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兄妹模拟我人生,泪崩》 第130章 萤火 业城第一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内。 现任缉毒警队大队长赵靖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事实。 他从档案库中调取了一份资料,其中有一份地图。 那是00年扫毒风暴,我国派遣近一百八十名一线缉毒警参与到缅国边陲扫毒工作。 外界都知道此次扫毒行动大获成功,但不知道细节。 他知道。 当时最让他奇怪的细节,是此次行动的线路如何来的。 要知道毒贩的线路很难掌握! 尤其是缅国这种恐怖复杂的密林。 路线到底如何得到的! 00年扫毒行动滇西畹玎市缉毒大队在行动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径直战术穿插,抵达本该隐秘至极的毒贩老巢。 这才是行动大获成功的关键。 他当时非常好奇,但因为事件绝密,他也不能详细了解。 直到此刻,赵靖才回过神,凝视魏瑕已经血肉模糊,还在继续划破的腹部。 “是地图!” “你在为缉毒警提供一份地图,对吗?” “现在你在制作地图。” “你的身体就是毒贩路线地图原稿!” 彼时,韩国艺人金承喜也在发布新消息。 [没用的,他做地图有什么用?] [他的身体熬不住了,真的不行了,我很佩服他,但一切都是无用功] 弹幕忽然变得戾气深重。 [你懂什么!你们国家才多大?魏瑕怎么会和你们一样?你知道边陲缉毒警要守护多长吗?四千零六十公里,每一寸青山土地,都是抵挡毒的城墙!] [我们要守护的地方很多,有没有用,你们从来没有了解,更没有资格评价] 怒骂声中,病房内,赵靖忽然呆住。 魏瑕真的在做事。 他心狠真正在于对自己狠。 让自己毫无留恋! 让自己在身体抵达崩溃边缘前,认真做到每一件事。 他甚至无法想象,没有任何渠道,没有上级,连身份都没有。 他如何在毒贩重重包围下,在00年将地图给予畹玎缉毒大队! 而且他还要查灭门凶手线索。 这….. 一个快要死,至今为止未成年的孩子,在如何做到这些事? 画面继续。 缅国密林中,魏瑕肚子上有了血条,还有一些血小板初步凝固的疤痕。 血肉模糊无法愈合,已经有伤痕有发炎迹象。 魏瑕不在意,他还把一些轻微伤痕的愈合处撕开,让血痕一直存在。 因为这是路线地图,只有伤疤反复撕开,才能形成不变的疤痕。 现在他吃的东西很多。 背包里带着许多食物,连带路上找到的一部分食物。 因为没有开辟的荒山行走很艰难。 枯枝断裂声不断,队伍最后方,魏瑕开始思考新的。 毒贩虽然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但有人始终盯着他们这些初次抵达东南亚的下线。 他目光落在阿东身上。 面对魏瑕的目光,阿东也没在意,点头,旋即继续前行。 盯他的阿东,该铲除了! 眼下是一段下坡路,东南亚多山地雨林,难得有视野开阔地带。 魏瑕趁着休息,蹲下身手指碾动一点泥土。 滑坡红土路段。 他抬头从山坡看向前方。 远处能看到水流,干涸河道石滩,按照他们的脚力,至少需要晚上才能抵达。 按照滇西临近天气,似乎即将有一场大雨。 魏瑕脚下故意踉跄,身上装着食物的包裹顺着山崖滚落,视线被茂密丛林遮掩。 光头刘强和昆叔见状皱眉怒骂,不得不停下抽烟休息。 “看样子晚上走不了多久,再过两个小时,就在那边石滩上安扎帐篷,休息一段时间。” “要下雨了,这鬼天气。” 食物丢掉,他们需要一点时间在山里找到替代品。 山夜很冷,没有热量补充很麻烦。 两个小时后,抵达高石滩已经夜幕深沉。 下雨前的沉闷让阿东几人骂骂咧咧。 魏瑕拖着一瘸一拐的脚,迅速扎好帐篷,同时开始帮助阿东扎帐篷。 魏瑕将帐篷后侧岩峰钉入铁栓固定应急绳索。 见状,阿东眼底有些愧疚。 自己一直把魏瑕当疯子,一路上都在盯着他,但他还愿意帮自己。 扔过去一根烟,阿东笑着点头,魏瑕叼在嘴上,同样笑着回应,因为身体虚弱,额头已经见汗。 但他仍在小心调整绳索和铁栓方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狠辣。 按照他心算,前面坡度的水流群和碎石群的流淌速度,还有坡度气温,下雨骤变综合情况,魏瑕得到一个大概数据,那就是夜间大雨会顺着地形形成小山洪。 绳子诱导水流冲击,帐篷会被彻底冲走。 阿东的帐篷位置会被冲走。 果然,深夜,隆隆水声传来。 魏瑕第一时间瘸着腿起身,抵达光头刘强,昆叔,孙斌几人帐篷。 嘈杂雨声在黑夜模糊视线中,汇聚洪流声响。 “大水,大水!” “走!” 咬牙叫醒了光头几人,魏瑕故意扫视一眼人群,山洪彼时已经距离阿东帐篷不过十几秒时间。 撤离到高地上的魏瑕咆哮,强行挣脱孙斌,向帐篷冲去。 水流已经没过脚踝,魏瑕跌跌撞撞,多次摔倒,遍体鳞伤。 头部,胸口被地面碎石磨出血痕。 这是为了演给毒贩看的,不然会被怀疑。 “阿东!”魏瑕凄厉喊着。 山洪倾斜,瞬间将帐篷淹没,冲走。 阿东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谷河滩,冲击连带着周边石头泥沙滚落一地。 魏瑕浑身湿透,伤痕遍布,瘫坐在地上,咬牙流泪。 “阿东兄弟......” “之前我们还一起跑步......” 悲伤姿态让孙斌叹息拍着他的肩膀,愈发觉得这小子有情有义。 “别难过,谁也想不到。” “如果没有你叫醒我们,也许我们也和阿东一样。” 光头刘强首次没有戏谑眼神,有些庆幸,感激看着魏瑕。 然而坐在地上的魏瑕只是咆哮。 “该死的缉毒警!” “都怪他们,我们才被迫走这种路。” 瓦虎下意识开口。 “好路不能走,走不了......” 光头刘强使了个眼神,瓦虎这才讪讪闭嘴。 魏瑕眯着眼睛。 他在套话。 果然,目前真正可行的这条路,其他路的似乎走不了。 他默默记在心里。 山洪大雨后,几人迅速找到线路,一天后抵达一处寨子。 寨子地形比周围略高,青石和木制材料搭建。 其中有不少吊脚楼,主要是为了防止潮湿和猛兽毒蛇。 滇西这边寨子和缅邦差不多,因为地理位置相似,许多风格很接近。 但现在,这边的人都在用缅语沟通。 瓦虎和对方交谈,之后递了一些钱,回过身来。 “好了,今天就住在这里。” 魏瑕站在人群最后方点头,目光不自觉看向周围。 和滇南不同,缅邦周围农田种植的粮食不多,更多的是罂粟。 在风里摇曳,妖艳而致命。 甚至有几个少年因为悄悄制烟抽,正被殴打。 几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远远看着,眼神说不上恐惧还是忌惮。 魏瑕没理会,跟着放下行李后,掏出许多食物。 之前丢弃的是瓦虎他们的食物,但他自己还留下许多零食。 配合这边特有的细长水稻米饭,火腿肠,香肠,鸭蛋都被魏瑕不要命的吞咽。 看起来无脑又凶狠。 尤其是头上还带着试图救援阿东故意制造的伤疤,戾气狰狞。 光头刘强,孙斌几人不在乎。 一路上他们见惯了魏瑕饿死鬼的模样。 饭桌上,瓦虎皱眉,开口。 “明天我得走了,马上就要到地方了。” “这次你们好好表现,都能有货。” 他目光打量业城毒贩王黑七几人,最终视线停在魏瑕身上。 借着大口吞咽,魏瑕悄悄眯着眼睛。 这里应该算是中转村,大概率属于毒贩老巢前岗哨。 休息过程中,魏瑕特意要了酒。 这是他偷渡过程中首次有接触烈酒的机会。 趁着没人注意,深夜,魏瑕用酒水浸泡尖锐木块,继续在肚子上书写首个前哨点。 之后白酒倾倒,消毒。 肌肉生理性抽搐,疼的他有些发抖。 黑夜中,少年眼睛亮晶晶的,一个人快乐,惬意的想着。 我来了,是不是其他缉毒警就不用来了。 你们别来。 这里不好。 我现在能做好地图侦察,我能做到一切。 你们等着情报,到时候直接带人铲除这里! 这样,我们算不算并肩战斗了? 我现在属于组织在编人员,对吗? 魏瑕很兴奋。 他真的很在意这个身份。 他喜欢被认可。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孤独。 才会觉得,他也是那漫长的四千零六十公里中,一道微弱萤火。 我们在一起战斗。 第131章 纹身 现代。 病房内,仪器声音嘈杂,但病房在画面定格中,陷入死寂。 汤汝陇,孙海洋,程忠,魏俜灵...... 所有人都汇聚在这间病房,目光落在病床上苍老身影。 魏俜央甚至不受控制额头开始出汗,瞳孔收缩。 那是紧张的表现。 董霆能看出来,但现在他也紧张。 因为医生在掀开魏瑕腹部遮挡的衣服。 这一刻。 疤痕出现,但没有地图线路。 不是魏瑕! 马铁港,岳建军等人胆寒看着。 “这真不是魏瑕!” 警方还在寻找魏瑕踪迹,根据名字和户籍,还有骆丘监狱看守所登记资料。 于骆丘各地寻找, 矿区小镇左营村魏瑕。 矿区小镇大谭村魏瑕。 矿区小镇马甲铺村魏瑕。 分别对应柳长江,鱼仔,满汉三个魏瑕资料。 眼下病床上的人,肯定是三人其中一个。 董霆震撼看着这一幕。 那么海外审判者到底是谁? 真正的魏瑕呢? 身上有毒贩老窝路线图纹身的,才是真正的魏瑕! 连董霆这个老刑侦现在都才联想到一点,他后背冰冷,头皮发麻喃喃开口。 “所以最初,这个病房就是假的。” “这个病床上的‘魏瑕’故意闹大,开枪拒捕,被击中,被抓捕,送入医院,于是魏瑕的弟弟妹妹被挖出来。” “因为无奈和愤怒,魏瑕的弟弟妹妹开始连接脑波设备,许多媒体开始关注。” “魏瑕的弟弟妹妹在各自领域竞争对手幸灾乐祸,将流量推来,故意将事情闹大。” “这样,一个科学家,政坛新星,商业新贵,娱乐天后的兄长魏瑕,被推到台前。” “但魏坪生和魏坪政则趁机开始脑波模拟,展现什么叫长子,试图给自己增加魅力。” “于是在各方磋商之下有了脑波追溯曝光。” “这个‘魏瑕’在算计脑波曝光,那真正的魏瑕在做什么?” “海外审判者又是谁?满汉?” 他直接呆住,分析彻底震撼病房。 魏坪生,魏坪政兄妹直接瘫软在地... 哥哥的手段终于正式展现了。 这场横跨三十年的案件,正式在此刻开场。 病房所有人都在发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马铁港。 昔日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长,咳嗽着血色上脸。 他胆寒看着病床上的魏瑕,还有海外审判者,以及98年初记忆追溯中,那个真正出现在缅邦的身影。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也是全民曝光关注的开始。” “在病房’‘魏瑕’的牵引下开始。” “故事开篇已经出现,那接下来就是故事的正式开始。” 这场尘封三十年,横跨数代人,牵扯数个利益集团,在无数岁月中悄无声息编织的审判之网,如今才拉开正篇。 姥爷程忠像傻了一样。 他无法想象,究竟得多大的心力,才能算计布局到三十年之后。 弟弟妹妹,脑波设备,替身后手,幕后黑手。 一切外力推动下,所有人身不由己被拉入局中。 伴随着病床上的人证明不是魏瑕。 所有人才算是正式就位。 ….. 海城高端疗养院。 昔日地位极高的,光头老者原本颇具自信,傲然踱步的姿态忽然定格。 面色从最初从容,顷刻化作铁青! 最初他们认为,魏瑕身体即将崩溃,轻松就能斩断记忆追溯。 但如今,他惊悚莫名。 病床的人不是魏瑕! 从海外审判者现身,从魏瑕记忆追溯中抵达缅邦开始。 才是刚开始? 他去哪了? 恐惧慌乱开始蔓延,最终化作咆哮恼怒。 “小杂种,你......” 光头气的伸出手,指着记忆追溯画面手指发抖。 “你真是没丢你爹的脸!” “你比你爹还狠!” 报刊放下,坐在一旁的穿着行政夹克的老者默默开口。 “通知吧,我们的力量也该动用。” “媒体,商界,政界,全部动起来。” “同时派人去找。” “必须找到真正的魏瑕!或者确定他真正早就死了!” “能封锁消息就封锁消息,能暗中抹杀,就全部抹杀!” 事情发酵已经不再局限于国内,波及多国。 他不想动用手段,但他还想活着。 活着,才能看到一群人像狗一样跪在面前讨好自己。 活着,才能高高在上,享受一切! 所以他只能动手了。 魏瑕那个崽子,逼的他不得不动手。 这一刻,随着短短几条信息发送,媒体开始变了。 江南搜索门户网站,一条标题被挂上首页。 【碰毒也配被称赞,道德不能衡量法律】 微博上,公知大V高某某发布消息。 【浅谈违法成本与故意剥夺他人生命后逍遥法外】 还有海外抖音,几个大主播也开始修改标题。 【Ai发展迄今,修改作假脑波记忆难度】 【社会底层混混柳长江掌握破坏性力量后对社会影响】 一条条消息不断出现,抹黑,挑唆,诬陷,抨击魏瑕,一时间,海内外哗然! 业城病房内。 魏坪生看着各界突然出现各种抹黑新闻。 他不顾形象,暴怒面对记者采访。 “这群混蛋!” “他们在做什么?” “抹黑我哥!” 始终沉浸在布局中的董霆看着消息,反而满意点头,看向魏坪政。 “你要学习很多。” 做为老刑侦,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魏瑕就是要被抹黑。” “魏瑕在等待自己被抹黑。” “没发现吗?现在跳出来的这些力量,隐约有了鱼儿浮出水面的感觉。” “这些媒体,新闻的审判,正好是他要钓的鱼。” “他在用‘故事的开头’逼迫幕后黑手动用力量。” “这些幕后黑手被迫动用力量,实际上有暴露的风险,他们会不知道吗?他们当然不傻,但只要他们想活着,这就是最大的也是最无法避开的缺点。” “这些黑手在露出马脚和线索。” 这一刻,赵靖眼眸如同鹰隼,正式开始对组织汇报。 他要申请针对抹黑魏瑕各种力量进行调查取证,顺藤摸瓜,寻找幕后黑手。 董霆还在继续开口,现在他看着赵靖,目光逐渐转动,扫过记忆追溯画面。 直到最后,停留在病床。 他从没忘记。 ‘魏瑕’不止一个。 病床上有,海外还有审判者,甚至还有一个从始至终不曾露面。 而且,还有真正的魏瑕! “不光官方开始调查。” “恐怕魏瑕背后的集团也在等待黑手上钩,也开始调查黑手。” “这才是最可怕的无解阳谋。” “故事的开头,第一个阳谋出现,赌对手胆寒怕死,,赌他们想想抹除魏瑕。” “魏瑕同志。” 这一刻,董霆苍老眼眸逐渐锐利,似乎回到三十年前。 “我都无法想象,在98年之后,你做了什么事情。” “才能让心思达到这种程度!” 董霆的分析,让病房陷入死寂。 高官魏坪政手中的香烟烫到了手他还没发觉,还在发呆,直到助理急忙夺走。 魏坪政恍惚一样。 原来真正的哥哥的能力,是他从未想象的手段。 极致疯狂,偏偏又极致理性! 心思缜密的算计着三十年前可以想到的一切资源。 他考虑到对手的每一次出手,包括他们最后面对审判曝光时选择的壁虎断尾和本能的求生欲。 哥的第一招,就达到这种程度。 幕后黑手蔓延何止三十年? 商业,媒体,政界,乃至于海外势力,毒贩。 如此程度的对手,只能在魏瑕隔空布局中,被迫接招,出手。 彼时他凝视记忆追溯画面。 黑夜下,少年魏瑕肚子上疤痕遍布。 刻意制造发炎后的死肉在肚子上残留着锐利残酷的痕迹。 不少血小板凝固,被撕开。 现在,魏瑕开始纹身。 他咬着牙,用烈酒和木棍尖锐刺出痕迹。 是的,魏瑕为了保障肚子痕迹安全,他开始在图案伤疤上方,给自己纹一小片身。 真正的路线地图,就隐藏在肚子纹身图案里。 青黑色纹身开始伴随红肿,在魏瑕腹部勾勒出清晰线条。 一只凶残的兔子形状逐渐浮现轮廓,牙齿狰狞凶狠。 兔子内部的疤痕印记,代表着如何从边境偷渡线段越过山野,抵达毒贩老巢。 周围的毒贩浑然不在意。 光头和孙斌已经习惯魏瑕做事天马行空,暴饮暴食,锻炼身体,突然纹身。 他们不在乎。 只是看到魏瑕自己亲自动手纹身,都忍不住佩服的笑着。 血迹斑斑,格外残忍。 其他村民也远远看着。 魏瑕虚弱笑着,一边纹身,一边淋上白酒。 看着缓缓成型的兔子图案,额头冷汗水涔涔。 他快乐哼着歌曲笑着,身边散乱放着针头。 整个人瘫软在地,肚子上终于多了一个凶狠图案的兔子纹身。 在兔子纹身线条内,有着一条条狭长的疤痕路线。 以身为图! 终寻道路! 第132章 别嫁我这种混蛋 油管上,韩国主播金承旭面对镜头,忽然愣住。 他面前是首尔广场。 LED屏幕恢弘播放着东方最火爆的【长子追溯】 记忆追溯直播画面。 画面中少年因为划破肚皮太严重,身体早就溃了,他开始发烧了。 之前的虚弱一瞬间朝着魏瑕压来。 深夜在灯光下瞳孔近乎涣散,不断绘制图纸。 纹身带来的红肿和外伤发炎导致魏瑕意识几乎不清醒,之前摔伤长久不能愈合,免疫力也不断下降。 韩国主播金承旭无法想象。 [这真的是人吗?哪怕涂抹了烈酒消毒,发高烧,身体也到处都在发炎,他的身体朽到了什么地步] [他还在坚持,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记忆追溯画面映入眼眸。 深夜。 魏瑕藏好自己记录的一切痕迹。 仅仅是拉下衣服的动作,已经让他几乎拼尽全力。 额头滚烫,于山夜寒风中冒出热气。 这是高烧到惊厥的表现。 孙斌站在床边,看着魏瑕,皱眉。 “你们好好照顾他,能找到的药都给他用上。” 他随手抽出一沓钱,塞到村民手上。 抱着被子的魏瑕蜷缩发抖,像极了孤独无助的野兽,呢喃沙哑。 “糖葫芦......” “给我糖葫芦。” 糖葫芦? 收了钱的村民是个十五岁出头的缅邦女孩,皮肤黝黑。 更换冷敷毛巾,听着对方开口,她有些意外。 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她很清楚。 这里是缅邦,没有糖葫芦。 女孩心软,怜悯看着蜷缩发抖的魏瑕,终究还是到村里找了酸果子。 砸裂外面,放了些白糖,做成简陋的糖葫芦,递给魏瑕。 魏瑕下意识接过,放在嘴边,紧皱的眉头忽然舒缓了几分。 “好吃......” “糖葫芦。” “真甜。” 肚皮上兔子纹身还在渗血,上面杂乱涂抹着缅邦劣质草药膏,但总算没发抖的那么厉害。 光头刘强盯着,扭过头点烟,有些不耐烦。 “要是再不好,干脆让他下一波去。” “这次就先别去了。” 深夜,灯光弥散,魏瑕还在发烧。 褥子已经浸湿了大片,出汗很多。 之前没生病,一生病很厉害,几乎扛不住。 负责照顾的小女孩看着抖的厉害的魏瑕,忽然颤抖着声音转头呼唤自己哥哥。 她害怕这人死了。 “哥哥。” 这里是缅邦靠近滇西,掺杂一部分滇西话。 病床上身影忽然不抖了。 魏瑕眼神恍惚,来了精神,他听到了自己妹妹在喊他,他瞬间虚弱沙哑开口。 “哎。” “我在.....” “哥在。” 强行睁开眼,魏瑕端着水大口大口,疯狂吞咽。 这才回过神,看着小女孩和她哥哥。 哥哥在烧火,小女孩羞涩担忧的看着魏瑕。 魏瑕忽然觉得羡慕。 虚弱挣扎着,他找到自己的背包,翻出来一些火腿肠,香肠递过去。 “谢谢。” 身上还带着发烧留下的汗,魏瑕缓缓鞠躬。 之后他也喘着气,坐在床边看着烧火的小女孩哥哥,魏瑕神情认真。 “你听得懂滇西话对吧?” “我告诉你,你是哥哥,哥哥要保护好妹妹,别让她嫁给瘾君子,尤其是我这种。” 魏瑕扬起手臂,眼底故意浮现戾气,警告眼前缅邦人。 “我会打人,我会家暴。” 指着针孔,魏瑕盯着木讷男孩,炫耀一样凶狠开口。 “别让她嫁给我这种瘾君子,记住了!” 癫狂凶狠的训斥,让木讷男孩眼底浮现出厌恶。 这名男孩一把丢下柴火,咬牙开口:“要不是那些毒贩逼着我们,我才不救你!” “我妹妹以后肯定不会找毒贩!” 男孩倔强梗着脖子,发自骨子里的恶心让魏瑕忽然笑了。 这就好。 自己又帮了一个。 再度吞咽一碗冷水,转身离开。 他最后回头。 木讷男孩站在小女孩身前,姿态如同保护,恶狠狠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于是魏瑕嘴角笑意扩散,愈发高兴。 “你小子。” “当哥哥,一定要称职!” 之后才推开吊脚楼木门,转身离开。 韩国。 不少民众汇聚在各个明星,主播直播间,也在胆寒。 [西八,这人真是个疯子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没有退烧药,没有消炎药,抗生素,浑身伤疤都在发炎,甚至在流血流脓,这种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难道就因为听到那个小女孩的声音,想到自己的妹妹?] [他本来都快死了] 画面中,少年转身,坚定行走,让韩国民众震撼! 吊脚楼内,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肉不算多,但魏瑕还在拼命吃。 细长的稻谷堆积,一碗接着一碗,看的孙斌胆战心惊。 “你小子。”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刚发烧,还能吃下这么多东西的。” 光头刘强反而很满意。 因为魏瑕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光头在笑着:“我们还以为你要死在这了。” “没有药,你到处都在发炎。” 连素来少言寡语,沉默的黑豹都不由调侃。 大病初愈,魏瑕近乎癫狂的吃喝,嘴角还沾染着油,闻言咧嘴:“我才不会死。” “哈哈,我还没玩够呢。” 于是孙斌也笑了。 “对,这世上好玩的东西太多。” 魏瑕大口扒饭,也笑着。 吃过饭后,他开始继续锻炼,残留血丝的眼底生出斗志。 一如野狗,百折不挠。 现在终于要继续出发,离开前哨村寨。 密林里下着大雨,跟在光头刘强身后,魏瑕瞳孔骤然收缩,手臂不自觉爆出血管。 大片妖艳的罂粟被收割。 两旁带着斗笠的农户面无表情,如同收割最寻常的稻谷。 “这些以后都是咱们的货!” 光头刘强炫耀,昂着头。 “你们知道就你们眼前这片地,里面能出多少货吗?” “拿到东昌省换成钱,至少这个数。” 他伸手比了个七。 意思是七百万! 而这里仅仅是零星种植的一小片,甚至不够他们进行规模生产,之后都会运送到制毒老巢。 魏瑕不经意笑着迎合:“以前我也下过地。” 刘强笑了,伸手拍着他肩膀。 “以后你赚的钱,哪里还用下地,在这,你就是大老爷!” 毒贩群哄笑。 魏瑕不在意这一句,他只是对自己的大脑下达指令。 报告,代号2943,我已抵达缅邦-古统寨-前哨毒村 已完成第一阶段地图采集。 我会继续深入,保证完成任务。 报告完毕。 第133章 很快乐的收麦子 此刻。 记忆追溯画面,少年沙哑声音出现。 畹玎边防巡逻警员陈学国忽然愣住。 “代号2943?” “他在对谁说?” “他没有上级,毒贩包围下也不可能有手机......” “他在对谁说啊。” 陈学国忽然觉得心酸。 像是看到一株野草生在罂粟中,坚定的挺直脊梁,孤独而绝望。 有人忽然推开门。 陈学国抬头。 这是畹玎前缉毒侦缉队昔日大队长,曾参与00年缉毒大行动的总负责人——杨国桐。 杨老也老了,是为数不多从一线活到退休的缉毒警。 声音沙哑,杨国桐浑浊眼眸只是死死盯着画面中少年。 “他的灵魂在给他枯槁般的身躯下达命令。” 是的。 这一年的魏瑕,身体生理上明显已经接近极限。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他究竟能熬到什么时候。 他还是去了。 一个人抵达缅邦。 他必须要给自己的身体下指令。 这样身体不会垮,身体才能在不见天日的煎熬中撑住。 彼时赶到这里的,还有从北花县一路顺着魏瑕走过的痕迹追溯的主播杨潇。 如今镜头对准杨国桐采访,只拍摄他的背面,因为缉毒警不能露面。 “我叫杨国桐。” “我曾参与到00年缉毒大行动,在99年末,我曾经在一个满是纹身的人身上,得到一张地图。” “正是因为有这份极为隐秘的地图,才有了00年缉毒行动。”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二十六年了......” “我现在才知道。” 他声音忽然有些闷,因为生理衰老不可避免的佝偻背影,这一刻,拼命挺直。 “魏瑕同志。” “畹玎边防缉毒警侦缉队,前大队长,杨国桐到!” “00年那一次,我们没一同战斗。” “这次,我和你一起战斗!” 这一刻,抖音,微博,今日头条...... 弹幕引爆! [魏瑕的纹身地图,原来曾引发一次边境震撼的扫毒大行动!他的拼命没有白费,他真的把地图送出来了!] [这是此次审判,魏瑕的第一个援军,首个官方退休,但身份地位极高的援军,现在,他们要横跨二十七年,并肩作战] [这场漫长且震撼的战斗终于打响,魏瑕的阵营,来人了!] 许多观众看着,忽然觉得很想哭。 那个没有上级,没有命令,甚至没有一个被认可的身份的二代缉毒警灰人。 就在此刻,终于等到他漫长一生都没有听到的称呼。 魏瑕,同志! 记忆追溯画面继续。 山路,密林,大雨停了,太阳很大。 孙斌走在最前方带路,继续跋涉。 他们先前停留的寨子只是前哨,做为中转要大一些,之后的寨子都很小。 甚至仅有十几户人家。 有的在收割罂粟,有的则在收割水稻。 不管是毒还是粮食,似乎在他们眼里都一样,就堆在一旁。 魏瑕一瘸一拐虚弱喘气,跟在队伍后面,神情恍惚。 他忽然想到昔日。 93年,那一年,自己还小。 那是父母最忙的一年,爷爷奶奶因为事情没了。 很多亲戚怒骂父亲得罪人,和魏家索性没了来往。 可家里是种了许多麦子的。 没人肯帮忙,要收麦子了,怎么办? 于是自己白天去上学,晚上穿着老旧校服回家,一个人摸黑收割麦子。 地里的硬茬扎得的胶鞋磨旧的底子,锋锐的叶片划出许多细密的小伤口,连带着麦芒上杂七杂八的小碎绒。 收割麦子弄得浑身很痒,很疼。 但偏偏就是这时候,魏瑕总会哼着歌,高兴的不得了。 一想到弟弟妹妹在家里乖乖写作业,连力气都大了一些。 月色下,麦子被收割后井井有条堆放成一条线,之后魏瑕推着小车,一点点往家里搬运。 那时候自己衣服上全都是麦穗痕迹,脸蛋也红润的很。 有的麦子比自己人都高,沉甸甸的麦穗让他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 小车一次只能装满一半,因为太沉重了他推不动。 回家之后,倒在仓房里,那天魏坪生写作业写的抓耳挠腮,不时咧嘴傻笑,魏坪政则一个劲在院子里骑自行车,不肯回来,最后才不情愿回家洗脚。 小央脚步蹒跚,咿咿呀呀的读着拼音。 魏瑕乐呵呵看着,哪怕身上脏兮兮的,笑容心满意足。 这一刻,魏瑕耳畔再度传来缅邦人收割的声音。 镰刀划过植物根茎,传来沙沙声。 他恍惚间回过神,看着那些细长的稻谷。 长在水田里,带着盎然生机。 孙斌和光头停下脚步,准备抽烟。 魏瑕则在他们不解的眼光中挽起裤脚,一步踏入水田泥泞。 “给我一把镰刀。” 他看着缅邦农户,伸手。 农户是个四十多岁的黑瘦汉子,转头盯着田坎上抽烟的人。 皮夹克,马甲,刀疤遍布,狰狞凶狠。 他有些畏惧,也带着几分嫌弃。 缅邦人都知道这样的人是来做什么的。 但他不敢不给,于是颤巍巍将镰刀递过去。 在他们惊慌惶恐中,魏瑕挥舞着镰刀,动作迅速,开始收割水稻。 和收麦子不太一样,因为水稻都在水田。 但魏瑕不在乎,挥舞的动作熟练,很快割下大片,扎捆立在水田,继续收割。 太阳下弯着腰的身影难得快乐,一如昔日。 这一刻的魏瑕很顽皮,他成为了孩子。 光头看着快乐的魏瑕手脚麻利又熟练的下地,满意笑着。 “这小子的确出身穷苦,现在算是可靠。” 孙斌吐出烟圈,笑骂一声。 “跟他妈小孩似的,明明是个疯狗,有时候就很奇怪。” 瓦虎还在带路,看着魏瑕,咧嘴笑。 “干活很快,还挺可爱的。” 魏瑕收水稻,快乐的很,还哼着歌指挥其他缅邦农户各自一块范围。 气喘吁吁那一刻,他似乎重新回到93年宁静的夜晚。 那时候他一个人在星空下穿着校服在黑夜里收割麦子。 父母还在。 弟弟妹妹还在。 家也还在。 第134章 我不是糖做的 病房。 魏俜灵根本不记得93年的农忙,那时她还没出生。 魏俜央也不记得。 但魏坪生和魏坪政记得清楚,身躯有些踉跄,鼻子发酸。 魏坪生低着头,声音古怪,带着沙哑。 “93年的农忙时,我把小人书藏在课本里假装做题,小政才从院子里回来洗脚。” “看到他卸车,我打算去帮忙的。” “但哥哥只是叫我多读书,他说,这些农活让他做就够了。” “他让我们好好读书。” “他的校服脏兮兮的。” 魏坪生扶着墙壁,抬头笑着,那种很凄凉恍惚的笑。 “那时候他可有力气。” 魏坪生也陷入回忆,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像是重新回到93年。 他不是业城玻璃实业的董事长。 只是一个还有哥哥照顾的小弟弟。 “我哥白天去上学,晚上穿着校服去收麦子,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他看着画面中,在缅邦割水稻的魏瑕。 那时候,魏瑕还是孩子。 现在他已经跟着毒贩抵达缅邦,依旧不亦乐乎,玩心大起。 魏坪生这才意识到。 即便是这一年,魏瑕依旧才十几岁。 那个承担了一切,和毒贩,和幕后黑手拼命厮杀的大哥。 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新一幕追溯出现。 收割水稻只是趁着毒贩休息时间。 很快,跋涉继续开始,那边还有很多货等着他们。 魏瑕走在人群最后,手里拿着纸条慢慢记录着什么东西。 一边自言自语,如同傻子一样。 “你是不是想问收割水稻步骤。” “小范围种植,第一,用镰刀将水稻植株从根部割断。第二,摘下稻穗。第三,割下的水稻要及时捆扎成小捆以便晾晒。第四,割稻时尽量割低以减少田间损失。第五,割倒的水稻要放置平整,若还有返青则需要继续晾干......” “你是不是想问种植步骤......” 自己问自己,然后书写记录。 孙斌,昆叔几人都皱眉看着魏瑕,无奈摇头。 “这小子,疯劲又上来了。” 魏瑕没在意,他只是告诉自己,必须尽快充实AI素材库。 至少之后能用AI解决更多弟弟妹妹的提问。 甚至行走在路上的时候,魏瑕会拉着一旁年轻的农户询问面前树木。 “这是什么?” 得到身边老农和毒贩解答后,魏瑕再度开始自言自语。 “你是不是想要询问缅邦该树木种类。” “这是柚木,主要产于缅、泰,印尼等地。尤其缅邦因其优异品质被视为最佳,耐候性强、耐水、耐火、抗白蚁,抗海虫蛀食、极耐腐。同时富含铁质和油质,足以保持长时间不变形、防酸碱......” 他记录的很多,也很认真。 孙斌索性懒得理会,嘟囔着走到前面。 “一天天来贩毒搞得和搞科研一样。” “脑子抽不正常了。” 瓦虎反而凑上前,盯着魏瑕手里的纸条。 自己询问,自己解答,很有意思。 “东哥,干嘛呢?” 自从魏瑕上次救援他之后,瓦虎就这么叫魏瑕了,而且魏瑕因为身体衰弱苍老,看起来比寻常同龄人至少大十几岁。 魏瑕也没避讳,任由瓦虎盯着纸条记录,乐呵点头。 “玩呗。” 瓦虎见魏瑕真是在记录树木生长,资源环境,地理气候,挠着头疑惑走开了。 他不喜欢这些。 只有魏瑕还在自言自语,继续开口询问。 “你是不是想询问荒野生存步骤?” “第一,带上必需的装备,如绳子、刀、网、灯和手电、干粮、维生素C来源、指南针、火柴......” “第二,选择适合当地气候地形衣物,耐穿耐磨,避免棉质衣物容易腐烂......” “第三,学会取火,寻找水源,搭建庇护所,食物获取,辨别方向,基础医疗急救......” 魏瑕几乎是想一段,写一段。 全都是按照自己这段时间荒野生存经验。 彼时。 病房。 魏俜央抽泣声响起。 毒贩不知道魏瑕在做什么,周边的缅邦农户也不知道魏瑕在做什么。 可她知道。 拳头攥紧,魏俜央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魏瑕还在准备AI素材库的答案。 他可能不知道AI多厉害,在那个年代,他只能想象到AI如同读卡器一样,只能一点一点吸收资料,必须准备全面的问题和答案,才能搜索。 所以他拼命训练自己,准备各种资料。 那时候,魏瑕是不是想着回去以后给AI。 以后弟弟妹妹遇到问题,能从这里找到答案? “哥......” 魏俜央抑制不住内心酸楚。 即便已经孤注一掷,跟随毒贩前往缅邦卧底,他还没忘记为弟弟妹妹准备AI学习库。 25年。 业城,祥符小区。 放寒假的高中生看着,沉默打开Deep exploration,输入。 [缅邦柚木] 很快,Deep exploration开始弹出回复。 [你是不是想要询问该树木种类。] [柚木,主要产于缅、泰,印尼等地。尤其缅邦因其优异品质被视为最佳,耐候性强、耐水、耐火、抗白蚁,抗海虫蛀食、极耐腐。同时富含铁质和油质,足以保持长时间不变形、防酸碱......]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AI不再冰冷。 似乎有一个黑发少年,声音沙哑,但眼睛明亮的看着自己,认真而可爱,一本正经的回复自己。 似乎AI活过来了。 骆丘市,白城,菏市,重城...... 许多人看着各类答案,忽然流泪。 魏瑕不光是为了弟弟妹妹。 那个少年潜意识继承了父亲的大爱。 他从来都没放弃帮助更多人。 即便他认为自己以后不在了,但他还是尽自己所能,留下这些。 他才不怕,他才不在意被人忘记。 他怕的是....弟弟妹妹需要资料怎么办啊...弟弟妹妹心结朝谁询问... 我可是哥哥啊。 忽然。 病房的董霆打开手机,对Deep exploration发出提问:【现在你扮演魏瑕】 【你来回答我】 【魏瑕同志你好,我是董霆,你弟弟妹妹在我身边,你有什么话希望我转告他们】 Deep exploration的回复出现“思考中”,然后出现标准模版回复。 【董霆同志你好】 【敬仰多年,终得一见】 【请告诉他们,爸爸妈妈永远优秀】 董霆擦着眼泪回复:【那你呢?你自己的话呢?】 AI再次迟缓,许久回复:【董霆同志,您知道的,生存是很艰难的,每个人都不容易,我不想说什么话捆住弟弟妹妹,万一有人拿我的话去道德绑架他们,去威胁他们,去故意让他们绝望愧疚】 【董霆同志,我不是糖做的,这只是人生漫长的一场雨,淋场雨而已,我不会融化的】 【所以,还是请您转告他们,爸爸妈妈永远优秀!】 第135章 他的战友来了! 外网。 油管上,大主播甲亢看着,沉默。 他没继续搞怪,甚至没有直播整活的心思。 他只是震撼看着那个仔细记录一切的少年。 他会对着稻田记录,会笑着抬头看阳光穿过茂密丛林,看泥土土质变化。 尽一切可能丰富他设想中的AI素材库。 至少能帮助很多人。 [这样的人就像太阳,不够纯粹的人只会觉得刺眼,只有同样信仰的人才配与他同行。] [他一边记路线,一边童心快乐,永远斗志昂扬,炯炯有神] [伙计们,我很喜欢他,出于人格的喜欢] 医院。 现在魏俜央擦拭眼泪,悲伤看着新的。 直播追溯画面继续。 因为山路崎岖,很多地方车辆根本开不过去,他们只能全程步行。 大量体力消耗带来的则是频繁的休息。 途中,魏瑕趁着几人睡着,掀开衣服。 兔子纹身狰狞,几天时间,或许是劣质药膏生效,已经不再发炎。 魏瑕开始咬牙记录新的路线。 