,我们走吧,别扰了母亲的清净。” 芍药被徐盈暗暗抓了一把,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撇着嘴抱怨道:“夫人,你昨晚为了夫人的毒愁了一晚上,凭什么要受这不白之冤?!” “芍药!”徐盈制止了她的话,轻声道:“母亲怀疑我,就是证据确凿也不过是陷害,怪就怪我刚出生就被人换走,长于乡野,无父母教养,品性恶劣,像是做坏事的人。” “夫人,你明明不是……”甜杏忍不住为她反驳,怨恨的瞪了眼林如意一眼。 明明不是夫人干的,凭什么贺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就把这罪名安给夫人! 早知道不告诉她了! “站住!”林如意叫住她们,“话还没有说清楚,急着走什么?” 听到叫停,徐盈勾起唇角,鱼儿上钩了。 林如意就算再相信贺茹,终究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因为刚才她为贺茹开脱的借口,连她自己也拿不定。 要不然今天不会将贺茹拒之门外。 “母亲已经认定这毒是我所为,再多的话不过是借口。”徐盈转身,敛起嘴角的弧度,“母亲还有什么话没说清楚呢?” 林如意让慧嬷嬷请她重新坐下,再次打量着她,眉头不自觉皱起。 她的心早已搅成一团乱麻,亲眼看着长大的女儿,却喂给她一碗又一碗的毒药,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贺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还是说是被人陷害的? 若是陷害,很明显就是眼前这个换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了。 而刚才徐盈的话,却又字字委屈,莫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林如意深吸一口气,递给慧嬷嬷一个眼神,拿出那块被手帕仔细包裹的玉佩,“药里的毒究竟是谁下的,暂且不论,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不记得这块玉佩了?”徐盈叹了口气,回忆道:“这是我刚出生时,母亲送给我来到这人世的第一个礼物,半年前,我也是靠这块玉佩重回贺家的。” 那块玉佩是林如意的,也是林家的。 “你知不知道林家玉佩碎了,是什么意思?”林如意问。 “当然知道。”徐盈回答:“玉碎人亡。” 林如意可以不在乎她这个丢失十几年的女儿回来,可以不在乎御史府上发生的任何事,但绝不会不在乎林家。 所以她很肯定,林如意见到那块碎了的玉佩,一定会见她。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林如意气急败坏的质问,却被徐盈打断。 “因为林家快亡了,玉佩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胡说什么?!”林如意猛地站起身,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度。 徐盈看着她这副样子,反倒扬起笑意,“母亲这么多年闭门诵经,怎么连脑子都给丢了呢,吃了这么多年的药,为什么会被投毒?而为什么偏偏是我告诉你呢?” 林如意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板着脸,“我们现在说的是林家的事,别再扯下毒之事。” “可女儿说的就是林家之事呀。”相较于林如意的焦灼,徐盈则悠闲的呷了一口茶,悠声道:“药内有毒的事情连我这个刚来半年多的人都发现了,难道偌大的御史府没人知道这件事?” 林如意其实有点猜到了,可实在有些接受不了,只是怔怔的看着徐盈,听她继续道:“母亲,贺茹终究落个贺字,贺家能给她的远比你给她的要多得多。” “我已经忍让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如意不可置信的摇头,泪流不止。 徐盈起身温柔的抱住她,声音温柔却机尽残酷:“贺家留你这么多年,是因为顾忌林家,不过是让林家成为第二个薛家,你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闭门十年,府上早已无人在意你的生死。而只有我,还念着是母亲给予了我生命” “徐盈,你身上还留着贺家的血,你比贺茹更不可信!”林如意一把推开她,眼神尖锐的瞪着她,“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贺家的血又如何,我体内还有一半流着和母亲一样是林家的血。”徐盈不在意的耸耸肩,目光坚定的看向她,“贺家为了贺茹早就已经不要我了,可母亲,站在我身边的亲人或许只有你。” 第8章 报仇 徐盈的话如恶魔般在耳边萦绕,一遍遍提醒着她,贺茹投毒是事实,而在这偌大的御史府,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徐盈。 她闭了闭眼,就算知道贺承宣那狗东西要对林家动手,给她这位结发妻子下毒,除了愤怒,难过,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要恨就恨她遇人不淑,所嫁非人。 睁开眼睛,给慧嬷嬷递了个眼色,让她带着房间内的丫鬟婆子离开,只剩下她和徐盈两人。 “徐盈,你告诉我这些绝不是与我相认这么简单。”林如意踉跄着脚步坐到椅子上,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管你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只要你能救下林家,我都可以给你。” “母亲能给我什么呢?”徐盈歪歪头冲着她笑道,抬脚走到菩萨像前虔诚跪拜,淡声道:“女儿今日前来,就是相认这么简单。” 林如意盯着她的背影,很不喜欢这种云里雾里不点明的状态,但现在的情形是被徐盈牵着鼻子走的。 “徐盈,你有办法救林家的,对不对?”她起身跪在徐盈的身侧,抓住她的手,声音近乎哀求。 只要能救林家,不管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做。 “没有,”徐盈浅笑摇头,叹声道:“我自小流落乡野,回到京城也才半年多,又有什么实力与御史大人抗衡呢?” 林如意眼中仅剩那点希冀,彻底被失望淹没,难道她就只能等死吗? 她死没什么,但不能拖累林家啊! 徐盈暗暗观察着她的表情,长睫轻垂遮住眼中的嘲讽,抿唇舔舔唇角,温声劝道:“母亲,我虽没能力与父亲抗衡,但林家可以。” 林如意皱紧眉头,没听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 “御史府之所以想要对林家出手,是林家不能为他们所用,甚至还会成为他们强劲的对手。”徐盈解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强,若林家不再成为御史府的对立面,反倒成为可以联合的朋友,父亲护林家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戕害。” “呵呵!徐盈,搞了半天你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林如意突然冷笑,眼中满是嘲讽厌恶,“贺承宣派你来说服我,让我说合林家的?还真是难为你们搞这么一出戏!” 她还真是老糊涂了,差点上了那狗东西的当。 林家再怎么说,也是和御史府势均力敌的存在,怎么可能轻易被人算计。 如此一想,压在心里的石头瞬间烟消云散。 “你告诉他,老娘不吃他这套!” 徐盈跟着干笑几声,“看来母亲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可从未说过让林家屈从于御史府。” “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含含糊糊的。”林如意受够徐盈说话不说清楚,故意吊着人的调调了。 “林家表面迎合,暗中积蓄力量,一旦父亲撕破脸,林家至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徐盈抿抿唇,“这是保护林家最好的办法。” 林如意若有所思的抿紧唇,皱紧眉头,琥珀色的眼睛一遍遍打量着徐盈,“你为什么要帮我?” 徐盈回答的很快:“因为你是我的母亲啊。” “仅仅因为这个?”林如意还是有些不相信。 徐盈苦笑的扯扯嘴角,轻嗯一声,“你是我的母亲,是你给了我生命,即便没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但我依旧希望你平安无事。” 这番话像根刺一样,莫名扎得她难受,林如意表情松动,甚至对徐盈有点愧疚。 “日后有时间,就来素芳院坐坐。” 看在徐盈至少救了她一命,甚至还为林家的事为她出谋划策,她对这个流落乡野十几年回来的女儿,好似没有那么大的厌恶了。 之前厌恶徐盈,倒不是徐盈做了什么事,是她的原因。 她厌恶贺家,厌恶一切和贺承宣有关的事物,而……徐盈是贺承宣的种。 当年发现贺承宣私养外室,她确实生气,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真正让她心寒的是,外室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害她流产失去孩子,而她的两个儿子,却早就知道外室及外室女的存在,用最恶毒的话逼问她为什么害得她们不能入府,他们一家人不能团聚。 她被以善妒的名义拘禁在素芳院内,伤了胎气流产命悬一线,是贺茹哭喊着为她请了大夫,虽然腹中胎儿未保住,但好歹留下了一条命。 这样的结果也好。 她提出和离,但被拒绝了,便闭门不出,与贺家人不再相见,彻底远离府内的所有事。 贺家,只有贺茹是个例外。 后来得知贺茹不是贺家的孩子,当时居然莫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贺承宣那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怎么会生下贺茹那么单纯善良的孩子。 可现在……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居然因为贺承宣,要下毒害她! 徐盈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菩萨像,问道:“母亲,难道不想报仇吗?” “报仇?!”林如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报什么仇? “母亲堂堂将门虎女,难道甘心被人抢走夫君,孩子,还有地位尊崇?难道不想为胎死腹中的弟弟或妹妹讨个公道?”徐盈声音轻缓,却扯动着林如意的心。 林如意指尖收缩,冷声道:“那些烂货,我不在乎。” 徐盈转头,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神,“你不在乎,所以就让自己的仇人得偿所愿吗?” “我……”林如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母亲,这么多年你处处忍让,却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遑论保护林家;而他们却逍遥富贵,好不快活,甚至可以随意决断你的生死。”徐盈说。 林如意的脑子像是被炸开锅一样,收拢的指尖掐着掌心越发用力。 她不甘心! 徐盈恭敬的朝菩萨一拜,起身上了柱香,“母亲,现在能救林家的只有你,扭转现在你为鱼肉,他们为刀俎的局面也只有你,女儿永远站在你身边。” 林如意抬眸,仰头看着她,“徐盈,贺承宣是你亲生父亲,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要报仇,徐盈会成为她的得力助手吗? “我说过的,你是我的母亲啊,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徐盈眯了眯眸子,脸上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和父亲之间,我永远选择你。” 第9章 书房 踏出素芳院,徐盈才暗暗松了口气,卸下浑身的虚伪,神情冷漠。 与刚才温声劝慰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林如意是她打破现在御史府的突破口,只有将水搅混浊了,才能机会抢到想要的一切。 所以母亲,你应该很快就会做出令我满意的选择吧。 徐盈垂眸,眼中的欲望和阴暗尽数敛去。 “三夫人慢走。”慧嬷嬷满脸笑意的送徐盈离开。 徐盈乖张的抿唇点头,不忘叮嘱:“母亲的身体,还望嬷嬷多费心,这几日我再找几个大夫,看看有什么办法。” 慧嬷嬷忍不住称赞:“有三夫人这份心意,夫人的身体一定会没问题的。” 通过接触,她对徐盈的印象是极好的。 先不论她是夫人的亲生骨肉,单就论她挂念夫人的这片心意,就比某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强。 客套几句,徐盈带着甜杏和芍药回到青梧院,迎面碰上刚回来的柳枝。 “病好了?” “谢夫人关心,已经痊愈了。”柳枝尴尬的扯着笑容回答,有些心虚的不敢看徐盈。 徐盈并未多怀疑,像往常一样关心了几句,“病好了就安心干活。” 柳枝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天吊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连忙应是。 她瞧徐盈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没有变化啊。 大小姐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书房内,敏儿低声汇报,“夫人,刚才柳枝是去见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了,给了包首饰,让她盯着夫人的一举一动。” “好,你继续盯着她,别打草惊蛇。”徐盈打开首饰盒,看着里面金灿灿笨重的首饰,下意识皱紧眉,从里面挑了个还算看的过眼的发簪,别在敏儿发间,“若是不喜欢这款式,拿去换钱买个喜欢的。” 这些首饰是她刚入府时,徐老夫人赏给她的,全都是俗气笨重的款式,羞辱她没见过世面。 她一气之下就将它们锁起来了。 现在想来,金银可是好东西,尤其在收买人心的时候。 “谢夫人赏赐。”敏儿跪地谢道。 徐盈驻足在高高的书架前,许久,终于挑中一本相对较薄的书。 俗话说,读书增智,头脑清晰才能有精力和他们斗。 甜杏被徐盈突然读书的动作惊到,见她读的那么认真,不觉放轻动作。 “三爷,你回来了。” “谁允许你们进书房的?”贺云川沉着脸问。 柳枝懦声道:“是夫人让我们进书房伺候的。” 甜杏满是错愕,不解道:“不是三爷让夫人这几日睡书房嘛,我们照顾夫人才……” 三爷怎么莫名其妙的。 “都下去吧,”贺云川冷声道:“书房重地,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可夫人……”柳枝咬了咬下唇,一副担忧的模样。 “书房这边有专人伺候,你们不需要操心。”常安解释道。 贺云川抬脚一进入书房,就注意到太师椅上聚精会神读书的徐盈,书立起来挡住整个脑袋。 看清书封,他轻声锁上房门,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缓缓向她逼近。 那天晚上真是疯了,居然会同情徐盈,甚至还允许她睡书房。 太师椅上徐盈窝着不知何时睡着了,一只修长的大手精准的,缓缓的向她脖子伸去,指尖刚碰上肌肤,徐盈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惊醒。 “吵醒你了?”贺云川温声道,那只准备作恶的手迅速转了个方向,安抚的摸摸她的头。 徐盈眯着惺忪的睡眼看清面前的人,长舒一口浊气,“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 “梦到了什么?”贺云川问。 “忘了。”徐盈皱了皱眉,有些不适应他的靠近,“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书房。”贺云川直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书,“怎么突然想起看书了?” “闲来无事,随便看看。”徐盈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看书真的好累,睡的一点都不舒服。 贺云川状似不经意的问:“你看得懂?” “看不太懂。”若是能看得懂半点,她也不会睡那么死了。 贺云川指尖在书页翻动,疑惑的看向她,“你不识字?前天晚上描述起那什么玉佩上的字时,我还以为你识字呢。” 一般人,尤其一般不识字的人,只会说那玉佩材质粗糙,最多说上面是个图案,绝不会精准的说上面有个字。 徐盈根本就知道那玉佩。 长睫下眼底的杀意更浓,徐盈果然心机深重,诡计多端。 “就认识几个大字。”徐盈尴尬的笑笑,脸上闪过几分心虚,解释道:“小时候偷听过教书先生几堂课,认识一些,但这本书太难了,我磕磕巴巴的读都读不下来。” 那天晚上大意了。 太想给刘夏扣上薛家余孽的身份,描述时有些着急了。 