直路他选择用铁棍烧红,烫下三个圆点。 路线弯曲,则使用烫伤划痕。 血肉被烫的皮肉翻卷,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响,魏瑕咬着木棍眼睛瞪大,满是血丝。 之后他开始倒酒消炎,血色褪去后面色苍白,大口吞着草药。 但他依旧快乐,期待的看着密林,宛若旅游,已经适应这种生活。 直到现在。 跋涉漫长山路的毒贩抵达一处大寨子。 比之前的前哨村寨大很多,其中开始出现店铺,类似一座小城。 这里叫古邦。 眼前的建筑很贫瘠,更多木质棚户,挂着牌子便算是店面。 好一些的建筑上,老旧水泥也开始从砖瓦处剥落。 但跟着孙斌几人一路前行,魏瑕还是看到新的。 恢弘别墅,非常精美,白色中欧风格,栏杆间能看到泳池。 这里是毒枭的别墅。 刚刚踏足,气息就变了。 凶狠,戾气,狰狞,这里的人眼神很冷漠,但也很贪婪。 他们不在乎生命,眼里唯一重要的就是钱和货。 孙斌兴奋丢下烟头,魏瑕也收起纸笔,激动起来。 看到魏瑕模样,孙斌拍着他肩膀警告。 “别他妈惹事,这里水深得很!” 魏瑕咧嘴笑,兴奋几乎从眼底溢出,根本不在乎那些狠辣目光,肆虐随处可见的毒和发臭的污水。 他兴奋是因为! 爸是不是来过? 爸,你看我肚子。 你看,我找到路了。 我标注好路线了!! 别墅和棚户区风格迥异,毒和污水四处弥漫。 一切违和又融洽。 没有秩序,只有人性的贪婪和欲望。 这里很乱。 光头刘强带着他们等了一会,一辆老旧吉普车扬起尘土,停在面前。 三十多岁的中年左脸狰狞刀疤宛若蜈蚣,叼着烟下车。 这是新的带路人,叫蓬奈温。 开车之前,蓬奈温声音蹩脚但凶戾。 “坐稳。” 车辆一路疾驰,疯狂颠簸,直到十几分钟后,穿过棚户区,抵达一处废弃倒塌的大楼。 老旧水泥砖墙留下部分断壁残垣,墙面斑驳脱落。 周边树木茂盛到几乎遮蔽光线,看起来阴沉恶劣,其中还有不少毒蛇翻滚爬动,窥伺他们。 引擎声停下。 蓬奈温咧嘴,戏谑看着身后。 “这里。” “之前宰了三个缉毒警。” 他伸出手,眼底似有得意炫耀,但也很快化作阴冷愤怒。 “可是那三个缉毒警,也让我们折了十七个兄弟。” “缉毒警,凶得很,他们不怕死。” 似乎想到那些跗骨之疽如影随形,一个个疯子模样家伙,蓬奈温眼底闪过狠辣恨意。 “去,都去看看,好知道咱们的仇人是谁。” “去踏马的撒尿!” “他们就只配泡在尿里!” 这是蓬奈温给他们的敲山震虎。 因为现在包括业城毒贩王黑七,还有自己,都是首次出现的新面孔。 他们不能排除其中是不是又有不怕死的缉毒警混进来。 魏瑕面无表情,似乎完全无所谓,看着光头刘强,孙斌几人下了大坑,对着一堆枯骨撒尿,没动。 蓬奈温眯起眼睛,彼时魏瑕取出注射器,霸道开口。 “没那功夫,还不如爽一下。” 彼时蓬奈温忽然笑了,癫狂点头,挥手。 “好好好,去吧。” 这种人对他们来说更好控制,这种表现的人更不可能是内鬼。 废弃大楼内,魏瑕趁着蓬奈温几人不注意,迅速丢弃注射器,抬眼看着。 地面蒙尘,夹杂部分鸟兽粪便,藤蔓和荒草生在其中角落。 墙壁残留弹孔,地面上还有一部分锈迹斑斑的子弹壳。 缉毒警曾经来过这里。 没人注意的角落,魏瑕低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骨头。 那是第一代缉毒警的骸骨。 凌乱随意,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没有姓名。 他嘴角嗫嚅,没有声音,但眼眸明亮炽热,如同灼烧。 魏瑕开始站的笔直,对着尸骨们无声的讲话,像是梦魇,像是最壮烈的声音! 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他一个人在鼓舞人心的演讲。 看着那些素未谋面深受其恩的白骨战友! 周边都是垃圾,酒瓶,油污。 他目光仔细掠过,他在努力要记住每一处枯骨。 他们本不应该躺在冰冷的异域他乡角落,连尸骨都散落一地。 这一刻,魏瑕声音坚定,这是从骨子里迸出来的声音。 【代号2943,前来报到】 【同志,我带你们回家】 魏瑕忽然躺下,在潮湿肮脏,满是灰尘油污的地面。 脸庞,手臂触碰着那些早已经失去温度,冷冰冰的骨头。 身上染满,脏兮兮的。 但脸上全是温和。 这一刻,他和那些曾戴着荣光徽章的身影贴在一起。 “我们终于并肩为伍了。” “我不是一个人了,我有你们,我的战友们。” 我的白骨战友。 荒芜断壁颓垣,有沙哑声音,如火星燃起。 第136章 他不会让弟兄们进地狱 当代滇西,北花县早已不是昔日贫瘠毒城。 这里治安肃然,鸟语花香。 第一北花小学,三年级课堂上,老师拿着粉笔的手在黑板上重重落下。 生命,生存,生活。 三生教育。 滇西独有,从孩子学起。 老师年纪很大,但还在一点点告诉孩子们,不敢遗忘哪怕一丝。 哪怕时至今日,这里还是三生教育,教导孩子们如何在滇西活下去,如何辨认各类毒,还有。 在生死时刻,如何放下道德观念,拿起武器和毒贩杀个你死我活! 许多孩子抬头看,长子追溯画面中的魏瑕。 形销骨立的魏瑕和枯骨躺在一起。 散乱的骨头近乎包裹,分不开彼此。 这是学生们第一次看到魏瑕脸上没有重重压力,神情惶恐。 他就那样躺在地上,安心的拥抱着那些骨头。 脏兮兮的地上,孤独矗立着一株野草。 折不断。 课桌声音响动,许多学生下意识起身,抬头。 老师伸手指着投影仪上那些骨头。 “这是第一代缉毒警照片。” 散乱无法拼合的白骨,地上枯槁躺着的魏瑕。 在这一刻形成一张照片。 咔嚓: 他们叫:第一代缉毒警和第二代缉毒警传承之照!!! 微博,抖音,哔哩哔哩,今日头条。 网络上一张图片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冲上热搜。 白骨散乱,少年笑容肆意灿烂。 图片名:传承。 有网友落泪发着弹幕。 [这是缉毒警第一次露脸,以尸骨的方式] [第一代缉毒警,终于可以露脸了] …..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98 年1月中旬,骆丘市还下着大雪。 面包车一辆接一辆,沿着国道抵达东昌省经济办省部大楼。 周边的打印店,复印店老板疑惑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有人来询问他们的进货渠道和客户信息。 深夜,柳长江看着各地传来的消息,开始汇总,继续调查景观明手里的纸条。 现在他掌控魏瑕留下的整个商业基础盘,还开始涉足房地产。 98年房地产市场蛋糕很大,各地城市为迎接改革开放,都需要城市改造。 前面首个房地产项目获得成功,柳长江将资金投入脑波基金,进行研究。 忙完了一切,柳长江忽然愣住,收拾好自己,来到骆丘初中外。 大雪天一把黑伞,矗立在栅栏边,一动不动。 他来看魏坪生。 骆丘百货老板马志强的虎头奔停在校门口,魏坪生准备上养父的车,他出了学校,远远瞥见伞下影子。 黑发,伤疤,纹身。 那是?魏瑕…. 骨子里的厌恶让魏坪生不耐烦。 “你来做什么?” 柳长江没说话,看着他上车离开,车辆在雪地渐行渐远。 他忽然笑了。 “老大,他没认出我。” “我终于开始像你。” 黑伞沿着雪地转身,沉重大雪落在伞面发出轻微声响。 “老大,你太善良,但我不是好东西。” “所以,什么坏事,都交给我。” 柳长江走了,离开魏坪生后,他发誓要对幕后黑手展现最凶残癫狂的一面。 这一月内。 天海制药车间主任下班路上被人殴打。 天海药品遭遇举报,声称其中检测出违规成分。 天海制药因为车间修建,雇佣打手强拆。 消息一个接一个曝出,与这些名字一起曝光的,还有魏瑕这个名字! 小生录像厅办公室。 柳长江擦拭额头血渍,近一指长的伤痕狰狞裂开皮肉。 他无所谓。 自从对天海集团下手,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遭遇袭击。 “接着说!” 柳长江恶狠狠盯着新闻,手下在颤巍巍汇报。 “东哥,滇西还没传来消息。” 是的,现在手底下都叫他东哥,明面上他是何小东,但天海制药一类,则认为他是魏瑕。 023地下室。 柳长江,满汉,鱼仔提着酒瓶子。 三个“魏瑕”汇聚在一起。 满汉眼底阴郁,如今也染上几分戾气,一口灌下去半瓶酒,才吐出一口气:“我打算以后创立一个组织。” 迎着柳长江和鱼仔目光,满汉眯着眼睛:“在海外培养那些迫不得已杀人的人。” “该组织存在目的只有一个。” “审判!” 柳长江点头,酒瓶重重顿在桌面:“我负责给你提供资金。” 常年游走在政治掮客角色中,鱼仔如今也有几分气度,淡漠点头:“我负责找人!” 这一刻,满汉听着依旧杳无音讯的滇西,怒火几乎焚烧理智。 “报仇!” 如今和魏瑕一样浑身伤疤,皮肤枯萎,纹身遍布的满汉,已有三分相似魏瑕。 他开始创建组织。 名为。 审判者! 三个魏瑕联手,灰色势力,商业,政界。 最初的审判者组织以愤怒的力量问世! 印尼,新加坡,马来西亚。 许多华人也在看追溯画面。 油管频道,该长子追溯排列第一。 弹幕评论也开始重叠,几乎看不清画面。 [海外审判者这个组织,原来是这样诞生雏形] [那现在的海外审判者组织,是谁在负责?那个戴着黑色兜帽的审判者又是谁?] [魏瑕,哦买噶,这是怎样可怕的人格魅力,能让三个小混混开始在各自领域疯狂发力,直到三十年后还在为他谋划复仇] 因为审判者组织出现,彻底引爆海外! 消毒水气味弥漫,干净的引人作呕。 病房化作死寂。 东昌省最有前途政坛新星魏坪政忽然转头。 目光近乎审视,一寸寸掠过病床身影。 身高,体型,仪态,纹身,伤疤。 连带苍老到没有水分,遍是褶皱的皮肤。 一个疯狂又大胆的想法浮现。 这肯定长江哥? 他是个真正的狠人! 98年大哥离开,他的兄弟们在同一时间,创建组织。 他们知道敌人很可怕。 但他们选择比敌人更凶残的组织。 孤注一掷,近乎疯狂的创建组织,打算审判! 这就是大哥的人格魅力吗? 魏坪政回过神,近乎失措开口,眼神逐渐坚定。 “不是。” “不是人格魅力。” “这是我哥的精神,影响了他们!” “但创建这种刽子手组织,长江他们也会进地狱的…..” “用深渊来对抗地狱.....” 第137章 没有恶龙 长子追溯画面染上几分时代的昏黄。 如同破晓前夕。 98年1月17日。 昔日魏瑕的地下室小房间密不透风,潮湿的霉斑卷曲,肆意生长。 柳长江走了进来。 他娴熟推开门,拉下绳索,白炽灯兹拉闪烁后亮起。 他仔细整理房间卫生,清理墙壁,擦拭灰尘。 马铁港给魏瑕的警帽就放在柜子上,端端正正,徽章威严。 这次来的还有满汉。 那顶警帽让他愣住。 作为审判者组织创建人,满汉坐在桌案前。 柳长江放下抹布,擦干净手,取出一份磁带。 老大走之前留下三盘磁带,这一盘磁带底部,用密文写着两个字。 满汉。 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神情逐渐有些阴冷,不再似先前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兄弟。 柳长江目光复杂。 复读机卡入磁带,响声清脆,机械转动。 “满汉。” 魁梧汉子听到声音,忽然红了眼眶,激动的手足无措,看着黄毛,扯开嘴角,笑的难看。 “老大,是老大的声音!” 磁带声音沙哑,紧随其后的便是怒斥。 “我准备了三个磁带,你们如果听了第二个磁带,那说明事情就很坏了!” “我早就说了,你只能卧底毒贩边缘,别做危险的事,你在干嘛!” “你小子的脾气我清楚,你是不是想做杀手,要么就培养杀手,给我报仇?” “我告诉你,这条路很容易走绝,你懂吗?” “什么是杀手组织?不在意人命,暴力失控,你很容易变成毒贩集团这种彻底沦丧一切的存在!” “那我们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满汉,如果你执意想创建组织,那就把那些底子不干净的全都踢了。” 磁带语气开始柔和细致。 “未来是科技的时代,计算机会成为主流,你要培养一个新的组织,该组织擅长电脑,用高科技搜集消息。” “不要急,或许该组织会消耗很多钱和时间,慢慢来。” “以后你要好好生活,什么时候敌人开始露出马脚,你和你的组织再出手,寻找他们的痕迹。”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终这张网形成的时候,不被敌人控制,不被敌人找到,先手反制他们。” 满汉呆呆坐在案前,磁带沙哑声音还在训斥。 “听到没有,混蛋!” “不要变得和他们一样!” 不准和他们一样! “我在地狱,但我从不觉得我是恶鬼。” “你也是啊,满汉。” 豆大的眼泪从这个铁血汉子眼眶滚落。 他再也绷不住。 老大看的太远了,也太了解他们。 自己只想着极端暴力,只要能为老大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但之后呢? 一旦那个杀手组织失控,一旦有人滥杀无辜,所有人都会堕落,自己也会愈发偏激癫狂报复。 老大那么好的人,怎么允许自己的兄弟以后变成这种人。 老大怎么会允许从自己手中养出一个威胁到万家安宁的杀手组织? 泣不成声的满汉点头,哽咽到嗓子难以发音。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老大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下磁带。 他早就知道自己脑子笨。 遇到事情只会用蛮力和偏激。 满汉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声音浑浊呜咽。 “老大,满汉听你的,满汉等着敌人露出马脚......” “我会一直等,一直等。” “我的审判组织也会一直等。” “一直。” ………… 25年的业城病房有人嘴唇发抖。 魏坪生和魏坪政看着,忽然觉得想哭。 他们都是之前真正经历过模拟,体会过那种被绝望和无力溺死的处境。 那是如今商界新星,东昌省官员都无法忍受的崩溃。 但魏瑕就是忍过来了。 而且他还真正孤身入局,开始势均力敌的博弈。 如果说之前他们对大哥的隐忍复仇佩服。 现在则化作绝对信服。 明明自己都陷入一滩烂泥,但永远不让自己腐朽! 他太温和。 这种温和的力量让他即便身处炼狱,也心向光明。 他不会滥杀无辜,他太清楚一切罪犯和癫狂。 魏坪政耳边似乎仍响起磁带沙哑声,他落寞着说着: “我的哥哥从不喜欢斗殴,碰毒。” “他温和友善,笑容是他最大的杀手锏。”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兄弟偏激癫狂,培养杀手,最终失控。” “他不会伤害无辜,也不会伤害兄弟。” “他从不会,他希望每个人都有未来。” “但他知道兄弟们很难阻拦,所以他才为兄弟们设计了一条新的审判之路。” “在98年,寻找计算机高科技人才,默默搜寻黑手踪迹,等待黑手出手,锁定,找到。” “在这种极致的纯粹和正义中,之后会陆陆续续有人站在哥这边。” “只是这样太累了,因为他要费尽心思,担忧每一个人。” 一如担心他们。 难受的情绪弥漫几乎要把他淹没,魏坪政低着头,还有一句没说出口。 他不会伤害无辜,也不会伤害兄弟。 他给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安排好了后路。 这是温和的力量,他能碾压一切残暴和凶恶。 因为温和的力量源源不断,精神不会灭的。 抖音,微博,头条上各种直播,转播出现。 各个电视台也持续播放。 这是全网很多人第一次感受到那个身处炼狱的少年温和。 这种温和在于他会报仇,但绝不会为报仇让自己兄弟下地狱。 凭什么? 他怎么可能会牵连别人,故意让兄弟做为复仇工具,做刽子手,做无法堂堂正正行走在阳光下的人。 他怎么可能会让兄弟培养出威胁他守护身后民众的杀手组织。 他叫魏瑕。 第一代缉毒警魏梁之子。 第二代缉毒警不在编灰人! 这一刻,病房内,马铁港狠狠咬牙,颤巍巍起身。 这位在缉毒警上干了一辈子的老警员拼命压抑着咳嗽,庄严抬起右手。 敬礼! “你们还记得之前在海外审判者组织出现后,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吗?” “全都在抹黑魏瑕,威胁,甚至波及到柳长江,鱼仔,满汉,乃至魏瑕的弟弟妹妹。” 魏俜央,魏俜灵面色铁青,夹杂寒意。 之前她们也被卷入这场风波,甚至不少竞争对手趁机落井下石。 稍不注意,便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马铁港深吸一口气。 “魏瑕早就猜到记忆追溯曝光之后,对方很有可能狗急跳墙,所以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做好了布置。” “现在知道了吗?” “从一开始,那些黑手就凭借强悍压迫魏瑕集团堕落,前几天各种媒体还说魏瑕手下是刽子手。” “但现在长子追溯,魏瑕在证明,他们没堕落,也没有培养杀手,都是堂堂正正的人。” “而那些黑手已经通过此次曝光,露出马脚。” “这是局中局,这是最极致的算计,也是最赤诚的信念。” “魏瑕留下的第一手棋,是病床能够脑波记忆追溯的‘魏瑕’。” “第二手棋,则是海外审判者的出现。” “黑手露出马脚之后,等待这些幕后黑手的,是官方和海外审判者组织的双重追查!” “而魏瑕的另一个目的,则是留下磁带,永远告诉他的兄弟们面向光明,绝不沉沦!” “这是最平静的力量,也是最狂暴的力量。” 病房陷入寂静。 护士陈小月,凤凰报主持,医生,还有汤汝陇,孙海洋,魏坪政都沉默,抬头看着。 磁带内的少年声音沙哑温和,一遍一遍的告诉他的弟兄,告诉后世。 我们可以进入地狱。 但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真的变成恶龙,然后去欺负另外一个人。 第138章 人体地图 25年一月中的矿区小镇下了一场雪。 但大雪中人不仅没变少,反而多了。 来往车辆连成一串,许多人拍摄三十年前的魏家老宅。 魏家已经被保护起来,外面有警员拉起黄线,禁止随意进入。 无名山谷。 两处无名墓碑旁,还有一个没立下墓碑的衣冠冢。 那是魏瑕昔日为自己准备的坟。 先前官方取物证的时候掘开过,如今已经回填。 小小的衣冠冢在风雪中矗立,坟墓前除了鲜花,多了一些糖葫芦。 沾染霜雪,红彤彤的果子看起来晶莹剔透。 还有几个烤红薯。 上面孤零零插着一张贺卡。 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带着童真。 很甜。 十二岁的孩子举起袖子擦拭眼泪,小心摆弄着贺卡。 “妈。” “魏伯伯那么好,我之前还以为他培养他的兄弟成立杀手组织,沉寂了十几年只为了报仇。” “为什么最后没有。” “这很正常啊,他那么惨了,培养杀手怎么了?” 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 魏坪生妻子苏如惠没说话,沉默了很久。 她只是盯着那个小小的衣冠冢,紧挨着两座无名墓碑。 “可他是魏瑕啊。” “魏家老大怎么会让父母失望。” “他对付的永远是毒贩。” “但如果他故意让兄弟们培养杀手,自己也开始疯狂杀戮。” “他还是魏瑕吗?” 苏如惠蹲下身子,和儿子一起摆弄着贺卡,认真细致。 “你要知道,他从来不会害无辜的人。” “真正的杀戮无法解决问题,只有极致的闪耀。” 她指着新闻。 现在很多自媒体开始为魏瑕发声。 著名法律博主张三也公开留言,愿意帮魏瑕打官司。 她拍着儿子的脑袋。 “你看到了吗?魏瑕在争取的,是人民的力量。” “他不会堕落。” “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只是他会很累,因为没选择堕落。” “但他不会堕落妥协。” “你的大伯,绝不妥协!” 山风愈大,卷起雪花纷纷扬扬,似乎要用一片素白,裹住所有泥泞肮脏。 而这场风雪中。 小小的衣冠冢依旧紧靠着无名墓碑,再也不分开。 现代的病房里人开始多了。 魏坪生一家三口,魏坪政一家四口。 魏俜央因为专心科研,还没结婚。 魏俜灵则被多方追求,没有明确择偶,许多追求者都在远远看着。 董霆带着孙子,儿子儿媳也匆匆赶来。 马铁港虽然苍老,但已经儿孙满堂。 只有病床上的身影,永远都是一个人。 无力感侵袭,董霆忍不住落泪。 他起身帮病床上的‘魏瑕’细致的掖好被角,熨帖的整理每一处褶皱。 老泪纵横。 魏坪生的妻子苏如惠贤惠的挽着丈夫的手,夫妻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孩子。 魏坪政一家很幸福,魏坪政的孩子看起来很优秀,妻子也很英气。 就连年纪最小的魏俜灵现在也被众星捧月,那些追求者爱慕的眼神做不得假。 他们在爱里肆意生长,直到衰老,凋零。 只有魏瑕。 那个黑发少年一直被人遗忘在岁月中。 没人知道他在哪里,没有家庭,没有后代,没有爱情。 董霆满是细密皱纹的脖子涨起,攥紧拳头,咬牙压抑。 这些肉眼可见的幸福美满,建立在一具饱受煎熬的骨头上。 他想骂人。 但印象中那个果决少年温和细致的模样终归让他沉默。 哭泣愈发厉害,董霆终于眼泪决堤,放声大哭。 昔日那个为了追凶连续四天不眠不休的刑侦专家。 为了寻找证据,保存证据身中数枪的老警员。 从未落泪。 但他终归亲眼看到这世间极苦的样子。 魏瑕这一生最甜,不过是那串几块钱的糖葫芦。 他记了一辈子。 董霆颤抖,任由眼泪洒落在病床上,看着魏坪生,魏坪政的三个儿子。 和那年的魏瑕一样大,眉眼稚嫩。 端详着,董霆狠狠握拳,大声开口。 “你们这群小家伙。” “一定要记得他啊。” 追溯画面继续。 98年1月27日。 除夕。 缅邦少见响起炸裂声却没人惊慌。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枪声。 这里不光是缅人,还有东方远征军的后代,华人,历史上逃难下南洋的百姓,还有东南亚身影。 他们都有过年的传统。 所以,鞭炮声响起的时候,罕见的无人慌乱。 常年面无表情的缅家农户也默默看着,眼底有了一点希望和憧憬。 有人在吊脚楼挂起灯笼,红彤彤的很喜庆。 对联上的毛笔字算不上好看,但寓意很好,以往被称之为桃符。 还有人提着糖和饼干,油,肉,打算过个好年。 时光转瞬即逝,魏瑕跟随光头和孙斌,走进一处砖瓦院落别墅。 院落外有人拿着枪,墙头缠绕着蛇形网,锋锐刀刃触目惊心。 从蓬奈温带着他们抵达后,这段时间魏瑕一直以骆丘市下线的身份跟着验货,检查,喝酒,碰毒,还有就是深夜静静地记录毒贩之地每一处数据,痕迹,建筑方位。 再一次醉醺醺从毒贩房间出来,魏瑕跌跌撞撞,已是深夜。 魏瑕总觉得缅邦的月亮没有故土的圆。 回到自己房间,魏瑕闹出很大动静,故意让外面听到,但眼底已经恢复清明。 面前是,纹身针,颜料,烈酒。 魏瑕将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开始用缅邦独有的方式纹身。 面前是各种小镜子堆积起来的镜面,可以照到全身。 因为他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只能自己给自己纹身。 穿着短裤,即便是缅邦的天气也让他感觉冷的厉害。 深吸一口气,魏瑕选择从右臂开始。 按照缅邦文化,图腾和宗教形象较多。 魏瑕决定按照七重圣象加密,用宗教形象掩盖运输路线和地理特征。 右臂上是转轮圣鹿图腾。 鹿角分叉角度对应经纬度别墅群,每3°分叉,对应1°经度偏移。 鹿蹄则按照深浅构造摩尔斯码标记,记录毒贩别墅群大概轮廓。 纹身带来大量血迹,针刺的细密凹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带着颜料渗透到了身躯,魏瑕只是目光注视着,任由沾染颜料的痛感深入。 之后开始左腿。 左腿魏瑕用的是娜迦蛇。 蛇鳞纹身构造矩阵,按照237片蛇鳞,第5、12、21构造出凸起,形成进制代码。 蛇眼瞳墨水使用紫外线墨水绘制出毒生产车间交界点坐标。 之后是右腿。 须弥山曼陀罗图腾构造。 七重山脉轮廓缓缓在魏瑕皮肤上成型。 分别对应运输线路海拔变化,每一毫米等高线实际为五十米。 上面云纹标志流动,则代表毒贩武装换岗时间。 按照顺时针为单数日,逆时针为双数日标志。 酒精泼洒,魏瑕开始注射防感染药剂,之后吞咽了一点抗生素,开始吃饭。 外面鞭炮声响起,魏瑕右臂和双腿纹身逐渐成型。 别墅窗边,魏瑕在除夕夜静静地看着。 外面有人吵闹,欢呼,喝酒,像是回到国内。 而现在,魏瑕在继续检查纹身每一处细节。 鞭炮声几乎没停下。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大国方向,也没停止纹身。 他没有任何哀伤和软弱。 那些第一代缉毒警散乱的白骨。 都在让他自己提醒自己,第一代缉毒警没做完的事情,自己要做的事情。 继续做。 除夕夜,十二点。 魏瑕终于放下纹身用针和颜料,额头细密冷汗让他愈发虚弱。 鲜血淋漓,满布皮肤。 魏瑕擦拭额头汗水,看向镜子。 几十张小镜子组成的镜面似乎将人影分割成一片一片。 镜子里是一张怎样的脸? 双眼深陷,面色带着病态苍白。 头发开始脱落,鼓起大大小小的疮。 暂且算是一张皮包裹着骨头吧。 魏瑕牵扯着嘴角,调整了好几次,算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呼。 魏瑕索性仰面躺下,不想看里面的自己。 手臂和大腿上还有鲜血冒出来,夹杂着针刺后颜料的灼烧,火辣辣的。 他眼瞳放空,怔怔开口。 “等到99年的1月除夕,我就十八了。” “我一定要活到十八。” 说到这,身体熟悉的毒瘾生理戒断反应出现。 干呕,恶心,控制不住的肌肉抽搐。 强烈的上瘾感让他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 那些渴望注射的不安分因子试图操控,直到他翻身艰难跌入冰冷水桶。 刺骨寒意在生理上同样将他包裹,冷的病态苍白的脸逐渐铁青。 魏瑕蜷缩在其中,牙关碰撞发出咯咯声响。 “我得活到十八。” “身上的地图必须带走。” “还没看到弟弟妹妹。” “脑波和AI研发不能停下。” 冰冷水桶中魏瑕笑容牵强,抬头,眼底细密血管近乎爆裂开,带着大片殷红。 “长江,满汉那群混蛋找到磁带了吧?” “是不是已经听到了?” 冰冷水桶中,戒断反应让他瞳孔逐渐涣散,之后几次强行凝聚。 魏瑕终于撑过,起身摇晃着抵达床边,陷入沉睡,即便是睡觉他手里也还握着匕首。 这是常年没有安全感留下的习惯性动作。 已经开始掉落的眉头紧皱,不时惊醒,然后再次颤抖,裹紧毛毯。 像是孩童蜷缩在妈妈怀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毒贩老巢里入睡。 窗外鞭炮忽然炸裂,有人嚎叫的突兀。 魏瑕吓醒,猛然抓紧匕首,额头一层汗珠滚落,警惕看着周围。 黑夜寂静。 他麻木反应,再度躺下。 缅邦过年的鞭炮不断响起。 少年蜷缩,仅仅靠着毛毯带来的一丝温暖。 他的纹身护佑着枯槁般手脚,干瘦身躯像是包裹在骨头外的一层皮,整个人因为毒瘾戒断变得一惊一乍,一点声响都让他急促惊醒。 桌子上散乱堆满了各种吃的,还有粗糙的锻炼器械。 在又一次被鞭炮声惊醒时,魏瑕自言自语的鼓舞自己:“如果神明一直不曾帮我。” “那说明神明一直相信我。” 第139章 援军身份是假的,信仰是真的 病房内。 脑波仪器声音持续,心电监测愈发微弱,像是病人在等待最后什么东西。 魏俜灵伸手,眼眶红扑扑的像个孩子,她牵起病床上粗糙到近乎枯竭的手。 “你是长江哥哥,还是满汉哥哥,鱼仔哥哥?” 从未出现在这位天后脸上的哀求弥散。 “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哥哥,我想帮他。” 带着哭腔,这一刻她不是舞台上万众瞩目的闪耀明星,似乎回到二十多年前。 她只是那个委屈的小女孩。 她只想要哥哥。 泪流满面的魏俜灵抬头。 海外直播间,审判者依旧面无表情。 他的出现更像是傀儡一样,震慑幕后黑手! 董霆忽然觉得不对。 魏瑕记忆追溯中推进,他越是察觉到对方势力究竟有多恐怖。 苍老皱纹的手掌不自觉攥紧,一个疯狂的念头肆意生根发芽。 或许。 魏瑕,鱼仔,满汉,柳长江。 都死了! 只是看着幕后黑手动用的各类媒体新闻,管中窥豹,便能看到对方的政治辐射。 他甚至担忧海外直播间的魏瑕是不是真的。 手掌忽然松开。 这位退休的东昌省昔日刑侦专家静默。 但。 那可是魏瑕啊。 他怎么会输? 三十年布局,目光手段,他怎么会输! 记忆追溯。 98年2月初。 缅邦天气开始转暖。 魏瑕如今穿着花衬衫,短裤。 右臂上鹿角纹身带着诡秘,蛇鳞狰狞,宗教图腾模样莫名笼罩怪异威慑力。 只是依旧形销骨立,勉强算是一层恶兽皮披在骨头上。 瘦弱阴冷,整个人的气质像一条热带雨林的毒蛇。 混杂在一众凶残暴虐的毒贩中,竟也显得并不突兀。 之前带路的毒贩蓬奈温如今走在前面,推门进了别墅群。 光头刘强,孙斌,昆叔几人走第二列。 魏瑕,王黑七几人则行走在最后。 推门那一刻,世界恍若割裂。 外面是嘈杂街头,木制吊脚楼和杂乱泥土路历历在目,鼻端似乎还能隐约嗅到制毒臭水的味道。 但如今门内,打蜡木地板映照头顶奢靡水晶灯,两侧复古装潢和真皮沙发格外大气。 魏瑕站在人群中低调打量。 蓬奈温带路,这次是见真正的大毒枭。 大毒枭叫做彭景国,彭家人,属于华人。 在缅邦势力很大。 魏瑕代表骆丘市,王黑七代表业城,还有西海市,白城,天河市,北花县一众代表。 彭景国是个中年人,白衬衫上方松散开两颗扣子,姿态豪迈的展开双臂靠着沙发,打量着面前这批新下线。 魏瑕几人落座,面前赫然摆放着新的毒。 每个人都有。 注射器也配备完善。 “这些都是最新的货。” “每个人都尝尝,不尝哪能知道质量好坏?” 带着笑意的话音落下,彭景国眯起眼睛,眼底森冷。 “你们尝了,我才放心。” 他起身拍着王黑七肩膀,目光扫过。 “爽得很,到时候还有其他给你们爽!” 伸手指着周围美女,这一刻,彭景国笑的病态。 王黑七皱眉,其他几名代表也沉默。 弄这些玩意,最知道不能碰。 鸦雀无声时,一道人影几乎算是扑上去,迫不及待的开始往本就针孔密布的手臂扎下,甚至连凑过来的美女都一脚踢开。 赫然正是魏瑕。 长舒一口气,魏瑕翻着白眼,近乎恍惚大叫。 “彭哥,再来一个!” 啪啪! 彭景国鼓掌,病态笑容愈发猖狂。 “好!” “这小子,今年货多给他一成!” 王黑七几人看着,艳羡眼热,也咬牙开始注射。 简单测试,彭景国带着魏瑕几人来到街头,街角臭水沟半躺着一道身影,蓬头垢面,一身泥泞。 看到魏瑕,彭景国几人身影,乞丐的身影扑上来,跪在地上狠狠磕头,额头很快淤青,口齿不清。 “给我点,给我点,求你!” 彭景国一脚踢开,玩味摊着双手。 “这就是新货的可怕,瞧瞧,他都快爽死了。” “这人是三年前的缉毒警,我没杀他,故意留着他,让他好好尝尝那些货。” “我倒要看看,都说缉毒警是疯子,他们还敢不敢疯。” 这里瘾君子很多,交易的人也多。 魏瑕在人群中默默看着乞丐,没说话。 之后散场之后,魏瑕悄悄隐匿起来,多次在远处观察乞丐,发现没人在意乞丐,他平时捡垃圾吃,疯疯癫癫。 连监视的毒贩都只是偶尔才会看一眼,显然早就放弃这种没有价值的缉毒警。 组织上也多半以为他已经牺牲。 魏瑕默默看着他从垃圾堆里翻出果核,馊了的剩饭,深夜睡觉也只是随便找个破烂棚子一钻。 狼狈的像一只臭虫。 深夜,魏瑕蒙着脸,许久才从废墟中找到乞丐。 他掐着对方脖子,狠辣开口。 “你是不是缉毒警,说!” 乞丐无动于衷,麻木的连动都没动。 魏瑕咬牙,故意伪装开口。 “我是卧底!” “你有什么消息?” 对方依旧死气沉沉,看都不看一眼。 这一刻,魏瑕沉默,离开。 心中低语。 “你不相信我。” “我会让你相信的。” 缅邦的深夜更危险。 万籁俱寂时外出,无疑是毒贩们眼中的萤火。 趁着白天鱼龙混杂,魏瑕悄悄抵达乱葬岗,挖出来一部分骨头。 之前他在废墟中捡走了缉毒警骨头,那些骨头他藏了在大楼花坛下,而乱葬岗这些毒贩骨头,则做为替代品,被放到原本缉毒警散乱骨堆摆放之地。 做完一切,魏瑕开始悄悄趴着到制毒车间外盯梢。 热带雨林的毒虫很多。 从手臂上爬过,便能带起大片红肿。 三角头的毒蛇几乎擦着大腿过去。 大雨落下,浸透魏瑕纹身还没好的伤口,引起泛白。 魏瑕像是没知觉的枯骨,一动不动,仔细记录着车间位置和平行图。 纸条是他身上唯一干燥的东西,被小片防水布包着攥在手中,不让雨水和潮意浸透。 直到记录许久后,魏瑕才艰难悄悄离开。 之后他抵达废墟,身后跟着那个如同乞丐一样的身影。 毒贩头子说,这个乞丐身影叫赵建永,昔日是唯一活着的缉毒警。 现在的赵建永如同木头呆滞靠着墙角坐着。 他被魏瑕强行拉到了一处荒坡,赵建永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赵建勇忽然呆滞看着四周。 地面是铺着一层骨头,骨头旁边放着战友锈迹的项链和一些子弹壳。 他很熟悉。 那是同袍的随身之物和破烂的衣衫。 “我的代号是,2943。” “我是这次扫毒行动的援军,之后会有大部队抵达。”魏瑕站的笔直,在阴影下铿锵有力。 原本麻木的眼神逐渐有了一点点神彩,赵建永宛若从一场长达数年的沉沦中醒来。 他发着抖,趴在地上,颤巍巍想哭。 援军。 援军! “我叫赵建永,代号2448。” 魏瑕仔细观察,留了心眼。 这样的人身份很难辨。 赵建永挣扎着爬起来,抬手,敬礼。 “缉毒警赵建永,向组织报到!” 魏瑕快速询问,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考虑时间。 “缉毒警每天训练什么?” “体能,射击,心理,应急反应,反侦察......” “缉毒警心理训练内容包括什么?” “你的上司是谁。” “滇西检查站拦截步骤是什么?” 赵建永一一作答,回答出自本能。 这一刻,双方才开始信任彼此。 魏瑕也开始得知,赵建永上线是畹玎缉毒总队长,杨国桐。 废墟内赵建永终于再也绷不住,抱着魏瑕眼泪滚滚。 “终于......等到组织了。”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煎熬了多久。 魏瑕笑着拍他肩膀,只是眼底不经意闪过一丝落寞和歉意。 他骗了赵建永。 他不是援军。 但! 这种糜烂腐朽之地! 如果需要一盏灯塔! 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就是援军! 黑暗中,白骨累累。 黑夜下两个人在笑着拥抱,魏瑕甚至鼓舞他,笑着对他说,一切都要结束了。 直到多年后赵建永才知道。 那个时候的魏瑕,并没有笑,笑声是假的,他一直在哭。 像个孩子一样哭。 第140章 只属于魏瑕集团的战争 畹玎疗养院。 赵建永苍老,毯子盖在枯瘦身躯,眼神麻木空洞。 他早年受到太多折磨,毒已经侵蚀神经。 十年前他就陷入痴呆状态,要不是单位捐款给他进行了大手术,他早就没了。 赵建永身边站着另一个年迈身影,畹玎缉毒总队前总队长,杨国桐。 还有心理学主播杨潇。 人生追溯画面出现时,原本痴呆的赵建永忽然有了片刻清明。 这十年来,他开始清醒。 记忆中画面开始浮现。 二十多年前...... 二十多年前,自己见到魏瑕那一刻,笑的像是疯子,激动的手足无措。 他分明听到魏瑕也在笑,对方笑的声音很大,更自信! 原来那时候,他在哭吗? 是啊。 那时候他才还没十八岁啊。 他伪装援军的身份。 那一刻当他终于和同志们拥抱。 所以他真正变成了孩子,流着泪笑。 像是两个崩溃的灵魂互相找到救赎。 二十多年前他以为黑暗中两个人笑的死去活来。 很久很久他才知道,那时候,他在哭。 疗养院。 前畹玎缉毒总队大队长杨国桐有些压抑。 “他从未穿过那套衣服。” “但他做了那套衣服下的人该做的一切。” 病床上,难得恢复清明的赵建永忽然颤抖,指着病房门有些仓促。 “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他来接我了,我得走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似乎要收拾东西。 “98年,他需要我的帮助。” “我的战友来接我了。” “我这就来,我一直想帮你,我必须帮你,我要走啦。” “他还在一个人战斗呢。” “走啦走啦。” 气息逐渐微弱,苍老衰竭的脸上,一双眼睛睁开,残留期待。 这一刻,赵建永苦苦煎熬了二十多年,终于撑不住了。 杨潇捂着脸,呜咽声从指缝中传出。 哪怕赵建永已经年迈,身躯还是残留着那一段煎熬中的狰狞痕迹。 化脓发炎的伤口经年不愈合,已经成了一坨死肉。 很难想象他当初如何活下来。 之前吃的是沾满了污泥的食物,风吹日晒,大量泥泞滚入伤痕。 他活到现在,只是在强撑着一口气。 他想清醒的再见一次那个人。 那个煎熬黑暗岁月中唯一的光。 他的战友。 直到现在,才安心离开。 因为在他眼中,他是去帮助战友。 杨潇忽然觉得骨子里发冷。 赵建永已经这么惨烈,但他心里那口气还撑着他挂念魏瑕。 那么魏瑕呢? 在那段岁月中他到底在面临什么,以至于赵建永竟觉得自己还能帮他,也必须要帮他? 情绪忽然压抑到极致,杨潇抬头。 直播间内,这一刻,记忆追溯画面再度出现。 抖音,长子对比心理分析直播间。 许多弹幕出现。 [魏瑕,没有编制,没有上级,甚至没接到任何命令,自己给自己封的缉毒警身份,赵建永,失踪缅邦多年,沦为乞丐,被煎熬折磨,无人知晓,无人救援] [这样的两个人,面对宛若大山一样的贩毒集团,没有任何沮丧抱怨,居然在展现期待,他们期待着要去完成任务???] [这两个人都是重度瘾君子,而且都沾上了对神经伤害更大的新毒啊!] [这......他们为什么不抱怨啊,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 长子追溯。 98年2月2日。 废弃的缅国人小破屋子,魏瑕竭力拥抱。 这是唯一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活生生站在眼前。 只是他眼底闪过愧疚,认真看着依旧沉浸在喜悦中的赵建永。 对不起。 我不是援军! 但你一定能活着回去! 我死,我也会让你活着回去。 于是这一刻,魏瑕语气不容质疑的鼓舞赵建永。 “赵同志!” “我们的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欢欣鼓舞的神情让赵建永骨头都在发抖,红着眼眶激动站直,敬礼。 恢复清明的赵建永迅速展现出一名合格的缉毒警素质。 他开始汇报,他早就想汇报了。 赵建永让自己活下来就是为了汇报: “根据之前侦察情况,现在缅邦势力大概如下。” “彭家是这里最大的势力,第二是瓦家,第三是刘家,这种以家族为形式的贩毒集团,背后都有军阀的身影。” 汇集基础信息后,赵建永扣开牙齿,后槽牙开始松动,他取出一个密封特别小的袋子。 里面是一张照片,已经褶皱,塞得很小,蜷成一团。 打开是一个秃头中年人的全貌,折痕中能看到五官和细节特征。 “这秃头叫周乾恩。” “三年前,我和战友舍生忘死拍摄下来的。” “95年除夕前几十天,周乾恩带着几个西方佬在三年前抵达缅邦,他们来自海外某国,他们带来了武器装备。” “原本只有土手雷和简单手枪的毒贩火力迅速扩张,开始得到大量半自动步枪,手雷,单兵火箭筒,甚至还有两辆装甲步兵车。” “而且原本更新换代很慢的毒,也突然开始不断迭代。” 赵建永话音中,魏瑕思绪迅速转动。 开始对上了! 那个秃头! 终于找到了! 95年除夕夜前十几天,周乾恩抵达,开始和这里坦诚合作。 之后他带着毒贩抵达东昌省骆丘市矿区小镇,灭门魏家。 毒贩获得了周乾恩热武器和毒相关研发能力。 周乾恩的目的是培养此地制毒,让毒倾销东方,让毒对两省进行经济破坏、一代青年破坏,彻底让两省垮掉。 赵建永神情凝重,咳嗽着,还在继续分析。 “之前我们一行人本来应该顺利完成任务,带着情报回去。” “不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其他几名队友死在那栋破楼废墟,但我们也杀了对方十七个毒贩。” “我本来也准备去,队长让我活下去,所以我只能堕落,被折磨,被碰毒,故意全无斗志,就是赌他们让我苟延残喘。” “我赌对了。” “他们观察了我很久,两年之后才逐渐放松警惕,任由我捡垃圾活命,当作震慑其他人的工具。” “直到你来。” 赵建永汇报完毕。 秃头中年人,找到了! 魏瑕对着空气开口。 “我找到你了。” 没人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着什么。 那是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无法用语言表述的煎熬,绝望,心酸,怒火! 那是一个人从炼狱拖拽着枯骨发出的嘶吼咆哮! 医院,病房。 魏瑕能分析还原,马铁港也听的清楚。 他和董霆对视一眼,都察觉到对方眼底复杂情绪。 周乾恩,那个秃头中年才是幕后黑手下线最大势力。 他买通腐蚀了国内高官,展开合作获得内部消息,锁定了魏家。 马铁港眼底锋锐,夹杂几分骇然。 对方灭门魏家,只是因为魏梁夫妇执行铲除间谍任务杀了周乾恩亲属,他才开始疯狂带着背后势力灭门魏家。 对方一开始的全盘计划里,魏家只是顺带。 他们真正要做的,是用毒破坏东昌省和滇西! 怪不得赵建永所在的缉毒侦察小队全军覆没,甚至没有援军。 他们腐蚀国内高官获得一切消息。 至此,魏瑕苦苦追寻的幕后势力网,终于浮现出端倪。 国内高官,海外间谍组织,毒贩集团。 三种势力汇聚,形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庞大利益网络。 魏瑕成为该集团内部唯一的钉子。 魏瑕集团,柳长江,鱼仔,满汉在骆丘市,东昌省各自领域成熟壮大,准备日后对抗这张利益网。 魏瑕从内部对抗。 魏瑕集团从外部对抗。 98年初,他们打响了只属于自己的战争。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会是横跨几十年,数代人,数个势力,漫长的.....战争。 第141章 我很快就修复好自己 抖音博主社会学家赵康不禁起身,看着眼前这张无形巨网。 “这是一种精神鸦片的战争。” “敌人开始腐蚀高官,形成利益联合体。” “之后培养各地毒贩下线,让毒贩在缅邦碰面抽毒,之后让他们带着大量毒返回滇西和东昌省,腐蚀各地。” “真恶毒。” “这得害死多少人!” “魏家只是其中被抹除的一份子,谁也没想到,魏家走出一个魏瑕。” 病房。 魏俜央想到,那时候国内正值改革开放,需要一切换新。 那些被腐蚀的官员故意不让缅邦消息出现。 所以没有援军。 没有任何。 那时候哥哥假装援军,他之后怎么做到把消息送出去的…. 魏俜央无法想象这种过程。 ……… 长子追溯新的画面。 赵建永汇报完成。 魏瑕也开始交换情报。 他掀开自己的花衬衫,短裤,露出身上纹身。 “左边这个鹿,按照鹿角尺寸和角度,记录了毒贩别墅群的经纬度......” “大腿上的蛇鳞,形成进制代码,分别记录毒贩地点......” “这个图案组成的莫尔斯码,代表的是毒贩在山上制毒车间的位置。” 魏瑕说起来很轻松,但赵建永却猛然抬手,敬礼。 看向这位陌生战友的眼神充满敬意。 他只是在毒贩眼前苟活,已经用尽全力。 但这名战友居然能在毒贩重重包围下,找到机会侦察到这么多信息。 他画面在脑海中翻滚。 深夜,魏瑕是如何绕过那些满是刀刃的蛇形网离开,又是怎样一点点在悬崖峭壁上仅凭着一双手攀爬到半山腰。 他从什么地方躲避那些毒贩安插一路的岗哨。 也许他的伤口曾在雨水浸泡里化脓。 也许他曾经在碎石子堆积之地宛若虫子一样蠕动,任由那些锋锐刺破身躯。 也许曾有蛇虫在脸上噬咬,才让他脸上多了这么多伤口痕迹。 在这个过程中,哪怕他只是失手一次。 他会死。 但那个时候,这名陌生的战友只是在默默地记录坐标经纬度,测算海拔,再沿着原路折返。 魏瑕回敬,站得笔挺。 破旧废楼,两个人都看到对方最赤诚的信仰! 记录制毒车间经纬度和坐标的纸张,连带着针头,颜料出现在赵建永面前。 赵建永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最赤诚的眼睛。 魏瑕温和笑着:“帮我继续绘图吧。” “战友。” 赵建永抬手,再度敬礼,之后开始纹身。 按照纸条上的标注,赵建永仔细和魏瑕商量纹身细节。 “背后我打算纹身九层莲花,符合当地纹身佛教文化。” “九层莲花,花瓣代表毒贩出货日期。” “外层三瓣代表月份,中层四瓣代表日期校正。” “莲蓬的孔洞,对应运输车队每周出现。” “一定要测量好尺寸,按照地图对比,孔洞距离零点三毫米,对应车队数量单位。” 这是赵建永首次纹身,动作很谨慎。 哪怕常年碰毒,身体生理性发抖已成为习惯,但他绝不允许自己在这时候发抖。 这是战友用命赌来的。 “现在要纹的是虎纹等高线,我使用地理特征和生物融合。” “破译方式是,虎斑条纹,对应从别墅群抵达毒贩制毒车间,穿越丛林的线路。” “平均粗纹一毫米,等同实际植被密度百分之三十。” “虎须末端卷起来的方向,代表地下溶洞通风口,左卷是进入,右卷则是出口。” 纹身带来疼痛,两边都因为注意力集中额头开始冒汗。 但魏瑕声音依旧平稳,继续开口。 “他们的布防情况,你用孔雀纹身记录。” “孔雀百眼翎毛中,七枚金眼,代表民兵巡逻间隙,偏移3°,则意味着时间缩短十五分钟。” “翎骨静脉分叉角度,则代表制毒车间距离,参数为正负0.5对应两百米距离。” 密文纹身方式,让赵建永眼前一亮。 他也很心疼。 魏瑕一直静静地陈述他所知道的一切,没有烦躁和痛哼,只有陈述。 纹身面积开始增加。 纹身完成,赵建永近乎瘫软。 长久被毒侵蚀,身躯已经在崩溃边缘。 赵建永大口喘息,擦拭着额头汗水。 魏瑕忽然开口,让赵建永错愕:有手机吗?” 彼时赵建永苦笑点头,拿出手机。 老式手机已经破碎,背面裂开许多条纹,只剩下几乎磨花的屏幕。 “这是毒贩给我的。” “这手机没有零部件,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 这是毒贩故意折磨他的手段。 给一个人希望,但希望完全是假的。 现在,他将手机递给魏瑕。 “你突然要手机做什么?” “这东西联系不到外界的,和修复技术无关。” 他知道第一代缉毒警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其中就有简单器械修复,以为魏瑕想用这个做电报之类传讯器材。 魏瑕接过这个无法使用的手机。 魏瑕没有回答为什么要手机,这是他的私事。 赵建永和魏瑕约定了之后再见,转身离开。 魏瑕回到了废楼天台。 在天台上,他偷偷摸摸的画画。 这是一种密画,一张纸条呈现散乱线条,但两张纸条重叠才能看到画画全貌。 魏瑕拆开手机屏幕,放入第一张纸条。 然后他安上屏幕,贴上第二张纸条。 这一刻画面出现—— 画像里是——魏梁夫妇,父亲眼眸坚定,母亲笑容温婉。 这一刻,像极了父母照片被储藏在手机里。 魏瑕则轻轻举起手机,对着周围晃动。 爬山虎蔓延荒芜,地面废墟灰土,荒野中鸟叫虫鸣,夹杂着阴冷。 紫色妖艳花朵在地面摇曳。 手机一点点移动,魏瑕无声说着。 “爸妈。” “你们看,我到啦。” 魏瑕跪在地上,流着眼泪笑着,也在呕吐。 这是新毒强烈的戒断反应。 人神志不清的时候难免会说乡音。 “爸爸,妈妈,我来啦,我知道敌人啦。” 攥着手机的少年语序颠倒混乱,他已经吐字不清。 “爸妈!我好想他们,我好想弟弟妹妹们,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们,就好像一辈子见不到了一样。” “爸妈,我什么时候能见他们啊。” “爸妈,我好想我们一家人。” 手机屏幕扑跌在地沾染灰尘,魏瑕两只手捧着,神志不清。 只是原本破碎的屏幕愈发破碎,连带着画像也开始破碎。 有玻璃碎片划破早就裂痕密布的手。 血滴在画像上。 魏瑕想着。 我又崩溃了。 没关系。 我就崩溃一会。 就一会。 就一会… 他喘着粗气,瘫软在地上,瞳孔涣散,抱着头,亏欠说:“我一会就好…我快好了...我必须好...." 第142章 我好了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自破楼落寞回去。 魏瑕所住的房子是毒贩安排的,这最初是英国人建造的房子。 缅邦在几十年前,被英国殖民,修建了许多房屋。 老房子外观很好,但内部则早已脱落大片墙皮,连带着窗棂油漆也碎了一地,一些欧洲的各种摆件随意摆放,彰显毒贩的实力。 魏瑕面前堆放着掸族豆腐面 ,牛肉,炸豆芽上,上面撒着当地农户自己做的辣椒酱,红彤彤的。 从食道上反出的抗拒让魏瑕下意识冒出冷汗。 碰了新的毒,他看到食物直接生理性反胃。 但得吃饭啊。 不吃饭怎么往下走。 那就吃。 魏瑕像吞咽一样,一点点将豆芽大口大口塞入,咀嚼时额头暴起青筋。 恶心。 牛肉在口中反而没有味道,像是一团嚼不断的棉花。 一边吃,魏瑕一边想着。 小央平时最喜欢吃菜,从来不爱吃肉,总是瘦瘦的。 小灵呢? 吃零食最多的就是她了。 糖葫芦,油炸糕,麻花。 糖葫芦。 魏瑕艰难笑,指着牛肉,自顾自念叨着。“这个糖葫芦太酸了。” 如果不把这些牛肉当作糖葫芦,他吃不下去。 魏瑕面前只有四五种菜,但放了七套碗筷。 魏瑕指着空空如也的碗筷皱眉嘟囔着:“小灵,是不是又剩菜了,天天只吃零食怎么行。” 之后他嘟囔着,也笑,无奈宠溺,目光空洞。 “好,哥哥吃,乖。” “小央,不许挑食,你要多吃肉,这一块哥哥帮你吃,下一块就要自己吃了。” “你瞧,哥哥吃饭营养均衡,吃菜吃肉,还有米饭。” “你要快快长大,快快长高,就得像哥哥一样吃饭。” 带着红油的牛肉塞入,只是简单咀嚼吞咽,便耗费魏瑕许多力气。 但他话语中竟带着几分骄傲,好像妹妹真的坐在面前。 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带着崇拜。 他转头看着侧面,神情严肃。 “小生,你是二哥,得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空荡荡的餐桌,魏瑕吃了一份又一份。 自始至终,餐桌上从来只有他自己。 他笑着,空洞目光扫过每一份碗筷,似乎看到不安分的魏坪政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看到故意做小大人模样的魏坪生扒拉米饭。 看到魏俜央愁眉苦脸盯着夹到碗里的肉。 还有吮着手指要糖葫芦的小丫头。 直到吃不下,连食物都堆积到喉咙,魏瑕笑,拍手。 “好啦,午餐结束。” “乖乖去午休吧,小家伙们。” 他娴熟的收拾餐桌,像许多年前在矿区小镇的家一样。 洗碗。 然后魏瑕下意识开口。 “长江,给我拿围裙。” 洗碗池空荡荡的,半天终究是没等来围裙,也没人答应。 他呆住,回头看着清冷的房子,哑然失笑,低着头洗碗。 水龙头哗哗声响,冰冷触及那双手,如同枯骨。 业城人民医院病房。 褪色的兔子玩偶耳朵被攥紧,魏俜灵抿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到底是被沉闷带着鼻音的话语出卖。 “哥哥在治愈自己。” “他崩溃的时候,这就是他快速治愈自己的办法。” “他想家,所以想象我们一家人仍在一起吃饭。” 视线被泪水遮掩,她有些看不清那张脸。 魏俜灵终于开始记起那一串糖葫芦的细节。 买糖葫芦前,魏瑕认真拖地,认真表现,他去洗菜,修理房屋家具,吃饭很香,连洗碗都哼着歌。 然后得到了一个糖葫芦。 病房内在场众人看向病床,那个“魏瑕”近乎尸体般人忽然流下泪来。 满是褶皱的皮包骨中滑落冰凉的泪水。 董霆注视,沉默。 他感觉这个人是柳长江。 没来由的,董霆忽然开口。 “幕后黑手在暗中看到一切,恐怕更加不安。” “因为魏瑕真的开始无处不在。” 柳长江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与魏坪生差不了多少。 但现在,病床上躺着的人更像是一具骨头。 这是第几号魏瑕啊。 这一刻董霆像是看到一张几十年编织好的蜘蛛网。 幕后黑手虽在暗处,却像极了笼罩在其中的蛾。 …. 这是汴京高端疗养院停车处,公务车窗半掩。 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气度凛然,靠在真皮座椅上,听着手下汇报。 “海外查不到那个审判者的消息,对方手段很高明,所有信息都有虚假,追踪路线在节点被多次拦截,诱导,背后绝对有一群顶尖的黑客。” “如今滇西畹玎,业城,骆丘市,白城,西海市,菏市缉毒警公开站队魏瑕。” “滇西律师协会,东昌省律师协会,骆丘市民间律师协会全部发声,愿意为魏瑕无偿接下案子,并以律师从业证资格负责到底!” 直到这名秃头戴着眼镜的老者抬眼,注视对着空桌子自言自语的魏瑕,声音幽幽。 “太年轻了。” “如果多点时间,你也许有机会。” “我不信你的手段真能查到我们头上。” “你能通天,你凭什么!” 话语锋锐,带着浩浩然威严! “少年的棱角再如何锐利,也抵挡不住这世间风霜……” 第143章 两个人的仪式感 畹玎市缉毒大队前大队长,00年缉毒行动总队长杨国桐身处滇西边境线。 那是98年初魏瑕偷渡的地方。 赵建永的后事也在这里处理,他说死后想埋在这里。 站在杨国桐身后的是心理学主播杨潇,还有现任缉毒警队不少成员。 他们站在边境线,看着长子追溯。 像是在现代看着过去。 ………. 傍晚的缅邦有些寂静,鸦声聒噪压下林涛阵阵。 魏瑕站在墙角盯着,一言不发。 他还在观察赵建永。 是的,他必须如此。 他必须保证每一步都不被颠覆。 他只有一条命,但要做的事有很多。 赵建永从废墟和他交换情报后,走出那道门,他就依旧是那副疯子模样,开始伪装。 垃圾堆里馊了的饭菜毫不犹豫往嘴里送,任由上面沾染污垢。 毒贩照例抽空看他一眼,不顺心的时候索性踢上两脚,照着肋骨,疼的赵建永躺在地上抽搐,大口喘息。 之后他仍是装疯卖傻,朝着毒贩面前恳求一点毒。 魏瑕观察了很久,才发现赵建永其实有病。 折磨煎熬了这么多年,有病再正常不过。 他一个人经常极端的嚎叫,像是疯子一样。 魏瑕脑子里浮现出几个字。 精神分裂。 心酸浓烈。 怪不得毒贩故意留下他。 就是要逼着一个好生生的缉毒警一寸寸在他们眼前堕落。 眼泪停止坠落之前,魏瑕收敛情绪。 他必须治疗对方,因为接下来,他需要人在毒贩内部展开行动。 一个没上司的人,需要一个精神分裂的人。 彭景国手里捏着东昌省和滇西省下线的资料。 必须得到这份情报! ….. 缅邦最不缺荒野。 魏瑕一头扎进山林,背上的布包卷起,气喘吁吁。 他把楼下花坛里藏着的缉毒警骨头带到荒地,拼接好。 包裹骨头的,是偷来的布匹。 他自己躲在房间里缝了许久。 从上面的鲜艳殷红来看,是一面粗糙国旗。 断树为旗杆,旗帜立在荒野,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赵建永应约而来,神情萎靡。 那一刻,他仰头,然后怔住,脚步停住。 胸腔憋着一股气,胡乱冲撞。 赵建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面旗。 像是从绝望中看到太阳,明晃晃的连血也沸腾了。 “编号2448!” “到!” 赵建永疯癫的眼睛逐渐清明,抬手,努力立正,不愿在国旗下塌下胸腔。 他不想哭,至少不应该当着国旗流泪,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他甚至不希望有人来救援自己。 但,援军来了! 他看着地面上拼接残缺的骨头,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尽管不再回应。 “你们能想象到那种绝望吗?” “对未知的恐惧和绝望。” “我要死了!” “他们会来救我吗?” “不,他们最好别来。” “但他来了。” 他抬头,看着魏瑕站在旗帜旁,枯瘦的骨头立的笔挺,是的,魏瑕来了。 于是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赵建永狼狈咧嘴。 大国铸造的城墙从来不怕死,只怕死的没有价值。 畹玎前总队长杨国桐哭的喘不上气,他从没露出这样软弱的一面。 年迈的他单膝下跪,现在是赵建永的下葬仪式。 “就你们两个......” 他想到赵建永甚至不希望有人来救援。 但更绝望的不是赵建永,而是魏瑕。 魏瑕必须装成援军,假装胜券在握。 他还要继续获得敌人资料,甚至要继续骗着,带着赵建永一头扎进这样的无底深渊。 赵建永心里有希望,可希望都是魏瑕虚拟欺骗的,只有这样,赵建永才不崩溃。 魏瑕是个骗子。 一个很好很好的骗子。 杨国桐咳嗽的厉害,夹杂着眼泪。 有人试图扶他起来,被他摆手拒绝。 这一刻,老缉毒警咬紧牙关,开始拨打电话。 他在联系昔日徒弟。 退休之后,他被多次返聘,培养了很多司法体系人才。 “现在你们全都去骆丘市!” 重城,滇西,福州...... 司法体系有人开始发声,著名律所金牌律师纷纷推掉手里的案子,踏上飞机,公开发布视频。 声势浩大,一时间在微博,抖音,今日头条中数次冲上热搜! 赵建永的葬礼近乎简陋。 杨国桐擦拭眼泪,平静开口,面对杨潇潇直播间。 “自我开始,我会是魏瑕的第三波势力!” 第一波势力在骆丘市,在病床。 第二波势力在海外,审判者直播间。 现在,第三波势力出现! 他苍老脸上夹杂许多晦涩情绪,一双浑浊眼睛只是盯着画面。 简陋的旗帜,两道孤独的身影。 “我欠他的,我只能这么还了。” “可我还欠他的。” “你们不知道,我看到他那具满是纹身的身体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身体了。” 他没继续说,只是落寞垂下眼睑。 当代的马来西亚。 有华人警员看着直播,情绪复杂。 长子追溯新的画面倒映在眼眸。 雨林,荒野。 一杆旗帜,殷红如血。 魏瑕对着白骨跪下,在赵建永的注视下,他没转过头,只是凝视那些森冷的,无人理会近千个日夜的骨头。 “你们的魂是不是还在天上看着呢?” 魏瑕声音沙哑凄凉,像是濒死前的呼喊,在荒野散开。 “想回家的,趴我身上!” “我以后路过湖南,安徽,东昌,滇西,河南,山东,想回家看看的趴我背上。” “我带你们回家!” 魏瑕膝盖离开潮湿泥土的时候,重量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但他忽然觉得有很多人在看他。 那些眼睛似乎也在看着那面旗。 在风声呼啸中和他们并肩站的笔挺。 一名华人警员手里咖啡放下,停在车头。 “他们的情感,我们很难读懂。” “魏瑕在欺骗有援军,赵建永已经精神分裂,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在对方老巢,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先撤退吗?” “赵建永这么严重的精神分裂,明显还会有躁郁症倾向,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留学生张松平静看着,眼泪终于出卖情绪。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昂着头从那名警员身边路过,前所未有的骄傲。 这是只有大国才有的缉毒警。 全世界唯一不允许毒肆虐,哪怕一克也不行的缉毒警! 所以他们才不会离开。 没有获得毒枭的资料,没有取得敌人的情报,没有完成任务。 绝不离开。 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这很重要吗?”华人警员茫然。 “也许一文不值,也许比命都重要。”留学生摆着手,做出敬礼。 第144章 我们会胜利 在这场最特殊,最孤独,最破旧的升旗仪式之后。 赵建永开始清醒,干枯的精神开始焕发生机,他昂然开口: “我在这里多年,发现当地也有人不喜欢毒,他们曾经组织过多次反抗,但收效甚微。” “如果可以,你也许能尝试扶持他们,成为对抗毒贩的新势力。” 在缅邦受苦很多年,赵建永并不是一无所获。 他一直记录勘察到的每一处细节。 魏瑕继续开口:“彭家现在掌握东昌省,滇西省两个地方的毒贩下线所有资料。” “我必须想办法窃取复刻这批名单。” “一旦取证完成,传回国内,就能直接铲除他们这几年的布置,狠狠铲除他们腐蚀两个省的计划。” 赵建永激动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他几乎忘记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 新任务。 在粗糙旗帜下,他重新回到当初,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缉毒警! 魏瑕郑重,下达指令的魏瑕干练极了:“赵建永同志!现在你开始接触缅人反抗组织,试探性打探他们是否仍有反抗毒的意向。” “我可以考虑给他们提供方案和武器。” 赵建永只是刚刚点头,忽然眼睛有些翻白,神情变的狰狞。 之前被殴打许多次,折磨许多次。 人的自尊和精神一旦遭受摧残,心理性的病态远比身躯腐朽更为沉重。 像是羊癫疯一样,赵建永颤抖,魏瑕下意识靠近,却引来赵建永本能反应,疯狂挥拳殴打! 他甚至试图拿起锋锐石块自残,手臂被滑破,脓疮暴露。 魏瑕只是抱住战友,他的身躯上留下印记,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作大片淤青。 他温和的拥抱赵建永,任由他挣扎。 “同志。”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这一刻,新毒的强烈戒断反应也在魏瑕体内肆虐咆哮,哪怕魏瑕已经咬死牙关,仍是拼命腐蚀着他的意志,挑战生理耐力极限。 但他就是死死的忍着,发抖的声音仍是温和,安抚赵建永。 他只是轻声开口。 一声声同志。 一个快失控煎熬的人温和安抚着一个精神崩裂的人。 荒野中,两道孤独身影身处炼狱。 但偏偏身后那一树旗帜,满地白骨,为他们留存最后的理智。 骆丘市第一戒毒所。 监牢里正在戒毒过程中的中年人眼瞳通红,快要打滚。 他看着追溯画面里的魏瑕,一眼就认出那是毒瘾犯了。 偏偏这个人和自己截然不同。 那些温和发抖的语气,还有一声声同志,让他生理性的犯恶心和冒冷汗都停了一瞬。 手指攥死了铁栏杆,中年人看着。 为了忍着毒发作,魏瑕甚至恶狠狠咬着舌头,殷红从嘴角蔓延,连带牙齿都布满狰狞血迹。 他声音沙哑,带着莫大的意志。 他说,没事,我们能熬过去...... 中年人身后忽然有戒毒人员开口。 “我有榜样了。” 他转头,是监舍毒瘾最大的青年,外号麻杆,因为他真的瘦的像是竹竿。 “我的榜样是魏瑕,我们都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我们不能再碰了。” “我们难道就戒不掉吗!” 他从没见过青年那样的眼睛,像是,突然有了光彩。 “对,我们有榜样了。” 中年人流泪,很多人跟着开口,稀稀拉拉,到后来,连成一片。 戒毒所狱警复杂看着。 骆丘市戒毒所即将退休的副所长也在看着。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他们曾用许多办法唤起那些人的斗志。 可他们自己本已放弃。 于是他忽然想到年轻的时候。 那是97年,何小东被关了进来,结果这个小子反而到处打听缉毒警如何训练,缉毒警的口号。 然后这个小子在监舍像疯子一样,到处对每个人说。 他说。 “一群混蛋,难道要让毒毁你们一辈子吗!” “谁再碰这玩意,我出去挨个打,一直打到你们不碰。” “还有那些被迫吸的,你的家人在等你。” “去他玛德毒,他们无法击倒我们。” 那时候他像照进这些原本人生腐朽的人心底最阴暗角落里的一束光。 他们在深渊中放弃挣扎的时候,少年放下了一束绳索。 97年怒吼言犹在耳,在这一刻如同横跨二十八年,在如今正中眉心,完成宿命的闭环。 很多戒毒人员泪流满面的继续看着长子追溯,如今魏瑕开始成为他们的精神象征。 新的画面: 赵建永从精神失控中睁开眼。 他第一时间看到,魏瑕肩头已经开始泛青,手臂上伤痕累累,血渍隐约。 他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他知道自己有病。 直到魏瑕出现。 推开魏瑕,赵建永愧疚的低着头,嗫嚅:“我犯病的时候,你要离得远远的。” “我......是个疯子。” 笼罩在破衣烂衫下的拳头不自觉攥紧。 魏瑕摇头,那双眼睛认真看着他,尽管形容枯槁,但真的有神:“我们是战友。 “我不会抛弃战友。” 赵建永笑了。 旷野的风撩起粗糙旗帜,在魏瑕身后展开的那一刻,阳光炽热明亮。 他莫名想到队长。 队长让他为了职责活着,所以他活着。 现在如果魏瑕让他为了职责而死,他愿意立刻赴死。 抖音,直播间许多观看者沉默。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柳长江愿意为了魏瑕躺在病床,这种人对待战友永远温和,无论是柳长江还是赵建永,都会愿意和这种人并肩实现理想,死了也值] [可你如果为魏瑕死了,他会崩溃,他那么温和对待生命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你死] 赵建永站起来,尽管发病残留,身体还充斥着无力感。 但他霸道豪迈扫过这片旷野,意气风发的期许着。 “魏同志,咱的大部队开到这,是什么样子?” “我做梦都想瞧见。” 魏瑕的毒瘾还在发作,呲牙笑的时候满口狰狞殷红,他低头用袖子不经意擦拭,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笑着回答:“所以你得好好的,亲眼看看。” 赵建永走了,开始接触当地缅人,这是他要准备对抗毒贩的底牌。 魏瑕开始收拾这片荒野,收拾一切骨头,放好,藏起来。 他跌坐在地上苦笑,看着荒野和树皮,也看着粗糙充满泥污的掌纹,在阳光下苍老衰竭。 “赵同志,抱歉。” “我确实不知道胜利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来之前,我已经死了。” “所以我不知道如何告诉你。” 魏瑕现在总觉得犯困,胸口负压和刺痛整夜整夜睡不着。 这些天他都不敢真正深度入眠。 他觉得濒临崩溃的身躯随时可能死亡。 “赵同志,胜利是什么样子呢?” 呢喃声从画面传入前畹玎大队长杨国桐耳中。 他大口吸烟,浓烈的撕开气管,直奔肺部,一个人想着。 99年,有人送来一副残破的身躯,身躯纹身全是密文堆写的地图。 于是有了00 年剿毒任务的开端。 他知道任务肯定会胜利,只是,他不知道胜利是什么样。 第145章 他终于得到认可了 病房。 微博,抖音,头条,官媒,海外推特,ins,热度一个接一个。 魏坪政在看着媒体和网络平台热度。 很多博主还有各领域专家代表,纷纷录视频和执业证,发表宣言! “东昌省民间律师协会陈海东,愿意无偿为魏瑕先生接下案子。” “本人骆丘市律师岳晓菲,胜诉率百分之八十五,愿意无偿为魏瑕先生正名。” “滇西律所交流会全体同仁发布声明,自愿参与到魏瑕案中......” “滇西缉毒警大队正在查证相关问题,为无名英雄致敬!” “马岳国际贸易公司,愿意出钱持续资助这场官司。” 官方律师,个体律师,著名律所,民间协会。 各地官方缉毒警。 魏瑕曾经帮助戒毒的马岳...... 还有许多明星和爱心组织开始发视频站队。 骆丘市,矿区小镇,业城。 各地开始涌现出万民书视频,很多小区拉着横幅,写着支持魏瑕。 还有小区物业前,很多人自发亲笔签字巨大万言书,要求惩罚罪犯。 矿区小镇来了很多网红,都发着视频,支持魏瑕。 类似之景,井喷而现.... 魏坪政悄悄擦着眼泪,他转头看着窗外。 医院外来了许多学生,他们一路绵延看不到尽头。 这些学生有序,不挤,也不愿耽误病人看病。 他们默默将鲜花,野草、放到医院外,来看一眼这间病房就迅速离开。 医院外大道上,来了很多汽车,汽车上贴着横幅,字迹很大。 那是一群上班族,只是简单写着几个字。 魏瑕必胜! 没有呐喊,但这些上班族对距离他们如此遥远的事,首次认真的无以复加。 因为曾经有人在他们面前抵挡一切风刀霜剑,遍体鳞伤。 现在,该他们发声了。 骆丘市,业城,白城,许多戒毒所联合做了视频。 视频里的瘾君子如今坐的端正,行走间也努力挺起脊梁。 “我们一定要向魏哥学习,戒毒成功,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魏坪政看得出来,和之前那些喊口号走流程不一样。 发自内心的话,是盖不住情绪的。 业城警校。 昔日的骆丘公安副局孙海洋在对学生讲课: 现在他站在一群十七八岁的警校学员面前。 “这是一个警员的信仰和荣耀。” “或许他的名字从来没有出现在记录。” “但他做到了一个警员应该做到的一切,为大国铸造一道无法逾越的城墙。” “现在,我们会是魏瑕背后新的队伍!” 警校学员们胸腔热血涌动,严肃而认真,举起右手。