不过她说的是实话,小时候偷听识得几个大字,后来到御史府,根本没人在乎她,所以她是真看不懂。 但她认识“薛”字。 因为前世……,这个字她不想认识都难啊。 徐盈脸上闪过的心虚,反倒让贺云川误解,认为她是在故意装傻。 “那块玉佩的样子,能帮我画下来吗?”他说。 徐盈应声答应:“好啊。” “就现在吧。”贺云川笑着看向她。 “现在?”徐盈愣了愣,“这么着急?” 贺云川研磨,将准备好的笔递给她:“官府那边要给刘夏定罪,那块玉佩也是很重要的证据。” 徐盈僵硬的接过笔,仔细思考着那块玉佩的样子,笔尖落纸。 拿着毛笔的手突然被贺云川握住,手掌的温度传来,刺激的她一激灵,下意识松开手中的笔。 贺云川扳着她的手指,在毛笔上摆姿势,“笔是这样拿的。” 徐盈讷讷的哦了一句,用别扭的姿势拿着笔艰难的纸上行走。 贺云川眯着眼打量着她,眼中的杀意瞬间消散。 看来,她确实不识字。 “大概就长这样子。”徐盈揉揉僵硬发酸的手指,将画纸递给他。 贺云川闪了闪黑眸,吹干墨迹折了起来,“刘夏的案子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徐盈沉了沉眸子,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伸手去拿桌上刚才那本书。 她现在需要看书冷静下此刻兴奋的心情。 没想到却被贺云川拦截,一脸严肃的看向她:“徐盈,你知道你看的是什么书?” “什么书?”徐盈有些茫然,“我不能看?” “这是禁书,你当然不能看了。”贺云川翻到画着小人的一页,凑到她眼前,“徐盈,别告诉我你不识字,也看不懂上面的人在做什么!” 第10章 睡觉 徐盈定睛一看,脸颊瞬间涨起红晕,一把推开凑过来的书,“我没看。” 她刚才看书怎么没注意到书内有插图,现在她有嘴都说不清了。 “可你刚才就津津有味的看着这本书啊。”贺云川调笑的看着她慌乱的模样,打趣道:“原来夫人平日里喜欢看这些啊。” “我就看这些怎么了?”徐盈不想和他掰扯这个话题,不就看了本不正经的书嘛,又不是犯了多大的错,气哼哼道:“这书你能看我就不能看了,专门禁我的?!” 要说不正经,也是他贺云川不正经的。 谁也别嘲笑谁。 没好气的夺过他手中的那本书,打算重新放回书架,却突然顿住,转身砸向贺云川,“你诬陷我,这根本就不是我刚才看的那本书。” “嗯?”贺云川憋着笑捡起书,疑惑的看着她:“就是你手里那本啊。” “你放屁!”徐盈没忍住火气爆粗口,“贺云川,我虽然识字不多,但还是识数的,我刚刚看的书名是四个字,那本书名明明是三个字。” “是吗?你是不是记错了?”贺云川一本正经的说。 徐盈瞪了他一眼,“你才记错了!” “好吧,没看没看,是我误会夫人了。”贺云川将书放到书架上,重新挑选了几本塞到她怀里,“这几本基础的可能比较适合你。” 徐盈接过书,仔细翻看了几遍,确认没有奇怪的插画,才收起来。 “对了,书房重地,一般不允许外人进入。”贺云川说,“这几天那个房间应该收拾好了,就别挤在书房了,回去睡吧。” 徐盈点头,书房里睡着确实没有卧房的大床舒服,“好,我现在就搬回去。” 本来就没什么可收拾的,带着她的丫鬟回到熟悉的房间。 “夫人,三爷找道士做过法事,不用害怕。”甜杏安慰道。 徐盈冷笑,她不怕刘夏前来索命,因为她本来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刘夏就该死,罪该万死! 刚梳洗完毕,准备休息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徐盈愣愣看向闯进来的贺云川,疑惑道:“三哥,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贺云川淡声道,摆摆手让房内丫鬟都退下。 徐盈满脸疑惑的看向自顾自整理床铺的贺云川,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今晚要和我睡觉?” 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惊讶。 “你我是夫妻,自然是要睡在一起的,我不和你睡,难不成去和别人睡。”贺云川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徐盈上前阻止他铺床的动作,咳嗽一声,“没什么不妥,我觉得之前那样就挺好的。” 贺云川娶她,是受贺家养育之恩所迫;她嫁给他,也不过是需要个身份进入贺家。 他和她,最好是相敬如宾,互不干涉一辈子。 “当然不妥了,若是再发生前天晚上的事情该怎么办?”贺云川皱眉解释道:“我们是夫妻,总归是要睡在一起的。” 徐盈抿紧唇,皱紧眉头打量着他。 贺云川这是要做什么! 与她靠近的太刻意,总觉得不怀好意。 “之前是我顾虑不周,没有说清楚,害你受到这么久的争议,抱歉。” 他态度诚恳,语气真诚,惊得徐盈下意识退了一步。 提着的心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应该是父亲大人施压了。 前世她希望与贺云川亲近一点,这样就能更好的融入这个家。 今生她只想借着贺云川妻子的身份,更好的搅起御史府这滩浑水,没有亲近的必要。 “贺云川,以前那样挺好的,你不必勉强自己。”徐盈说。 贺云川不解的看着她:“睡个觉有什么可勉强的。” “行吧。”徐盈转身不再关注他,重新坐在梳妆台前,心紧紧揪起来,有点慌乱。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贺云川今晚对她绝对有所图。 图她什么呢? 盯着铜镜中映照出高大魁梧的身影,她眼神往上移,烛光模糊了他半张略带少年气的脸,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俊朗端正的五官,微卷的长睫上方那颗朱砂痣多出几分邪魅。 确实长了张好皮,难怪前世皇上都想要把公主嫁给他。 前世她与贺云川和离后,嫁给刘夏,与贺家断了联系。 只是后来听说,贺云川深得皇帝信任,一跃成为朝廷新贵,好不风光,御史府也节节攀高。 再后来,一向得宠的贺云川突然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重新翻起威武将军通敌叛国一案。 原来贺家养子,居然是薛将军次子——薛辞,当年逃跑苟活,隐姓埋名,设计成为御史府养子,寻找证据,暗中积蓄力量,为薛家满门翻案。 御史府也迅速与贺云川作出切割,称自己收养他乃被骗,皇帝拒不承认薛家清白,出兵镇压。 这些年皇帝不理朝政,专宠宋贵妃,宋家人凭着皇上的宠爱玩弄权术,残害忠良,虐杀贤臣,百姓怨声载道。 宋贵妃乃当今大魏宋丞相之女,与贺御史甚是交好。 薛辞带着重新发展起来的薛家军旧部势力越来越壮大,自立为王,名号越来越响亮。 改朝换代,势在必得。 徐盈垂眸,指尖在桌上有节奏的轻敲,这也是她今生不想与贺云川和离的原因。 一方面她现在力量太弱了,需要靠这个身份进入贺家,报复前世欺辱过她的所有人。 另一方面,她就是要背靠贺云川,坐上高位,手握权势金钱壮大自己的力量,没有人再敢欺负她,再敢瞧不起她。 这么一想,相敬如宾好像不够呢。 “你要睡地上?”徐盈若无其事的起身,帮他收拾床铺,“地上挺凉的,睡床吧,两个人也不挤。” “徐盈,你知不知道男女睡在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贺云川含笑看着她,抬手温柔摸摸她的发顶,“我觉得你年纪太小才分房睡,不是借口。” 现在分床睡,也不是借口。 可两人心知肚明,贺云川是不想与她扯上关系。 徐盈上前猛地抱住他,感动道:“三哥,谢谢你,我一直以为你和他们一样,也嫌弃我。” 不同于语气动作的感动,眼底满是精明的算计。 “别胡思乱想。”贺云川安抚的轻拍她的后背,眼中也满是算计。 徐盈,应该是知道薛家的秘密,也会是他对付贺家最锋利的刀。 像她这种自小缺爱的人,一旦有人对她好一些,绝对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第11章 气死她! 平稳的呼吸声在深夜中格外清晰,房内突然多了个人,徐盈有些不适应,迷迷糊糊到半夜才睡着。 翌日,清晨。 醒来时,贺云川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夫人昨晚没睡好?”柳枝注意到徐盈眼底的乌青,关心道:“反正每次请安都是挨骂,不如奴婢前去老夫人院里告个假,今天就不去请安了。” “出的什么馊主意!”甜杏接过柳枝手里的梳子,“老夫人本就对我们夫人有意见,再找借口故意不去,不是给人送把柄呢。” 柳枝反驳道:“我这不是心疼夫人嘛,反正每天都是挨骂,少去一天还能少挨一天骂。” “你的意思是老夫人每天没事找事咯?”徐盈反问,脸上看不出情绪。 就算贺老夫人不喜欢她,还时不时的找茬将她与贺茹做对比辱骂她,但她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去请安。 气大伤身,若是气死那老虔婆也算是造化。 气死她也好! 只要她不在意,左耳朵进右耳朵,那些故意羞辱人的话就伤害不了她。 柳枝连忙摇头:“奴婢不是这意思。” “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徐盈起身,看向不知何时进来的兰嬷嬷,“柳枝不懂事,麻烦兰嬷嬷教教她。” 青梧院距离老夫人的院子还是有些距离的,加上今早又起迟了,不出意外的又迟到了。 徐盈坦然自若的进门,欠身行礼:“孙女给老夫人请安。” 原本笑吟吟同下首晚辈说笑的贺老夫人见到她立刻板起脸,众人抿嘴等着看热闹。 王姨娘顺势拱火,阴阳怪气道:“三少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呐,让我们所有人专门等你。” “没教养的东西,不知羞耻!”贺老夫人哼声道,“浑身的小家子气。” 徐盈无语的暗暗撇嘴,抬眸又装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中带着委屈,“孙女自幼被换,无人教养,有些规矩确实不懂,不像贺茹妹妹那般大家闺秀,惹人喜爱,只是……孙女并非故意迟到的。” 贺老夫人斜眼瞪着她,“我听听你到底什么借口。” “昨晚孙女忽记起,再过半月就是您六十大寿了,想着亲手为你绣幅百寿图贺寿,担心时间紧一晚上没睡,不曾想太困眯着了,才迟到了。”她说。 贺老夫人听她这番话,到底也不好多责怪,“念在你还有这份孝心的份上,起来坐下吧。” 徐盈屁股还未沾到椅子上,就听到王姨娘突然嗤笑一声,笑嗔的看着她:“什么准备百寿图,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说出来让娘高兴高兴。” “什么不好意思说?”她不解的问。 王姨娘笑的更大声了,对贺老夫人说:“娘,昨晚云川和阿盈同房了,这小夫妻正甜蜜,说不定你很快就能抱重孙了。” 听到这话,贺老夫人的脸色反倒更加难看了。 果然是说谎成性,品行恶劣至极。 徐盈冷冷的瞪着王姨娘,哼声道:“夫妻同房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姨娘不关心父亲,反倒对我的夫君这般上心,要不今晚在房里专门给你设个椅子,让你关心个够。” “没大没小,我到底也算你长辈,怎么说话呢!”王姨娘被骂的脸上涨得通红,怒声道。 徐盈疑惑的皱着脸:“明明是姨娘你先为老不尊,探听我夫妻房内之事,现在反倒来责怪我,好不讲道理。” “吵什么!”贺老夫人出声打断,“论辈分,王氏也算是你的母亲,你听听刚才说的像话吗?” “我知道老夫人厌恶我,可也不能为了骂我而无限偏袒姨娘啊,明明是姨娘好奇我夫妻之事,说话难听的。”徐盈吸了吸鼻子:“我忍气吞声,既然姨娘好奇,就让她看个够,怎么就是我不讲理了。” 贺老夫人被她胡搅蛮缠的劲气的头疼,没好气的白了王姨娘一眼,“人家夫妻的事,你那么上心干什么?” “我……”王姨娘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想拱个火,看老夫人怎么羞辱徐盈,让老夫人心里的火气发一发,她也讨个好。 谁知引火上身,火气全撒在她身上。 “还有你,今天迟到的事情暂不说你,云盛因为你被打了二十板子,现在还在房间里养伤呢,你这个做妹妹有去关心过吗?”贺老夫人火气重新转向徐盈。 迟到不过是小题大做,贺云盛挨打才是她这几日生徐盈气的原因。 徐盈真不知道这老夫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贺云盛因为羞辱陷害她被打了板子,她有病啊,还去关心他。 贺老夫人见徐盈不说话,继续输出:“云盛是你二哥,你去给他道个歉,求得他原谅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求得他原谅。 凭什么要求得他原谅。 徐盈心中冷嘲,有病就吃药,别出来发疯恶心人。 “谢老夫人关心,二哥已经道过歉了,我原谅他了,那件事也过去了。”她浅笑应声。 “是让你给他道歉!”贺老夫人怒声道。 徐盈懵懵的,像是没理解她的话:“二哥已经给我道过歉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他再道歉?” “你……”贺老夫人被她这模样气的脑子嗡嗡响,“愚不可教!” “祖母你别生气,孙女听说人这脾气性子后天也可以改变。”贺茹闪烁着得意的眼神,看着徐盈,“徐姐姐总是自嘲无人教养,可不管曾经如何,现在到了府上,就代表着我们贺家的脸面,现在可能多花点功夫,但也能减少徐姐姐身上的野性。” 徐盈眯了眯眼,静静看着她想要做什么。 “徐姐姐性子顽劣,兰嬷嬷本就年事高,管教起来也是有心无力。”贺茹缓声道:“杨氏养育徐姐姐这么多年,如今又在府上,不如让她到青梧院做事,照顾教管,也算是将功赎罪。”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王姨娘应和道。 好个屁! 贺茹这是故意用杨氏来恶心羞辱她。 她自幼在杨氏手下讨生活,受尽虐待,现在又让她整日出现在自己眼皮底下恶心。 表面上是杨氏将功赎罪伺候她,实际上打不骂不得,还要继续受她控制,膈应死了。 因为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因为杨氏也算是她的母亲! 第12章 杨氏 贺老夫人想了想,杨氏确实是管教徐盈最合适的人选。 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多少也能让徐盈产生点敬畏之心。 “好,日后就让杨氏在青梧院里做事吧。” 这语气,丝毫没有与徐盈商量的意思。 “老夫人,杨氏不能到青梧院当差。”徐盈轻声道,房内的气氛瞬间低了下来。 贺老夫人没想到徐盈会直接反驳她,黑沉着脸,怒声道:“徐盈,今天老身已经对你一忍再忍了,别给脸不要脸!”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还不服管教,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徐盈对她的责骂不以为意的挑挑眉,抿了口茶润润有点干的嗓子。 前世她在乎她们的羞辱,觉得自己确实一无是处,以为按照她们的话去改变自己,就能得到她们丁点的喜爱。 后来她才明白,讨厌你的人,怎么改变她们依旧讨厌你。 既然如此,又何必因为她们的话来折磨自己呢。 她们看不惯就看不惯呗,反正自己舒服就行。 “老夫人,不是我不接受你的好意,实在是前几日父亲心疼孙女,给我重新安排了丫鬟婆子,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徐盈淡声回应道。 贺茹建议道:“这有何难,调出去一个不就有位置了。” “那贺茹妹妹说说,我房里哪个嬷嬷资历能力比杨氏差,调出去给杨氏腾位置好呢?”徐盈反问。 “徐姐姐何必曲解我的意思呢。”得罪人的话,贺茹当然不会说。 又是这招,打不过就说是她故意找茬。 今天这茬她就要找了。 “是我理解有误,那刚才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贺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徐盈分明是故意钻她话的空子,委屈的看向贺老夫人,“祖母,我也是想为徐姐姐着想,却……” 贺老夫人心疼的轻拍她的手背,出气似的瞪着徐盈,“青梧院也不多她一个人,杨氏的事就这么定了,让杨氏好好收一收你这野性。” “老夫人这是糊涂了,”徐盈说:“我正是自幼被杨氏管教,才养成了如今的性子,现在又怎么可能被她管教而有所改变呢?何况,杨氏同我一起回到府上,本身对府上的规矩就不了解,又怎么管教我呢?” “而且,不管怎么说,杨氏对我有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至少名义上是我的母亲,让母亲伺候女儿,这不是倒反天罡嘛,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那不是平白为父亲添堵嘛。” 贺老夫人面色犹豫,徐盈这番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就是因为杨氏把徐盈养成这幅讨人厌的模样,徐盈又怎么可能会改变呢。 还有杨氏的身份…… 杨氏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至少兰嬷嬷还是她的人,手段能力她还是了解的。 “算了,旁人如何管教都比不上自己改变,你如今到了贺家,就把你以前乡野刁蛮性子收一收,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最后丢的还是我们贺家的脸面。” 