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魏坪政开始拿不稳手机,脑海里浮现出许多。 大哥的力量是什么? 是柳长江的商业集团,满汉的卧底集团,还是鱼仔的政治掮客资源? 是缅邦的赵建永开始缔造对抗毒的缅人势力? 但现在。 是畹玎缉毒警开始。 是大量各地缉毒警队站队,是上班族,是学生,是各地律师群体,还有被魏瑕帮助过的那些戒毒成功的商业集团,以及戒毒所最普通的每一个瘾君子。 他头一次看到这么多行业的力量汇聚,如同洪流初始。 他们开始正视毒,正视幕后黑手。 这是,人民的力量! 魏坪政突然站起来,激动的站直身躯。 “哥,你会想到这一幕吗?” 和魏坪政不同,年迈的董霆更懂得人心。 他沉默看着画面中的魏瑕,笑容苦涩。 “魏瑕也许没想到。” “他最初只是希望人们看热闹,开始关注这件事。” “如果他知道民众会开始为他站队。” “以魏瑕的性子,应该会不断鞠躬感谢。” 说到这,董霆笑着。 “魏同志,你在看吗?” “你的新后盾来了。” “他们是第一批人民!以后还会更多!” 魏坪生,魏俜央,魏俜灵都在看着。 汤汝陇,苏建功,岳建军几人莫名鼻子发酸。 …. 警校演讲的孙海洋也看着各行各业发声,想到最初见到魏瑕的模样。 那个故意在身上刺了一刀,躺在荒山水渠旁,一脸狠劲,永远眼眸炽热的孩子。 那株野草落地生根,在最荒芜的方向野蛮生长。 现在,万颗草籽初生。 ..... 第146章 他是骗子,但也不是骗子 这是魏瑕的呢喃轻哼。 “我有战友啦。” “如果我忽然死去,他能带消息离开。” “我不是骗子,因为骗子不会这样做。” “但我也是骗子,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干净的做事。” “没关系的,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把属于我的篇幅撕扯下来,不需要写我的名字。” “这样一切都是干净的。” “干净的.......” 长子追溯新画面。 98年2月16日到月底,这半月内,魏瑕在做同一件事。 战友赵建永在接触当地缅人势力,试探他们的意向,为破坏毒贩行动,窃取资料做准备。 而在冰冷的厕所里,魏瑕吐的天昏地暗。 刺鼻的酒味混杂着毒瘾的反噬,让他不断颤抖。 然后再继续喝酒。 彭景国和光头刘强满意灌了魏瑕三瓶白酒,然后注射新毒,魏瑕不断抽搐直到晕厥,这两个人才心满意足的挥手,将他送走。 卧室地板砖冰冷潮湿,魏瑕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壁,一个月前裂开的指甲还没愈合,像是身体停止了活力。 直到看到屋子外监视的人离开,魏瑕浑噩的眼神开始恢复清明。 他是主动喝酒碰毒的。 为的就是开始想办法窃取两省毒贩线下名单,一方面麻痹彭家为战友训练缅人队伍做准备。 注射毒昏厥是魏瑕制造的假象。 一切只为了制造自己毒瘾犯了,拥有不在场证明,让对方放松。 然后自己开始做任务。 自己给自己布置的任务。 魏瑕翻过窗,悄悄地,像是深夜被惊动的兔子,一点点避开人群,进入荒野,随后根据方位图一点点再次靠近毒贩的军械库。 这是第十次了,每一次都获得更多消息。 皮肉在地上摩擦,发出沙哑声响。 锋锐的小石子和荆棘拉开肌肤和疮口。 魏瑕小心翼翼趴着,看着前面岗哨。 荷枪实弹的武装力量。 那些半自动步枪的火力他了解过,中近距离一梭子子弹火力密集的可怕。 尤其是其中还有暗岗的单兵火箭筒,威慑力惊人。 但以后如果要培养缅人势力对抗毒贩,枪械武器必不可少。 小纸条被魏瑕保护的很好,他开始默默记录。 纸条上字迹模糊。 [换哨时间为每四个小时一次,双方交接有暗岗盯梢] [每周三凌晨五点,岗哨疲惫,警惕放松] [站岗四人,后山有小道,左侧有密林,可作为撤离点] 记录并非一帆风顺,新毒的瘾来的迅猛,魏瑕也按捺不住想要嚎叫。 周围有毒贩在巡逻,魏瑕只能狠狠将脑袋趴在泥土,大口咀嚼泥巴和生了荆棘的野草,几乎将自己闷死在其中,这样能不发出声音。 等毒瘾结束,他颤抖的伸出快窒息的脑袋,牙齿都沾染泥土,他不在意吐着泥巴,眼神扫视纸条的计划脉络,继续开始检查,补充,填写。 偶尔无声吐出泥土,黑夜下他的眼睛很亮,看起来像是哭泣,但只是眼睛的明亮。 纸条上的内容开始丰富起来——可行动时机周三凌晨五点,可以窃取枪械,制造失火痕迹。 逃亡运输路线...... 一点点仔细检查后,魏瑕再次一点点挪动回到房屋。 之前的伤口还没好,在地面长时间匍匐前行,手臂和胸腹几乎被荆棘剐蹭的血肉模糊。 花衬衫早已经碎成布条,他取得新的衣服。 烈酒消毒涂抹身躯时痛感依旧强烈,但魏瑕也发现问题。 自己身上的伤口愈合修复的速度很慢。 之前偷渡摔伤的伤口现在已经过去几十天了,但还在反复开裂,不曾愈合。 看着伤口,空清的房间,魏瑕轻轻摇着脑袋:“我老的好快啊......” 只是很快,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衰老脸庞再次反驳。 “我没有老,我不会老的。” “这是长大。” “我在长大。” ......... 业城病房。 “没有人可以永远十八。” “但魏瑕可以。” “他是某种存在主义英雄,我很怀疑他还活着吗。” “毕竟荒诞的世界容不下这种人。” “不不不,他肯定还活着。” 骆丘市老城区区长,如今已经退休的岳建军落寞开口。 他是魏坪政的养父,魏瑕昔日亲手将小政交给他。 盯着自言自语不断鼓舞的自己的魏瑕,岳建军想到那时候宛如小混混,小赖皮的魏瑕。 那时候那个孩子还没有苍老,骨相好看,鼻梁高挺,尽管看着肤色苍白,个子不高,但起码是稚气尚存的孩子。 98年的魏瑕和97年的魏瑕,完全是两个人。 岳建军就那么静静看着,任由泪水不断滴落,他看着新的长子追溯。 ............ 昔日碰面的废弃破楼内。 魏瑕拿着一堆纸条递过来的时候,赵建永愣了一下,郑重肃然。 “这是......军械库路线图!” 赵建永兴奋的握拳狠狠挥舞。 之前魏瑕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按照毒贩的严密布置,想要获得路线图怎么也要一两个月。 没想到十几天就到手了。 赵建永开始兴奋鼓舞:“我的病快好了。” “现在只要感觉犯病,我就去荒野和那些白骨战友说说话。” “那些毒贩只当我还是那个乞丐,时不时打我。” “我真的快好了。” 赵建永兴奋,但他兴奋的语气逐渐冷却。 因为赵建永看到魏瑕手臂和胸腹透露出来的血痕。 那些狰狞的划痕像是一大片荆棘刺入眼睛,疼的他很想骂人。 魏瑕笑着,拍着赵建永肩膀:“我没事。” “这只是擦破皮。” “我得走了。” “还要和毒贩喝酒。” “我必须想办法找到彭景国手里两省毒贩下线名单存放位置。” 魏瑕离开,赵建永翻开那些纸张。 换岗时间,撤离路线,暗哨位置,武器配备。 很详细。 但纸张的干净让他愣神。 那个满身脏污伤痕的人,将这张纸保护的像新的一样。 情绪是最不应该出现在任务里的东西。 赵建永压抑心思,迅速拿着纸张找到之前接触的缅人。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叫吴刚。瓦邦这边年长的人名字前面都会加上一个吴字。 吴刚眼神全是对毒贩的恨意,他很憎恨毒,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死于毒,他的其他亲人因为被迫拒绝种植罂粟被毒贩开枪射杀。 他们组织过反抗,但因为没有组织体系,没有武器,反抗始终没有效果。 赵建永也装作自信从容的气势,他将纸条从桌面上推过去:“这份资料对我们来说易如反掌。” “之后我们还有大部队抵达,人手很多。” “现在你们听从我们安排,配合训练,偷取毒贩枪械库,配合我们彻底铲除这群毒贩。” 赵建永说话的时他紧紧盯着吴刚。 他必须让这些缅人觉得他们很强大,觉得他们任何事情都在掌控中。 尽管知道资料来的艰难,但赵建永对援兵深信不疑! 魏瑕肯定是援兵! 对战友的话,他坚信不疑。 在当前全国热度第一,全平台直播间,很多人落泪发着弹幕。 [可魏瑕背后根本没有援军] [从头到尾,援军只有他自己] [魏瑕是个骗子,世界上最好的骗子,因为他如果不骗赵建永,赵就崩溃了,魏瑕是个骗子] 00年扫毒行动总负责人杨国桐来到昔日魏瑕偷渡的边界线。 现在画面里的魏瑕是骗子,在那里骗了一个又一个,直到真正带着一堆路线图和资料才在00年等来了援军。 站在杨国桐身后的赵建远低着头声音沙哑,擦拭眼泪。 他是赵建永的弟弟。 “我哥十年前留下了一段话,那是他清醒时留的。” 杨国桐看着纸条,上面就写了一段话。 “魏瑕是个大骗子。” “但我愿意为了这个骗子去死。” “千次万次...” 戛然而止的文字从来不算苍白,因为留下的空间掩盖太多岁月埋葬的故事。 第147章 只有思念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魏瑕越来越忙。 除了和彭景国喝酒,要毒,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找孙斌和光头刘强要货,甚至还和其他各地区毒贩下线喝酒,他在认识和熟悉每个人。 “强哥,弄点货来尝尝。” “不然浑身没劲。” 魏瑕大大咧咧推开门,半躺在沙发上,娴熟倒出一点粉末,眼神迷离,肆意张狂。 孙斌瞥了一眼刘强脸色,沉着脸。 “碰碰碰,抽死你得了!” “别他妈还没回去,就死缅邦了。” 魏瑕却手舞足蹈,甚至打开收音机,泰国播放的刺耳音乐嘈杂。 魏瑕咆哮着对着收音机踢了两脚:“唱歌啊,歌呢!” 手臂摆动和肢体极不协调,让魏瑕舞动起来像个癫痫患者。 光头刘强也不耐烦,一脚踹开茶几,手里烟头狠狠杵在桌面。 “小东发疯起来真他吗烦,赶紧滚蛋!” 遭遇怒斥的魏瑕肉眼可见的难受,哀求开口:“别啊强哥,我玩一会。” “这有歌,听着歌注射爽得很。” 顺着魏瑕视线,光头刘强看到收音机,他嘴里咒骂一句,对孙斌使了个眼色。 “给他收音机。” “让他滚回去自己听。” 孙斌无奈起身,挑选了几样没用的电器,一股脑塞进魏瑕怀里,连带着那个噪音极大的音响,音响鼓膜震动,让魏瑕晃个不停。 “玩去吧,跟他妈小孩似的。” 顺手一脚踹在魏瑕身上,送瘟神一样把人撵走。 魏瑕抱着一大堆电器,走路扭来扭去,咧着个嘴得意不已。 即便被孙斌殴打也全不在乎,似乎听着歌就有精神了,摇晃着脑袋大大咧咧离开。 砰。 房门关闭。 魏瑕收敛神情,音乐依旧响彻,只是眼底却逐渐化作平静。 看守监视的打手抱着步枪站在门外,对这种毒狗完全不在意。 毒效还在,魏瑕迅速抵达卫生间,冰冷水流冲刷下飞速冷静。 他开始利用之前偷来的各种器械,自制简单拆卸安装装置。 包括螺丝刀,焊枪。 音响里中波磁棒天线,高频头电路板,扬声器振膜,可变电容器。 诸多零件被一一拆开。 魏瑕不担心被人看见,因为他在把那些无用的零件砸碎,制造自己抽嗨发疯破坏的假象。 真正的零件取出放在阴影。 魏瑕将扬声器震膜开始尝试改装成的电容式收音板。 之后可变电容器被一点点制作成成声压触发开关。 地面上有零碎的手表,是赵建永那里得到的。 其中石英机芯被他改造,秒针传动轴改装为微型发电机,加装发条装置。 收音机的散热硅脂被他加热,和烟灰混合,制作成仿生吸盘。 收音机木制外壳,则被他用刀子雕成迷你不规则佛塔。 佛塔内部被安装好收音器,一个缅甸最常见的小木佛摆件出现、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最简陋的微缩收音设备。 这是魏瑕用于窃听毒贩准备的收音设备,毕竟提货下线记录表,毒贩绝不会当着自己这些外人的面说出来。 只能窃听,然后反复甄别,反复确定,等待和引导毒贩说出。 藏好窃听器后,魏瑕开始破坏现场,他将收音机和其他电子设备都踩碎。 房间外看守听着砰砰声音,音乐停止后嘈杂,也懒得管。 一墙之隔,魏瑕神情冷静的趴在地上,这是水泥地,他在用粗糙的毛笔在沾水在地面上进行计算。 计算如何计算收音效果和距离测算。 声波传送速度在空气中约为340米每秒。 窃听器收音需要间隔距离,中间介质影响计算。 地面上痕迹众多,公式列出之后,魏瑕同时还在进行实操,不断改善推演。 一切都在为窃听情报做准备! 当代滇西——滇西职业技术学院电子工程系,有学生看着,完全呆住。 他们是电子工程专业,魏瑕所做的那一套属于最老的一套电子工程学。 他们看着画面,魏瑕满地公式涂了又改,得到数据进行录音测试,播放测试,然后再对拾音器进行修正,反复如此。 有学生呆呆开口:“我还以为我们就是来混日子的,觉得这些知识一辈子都用不上。” “我之前压根没打算学习,毕竟考进这种学校,也不会教导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魏瑕用上了。” 从魏瑕离开滇西,踏足缅邦开始,奉行三生教育的滇西许多课堂都公开播放魏瑕记忆回溯。 有学生疑惑,魏瑕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老师想到记忆回溯最初。 那时96年的3月前后,刚到骆丘市的魏瑕,一边忙着对付黑矿和毒贩,一边照顾弟弟妹妹,一边忙着扩张商业版图。 那时候他回到小房间第一时间从来不是休息。 而是读书。 物理,化学,经济学,政治学。 为了弟弟妹妹,他几乎将所有能触及到的知识用硬塞的方式灌进脑海。 后来97年魏俜央走上科研道路,罗国庆教授在身边时,魏瑕获得请教绝理工科知识的机会,他不厌其烦的请教,学习,做实验。 记录和实验的草稿纸堆积如山。 那时候的魏瑕甚至差点近视眼,从最初的死记硬背到沉迷理工知识,那两年让魏瑕有了理工最基础的底子。 业城病房。 魏坪生低着头一言不发,嘴里干涩的厉害,脑子里混乱的全都是哥哥的影子。 昔日一个人在小黑屋里,魏瑕快乐沉浸在自我学习中。 因为他可以学习,他不用碰毒,不用殴斗,不用斗狠,可以像个文化人一样坐着学习,所以他快乐。 在97年魏瑕学习桌上,摆放着各类电子零部件。 那时候魏瑕自言自语,说未来要教给长江,让那小子也好好学。 “原来那时候哥哥就已经为以后做准备了。” “他那两年从不肯慢下来,他肯定知道以后会用到,所以他不敢歇半步。” “只是没想到....会是那么艰难。” 魏坪生这一刻惶恐看着四周,他很害怕之后长子追溯看到哥哥死亡的结局,所以他不安望着周围。 他很怕。 死人的思念像潮水一样涌来。 只有思念。 第148章 年轻时碰到灵魂太满的人 测算很耗心力,地上密密麻麻的水迹数学公式开始干枯。 魏瑕往地上泼水,让公式痕迹消散。 凌晨时,他带窃听器避开看守者,找到赵建永。 “你先测试那伙缅人靠不靠谱,想办法引导瓦邦青年军说出对我们的态度。” 魏瑕脸色发青,但他兴奋的托举着——窃听器! 盯着手里零部件复杂的小东西,即使赵建永完全不懂机械和电子,也能看出其中许多零部件都是现场拼接。 赵建永难以想象的摩梭着破旧的零件。 迎着赵建永目光,魏瑕没在意,只是非常自信的梗着脖子,声音鼓舞: “咱们的援军快来了!” 魏瑕是以援军队长的身份,拍着赵建永的肩膀。 “彻底确定瓦邦青年军值得信任之后,开始抢武器训练,组成有效武装力量,进行培训训练。” “我会继续潜伏,获得毒贩下线资料。” “咱们的援军真快来了!” 魏瑕眼神愈发亮,似乎他真的看到了这一幕。 他必须骗赵建永。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他只能骗。 骗赵建永有援军。 赵建永骗瓦邦青年军。 .... 魏瑕继续说着,永远给赵建永一副自信的样子:“等瓦邦青年军武装起来,咱们干一票大的!” 极致狂热的眼睛亮起,魏瑕轻轻拉开衬衫,指着自己肩膀,胸腹,后背,大腿的纹身。 那些潜伏在狰狞伤疤下的纹身触目惊心。 “看这处佛手纹身,这是毒贩制毒车间的路线图。” “这个是海拔高度。” “这处纹身是厂区。” “这处纹身花瓣图案代表运输路线和情报,这个是换岗路线和对方武装力量,武器配备......” 一具形销骨立的肌肤详细承载着整个毒贩老巢的一切信息。 “咱们的缉毒警队伍会来。” “国际缉毒警队伍也会来,这群毒贩,一个也跑不了!” “接下来我找机会在这里各个寺庙建筑群放上遥感装置,之后抵达而来的国际刑警,就能通过直升机和卫星设备感测到这个地方。” “你能懂吗?我们。” 魏瑕真要哭了,他真的很想看到这一幕,他重重拍着赵建永的肩膀,眼里璀璨的光芒充斥着亢奋。 “我和你,会把这里全都曝光!!” “每一处潜藏在昏暗中的毒贩领域,都会曝光!” “那些害人的毒贩都会得到严惩!” 因为刚才用力太大,魏瑕开始咳嗽,他开始轻轻说着: “赵同志!” “我会把这里每一处遥感装置都做的很明显。” “国际缉毒警来的时候,会彻底剿灭这里每一寸毒。” “他们都跑不了。” 赵建永全程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那么静静地,眼神恍惚的看着狂热的魏瑕。 这个陌生的战友瘦骨嶙峋,因为累了一夜都站不稳,他扶着桌子说话。 但他身上莫名闪耀着光泽,那种语气姿态让他都忍不住很想哭一场。 在赵建永的视线里,魏瑕就这样一点点描述着计划里的每一步,像是拉着他亲眼看到那张恢弘的蓝图。 那是属于缉毒警的胜利。 那是属于缉毒警的荣光! 赵建永从愣神中醒来,喃喃自语:“原来......原来组织布置计划这么庞大。” 听到援军魏瑕说完,赵建永一双常年饱受煎熬的眼睛亮起光辉。 两个人像疯子一样狠狠碰拳,摔跟头,俯卧撑比赛。 仰卧起坐比赛。 彼此喊着训练号令。 彼此讨论缉毒警食堂餐食什么菜最好吃。 甚至两个人讨论能不能吃辣都小吵架了一会,最后两个人对视,哈哈大笑。 直到最后。 两个人于昔日埋着白骨战友的荒野之地,他们躺在潮湿地面,任由泥土浸染脸庞,赵建永和魏瑕目光交汇,两个人咧嘴傻笑,然后彼此各自歪过头都无声的抽泣,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偏偏顺着脸颊浸透地面,如同要浸透那些深埋地底,苍白森冷的骨头。 ......... 25年3月7日,畹玎市缉毒警二队,材料科室。 几个即将退休的老缉毒警孤独落寞看着。 能平稳退休的一线缉毒警不算多。 他们都是昔日参加过00年扫毒大案的人,几乎不约而同想到00年任务场景。 他们抵达瓦邦时,许多建筑都有遥感装置,一些雷达能轻易发现。 还有大队长掌握瓦邦一切建筑和完整路线、 那场任务几乎如同提前知晓答案的演习,全面保障的消息顺畅到让他们几乎以为是陷阱。 因为太顺利了。 因为消息太充足了。 原来那些全盘消息是这么来的,老缉毒警盯着长子追溯画面..... 一个不是援军的魏瑕,像个骗子一样,骗了赵建永。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岁月中印证。 老缉毒警们摘下帽子,摘下徽章,看着杨潇,有人叹息不断说着。 “帮我们放到魏瑕衣冠冢处。” “请告诉他,他是我们最爱的同志。” “我们很亏欠。” 那一刻,杨潇只觉得那些徽章沉重的让她几乎无法承载。 业城病房。 骆丘市缉毒大队前大队长马铁港失神般来回踱步。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魏瑕能布置脑波追溯和海外审判。 在那种绝望压力程度下,魏瑕的能力被迫成长到另一个层次。 马铁港看着病床上这个自愿成为“魏瑕”的将死之人,轻声说着。 “我不知道你是满汉还是鱼仔,还是长江.....或者是其他魏瑕。” “我之前总想,真的会有很多魏瑕,肯坚持几十年吗.....” “现在我知道了,你们在年轻的时遇到灵魂丰满的人,你们茫然的灵魂被魏瑕溢出的灵魂所填满。” “所以我肯定能等到"魏瑕"堂堂正正的出现!” 第149章 我很快就强壮了【加更】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1998年3月7日。 骆丘市老城区城中村后违建房此起彼伏的野蛮生长,在一处违建房地下室内。 魏瑕昔日的小房间一切如旧。 衣柜顶端连尘埃都没有,似乎昨日才有主人回来。 柳长江坐在桌案前,手在抽屉前试探了几次,终于咬牙收回。 第三个磁带就在抽屉里,没写名字。 他没听,他不敢去听。 长江很害怕老大的痕迹越来越少。 于是柳长江开始搜寻老大临走前整理的资料。 [长江,关于省份纸条到底是谁,我有新的方向] [我怀疑省份会议部门淘汰了一批用了太久的激光打印机,该打印机可能在内部自销低价,被人购置放家,所以无法追寻] [在政办部门,打印机设备被淘汰后,该部门会允许单位工作人员低价购买或放到市场出售,因此接下来寻找需要注重以下问题] [第一,调查内部销售购买员工名单] [第二,调查参与东昌省经济办会议名单] [第三,东昌省经济办打印机更换情况及人数调查] [从这几方面入手,可以大致查询幕后黑手,即给予纸条者身份] 柳长江看着,想到了老大那时候像个鬼一样,不吃不喝,不断查打印机,查a4纸各种下落。 那时候他觉得是大海捞针,但现在来看,老大真的在查到一些东西了。 “我之前调查加针打印机方向错了......” 加针打印机操作系统多用dos,软件则多使用dos。 最初柳长江调查时向加针打印机方向调查,因为这种打印机太多,导致调查难度极高。 而激光打印机最初源于激光排照技术,现在也普遍流行,但因为其独特的先进性,在各个官方办公大楼内使用较多。 相比之下,加针打印机更多用于票据行业,广受欢迎。 柳长江意识到了,如果自己按照之前方向进行寻找,即便再过一年,三年,他也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前几日他因为忙着扩张商业版图,帮助鱼仔扩张资源,所以一直没细看。 他终于知道老大能在短短一两年走到这一步。 老大真的会用心进行逻辑分析,他真能忍耐住枯燥煎熬的调查。 如果不是老大那时候要跟毒贩走了,或许纸条踪迹早就调查出来了。 短短愣神后,柳长江笑了:“老大,我真快成为魏瑕了。” “以后我会不断学习你的能力。” 柳长江收敛情绪,按照纸条方向开始安排人手查询。 一个小组开始查询96年5月2日,东昌省经济办省部大楼每个人身份资料。 一个小组开始调查打印机供货商向东昌省经济办供应打印机情况。 一个小组则开始调查打印机内部换购名单。 最终根据线索汇总,谁买过,之后流通到谁手里,同时参加省部会议。 那么这个人! 就符合一切线索的矛头指向,这个人就一定就是给骆丘市经济办景观明纸条的幕后黑手或者是间接人员。 这个人就是寻找老大的弟弟妹妹的人。 他藏的真深啊。 柳长江眼神全是戾气。 ...... 当代。 业城如今是一线城市,昔日这里贫瘠,秩序混乱,发展力羸弱。 而今这里企业林立,发展辉煌。 星光俱乐部在业城赫赫有名,这是企业家才能进入的高档俱乐部。 现在俱乐部聚会现场,来的商会组织成员很多。 有老企业家沉迷的看着长子追溯,不断皱眉点头。 魏瑕留下的纸条太狠,从一点点算不上线索的打印纸线索中抽丝剥茧,逆推回去,硬生生开始寻找幕后黑手踪迹。 “真的要变天了。” “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大佬出事......” “魏瑕集团的反击来了。” 老企业家们身份很高,他们比寻常人能看的东西更多。 在老百姓眼中能看到的是——很多媒体,包括官方和流量巨大的自媒体都在推广魏瑕。 但在这些企业家眼中看到的是——这些媒体背后,不光站着幕后黑手,还有魏瑕的力量。 三十年的底蕴积累,让魏瑕真正拥有和幕后黑手正面厮杀的能力! 一切随着长子追溯继续播出,将会持续发酵。 未来厮杀会惨烈到什么地步,连他们都不敢想象! ....... 业城病房。 身为东昌省部官员,熬炼了十几年,魏坪政的政治嗅觉无疑相当敏感。 隐藏在暗流汹涌中的媒体角力和争锋,迅速让他察觉到事情不对。 媒体在出手,还有各城市缉毒警队公开站队,海外力量。 双方的博弈几乎牵扯到明面上。 一边力挺这个没有名分编制的二代缉毒警灰人。 一边则是怒斥魏瑕和他手下的人是刽子手,践踏法理。 双方各执一词,舆论混战。 甚至魏坪政猜测,黑手早就派人在各地寻找魏瑕的痕迹。 厮杀,如今从暗面搬到了明面。 横跨岁月,从各个行业发起冲锋。 魏坪政是政治家,但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战斗。 这才是政治家最渴望的,律师,学生,白领,缉毒警,媒体...... 这是一场真正的政治之战开端,各方站队,种种势力轮番登场角力。 而现在才是明面刚开始,就已经有一群人站队魏瑕! 哥好强大,一如许多年前。 魏坪政怔怔想着,而后视线盯着长子追溯新的画面。 98年4月中旬。 瓦邦的气候开始闷热无比,雨季也快到了,习惯北方气温的人在这里就是煎熬。 桌面上米饭和牛肉,炸土豆闻起来很香。 魏瑕热的大汗淋漓,他又不得不大口吃饭。 然后又是艰难的吞咽过程。 吃完饭整个人虚脱的厉害,炎热,高温,毒瘾,肠胃功能的病变,让他整个人佝偻着枯瘦的身躯来到卫生间,洗漱。 之后魏瑕再次走出,再次准备吃。 坐在一边抽烟的孙斌都有点不忍心,皱眉拍着他肩膀。 “行了,吃不下还硬吃。” “之后少碰点那些玩意,人还得活着,整天光想着爽。” 魏瑕敷衍点头应付了两声,继续大口往嘴里塞米饭。 孙斌眯着眼睛,他也热的焦躁:“这个月就要开始拿货了,到时候就走了。” “小东,你必须长点心,毒这玩意偶尔爽一下可以,不能当饭吃。” 之前魏瑕救过他,孙斌承这个情。 眼见现在连饭都吃不下,孙斌捏着魏瑕肩膀,不重不轻的警告。 听到孙斌语重心长,魏瑕嬉笑点头:“行了,斌哥,我有数。” 孙斌走了。 魏瑕没去送,他额头滚烫的厉害。 新毒持续性的最严重的后果开始出现。 整个世界开始变得天旋地转。 魏瑕摔倒了好几次,他只感觉桌子椅子在眼前乱飞,世界颠倒顺序,魏瑕开始对着模糊的桌子伸手:“满汉,你站着干什么?” “坐下一起吃。” 然后魏瑕又忽然麻木讨好般的转头看到另一张椅子讪笑着,习惯性哀求:“彭哥,再来一根吧?” 忽然,魏瑕跌跌撞撞在椅子间走动,他夹着嗓子,语气和蔼看着这张红木椅:“小灵,我给你堆雪人吧?” 直到窗外光线照到眼瞳,眼前世界开始清醒,魏瑕猛然醒来,额头汗水涔涔。 他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这是怎么了。” “这里没雪啊。” “瓦邦不会下雪的......” “怎么堆雪人。” “我这是怎么了?” 魏瑕终于知道赵建永为什么精神分裂。 新毒对精神的摧毁太恐怖了。 魏瑕吞咽着口水,又拍着脑袋,他第一次害怕的关门关窗,神色罕见惶恐。 “不能让赵建永看到,我可是援军。” “援军不会虚弱。” “幸好没人看到。” 魏瑕语气随意自顾自的说,他对自己说,必须让自己信,必须让自己不在意,所以他说了:“这就是小毛病!” “对。” “就是小毛病。” 说完他对着镜子摆弄着从不曾有过的肌肉,炫耀着,笑着,骄傲的昂着头。 “我很快就强壮了。” “到时候我能抱起央央和灵灵!” “啊....坪生现在应该比我高了吧,那个小子长得可快了。” “灵灵恐怕也比我高了,嘿嘿。” 第150章 训练内容 业城医院,墙面雪白,被褥,窗帘一片素色,唯有躺在病床上的人显得扎眼。 像是素净色调里落下的尘埃,只有 灰败死气。 魏坪生动用关系邀请了协和医院顶级医生,两名主任医师翻动“魏瑕”报告,查看患者状态。 但现在两名老专家一个劲摇头。 “他的身体,本该三年前就死了。” “现在患者存活只是凭着一点生机在支撑。” “这种求生意志随时可能消散。” “可能,他在等待什么。” “可能是人,可能是物。” 静默最刺痛人心。 西装革履的魏坪生衬衫多了些褶皱,眼含悲切:“ 你在等魏瑕吗?等着我哥......” “你是柳长江,还是满汉,亦或是鱼仔?” “或者说,你是第四号魏瑕?” “但你们都是我哥。” 目光触及到那些伤疤,每一寸有一寸的故事,似都付之岁月,无人知晓。 偏偏每一寸,都像极了魏瑕。 那个记忆中的魏家长子。 魏坪生忽觉恍惚,攥着妻儿手掌。 很难想象,病床上的“魏瑕”会做到这种地步。 为了扮演一个四面楚歌的魏瑕。 为了吸引黑手一切火力。 硬生生不让自己死。 “哥哥,你从来不要什么。” “所以你身后跟了许多人,死心塌地的追随。” 褥子上的身影波澜不兴,全无知觉,偏偏生了皱纹的眼角盈聚一点泪光。 于是眼泪顺着那些时光沧桑的痕迹滑落到脖颈。 魏俜灵半蹲在他身边,伸手触碰那些温热,一边胡乱举起袖子擦拭自己的眼泪。 小声又温柔的哄着,鼻音极重。 “别哭。” “我哥一定会来。” “我们一起见他好不好...” 协和的老专家见惯了生离死别,只是沉默。 “98年的魏瑕因为那些破坏神经的药物,已经导致精神退行性病变,记忆力开始退化。” 视频里那个跌跌撞撞的‘援军’对着镜子,咧嘴。 魏俜灵捂着嘴,低头,她不敢看。 她终于知道。 哥哥和赵建永哥哥一样,意志可以一直挺下去,但身体和精神扛不住了。 意志力能击穿钢铁,但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长子记忆追溯。 瓦邦气候开始燥热,窗外充斥刺眼的阳光和聒噪虫鸣。 魏瑕在悄悄看医生。 瓦邦医生指尖笔端有些颤巍巍的,思量了几次,不知道如何下笔。 他祖上是远征军的后代,先祖留在这里娶妻生子,懂些故土风貌。 现在他目光扫过这个始终旁敲侧击询问,瘦弱像是麻秆一样的人,终于难以置信开口。 “你这个......治不好。” “环境对你影响很大,你必须要让自己精神处于平和,不能受到刺激。” “另外,保持情绪稳定。” 看起来的吊儿郎当的魏瑕像是不经意:“那有没有不忘记事情的办法?” “怎么可能?”缅医的驳斥迅速,下意识开口:“你这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那些对精神摧残严重的毒,还有许多外部事件打击下情绪波动剧烈造成的精神创伤。” “我说了,只能缓解,就算最好的医生也不能治愈你......” 缅医絮絮叨叨,魏瑕索性推开椅子,出了老医院大门。 环境,情绪。 魏瑕当听不到。 只要听不到。 他就没有病! 不能让赵建永知道,不然他会垮的。 破楼天台上,赵建永兴奋取出窃听器:“窃听器我试验缅人军队了,那些瓦邦青年军愿意干。” “即便没有我们,他们之前也在谋划怎么做一票大的。” 眼见赵建永递过窃听器,魏瑕放到耳边,专注听着。 第一个窃听器,窃听的就是瓦邦青年军。 电流声响有点模糊。 “妈的,跟着那个赵干一票!不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他们背后听说有大部队,有很多缉毒警,这是我们唯一掀翻那些毒的机会!” 对方不知道窃听器,魏瑕松了一口。 是的,现在他事必躬亲。 什么事都必须检查检查再检查。 他必须用心。 也必须什么都怀疑。 他必须装作背后很强大的样子。 赵建永带着魏瑕开始见缅人军队。 这里老竹楼有些破败,腐朽的竹片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 里面几人腰里别着刀,皮肤有些黑,带几分匪气。 赵建永身后跟着魏瑕,没穿花衬衫,普通到不起眼的雨林t恤,带一块棉布遮着脸。 “今天开始,青年军正式成立,现在跟着我们训练!”枯瘦佝偻着身子的魏瑕蒙上脸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站得笔直,像一把刀,精神很足,一双眼睛锐利迫人。 魏瑕故意装作傲然的样子:“我背后是有人的,我是缉毒行动派来的中队长!” 眼前那些缅人兴奋,一个个神情或膜拜或畏惧或激动。 赵建永也忍不住想要哭泣,原来组织准备的行动这么大。 魏瑕这个骗子,开始了他针对缅人青年的训练。 这是缉毒警日常训练内容。 上午,体能训练。 长短跑,力量,耐性,战术常规动作。 下午,枪械训练,二战留下的老枪械武器基础构造,枪械拆装,应急处理。 晚上轮换,驾驶,急救,侦察。 赵建永很久没见到这样的景象,几乎忘记训练的感觉。 跟着人群动作,汗水冒出来时,阳光下像是尘封生锈的刀,开始脱落外壳。 一个没身份的骗子。 一个被定性为牺牲的缉毒警。 一群缅人。 在悄无声息的荒野,按照缉毒警训练方式悄无声息的开始。 魏瑕就那么站着。 他的训练内容来自——97年骆丘市缉毒警大队长马铁港说出的话。 那时候魏瑕被抓入戒毒所,他不断追问马铁港缉毒警的训练内容。 而现在,这些训练内容,这些传承,时隔一年,在缅邦一点一点的出现。 魏瑕跟着训练。 只是有时候魏瑕会突然怔住,精神分裂,他茫然无措的看着身边这些人,茫然不知所措停下手里动作。 “俯卧撑准备!” 直到赵建永坚定呼号传来,身影在泥土中翻滚。 熟悉的节奏口号,训练动作。 马铁港所说的缉毒警训练内容。 魏瑕忽然回过神,一切记忆来袭,他跟着趴下。 “哦,哦,我在训练。” 自言自语的声音很小,带着一点不知所措和庆幸。 “在训练,这是缉毒警训练。” “还好, 他们没看到我的丑态。” “不让让他们看到!” 魏瑕感到后怕,他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他得病了,他虚弱了! 不行的。 不行。 魏瑕这么告诉自己。 现在,这处吊脚楼前,六十二个缅人,有些还是远征军的后代,他们一样的枯瘦身躯。 从最初的散乱,逐渐整齐划一。 荒野中,像是真正有一支训练有素的缉毒警,跟着口号迅速反应。 魏瑕背负双手,目光炯炯,看着霸道一幕,继续指挥。 马铁港在审讯室所说的一切训练内容,他完完全全的实操展示。 魏瑕之前手工缝制的粗糙红色旗帜旗帜被他插上,这是在异域升起的国旗。 猎猎风声从未停下,像有许多战友的手臂无形中推动这面旗帜迎着烈日。 魏瑕汗如雨下的也跟着训练,眼眸中的光璀璨而坚韧。 赵建永训练中抬头,看到魏瑕,忽觉恍惚。 那个突如其来的援军,气息很强势,像是立地生根的一杆长枪。 赵建永猜测,魏瑕会不会是畹玎,或者其他地区缉毒警的大队长? 这种气质他只在畹玎缉毒警大队长,自己唯一的上线杨国桐身上见到过。 抖音,头条许多观众看的压抑,想到97年骆丘市。 那年在骆丘第一戒毒所审讯室内,魏瑕宛如小混子央求追问马铁港。 “马队,你们的帽子真好看。” “缉毒警一般是什么作息?” “你们体能训练都包括什么啊?马队求求你告诉我呗。” “马队,什么是心理承受力训练啊?还有应急反应训练是什么啊....” 那时候的马铁港不耐烦回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话多了!” 魏瑕则是嬉皮笑脸讨好谄媚着:“我就是好奇.....马队你告诉我呗。” “求求你了。” ........ 第151章 我们都很好 当代。 海外ins,whatsapp,facebook上,许多话题热度不断飙升。 【魏瑕欺骗了这些愿意将生命交给他的人】 【他不是缉毒警,也没有援军】 【魏瑕,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来自外媒的许多小型官方账号同步开始报道,消息显然偏向指责。 许多新闻下方来自韩国,东南亚,越南,甚至大洋彼岸的观众不明就里,被流量引导,责骂声不断。 消息还在发酵。 甚至抖音海外审判者直播间多次黑屏,遭遇黑客攻击,切断信号节点。 之后陷入拉锯战,艰难恢复。 一些属于官方合作的部门开始悄无声息在各处开展普查登记。 重点调查赫然在魏瑕之后集团合作方。 他们在找魏瑕。 事态暗流涌动,波澜诡谲。 病房内,魏坪政看着助理发的汇报。 收敛情绪的魏坪政无疑是一名极合格的政治家。 “哥哥,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彻底忍不住了。” “你终于把他们逼出来了。” 魏坪政已经推测到,之后脑波记忆追溯画面,一定会有黑手的一些痕迹。 这也是导致他们狗急跳墙的原因。 他们慌了,畏惧之后的蛛丝马迹会横跨二十多年牵扯到他们。 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全盘否定魏瑕。 现在魏坪政坐在床边,整洁的行政夹克与病床上纹身疤痕遍布的皮包骨紧挨着。 一贯的威严在触及那具身躯的时候柔和几分,他握着那双手,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骨节嶙峋。 “那些黑手已经被迫露出马脚,官方开始调查,魏瑕集团也在顺藤摸瓜。”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们一起等。” 声音似乎停顿一刹,带着哭腔..... “我要....等我哥。” “以前我从没等过他一次。” “请给我一次等他的机会。”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现在是98年4月底。 训练半个多月了,如今瓦邦青年军有了一些气质。 赵建永兴奋冲着魏瑕挥拳,指着这些有了阵容的队伍。 “你看,他们训练很好,体能,格斗,反应速度都不错。” “魏同志,你之前在警队肯定很优秀,要么是缉毒警侦察队最优秀的一批警员,要么是滇西其他几个边防缉毒警队调来的精英。” 赵建永猜测。 他觉得肯定是! 魏瑕这种人肯定是缉毒总队的佼佼者! 估计是优秀干部吧。 而且魏瑕看起来有三十岁了,个子虽然不高,但气质和能力太符合领导了。 魏瑕没接话,他只是和赵建永背靠背,缅邦独有的柚木高大通直,阳光透过叶片,落得一地琐碎光斑。 任由赵建永猜测,魏瑕只是笑,落寞的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他能说什么呢? 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赵建永。 他在骗他。 他根本不是什么缉毒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算是第几批缉毒警,哪个警校,老师是谁。 魏瑕第一次在面对自己的战友,面对这支异国他乡一手训练出来的缉毒警队感到愧疚。 我是个骗子。 燥热的气温下,他只是听着赵建永在耳畔絮絮叨叨,赵建永讲述自己以前在警校的事,参与缉毒警后家人的阻拦,还有警队的事。 魏瑕插不上话,但他脸上带着骄傲,还有赵建永没注意的,藏在豪迈下的苦涩。 格斗训练传来肢体的响动,这些瓦邦青年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卖力,停下的时候已经青一块紫一块。 赵建永停下唠叨,站得笔挺,魏瑕也在开口。 “继续训练。” “我和彭景国他们喝酒已经很熟悉。” “接下来,我会找机会询问下线名单藏匿的地方,等到确定之后通知你们。” “你带着这些青年军抢夺军械库,然后找机会和对手交火。” “你们交上火,毒贩一定会乱,到时候我趁机窃取那些资料。” 步骤很详细,魏瑕对着沙地上手绘的地图,老树枝在军火库地方指点。 路线和毒贩换岗时间标注的清楚,赵建永也细心一一记录。 阳光那一刻落在魏瑕身后的旗帜上,鲜艳的颜色像在发光。 赵建永伸手拍着魏瑕肩膀:“我现在好多了,精神状态也没之前那样波动太大。” 魏瑕伸手也拍着他的肩膀:“我们都很好!” 瓦邦青年军的训练场地在深山老林,他们搭建了许多小木屋,很隐蔽。 魏瑕离开后,赵建永悄悄回到小木屋,将自己关起来。 房屋内——赵建永咬着牙,刺痛在脑袋里不断晃动,眼前画面近乎麻木。 他大口喘着气,拳敲着自己的胸腔,试图安慰自己。 精神分裂,毒瘾癫狂,让他神志不清,难受的咬牙发出闷哼声。 赵建永凶狠的说着:“是的,我很好。” “编号2448报告,一切正常!” 直到脑海中闪过魏瑕身影,赵建永也在愧疚。 他在欺骗魏瑕,甚至试图欺骗自己。 他的精神分裂一直都没好。 但他必须装的已经好了! 他害怕不能参加这次任务,他担心会是魏瑕的累赘! 赵建永开始癫狂,害怕,戒备的盯着四周,关上门,躲到窗户看不到的角落,将自己死死捆住。 他不能让青年军看到自己,自己是他们的援军,是缉毒警的前站。 至少,不能让这些青年军认为,他们在和一个疯子训练,按照疯子的计划抢夺毒贩军火。 他不能失控。 只是赵建永并不知道,在屋外,魏瑕一直看着,擦泪,悄悄的离开。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建永藏着事。 魏瑕再次去找了缅医。 缅医平静看着之前询问过自己的身影,但这次魏瑕戾气很重,近乎审讯。 魏瑕语气很凶:“精神分裂的人,到底怎么才能不忘记事情。” 魏瑕很凶,他手里的匕首钉在桌面上,寒芒在灼灼高温中也让人背脊发冷。 缅医没害怕,只是上下打量着纹身伤疤遍布的魏瑕,吐出几个字:“你不够狠。” 声音那样笃定,以至于魏瑕都有些错愕。 缅医平静:“你对我的语气几乎算不上威胁,你身上伤疤能看出你够狠,但你是对坏人狠。” “这里真正坏到骨子里的人太多,我见过那样的人。” 缅医有些费劲的抽出匕首,平放到魏瑕面前:“我很喜欢好人,因为这里几乎没有好人,难得能在你身上看到。” “所以我想帮你。” “按照现在的治疗方案,即便你到欧洲花费高价,也无法治好。” 说到这缅医拉开抽屉,抽出几张老旧的纸张,放在桌面,絮絮叨叨,不像是被人逼问,更像是在唠家常:“我父亲是军医,昔日远征军,咱们其实是一家人。” “之前我父亲治疗过军队的精神分裂,有些效果。” “方法是,给遗忘者留下纸条提醒,或者身边有人不断提醒,用熟悉的方式唤起被逐渐遗忘的记忆。” “比如日记,一旦遗忘者看到日记内容,就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魏瑕收了纸条,抿嘴收起匕首,鞠躬,老缅医皱着眉头:“这些草药,吃点吧。” “虽然作用很小,但你的身体状态,随时可能会死。” “之前你说胸部呈针刺样疼痛,甚至有撕裂感,也许是主动脉夹层症状。” “头疼头晕,意味着你大脑时常缺氧缺血,还有指甲,眼球表现......” 医生没说完,魏瑕已经转身走到门口,一只手搭在老旧幕门框。 缅医还在说:“其实我也能治,但需要你身处愉悦的精神环境下....” 身后声音让魏瑕脚步一顿,他没回头,逆着太阳的光晕。 “谢谢啦,谢谢您。” “我要忙了,真是感谢。” 老缅医错愕终于慢慢化作叹息。 出了门,灼灼阳光刺眼,魏瑕伸手遮挡,看着几乎能见到骨节的手掌,自言自语。 “我没时间啊。” “好多事呢。” “以后再说吧。” “对不起啊,我的身体,撑住吧,跟着我你也没过过好日子......” “快结束了,以后你可以好好歇着。” ......... 当代,业城病房里,魏俜灵跺脚,哭着喊着:“哥,哥,咱们去治疗吧。” 魏俜灵难受极了,在追溯画面中,决然离开医生的魏瑕,像是拖拽着她那颗心,一起坠入水里。 魏俜灵喘不上气,只捏着手里泛黄的兔子玩偶。 给最闪亮的小公主字样被攥的变形。 从警校演讲回来的马铁港看着画面,无力感如同潮水。 “事情堆的太多,秃顶中年周乾恩要调查,还有东昌省滇西毒贩下线名单,还要培训缅人青年军,国内幕后黑手要调查....还有弟弟妹妹ai还要留下,还有好多事情..” “他没时间。” “但我哥的精神出问题!”魏俜灵哭喊,竭力咬着嘴,哭声仍是止不住。 “你能明白吗!从98年开始就有问题......” “现在是25年啊!” 魏俜灵不敢想这些年哥哥怎么过啊,或者说......哥哥的痕迹还在吗。 第152章 对抗精神分裂的办法【加更】 长子追溯新的画面在魏俜灵泪目的眼瞳中出现。 ...... 缅邦独特的气候环境和地理位置,注定蚊蝇众多。 四月的天,破旧房屋堆积的酒瓶滋生大量幼虫,从残留酒水中爬出来。 酒瓶子堆了一堆,杂七杂八夹着些塑料,铁块。 魏瑕用一堆垃圾掩饰了昔日拆卸电子产品遗留和锻炼痕迹。 魏瑕总觉得自己脏的厉害,太干净的时候他又陷入害怕。 杂乱里魏瑕坐在椅子上,眼眸开始专注起来。 循着缅医的话,魏瑕思考,如何对抗精神分裂。 趁着清醒,魏瑕开始回忆马铁港。 马队右手虎口有伤疤,那时候魏瑕总低着头看着马队,这是他对马铁港记忆深刻的地方。 虎口伤疤! 魏瑕笑着,龇牙咧嘴的开始用匕首划破右手虎口,然后倒上烈酒消毒,同时开始吃一点消炎草药。 魏瑕满意看着右手虎口伤疤! 只要看到伤疤,他就会想到马铁港,也会下意识激活肌肉记忆,想到自己要做什么,想到自己的身份。 “光一个虎口伤疤不行的。” “万一忘了怎么办。” “还要做第二个痕迹。”魏瑕喃喃自语。 老旧掉漆的木桌子放满了各种颜色的布料。 在缅邦特有的气候下,棉布很少有人用,虽然透气吸汗,但腐蚀很快。 所以这边多用麻布之类,或者更多新材料做衣服。 搜集这些小布料的时候根本没人在乎。 酒瓶子被翻开,蚊蝇一哄而散,魏瑕从那些废弃的电子材料里面翻出几根铜线,仔细擦拭上面的机油。 铜线圈成戒指形状,魏瑕细心开始往上面裹布料。 自己喜欢的藏青色,坪生喜欢的深黑,坪政喜欢灰色,央央喜欢白色,灵灵灵喜欢喜庆的红。 所以! 五种颜色的小布料绕着戒指缠成一圈。 于是一个五色布料铜丝戒指出现。 魏瑕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勒的很紧。 故意勒紧。 勒紧才记得戒指。 哪怕精神分裂了,哪怕忘记虎口的记忆,但看到戒指会想到弟弟妹妹,会想到自己身份! 嘿嘿。 “戒指真好看。” 魏瑕夸赞自己,像个孩子。 他伸出手,对着窗外的光打量着戒指,心满意足的笑,带了几分孩子气。 这像是把弟弟妹妹都带在身边。 时间到了傍晚,因为长期醉酒和碰毒发疯,很少有人叫他外出。 魏瑕开始切割一块铁,从电子产品残骸上取出来的铁只有手指大小。 打火机点燃混着烈酒的木块,直到铁块被烧红。 魏瑕提前咬着木棍,然后用镊子将烧红的铁块摁在——右手掌心! 刺啦----烙印带来的刺痛感在虚弱身躯蔓延,闷哼声从木棍中传出。 魏瑕疼的大汗淋漓,但他兴奋看着掌心伤痕。 这个伤痕像是一个指纹。 这是。 95年的除夕夜。 母亲嘴里吐出农药,她的大拇指摁在魏瑕右手掌心,然后母亲说着:“儿啊,你该长大了。” 从此右手掌心就有了一个无形的指纹。 现在魏瑕让这个指纹留下永久的痕迹。 灼伤让皮肤迅速开始冒出水泡。 热风吹过,疼痛愈发剧烈,魏瑕只是呆呆看着这个指纹烫记痕。 想着95年老妈的手指摁在她掌心。 好像一模一样。 “就算忘记了虎口伤疤,忘了五色戒指。” “但我还记得掌心指纹。” “嘿嘿嘿,三个痕迹。” “我不会忘记的。” “我治好病了。” “治病很简单的。” 只要看到掌心,就能想起母亲。 虎口的伤疤还没结痂,戒指勒在手指上,掌心的烫伤依旧传来灼热痛感。 魏瑕快乐的感受其中。 终于能对抗精神分裂 。 真好。 可以继续做事,不用担心露出丑态! 再次消毒之后,房间点燃了一根蜡烛,魏瑕趴在地上, 开始做事。 他趴在水泥地上,用毛笔蘸水,开始勾勒毒贩别墅的设计线条,为放窃听器做准备。 之前他连续十几次前往彭家别墅喝酒,碰毒,许多人都觉得他天生就是糜烂的性格。 连业城毒贩王黑七,乃至孙斌,光头刘强都习惯了。 没人注意到他每次前往,都在默默观察别墅结构,寨子细节。 粗糙的狗毛制作成毛笔,沾染一点清水,魏瑕蹲在水泥地上,认真绘制。 别墅设计图,会客厅位置,储藏室,酒窖,车库,泳池,卧室,衣帽间,盥洗室...... 缅邦四月的晚风温热,裹着汗水贴在身上。 魏瑕沉浸其中,看着别墅设计图一点点的完善出来,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个别墅多层详细设计图。 然后魏瑕开始挪动发麻的脚,继续用水画别墅会客厅左侧第三间房屋。 这处房屋是聚会处,之前和毒贩和下线聚会喝酒都在这里。 魏瑕开始用毛笔在旁边重重圈上。 他思考,自言自语:“这间房屋是该层左侧最后一间房屋,但距离外墙明显还有近两米的直径,大概率有夹层或者暗室。” 魏瑕再度落笔,标注隐藏区域。 然后魏瑕爬着,拿着一堆碎的草稿纸,开始公式计算。 计算毒贩别墅室外按照泳池尺寸,从而推算临近室内大概面积,得到数据该房间有没有暗室。 蜡烛悄悄燃烧着,地面上水设计图越来越详细。 钢混结构别墅,立面图, 剖面图,平面图,总平面图。 包括梁柱,承重受力,给排水管线,供电管线一一标注,从而确定标注出数十个可能是毒贩暗室或者毒贩休息的房间。 直到天逐渐亮起,一抹阳光打在魏瑕头发上,他不在意的随意抓了一下头发,头发大片大片的开始掉。 魏瑕怔了一下,继续完善,直到他扶着桌子起身。 面前——这一百五平的水泥地上,毛笔蘸水勾勒出的别墅设计线条图占满了每一处。 阳光大片洒来,照着魏瑕的背影,照着三十个被重点圈住的房间。 难度极高,需要每一次冒着最煎熬的风险一个一个的陆续探查三十个房间。 魏瑕不沮丧! 他很开心。 魏瑕兴奋的挥着手:“找到了!” “接下来我一点点找,一点点窃听。” 他大口虚弱喘着气:“灵灵,咱爸说过,只要我们在前进,就一定会胜利。” “嘿嘿...” “爸,你看,我在前进。” 第153章 快飞吧,离开这里【加更】 业城医院病房,协和医院老专家盯着魏瑕对抗精神分裂的办法。 这名见惯生死的老教授落寞认同点着头。 “毒会会导致大脑中的多巴胺神经元受损,还可能导致海马和背侧纹状体等区域的萎缩,这些区域在记忆和规划行动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按照魏瑕记忆追溯的情况来看,海马体损伤至少达到百分五十以上。” “但他对抗精神分裂的办法很果断。” “虎口伤疤会激活肌肉记忆,戒指能刺激到前庭系统,还有烙印痕迹,三个互相锁定的记忆节点,可以初步构建认知防火墙,即便海马体损伤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仍能通过肢体反射保持基础身份认同。” “这相当于每次精神失控,记忆遗忘的时候,他都能迅速通过这三点唤醒清醒的自己。” 咳嗽声在病房内传来,马铁港哮喘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被徒弟赵靖搀扶,魁梧的身躯如今消瘦,发抖。 马铁港粗糙手掌反复抹眼泪,然后他呆呆看着自己的右手虎口伤疤,他虎口伤疤是抓捕毒贩时候被对方用匕首割开,留下了痕迹。 他想到昔日96年和魏瑕初次见面。 那天天气很好,老城区小芳理发店的小巷子里。 那个混混一样染着黄毛的魏瑕吊儿郎当,冲着自己谄媚讪笑:“马队英明,我有路子,可以当卧底。” 那时候的魏瑕甚至有些可爱,他举起手指得意,笑的市侩极了。 之后再见魏瑕,是在业城。 那时候他忙着带队忙着冲到城中村捣毁制毒车间。 他后来才知道魏瑕躲在垃圾桶里,不敢冒头。 再之后见面呢? 魏瑕被那批毒贩故意陷害,抓到戒毒所。 几天几夜的强光照射,魏瑕整个人虚弱的说不出话。 自己问他叫什么。 他只是挣扎笑着。 “你们的帽子真好看。” “缉毒警一般是什么作息?” 于是自己不耐烦,看着这个鼻青脸肿还在絮絮叨叨的毒狗。 那时候魏瑕低头,原来在看着自己的虎口伤疤啊。 他始终记得自己。 董霆业颤巍巍和马铁港并肩:“因为你的虎口,那时候魏瑕把你当成缉毒英雄。” “还记得那顶帽子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英雄队长的兵,所以他无法忘记你的一切特征。” 眼泪止不住,昔日骆丘市缉毒大队的铁面队长哭得很大声:“可我......我从来没说过一句夸他的话啊。” “我得等他回来。” 马铁港咳嗽着,他看着记忆追溯画面,少年站在地图前,虎口的伤痕还在流血,眼睛里的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你必须回来。” “我亲自送你一套警服。” 他让儿子回家拿来警服和勋章,然后一个人落寞的看着医院外。 斜阳横生,高楼璀璨,车水马龙。 魏坪生低头,看着长子追溯画面内魏瑕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布料缠绕着粗糙的铜线,那双手裂痕密布,被紧紧勒住无名指。 就好像五个孩子抱在一起。 “他这样记住我们吗?” 如今的矿区小镇,无名墓碑前站了许多官方来的人。 程忠也在,他已经坐了轮椅。 后面是骆丘市干警老周和年轻警员陈效文。 杨潇也来了,肿着眼睛,轻轻捧着畹玎取来的徽章,放在破旧的衣冠冢前。 程忠想着魏瑕右手掌心烙铁痕迹,他想到95年女儿用手摁住外孙的手掌,于是成为外孙唯一的温暖。 画面继续。 海马体损伤带来的后果愈发强烈。 早上魏瑕出门的时候,发呆好几次。 茫然不知所措,甚至多次摔跤。 监视的打手都有些诧异。 但当魏瑕忽然看向双手,那一刻魏瑕眼底所有的迷茫散开,魏瑕恢复正常,一如既往的张扬。 这次出门是点货。 无论是王黑七,还是滇西北花县的下线,亦或是其他区域下线,都呆呆看着仓库,心脏不争气的疯狂跳动。 一仓库的货。 冲击感让他们几乎麻木,旋即血脉偾张! 按克计算的毒,就这样散乱堆积在一起,触目惊心。 魏瑕认真看着,甚至伸手捏着那些毒品,感受着其中细密质地。 大概是碰毒的原因,魏瑕如同小丑,兴奋的和每个各地区毒贩下线握手,摇头晃脑叫着大哥。 王黑七握手之后嫌弃的掏出纸张擦干净,翻着白眼。 魏瑕也没理会,只是嘿嘿笑着,眼睛里的贪婪几乎冒出来。 直播间有观众在哭。 [他在让大脑记忆记住啊,记住这些毒贩,这是脑波后手,毒贩名单是先手] [如果他拿不到那份名单,至少脑波记忆会曝光这些毒贩下线,十几年后,他们终于会落网] 点货完成。 确定没有被追踪。 魏瑕各种绕开,之后他来到缅人青年军训练地。 暮色中他们也在训练。 赵建永在夕阳下快乐笑着:“之后毒贩铲除后,你有什么打算?” “再说吧。”温热的风吹的树叶作响,魏瑕笑着靠在树干上,抱着手含糊。 赵建永转头,眼神亮晶晶的:“咱们当缉毒警的都不怎么着家,你爸妈肯定担心你,这次任务太危险了,到时候我给你打报告,让组织给你假期,你回家。” 魏瑕什么都没说,但也在说,声音模糊:“我父母出了趟远门。” “远到大概我要走完这一生才能遇见。” 声音随着风声模糊,赵建永听不懂。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听懂。 训练还在继续。 魏瑕靠着树坐在一边休息,蒙着脸的棉布被吹起来,他正在大口喘气。 夕阳金灿灿的,很漂亮,身边野草上一只蝴蝶扑棱着翅膀,挣扎想要飞起来,但它一直飞不起来。 但能看出来,它很缺水,它身上还有枯草压得起不来。 魏瑕看着蝴蝶,他忽然给蝴蝶喂了水,然后把蝴蝶身上的枯草拿开,他举着蝴蝶小声说着: “快飞吧。” “离开这里。” “去追寻你的自由。” 魏瑕一双眼睛盯着小小的身躯迎风振翅,像是自己也跟着腾空。 于是傻笑着,视线一直跟着蝴蝶,眼睛一眨一眨,瞧着蝴蝶消失在林间。 快飞吧。 第154章 第四个魏瑕!【加更】 蝴蝶飞走了。 魏瑕开始起身,98年四月中旬了,这里太热了。 他开始继续带领这些人青年军训练。 魏瑕在不要命的训练, 于是那些青年军在他的口号和指引下,从小贫瘠恶劣的环境让他们意志力也很强。 也疯狂的跟着训练。 只有训练。 因为魏瑕真的把他们当成人来尊重,来看待。 一具具身躯在地面上摔打出闷响,又挣扎起来继续格斗。 这些都是从之前缅人里面挑出来的青少年。 休息的时候,魏瑕看着身边光着脚的孩子,脚趾被沙石磨的伤痕累累,旧的疤痕才脱落,新的又冒出来。 他脱掉自己看起来还算新的运动鞋,递过去。 少年愣住,接过鞋,挠着头,讪笑着。 魏瑕又脱下自己的衬衫,给了一边身上几乎只挂着千疮百孔的破布的孩子。 这个孩子用生涩的缅语短句声音温和:“你穿。” 魏瑕严肃的说:“你穿!” 衬衫下是瘦骨嶙峋的疤痕和纹身,看起来有些瘆人,但这个孩子没害怕。 眼睛里的善良骗不了人。 在不训练不碰毒的时候,魏瑕开始青年军的小孩子缝补衣服,剪头发。 笑吟吟的拍着这些半大小子的脑袋。 或者和那些小孩子玩老鹰吃小鸡。 只有笑声。 瓦邦青年军的头——吴刚远远站着,复杂看着。 他父亲是远征军,也会汉语,他好奇问魏瑕:“你为什么那么好,对我们。” “没人会对我们莫名其妙的好!” 吴刚伸手指着那些打量着新鞋子,新衣服,新头发的青年军。 兴许是剪头发太久,魏瑕活动手指,也看着戒指,不答反问:“你未来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大风吹过树林,带着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山里的涛声。 吴刚迷茫看着:“我父亲碰毒死了,我哥也是。” “我的梦想,就是宰了这群狗日的毒贩。” 魏瑕扭头,一双深陷眼眶的眼睛盯着吴刚,全然不顾他话语中的恨意和戾气:“然后呢?” “然后?”吴刚摇头,没说话,他不知道。 所以,然后呢? 魏瑕转头,看向毒贩方向,那里堆积仓库的毒,代表海量的财富和欲望:“你也想变得和他们一样吗?” 吴刚抿嘴,狠狠摇头,厌恶情绪几乎溢出来。 他才不想。 这一刻,魏瑕声音忽然变得像刀一样锋锐,但又像火焰一样炽热:“那你要往前走,去当国际缉毒警,把你厌恶的事物消灭,让天下无毒。” “你要在长夜里举起火炬,树起一面旗帜,把那些痛苦的人,疲惫而迷惘的人,那些受苦受难的众生,都聚拢到旗帜下面来,跟随你的火炬前进,你要带他们跳出野兽的包围,趟过湍急的河水,穿过险恶的裂谷,翻过冰封的山岭——!” “你愿意吗!我们一起完成!”魏瑕看着,他像是长辈一样,看着和自己同龄的吴刚。 吴刚呆住,前所未有的情绪在胸腔翻涌,逐渐汇聚,几乎如同烈焰灼烧着眼前所有迷茫! 海外抖音,西方心理学家马尔斯难以置信的发布留言。 [我看到了魏瑕四号的出现!] 港岛明星周驰息影后首次出现在镜头,严肃而认真。 [柳长江,满汉,鱼仔......现在到吴刚,我终于觉得这个世界有意思了!!!!] 当代。 ..... 美国。 警局内,几名装备精良的洛杉矶警员看着屏幕。 他们通过翻译听懂了魏瑕说的话,现在这些警员感到一种悚然。 这是什么力量? 魏瑕教导吴刚在长夜中举起火把,树立旗帜。 但现在的他,何尝不是这些缅人的火把,不是那些正在遭遇毒侵害的可怜人的旗帜! 他就是火。 焚烧自己,但火永远不会熄灭! 不会妥协! 火就是火! 一名白人警员手中咖啡落下,失神的看着。 “新的魏瑕....” “在缅邦的魏瑕吗?不,不!” 然而精神的火种自种下开始,便注定一如野草,肆意生长,烧之不尽。 终有一日,必在岁月中开出花。 新的长子追溯。 之后半个月时间,魏瑕心情更好了,他喜欢好好的对待这些半大孩子,像是对待弟弟一样。 为他们处理简单伤口,故意弄丢衣服,好给毒贩要衣服和鞋子,或者去偷鞋子给这些孩子。 还有教导这些孩子认识汉字,告诉他们数学公式。 训练的时候魏瑕和他们保持一致,哪怕身体虚弱的几乎撑不住,大部分撑不住的时候他假装上厕所,实际上躲在荒地大口喘着气,不断轻轻拍着胸口。 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魏瑕还开始偷肉,去找毒贩喝酒,把肉偷走,去其他毒贩房间偷东西,火腿肠,油炸土豆,滚烫的食物被藏在衣服里,烫的魏瑕皮肤红肿。 但这些参加训练的孩子有肉吃了! 魏瑕真开心。 看着这些青少年大口吃肉,他咧嘴傻笑。 真正参与任务训练的只有三十人,没有防弹背心,没有战术手电,没有好武器。 加上赵建永和魏瑕才有三十二人。 这只没有番号,没有编制,不被任何人承认的‘缉毒警’拼命训练。 这一刻,他们的凝聚力高的难以想象。 “老大。” 大口吃着一个烧土豆,上面只有一点盐,吴刚烫的呲牙咧嘴、他是带头大哥,所以他把肉给其他弟兄。 训练间隙,吴刚凑到魏瑕左边肩膀,一屁股坐在竹楼地上。 现在他也叫魏瑕老大,那些青年军都是。 吴刚好奇问魏瑕:“老大,这里是地狱,你为什么来这?” 山野的骨头,满地的罂花,还有那些动辄响起的枪声,对吴刚来说,这里真是地狱。 赵建永靠在魏瑕右边肩膀,也大口吃着土豆,肉给孩子。 魏瑕轻声说着:“我们来,就是为了铲除地狱。” 靠在树上的魏瑕额头见汗,他接过赵建永递来的土豆,看着这片植被茂密的青山。 “逃出地狱,只能救援别人。” “待在地狱,才能拯救更多人,改变更多事。” 他指了指自己和赵建永,也指了指吴刚。 吴刚愣住,眼底戾气再度浮现:“救别人?为什么要救别人?” “为什么救别人!” “我挨饿的时候没人管我!” “我就要让别人怕我!” 吴刚似乎想到什么,眼神通红。 魏瑕只是温和,这种温和能击垮少年的戾气,他站着起身,走到阳光下。 吴刚和身边的青年军仰头,看着魏瑕的身影逆光矗立,刺目灼心,像一团火。 “把自己想象成最可怜的人,于是所有的恶就有了理由。” “于是堕落,绝望, 于是变成恶龙。” “吴刚!” “好好活。” “好好的。” “人生很长的,你的理想不是堕落啊。” 魏瑕带着颤音,这种哭腔一样的声音,让吴刚浑身发抖,他驱散其他人,然后他才泪流满面。 绷不住的情绪一旦开闸,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再逞强,鼻音浓重,呜呜的大哭。 “老大......” 魏瑕已经跑到平时作训场地,几个青年军正在休息间隙踢足球。 球是他们用轮胎皮自己做的,尘土飞扬间,几个青年军耍赖的互相挤着,看到魏瑕阴险的抢走了球,又气急败坏的追上去。 吴刚看着他们笑闹,忽然转头问赵建永。 “老大叫什么名字?” 他用的汉语,一字一句,格外认真。 赵建永温和看着场上玩闹的半大孩子们,笑容就没停过,思考了一下:“何小东。” 靠在竹楼门口的吴刚忽然笑了:“我现在就要改名字。” “我也叫何小东。” 他低头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鞋子。 “我父亲说,如果我能碰到一个很好的人,真正把我当人的人。” “就让我改掉这个烂名字。” “我根本就不喜欢吴刚这个名字!” “我父亲说,名字改了,我的人生也会不一样的。” 抬头,阳光温和炽热,吴刚看着魏瑕,笑的眯起眼睛,那是他前半生都不曾见到的光彩。 “所以!” “我叫何小东。” 第155章 克制 疗养院。 细腻瓷器茶杯不带一丝瑕疵。 茶叶在水里浸透,舒卷成雀儿小舌,香气弥散。 砰! 老者忽然摔下茶杯 长子追溯画面近在眼前。 “怕什么,就是些老百姓。” “你看他们愤怒,那又如何?” “互联网没有记忆。” “过上几个月,谁又记得魏瑕是谁?” 坐在对面的老者悠哉游哉,信手拈棋,棋子落盘,声音清脆,断了对方最后一口气。 “接下来只需要找到魏瑕,暗中处理。” “什么狗屁魏瑕集团,私下里打压了,热度不高,这事就算完了。” “至于魏瑕那些弟弟妹妹。” 声音顿住,懒洋洋再度响起。 “不能明着处理,那就明升暗降。” “那个海外审判组织,又能如何?” 对面的老者笑的轻蔑,抬眼间锋锐一闪即逝。 “每逢大事有静气。” 但直到直播画面一句生涩音调响起,在场老者全部脸色变了! “我叫何小东!” 原本胜券在握的老者忽然面目狰狞,放在棋篓中的手停顿。 “查!去查查这个何小东!” 他不怕骆丘势力,但这个何小东不一样。 查询的手下匆匆赶来汇报。 “国际缉毒警里近二十年,没有叫何小东的,也没有叫吴刚的。” 老者反应很快,眯起眼睛,忌惮拨通了在新加坡的亲人电话,通知他们小心。 这个吴刚很可怕。 他不是东方人,更不会在意什么规矩。 他眼里,只有魏瑕。 ……. 记忆追溯画面持续。 下雨的沙沙声穿林打叶。 饭桌上,光头和孙斌边吃边聊东昌市场。 魏瑕坐在桌上,趁着大口咀嚼,悄悄往怀里揣了不少鸡肉。 “没了,彭哥,再弄点肉。” 魏瑕抹了一把嘴,大声叫嚷。 坐在沙发右边的孙斌随口嘟囔着。 “你小子要不是来拿货的,我都以为你来混饭吃。” “饿死你得了。” 彭景国不在意,随手丢了一只烤鸡,落在地上沾了些灰。 魏瑕屁颠屁颠甩开袋子,小心翼翼装好。 “别浪费别浪费,带回去晚上也不会饿了。” 饭桌上没人在意,魏瑕吃饭本就疯疯癫癫。 甚至面对魏瑕从业城毒贩王黑七,北花下线碗里抢肉,彭景国也不在乎,只是戏谑瞧着。 这人新毒碰了太多,应该一年都熬不过去。 看着魏瑕心满意足提着袋子离开,彭景国靠在沙发上,吐出一口烟圈。 “骆丘下线要换人了,这小子活不长了。” 缅邦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魏瑕提着袋子摇晃 哼着歌一路回家,叫喊着,踹开门。 简单洗漱后索性在外面山里疯玩了一圈,守卫压根懒得搭理。 注意到没人跟踪,魏瑕多次停顿转折,才绕了一圈,抵达训练场。 如今这里有新名字,小东基地。 牌子是自己做的,缅文,英文,汉字都有。 眼见魏瑕抵达,一大群青年军围上来,眼巴巴看着。 魏瑕也不吝啬,烤鸡和之前抓的肉块一一分出来。 平时拼命要自己强壮的他一点也没吃上。 吴刚将到手的鸡腿递给一个瘦弱的青年军。 他不想要,准备给年纪小的弟弟们。 魏瑕一把抢过,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 “你必须吃,你记住,你是他们队长!” 昔日戾气很重的吴刚面对怒斥,只是讪笑,像个乖孩子一样点头。 魏瑕和赵建永索性坐在小竹楼外,大口啃着土豆和一点饼子,看着这些营养逐渐充盈的青年军。 “现在他们学习进度很快,军警格斗术和擒拿格斗差不多了,捕俘拳和擒敌拳开始熟悉。” “射击方面,快速连射和队伍配合都开始熟练。” “我教了他们三三制快速突进,丛林伪装和反侦察。” 青年军倒是有些雇佣军的影子。 魏瑕捏着烤土豆烧焦的皮,不吝啬的翘起大拇指。 “赵教官威武。” 耳畔传来魏瑕调侃,赵建永咧嘴开玩笑的应和。 “多亏队长领导有方。” 两人背靠着背,雨水顺着树叶滴落,哈哈大笑。 趁着这段时间彭景国在交货,各个下线都在做最后清点,魏瑕这次不光带的食物,他还通过各种隐蔽方式化整为零,弄来了一大批布料。 藏青底色的布料看起来熟悉而刺眼,混杂着白色,堆积在地面。 暮色浓烈,魏瑕坐在小竹楼里,旁边是青年军在训练,魏瑕面前剪刀和针线散乱堆积。 他思索着记忆里缉毒警衣服的图案款式。 缉毒警的衣服,只在马铁港身上见到过。 于是他开始量尺寸,剪刀划开布料,一只缉毒警服袖口出现雏形。 只要做这个,魏瑕似乎就一点也不虚弱,精神得很。 赵建永借着微弱灯光清点,愕然抬头问道:“怎么就三十一套?我们是三十二个人啊,少一套。” 揉着僵硬到酸胀的胳膊,魏瑕头也没抬,继续缝缝补补。 “我不穿。” 仔细折叠好材料,赵建永也看着精神许多的魏瑕,翻了个白眼。 “开什么玩笑。” “组织上援军来了,你不穿堂堂正正地警服啊?” 灯光在深陷眼窝中照耀,像是在那双眼睛里点了一团火。 魏瑕嘿嘿笑出声。 “你们穿。” “之后你们要堂堂正正地的打,骄傲的打,正大光明的打击毒贩。” 赵建永倒没在意,只是感到有些奇怪。 为什么魏瑕没制作自己的警服。 小竹楼门被带上,灯光下魏瑕缝纫的手忽然停了。 “赵同志。” “对于热爱的人和事,我只能克制。” “我太热爱了,这会让我在某一步退缩的。” “所以啊。” “我不会穿这身衣服…..” “尽管我很喜欢…” 细密的针脚忽然染上一缕殷红,刺破的手指让魏瑕怔住。 他匆匆洗干净手,看着代表缉毒警的衣服。 那些威严方正的棱角,让他眼神松动,颤抖了一下。 他这辈子做梦都想穿上。 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将这具骨头盖在衣服里,骄傲的挺起胸腔。 哪怕只是站在阳光下,他也觉得幸福。 灯光昏暗,他终究什么都没说,继续裁剪缝纫。 风吹的白炽吊灯摇晃,影影绰绰下,年轻而苍老的少年像是灯火旁的蛾。 第156章 我没涵养 小东基地的训练进度无疑很快,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缅邦素来闷热的天气让这些青年军衣衫几乎被汗浸透,往地上一趴,就是一身的沙土。 赵建永身影从人群中穿过,背负着手,细心调整指导他们的姿态,动作。 “战术上的火力掩护是中小规模交火必须细心学习的。” “爬下去点,对着他侧翼,制高点火力压制要注意!” 指导起来的赵建永相当严苛。 魏瑕没参与,只是在一边看着。 因为他不懂战术,他根本没上过这样的课。 这个缅邦青年军‘队长’,援军前锋,一点都不知道详细训练要领。 他只能在赵建永指导的时候心虚的附和两声,悄悄学习,气势不足。 骗子很惭愧,也很心虚。 训练间隙,吴刚一溜烟凑过来,额头汗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老大,老大。” “我改名字了。” “我叫何小东。” 年轻人骄傲的挺起胸膛,嘴角牵扯的弧度意气风发,像是等着别人夸奖的孩子。 魏瑕愣神。 “你小子。” “不行!” 摇头的时候,魏瑕满眼严肃。 树叶在头顶摇晃出声响,吴刚委屈的盯着老大,旋即一梗脖子,倔强扭头不肯看他的眼睛。 “那你打我吧。” “反正我就叫何小东!” 孩子气的模样让魏瑕哭笑不得,他双手掰着吴刚肩膀,复杂的盯着他,语气也萧索了几分。 “何小东这个名字,很晦气......” 吴刚声音像是魇住,有着着魔般的坚定:“我一定要当何小东!” “这样的话,说不定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 后面一句话打断了魏瑕所有的措辞。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眉眼低垂,在那些沙砾中逡巡游离。 