徐盈勾唇,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挑衅的冲贺茹眨眨眼,“孙女知道了。” “不过杨氏……”她欲言又止,没有把话说完。 闹了这么会儿,贺老夫人身子也有些乏了,皱起眉头,“杨氏又怎么了?” 徐盈说:“当年因为杨氏的私欲,才造成我和贺茹妹妹互换的命运,这固然有罪,但她同样拥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啊。” 贺茹抿紧唇,警惕的打量着徐盈,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将功赎罪?她刚才不是找借口拒绝了吗?这又要搞什么鬼。 她想把杨氏安插在徐盈身边,一个是暗戳戳警告徐盈,记住自己的身份,即便现在身在贺家,但依旧改变不了她是乡野村姑的事实。 另一方面是,听说杨氏自小对徐盈虐待打骂,放在她眼皮子底下恶心她也好,反正徐盈又不能反抗,说不定杨氏还能凭借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把徐盈攥在手里。 好个伶牙俐齿的乡野村姑! “你不是拒绝了吗,还让她怎么将功赎罪?”贺老夫人问。 “老夫人忘了,杨氏不仅是我十几年的养母,也是贺茹妹妹的亲生母亲。”徐盈浅笑着说:“这十几年,贺茹妹妹远离母亲的怀抱,由老夫人您一手带大,缺少母亲的关爱。” “何不让杨氏到贺茹妹妹房里伺候,让她们母女团圆,好好弥补贺茹妹妹缺失的母爱,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将功赎罪呢。” 她歪头看向看热闹的王姨娘,“姨娘觉得这建议怎么样?” 王姨娘扫了眼其他人的脸色,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找了个自认中肯的说法,“还行。” “老夫人,王姨娘都觉得这建议好。”徐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我身边少个人伺候没事,可一定要弥补贺茹妹妹母爱的缺失啊。” “等日后贺茹妹妹嫁人了,身边也有个贴心的人,杨氏做为妹妹的亲生母亲,定不会让妹妹受了欺负。” “我不需要母爱,也不会考虑嫁人,只想一辈子陪在祖母身边。”贺茹冷声道,声音里明显带着气。 徐盈却是一惊,一般贺茹是最沉得住气的,不会在外人面前都动怒,而这次明显是发火了。 本想把贺茹放在她身上的烂招还回去,没想到竟然意外戳中了她的痛处。 杨氏于她而言是膈应的存在,于贺茹而言,亦是! 想要贺家千金的位置,就一定想要与杨氏他们切割。 因为她会觉得,那是她的不堪。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贺老夫人笑着嗔怪的握紧贺茹的手,“祖母知道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杨氏就到你房里伺候吧。” 杨氏千错万错,至少对贺茹这个女儿的爱没错。 否则当年也不会铤而走险换婴。 她不可能护茹儿一辈子,茹儿身边有杨氏在,至少不会吃亏受苦。 “我不要!”贺茹撒娇哼声道。 贺老夫人难得对贺茹板起了脸,“祖母这是为你好,再任性祖母生气了。” 贺茹见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不得不答应:“孙女多谢祖母。” 第13章 母女 贺茹憋着一肚子气回到院子,丫鬟小雯小心翼翼的汇报:“大小姐,杨氏到了。” 来的倒挺快,贺茹白了一眼,装作没听到翻看手上的书。 “让她进来吧。” 大约一个时辰后,贺茹像是才想起外面等待的杨氏。 丫鬟领着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走了进来,这半年在府上做粗活,瞧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那双精明的三角眼满是兴奋。 那妇人正是杨氏,徐盈的养母。 她的亲生母亲。 贺茹下意识嫌弃的皱皱眉,考虑该怎么称呼她。 其实到现在她都有些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乡野妇人会是她的亲生母亲。 既然十五年前,她和徐盈的命运发生互换,这个秘密就应该彻底掩盖,找不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徐盈就应该一辈子生活在乡野,永远都不要回来! “茹儿,我就知道你心疼娘,不像徐盈那死丫头没良心,亏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养这么大!”杨氏边抱怨边顺势坐到附近的椅子上,“果然还是亲生的好。” 当年身世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她的茹儿居然为她求情,让她在府上做事。 差事虽然苦了些,但与女儿的距离近了些,她也觉得十分满足。 这次不用想都知道,是茹儿心疼她这个母亲,才把她调到身边。 贺茹蜷缩的手指紧攥成拳,努力压住自己的怒火,但声音中还有明显的不悦:“小雯没告诉你来是做什么的?再这样不知上下,就不要到我院里当差了!” 亲生的又怎么样,没有十几年的感情,照样是寄居在府上的外人! 她就是不想把贺家千金的身份还给徐盈。 不仅是身份,是所有,只要她不撒手,徐盈永远都没有资格。 杨氏尴尬的看了眼四周的丫鬟婆子,才想起自己是“戴罪之身”,茹儿不想同她亲近也是正常的,听话的起身站了起来。 “日后你就在我院里做粗使婆子,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靠近我半分。”贺茹看向她,“听懂了吗?” 杨氏愣了愣,显然没从她的话中反应过来。 贺茹没管她的反应,又对房内的其他丫鬟婆子吩咐道:“杨婆子如今在府上是罪人,来我院里是将功赎罪的,所以你们不必在乎她的身份。” “奴婢知道了。”她们齐声应道。 她又看向杨氏,浅浅勾起的嘴角满是厌恶,“杨婆子,这回你听明白了吗?” 杨氏心里有点难受,僵硬的点头,听出她话中疏离之意,“娘知道了。” 茹儿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对她这般冷漠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每天能看到茹儿,她就心满意足了。 三角眼止不住一遍遍打量贺茹,脸上莫名多出几分自豪。 她的女儿果然被教养的极好,日后有御史府这个台阶,定会更好。 不管怎么说,至少比徐盈那死丫头命好。 她这怎么不算是为茹儿逆天改命呢。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也不准偷看我!”贺茹原本想装作不在意,但杨氏直戳戳的眼神盯着她难受。 “娘知道了。”杨氏迅速瞥了眼她生气的脸色,听话的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贺茹让房内其他丫鬟婆子退下,关上门窗,房间内只剩下她和杨氏。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压抑住心底的厌恶,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说:“当年你的罪,贺家人不追击,徐盈也不放过,所以我才会这么久将你调到身边,还请婆子别记恨我。” 杨氏既然到她身边了,她还是要收拢人心的。 而且……杨氏是亲手抚养徐盈长大的,对徐盈了如指掌,这反倒成为她的利器。 杨氏听到她这番话,感动的差点掉下泪来,她就说她的茹儿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娘的,安慰道:“茹儿,娘知道你是有苦衷的,都是徐盈那个贱蹄子搞的鬼。” 贺茹长呼出一口浊气,压低声音警告道:“婆子也不想当年换子一事功亏一篑吧?!” 杨氏目光坚定的点头。 “那就记清楚自己的身份,贺家人不追究那件事,你也不能再提起那件事。”贺茹瞪着她,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我和你,只能是主仆,不能是母女。” 杨氏心揪的难受,但也明白贺茹说的对,“老奴知道了。” 贺茹满意的松了口气,状似不经意打听道:“你抚养徐盈十四年,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讨厌至极!”杨氏毫不避讳自己的厌恶,“徐盈那死丫头,从小就顽劣,野性难驯,连茹……大小姐你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 贺茹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继续问道:“那你可知,徐盈有什么在乎的人或事物吗?” 杨氏皱起眉头,想了许久摇头:“徐盈那丫头性子孤僻,对谁都臭着一张脸,好像谁欠她钱似的,没见她对什么事物上心。” 虽说徐盈是她养大的,但是她对徐盈并未有多少观察,几乎都是打骂,让她利落干活。 要不然徐盈当年暗中调查搜集身世真相的证据,她也不会毫不知情。 贺茹若有所思的点头,杨氏口中的徐盈,与她见到的徐盈不同。 唯一的共同点是:心机重。 杨氏猛的拍了下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五六岁那年吧,招惹了村上的一条大狗被咬了,我也没怎么在意,结果第二天那狗就丢了,后来找到时只剩下一张狗皮和几根骨头,但是自那之后,徐盈就突然特别怕狗,所以能做出这事的除了她没别人,还死不承认!好在狗主人没多计较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别看她瘦瘦小小的,心毒着呢,大小姐你也千万要小心啊,也不知道她心里憋着什么坏招!” 这也是这段时间来的担忧,徐盈心狠手辣的性子她清楚,现在肯定对茹儿怀恨在心。 贺茹倒没多大反应,徐盈憋着坏,可对京城还是不熟悉,她先发制人不就行了。 “谁敢憋着坏招欺负我妹妹,大哥替你收拾她!” 清冽的声音传来,贺茹脸上瞬间堆满笑意:“大哥,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一家人,干嘛搞的那么麻烦。”贺云澈笑道:“你们刚才说的是谁?” 贺茹欲盖弥彰的打哈哈:“没什么,就一些闲话而已。” 杨氏心领神会,哼声道:“还能谁,就徐盈呗,一直记恨大小姐占了她的位置,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放心,不管她憋着什么坏,府上还有我呢,她有贼心也不敢有贼胆。”贺云澈保证道,“好了,不提她破坏心情了。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贺茹笑道:“什么忙大哥吩咐就是了,何必多跑一趟。” “显得我有诚意嘛。”贺云澈也笑着说:“过几日不就是祖母的六十大寿了嘛,大哥想请你搭个手,和你大嫂一起筹办寿宴,到时候贵妃娘娘或许会到访,所以一定不能出差错。” “大哥放心,一定没问题。”贺茹爽快应下。 贺云澈的妻子,正是宋贵妃的妹妹。 这次寿宴对她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第14章 在乎 夜幕降临,徐盈敲了敲书房的门。 “是阿盈啊,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贺承宣看了眼进来的身影,又继续低头练字。 “没什么事。”徐盈关上门,从带来的餐盒中端出一碗汤,浅笑道:“我看父亲书房还亮着,就熬了点汤过来,想让你尝尝。” 贺承宣哈哈大笑两声:“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放在桌上我等会儿吃吧。” 徐盈也跟着笑了几声:“女儿手艺不精,父亲可别嫌弃。” 贺承宣继续埋头与手下的字,就听到徐盈纠结的说:“父亲,可以为我请个先生吗,我想识字。” 应该是犹豫了许久,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贺承宣抬眸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怎么突然想识字了?” 徐盈说:“我自幼做苦活,没有机会读书,所以特别羡慕读书识字的人;如今到了京城有了条件,平日里无事消遣,就想读书识字。” “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你有这闲心不如多和府上的兄弟姊妹亲近,多和云川培养感情,尽快生下个孩子,就不会觉得无聊了。”贺承宣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又不指望着她徐盈去参加科举,识不识字都无所谓。 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和府上的打好关系,做个闲散富贵夫人就行。 “可贺茹……”徐盈还是有些不甘心。 凭什么贺茹可以读书识字,而她不可以! 贺承宣皱紧眉,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火气,重重放下手中的笔,“别什么都和茹儿比,你们俩不一样,茹儿是本身就聪明,自小就跟着学习,你说你都结婚的人了,何必受这罪为难自己呢。” 他长叹了口气,继续劝道:“阿盈,过去的事情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人有时候就是要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你现在就是废寝忘食的学习,也没有办法和茹儿相比,安心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别总是和别人比。” 贺承宣苦口婆心的劝导,徐盈只记住了一句话,她永远都没办法与贺茹比。 好像贺茹天生就应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而她连向往的资格都没有。 可贺茹得到的一切,都是偷取她的身份后得到的,她实在没办法做到不嫉恨。 “女儿知道了。”徐盈说,声音中还带着点失落,“我只是今天又见到杨氏,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心里忍不住想,若是当年杨氏没有将我和贺茹妹妹调换,我现在会不会也是让父亲骄傲的存在。” “阿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强求不得。”贺承宣软了软语气,不想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听说今天是你建议杨氏将功赎罪,到茹儿身边当差的?” 长睫轻闪,看着贺承宣喝下那碗汤,徐盈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温声回答:“嗯,虽然我记恨杨氏,但她毕竟是贺茹妹妹的亲生母亲,如今我已经回到了家人身边,过去的是是非非我也不想揪住不放,不如让她们母女团圆,让贺茹妹妹的亲人也在身边。” “你能想通那就是最好的,否则用过去折磨的也是你自己。”贺承宣很满意现在徐盈的觉悟,他曾经还一度害怕徐盈转不过那个弯来,对茹儿有什么误会呢,“做错事的是杨氏,你和茹儿都是受害者,如今你原谅杨氏,也算是放过了自己。” 徐盈心中冷笑,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杨氏做错事就应该恶有恶报,死了才好呢,而不是等着她去原谅! 还原谅杨氏就是放过自己,恶心死了。 还有贺茹,所有知道当年换子事情的人都说,她和贺茹都是受害者,可她想破脑子都不明白,她贺茹自小享受着本不属于她金尊玉贵的生活,即便真相大白她也未受到半分伤害。 她凭什么可以称得上那句受害者! “父亲说的是,前几日我去素芳院……”徐盈忍不住感慨,突然“啪”的一声,贺承宣黑沉着脸,将汤碗摔在地上,打断她的话。 “天色不早了,若是没事就趁早回去吧。” 徐盈却突然失去刚才的乖巧,薄唇轻掀,露出那双小虎牙,像是野兽刚刚张开獠牙,“父亲其实心里还是在乎母亲的吧。” 贺承宣沉声警告道:“闭嘴!以后在面前不许提那个人,一个字都不许,听到了吗?!滚!” 这是徐盈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没有惊慌,相反更多的是兴奋。 动怒,代表被她说对了。 她蹲下捡起地上的碎片,看向他:“父亲第一口就尝出这汤出自母亲之手吧,可是你没有说什么,而是把碗里的汤都喝完了。” “闭嘴,我让你滚出去!”贺承宣黑着脸再次警告。 徐盈置若罔闻,“父亲,因为当年的事,你与母亲形同陌路,与林家关系紧张,可你依旧为她保留了位置,依旧能尝出她的手艺。父亲,你对她到底是怨恨多一点呢,还是爱多一点呢?” 她对自己的话很自信。 虽说当年贺承宣为了王姨娘,与林如意彻底分道扬镳,可不代表他心里完全没有她。 毕竟,他们共同孕育了几个孩子。 “母亲特意叮嘱我,说父亲忙起来总是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定要看着你喝完才行。”她观察着他的情绪,轻声道。 贺承宣也不觉感慨,眼底闪烁着丁点泪光,“她啊,就是性子太倔!”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当年他不过是想纳个妾,没想到她会如此偏激,流掉他们的孩子,从此闭门不见。 明明是她太善妒,怎么搞的像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一闹,就是十年。 “你母亲她……还好吗?”贺承宣问。 徐盈说:“除了想父亲,一切都好。” 贺承宣嗤笑一声,但心里还是觉得有阵暖流滑过,“她会想我?!” “当然啦,不然也不会亲手为父亲熬汤。”徐盈回忆道:“那天我去素芳院见母亲,她说她有些后悔了,当年是她行事太绝,才会造成现在这幅样子。” “还害怕父亲不肯原谅她,叮嘱我一定不要说这汤是出自她手,没想到再完美的掩盖,依旧被父亲第一眼识破。” 贺承宣看着碗的碎片,闭了闭眼,“难得她能想通。” “父亲,不是快到老夫人六十大寿了嘛,母亲想来贺寿。”徐盈说。 贺承宣长叹一口气,也明白今晚这碗汤是想求和,既然如此她已知错,他也没必要闹的很难看。 毕竟,他也十分怀念当年有个出身大家的夫人,还有林家的助力的时光。 “她还是贺家的夫人,当然要来贺寿了。”贺承宣说。 徐盈此刻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成功了! 不枉她花费那么多的精力! “女儿这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她十分激动的离开书房。 贺承宣眯了眯眸子,重新拿起毛笔,不自觉在纸上写下“林如意”三个字。 第15章 贿赂我呗 出了书房,徐盈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身心也跟着放松了不少,带着甜杏她们回到青梧院。 “心情不错嘛,干什么去了?”贺云川见徐盈脚步轻快的回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嘴里还哼着小曲。 徐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和贺云川已经同房了。 她含糊的嗯了声,“见父亲还在书房忙,熬了点汤给他补补身子。” “有没有我的?”贺云川问,那双星眸笑吟吟的看着她,声音温柔磁性。 徐盈被他盯得难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贺云川今晚发的什么神经。 记忆中,贺云川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与府上的所有人都有种疏离感,从不与人亲近。 她还是第一次见贺云川这温柔的像是能掐出水的模样。 “就熬了一碗,没有多余的。”徐盈避开他直戳戳的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书,转移注意力。 她说的是实话,那碗汤是母亲专门为父亲准备的,做出山的打算,她就是个跑腿的,哪来多余的。 况且贺云川这也不是想喝汤的样子。 眼神偷偷朝她瞄了好几眼,黛眉紧蹙,他该不会是想……杀了她吧! 仔细想想,贺云川对她态度改变,是在她重生的那天晚上。 因为薛家玉佩?! 不会!徐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现在贺云川尚处于蛰伏阶段,暂时还不会对她下手。 要不然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必须在这段蛰伏期,打消他对她的怀疑,尽快取得他的好感,才能坐稳他夫人的位置。 等未来贺云川造反成功,那她就是皇后,大权在握,纵享荣华富贵。 贺云川对她爱的死去活来才好,这样她的地位才越稳固。 “那太可惜了,我还说今日有幸能尝到夫人的手艺呢。”贺云川失落道,像是真的想尝尝徐盈的那碗汤。 不知贺云川什么时候起身,抽到徐盈手中装腔作势的书,翻了个方向重新放到她手里,“书拿倒了。” “我不识字嘛。”徐盈打哈哈道,看到现在手里拿反的书,才意识到被他戏耍了。 她原本就没拿反! “徐盈,这借口太拙劣了吧。”贺云川无情戳破。 抬眸又对上贺云川“含情”的眸子,给她的感觉是算计。 那是猎人瞄准猎物眼神。 “三哥,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徐盈听得他刻意压低的气音头皮发麻,贺云川实在亲密的过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夹着嗓子说话了,我害怕。” 贺云川绝对不怀好意,她还是小心为妙,顺势打消他对她的怀疑。 “有吗?”贺云川尴尬的咳嗽一声,猛灌了一口茶,“嗓子不舒服而已。” 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徐盈身上有秘密,有关于薛家的秘密。 他想要她徐盈为自己所用,情爱束缚是最好的手段。 反正徐盈就在身边,还是循序渐进,攻心为上。 “吃过晚饭了吗?”他转移话题,“我已经让下人准备了,一起吃吧。” 徐盈本想拒绝,她已经吃过了,又转念一想,这正是他们拉近距离的好机会,笑道:“好啊,我也有些饿了。” 丫鬟把饭菜端上来,临走时柳枝忍不住多打量了贺云川几眼。 三爷不是最不待见徐盈了嘛,怎么这段时间反倒亲近起来了,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啊! 想起大小姐的交代,她有些头疼。 徐盈这段时间不与她亲密,应该是记恨那件事,她也无法探听到徐盈做了什么。 徐盈看着桌上的菜肴,率先动筷,夹了一大筷子青菜放到他碗里,笑容温婉:“三哥,多吃点。” “你也多吃点。”在徐盈筷子伸向他碗里的同时,贺云川也夹了一大筷子肉放在她碗里。 两人俱是一愣,没想到对方会先为自己夹菜,但都迅速敛起情绪,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你今晚怎么想起给父亲送汤了?”贺云川淡声问,像是两人随意闲谈。 徐盈想也没想就说:“因为我孝顺啊。” 贺云川被她这副说谎不打草稿的模样呛到,喝了几口汤顺了顺,揶揄道:“今晚突然孝心大发,然后专门熬一碗汤去关心父亲。” 一听就漏洞百出。 徐盈抿了抿唇,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用劲,头几乎要埋到碗里,犹豫良久,才张嘴:“其实……我是想让父亲为我请个先生,我只是想识几个字,能看看书打发下无聊的时间,从没想过和贺茹妹妹比,可父亲……” 属于她的东西,她都会一点点抢回来。 读书识字,这是她本该就有的权利,她不与贺茹比,但提高自己的能力才能在以后的争抢中有更多的优势。 又恢复了这幅楚楚可怜,委屈巴巴的样子。 又开始做戏了! 贺云川星眸微沉,配合她演戏,扫了眼她刚才放在桌上的书,是那天他为她挑选的,唇角微勾,“那些书看得懂吗?” 徐盈咬着下唇,摇摇头:“看不太懂。” 贺云川放下碗筷,长睫轻闪带着眼皮上那颗显得邪魅的朱砂痣上下轻移,低沉的声音放的很慢,却像是带着钩子:“徐盈,你贿赂我呗。” 他不明白这段时间的徐盈为什么执着于识字,但于他而言是个好机会。 别人给不了她的,他贺云川给。 所以徐盈啊,你最好因为这些“善举”而感动,对我爱的死去活来,为我做任何事都心甘情愿。 “啊?”徐盈没明白他口中的贿赂是什么意思。 “你今晚不是贿赂父亲为你请先生嘛。”贺云川解释道:“你贿赂我呗,我给你找先生教你识字。” “真的?!”徐盈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他,声音中都透露着兴奋,但很快又纠结的问:“你要多少钱?” 她不可置信的是:贺云川居然会这么轻易的着了她的道。 但不管如何,她的目的达到了。 贿赂,她身上就那么多钱,贺云川要是不嫌弃,给他就是了,反正她需要钱的时候,花的还是他贺云川的钱。 “放心,你是我的夫人,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贺云川想了想,“我这一个月的伙食,可就包在夫人身上了。” 徐盈差点没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这贺云川的思维逻辑怎么不像是正常人。 贿赂,不应该是问她要钱嘛。 不应该顺势问她薛家玉佩的事,她就可以做戏打消他对她的疑虑嘛。 难不成他还真想喝那碗汤?! 第16章 寿宴 光阴如梭,转眼到了老夫人六十大寿这日。 贺御史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孝顺,这次寿宴自然也是大办。 “夫人,我们这样真没问题吗?老夫人要是责怪下来该怎么办?”甜杏担忧道。 “当然没问题。”徐盈肯定的朝甜杏点点头,“老夫人平日里都不待见我,你觉得她会仔细看我准备的礼物吗?她都不看,我又何必花那份心思。” 老夫人连她都不在意,还会在意她送了什么?!或许听到是她送的,连看都不想看吧。 她干嘛热脸贴冷屁股。 “可……可夫人你这也太敷衍了吧。”甜杏忍不住提醒道:“夫人,半个月前你亲口在老夫人面前说,你绣百寿图给她当寿礼呢。” 就算要敷衍,也该买个像样点的,而不是在小摊上花几文钱的“百寿图”。 老夫人要是看到那绣品,绝对能气的七窍生烟。 “我送的就是百寿图啊。”徐盈不以为意,眼中还带着嘲讽:“甜杏,我自小流落乡野,做着粗活长大,不精女红,那幅百寿图是我半个月来不分昼夜亲手绣制的,虽然粗糙了些,但我恭贺老夫人的心意可是最真诚的。” 甜杏豁然开朗,笑道:“这借口好!” “这不是借口,是事实。”徐盈纠正她话里的问题,神情严肃的警告:“甜杏,买绣品的事,除了你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奴婢知道。”甜杏保证道。 前世贺老夫人六十大寿这天,她是精心准备了寿礼,是亲手绣制的百寿图。 可她连贺家的大门都没办法进入,贺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嫌弃的将寿品扔在地上踩了几脚,让她尽快拿回去,她的寿品会让老夫人折寿。 本是前来贺寿,或许能缓和下与贺家的关系。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身上还流着贺家的血。 最后得到的只是肆意的羞辱,仿佛她犯了多大的错,罪该万死似的。 “夫人,我们该去给老夫人贺寿了。”甜杏再次提醒道。 徐盈回神,想不通前世的自己为什么 执着于对贺家人热脸贴冷屁股呢,最后是一点好都没落下,只落下一句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真不值! 他们不配! 京城交好的几家也陆续到达,贺老夫人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 徐盈跟随众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贺寿,脑子里却在想:人会不会被笑死?老夫人要是现在被唾沫呛死,这寿宴还办不办了? …… “徐盈,李夫人问你话呢,你傻笑什么呢?”贺老夫人依旧带着笑,语气和平日里的责怪羞辱完全不同,但徐盈还是听出她话里的警告。 警告别在她老人家大寿这日给她丢人现眼。 “孙女一想到老夫人长命百岁,心里就忍不住的高兴。”徐盈抿唇强制收起笑容回答。 前世贺老夫人有没有长命百岁她不知道,因为她死的时候,贺老夫人身体依旧康健。 但今生绝对不会让这老虔婆活过六十岁!她会每日祈祷的。 徐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孙女祝愿老夫人长命百岁。” 还算她眼色,贺老夫人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对旁边的李夫人道:“这位就是徐盈,出生于穷乡僻壤,没见过世面,李夫人你别和她计较。” 李夫人抬眸扫了她一眼,继续用刚才虚伪的笑声说:“贺老夫人言重了。” “茹儿,你带着这些小姊妹们到后院逛逛,别拘束在我们这些老婆子身边了。”贺老夫人笑呵呵的说,满脸的慈祥。 听到终于外出的贵女们瞬间一扫刚才的乏意,行过礼后便跟着贺茹离开。 贺老夫人看了徐盈一眼,难得的大发善心,“虽说你已经成婚了,但也和她们差不多大,就一起去帮衬着点茹儿,别惹事。” “谢老夫人。”徐盈感激的说。 贵女们见到跟着出来的徐盈,嫌弃的撇嘴,“你就是贺茹妹妹那位穷乡僻壤来的表姐?浑身的小家子气,站在贺茹妹妹身边当丫鬟都不够格。” 外人只知道她是寄居在贺家的表姑娘,后来又与贺云川成婚,却不知她才是贺家的女儿。 徐盈皱眉看向这群和贺茹一样讨人厌的贵女们,都是高门大户精心培养的女子,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原本还想靠着前世的记忆,结识几个贵人呢。 她还真是一时脑热,这些贵女都是和贺茹一起长大,兴趣相投的,自然是和贺茹是同仇敌忾的。 说话的是户部侍郎的庶女丁灵,贺茹狗腿子般的存在。 “所以我就不是贺茹妹妹的丫鬟。”徐盈含笑看着她:“丁小姐比我强,一定绰绰有余。” “徐盈,你骂我!”丁灵气急败坏的就要冲过来。 徐盈不解:“我说丁小姐说的对,怎么就变成骂你了,你真的好莫名其妙。” 她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长哦一声,“丁小姐该不会早就把自己当做贺茹妹妹的丫鬟,但又面子上放不下去,所以别人随便说点话,你就一副打草惊蛇的样子。可把自己当丫鬟的是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呀。” 贺茹抓住丁灵的手,让她不要冲动,说了几句看似公道的话,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刚才你也见识到我这表姐的厉害了吧,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处处要和我争锋相对,平日里这般欺负我就罢了,没想到连你们也……”贺茹叹气道,像是被欺负惯了百般忍让的样子。 丁灵被徐盈气的一肚子火,听贺茹这么说更生气:“那你刚才拉住我干什么,就该让我好好收拾这什么破表姐。” 什么穷乡僻壤出来的表姐。 寄居在别人家,不安分守己,还妄想取代贺茹。 也就贺茹脾气好,心性善良,要不然哪轮得到她这般无法无天。 今天说什么也要给她点教训。 “你们看,那是不是贵妃娘娘。”突然一个贵女叫了一声,众人跟着望去。 只见湖边站着一雍容华贵的女子,身边只跟着两个丫鬟。 “贵妃娘娘好像看到我们了,我们去打个招呼吧。”有人提议道,众人纷纷应和。 徐盈跟着她们的脚步,抬眸扫了眼丁灵的后背,杏眸微沉。 “起来吧。”宋贵妃让她们平身,话音还未落地,紧接着听到“啊!”的一声尖叫,贵女们呆愣在原地。 “来人呐,贵妃娘娘落水了!”徐盈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看着水里扑腾的宋贵妃,徐盈脚步后退了半步,像是看到了前世她死前挣扎的模样,又看向此刻惊慌失措的贺茹,心中更加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猛的跳进水里。 第17章 你推了她 冰冷的湖水没过身体,徐盈咬紧牙,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揽住宋贵妃的腰带着她一个劲的往岸边游,很快几个婆子也跳了下来,几人合力终于将宋贵妃救上来。 上岸后,敏儿眼疾手快拿过几件衣服给徐盈和宋贵妃披上,因为落水时间不长,宋贵妃呛了几口水,悠悠转醒。 在场脸色煞白的众人皆松了口气,全都围过关心,若是贵妃娘娘有个好歹,她们谁也逃不掉,当然御史府的责任更大。 “夫人,你没受伤吧?”甜杏紧张的询问。 徐盈摇摇头表示没事,其实仍心有余悸。 这招走的太险了。 但……这样好的时机若是错过了,真的太可惜了。 前世其实她会水。 杨氏老家有条大河,她很小的时候就会下水抓鱼虾填肚子。 只是前世改嫁给刘夏后,长期受到刘夏非人的折磨,身体虚弱,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断裂。 尤其在与刘夏反抗时,用力失手将他打死,右胳膊又折了,也没有及时医治。 所以在御史府失足落水时,她即使会水,却只能挣扎,最终被活活淹死。 一股寒气从身体滑过,徐盈打了个寒颤,思绪从前世回来,一只温暖的大手贴上她的额头。 徐盈诧异的抬眸,贺云川自然的收回手,对丫鬟吩咐道:“带夫人下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顺便给她熬碗姜汤暖暖身子。” “芍药,你略通医术,去贵妃娘娘那儿,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徐盈起身,暗暗抓了把芍药的胳膊,目光若有所指的朝丁灵扫了一眼,然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去吧。” 芍药微微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贺云川注意着她俩的小动作,没有说话。 “回皇上,贵妃娘娘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太医小心翼翼的汇报。 