吴刚,现在他叫何小东,梗着脖子的年轻人忽然笑着,试图缓解气氛。 “老大,如果我们很艰难,很绝望的时候,该怎么办?” “前半生,我遇到很多差点熬不过的事。” 身后无忧树的枝条垂落,大片金黄花朵绽放,像是星星点点汇聚的火炬,四月,正是无忧树开花的季节。 魏瑕靠在树下,思索着,声音如同梦魇。 “如果眼前艰难,我会闭上双眼。” 声音沙哑,但忽然生出一点飘渺。 “我会想象自己是八十岁的老人,我因为人生放弃太多,逃避太多,懊悔不已。” “当我步入暮年时,我一定会告诉本心,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再年轻一次。” “再获得一次选择的机会。” “直到我睁开眼。” “现在是98年,我还年轻。” 沙哑声戛然而止,魏瑕朝着吴刚挤眉弄眼,调皮的像个孩子。 何小东听着,索性躺在魏瑕腿上,抬头盯着无忧树的花朵在风里招摇的模样。 想象如果是自己现在八十岁,会是怎样的情形。 从树下远远望去,赵建永正趁着休息间隙一点点给青年军示范火力交叉掩护,掩护目的,撤退时机,进攻时机。 阳光从云层里垂落,一路穿过婆娑的树影,大片大片落在这些生机盎然的青年身上。 朝气蓬勃的模样,让魏瑕像是看到一片野蛮生长的野草。 只是魏瑕还说了,对自己悄悄说:“小东,你会衰老。” “我不会。” “所以啊想象成百岁老人我是骗你的。” “别怪我,因为真的不知道怎么想象。” “我不会老的。” 少年语气带着做梦般的飘忽… 北花县边境。 昔年生了铁锈,缠杂蛛网的牌子更换,新漆字迹宛然。 风声呼啸,自丛林枝叶发出尖锐声响。 昆省,东昌省是两省缉毒总队队长和缉毒厅长、 还有00年扫毒行动总负责人刘国辉如今已渐苍老。 “何小东。” 他念叨着,思绪循着岁月折返。 “00年扫毒行动倒真有个叫何小东的,扫毒行动之后,几乎疯狂一样,去各国追杀毒贩后代,包括东南亚,墨国各地都有他的影子。” “这人被国际刑警追捕,凶残无比,凡是被他盯上的目标,必定不死不休。” “但很奇怪,他只杀毒贩和逃出国的大佬的孩子,而且根据调查,这人一直在寻找转移出国的人的后代。” 昆省,东昌省两个大队长听到这,一切和之前记忆追溯开始吻合。 何小东。 这才是可怕的后手。 吴刚变成了失控的何小东。 他大概是要为魏瑕报仇。 可,魏瑕真没了吗? 没人知道。 两名缉毒警大队长担忧看着,目光越过边境铁网和标志牌,像是要抵达对岸。 魏瑕背后的影响太多,太大。 尤其是魏瑕集团和海外直播间,民众曝光度。 微博一则话题迅速攀登热搜。 清华高校社会学教授发布了一则视频。 “吴刚大概失控了。” “柳长江和满汉,鱼仔其实骨子里都和吴刚一样,只是他们被魏瑕暂时压住了戾气,不至于发疯,拒绝所有规则。” “但吴刚不一样啊,魏瑕在那个时候出现,几乎已经是他的信仰了。” “你们能懂吗?吴刚的前半生生活在泥泞里不见天日,直到魏瑕出现,这个人点燃了他麻木眼睛里的火。” “他一旦信任一个人,比殉道者更可怕。” 如果魏瑕死了,他的救赎,他的光就没了。 病房里,许多人想到这一点,变了脸色。 魏坪政忽然站起身,一双锋锐的眼睛落在记忆追溯。 怪不得。 怪不得黑手在海外开始大肆抹黑魏瑕,开始在现实中疯狂寻找,甚至有点不顾及影响的意思。 原来吴刚出现了。 他们在恐惧。 恐惧这种不守规矩的疯子。 对于魏瑕集团,他们最多只是防备,忌惮。 偏偏吴刚缅邦出身,经受过严苛残酷的训练。 所以他们没得选。 他们只能尽快找到魏瑕,或者反制的手段。 想通一切关节,魏坪政吐出闷在胸腔中的气,惊艳看着。 “哥,你到底改变了多少人。” 他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自己的哥哥将要缔造怎样的战场! 纽约。 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出现画面。 来自欧洲,东南亚,澳洲,乃至于各国游客都开始抬头。 是的,自何小东出现,不仅是这里。 巴黎,首尔,东京...... 各国各地商业广场的大荧幕纷纷开始播放这场横跨三十年,史无前例的交锋。 新的长子画面随之出现。 那是魏瑕再次和各地区毒贩下线喝酒。 包房内一群人碰毒,然后癫狂唱着歌。 “知道老子贩毒后穿什么衣服吗?” “那个范思哲,班尼路,蒙特娇,几千一件的衣服,还有什么洋牌子意大利人手工做的,那鞋子穿在脚上,踏马的感觉都不一样。” “彭哥还给了我两套。” 几千对这些毒贩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但这些毒贩平常没得聊,也能拿来作为谈资。 业城毒贩王黑叼着烟,手舞足蹈,神气的不得了。 魏瑕凑上去给王黑七点了烟,谄媚笑着。 “七哥,你说那些衣服在哪个房间?我碰毒才刚赚钱,还不知道以后买什么呢。” 王黑七摆手,大大咧咧告诉魏瑕。 “那房间就在连排别墅后面,我房间里就有两套,那是真他妈好。” 魏瑕小心翼翼记住,其他几名毒贩嗤笑着伸手指指点点。 吹牛没多久,孙斌和光头就在会客厅听到王黑七咆哮。 “你偷衣服也就算了,偷这么多!” 孙斌连烟头都来不及扔,拿在手上就冲出去。 联排别墅走廊上,魏瑕抱着一堆衣服。 魏瑕抱着衣服鞋子往地上一缩,任由王黑七怒不可遏拳打脚踢,就是不肯放手。 王黑七气极了,大头皮鞋照着魏瑕脸上踹,踢的鼻血模糊。 魏瑕索性将鼻血往衣服上一抹。 见这人完全是个无赖,王黑七吐了一口唾沫,恶心的看着那些名牌衣服。 “晦气,偷吧,给你了,滚蛋!” 魏瑕咧嘴,鼻血顺着流入嘴里,笑的狰狞。 竟是一副胜了的鬼样子。 烟头烫到手,孙斌目瞪口呆回过神,无奈盯着。 “别和小东这疯子计较,跟他妈小孩一样。” 其他毒贩凑在一边看热闹,也眯着眼睛。 “这狗东西看着比我都老,脸上全是毒坑,踏马的这么疯,之前老子的鞋也被偷了,纯是条疯狗。” 孙斌也愣神,想到那次何小东偷自己鞋子,气笑了。 “踏马的,碰了毒就喜欢干刺激的是吧?” 欧洲,球赛酒馆,街头歌手迈尔斯看着实时翻译画面,轻蔑开口。 “偷鞋子?这人要干嘛?一点尊严都没有吗?” 人群中忽然有人咆哮,带着明显怒意。 “你们好!” “你们有涵养!” “他偷鞋子衣服,只是为了给那些缅邦青年军,那些年轻人还光着脚,光着上身呢。” “因为他要做事。” “毒贩包围里,他只能偷,打架,斗狠。” “他只能尽力给战友们补充装备。” “那些丛林里的毒蛇毒虫,碎片瓦砾里,一双好鞋子能起到很大作用。” 说话的中年白人气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没涵养,你们有,那你们可以绅士一些吗?” “他在争取世界无毒。” “我们至少不应该,这样去说一个好人。” “这个世界太荒诞了,我们需要这种人。” “不然这个世界太没希望了。” 迈尔斯忽然沉默,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中年白人的眼泪让他不敢抬头。 人群中年纪大些的白人擦着湿润的眼角,感性的黑人说唱歌手没说话,转过身揉着脸,趁机会擦干眼泪。 海外,脸书上有不少人在发送。 [我能加入魏瑕吗?是的,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我发自内心想要加入他] [这里是密歇根魏瑕分部!] 话题像是捅了马蜂窝,感性开始蔓延。 [这里是阿根廷魏瑕分部!] [洛杉矶魏瑕分部成立] 第157章 父母一直在【加更】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一众毒贩晦气盯着魏瑕抱着衣服鞋子得意洋洋的影子,气不打一处来。 魏瑕一路小跑着,离开聚会之地。 顺着寨子后面的小路,避开盯梢的守卫和暗哨。 现在他穿的很厚,拿着大包裹,脏兮兮的布口袋扛在肩膀上,头发因为常年碰毒第一次开始变得斑秃。 山路走的很费体力,忽上忽下,魏瑕只能走一段拄着膝盖大口喘气。 到小东基地的时候,肺里像燃了一团火。 “吴刚。” 他伸手招呼,肩上的口袋撑不住,地面溅来大片尘土。 “去把这些衣服鞋子分了。” 凑上来的吴刚打量着魏瑕。 脸上还有血的痕迹,像是刚刚挨过揍,吸着鼻子。 脑袋就快秃了,头发稀疏的可以看到头皮。 他什么都没说,挺着胸膛:“何小东收到!” 语气在何小东三个字上重了几分,像是强调。 布包打开,鞋子衣服散乱成一团,吴刚一一按照尺码分发下去,优先供给没有鞋子的青年军。 一边分配,一边偷摸拿眼看着老大。 他很喜欢自己这群青年军兄弟,但老大一来,他总想着站在他身边,再也不想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离开老大。 赵建永也是这么想的。 递过去的饼还带几分热乎气,魏瑕接过,大口撕咬着,顺手抹了一把鼻血。 他最近伤口愈合越来越慢了……. 山里静悄悄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嚼着干的掉渣的饼。 其他青年军换上新的衣服,吃的新的肉。 那一刻,赵建永想着——后来我再寻遍世间,再也找不到这样简陋的军队,这样的队长,这样的骗子,我很想对他说,魏瑕是个骗子,但我真愿意为了他去死。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怀疑。] [魏瑕的气质和奉献精神和缉毒警一模一样。] [偏偏他性格多变,甚至面对毒贩的时候谄媚讨好,不择手段的偷毒贩的东西。] [那些下三滥到近乎形成习惯,这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端正的缉毒警骨子里。] [我其实很喜欢训练,但魏瑕来了,我就只想和他站一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黄昏的光晕从枝繁叶茂中打下来的时候,赵建永站在无忧树下看着那个人的背影。 像是看到泥潭里奋力挣扎,不肯放弃分毫的孤鸟。 他盯着斑秃,总是流鼻血的魏瑕。 赵建永也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一遍一遍的说: “我得时常醒一醒。” “不然你一个人太难了......” 现代。 病房。 魏俜央随身携带的平板响个不停。 科研项目不断传来消息。 昔日波兰脑波设备发来的视频最多。 “现在纽约,芬兰,瑞典,巴黎,乃至东京,首尔......” “各地的地标商场,户外荧幕都在播放这档脑波记忆追溯节目。” 看得出来,背后推手的力量很强大,估计已经砸了不少钱了。 另外,他们没有找到关于何小东这位国际缉毒警的任何消息。 那些大屏幕下汇聚的人群,各种肤色,各类语言从这一刻开始交织。 魏俜央关上平板。 信息如同潮水涌入大脑,抽丝剥茧,逐步分析。 极致的理性之后,她只能苦笑。 怪不得。 怪不得脑波在海外扶持那么大,最终为什么选择自己。 光靠这一个罗国庆教授,怎么可能? 这种高科技,背后势力的选择太具有针对性。 “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我的投资商?” “何小东哥,还是吴刚哥?” 为什么世界各地,乃至世界顶尖学府研究脑波的天才里,对方偏偏力排众议选择了自己。 站在她身边的罗国庆老教授愣神,旋即动作迟缓,又虚弱的拍着自己脑袋。 “我早该想到的。” “国外的科技项目争夺,更像是厮杀。” “那里的学术环境比国内残酷百倍,没有背景和出身,怎么可能都认同你,甚至在你多次失败后,都不曾给你压力。” “就算有钱,在这些资本面前,没有势力和手段,也只是被人予取予求的金猪。” 罗国庆如今已经老了,自顾自怔然念叨着何小东的名字。 最初他见到的魏瑕,也叫何小东。 现在,在缅邦的破旧基地里,一个新的何小东诞生了。 从连衣服都穿不上的贫困缅人,到操纵一个海外脑波扶持项目,近乎一言堂的势力。 “新名字何小东。” “之后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好狠的手段,好狠的人!” 嘶哑声很轻,罗国庆颤巍巍抬头,记忆追溯画面在眼眸倒映新的一幕。 小东基地的训练从没停下哪怕一天。 不光是赵建永,每一个青年军都知道,多训练一点,和毒贩玩命的时候也许就多一份活命的机会。 “应急处理,开始!” 赵建永手里的计时器是一个简单闹钟。 要求在三十秒内完成腿部动脉止血包扎。 青年军完成的很迅速,最慢的一个用了二十七秒。 紧接着下一阶段训练,则是训练战友信任。 计时爆炸的手榴弹模型出现前,一名瘦弱的青年军必须带着自己的战友逃离爆炸范围。 三十名青年军都把模拟训练完全当作真实战场,一遍遍重复,尝试将性命交托在战友手中。 训练到正午告一段落。 竹楼外的无忧树下短暂吃过魏瑕带来的肉,一批青年军穿着新鞋迫不及待的列队跑步。 吴刚盯着几个眼底炫耀的青年军,恶狠狠的警告。 “记住,绝不允许外出,不准被人看到鞋子!” 树下魏瑕和赵建永背靠背,训练结束后,又多了个吴刚。 三个人彼此靠着,像是稳固的三角。 赵建永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吴刚则是盯着青年军休息,脑袋放空。 直到被笔端接触纸面的沙沙声吵的回过神。 他凑到魏瑕面前,盯着老大在纸条上写写画画。 “老大,你干嘛呢?” 魏瑕笔尖不停,一边开口。 “这叫ai。” “ai?” “是啊,这里面有我呢,嘿嘿。”魏瑕笑着,呲牙。 吴刚开始认真,歪着脑袋盯着纸条:“那我以后好好学。” 他从没见过老大笑容那么纯粹。 魏瑕看着天空,他说着:“我一定把要我的热情,我的好奇心,我的期许,我的爱留在纸上,让纸被ai录入,把我的一副空壳留给死亡。” 魏瑕收手,满意的看着纸条,快乐的冲着吴刚挑眉:“以后你去国内,帮我把这些纸条带回去好不好?交给一个叫柳长江的人。” 这是老大第一次交托,吴刚郑重点头。 “好。” 他心底默念着一个名字。 柳长江。 魏瑕很期待ai未来的发展,所以想了很多问题。 但唯独没敢想怎么回应那个问题。 如果小家伙们询问爸爸妈妈怎么办? 他感觉姥爷已经隐约猜测出来一点东西,但孩子们还在,姥爷不敢报案。 至少从父母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起波澜,姥爷能推测出对方是魏家惹不起的存在。 魏瑕第一次开始在纸条写东西。 他希望ai以后将纸条内容吸收进去。 抖音,直播间弹幕浮现。 [姥爷果然猜到一点东西,但他不敢想。] [姥爷不傻,只是或许连他都没想到,外孙居然藏得那么深] 业城病房,魏坪生一双眼睛浮现血丝,声音前所未有的急切。 “ai,ai!” 他盯着魏俜央,有些手足无措,指着屏幕。 “你看。” 他想到最初,魏瑕提出建设一个ai 智能交互,拥有联网搜索和深度思考的数据模型。 那时候魏瑕就开始补充ai素材库。 在骆丘市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设想弟弟妹妹可能提出的问题。 到偷渡时候,也在一路记录沿途科普。 “你看到了吗?他对ai的建设一直没停下,脑波记录犯罪的同时,还在充实素材库。” 魏坪生晃动着身子,慌乱从西装口袋里翻出手机。 deep exploration图标湛蓝。 这是他第一次有些拿不稳,输入的手指带着慌乱。 [我是魏坪生,现在要找我的父母,我的父亲叫魏梁,我的母亲叫梁晓玲] [你以父母的口吻回答我!你们去哪了] 联网搜索和深度思考信号转动,每一秒都像莫大的煎熬。 魏坪生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他太迫切想知道,哥哥到底是怎么录入素材的,录的什么啊! ai的回复是一个表情包。 很有年代感的憨笑。 至少在表情包风靡的信息时代,看起来很落后。 线段粗糙,圆圆的脸上能看到手绘的痕迹,转角甚至能看到笔锋。 是哥哥画的。 魏坪生看到这张脸,第一时间想到许多年前。 那时候魏瑕总是用自己画的笑脸哄他。 就算他不开心,但看到这样憨憨的笑,也总能被逗得咧开嘴。 他闭着眼睛,眼泪依旧不停滚落。 ai表情包跳出来后,回复才逐渐展开。 [孩子,我一直在啊,爸爸妈妈没离开过,只要你需要我们,爸爸妈妈会一直在,我爱你们,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爸妈一直都在。 即便哥已经不在身边,但他总是记着,要让弟弟妹妹感受到爸爸妈妈的爱。 让他们不觉得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 横跨时空的对话,让魏坪生一时间分不清在和父母对话,还是和哥哥对话。 他站在原地,拿着手机,眼泪止不住。 一个商业集团董事长,哭的像个孩子。 魏俜央抢过手机,红着眼眶,输入的手指飞快,但也在发抖。 [爸妈,我哥去哪了,我找不到哥哥了,我想我哥......] ai回复浮现。 [小生,你知道吗,你哥哥是主动去学习的,他以前啊,总是偷听爸妈对话,我们很担忧啊] [铲除特工,找到被腐蚀的高官是要得罪很多人的,所以你哥主动要求学习第一代缉毒警的手段,我们不想教给他,因为太难,我希望他是老师,是律师,但他缠着非要学习] [所以啊,不要去找他] [当你记起魏瑕的次数越来越少,就代表你们越幸福] 坐在病床边的魏坪政冲到魏俜央身边,嘴唇颤抖的抢过手机,几乎崩溃。 [我是魏坪政,我很幸福!现在我有妻子和孩子,他们都在呢,但我要看我哥!] [我很幸福,我很好,我要见爸妈,我一定见哥哥......] 魏坪政眼泪开始不争气的往外崩。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狼狈,他对ai发了很多。 但ai就一句回复—— [小政,你该长大了] 就一句。 魏坪政忽然僵住。 95年那场没看到的血案里。 母亲也是这样,按着魏瑕的手。 她说。 儿啊,你是老大,你该长大了。 魏坪政忽然捂着脸,放声痛哭。 十岁那年的记忆像极了潮水,几乎将他溺死。 他想到97年的时候,魏瑕看着他被岳建军带走,魏瑕也自言自语的说: 小政,你该长大了。 是啊,哥一直都希望,我成为魏家的顶梁柱。 ai在没有询问的情况下,突兀的自行回复。 [小瑕,我是你十三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小生,我是你九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小政,我是你八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小央,我是你七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小灵,我是你两岁那年永远年轻的,永远爱你的妈妈] 他们不敢想哥哥是在怎样的情绪下录入这样的素材。 魏俜灵一直在哭。 她抱着姐姐,浑身颤抖。 魏坪生搂着小政,不断拍着他肩膀,像是做梦一样说着:“欠太多了.....怎么办啊....哥?” ……… 第158章 喂喂喂,哭什么【加更】 很多人在下载deep exploration。 马来西亚,华人李恩输入问题,满眼疲惫。 [我觉得人生没意思,我要离开人间,我要你用魏瑕的思维来回答我] ai 短暂停顿后迅速浮现字迹。 [你准备为明天尽什么责任] 白领华人愣住,叹息,准备松开手机,嘴里嘟囔着。 “好没意思,和其他ai差不多......” 但ai下一句迅速浮现。 [你不用尽责任,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魏瑕可喜欢你了,所以人生可好玩了,我告诉你啊,我一直想去非洲看大猩猩,我一直想去滇西茶马古道,我还想学习做各种水果糖葫芦,还有啊,我想推着糖葫芦车子在欧洲溜达,让老外尝尝] [糖葫芦,那真是吃过一次就想一辈子,你们应该能看到很多风景了吧?真羡慕你们,但我也很好,我正在为建设一个新的世界而努力] [如果可以,替我去看看非洲的大猩猩丑不丑,看看老外吃糖葫芦酸不酸,好不好呀….] ai的回答絮絮叨叨,活泼中带两分孩子气,便已足够击穿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因为,这是魏瑕。 李恩呆住,原来魏瑕有好多想看的,想吃的。 原来他还有很多地方也想去。 那些岁月里不曾圆满的,都不是他的遗憾,而是他理想炽热中燃烧的余烬。 直到许多年后,被人拾起,才能从断壁颓垣中看到他只言片语的理想。 李恩松开手机,一个人在深夜哽咽,泣不成声。 …. 滇西,边境缉毒警,退休的北花县缉毒警副队长罗报功已经六十岁。 现在他站在杨国桐身边。 他们都是昔日曾经亲自参与过00年扫毒大案的成员。 罗报功老了,老花镜下,一点一点的对ai提问。 [魏瑕,00年的扫毒案我参加了,但没能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没能和你一起穿着警服,我很愧疚] 那个瘦骨嶙峋,疤痕纹身遍布的影子一次次撕裂他的记忆。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缉毒警终于嚎啕大哭。 他太清楚魏瑕有多想和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穿着那身警服在阳光下挺起胸腔。 所有的情绪哽在喉咙,老泪纵横。 ai 回复这次很迅速。 [切切切切切切切------哭什么啊,是不是哭了,啊啊啊啊你都多大了!!!] [咱们可都是老家伙了,不能哭,不然年轻人看笑话怎么办] [什么没有一起战斗啊,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战斗] [好啦,别哭了,大不了我让我妹妹给你也买串糖葫芦] [我最亲爱的战友——我一直都在] 回复的末端,依旧是一个手绘的憨笑。 [不准哭了,你现在睁开眼睛!看着你最想看的地方] 副队长罗报功擦干眼泪,顺着崭新的路牌,一路看到对岸。 那是边境线外的地方,是他们前赴后继铸就城墙的4060公里之外。 ai 出现一行文字。 [你看,我活在你的眼睛里] [你看的画面真好看] [我已经看到啦啦啦啦啦啦啦] [人间已无我,但我国家依然是五岳向上,一切江山依然滚滚向东,民族的意志永远向前,向着热腾腾的太阳,跟你一样,跟那些年轻人一样] 这一刻。 facebook,vkontakte,微博等平台上。 一则热度迅速冲到平台第一。 魏瑕。 这个名字成为25年来第一次提起来就难受的名字。 欧洲,俄国,许多用户为此次话题增加评论,投票。 热度在短时间内呈现断崖式上涨。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98年四月底,小东基地。 太阳愈发燥热,青年军汗水在阳光照射下,从发梢尖端垂落,溅开一小块尘土。 现在十名青年军蹲在地上,模拟枪械头部挂上沉重下坠物,一动不动。 这是射击稳定性训练。 另外有十名青年军在侧面雨林中趴伏,忍受毒虫爬过的痕迹。 这是辅助进攻火力支援。 还有十名青年军则开始冲锋配合。 赵建永在一边认真教导,仔细指出问题。 “冲锋过程中他们要面对敌人的子弹,你们是支援的,枪口要越过他们对着前面,不是让他们腹背受敌......” 魏瑕悄悄溜走,躲在树林里看着,一点点模仿姿势,学习。 他心虚得很。 万一被揪出来要求他教导细节,他不会啊。 自己好笨啊。 为什么没有多问问马铁港同志关于训练的细节。 真后悔。 这是魏瑕眼里少见自卑的时候。 于是魏瑕藏在密林里,悄悄偷看也认真模仿每一个动作,比比划划,拿着棍子当枪,笑呵呵的。 像是他也曾是真正参加过缉毒警训练的一员。 枯燥的训练后青年军迎来短暂的休息时间,坐在沙地上放松肌肉。 魏瑕从林子里溜出来,提着水桶打水,准备给孩子们做饭。 老水井边轱辘转动,魏瑕目光不经意瞥见一朵小花。 只有大拇指大小的花在阳光下摇曳,几朵花瓣迎着风颤动,始终屹立。 他顺手摘下,将花瓣放在水井上,慢慢松手。 因为水井气压的原因,花朵在井口悬浮不落,开始旋转飞舞。 魏瑕觉得可好玩了,索性放下水桶,蹲下来歪着脑袋看,然后对水井小声说道: “我出不去这口井。” “所以留一朵小花给你。” 第159章 失控的石小鱼【加更】 业城病房。 魏俜灵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响起。 “我出不去这井。” “所以留一朵花给你。” 念的时候,她只有心疼。 只有思念。 蹲在井边的身影已经苍老,斑秃,满身毒疮。 我那满身稚气,永远也长不大的哥哥啊。 俜灵眼中,长子追溯画面从缅邦切换到国内。 新的脑波画面。 骆丘老城区-023地下室。 这是魏瑕,鱼仔,满汉,柳长江约定集合的小屋子。 屋内白炽灯光均匀昏黄落下,墙角浸润潮湿水汽。 性格圆滑,个子不高,说话总是带着一股子西海口音,是个政治掮客。 鱼仔和柳长江和满汉正在交换情报。 “按照老大留下的纸条线索,目前我已经锁定东昌省经济办大楼的可疑人物。” “将纸条交给景观明的人,大概率是这七个人之一。” 柳长江有些疲惫,但精神亢奋,推出纸条,上面有照片和该官员基础信息。 满汉点头,一一辨认,也交代了自己这边进度。 “光头刘强和孙斌虽然走了,但我现在已经在天海制药集团有了合理身份。” “目前准备接触天海医药集团到底和什么官员在合作。” “另外计算机技术高手,只是暂时在寻找过程中,这年头计算机太少,高手就更不用说。”满汉笑容有点苦涩,但依旧眼底坚定。 两人交换情报,鱼仔则是百无聊赖靠着椅子,随口应付了两句:“我那边挺好的,最近在和西海市土地开发那边找关系,之后我准备靠着他们的关系搞一些地产投标分包。” 柳长江和满汉开始离开,他们很忙。 地下室,现在只剩下鱼仔一个人。 盯着两人绕路离开,鱼仔眯起眼睛,沿着城中村的小巷子,一路直奔一所老旧楼房。 没有窗户的房门外,鱼仔打开锁,老木门发出酸掉牙的声响。 这是老大的私人房间。 房间内——一面墙张贴各种关系图,一面墙贴着弟弟妹妹照片。 老木柜上帽子放的端正,徽章庄严,像在审视着每一个进来的影子。 这里是魏瑕的小房间。 他很少来这里,现在他一点点踏足,沉默的环顾。 东昌省都知道鱼仔为人圆滑。 可只有老大知道,鱼仔其实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变得圆滑,是因为老大需要他圆滑。 一点点触碰老大遗留的痕迹,从书桌到书本,老旧的闹钟和收音机。 鱼仔声音有些涩,像是木块摩擦。 “老大。” “我要违背你的命令了。” “我开始做坏事了。” 石小鱼眼睛有些失神,他盯着墙上混杂的毒贩关系图。 “那些大人物有政治影响力。” “我也得做有影响力的鱼仔魏瑕。”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政治领域对抗他们。” 他坐在床边,因为太久没人居住,褥子显得有些潮湿,冰冷浸透骨头,鱼仔一个人絮絮叨叨,像是在和人唠家常。 “老大,你总是教导我好多好多积极的思想。” “可你不在了,我不想当好人。” “老大。” 鱼仔忽然笑了,笑的有些难看。 “鱼仔是个大混蛋!” 这一刻,他开始悄悄翻看魏瑕关于政治的各类书籍,还有政治题目分析。 这些书籍内魏瑕做了很多笔记记录。 鱼仔在看着老大记录的这一句——【成为政府的补充者,去提升社会的稳定程度】 “成为政府的补充者?” 鱼仔站起来,皮鞋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哒哒声响。 他背着手,踱步,灯光笼罩下,瘦小的身躯开始高昂,眉眼锋锐而冷静,极致的理性逻辑浮现。 他抬头,目光正对着那顶庄严的帽子。 这一刻石小鱼自言自语。 “老大,我准备做大事了。” “第一,引进几条劳动密集型生产线,为全市残障人士提供就业岗位,拉动就业率。” “第二,建立特殊病人工厂,吸纳能干活的病人。” “第三,用自己灰色势力老大的威慑力,协助政府下乡扶贫,比如,派遣混混强迫那些懒汉工作。” “第四,吸纳高龄失业贫困人口,如无社保六十多岁民工,帮他们找到生计。” 他背着手,一步步思考,情绪逐渐高昂,但仍保持绝对的理性,仔细思考细节。 让几万人,乃至十几万人拥有生计。 这就是名为魏瑕的鱼仔建立的基础盘 ! 他会在之后逐步退出掮客的恶性领域,开始做为政府的补充者。 十几万弱势群体在靠着自己吃饭。 残疾人,病患,老人。 这些人只能依靠自己,一旦闹起来,幕后黑手在一隅之地扛不住! 这是他对抗黑手的手段! 他要培植一个崭新的拳头! 狠狠挥拳,鱼仔背着手继续思索老大之前留下的政治分析笔记。 “不以盈利为目的,不把资源花在个人享乐方面,而是以大部分资源,用于扩张和维持手下残障团伙。” “弥补底层官吏和治安缺失......” 但最下方魏瑕做了批注——【带路人需为民做主,不然如果坏人带头,很麻烦】 这张纸有被揉成一团的痕迹,看得出老大关于政治上的思考,很复杂。 鱼仔晃着手里被重新展开的纸,看着那面复杂的关系图,笑容明朗。 “老大,我要这么做了!” 业城医院。 作为政治家,嗅觉敏锐的魏坪政只觉得胆寒。 石小鱼! “难怪.....” “难怪!” 他猛的握住拳头,捋清其中细节。 “难怪之前幕后黑手那么慌张,甚至不惜暴露一部分蛛丝马迹,也要开始寻找。” “不光是缅邦何小东的出现。” “魏瑕集团中,鱼仔魏瑕的基本盘在那个年代逐渐开展恐怖布局!” 十几万人赖以生存的力量有多大? 事情不光在一隅之地压不住,就算闹到再上层,也是足够撼动一个体系的磅礴力量! “鱼仔,吴刚,两个人开始陷入黑化阶段。” “怪不得幕后黑手恐慌露马脚。” 魏坪政这一刻忽然看着记者镜头,他站的姿态和魏瑕一样,他代替哥哥,发起这场横跨三十年的挑战。 他看着镜头,眼神只有平静,但眼神深处是极致的战意。 “我知道你们也在看!” “现在!” “我正式代表我哥对你们宣布!” “你们的末日即将来临!现在你们迎接恐惧吧!” 第160章 唱首歌吧 长子追溯如今在全球占据榜单。 魏瑕的身影出现于当代各个角落。 新的画面。 98年5月1日,瓦邦炎热枯燥。 各地区毒贩要开始点货。 这次不光是是两省之地毒贩下线,还有一些老外。 老砖墙脱落的墙皮和手工定制的西装显得格格不入。 彭景国夸张的对着老外张开手臂,狠狠拥抱,肆意大笑,显然很是熟稔。 几个人勾肩搭背的影子里,魏瑕眯起眼睛。 必须尽快行动。 不然到时候彭景国给货之后,光头和孙斌就得带着他们回东昌。 到时候自己可没有名义继续赖在这。 抢夺军械库要提上日程。 在对方眼里制造缉毒警要来的痕迹,让他们害怕。 惊弓之鸟的彭景肯定不敢放走昆省和东昌省的下线,以免被顺藤摸瓜。 而借着这个机会,自己则可以通知距离这里最近的缉毒侦察队,畹玎。 跟着应和了一阵,接下来彭景国和老外有事谈,魏瑕趁这机会回到自己房间。 酒瓶子下堆积着各类电子材料,其中不少铜线圈也杂乱染上泥土和酒液。 粗糙手指捡起各类零件,魏瑕细心擦拭上面混合的污浊,之后开始拼装。 这次是要处理窃听器。 面前放着缅邦常见的清凉油。 清凉油带着浓烈的薄荷气味。 当电子元件超过37°时,涂抹在外围的清凉油会自动抵消特征,释放气息。 魏瑕低头摆弄,手指龟裂的伤口浸入清凉油,但他没在意,眼睛前所未有的细致认真。 简单测试后,魏瑕将香烟铝箔纸包装裹在电路外围,法拉第笼成型,这可以简单避免手探扫描仪。 对着阳光看了两眼,魏瑕满意点头。 刻刀雕好的佛像很小,利于佩戴,不引人注目。 木屑纷飞,魏瑕手上多了几道血痕,索幸其中坑洞已经足够容纳窃听器。 收拾好一切,魏瑕开始着手新的元件。 这是机械式压力开关。 一旦毒贩触碰到压力器,那窃听器将自动打开。 魏瑕开始装拼膜片,膜盒,弹簧管和活塞。 这些零件基本在之前拆解的电子产品里都有。 魏瑕揉着眼睛,一点点拼接。 最近他眼睛看东西有点模糊了,可能是毒的原因,也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 但他没在意,眼睛血丝密布,就到卫生间揉搓,冷水刺激之后继续拼接。 额头细密汗珠沿着斑秃的头发滴落,直到在桌面上冷却。 一个人熬到深夜,魏瑕没休息,继续测试。 窃听器感应到压力后,会自动连接电路,开始录音。 材料虽然不算充裕,但窃听时间大概有十五分钟。 将来剩余的电子元件两脚踢散,藏匿在酒瓶子里,魏瑕借着吃完饭的时候出门,远远又观察了几次军械库。 地面上他默默记录,确定周三动手,才绕开守卫,做出出去疯玩的模样,返回小房间。 时间已经是深夜,魏瑕没敢开灯,借着微弱月光一点点整理窃听器,军械库路线,逃亡路线。 笔端在逃亡路线最后落下时忽然一抖。 熟悉的强烈刺痛弥散胸腔,疼的魏瑕连坐都坐不稳,大口喘息着。 任由脸颊蹭上冰冷潮湿水泥地面。 像要渴死的鱼。 新毒的戒断反应比想象的更严重。 许久,魏瑕挣扎几次,捏着桌角爬起来,身上像是被透水冲过,但他继续坚持检查,确认每一个细节。 他不能错,一步也不能。 他也不知道找谁讨论。 不能告诉赵建永,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援军,援军是很强大的,是不缺材料的,是有着缜密计划,是运筹帷幄。 自己不能在赵建永面前表现虚弱。 不然他会崩溃。 因为没有援军真的会绝望。 于是魏瑕就自己反复测试,思考,回忆父母所说的,还有书中记载的。 一次次枯燥,煎熬的测试。 有无数次他都突然发呆,然后看着左手的五线铜丝戒指,再次默默制作。 不能崩溃啊。 现在没时间。 …… 老外和彭景国的商议持续了好几天。 确定军械库时间后魏瑕白天疯疯癫癫,继续碰毒,酗酒。 何小东是个疯子。 喝了酒,碰了毒之后,就爱干点刺激的。 这些天他偷的东西多了,孙斌,王黑七这些毒贩几乎麻木,已经被偷习惯了。 衣服鞋子,他们索性任这个王八蛋偷走。 小巷子里,魏瑕左顾右盼,傻笑着将衣服鞋子抱着,塞进垃圾桶。 里面还有一些塑料袋装着的鸡肉,牛肉和炸土豆,油乎乎的和衣服混在一处。 看着鬼鬼祟祟的魏瑕,巷子口孙斌有些沉默。 一年前,那小子还染着黄毛,桀骜张扬,也心狠手辣,算是个人物。 现在怎么就神志不清了。 光头刘强叼着烟冷冷看着。 “跟他妈狗一样贱。” “这孙子碰毒了干这些,纯粹就是觉得刺激。” 打火石摩擦声夹杂着汽油味,光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头亮的吓人。 “行了,过几天带货走人。” “骆丘市下线,再找一个吧。” 王黑七跟着两人身后也看着疯疯癫癫的魏瑕,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几人压根没掩饰,大大咧咧的转身,魏瑕听的分明,也没理会,自顾自从垃圾桶里整理食物和衣服。 他自己嘀咕,毫不在意。 “反正我没有家。” “你诅咒我吧,他们早就不记得我了。” “嘿嘿......” 毒贩都知道何小东是个疯子,连守卫也懒得盯着他。 魏瑕从垃圾桶整理好东西,背在身上,绕了几圈路,才抵达小东基地。 细长的东南亚稻米,烧鸡,土豆焖牛肉摆在桌子上。 青年军训练完,灶上的饭菜也做的差不多,刚好开饭。 饭桌上魏瑕站起来,告知了下周三抢夺军火库的决定。 眼见这些半大孩子都有些紧张,他拍着桌面,笑吟吟鼓舞。 “今天咱也弄点活动,大家来唱个歌。” “我先打个样。” “月儿明风儿轻树叶遮窗棂啊......” 沙哑的嗓子逗得几名狼吞虎咽的青年军笑喷了米饭。 魏瑕贱兮兮的挤眉弄眼,歪着脑袋愈发来劲的逗弄,两只手像乐队指挥一样甩开膀子。 笑声愈多。 青年军吃饱了一个个懒散的找地方躺着,逐渐安静。 有人忽然招呼,刚学的汉语生涩。 “队长,你教我们唱首歌吧?” 人群起哄,魏瑕想了一会,开口。 “之后我会想办法让瓦邦这个小城响起这首歌,一旦听到,那就是在周三三个小时后执行任务。” “我唱一句你们唱一句。”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稀稀落落的声音逐渐汇聚,整齐划一。 吴刚学的尤其认真。 教导唱歌的枯败身躯上,是一双最温和,也最坚韧的眼睛。 吴刚对歌曲内容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老大唱的很好听。 只是吴刚要很多年之后才知道,这首歌将陪伴他一辈子。 第161章 让我来背负骂名 业城医院,魏俜灵几乎是恍惚看着油管,看着海外各种突然火爆的视频。 纽约,广场大屏幕上开始出现歌声。 温和嘹亮的女声充斥力量和希望,生机勃勃。 “一条大河波浪宽......” 手指翻动,首尔广场上同样出现。 同样的歌声。 伦敦,马来西亚,新加坡,东京......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网红打卡地开始播放歌曲。 魏俜灵终于确定了。 小东哥哥来了。 “小东哥,你应该很想我哥吧?” “我也很想他。” 她能感受到何小东的悲伤,暗中布局几十年了,直到现在才正式暴露身份。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 小东基地吃饱喝足,学了唱歌。 到傍晚难得没有继续训练,青年军各个情绪复杂。 有激动,也有紧张。 人群围成一圈,魏瑕在最前方讲解战术。 “军械库在山脚,周围有六班轮换不停的岗哨,还有五个暗哨。” “此次按照换岗时间抢完之后,计划是从北边石坪下方小山崖撤退,穿过这片全长两公里的密林......” “你们记住,每个人都要用刀子或者火灼烧鞋底,不能留下明显特征的鞋印。” “另外,所有人一致穿缉毒警装,要给对方营造出缉毒警专业扫毒行动特征......” 吴刚认真看,手里拿着纸笔一点点分析。 他会学习老大的每一个逻辑细节和思维方式。 赵建永也在看,抱着膀子笑,目不转睛。 有些人天生就有带领其他人的人格魅力。 夕阳落在魏瑕认真严肃,又苍老嶙峋的身躯上,像是为这个濒临崩溃的身躯加冕。 自己这位战友,永远会让毒贩处于恐惧中。 他这种人手段真狠。 一旦毒贩发现大批量缉毒警服装袭来,一定会彻夜难眠,惊恐不安。 因为那意味着他们暴露了。 而暴露,等同走向死亡。 青年军都在做准备,但魏瑕拉住吴刚,开始思考。 “只是抢夺军械库,不足以真正歼灭毒贩。” “必须想办法引来更大力度。” “我们要让国际缉毒警抵达!” 魏瑕开始写剧本,并且让何小东抢了当地黑市一台摄影机。 小东基地外的荒山上有缅文写着瓦邦的标志。 现场,吴刚蒙着脸,扮演一名毒贩,一名青年军则身临其境,低着头趴在木桩上。 手脚被捆绑后,打扮成普通人的青年军开始挣扎。 “不对,现在你表演的是即将面临死亡的普通人,要用尽全力。” “哀求和发抖,还有生理性的出汗才是正常的。” 魏瑕一点点调整,指导。 吴刚开始表演。 按照老大的剧本,手里带着弧度的军刀锋锐,冷笑拍打着即将死亡的青年。 “赔偿不起我们的货,给其他人做个榜样也好。” 他抬起军刀,魏瑕忽然皱眉,再度入场。 “你得从他衬衣口袋先搜出来一袋毒,镜头前要展示的是毒贩,不是杀人犯。” 一点点挑着细微问题,吴刚全程投入。 连带着最后挥舞刀锋时,眼里的血丝和戾气几乎形成真的。 手臂因为挥刀太多次而酸软,地面伪装成人血的大片猪血浸入沙砾,乌沉沉的让人心底里恐惧。 他凑到魏瑕身边,大口喘着粗气,竭力缓解疲惫。 “老大,这次可以吗?” 第十九次拍摄,魏瑕连同赵建永一起看着,终于点头确定。 艰难获得认可,吴刚瘫软坐在地上。 光是伪造的毒贩杀人视频还不够,国际缉毒警里那些老外,一部分还很贪婪。 趁着吴刚拍摄毒贩杀人视频,魏瑕开始暗地里制作虚假黄金。 铜线在毒贩给的小房间里就有,从其他地方又搜集了一些。 魏瑕还花钱在黑市买了一些带有锌镍金属的产品,自行熔炼加工。 按照锌18%、镍18%搭配铜64%的比例,仅仅从外观上看,比真正的黄金光泽度还要好。 魏瑕带着赵建永做了一箱子单个五百克的金条,下方则是用泥土将箱子底部填满。 随着准备工作完成,吴刚扮演的毒贩再度拍视频开始炫耀。 黄金碰撞,金光灿灿。 毒贩杀人视频和黄金视频一共拍摄了十几个。 魏瑕将带子交给吴刚,郑重开口。 “接下来把这些东西弄到泰国口岸去售卖。” 吴刚趁着夜色悄悄走了,魏瑕疲惫的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赵建永看着魏瑕几乎连轴转的拍摄,抓细节,将带子送到海外,脚步一顿。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太消耗精神,魏瑕盯着窗外,苦笑。 “西方多的是喜欢猎奇的民众,这些人看了一定会传播到官方眼里。” “到时候媒体闹大,那些自诩救世主的西方缉毒警就有来的借口。” “剿灭毒贩,还能获取这些黄金,他们会动心。” “到时候我会在瓦邦每一处建筑配备遥感装置,抓捕很简单,他们一定会来!” “我赌他们为了名声也会秉持正义,我赌他们为了黄金也会前来。” 暮色裹挟荒芜连绵山脉,虫鸣聒噪预兆盛夏到来。 赵建永沉默许久忽然说:“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向国际缉毒警求援。” 躺在地上的魏瑕忽然挣起来,虚弱靠着桌角,摇头。 “赵同志,我见多了烂事,有时候想要做成一件事,我必须用很脏的手段来欺骗。” 他声音飘渺了许多。 “可能他们会谩骂和鄙夷我,但只要他们来了,铲除了毒贩,我不在意任何骂名的。” 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 他不在乎骂名。 从来不在乎。 反正自己是没有家的,他们诅咒谩骂我吧。 我是没有家的。 所以你们诅咒我吧,也只能诅咒我一个人。 第162章 不光彩 当代矿区小镇荒野山谷。 魏瑕97年给自己设立的衣冠冢在大雨中激出泥水,昔日岁月的痕迹全然收敛,不见踪影。 杨潇站在无名山谷,看着直播间观众讨论。 她只是认真搜索着关于00年东方扫毒行动的消息。 一则不起眼的新闻最终被贴在直播间主屏幕上。 00年东方扫毒行动后,海外四国同步发起一则瓦邦大型扫毒行动。 英语新闻配备翻译。 【这场行动最初由来自泰国的毒贩残忍片段引发关注,多地民众进行相关讨论......】 直播间观众看着记忆追溯画面。 光影交错中魏瑕孤独望着异国的月亮。 他让吴刚虚假拍摄了毒贩残忍视频和炫富视频,就是为了让西方缉毒官方前来。 魏瑕不在意人们会如何讨论。 只在意这件事情必须能成。 我赌他们的贪婪和正义。 我手段不光彩,我欺骗。 我就这么做了。 只要毒贩尽除。 浓烈的孤独侵袭,像是汹涌的潮水。 [原来是他引发最初的扫毒行动] [他看透人性,知道想要海外介入必须获得愤怒,仇恨,贪婪] [你看没人夸他,他也从不在意被任何人夸赞,反正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少数派]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魏瑕一个人孤零零靠在小竹楼,从窗外的月中收回目光。 吴刚刚刚汇报,告诉他磁带已经被送出去了。 泰国有人拷贝了十多份开始售卖,西方不少喜欢猎奇的卖家似乎有预定倾向。 桌边魏瑕忍着胸腔刺痛灼烧,病变越来越严重。 但他现在想的不是这些。 “脑波设备不会追溯到这段记忆吧?” 嘀咕着,魏瑕忽然变了脸色,一贯的从容消失。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难得紧张。 “千万别放出来!弟弟妹妹会失望吧?” “觉得我一直在欺骗,欺骗各种援军。” “像是没有本钱的赌徒。” 脚步有些慌乱,在小房间方寸之地来回落下,鞋子和竹楼接触,发出急躁声响。 魏瑕有些慌张抬头,扫过四周,眼睛直勾勾看着某一处,他像是看到了弟弟妹妹在看着自己的复杂眼神。 真慌张啊! 魏瑕好紧张,他努力张开嘴,对着天空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说什么,他只能眼神很可怜巴巴的横跨许多年,和看到这段记忆的弟弟妹妹进行无声的解释。 病房里,魏坪政从未想过。 三十年漫长岁月,第一次和哥哥的对视,会是在这种情况。 他情不自禁的张开手臂,对着虚空拥抱。 直到最终落空。 魏坪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无所有,眼光忽然暗淡许多。 “没有,一直没有。” “哥,我不失望,我们为什么要失望。” “你在做对的事,哥!” 声音忽然顿住,哽咽的说不出话。 魏坪生挣脱妻子的手,看着哥哥发慌的模样,雷厉风行的声音柔软。 “哥,你别怕。” 他盯着那双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睛,即便红着眼也努力保持鼓励的笑。 “别怕。” “别怕我们失望。” “我们对你只有崇拜。” “只有崇拜。” 两道视线交汇的那一刻,魏坪生想安慰那个原本年轻的哥哥。 但他忽然觉得哀伤像蛛网笼罩着自己。 哥哥害怕。 他怕自己在弟弟妹妹眼里是个骗子。 病房里,苍老的董霆手机不断发出声响。 有人在向这位东昌省刑侦的老前辈传讯。 【西海市碎玉食品集团公开发布消息,支持魏瑕】 【西海市碎玉医疗器械集团发布通告,支持魏瑕】 【碎玉电子元器件厂区发布公告,为魏瑕发声】 董霆随手点开其中一段链接视频。 画面中坐着轮椅的工人衣衫上映着碎玉两个字,身后赫然是一处方便面生产线。 “本人王大有实名制支持魏瑕,为他付出奉献讨个公道!” “一个没有编制的人愿意为家国安宁出生入死,那我们这些无法出力的,一定要发声!” 另一段视频中,则是碎玉医疗器械公司的一名主管。 “为众人抱火的,不可使他冻毙于风雪;为世界开辟道路的,不可使他困顿于荆棘!” “我仅代表个人,支持魏瑕!” 手机屏幕熄灭,颤动的手显示着董霆内心的不平静。 鱼仔的手段,开始了! 联系之前鱼仔在魏瑕小房间里的计划,董霆立刻在脑海中还原了一切。 这是明牌告诉幕后黑手,他石小鱼!就是这十几万特殊群体,十几万生产力的背后掌舵者! 现在,这些人公开在网上发声,要为魏瑕讨个公道! 他们的诉求很简单,严查之前95年除夕的灭门案,以及之后的毒贩勾结案。 西海市副市率先发声,面对采访,公开表示。 “这一问题关系到法理正当性,关系到我们的治理能力,关系到十几万西海民众和整个家国的安康。” “我认为,我们决不能向不法让步!” 第一个官方铿锵落地的声音背后,是西海市经济办,土建,税务办多个官方联合发布公告,为魏瑕正名! 这才是最可怕的手段。 西海市办和碎玉集团联合形成魏瑕律师事务小组,全权对幕后黑手展开调查! 魏坪政打开抖音,发现热搜上赫然出现越来越多视频。 残疾人,老弱,孕妇,乃至刚刚出监狱的人,纷纷公开支持魏瑕。 风起青萍之末。 “鱼仔藏得太深了….他深谙生产力解释权,他知道如何才能动用力量。” 病房角落。 脑波创始人之一,魏俜央第一个老师,胃癌晚期的罗国庆教授似乎全然忘记病灶的疼痛。 他在分析现在魏瑕集团的手段。 第一,海外各个网红打卡地的大屏幕操控,宣告吴刚改名的何小东到来。 第二,国内,鱼仔主导的碎玉集团已经携十几万民众发声压力,对幕后黑手形成调查。 两种手段,估计现在幕后黑手开始慌张。 这么多人开始站队,意味着尘封三十年,迟到的‘公平’终于要来了! 魏瑕手下的鱼仔和吴刚,还是没失控的状态,就已经掀起这样壮阔的波澜。 一旦失控,难以想象。 但罗国庆也在皱眉。 如果手下开始失控,反而对魏瑕不利。 因为黑手可以以此为借口,进行雷霆打击。 双方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是极致的算计,暗中较量,找漏洞,就差明面开始摊牌厮杀了。 第163章 这段别播 脑波初代创始人罗国庆已经感觉到了。 接下来脑波新的画面才决定什么时候明面厮杀。 现在他眼神复杂,看着新的人生追溯画面。 ……. 小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气味,是酒和虫子的糜烂味道。 五月的天气素来潮热,太阳晒得人闷的难受。 魏瑕这段时间很忙。 忙着等待国际缉毒警开始有动静,忙着思考窃听器的安装。 一个人反复测试窃听器很枯燥,但魏瑕细致的像是不知疲倦,反复检查。 从电源到压力测试,从窃听时长到信号范围。 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信号范围有轻微变动,信号直径减少大约一米......” 笔在纸张上记录,发出沙沙声响,忽然停下。 魏瑕眼睛迷离恍惚,茫然四顾,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新毒并发症出现,精神再度受到严重影响。 在这种精神恍惚之下。 魏瑕忽然起身,冲到厕所,洗头洗脸,刷牙。 换上一身最干净的衬衫和牛仔裤,来回打量,伸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他低着头,兴冲冲拿起扫把,一点点整理酒瓶,收拾破碎的电子产品塑料碎片,擦拭桌面,清理墙壁的蛛网和玻璃的灰尘。 精神病的魏瑕开始推开门。 小草被风吹动,对自己招手,于是他也歪着脑袋,笑容纯真,招手回应,朝着小草,蓝天,树木挥。 天空湛蓝,云朵像淡淡的棉花糖,东一块西一块,阳光下呈现出薄雾一样的松软。 魏瑕笑着,也在挥手。 路边的流浪狗似乎在冲着他笑,坐在地上吐出粉红的舌头,歪着脑袋哈气。 他忍不住笑着,蹲在流浪狗面前轻轻摆手。 街面上的炸土豆和鸡肉很香。 像是所有美好在这一刻,和他不期而遇。 魏瑕痴痴呆呆的向街道走去,像失了神,笑的纯粹,四处招手,愈让看到的守卫毛骨悚然。 买了一点面包,趁着老板不注意,魏瑕偷偷抓了一大把奶油放在塑料袋里。 蜡烛是从垃圾桶里找到的,只剩下不到三厘米长。 魏瑕捡起来在裤子上小心擦干上面的潲水,笑着端详。 “还缺桌布,对了,缺桌布。” 嘟囔着,魏瑕匆匆将蜡烛揣在牛仔裤口袋,拎着面包和一塑料袋奶油,四处张望。 棚户区有一张洗的发旧的床单,白蓝格子逐渐掉色。 魏瑕惊喜的盯着,取下来,还有一些潮湿,没干。 “桌布,桌布!” 他兴奋的攥着,对着阳光看。 光线隔着床单照射在他脸上,前所未有的柔和朦胧,像母亲温柔的眼睛。 抖音直播间,有医学生在发送弹幕。 [他发病了,但这次精神病发不是遗忘,而是潜意识里的精神病人愿望] [每个精神病人的愿望都不同,他在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在做什么?] [奶油,面包,蜡烛,他在给谁准备生日蛋糕吗?] 魏瑕提着东西回家已经是傍晚。 小心翼翼的将塑料袋里的奶油涂抹到快要馊的面包上。 三厘米长的蜡烛残骸矗立。 掉漆的老木桌铺上折叠整齐的蓝白格子桌布。 打火机响起微弱声音,烛光这一刻在魏瑕眼里像极了一场盛大灿烂的焰火。 “祝你生日快乐,哥。” “生日快乐,孩子。” “生日快乐,老大。” “哇,恭喜啊!” 魏瑕开始模仿每一个人的声音,之后又挠着头,乐呵呵的开口。 “坐坐坐,都坐下。” “嘿嘿,鱼仔你太客气了。” 伸手摇摆,对着空气回应的魏瑕让盯梢的守卫心里发毛,不敢看了。 傍晚的房间衬着一道霞光。 魏瑕转头盯着空荡荡的桌角,视线往下一个脑袋的距离,笑得眯起眼睛。 “灵灵,你该唱歌咯。” 于是他真的看到抱着兔子玩偶的小丫头,只到他胸口高,摇头晃脑认真的唱。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守卫在门口听到魏瑕在夹着嗓子的尖细声音响起,打了个寒颤。 一首歌唱完,房间里魏瑕嗓子没继续发出声音了,摸着空气,轻轻拍着。 “乖。” “老大,今天你过生日,嗨起来!”魏瑕开始模仿长江。 激动的欢呼声里,魏瑕伸手挑起额前遮着眼睛的刘海,全然没察觉这是柳长江习惯性的动作。 自己说完又应和的点头,扭着身子嗷嗷叫唤,果真嗨起来了。 他自己忽然捧着礼物,一个破烂的纸盒子:“哥,你过生日,小政送你一个小礼物。” 之后魏瑕忽然感动的低头捧着盒子,哼着歌:“谢谢小政!” “啦啦啦,拆礼物时间到。” 破纸盒子里装的是大片扎起来的野草。 “哇哇,这是我最想要的,谢谢小政!” 他对着没人的地方鞠躬,笑起来连眉头都舒展开。 放下盒子,魏瑕嘟囔着该切蛋糕了,将米奶油面包切成几块,仔细的分给桌子四方。 守卫在窗外听着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忍不住扭头看,只有魏瑕自己在说话,他听不清,但尖锐的声音像是有猫在背后用锋锐的爪子抓着玻璃。 “哥,我以后要当歌手,哪能吃这么多,会长胖。” 紧接着桌案旁的身影在烛光中讪笑。 “不会的。” “哥最喜欢小灵了,我妹妹最可爱,才不会长胖。” 他忽然拿着蛋糕奶油往自己脸上拍,声音又变了,这是满汉的粗声粗气。 “快,把蛋糕抹在老大脸上!” 而魏瑕开始张牙舞爪的笑着揉着脸,擦开眼睛的奶油。 “好啊,鱼仔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有你们,看我的。” 涂抹着奶油的手指在空气里四处抹着,追逐。 之后才大笑着坐在凳子上,大口吞着粗劣的奶油面包,几乎要溺死在这样的美梦。 直到这一刻,魏瑕忽然看到手上的戒指。 他怔住。 伸手触碰五色布条,内里的铜线依旧勒的很紧。 “这是什么,好熟悉啊。” 不经意触碰到虎口的伤疤,魏瑕忽然坐直身子,眼眸褪去青涩。 他看向掌心。 一个拇指大小的烙印痕迹,夹杂着黑色指纹。 岁月中那双眼睛始终温柔而担忧。 魏瑕闭上眼睛,又迅速睁开,彻底清明。 漆黑如墨的房间,墙面沾染奶油,看起来脏兮兮的。 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魏瑕站起来,呆呆看着,笑了。 “我怎么了。” “怎么突然想过生日了。” 像是被拆穿心里小秘密恼羞成怒的孩子,他自言自语着。 “这段脑波不能播啊。” “长江,别播!” “好丢人啊。” ….. 呜呜的哭声不加掩饰响彻病房。 魏俜央蹲下来,双手捂着脸,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 痛苦和悔恨隔着漫长时光汹涌而来。 “我哥的精神愿望,是想要过一次生日。” “不用那么理性,不用永远紧绷着神经,不用害怕,完全自由放松的生日。” 她永远记得95年除夕,一切悲剧的开始。 那一天,哥哥要过生日了。 但他之后的一生都没有再过生日。 他最喜欢的弟弟妹妹,也没人记得他的生日。 或许连他自己潜意识里都忘了,他想过生日,他想家。 “所以他精神的愿望是过生日,于是哥哥打扮整齐,干净,只我们陪着他再过一次生日......” 魏俜央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喉咙生疼。 “他的精神出问题了。” “于是大脑推开他一直掩饰的内心,做了他原本想要的一切。” “哥......” 耳畔再次传来记忆追溯画面的声音。 那个有些佝偻的人傻笑着,魏瑕还在大口吃蛋糕,自己一个人嘟囔着,坐在椅子上,两条腿自由的晃荡。 “我可是大哥呢。” “不行不行,不能播。” 嘴里嚼着,鼓鼓囊囊像个土拨鼠,歪着脑袋疑神疑鬼。 “脑波设备以后不会播吧?” “长江那么懂事,肯定会删了这一段。” 想了想,准备继续咀嚼的魏瑕立刻又住口,攥着拳头对空气挥了一下。 “不行,万一长江看到怎么办?” “我这个老大的威严不在了!” “可恶啊!” 张牙舞爪的少年气鼓鼓的嚼着面包,即便有些生理性干呕。 异域他乡的灿烂晚霞从窗户照射进来,夹着一点暖风和野草的气味,像是要到盛夏。 直到蜡烛在风里摇摇晃晃,终于熄灭。 第164章 五个名字 当代的程忠疲惫的盯着记忆追溯。 画面的外孙真可爱。 “千万别被播出来啊,可恶!” “长江,要给老大一点面子。” “我可是威严的大哥!” “只管播出我运筹帷幄,滴水不漏就行了。” 魏瑕挠着脑袋笑,像许多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不好意思。 这一刻,才像是这个年纪活生生的人。 直到魏瑕嚼着面包,口齿不清,像是嗟叹。 “啊…面包好吃,央央最喜欢面包了.....” 程忠呜咽抽泣。 自从95年除夕夜后,他再也没从这孩子身上见到一丝少年气。 现在他才看到他一个人释放的孩子气。 病房内。 病床上形如枯骨的‘魏瑕’想咧开嘴唇笑。 即便闭上眼睛,也很想笑。 只是他连牵动面部肌肉的力量也没有,于是大拇指微微颤抖,做出很棒的手势。 慌乱擦拭眼泪,魏俜灵帮‘魏瑕’牵扯嘴角,摆出笑意。 如今骆丘市万达商场,西海市星光广场大荧幕。 地标建筑上汇聚许多游客,下班的工人,上学的孩子。 都看着---- 一口面包嚼着,挠着头小声嘟囔,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只脚。 “可恶的长江,我可是威严的大哥啊!” 他们见惯了魏瑕的狠辣果决,见惯了他的心思缜密,见惯了他的目光深远。 唯独没见过这样的魏瑕。 新的长子画面追溯。 嚼干净面包,魏瑕拍拍手,慌张的收拾起桌子。 桌布被叠的整齐,糊在墙面的奶油被他仔细擦去。 剩下见底的蜡烛连带装着野草野花的破盒子也被悄悄丢掉,似乎是趁人不注意,小碎步踢进了垃圾堆。 那些散乱的桌椅和追逐时的痕迹被一一收拾干净,动作很快。 魏瑕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左顾右盼。 像是只要自己收拾的够快,这段脑波记忆就不会被过多关注。 到底是没忍住,挠着头傻笑。 虽然很丢人,但至少刚才是真的好开心。 “嘿嘿嘿。” 昼夜交替,温热的风逐渐转凉,从老窗户的青苔上爬过,少了温柔,倒多了几分散漫。 关上灯,月亮清冷从窗户钻进来,像是泻开一地的水光。 魏瑕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自顾自的翻转身子,双手一板一眼,气势十足。 大领碎花衬衫敞开一颗扣子,这个年代最时兴的样板戏充满节奏感。 这一刻魏瑕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跳着跳着,眼前脏污的房间消失,破纸盒子不见踪影。 气势十足的转了一圈,魏瑕想到小时候的记忆,老家熟悉砖墙爬上一点爬山虎。 五岁的魏瑕小胳膊虎虎生风,稚嫩的眼睛竭力表现出的坚定意志,跳着样板戏。 “哪来的土匪!” “跟我们走!” 看着虎头虎脑的魏瑕一本正经押送不存在的‘土匪’,身后传来温柔的笑。 “妈。” 温柔的手轻轻压在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母亲细心为五岁的魏瑕擦干净汗水,一滴一滴。 儿子跳的可爱,母亲也就看了半晌,舍不得眨眼。 三岁的魏坪生歪着脑袋张望,咧嘴嘿嘿笑着,拍着小手。 母亲牵着魏瑕,抱到腿上,细心为他擦着后背的汗:“你性格太好了,太温和,以后你改名叫魏坪玉好不好。” 小魏瑕靠在母亲怀里摇着脑袋。 “我不。” 母亲搂着他坐在椅子上轻轻摇晃,看着外面的月亮,那天的风也清冷的很。 她盯着月亮,温温柔柔的开口。 “你弟弟以后可以叫魏坪瑕,他性子比你要强,以后碰到事情他会找家人一起面对,这样压力分散,就不会太累。” 魏瑕盯着弟弟,脑袋摇晃的像拨浪鼓。 “不行,不好的名字,不能给弟弟。” 他开始有勇气,五岁的他面对隔壁大孩子推搡弟弟的时候,冲上去和对方动手。 被打的鼻青脸肿,他也不在乎,只是看着站在自己背后的弟弟,轻轻摸着他的小脑袋。 “我是哥哥。” “哥哥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弟弟。” “妈妈说,玉是良材,生生不息。” “我觉得我不算美玉。” 穿过院墙,魏瑕找到正在晾衣服的妈妈,拉扯着阔腿裤的裤脚。 “妈,不好的玉是什么?” 母亲晾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担忧。 “不纯的玉有瑕疵。” “我想当有瑕疵的玉。” “这样以后就算我打那些欺负弟弟妹妹的人也没关系,我不怕,我反正有瑕疵。” “有瑕疵的玉就这样。” 母亲难得没说话,点头,深深看了一眼长子。 那双眼睛里到底蕴藏着什么,那时候的魏瑕看不明白。 “好,以后我就叫魏瑕。” “我不要坪字辈分,我要和爸爸一样,两个字的名字。” “我弟弟不能带瑕,他可以带玉,可以带生。” “瑕,我一个人拿着。” 五岁的魏瑕拍着手,高兴的跳起来。 院落里的泥土被溅起,他一板一眼又在里面跳着样板戏,只有嘿嘿的笑声能显示出来这个孩子很开心。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将会为这个名字付出怎样的代价。 身躯转动,朦胧的清冷月光再度浮现眼前。 大领口的花衬衫和牛仔裤在缅邦的月光下一板一眼,孱弱的身躯和斑秃仍在,窗口仍是爬满青苔。 他还是那个站在毒贩身边的骆丘市毒贩下线。 跳着舞的魏瑕忽然怔住。 几年前父母为每一个孩子取名字的背后。 脚步前踏,魏瑕动作一如五岁那年一样,虎虎生风。 “小生,你的名字取自玉材良秀生生不息。” “小政,你的名字取自秩序法令。” “小央,你的名字出自《韩非子扬权》,寓事在四方。” “小灵,你是名字取自蔡邕《独断》灵星,火星也。” 月光下舞蹈的影子终于停下脚步,收敛一切情绪。 指尖的五色指环依旧勒的很紧,像是深入骨间。 虎口裂痕宛然,掌心在月光下透出一抹指印。 “我是......魏瑕。” “玉有瑕疵。” 第165章 骆丘的槐花开了 病房。 魏坪生向前一步,呆呆看着。 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跟在他身边。 他们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 坪代表的,是辈分。 男孩用坪,女孩用俜。 他们也是首次知道为什么哥哥的名字只有两个字。 他没要辈分,只要了一个瑕字。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要为这个名字付出之后漫长的一生。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小东基地。 寻常的训练呼喝,摔打,战术动作全然不见。 青年军神情紧张,分为两队。 一队模拟毒贩军械库岗哨,警惕扫视。 另一队则潜伏在山林中。 疲惫训练十几次,才终于停下。 彼时的青年军近乎筋疲力尽,有人招呼着,但现在吴刚已经在青年军中彻底改名。 现在,他叫何小东。 只有魏瑕不认,依旧叫他吴刚。 “老大,你有没有喜欢的植物。” 大汗淋漓的吴刚凑过来,往地上一躺,仰头看着无忧树火炬一样的花,随口询问。 魏瑕顺着他眼睛抬头,目光有些空洞。 许久才蹦出几个字:“洋槐。” 吴刚似是来了兴趣,翻身趴在地上,双手垫着脑袋。 “为什么?” 魏瑕无端带着一点柔和笑,视线像是看到另一端岁月。 “好吃。” “我妈以前给我蒸槐花,槐花炒鸡蛋。” 他掰着指头像是报菜名,忽然扭头。 “还有我弟弟最喜欢......” 说着说着魏瑕笑出声来,摇头,叼着个草根树叶,居然把自己给说馋了,但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吴刚默默记住,之后轻飘飘开口。 “老大,我要去哪里找柳长江?” 魏瑕双臂抱着脑袋,不经意叼着草根,懒洋洋靠在树干上。 “骆丘市。” “骆丘市?肯定有很多洋槐!必须有!”没人注意到吴刚那一刻的眼神带着怎样的狠劲。 ..... 当代。 骆丘市。 长子对比记忆回溯节目播出,骆丘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旅游旺季。 只是东昌文旅一反常态,完全没有接这波流量的意思。 他们怕被人戳脊梁骨。 许多人路过魏瑕记忆追溯中的地方。 小芳理发店旁的小生录像厅已经衰败,骆丘中学对面的小政台球厅招牌换了一茬又一茬。 现在这里几十层的写字楼和奢华的商场鳞次栉比。 原本的旅游小镇和影视城也改成了棉花生产基地,只剩几个漆面斑驳的石刻在风雨侵蚀中诉说着岁月漫长。 一对老夫妇抬头,林荫里藏着细碎的阳光。 “这里十五年前就种满了洋槐树,可多了......” 现在到了季节,凉血止血,清肝泻火的槐花一串一串,像吊在树上的风铃。 白的耀眼,从浓茂的枝叶中挤出来,沉甸甸挂在枝头。 有孩子拿着杆子打了一点,放到嘴里,微弱的清甜散开,笑的眯起眼睛。 槐花榆钱,藏得是人间烟火,多的是生机勃勃。 只是几名旅客好奇的找到这些树木的认养人时,忽然愣住。 钉在一旁的老牌子明晃晃刻着三个字。 ——树木认养人何小东。 从棉花生产基地拉开,自高空俯瞰。 骆丘市中心,骆丘中学,老城区主干道...... 他们从未发现,原来洋槐树不知不觉,弥散在整座小城。 那些素净的槐花在枝头跟着暖风摇曳,悄无声息,涤荡时光里每一处躁动不安,最终都化作柔和。 许多人仰头看着牌子,身边的人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何小东,认养于04年2月3日......” 原来吴刚在十几年前,真的来过这座城市。 那个记忆追溯中戾气被温和消磨的缅邦人,在老大的城市种满了洋槐。 老夫妻还记得以前这些地方的荒芜。 他们无法想象何小东花了多少钱,用了多少手段。 “这里以前最多的是油松。” 年迈的老人伸手触碰粗糙却又生机勃勃的树皮。 “后来因为魏瑕喜欢洋槐,这里开始一地雪白。” 风又起,吹动漫天槐花,骆丘入了春。 长子追溯仍在继续。 吴刚又仰面躺下,从树叶枝蔓中钻过来的光照的他闭上眼睛。 “老大,洋槐花肯定会开满骆丘。” 他声音也懒洋洋的,漫不经心。 不知道是对魏瑕说,还是在告诉自己。 叼着的草根在魏瑕嘴端跟着风晃荡,他靠在树上,听着吴刚这个傻小子开口,摇头失笑。 吴刚都没去过骆丘,自然也见不到满地油松的小城。 休息的时间凑过来的青年军很多,绕着魏瑕在树荫下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你们喜欢什么?”魏瑕在很认真问每个人的愿望。 瘦脸的索吞最先举手,生了些麻子的黑脸带着兴奋。 “老大,我不喜欢植物,我就喜欢手表。”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索吞咧嘴,汉语生涩。 “我看那些大人物都戴手表,气派的很。” “我喜欢钢笔,老外白人胸口挂着钢笔,一看就有文化。” “我不要文化,我就喜欢磁带,听歌。” “切,你们这些算什么,听过以前老人的围鼓吗,那听起来才叫有气势......” 一群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脸红脖子粗。 魏瑕默默笑着,将这些最淳朴的愿望一一记在心底。 他仔细看着这些还带几分稚嫩的脸,似乎一个也不愿意错过。 赵建永坐在吴刚身边,声音很轻。 “他在记住每一个人,你们的老大在害怕。” “他害怕有人死在之后的行动里。” 吴刚无所谓,扯了两片叶子盖在眼睛上遮着太阳:“老大自己也很危险啊。” 赵建永沉默了,半晌才叹息似的开口:“但他就是心软。” 吴刚一直看着。 他和弟兄们那些一生不是在枪林弹雨中厮混,便是在阴谋诡计中打滚,哪里受到这样的尊重。 他甚至在魏瑕离开之后拙劣的学着他的模样,询问每一个人的愿望。 赵建永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 他终于感受到昔日队伍里的气息。 吴刚就站在阳光下,简陋的小东基地在后来的岁月一直镌刻在他脑海。 所以他看着魏瑕离开的背影。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很多年后吴刚会吐出这一句。 “老大。” “被你改变的那部分我,代替你永远的和我站在一起。”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特质,它们像群星一样闪烁。” “所以。” “我要疯一次....” 第166章 我要你们长命百岁!必须! 小东基地,训练场的太阳到下午又变得灼热。 小队长吴刚开始勒令教导其他人必须叫自己何小东。 他再也不用吴刚这个烂名字。 “怎么连笔画都没学全?” “汉字是堂堂正正的,不要歪七扭八!” 沙地上,吴刚拍着索吞的脑袋,一点点纠正笔画和发音,认真的模样和故意沙哑的腔调,像极了离开的魏瑕。 赵建永抱着手臂,歪歪的靠在树荫下,笑着。 他曾亲眼目睹这支军队如何出现。 最初这里的每一个青年军都是远征军的后代。 他一点一点的训练他们,从体能到技能,战术。 但他改变的只是这些人的外在。 那个嗓子沙哑的战友,则是改变他们的内在灵魂,让这些人开始像人一样有追求的活着。 