皇上心疼揽着宋贵妃,神情明显带着怒气,“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掉下水?” 丫鬟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指着人群中的丁灵说:“回皇上的话,奴婢亲眼所见,是她突然扑向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来不及躲闪,就掉下水了。” 话音落地,众人的目光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落在丁灵身上。 丁灵慌忙跪倒在地,声音中还带着明显的颤抖,“皇上明鉴,臣女没有推贵妃娘娘,是有人从后面推我。” “是谁推的你?”皇上追问。 “是……”丁灵看了看房内的众人,像是在寻找什么,“是徐盈推的我。” 皇上:“徐盈是哪个?” “丁小姐,不能欺负我家夫人不在,就趁机给她泼脏水啊。”芍药出声反驳:“刚才大家可是亲眼所见,贵妃娘娘落水后,是我家夫人不顾危险跳下去救贵妃娘娘上岸的。” “就是她!”丁灵一口咬定,“刚才她就在我身后。” 贺茹也适当的开口:“刚才徐盈表姐确实跟在我们身后。” “回皇上,拙荆为救娘娘落水,臣让丫鬟先带她去换衣服了。”贺云川说。 “带她过来!”皇上黑着脸,势必要把落水的事情调查清楚。 徐盈刚换了套干爽的衣服,就被带了过来,乌泱泱的一大堆人,今天来的宾客几乎都过来了。 贺老夫人斜眼瞪了她一眼,整天就知道惹事。 “臣妇徐盈拜见皇上。”徐盈上前跪倒行礼。 皇上并未叫她平身,而是冷眼看着她:“丁小姐说刚才是你推了她,才导致贵妃落水的。” “啊?!”徐盈明显一愣,连忙磕头:“皇上明鉴,臣妇冤枉。” “就是你!”丁灵怒声道:“你记恨我刚才羞辱你,所以故意推我害贵妃娘娘落水。” “这什么逻辑?!”徐盈满脸疑惑,“我与贵妃娘娘无冤无仇,因为你羞辱了我,我就要害贵妃娘娘?” “你胡搅蛮缠!”丁灵委屈哭道,若不是现在不合适,她现在恨不得上前撕了徐盈。 贺茹突然帮着指控:“徐姐姐别转移矛盾,丁小姐的意思是你因对她怀恨在心,所以才下黑手陷害她。” “究竟是我胡搅蛮缠,还是你们胡搅蛮缠?”徐盈勾勾唇角:“首先丁小姐羞辱我是事实,可凭什么觉得我会怀恨在心呢?这完全是你们的臆测。” “其次,凭什么肯定刚才丁小姐身后站的人一定是我?刚才你们为了在贵妃娘娘面前露脸,抢在前面,我是慢了几步,可刚才慢了几步的人只有我?这完全是你们的栽赃。” “最后,丁小姐不管什么原因扑向贵妃娘娘,她就是凶手,应该第一反应过来喊人救娘娘将功赎罪,可她只是退缩想要逃跑,说明丁小姐是知道自己的恶行的,是我反应过来跳下水才将娘娘救上岸,是我救了娘娘,你们凭什么说我有意害娘娘?这完全是你们的嫁祸。” 徐盈的质问,让丁灵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可刚刚就是徐盈从后面推了她! 可她没有证据。 她求救的看向贺茹,却见贺茹并未给予她任何眼神。 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丁灵瘫坐在地上。 “丁灵,你为什么要害贵妃?!”皇上黑沉着脸质问。 “皇上明察,臣女从未害过贵妃娘娘。”丁灵干巴巴的辩解。 宋贵妃咳嗽几声,紧紧握住皇上的手,轻声中带着委屈:“皇上,这丁灵本宫认识,是丁嫔的妹妹,是不是丁嫔上月失了孩子记恨臣妾,所以才……” “皇上饶命啊,这一切都是丁灵所为,我们和丁嫔并不知情。”户部侍郎丁海跪地求饶。 “来人,将丁灵押入大牢,择日问斩,丁海革去官职,全家流放西北。”皇上怒声下令。 “皇上饶命啊!”丁家人的求饶声渐渐远去,徐盈微微抬眸,看着他们被拖出去的身影,努力压下病态兴奋的唇角。 “徐盈,你过来。”宋贵妃看向她。 徐盈像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了,抿了抿唇,起身走到宋贵妃身前。 “刚才若不是你,本宫今天可能就要淹死在湖里了。”宋贵妃笑吟吟的看着她,“想要什么?” 徐盈跪倒在地:“下水是情急所迫,谢贵妃娘娘抬举,臣妇想要贵妃娘娘平安无恙的活着,其他并无所求。” 宋贵妃哈哈大笑几声,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倒是个嘴甜的。” 拉过她的手,顺势把手上的玉镯戴在徐盈手腕上,“拿着这玉镯,日后随时可以来宫里找本宫。” 徐盈想要跪下却被宋贵妃拦住,“谢贵妃娘娘厚爱。” 宋贵妃要静养,众人松了口气的离开。 徐盈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玉镯,仔细打量着她今日的“战利品”。 “徐盈,”一个粉衣圆脸女子挡在她身前,看了眼她身后的丫鬟,盯着她的眼睛浅笑,哑声道:“我刚才看到了,是你推了丁灵。” 第18章 李清欢 徐盈的神情并未因她的话有丝毫变化,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你看错了。” 暗暗打量着粉衣女子,不清楚她的来意,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既然看到她动手,刚才却没有帮丁灵指证,而是等事情定音后来找她,说明她不是完全站在对立面的。 当然,她还没有傻到因为一句试探的话就交底,否则就是彻底将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宋贵妃落水一事已经结束,不管谁问她,她就是咬死没做。 “是吗?”粉衣女子歪头含笑,明显不会相信她荒谬的话,“徐盈,我不是瞎子。” “你也不必紧张,刚才没有指证你,日后自然也不会提这事,今日只是想同你交个朋友。”粉衣女子表明来意,“李清欢,我的名字。” 徐盈是第一次见李清欢,但却对她有记忆。 这还要归功于刘夏那位嫁入高门做妾的堂妹。 李清欢,平远侯独女,受尽宠爱长大,可惜栽在了个来京赶考的寒门学子身上,非他不嫁。 平远侯心疼女儿,同意了这门亲事,让那学子入赘侯府。 几年后,平远侯战死沙场,那学子也渐渐暴露出野心,很快,平远侯府便改了姓,李清欢突然重病,命不久矣,平远侯府算是被吃绝户了。 人人都说李清欢引狼入室,自作自受。 可谁也没想到,一直重病在卧的李清欢突然痊愈,而一直康健的“平远侯”也突然暴毙,她又曝光对方这些年的恶行,让他身败名裂,然后当场休夫,将对方的父母亲戚,宠妾子女一律赶出府。 刘夏的堂妹,正是那宠妾之一。 被赶出府后,李清欢还没有饶了她们,让人每天找茬,不让有安生日子,凡是同她们有接触的,无一例外的都要难受些日子,所以亲朋好友皆避而远之。 实话说,徐盈其实挺羡慕她的。 至少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羞辱欺负曾经伤害过她的所有人,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李清欢,她永远有足够的底气逆风翻盘。 她不一样,她的背后是悬崖,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所以她必须戴着伪装的面具一步步往前爬,一点点将羞辱欺负她的所有人踩在脚下。 “为什么是我?”徐盈问。 李清欢的突然示好,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为什么不是你?”李清欢笑着反问。 徐盈被她毫无逻辑的问题逗笑,“很高兴能成为李小姐的朋友。” 多个李清欢这样的朋友,是件幸事。 李清欢笑着上前牵过她的手,略带不满的撇嘴,“徐盈,你说话好装啊。” “是吗?”徐盈才反应过来,解释:“你的请求,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们才刚认识,又不可能十分熟络的套近乎,她只能那么回应。 因为性格原因,她没有过朋友,不知道朋友间该如何相处。 李清欢终有一天也会在看透她真面目的时候离开吧。 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徐盈,你很讨厌贺茹吧?”李清欢突然问。 “嗯?”徐盈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的疑惑。 她和贺茹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她处于劣势,所以她尽管讨厌贺茹讨厌的要死,也要收起锋芒。 李清欢笑着拽紧她的手,压低声音却无法抑制兴奋,“跟我来,带你看场好戏。” 这场好戏,和贺茹有关。 且对贺茹不好。 徐盈也被她调动了情绪,跟着她的脚步来到一处偏僻的假山后面。 “贺茹,平日里看你懂事知进退,一直以为是徐盈欺负你,没想到其实暗中挑火的人是你!”贺承宣怒声训斥。 徐盈是第一次见他对贺茹发这么大火,屏住呼吸静静偷听。 “爹爹,女儿冤枉。”贺茹眼含泪花抬手拉住他的袖子委屈道。 贺承宣没好气的扯开,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这次谁冤枉你了?徐盈吗?” “我……”贺茹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爹就突然对她动怒,一定是徐盈在背后说了什么,才会让爹对她有误会。 “自从徐盈来到贺家,我们害怕她对你有怨念,一直提防着。”贺承宣说:“平日里你们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刚才在皇上面前你胡说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徐盈都是我们贺家的人,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觉得你能脱身?平日里看你机灵,怎么就做这糊涂事,若不是徐盈为自己证明清白,刚才丁家的下场就是我们的!” 这次做错事的是贺茹,反倒是徐盈,救下了贺家。 贺茹耷拉下脑袋,指尖紧紧攥衣袖,态度诚恳:“爹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 贺承宣见她认错,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今天是你祖母六十大寿的日子,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就不惩罚你了,这次当长个教训,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听到了。”贺茹低声道。 贺承宣又讲了其中的道理,然后黑着脸离开,而那句徐盈也是贺家人像根刺狠狠刺中她的心。 爹爹他们已经开始承认徐盈是贺家人的身份,那接下来呢? 她又该怎么办?给徐盈让位吗? 她才不要! 贺茹深吸一口气,抹干眼泪,却对上徐盈满是嘲讽的笑脸,欣赏着她此刻的狼狈。 “难得看贺茹妹妹哭的这么伤心,是因为我吗?” 明知故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都听了什么?”贺茹衣袖下的指尖攥握成拳,心跳加速,呼吸下意识收缩。 徐盈眉头微蹙,想了想,嘴角扬起更大的弧度,“该听的不该听的我都听到了,贺茹妹妹害怕我听到什么?” “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贺茹哼笑一声,“你刚才应该也听到了,我犯错了又怎样,爹照样没处罚我。” 徐盈皱眉仔细打量着她:“我今天才发现贺茹妹妹的脸皮这么厚呢,难怪父亲对你失望呢。” 她啧啧摇摇头,疑惑道:“贺茹,你说你都靠着我给你擦屁股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在面前耀武扬威啊?” 第19章 狼狈 贺茹被她羞辱的话气的脸色通红,但也知道今日是她太着急了。 太想把徐盈除掉,而忘记了徐盈现在还在贺家。 “徐盈,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给我擦屁股,你还不配!”贺茹冷笑:“别人不清楚你自己心里清楚做了什么,你说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看到丁灵来向你索命啊?” 说完便疯狂的大笑起来。 徐盈静静的看着她夸张的疯笑,长睫下压抑着兴奋,轻声道:“丁灵要是来找我索命,那可太好了。” “什么?”贺茹停止大笑,明显愣了一下。 “她要来索命,那可太好了。”徐盈笑着复述一遍,“到时候我会告诉她,我是想用救命之恩为她求情的,她认个错就没事了,是你贺茹一个劲的拱火,激怒皇上,才害的丁灵押入大牢,丁家流放。” “你胡说!”贺茹怒声否认道。 害死丁灵,造成丁家惨剧的是徐盈,不是她! “你没有吗?”徐盈缓声反问:“你没有拱火阻止丁灵道歉认错,企图把罪推到我身上?你没有在拱起火后,害怕引火上身,对丁灵的求救视若无睹?” “所以,午夜梦回的时候,丁灵要来索命,也只会索你贺茹的命哦。” 贺茹听的头皮发麻,下意识朝后缩了缩步子,“徐盈,别想着把罪全推到我身上,你才是造成害丁灵死的罪魁祸首。” “你拱火害死丁灵是事实,”徐盈抬起两只手,无辜的在她面前晃了晃,“我的手可干干净净的,何罪之有啊?” 罪魁祸首又如何,她不在乎。 欺负了她的,羞辱了她的,不管什么人,死了才好呢。 “滚啊!”贺茹被她的歪理扯的头疼,生气的推了徐盈一把,踉跄着脚步要离开,却被什么绊倒在地,重重摔在地上。 相比于贺茹此刻的狼狈,徐盈神情自若的收回脚,“贺茹妹妹这是做贼心虚了,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要不我让丫鬟送你回去吧。” 贺茹气的脸色煞白,被擦伤的腿和胳膊隐隐发痛,眼底泛起泪花和恨意。 今天情况不对,越和徐盈纠缠越容易吃亏。 等有一天,她绝对要将今日的屈辱,全部一点一点的还回去。 贺茹狼狈离开后,李清欢笑的恨不得弯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后面这出戏比前面精彩,原本想让你看贺茹挨骂呢,谁让她总是欺负你,没想到你今天把她欺负的够呛。” 徐盈抿唇,暗暗收回刚才的情绪,疑惑道:“贺茹欺负我?” “她若不欺负你,你会这么讨厌她吗?”李清欢笑着反问,“我还是第一次见高高在上的贺茹吃瘪呢,难怪贺茹在外面抱怨府上的表姐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徐盈跟着笑笑,小虎牙轻咬下唇,贺茹不欺负她,她就不能讨厌贺茹了吗? 不会! 从得知贺茹抢走她的身份开始,她就恨贺茹恨的要死。 不过死对她来说太便宜了,她十几年受的屈辱打骂,前世她所有惨痛的经历,全都拜她所赐。 所以她会一点点折磨贺茹,让她生不如死,让她将自己尝到的痛苦千百倍的吞下去,但依旧要甘之若饴的跪在她脚边求饶。 她会让贺茹明白,死对她来说是奢侈,她只能也只配活在痛苦中,永远都无法挣上岸。 因为宋贵妃落水的事情,宾客早已没了信致,很多都告辞了。 “徐盈,有时间来平远侯府找我。”李清欢马车上摆手告别。 徐盈含笑点头,挥手与她告别。 天色渐晚,白日的喧嚣也落幕,御史府现在却没有半点喜事后的愉悦,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打的贺老夫人措手不及。 先是宋贵妃出事,还是户部侍郎的丁家转眼就在京城烟消云散,而这样的祸事,差点就落在贺家头上。 后来十几年未见的儿媳——林如意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前来贺寿,这寿贺的,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当着京城各位夫人小姐面,她还要为这位陌生的儿媳圆话,不敢透出府上半分丑事。 “既然闭门诵经,怎么突然又跑出来贺寿?”贺来夫人压着火气。 今天她的六十大寿不顺利,她不想给任何人好脸色。 林如意低头认错:“这些年是儿媳不懂事,情绪上头做了些错事,听闻到娘你的六十大寿,特来认错。” 贺承宣目光紧紧盯着林如意,有些挪不开眼,好像比记忆里清瘦了许多,气质也温顺了许多,那身靛蓝色衣服,像是又回到了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御史府是你家呀,一点规矩都没有,谁让你出来的?!”贺老夫人没好气的质问。 宋贵妃落水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再耿耿于怀揪住不放,最后可能受牵连的还是贺家。 所以现在她能宣泄的事情,就是林如意不打一声招呼的突然出现。 “我是御史夫人,御史府就是我的家啊。”林如意温声辩驳,对贺老夫人的发火并不在意,抬眸对上贺承宣的眼神,“是夫君允许我前来贺寿的。” “哦……对对!”贺承宣回神,“娘,儿子最近忙于公务,把这件事给忘了,确实是我让如意出来为你贺寿的。” 贺老夫人被气的够呛,“是我不对,没事找事了?!” 贺承宣皱眉连忙道:“母亲,都是儿子的错。” 林如意面温和的看着他们,汗水却早已打湿贴身的薄衫,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恨意。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抬眸刚好对上徐盈的笑容,口型安慰她:“母亲,没事的。” 林如意点点头,收回了手,她既然决定出山,就是做好了一切打算。 凭什么只有她活在痛苦中,而他们却可以踩着她的痛苦过着幸福安逸的生活?! 她尝过的痛苦,他们也该尝尝! 此次出山,断情绝爱,只为复仇。 为胎死腹中的孩儿,为林家,为曾经被他们折磨的快要没命的自己。 “娘,如意既然想通了,家和万事兴,这是好事啊。”贺承宣安慰道:“你不是总说管家辛苦嘛,如意如今回来也能帮衬你。” 第20章 出山 贺老夫人斜眼瞪了他一眼,心里还是为林如意当年的行事生气,今天又突然出现,搅得她好好的六十大寿不得安宁。 这些年因为她,贺家在京城看了多少笑话。 林如意时隔十年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府内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祖母,娘回来是好事,今天是你的寿辰,就别拉着张脸了。”贺茹接收到贺承宣意有所指的眼神,浅笑着为林如意说好话。 只是有个疑问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让她惴惴不安。 林如意突然走出素芳院,一定和那日徐盈探访有关系。 所以,徐盈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林如意放下当年过往,重新走出素芳院的呢? 还有,徐盈又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贺承宣和林如意这对早已势同水火的夫妻,重新和好的呢? 实话说,她不是没有过让林如意出山的想法,但实在是找不到突破口。 林如意这次出山,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可……为什么偏偏是徐盈。 所以,此刻的情形于她不利。 她必须尽快利用这么多年的情谊,重新将林如意拉拢过来。 贺老夫人抿了口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已经老了,你们那档子事我也不想操心,如今儿女都长大了,行事心里也有个分寸。” “娘教训的是,儿媳知错了。”林如意垂眸,模样乖巧。 贺承宣一直观察着林如意的反应,有一瞬间像是做梦一样,或许徐盈说的是对的吧,他其实心里还是在意林如意的。 既然林如意想通了当年的事,他也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毕竟,王姨娘的身世,实在抬不上台面,林如意是他当年精心挑选出来的完美妻子,这也是这些年他没有扶王姨娘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林如意总有出来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长时间。 王姨娘则恨不得把林如意给盯穿,她不好好待在素芳院一辈子,怎么又出来了。 很明显,林如意出山最难受的就是她。 林如意像是感受到王姨娘不善的眼神,笑着迎上去,挑衅的挑挑眉。 贺老夫人又叮嘱了几句,暗指林如意当年行事太过分,打了个哈欠:“今天我也累了,你们也回去早点休息。” 说完起身,由着丫鬟婆子搀着离开。 徐盈很是满意今天众人的反应,不过这才刚刚开始,好戏还没有登场呢。 她捻起桌上的一块茶点,放在林如意手上,唇角轻掀露出那对小虎牙,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到的声音:“母亲,欢迎回来。” 贺茹突然上前挡在徐盈身前,十分熟络的牵上林如意的手,高兴道:“娘,你终于愿意走出素芳院了,女儿真的好想你啊。” 好想她去死吧! 林如意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没有说话。 贺茹看着被抽掉的手,神情微愣,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浓烈。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贺承宣起身说。 林如意脸上含笑,暗暗冲徐盈点点头。 贺承宣和林如意等先后离开,贺茹突然拦住徐盈,阴阳怪气道:“徐姐姐可是今天的大功臣呐,不知道徐姐姐用了什么手段,让娘走出素芳院的?” “你很想知道?”徐盈脑袋轻歪。 废话!不想知道她问什么。 贺茹朝后看了眼同样等待答案的贺云澈和贺云盛,点头:“我们都想知道。” “你们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吗?”徐盈看向他们:“母亲回来,我们都很高兴,至于我用什么原因请母亲出来,很重要吗?” “徐盈,这次你能让娘重新走出素芳院,我们都很高兴。”贺云澈难得的温声道。 “我也很高兴。”徐盈轻声道。 高兴,御史府这摊死水,终于要搅和起来了。 “阿盈今日救贵妃娘娘落水,又忙活了一天,身体恐吃不消,我就先带她回房了。”贺云川自然的牵过徐盈的手。 徐盈对他的主动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手握住,“我们就先离开了。” 贺云川现在对她有所图是好事,于她而言是好时机。 贺云澈看到他们紧握的手,明显一愣:“现在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人家是夫妻,都能穿一条裤子了,能不好吗!”贺云盛没好气的冷哼。 他还在记恨那件事,他出于好心为贺云川考虑,结果居然被背刺了,搞的他像个跳梁小丑。 徐盈讨厌,贺云川也令人讨厌!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贺茹抿唇,指尖恨不得嵌入掌心,垂眸遮住眼底的阴暗。 今天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屡次被徐盈踩在脚下羞辱,她真的受够了。 徐盈,她好像越来越看不透了。 不行!不能再被徐盈牵着鼻子走了! 打破现在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主动出击,重新掌握主导权。 —— 素芳院。 听到“咯吱”的推门声,林如意揪在一起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她对贺承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害怕意图太明显被怀疑,害怕他并不落她的招。 不过,首战成功了。 她要重新拿回她的一切,让那些想要害她的贱人们都去死吧。 “宣郎,你怎么来了?”林如意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站起身手忙脚乱的沏茶,“我还以为你歇在王妹妹房里了。” “我来看看你。”贺承宣打量着房里的一切,早已没了记忆中的样子,清简单调:“这些年……还好吗?” “不好,”林如意泪眼汪汪的看向他,抿了抿唇,轻声道:“这十年里,我一直在想宣郎有没有爱过我。” “如果不爱我,我们的曾经算什么,宣郎又为何娶我?可如果爱我的话,为什么会为了别的女子将我抛弃在这院内,不闻不问。” 贺承宣皱眉,脸上又带了怒气,“我们能不提当年的事吗?” 林如意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叹声道:“宣郎,我不是善妒不大度的人,其实……当年我早就知道王姨娘的存在,想着外室身份对她不好,想接她入府给你个惊喜,可……” “你早就知道我养外室?”贺承宣也是一惊,“那后来为什么……” 第21章 和好 林如意上前温柔的拉住他的手,带他坐到椅子上,抿了抿唇,几次欲言又止,“算了,那些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现在只想守在你和孩子们身边。” “林如意,你真不想说?”贺承宣皱紧眉头,像是看穿她刚才的小动作,警告道:“趁我现在还有兴趣听,就赶紧说,错过这次,你再想说我可不会听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宣郎的眼睛。”林如意垂眸,声音还带点委屈,“当年的事情,我怎么能彻底放下呢。” 她从未放下! 只要想起当年的事情,她就恨不得将他们所有人千刀万剐。 可现在她却要假意陪笑,揭开她的伤疤给仇人看,降低他的防备心,为自己的复仇积蓄力量。 “我们成婚一年多时,王姨娘大着肚子来找我,说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求我能让她入府做个妾室,也好过在外面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贺承宣脸色不知何时黑了下来,眉头紧皱,“我们成婚一年多,她大着肚子来找你?” 可那个时候他和王姨娘…… “对,就在我怀云澈的那个夏天嘛,说已经六个月了。”林如意暗暗观察着他的反应,心中冷笑,“虽然难以接受,但也能理解,不过是抬个妾室,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本想着等她生完孩子再抬入府,也能减少些流言蜚语,可没想她很快意外流产,还反咬一口是我害死了她的孩子,然后趁机要求我让她做平妻。” “我当然很没答应她无理的要求,心里也憋了一股气,干脆让她当一辈子的外室吧!我一直等你提那孩子的事,结果你……” “再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后来你要让她们入府,其实那时候我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对她入府只是有些反感,并无敌意,可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她做了什么?”贺承宣追问。 林如意闭了闭眼,像是不忍回忆,但眼泪还是溢出眼眶,“当时我还怀着孕,她居然买通了我的丫鬟给我下药,意图一尸两命,她直接入府做你的夫人,好在发现的及时,虽然我幸运的保下一条命,可我腹中胎儿却没撑过,我们的孩子还未出生就死了。” “失子之痛,让我实在接受不了她,我想告诉你她的真面目,你却只以为我在吃醋闹事,将我禁足在素芳院里。” 再次提起当年的事,声音依旧带着颤意,情绪难以控制。 贺承宣紧紧盯着她,黑沉的脸色不知道想些什么,眯眼道:“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 “果然,就算我说出来宣郎也不会相信的。”林如意自嘲的苦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这十年我也想明白了,与其让自己陷入痛苦中,不如就守着自己的那点幸福过完此生。” 一番大彻大悟的感受,林如意的心却提到嗓子眼,偷偷观察着贺承宣的表情。 这招走的太险了。 这个时候说王姨娘的不是,很容易让贺承宣觉得她是有意抹黑王姨娘,他们的关系又重新回到冰点。 可一旦成功,她就能将王姨娘这么多年打下的基础击溃,一个仰人鼻息生活的妾室,没了贺承宣这个靠山在背后撑腰,不过是只纸老虎。 她在赌,赌贺承宣与王姨娘的感情! 他们的感情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呐!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啊,只是“略微”加工了点。 可贺承宣一旦怀疑,她的“略微”可就会撕开大口子,将他们彻底撕裂。 “林如意,给王姨娘泼脏水的手段太低级了,你在说谎。”贺承宣头缓缓靠近林如意,抬手用力捏着她的下巴,抬手轻抚她额头上散落的头发,“如意,十年了,你怎么还改不了这醋唧唧的性子呢,你直接说你吃醋了,或许效果会更好一点。” 林如意屏住呼吸,仿佛都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扣着桌角的指尖泛白,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反问:“可是宣郎,这个时候给她泼脏水,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贺承宣眉眼轻弯,捏着她下巴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劲,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往前一扣,吻上她的额头,“如意,你不必费这么大劲的,只要你低个头,属于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包括我。” 额头滚烫,林如意强忍下此刻的恶心,现在他的亲昵,靠近,甚至是他的鼻息,她都觉得恶心至极。 这狗东西怎么好大言不惭的说,给王姨娘泼脏水是为了他的,不怕咬到舌头。 狗东西,杀了你才是老娘的想做的,不然谁愿意陪你演戏! 她推开他,“宣郎,我这人行得正坐得直,我是讨厌王姨娘,但不至于因为讨厌她,就给她泼脏水,何况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知道今日我不该提这些的,可我……就是委屈。”林如意瞬间红了眼眶,“委屈我们的孩子胎死腹中,我还要被你误会羞辱,我一遍遍解释,可你永远都会站在她那边,就像现在这样,觉得是我善妒!” “宣郎不相信我,是不是又要把我关在素芳院十年?还是一辈子?” 贺承宣愣了愣,抬脚停在她的身前,蹲下身温柔的帮她擦干眼泪,“是我的错,让如意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 林如意哽咽的吸了吸鼻子,抬手抱紧贺承宣的脖子,“宣郎,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 在他看不到的后面,林如意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想这个时候用胳膊勒死他。 贺承宣抬手轻抚她的头发,一把用力揽过她的腰,摸起来像是比记忆里瘦了好几圈,偏过头唇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大手不知何时抚上她的小腹,“如意,我们重新把那个孩子给生下来吧。” 林如意抿唇强忍下此刻心头强烈的恶心,推开他,做出一副害羞的脸红:“别胡说,怎么可能重新生下来。” 贺承宣哈哈大笑几声,起身将林如意抱起来,吻着她的唇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22章 不堪一击 翌日,神清气爽。 今日的素芳院格外热闹,林如意看着他们一个个虚伪的关心,只觉得可笑。 嘴上说着心疼,其实心里都恨不得她去死。 尤其贺茹,这些年未曾对不起过她半分,可她居然给她下毒。 和贺家的其他人一样可恶! “夫人,王姨娘来拜访了。”慧嬷嬷汇报。 对于王姨娘的到来所有人都不意外,只是夫人一直同她不对付,这么多年王姨娘府内的势力早已稳固,她害怕夫人吃亏。 她得盯着王姨娘,不能让她有小动作。 “林姐姐,多年不见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王姨娘脸上带笑,话里却满是嘲讽。 林如意并没有生气,十年的时间,她一点就着的暴躁性子也早已磨平,看清楚那段烂的发臭的感情,她的情绪自然不会被王姨娘牵着走了。 “我是比不得妹妹,山珍海味养着,憔悴就憔悴些吧,毕竟我又不需要以色侍人。”林如意也虚伪的笑着,故意挑衅的看向她,“我可是堂堂御史夫人,自然没必要和那些以色侍人的低贱货相比了。” 王姨娘脸上笑容凝固,林如意这番话就是狠狠在打她的脸。 她说林如意年老色衰,林如意嘲讽她以色侍人。 她以色侍人又怎么了?!自诩高贵的御史夫人当年还不是她手下败将,胎死腹中,夫君厌恶,儿女背叛,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素芳院。 干脆就躲在素芳院里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好了,为什么还要出来惹人心烦。 就算出来又怎么样,这么多年她在府里的地位早已稳固,还会怕一个空有夫人名头的林如意不成! 王姨娘挺直腰杆,拿出当家女主人的气势,她会让林如意明白,走出素芳院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林姐姐怎么突然想起给老夫人贺寿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呐。”王姨娘打探林如意出山的目的。 “你很了解我吗?”林如意白了她一眼,抿嘴笑道:“不过你说对了,我确实没想贺寿,可宣郎让我以贺寿的名义给他个台阶,让我走出这素芳院。” 王姨娘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说这话也不怕笑掉大牙,宣郎讨厌她还来不及呢,不管怎么说,也绝不会求林如意出来。 “林姐姐这次出来,可不能再像曾经那么任性了。”她不动声色的再次激怒林如意,“毕竟就算这次再没了孩子,也不会再有一个十年允许林姐姐休养生息了。” “当然!”林如意脸上依旧挂着刚才虚伪的笑容,却抬手猛的扇了她一巴掌,冷声道:“不过请王姨娘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还没有资格来教我做事。” “林如意!”王姨娘被那一巴掌扇懵了,也不再装了,怒声道:“叫你声姐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不怕林如意,曾经无权无势甚至没有身份的时候不怕,现在什么都有了,更不会怕。 说着就要把那一巴掌给还回去,胳膊还未落下,就被慧嬷嬷一把抓住,反手扇了她一巴掌,“王姨娘,你要做什么?” “你这狗奴才居然敢打我?!”王姨娘气急败坏,被林如意打了她还能忍受,被林如意身边的丫鬟打了,这……属实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这些年娇养的她,属实是没有力气挣脱做惯粗活的慧嬷嬷。 “我让打的,你不能打吗?不先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林如意冷哼,“王可,我刚才就提醒过你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挨了打不记事的性子。” 递了个眼色让慧嬷嬷松开王姨娘,冷眼瞪着她,一字一句道:“这次记清楚了,自始自终我是妻你是妾,再敢以下犯上,可就不是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王姨娘被羞辱的怒火中烧,反驳道:“一个无权无势的空壳子妻,有什么可威风的。” 林如意抬手就又是一巴掌扇过去,轻笑:“谁告诉你我无权无势了?” “忘了告诉你了,我既然闭门结束了,也该担起府上女主人的责任了,这些年劳烦妹妹掌家辛苦了,从今以后还是由我来打理吧。妹妹尽快让人把这些年的账本让人送回来哦。” “怎么可能?!”王姨娘不可置信,她握了这么多年的掌家权,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林如意夺过去了。 “怎么不可能?”林如意见她崩溃,心里是说不上的爽,这些年的憋屈终终于有发泄的地方,“我这个妻子还没死呢,掌家权落在妾室手上,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说宣郎宠妾灭妻怎么办。” 王姨娘垂眸,可依旧觉得不甘心,“我要找宣郎问清楚。” “问不问结果就这样,随便你。”林如意调笑的勾起她的下巴,迎上她满是不甘的眼睛,笑容更加开怀:“王可,你真够失败的!老娘给了你十年时间,没想到你会如此不堪一击。” “陪在他身边十年了,依旧还是个妾室,可即便我缺失十年,妻子的身份依旧为我保留着;打理了十年的御史府,只要我出现,你就必须乖乖把掌家权还回来;还有……你最引以为傲的感情,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坚固呐!” 林如意的每句话,每个字,像刀子般狠狠插进王姨娘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王姨娘不甘心的喃喃。 林如意勾起唇角:“因为你不配!” 她转身对慧嬷嬷吩咐道:“王姨娘以下犯上,目中无人,让她跪够一个时辰,让她想明白自己的身份了再让她回去。” “是!”慧嬷嬷应是,心里也是说不上的舒爽。 夫人这回终于支楞起来了,还是徐盈有办法。 林如意长松了一口气,嘴角是压不下的笑容,她早就想这么狠狠打王姨娘的脸了。 凭什么她受憋屈,他们得偿所愿。 他们都该打,都该死! “夫人,马车准备好了,三少夫人正在马车里等你呢。”丫鬟说。 “好!”林如意加快脚步,心却莫名紧张起来。 她也十年没去过林家了,不知道现在的林家怎么样了。 第23章 林家 “母亲,小心点脚下。”徐盈见林如意笑颜如花般的走来,脚步是明显的轻快,看来一切顺利。 要让林如意尽快尝到出山后亲手对付仇人的快乐,才能让林如意越发依赖她。 徐盈扶着林如意上了马车,笑着主动握上她的手,“还是第一次见母亲笑的这么开心。” 林如意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内心的兴奋,激动的分享道:“阿盈,你知道我看见那贱人在我手里吃瘪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可算让她栽到老娘手里了。” “就用你教我的那些话,直戳她心窝子,一下子就把她给打趴下了。” 王姨娘原来如此不堪一击,当年自己就是太陷入和贺承宣那狗东西的感情了,才会被王姨娘趁虚而入,牵着鼻子走。 才会发生那么多的悲剧。 现在以复仇的心态,不再被感情左右,反倒能甩开膀子干了。 “母亲如今重新拿回掌家权,就再也不用紧巴巴的过日子了。”徐盈很是为她高兴。 林如意闭关的这十年,王姨娘直接断了她院的银子,这些年,全靠林如意的嫁妆撑着。 徐盈不解林如意这做法,为了口气,让自己受尽委屈。 她要是当年的林如意,首先搅得他们不得安宁,然后用府上的金银好好养着自己,最好是把御史府给掏光。 徐盈问:“母亲昨晚和父亲感情修复的怎么样?” “谁要和那狗东西修复感情了,我那是逢场作戏。”林如意一提起昨晚就脸就皱在一起,仍旧觉得恶心。 她一直以为她恨贺承宣,怨恨当年的事,也是在怨恨他移情别恋,不爱她了,可直到再次和贺承宣接触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就是纯讨厌,当年那点单薄的感情早就不存在了。 但昨晚的牺牲并不是一无所获,重新拿回掌家权,狠狠打了王姨娘的脸,还顺势挑拨了他俩的关系,他们感情恶化,她才能在其中谋利更多。 徐盈仔细打量着林如意的脸,三十五岁的年纪风韵犹存,十年的闭关生活让她身上多了几分静美清冷。 勾回父亲,绰绰有余。 “母亲再辛苦一些,趁着机会彻底把父亲勾到手心里,这样才能狠狠的将王姨娘踩在脚底下,永无翻身之日。” 林如意一想到贺承宣就头疼,但这点痛苦比不上打脸时的爽意。 原来,他们也有被自己玩弄在手心的一天啊。 “我知道。”林如意点头,看着比记忆中更加繁华热闹的街道,笑道:“阿盈说的对,外面的空气就是比素芳院的甜。” 徐盈抿唇浅笑,没有说话。 林如意现在拿回掌家权,她的行动就会更加自由,她在御史府,也不至于彻底像个外人。 进入内部,才能搅起一番风雨。 马车稳稳停下,徐盈扶着林如意小心的走下来,门口威武将军府几个大字印入眼帘。 这就是林家,她曾经调查身世时了解过。 林家是陪先祖打江山留下的基业,是大魏有名的将门世家,三年前林老将军将家族的传力棒交给了儿子身上,安享晚年了。 林老将军与夫人恩爱,却子嗣单薄,只有一儿一女,如今儿女也都已成家。 自从林如意失子闭关素芳院开始,林家便与贺家再无来往,这几年关系甚至变得紧张。 “大小姐,是你回来了吗?”一位有些年纪的老伯激动的上前。 林如意迎了上去,“林管家,我给府上递过帖子,今天会过来。” “我知道,就是老爷让我在此专门等候大小姐的。”林管家带着她们入府,笑吟吟的看向徐盈:“茹儿都长这么大了,越来越标致了。” 徐盈尴尬的扯扯唇角,林如意解释道:“林管家,她不是茹儿,是我的女儿徐盈。” “啊?”林管家一脸懵。 “现在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等会儿再慢慢给你细讲。”林如意也不想多说,“爹呢,这些年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林管家回答。 徐盈跟在他们后面,看着林如意和这个寒暄完和另一个寒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她只觉得无聊。 当然,今天她陪林如意过来,也是想打好与林家的感情基础。 林家,是林如意的靠山,也会是她的靠山。 “贺承宣那狗东西是怎么想的,念在茹儿有这么多年的感情我能理解,凭什么放过罪魁祸首杨氏啊,还把她养在府上。”林家舅舅义愤填膺的怒骂,“让亲生孩子在外面吃了那么苦,对别人的孩子宠爱有加,他不会脑子有病吧。” “其实阿盈这样也挺好的。”林如意叹气说:“阿盈以这样的身份在贺家,就能在贺家生活一辈子,不至于嫁到别人家吃苦受罪。” 她的婚姻生活,简直一地鸡毛。 阿盈这样的婚姻方式,有她陪在身边,绝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她观察贺云川是个挺好的孩子,只是能不能靠的住,那是一辈子的事,谁也说不准。 但不管如何,阿盈都有贺家兜底。 还算贺承宣有点脑子,干了件还算正确的事情。 徐盈抬眸看了眼林如意说起此事的兴奋,觉得冷笑,压下唇角的冷笑,她居然对林如意有丁点幻想。 这个人人称颂的法子,为什么她依旧觉得无法接受呢。 徐盈无聊的拨弄着茶点,偶尔同他们攀谈几句,余光突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大人?”她试探的叫了一声。 林家表哥林靖华问:“表妹认识仲远兄?” 徐盈点点头,“那时候,还是江大人帮我重新回到贺家的。” 当年她猜到了身世有疑,暗中调查寻找证据,也是碰到了江浔才能那么快掌握十足的证据,向贺家揭开身世真相。 自那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 “我现在应该称呼你徐小姐还是贺小姐?”江浔拱手行礼笑着问:“回到贺家还习惯吗?” “或许江大人应该称呼我贺三夫人。”徐盈眉眼轻弯,“成亲时想请江大人喝杯喜酒的,但当时成亲太仓促了,江大人别介意哈。” 江浔摇摇头,“我公务繁忙,就算贺三夫人诚心相邀,我也无法赏脸。” 林靖华被他们的对话逗笑:“那就等仲远兄成亲的时候,表妹好好给他敬一杯不就成了。” 徐盈嘴角的笑容微僵,“江大人要成亲了?不知是哪家姑娘?” 第24章 江浔 “安远伯府的三姑娘。”江浔提起她,脸上不自觉带上笑容。 看来确实是喜欢那姑娘。 徐盈轻哦一声,却并未感受到半分开心,相反眉头皱得更紧了,“婚期可定了?” “下月十八号。”江浔敏锐的察觉到徐盈脸上微小的变化,问道:“贺三夫人,是有什么问题吗?” 徐盈连忙摇头,尴尬的扯扯唇角,“没什么,只是觉得江大人成婚……是不是太早了点。” “你都成婚半年多了,他二十三成亲早什么。”林靖华笑着打趣道,“他可是巴不得现在就娶岳姑娘回家呢。” 江浔脸颊微红,跟着林靖华笑了几声。 徐盈把堵在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淡声道:“挺好的。” 好个屁! 前世江浔可是为了这桩婚事,丢官又丢命,温润如玉的青年才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江浔出身于江南一个有名的乡绅家庭,家产丰富,随着江浔入京做官迁入京城,做了些小生意。 自江浔成婚后,江家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江家人像是被下了魔咒,一个个离奇死去,然后身为大理寺少卿的江浔在调查真相的时,莫名牵扯进一起杀人案,畏罪自杀了。 当时的江家,人人避而远之。 江家只剩下江浔的妻子,她害怕江家的魔咒发生在她身上,处理完江家的丧事后不到一个月,带着江家剩余的家产,改嫁他人了。 后来改嫁的人,正是御史府二公子贺云盛。 前世江家惨案,究竟是魔咒,还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祸事,谁也不得而知。 徐盈垂眸,不管怎么说,江浔的这桩婚事绝对不能成。 林靖远见徐盈心不在焉的,关心道:“表妹,你没事吧?” 怎么提到江浔成亲的事,就变得魂不守舍的,他又暗暗打量了眼江浔,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连他都吓了一跳。 徐盈该不会……喜欢江浔吧?! 听说这个年纪的女子都特崇拜英雄救美情节,江浔帮徐盈查清身世真相,助她回到贺家,徐盈一激动,就会对江浔芳心暗许了。 所以才会在提到江浔要成亲的时候,一副魂不守舍,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徐盈都已经成婚了,对江浔芳心暗许也不可能了。 听说……贺三是被贺家人强迫娶的徐盈,所以婚后对徐盈不好,让徐盈有了红杏出墙的念头。 红杏出墙的目标,就是曾经对她英雄救美的江浔。 不行!坚决不行! 眼看着江浔就要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了,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差错。 有机会他要好好敲打贺云川一番,他和徐盈已经成亲了,就承担起丈夫的责任。 徐盈不知道林靖华脑海里想了这么多,“没事啊。” 她轻松的语气,此刻在林靖华眼里成了故作轻松,他暗暗挪动步子,挡在江浔和徐盈中间,“仲远兄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表妹你先在这里陪父亲他们,我去送他。” 江浔看懂了林靖远挤眉弄眼的眼神,连忙起身告辞离开。 “他们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了?”林家舅舅疑惑道。 “不知道。”徐盈对林靖华的突然觉得莫名其妙,“说江大人还有公务没处理完,他们就先离开了。” 公务,好明显的借口。 林靖华突然的防御和逃避,让她感觉浑身不舒服。 搞的她像瘟神似的,所有人都应该对她避而远之。 “他们有事就先去忙吧,阿盈第一次来舅舅家,我让人带你去转转?”林家舅舅说。 徐盈也不想拘在这里,出去转转也挺好,点头同意,“好啊。” 回到御史府时已经是晚上了,林如意应该和林家商量好计划了。 “母亲今日处罚了王姨娘,会不会被父亲怪罪呀?”徐盈关心道。 “放心,我有分寸。”林如意肯定的说,“他们之间架都吵不完,王姨娘哪有精力找你父亲诉苦啊。” 徐盈摇摇头,“王姨娘能屈能伸,母亲别大意了,这段时间趁着父亲的新鲜劲多撒撒娇,也别改变太大了,否则父亲会怀疑的。” 林如意如果突然变得太大度,太善解人意,反倒让人觉得目的不纯,很快就会引起怀疑。 所有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适当的发发脾气,让他觉得她还是以前的性子,好拿捏,没什么大的心思,撒撒娇吃吃醋,让他觉得,林如意心里还是在意他的,愿意为他争风吃醋,满足他那点恶臭的虚荣心。 “勾引对付贺承宣那狗东西,不需要你操心。”林如意说。 她和贺承宣成婚这么多年,他什么性子她还是了解的,拿捏他绰绰有余。 况且……虽说徐盈成亲了,可到底是她的孩子,被她指导着如何勾引贺承宣,感觉太不自在了。 徐盈皱皱眉,“母亲对父亲若真有把握,当年就不会被王姨娘一点小伎俩打的一蹶不振了。” “徐盈,该怎么对付你父亲我有法子,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提起当年的痛处,林如意也有些生气,“你也成婚半年多了,你的婚姻生活很美满吗?” “母亲心里有谱就行了,女儿只是怕母亲太过兴奋而暴露自己,到时候所有的努力都白搭了,复仇更是无稽之谈。”徐盈神情微顿,淡声道:“那时候女儿就是想帮母亲东山再起,也没有机会了。” 像是提醒,又更像是警告。 林如意牵过徐盈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娘知道阿盈心疼我,但我知道该怎么做。” 回到青梧院,这段时间徐盈已经习惯了房间内突然多出来的贺云川。 依旧相敬如宾,但好像又亲近了些。 “回来了,”贺云川笑着看向她,“快坐下吃饭吧。” 徐盈净过手后,下人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贺云川习惯性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听说你和母亲今天去林家了?” 徐盈一愣,贺云川一般不关心她平日里干什么,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提起,但还是回答:“不用听说,去林家又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怎么了?” 本来就是公开的行程,怎么到他嘴里怪怪的。 “我今天碰到林靖华了。”贺云川放下筷子,徐盈被他盯的难受,只听他缓声道:“他说你要红杏出墙。” 第25章 红杏出墙 “啊?!”徐盈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差点被他这句话给噎死,一个劲的咳嗽。 贺云川抬手拍着她的后背,递给她一杯水让她顺好气,才继续道:“徐盈,你我成婚这半年,我自认没有虐待过你吧,你怎么突然想要红杏出墙了?” “你才红杏出墙呢!”徐盈没好气的呛声,“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 林靖华,她的这位好表哥,白日里带着江浔突然像躲瘟神似的躲她,暗地里居然还给她造谣。 她自认和这位表哥没什么矛盾,他为什么要这般害她?! 现在恨不得杀到林靖华面前问清楚,她到底干什么了,怎么就要红杏出墙了! “那你为什么听说那什么江大人要成亲的消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贺云川问。 徐盈满脸疑惑,“有吗?” 她真想不起来了,当时她知道江浔要成亲的消息,就想起江浔婚后的悲惨生活。 江浔又对她有恩,她总不可能对于他成婚很开心吧。 结果就被林靖远误会她喜欢江浔,吓得他带着江浔就赶紧从她面前离开了。 可是……他凭什么莫名其妙的给她造谣啊,有什么误会就不能当面说清楚吗?! 徐盈对他更讨厌了。 “你要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会被林靖远抓到?”贺云川撇嘴,“人家以为我婚后虐待你,警告我对你好些,剪断你红杏出墙的念头。” 徐盈被这场乌龙闹的头大,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饭菜,含糊道:“就是一场误会,你放心,对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红杏出墙的。” 她要是红杏出墙了,谁给她做皇后啊。 男人哪有皇后的位置香。 “所以你为什么对江浔成亲的事难过?”贺云川脑袋突然凑近她,眼睛紧紧盯着她:“徐盈,你该不会真对江浔有意思吧?” 徐盈艰难但快速的咽下去嘴里的东西,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度:“贺云川,我已经和你成亲了,别胡说八道。” “成亲了也可以红杏出墙啊。”贺云川轻哼一声,“我知道,你感激江浔帮你查明身世真相,助你重新回到贺家,所以你对他早已芳心暗许。” “因为贺家的缘故,你不得已和我成亲,今日再见到心底里的那个人,却得知他要成亲了,自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了。” 他瞪着她:“徐盈,你是没有红杏出墙,不代表你没有红杏出墙的心思。” “贺云川!”徐盈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发脾气,再次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就是一场误会,我对江浔除了当年那件事的感激,别无他情。” “别用误会来掩饰问题,到底什么误会你说清楚啊。”贺云川被她吼的也是一肚子火气。 做错事情的是她,不解释清楚的也是她,怎么搞的像是他没事找事似的。 “我……”徐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重复那句话,“反正就是一场误会,我和你已经成婚了,就不可能会对其他男人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江浔前世的问题吧。 也是怪她,在林家就有点大意了,一时没注意自己的情绪,居然闹了这么大乌龙。 她好不容易才和贺云川拉近了点关系,又给推远了。 她的皇后梦啊! “贺云川你放心,只要我还是你的妻子,就绝不会有红杏出墙的念头。”徐盈深吸一口气,保证道。 “徐盈,究竟是误会还是你根本没找好借口啊?”贺云川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跟前狠狠拽了一把,压着火气警告道:“徐盈,这次不管是误会还是借口,不管你对江浔曾经有没有过爱慕,都尽早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从你的身体清除干净。” “你我既已成婚,你便是我的妻子,我对你保持尊重的同时,烦请你给予我这个丈夫最基本的尊重。” 自己的妻子心里居然有其他男人,这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若是徐盈能编出一条像样的借口,他都愿意相信她。 可她除了误会误会,什么都不说,他更无法保证徐盈对江浔的感情。 毕竟在徐盈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江浔带她重见光明的。 徐盈着实被他这幅模样吓到,迎着他可怕的眼神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次的问题确实是因为她表情管理不当引起的。 站在贺云川的角度看,突然被一个外人告知说,你的妻子心里可能装着其他男人,可能会红杏出墙,肯定是有情绪的。 可现在她和贺云川最大的问题是,根本无法解释这个事情的原因。 贺云川松开她的手,喝了好几口茶才压下心底的烦躁:“徐盈,你已经成婚了,江浔也要成亲了,你们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所以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最好别有,否则折磨的也是你自己。” 徐盈年纪小,自小又是被杨氏夫妇虐待打骂长大的,江浔帮助她重回贺家,她对江浔有好感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徐盈现在身为他的妻子,情有可原也不行。 所以他必须要把徐盈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抹杀干净,让她的情绪彻底被他占有。 “我对江浔没有任何想法,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徐盈恨不得要发誓了。 “江浔帮你查清身世真相,那是他本职所在,并不是他这个人有多好。”贺云川拉过徐盈的手,让她坐在身旁,温声道:“徐盈,我和江浔不同,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他的话重重砸进徐盈的心里,让她此刻有些不知所措,讷讷的点点头。 贺云川对她是好的吧?确实没像贺家其他人那样羞辱欺负过她。 可……这不是身为丈夫对妻子最基本的尊重吗? 贺云川在给她洗脑! 徐盈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不能掉入贺云川给她挖的坑里,她要把他引到她的坑里。 “三哥,”徐盈变得比刚才还要温顺,抬手抱住贺云川,感动道:“这世上,只有你对我的好才是真心实意的,能成为你的妻子是我最幸运的事,所以,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她这辈子就是要背靠贺云川这棵大树,稳坐皇后之位。 其他男人,她当然不会看在眼里。 第26章 她恨你 对于徐盈过分的主动,贺云川除了高兴也隐隐察觉到一丝不正常。 但转念一想,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徐盈自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外表下是一颗极度缺爱的心,所以只需要一丁点而好,她就会愿意掏心掏肺。 极度缺爱的人,会下意识将别人好放大。 贺云川直到后来才知道,这样的人,亦是极度敏感的。 他抬手揽紧徐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隔着几件单薄的衣服,仿佛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热,以及心跳。 “徐盈,我只要还是你的丈夫,你就可以永远相信我。”他说。 “嗯嗯。”徐盈眼含泪意,脑袋搭在他的颈窝点点头。 甜腻的情话背后,是两张虚伪算计的面孔。 他们不会陷入爱情的漩涡中,比起爱情,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而他们又不约而同向对方设下爱情的陷阱,静待对方落网。 爱情,是他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工具。 只是此刻他们都以为对方是静待落网的猎物。 吃过饭后,贺云川照例教徐盈写过字后,又回到各自的床位睡觉。 黑暗中,徐盈紧皱的眉头舒展,缓缓睁开双眼,月光撒在盛满杀意的眸中。 江浔不能娶那位安远伯府的小姐,她必须要开始行动了。 和御史府的恩怨,那就从贺云盛开始清算吧。 今天也确实给她提了个醒,她现在的身份,不便和江浔多接触。 翌日,请过安后,徐盈带着丫鬟甜杏和柳枝突然前往贺云盛的院子。 连这段时间小心谨慎的柳枝都忍不住询问:“夫人平日里不是和二爷不对付嘛,今天怎么突然来他院子了。” “不对付就不能来了?”徐盈反问。 柳枝被呛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尴尬的闭上了嘴。 “徐盈?!”贺云盛见到突然到访的徐盈也是一惊,但很快厌恶的瞪着她,阴阳怪气道:“呦,今天吹的什么风啊,怎么把你这尊佛吹到这儿来了。” 徐盈早就习惯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抿唇微笑着走进房门,“之前二哥因为我挨了二十大板,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但又找不到机会来探望二哥,所以才拖到现在过来。” “呵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贺云盛冷笑一声,显然不会相信徐盈的鬼话,“徐盈,你今天不会是看我伤好了,又憋着什么招来害我吧?” 他还不了解她! 本来就不对付,受伤禁足的时候装个样子都没过来,现在伤快好了,突然过来,绝对没安好心。 “二哥说话别那么难听,我能憋什么招来害你?”徐盈笑着打趣,这次她当然不是来害她的,是来要他的命的,“我诚心来他探望二哥,没想到还要被这般误解,真的太令人伤心了。” “徐盈,这里没外人,别在我面前拿出这幅假惺惺的样子啊,我恶心。”贺云盛急忙打断她的“哭诉”,指着门口,“不管你安的什么心,赶紧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你,待久了我怕脏了我的院子。” 徐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脸上依旧挂着进来时的笑容,心里冷哼,这样的贱人,果然就该死呢! 死了那张臭嘴就再也不会张开熏人了。 “二哥既然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徐盈果然起身打算要离开,叹息道:“原本母亲还让我给二哥带些话呢。” “站住!”贺云盛叫住她,“娘让你带什么话?” “没什么啊。”徐盈故意说。 “徐盈!”贺云盛翻下床忍着痛一把抓住徐盈的胳膊,“把话说清楚,别说半截话。” 徐盈含笑看着他,无奈的撇嘴,“可是二哥不欢迎我呐。” “怎么可能不欢迎呢,快坐快坐!”贺云盛赔笑脸带着徐盈坐下,“快说!娘让你传什么话给我?” 徐盈满意的弯起眉眼,贺云盛果然对林如意还是感情的。 当年林如意闭关的时候,贺云盛也七八岁了,一个记事却又不懂事的年纪,被王姨娘哄骗几句,“背叛”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只是没想到,这次“背叛”换来的是亲生母亲彻底失去他,等林如意闭门不见任何人,他到了王姨娘手里,才意识到林如意的好。 可一切都晚了,林如意心灰意冷,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么多年表面上不在意,实际上也是从贺茹那里打探林如意的消息。 所以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想娘的孩子。 不过现在,林如意已经不是贺茹手里的牌了,是她的了。 这张牌,也是她与贺云盛,贺云澈“冰释前嫌”的关键。 “母亲要我告诉二哥,”徐盈故意放慢语调,却把话里的每个字都咬的很重很清晰,含笑看着贺云盛脸上的表情,“她恨你,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不配做她的儿子。” “不可能!”贺云盛怒声打断她。 “怎么不可能?”徐盈调整下坐姿,含笑欣赏着贺云盛脸上的狰狞。 贺云盛恶狠狠的瞪着她,冷笑出声:“徐盈,别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挑拨我和娘的关系,让我更恶心你。” 他也是昏了头,差点进了徐盈的圈套。 徐盈自来和他不和,这次前来怎么可能是好事。 徐盈不以为意的挑挑眉,“你们现在的关系,还需要我挑拨吗?” “我和娘之间确实有矛盾,但她还不至于到恨我的程度,你的算盘珠子打错了。”贺云盛肯定的说,“徐盈,她是我的母亲,她永远不可能恨我。” “因为她生了你,所以你觉得她会纵容你肆意伤害她吗?”徐盈嘲讽道:“二哥,她不仅是个母亲,更是一个人呐。” 徐盈轻拍贺云盛的肩膀,安抚下他的情绪,淡声道:“二哥别那么激动,反倒显得你心虚了。当年母亲被府上所有人背刺,才会心灰意冷闭关,现在这府上只有我没伤害过她。” “所以呢?”贺云盛瞪着她冷笑:“徐盈,你今天是来向我炫耀的吗?” “徐盈,这样算起来你应该感谢茹儿,当年如果茹儿没占了你的身份,你也少不了背刺。” “二哥,过去的事情,做再多猜测也无法改变。”徐盈抬眸,唇角轻弯:“我今日前来不是炫耀,是我有能力让母亲原谅二哥。” 第27章 蛇蝎心肠 一层万字防御,最多也就几百个万字符而已,所以这层防御并不能给檀和尚争取多少时间。 晚自习时吴斌还是会去找毕万青,不过现在毕万青更多的是和吴斌互相探讨,因为就物理竞赛这一块来说,毕万青已经没什么能教吴斌的了,甚至可以说吴斌对一些难题的理解已经超过了他,总是能提出一些新鲜的思路。 鼓声带着苦难,带着不甘,仿佛能够震破一切阻碍,与刑天的不屈不挠有得一拼。 马雷被亚乌菈拉着颈后的衣领,一脸的红晕,仿佛要哭出来一样。 另两名青年则齐刷刷地望向大师兄,只等他一个表示,既要出手教训一下这凡人城市的井底之蛙。 桂王留下的老弱残兵根本不是平剿大军的对手,用了不到半个月全广西便光复了。 “好找?这天地存在了无数年,怎么可能还会有高品级地脉存在?”苏恒不解。 而他要研究身体的原因是因为凡是达到了仙级的存在都能够无视世间所有的病菌,只有少有的几种他精心培养经过仙力灌输的病菌才能够在仙的体内生存,但是至病能力也被消弱了一大半。 “看来这位班长还挺热心的嘛,欸,你和他一起参加过竞赛是吧?”贾燕璇问。 修炼和感悟是不计时间的,以金仙境界的高手,一旦进入修炼和顿悟中,短则几分钟,长则几年,甚至几十上百年都不稀奇,达到他们这种层次和高度,时间基本可以随意挥霍了。 “只会痛一会的,你放心”辛吉德笑道,他一放开手,那玻璃罐就已经黏在了杰斯身后,根本没有要掉下来的意思。 “有人在吗”西岚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可是并没有人给他施以回应,反而传来了自己的回声。 “那可不一定,我们要进入的可是龙潭虎穴,任何一点情报都可能很重要。”卢修坚持道。 此人身着紫色长袍,一头银白头发,双眼如鹰视,唇色发紫,眉心在浓密的眉毛中,隐藏着一颗一颗猩红的红痣。 就在这时,吕端开口了,说楚王是个情绪激动的人,眼下还是不要急着让楚王来。 到年底,大家可以住在自家家里,如果不愿意住城外,就住城内。 转眼间,这一趟旅途就结束了,用了一百年的时间,终于从紫荆大陆,来到了血峰大陆的浑兰府境内。 封尘说的并不是见习猎人的入印榜,而是那之后贴出来的另一个榜单。大榜用的是罕见的黑色纸张,上面的字却是用朱砂写成的,看起来甚是可怖。 西岚被独自一人关在一间石室中,他的双手双脚上都被带上了镣铐,防止他逃跑,在不知道多久之后,这间石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梅尔斯比芬高瘦的身形走了进来,他摘下自己的帽子,很有礼貌的向西岚行了一个礼。 “冒险不就是军人的本行吗?”我稍稍有些疑惑地看着泰莎,却意外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红晕。 “强掳。”金链从地上冒出,锁在了卡兹克的腿上,然后瞬间将卡兹克拉到了地上。 张云翳没有说话,林唯音满意的看了一眼张云翳,他林唯音虽然站不到这个世界的巅峰,但是他的弟子却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存在。 一旁的杨玄手握焚寂剑,看着面前五彩光华流转,身如琉璃般晶莹的叶若仙,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那七人分散搜捕,其中有两人往这边走来,另外几人分别往两边去。 祝成业猛然回身,看到了正面对他的林寒,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那表情也逐渐变得恐惧起来。 梅雨柒曾以为江城的未来不可期,曾以为兄长舍身护之的江城将损于一旦,甚至是自己,都将被那些肮脏可恶的山匪玷污。在渊流回途中,峎不甚的出现让她一度心生绝望,岳之延的败逃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撕毁。 血色玫瑰突然间不受控制,能量极其不稳定,玫瑰花瓣一片一片的在空中炸开,消失于无形,不见了踪迹。其溃散人能量如潮水般朝四面八方袭去,卷起一阵阵能量风暴,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摧毁着附近一切事物。 博物馆这里人来人往,商铺也很多。毕竟一年四季里去博物馆参观的人还是蛮多的,再加上这里位置比较好,便有人在这里做生意。 他浮在水中,指着云玲玲,也说不出话,但好在因为他现在可以在水中呼吸的缘故,也不至于憋死。 只是短短的两个字,他便不知道再多说什么,他若是多说话,定然会暴露自己的份,有着这层平民的份,他天生的卑微感不许自己做出脱离自己份的事,更多时候只能选择接受着其中的差异。 更别说站在他们后面的异能者了,保护伞如今就相当于世界的霸主,他们也是观察好,等待大多数保护伞的作战人员出去后,才敢来这里,毕竟剩下的都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