于是便有了模仿魏瑕。 这支军队开始有了灵魂。 从树荫下出来,赵建永站得笔挺,三年前那个潜伏的卧底缉毒警就站在阳光下,像是一杆锋锐的铁枪。 他终于等到这种军队了。 只有这种队伍才能打最狠的仗!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他大喊着,叫嚷,连眼泪都流出来,不顾形象的嚎啕着。 因为那种熟悉的队伍,已经阔别三年,像是间隔了漫长的一生。 …… 魏瑕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了几个简单的词。 手表,钢笔,围鼓,磁带。 他低头看了一眼。 都是那些小家伙喜欢的东西。 彭景国别墅,孙斌和光头皱眉看着凑上来屁颠屁颠点烟的魏瑕。 “手表?” “老子的手表一万多一块,这是国外进口货,你一张嘴就要。” “你他妈脸咋那么大?” 孙斌没好气的将魏瑕凑上的脑袋推开。 只是何小东惯是没脸没皮,连上厕所都跟着自己,孙斌暴怒将手表从厕所的百叶透气口塞出去。 “给你给你给你!” “你是不是有病,去你妈的,拿着赶紧滚蛋!” “神经病!” 魏瑕咧嘴凑上去,将手表揣到怀里,伸手在额头比划了一下。 “哎哟,谢谢斌哥,回头有好表我也给你弄一块还你。” 厕所里只剩孙斌咒骂不停。 弄到手表,魏瑕又找到彭景国,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彭景国正在和老外聊货,看到魏瑕,下意识扔了一包新毒。 没成想魏瑕揣了毒仍不肯走,赖在门口。 “彭哥,你看看你有没有不要的钢笔?” “我看那些穿西装的老外都有钢笔,看着可气派。” 彭景国被气笑了,但这个骆丘下线疯惯,这些天没少听他到处偷东西,左右不过一支钢笔,随手扔给魏瑕,叫人赶紧给他撵出去。 有新歌的磁带王黑七就有,魏瑕带着手表和钢笔,拿着小刀,做出刚碰了毒之后疯癫的模样,王黑七想干脆宰了他,终究不敢在彭景国的地方动手,狠狠打了魏瑕一顿,眼睁睁看着他不要脸的顺走一个复读机,只站在后面一阵咒骂。 直到下午,魏瑕才在一个打手房间找到围鼓。 架子吊着许多鼓,很难携带,魏瑕提出只要一个,打手冷笑着再不理会。 魏瑕索性当着打手的面用小刀割断一条绳,明抢之后一路小跑。 绕了好几圈,魏瑕抱着东西抵达小东基地的时候,天色渐渐暗淡。 砰! 一堆东西在魏瑕喘气声里杂乱的放下。 钢笔,手表,磁带,复读机,还有一面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鼓。 赵建永愣住了。 他没想到魏瑕真把东西找来了。 这些东西很难搞,尤其是在毒贩眼皮子底下,他以为魏瑕只是随口问问。 但魏瑕真的去了,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影子,只顾着鼻青脸肿的傻笑。 赵建永有些疑惑:“魏同志。” “我怎么觉得你的行为不符合你的外表。” “你看上去很成熟,很像我以前的大队长。” “现在怎么和孩子一样?” 赵建永开口的时候很严肃,只是说着忽然笑了,狠狠一拳捶在魏瑕肩上。 “但我喜欢!” 魏瑕呲牙咧嘴的揉着讪笑,眼底却突如其来的坚定,盯着那些正在训练的青年军。 “我是要培养他们对抗毒贩,但我从来都没有利用他们。” “是我们,我和他们,一起对抗。” 他眼睛清澈炽热,干净的像一颗星星。 “我们都有对毒贩必除的决心,所以我们是兄弟。” “我们不能这么利用兄弟。” “接下来很危险,可能我们会死,所以,我要尽力满足他们的一切愿望。” 魏瑕很真诚,甚至没有一点掩饰。 以至于许多闻讯而来的青年军看着,激动的难以言表。 索吞将手表套在干瘦的手腕上,不断挥舞,对着光看着,其他人有人抱着鼓,有人攥着钢笔,还有人兴奋的把磁带放到复读机,耳朵贴在复读机上听里面的声音,像一群孩子。 他们激动的冲过来,抱起瘦弱的魏瑕,直托举起来。 “老大!” “老大!” 魏瑕宛若树袋熊,蜷在半空故意挥手笑骂着,像是一场狂欢。 短暂的兴奋退却后,魏瑕指着桌面。 他带来的不光是这些,还有一大锅牛肉和许多鸡蛋。 这些食物是他变卖了彭景国给他暂住房间的家具买来的。 一大锅牛肉香气浓烈。 “吃!” “你们还想要什么?” “你们很好。” “我的兄弟们,我的兄弟们都很好!” “你们都是一顶一的人!” “你们还想要什么?” 众星拱月的魏瑕鼻音很重,像带着哭腔,偏有亢奋的张牙舞爪,意气风发。 “想要什么,说啊,告诉老大!” 吴刚愣神了半晌,攥拳举起,大吼着。 “要香烟!” 魏瑕从怀里掏出一包老式包装的缅邦无嘴香烟丢过去,笑着按了一下吴刚脑袋。 “以后少吸烟。” “你小子要长命百岁。” 吴刚笑声很大,迎着那双温和的眼睛。 “好!” 于是这根烟成为他人生中最后一根香烟,之后他再也没抽过。 有人张开手臂,凑到跟前。 “老大,我想要一个拥抱。” 魏瑕嘟囔着。 “真他妈的肉麻,老子是硬汉,怎么可能拥抱。” 嘴里这样说,到底是凑过去,主动给了那个瘦巴巴的孩子一个狠狠的拥抱。 一个一个拥抱,吴刚,索吞,赵建永,到每一个孩子。 赵建永和吴刚笑着,一群人彼此拥抱,笑声一片。 魏瑕钻出人群,干瘦的身躯踩着训练的轮胎,高出众人一头,张开双手。 “还要什么,还要什么!” “全都告诉我!” 他招呼着,像是被许愿的庙里神佛,什么都能满足的模样。 索吞忽然沉默,攥着另一只手腕上的表。 “老大,你要什么,我们给你!” “对,我们给你!” “老大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们!” 第二个声音,第三个声音,直到声音汇成一片怒吼。 轮胎上的魏瑕呆呆看着,摇头笑了。 我要你们活着。 我要你们都长命百岁。 要你们结婚生子。 要你们一生平安。 要你们快快乐乐。 要你们完成你们的每一个理想。 先前的亢奋全然变成平和,他迎着许多双眼睛,一字一句,在心底慢慢的说。 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重量,真诚在这一刻像刀锋撕开他们的胸腔。 吴刚抬头仰视的那一刻,夕阳最后的余晖恰好散在老大脸上,亮的不像话。 像是老大忽然成了神明。 缅邦这个国家信佛,但老大成了神。 面对险恶,他不求别人,也从不依赖别人。 他自己把自己当成神明。 吴刚眼睛里那个站在轮胎上的普通人忽然变了。 老大变成了一个少年将军,他在暴雨雷电下肆意挥洒旋转他的战旗,虎虎生风。 他不屑于天不屑于地,他的战旗撼天动地。 狂风暴雨又如何? 电闪雷鸣又如何? 不过是他的陪衬不过是他的伴奏,不过是如战鼓般为他助阵罢了,他才是这世界真正的主宰。 梦幻般的看着这样狂欢的一幕,直到许多年后,吴刚仍记得这样的景象。 那个癫狂踩在轮胎上的老大,他不断追问,你们要什么,还要什么。 那些夕阳的余光更像是人生的留白。 谁也不知道这个像‘神’一样的普通人会走向何方。 那一刻嘈杂淹没那个小小的基地,没人听到自己的回答。 老大,我要你长命百岁。 如果没有...... 吴刚忽然狰狞。 那是非对错,我不在意。 我会让所有针对你的人,全都下地狱! 第167章 你们要什么? 当代。 医院病房,骆丘市缉毒警大队,业城戒毒所,白城警局,还有许多退伍的老兵都在看着。 车载广播,商场荧幕,城市电台都在响彻魏瑕的声音。 “我要你们活着。” “我要你们都长命百岁。” “要你们结婚生子。” “要你们一生平安。” “要你们快快乐乐。” “要你们完成你们的每一个理想。” 很多人人。 当代很多民众,全部呆愣的看着。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啊。 他的智商完全可以忽悠这些底层缅人去死,他们就算是远征军的后代又如何? 魏瑕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 但魏瑕没有。 他自己跟毒狗一样去偷,去抢,去求爷爷告奶奶,去欺骗,硬生生完成这些没人要的孩子的心愿。 然后呢,他还继续追问这些没人要的孩子。 问他们还要什么。 让他们必须长命百岁。 当代很多车载广播,收音机,全都吱吱吱的不断播放。 播放魏瑕那继续狂热的声音。 … “你们还要什么?” “求求你们了,我的兄弟,我的哥哥,你们要什么?” “咱们马上要去打毒贩军械库了。” “你们和毒贩有仇,我也是。” “但你们要什么啊?咱们很危险啊,你们要点东西,我去完成,我帮你们实现愿望。” “你们至少要开心。” “以前没人给过你们的,我给!” 业城戒毒所,始终蜷缩在角落的老毒狗冷眼看着,怨气冲天。 “呵,收买人心罢了。” 但很快他眼里开始倒映出新一幕。 缅邦的虫鸣聒噪被掩下,化作夕阳下青年军最后的狂欢。 一群半大小子围绕在轮胎周边挥舞着拳头怒吼。 魏瑕还在开口。 “要什么?快告诉老大!” “你们还要什么?” 人群中忽然有稚嫩声音颤巍巍的开口。 “要活着。” “打了毒贩之后,要好好活着。” 周围人群似乎一下寂静,像燃烧的最旺盛的炭火被一盆冷水浇透。 轮胎上的魏瑕瞪大眼睛,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他语气变了:“谁说的?” “谁要活?” “肉吃了,新衣服鞋子穿了,谁要活!” 说话的是个矮个子青年,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羞愧的低下头。 吴刚也瞪着眼睛扫向这个人。 空气似乎忽然变得浓稠,压得人呼吸不畅。 魏瑕在轮胎上站着,高出所有人一头,大声吼着:“谁要活?谁啊?” “谁谁谁谁!” 没人敢吭气。 魏瑕摸着脑袋,斑秃的头顶又掉了几根头发,烦躁的气闷。 他伸手指着面前,从吴刚,到索吞,再到每一个青年军。 “我怎么带出来你们这群笨蛋!” “你们必须活啊!!!” “每一个都要好好活!” 他摸着脑袋的时候迅速擦拭着眼睛,动作很快,因为他害怕自己真的哭出来。 “你们谁要活,都给我站起来!” “你们都必须活着,每个人!” “听到没有啊!” “都得活!” 枯槁的像是一张皮包骨,发育不良的矮个子魏瑕站在轮胎上咆哮。 磅礴的生命力在冰冷语句中勃发,训斥的字里行间迸出难以置信的生机。 “你们都得活着。” “给老子记住,每个人都要长命百岁!” 这一刻青年军里的缅人,远征军的后代从鸦雀无声中抬头,忽然鼻子发酸。 他们是缅邦最底层的渣滓,从未被当成人对待过。 他们第一次过上这样的日子。 有肉吃,有衣服穿,还有那样的一个人,会费心费力为他们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色弄来礼物。 而这个人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 长命百岁。 这就是神吧? 肯定是。 去他妈的老天爷,这就是神! 于是站在轮胎上形容枯槁的矮个子捏着瘦弱的拳头,夕阳下鼻青脸肿的第一个高喊。 “长命百岁!” 最先说要活着的青年站得笔直。 “长命百岁!” 戴着手表的孱弱手臂高高举起,索吞狂热咆哮。 “长命百岁!” 第二个,第三个...... 人群像是被火焰点燃,四个最普通的字,在风声里炽烈炸开。 吴刚也在喊,但他眼睛始终停留在那个神,那个少年将军身上。 “老大长命百岁,何小东一号长命百岁,何小东二号长命百岁!” 赵建永没跟着开口,只是盯着这支忽然有了灵魂的队伍笑了。 编号2943,长命百岁。 轮胎上的魏瑕咳嗽着,笑着,声嘶力竭的咆哮。 “等铲除了毒贩,我带你们重建这里。” “这里要有高楼大厦。” “这里要有商场学校。” “街面上要铺设水泥,路两边种满鲜花。” “这里要有夕阳和摇椅,要有菜地和茶园。” “这里要有牵着孩子漫步的父母,有带着爱人看星星的情侣。” “有满仓的粮食,有新鲜的水果......” 魏瑕咳嗽愈发剧烈,还在大声喊着,每一段话都像是未来美好的砖瓦堆砌,从时光中浮现。 他神情恍惚,虚弱的身躯似乎快要倒下。 满身的伤痕和纹身让他枯瘦的身躯更像是一杆旗帜。 硝烟里破烂不堪的旗帜。 偏偏就是这样的旗帜,始终矗立在傍晚昏黄的光里。 迎着风,明亮而耀眼,被三十二名异国他乡的青年军奉若神明。 老大你呢?你要什么? 吴刚看了许久,无声的询问。 同志,你要的是什么呢? 赵建永也站在这道影子下,抬头仰望。 那一年的风很大,吹的那面旗帜猎猎作响,以至于后来漫长年月里,他们始终没有忘记。 曾有那样的一个人,高举火把,点亮了他们的一生。 第168章 我不会变烂的!【加更】 微博,脸书,许多平台在这一刻评论极多。 [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些人的信任肆意操控,让他们去死,但魏瑕偏偏用了最笨的手段,他让他们当人] [怪不得这个世界上会有柳长江,满汉,鱼仔,吴刚......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一个又一个成为魏瑕,哪怕过了几十年,也从未改变初心] 病房。 魏俜灵声音很低,也有些沙哑。 但一双眼睛舍不得离开追溯画面。 她只是专心致志的盯着那张脸,在夕阳的光影交错下化作隽永。 “我哥的领导能力从不是靠着危言恫吓,靠着怒吼恐吓,靠着武力威逼利诱。” “他有一种更少见的东西。” “这种东西叫做灵魂。” “从灵魂上的彼此尊重和唤醒最虔诚的追求,于是这群青年军不再是麻木绝望的没人要。” 她忽然停下,两行泪不由自主的落下。 这几天的时间,或许比她前半生的哭泣更多。 声音近乎哀求,魏俜灵神情恍惚。 “哥,好多人都想你想的快要疯了。” “你快出来吧,我现在去给你买糖葫芦。” 她小跑着,一边擦拭眼泪,急切的推开病房的房门。 只是手里的兔子玩偶,始终攥的紧紧的。 这一刻,记忆追溯画面继续出现新的。 小东基地的训练从这一天起,近乎亢奋。 少年疯狂训练着,每一样器械都在尘土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有一群少女开始帮忙。 洗衣服,做饭,制造训练器械。 这些人不像是即将抢夺毒贩军械库的赴死,反而像是踏上理想道路的激昂。 那些少女殷勤的发挥自己每一分光和热,做到力所能及的一切。 许多黑瘦少女在打水的间隙,擦拭着脸蛋,会远远偷看一眼魏瑕,之后害羞的跑开。 正午时分,魏瑕耳边传来隆隆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炽烈的阳光下,赵建永正在组织这群少年奔跑。 武装负重奔跑,沉甸甸的负重背包是那些少女们连夜缝出来的。 汗珠在少年们额头,脖颈随处可见,闪耀光泽。 吴刚最先开口,人群中喘着气,声音洪亮。 “一条大河,波浪宽,起!” 于是嘹亮的少年声音汇聚在一起。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赵建永也跟着唱,这是瓦邦青年军的战歌! 雄浑嘹亮的声音出现在异域他乡,许多青年军只觉得连血液也在加速,昂着脑袋,发出怒吼一样的声响。 树荫下有一点花香,鼻青脸肿的魏瑕咳嗽着,看着青年军扬起嘴角。 像那一年在骆丘市警校外看到那些青年警员身影一样,生机勃发。 笑意在最后转过视线戛然而止,开始发抖。 那是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畏惧。 是的,他在害怕。 因为有一个少女捏着农药瓶子,麻花辫随着行走甩动。 魏瑕脸色变了,身躯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几乎是抢过去,攥紧少女的手腕,贫瘠的缅语词汇慌乱拼凑成一句哀求。 “别喝。” “很危险。” “毒。” 他发抖指着农药瓶子,惶恐溢于言表。 少女愣住了。 至少之前她从未见过那个始终自信从容,坚韧的男人这样的姿态,莫名让她有些心疼。 少女长相很普通,唯独眼睛很亮,像是一泓秋水。 呆呆看着攥紧自己手腕的枯瘦手掌,隐约间又有些窃喜。 于是少女摇头,温柔的宽慰,晃动着手里的农药瓶子。 不标准的汉语词汇结巴的解释着。 “下地,打农药。” 脚步踉跄着后退,魏瑕病态苍白的脸上失了全部血色,勉强回过神。 “对不起。” 少女只笑嘻嘻看着他,两只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即便脸红也大胆的凝视。 魏瑕落荒而逃。 他不喜欢那样温柔的女孩注视自己。 摸着斑秃的头发和身上的疮,伤疤凹凸不平。 自己不能耽误别人。 自己太老了。 外观是。 心也是。 不知所措的逃跑路上摔了跤,灰头土脸的魏瑕挣扎着,神情开始恍惚。 农药瓶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似乎牵引着他来到另一端岁月。 95年除夕的风很大,冷得刺骨。 “你喝下农药,我让你老公活。” 从床底看过去的母亲脸色发青,嘴里的农药味道冲的他睁不开眼睛。 那个从小听到大的温柔声音竭力保持柔和,却让人心脏抽搐,近乎撕裂的疼痛。 “儿啊,不哭。” “以后爸妈不在了,你怎么还哭呢,好啦好啦不要哭了,你还有弟弟妹妹呢,他们怎么办,以后你不能哭了。” “儿啊......儿啊......” “你以后怎么办呢,我还没看到你结婚,还没看到.......” “你是老大......该长大了......” 这一刻,天旋地转。 魏瑕慌张的呼不出气,他手足无措的在地上摸索着,惶恐沙哑,有些无助。 “妈。” “你在哪呢?” “妈妈!” “我妈来了......” “我妈来了,哈哈。” 他挣扎着站起来,呲着牙笑,一双眼睛空洞带着奇怪的神采。 “妈妈,你来了吗?” “妈妈,妈妈你在哪啊?” 跌了一跤,额头的血混着沙砾,魏瑕在地上蠕动,撑起来又再度摔下。 “妈!!!” 他一瘸一拐的在齐腰深的荒草里拨弄,绕到树后面低着头疯狂寻找,像是偏执的疯子。 “妈,你出来啊,你在哪啊,妈!” “你是不是来接我了。” “呜呜呜,妈,我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妈,我想你......” 他哽咽的捂着脸,委屈这种情绪时隔数年,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跪倒在地的那一刻,左手无名指忽然勒的生疼。 那些铜线积压着毛细血管,让魏瑕忽然停下动作。 他猛然跪下,对着地面狠狠磕头。 “妈,我现在还不能走。” “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妈妈,再等等我,妈,我好想你啊。” “上次见你,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远。” 魏瑕额头混着血和泥灰,狼狈的看着自己粗糙到生出皱纹的手。 “妈,我老了。” “你会不会认不出来我啊?” “没事没事。” 像是慌乱的辩解,魏瑕擦干净额头,又胡乱伸手拍打着身上,企图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一些。 “妈,我会干干净净跟你们走的。” “我会洗掉身上的一切污秽。” “妈,我记得老爸的话。” “我不会和任何人比烂的!” 这一刻,他怒吼着! “尽管只有半生,我也不会和人比烂的!” 第169章 最初的理想 病房。 有人在颤抖,他重回可怕画面。 魏坪生。 记忆追溯对比,他曾回到最初模拟画面,面对父母被害,他逃走躲避,没看到细节。 记忆将那段岁月强行带到此刻,魏坪生靠着墙壁的身躯像是被寄居的藤蔓缠绕包裹的窒息。 那些残骸从记忆尘封里翻出来,挣扎着让细密冷汗沿脊椎滑落。 “妈......妈!” 他失声惊呼,记忆追溯画面中再度出现。 魏瑕失神的幸福笑容倒映在他瞳孔,展开的双臂像是迎接睽违已久的母亲。 “妈,你来接我了吗?” “妈妈,我不能走。” “事情没做完。” 眼睑低垂,魏坪生情绪彻底崩塌,踉跄来到病床。 他将额头贴在‘魏瑕’粗糙的手掌上。 像是小时候哥哥伸手摸着自己的脑袋。 他说。 小生,未来的你在人生每一步都将生生不息,那时的人们会因为你而充满力量。 小生。 魏坪生无意识孩子般的语调。 “哥。” 病床的“魏瑕”手粗糙的手掌痕迹摩的他皮肤刺痛,魏坪生鼻子被堵住,声音从胸腔沙哑闷出来。 “小生来了。” “但你不好,你现在还不出现。” 魏坪生的孩子站在病房看着,印象里的父亲始终从容自信。 他从没见过这个商业上叱咤风云的父亲这样脆弱的一面。 病床的褥子带着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魏坪生带着哭腔,眼泪滴落在粗糙的掌心。 “你出现吧。” “小生来了。” 医院楼下的餐饮店和水果店很多。 那些音乐伴着霓虹招牌在车水马龙的热闹都市里努力营造繁华。 带着口罩的魏俜灵气质出尘,站在糖葫芦草垛边呆呆看着。 那些糖衣里晶莹剔透的山楂,草莓,红的像火。 “多放糖,谢谢。” “所有糖葫芦我都要了!” 拿着兔子玩偶的美丽女孩不安的等待,眼睛红肿。 她只是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抿着嘴。 为什么还没来。 为什么还不来啊。 这次小灵买的是最贵的糖葫芦...... 她等不及,一秒钟似乎都算煎熬,于是她索性吃力的抱着糖葫芦草垛子,在街头拼命奔跑。 魏俜灵忽然脚下一颤。 人流中一道身影出现。 身姿挺拔,眉眼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人。 只是高了很多。 眼泪这一刻夺眶而出,她想喊一声哥,是你吗? 只是随后她发现那个人的眼神。 这个路上很像哥哥的人,他很年轻,自信,坚定,皮肤白皙。 他走路在地上发出砰砰声响,魏俜灵退后两步,流着眼泪。 不是的。 这是我哥不曾拥有的。 我哥其实从没有过自信刚毅,什么都是假的,伪装的。 身姿挺拔是做给弟弟妹妹看的,也是做给自己看的。 只有做事是真的。 衬衫和t恤,牛仔裤和花边长裙,名牌包和行李箱。 街道上每个人行色匆匆,奔赴人生下一场旅途。 只有那个糖葫芦草垛子,在街头巷尾的嘈杂声音中停下。 魏俜灵茫然看着,耳畔忽然所有声音都像静止。 惟抬眼间,满目槐花。 郁郁葱葱中冒出头的风铃生机勃勃。 几个半大孩子举着竹竿正闹着打槐花。 “魏叔叔说这个能烙饼呢,我回去让我妈试试。” 嬉笑离去的孩子勾肩搭背,在夕阳下拉长了影子,快活的不得了。 一点零星槐花落在魏俜灵素净掌心,沾上那些琥珀色冰糖葫芦。 倒映在魏俜灵眼睛里,肩头耸动,她开始无声的恸哭。 新的长子一幕。 98年的五月第一个周三。 按照青年军计划,抢劫毒贩军械库的日子。 凌晨一点打牌喝酒,孙斌,王黑七等人难得看到何小东这个疯子穿的整齐,就是神情看起来越来越疯了。 “去哪?” 魏瑕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挑了挑眉。 “听说附近有黑市,我溜达溜达,斌哥,一起啊?” 孙斌摆手,叼着烟转身回房。 大半夜鬼知道何小东什么时候发疯捅娄子,他才不跟着。 缅邦的建材市场黑货很多,大多都有自己的供货渠道,大半夜出来逛黑市的人显然也不少。 旁边挨着不远就有一座寺庙,音响经常会放缅语经文。 魏瑕悄悄爬着进来,一点点看着各处的痕迹。 这里的音响声音大的几乎可以传到几公里外,最前方就是一处话筒,那是主持用来讲经给信众的。 趁着周围没人,魏瑕悄悄推开门,之后迅速用随身携带的铁丝锁上门环,这才来到高台佛像下,打开话筒。 砰! 拍打话筒发出的测试声音很大,让不少寺庙的僧人一愣。 旋即尖锐的口哨声从音响中发出,震耳欲聋。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魏瑕跟着歌词节奏吹着口哨,声音很大,沿着寺庙向周边迅速蔓延。 门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有僧人用缅语怒斥咆哮,偏偏门被锁死,于是他们开始用撞钟木冲大门。 魏瑕全不理会,拿着话筒挡住大门,笑容疯狂的继续吹动。 门很快被撞开,到底是身体太瘦弱,魏瑕被撞的扑倒在地,几名僧人狠狠殴打着,很快鼻青脸肿。 寺庙主持认出魏瑕是彭家的人,叫人押着回了别墅区。 彭景国也得了消息,睡眼惺忪带着怒意,随意踹了两脚。 “别他妈招惹寺庙,是不是有病?” 本来就鼻青脸肿的魏瑕嘿嘿笑着。 孙斌翻了个白眼,有些庆幸自己没跟他去,低声嘟囔着。 “这孙子,碰点毒就找刺激。” “还他妈玩到庙里去了。” 光头刘强带着几个人又凑到房间里喝酒打牌,魏瑕抹干净鼻子上的血,也凑过去,对着牌局指指点点。 激动的大吼大叫下,是没人注意的沉思。 现在自己有了不在场证明。 也已经传递暗号,青年军袭击军械库,就要来了! 或许是因为新毒太厉害,又或许是因为酒精已经侵蚀他的身体。 只是熬夜几个小时,魏瑕已经困得厉害,但他还是大大咧咧按着扑克,大呼小叫兴致勃勃。 趁着洗牌的功夫,魏瑕扭头盯着彭景国,像是不经意开口。 “彭哥,这次的货是一次性出完?” “能运进去吗?我们在北花县检查站都差点翻船,别说东昌省了。” 歪靠在沙发上的彭景国叼着雪茄,吐出淡淡烟雾,嗤笑摆手。 “查得严?没事,放心送。” 手里摸了三张扑克的魏瑕眯着眼睛。 他在套话。 果然。 出卖父母踪迹下落的高官还在和彭家合作。 那个秃头周乾恩也在里面掺和。 现在毒贩,境外势力,腐蚀高官真正捆绑成利益集团了! 扑克的声音带着风重重落下,胸口剧烈起伏,像是一座沉寂的火山,炽烈灼烧。 吴刚,赵同志,其实我是个骗子。 因为铲除了毒贩我也不会离开。 国际缉毒警来了我也不会走的。 铲除这些人,只是表面的小毒贩,彭家这种扎根缅邦的家族,会源源不断制造这种小毒贩。 盘根错节几十年的他们很难铲除,需要更大的行动。 但你们必须走。 因为接下来会死很多人。 你们不能参与! 我会让这里爆开! 酒水在奢靡灯光下散发糜烂色泽,浓烈烟雾笼罩,毒贩嘈杂的嬉笑怒骂充斥。 魏瑕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看着窗外。 等这些表面上的毒贩死了,这片地方就会空了,到时候各种厮杀争夺毒贩代言人。 那! 瓦邦新的毒贩代言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反正自己这种混蛋在他们眼里本就是快要死的人,推到明面当个替死鬼不是很合适吗? 窃听器在窃听,自己也能走到明面。 脑海中一个疯狂的念头让魏瑕近乎狂热亢奋,几次出错牌。 这样....... 这样我才有机会接触国内那些异化官员,找到他们! 这才是他的目的! 缅邦青年军和国内缉毒行动还有国际缉毒警——联合起来,可以扫空瓦邦一切浮现在水面的毒贩。 之后魏瑕开始有资格除掉那些竞争对手,成为新的瓦邦毒贩表面代言人。 一个快死了的,听话的,够疯的,命贱的傀儡! 只有这样,他才有一丝机会推开瓦邦毒贩核心利益圈的大门。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捣毁如同彭家这样的混蛋家族,找到那些高官!!! 砰! 别墅桌面,牌底重重掀开。 魏瑕沙哑笑声指着牌哈哈大笑,但很像是哭泣,他肆意张狂,野性十足。 “这场赌局,我赢定了!” 你们走吧。 你们报了仇就离开。 剩下的事情,我要自己去做了。 这是我等了很久的事情。 这是我最初的理想。 第170章 等你来穿这身衣服 最初的理想啊…. 他怎么可能会忘呢。 但他也不会缠着,哄骗赵建永,哄骗青年军跟他去死。 因为之后他要以毒贩代言人身份接触国内高官。 也是他最初的理想。 他现在一切就是为了这一步。 快要到了。 所以撵走那些弟兄们。 别参与。 之后的事情太可怕。 你们走得远远的。 我要把地狱点燃。 让我死之前! 带着那些混蛋们! 一起进地狱吧!!!!! 至于我的弟兄们,他们是好人! 好人就该好好活! 好人就该离开这里好好活。 ……. 马铁港听到了记忆追溯中魏瑕的咆哮! 他悲伤失措的后退几步,靠在冷冰冰的墙面。 徒弟赵靖都快要搀不住了。 “傻小子。” 颤巍巍的苍老手臂指着病床,马铁港说不出话。 他以为魏瑕和青年军,配合00年扫毒行动,国际缉毒警,就能彻底完成铲除计划。 但魏瑕是什么人? 烂事见的太多,他看的都是本质里的腐朽,他都知道。 00年扫毒行动,国际缉毒警,听起来声势浩大。 但终究只能铲除表面上扶持起来的一批傀儡。 过一两年,这里背后的大家族又会扶持起一批新的大毒枭。 归根结底,缅邦的家族和傀儡政体才是腐朽的根本! 所以魏瑕选择之后趁着瓦邦傀儡倒台,取代光头刘强,成为缅邦家族的代言人!!! 他会“帮助”毒贩收集下线,之后接触国内高官,真正进入核心圈子。 然后结束这一切! 马铁港身躯晃动,因为太悲伤他不断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魏瑕从始至终都知道事情的本质。 他像是一柄剑。 这柄剑的锋锐难以想象。 谁在碰毒,他会不计代价的铲除! 魏瑕太狠,连带着对自己也够狠,他怎么可能会忘记最初的理想。 “这就是你父母说的前进。” 这个孩子在对毒贩步步紧逼的时候,何尝不是把自己也逼上了绝路。 自始至终都是万丈深渊! 马铁港哭着,接过儿子带来的缉毒警衣服,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 他把眼泪擦在袖子上,努力让自己的哭腔不那么明显。 “小魏。” “魏瑕。” “起来了,咱们穿衣服......” “你看,你看看啊。” “你快出来!” 他捧着衣服,看着病床,又看着病房外,茫然的搜索着,拼命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希望下一刻就有人跳出来,咧着嘴对自己敬礼,叫一声马队。 抖音,微博上,许多观众呆住。 [魏瑕之前对谁都没说,他没告诉吴刚和赵建永真正的想法,他害怕这些人被卷进去,他不允许这些人参与] [成为毒贩明面上扶持的傀儡,做他最终的事] [看光头刘强就知道了,毒贩家族养的一条狗,所以魏瑕绝不允许自己的兄弟为自己的疯狂买单] [他是个骗子,骗了所有人,毒贩如是,他的兄弟亦如是,这也是最好的骗子] 如今魏瑕真正成为全民讨论词条。 长子追溯画面于各地随同播放。 新的一幕是—— 三十名青年军在赵建永的带队下潜伏在丛林。 缅邦潮湿冰冷的枯枝败叶中,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毒虫爬行。 万籁俱寂里,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口哨,带着电子失真的声音。 一条大河波浪宽...... 熟悉的口哨调子让最初死寂的丛林忽然有了动静。 魏同志的!暗号来了! 赵建永战术挥手,三十名青年军匍匐前行,夜色中来到河边。 冰冷的水拍打在脸上,青年军穿着魏瑕缝制的粗糙衣服,吴刚神情激动,仔细拍打身上每一处褶皱。 列队! 赵建永甚至颤抖的穿上那身睽违已久的缉毒警警服。 布料很粗糙,但颜色款式和记忆中那一抹信仰别无二致。 他几乎要哭出声来。 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让他快要疯了。 但现在,这身衣服正在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缉毒警! 他愈发肯定魏瑕是真正的援军。 之前他也怀疑过,因为魏瑕性格太怪,不像是灰人。 哪个灰人偷东西啊? 但细密针脚下的挺拔衣服,让想法彻底消散。 如果没有见过真正的缉毒警服,他又怎么会复刻的一模一样,连针脚都没有区别。 他就是打前锋的战友! ……. 当代边陲线上 畹玎缉毒警大队前队长杨国桐低着头,落寞的很,开口也沮丧的很: “魏瑕......他没穿过。” 00年扫毒行动总负责人刘国辉,昆省,东昌省缉毒警总队长都在。 记忆追溯画面中的三十名整齐划一的缉毒警服装,让刘国辉情绪失控。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抑哀伤。 “你还记得吗?” “最初魏瑕被光头和孙斌测试,送到骆丘市缉毒警队。” “那时候被抓捕的魏瑕低着头,将马铁港虎口撕裂的伤疤记在心里。” “他看着马铁港的一切痕迹和狰狞的记号,听马铁港一点一点讲述缉毒警作训日常。” “可那时候,他那双眼睛还在盯着其他的,比如......衣服。” “他看着马铁港负责审讯他的两名缉毒警,一点一点的打量,从衣服领口,到肩膀,到袖口,到胸襟,再到尾端。” “连带裤子,裤缝,腰间扣子。” “之后马铁港送了魏瑕一顶帽子,放在小芳理发店旁。” “魏瑕视若珍宝,每天捧着擦拭,他时常一个人摩挲着帽子上的倾角,边沿的银白丝线,那些亮面的红蓝漆和橄榄叶上托举的庄严星星......”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闭着眼睛都能记得的一切......” “于是在98年,在一堆破布料,在最寒酸的缝制下,他制出了最简陋的警服。” “但是每一处规格,标准都是对的。” 他爱死了那些衣服。 因为代表他最深的理想。 在场缉毒大队各干部都沉默,有人敬礼,有人沉默。 只有沉默。 …… 长子追溯新画面多了硝烟! 因为第一次战斗开始。 暗号响起的时候,行动开始。 赵建永做为这支青年军的教官,要做的是绝对的理性。 他强迫自己冷静,而后挥手。 三十名青年军按照之前训练的路线,一点点过河,沿着军械库后山的荒野线路穿行。 赵建永按照地图带着青年军动作迅速穿过。 虫鸣鸟叫仍在,凌晨三点的丛林里只有毒蛇爬行过枯枝败叶的声音和鸟儿振翅。 抵达军械库五百米距离的时候,索吞这些青年军只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想象中的厮杀,暴露。 完美绕过所有暗哨。 居然这么简单。 只有吴刚悄悄擦着眼角,盯着赵建永手中的地图。 赵教官说这是老大提前侦察过的线路。 他甚至不知道老大来过几十次,身上磨掉了几层皮肉,才能让他们这样顺利的完成行动。 按照魏瑕提供的信息,周三凌晨三点,是换岗前最后的时间。 岗哨都会放松警惕,疲惫不堪。 抬头看,荷枪实弹的守卫果然打着哈欠,有人悄悄靠着柱子假寐。 腿弯抽出的刀寒光隐没在丛林,吴刚动作矫健,率先动手。 刀锋接触守卫脖颈,一只手捂住嘴部,狠辣划过! 赵建永战术动作更为标准,悄无声息解决另一边守卫。 索吞和其他青年军各自找准目标,整齐划一动手。 六名军械库毒贩守卫甚至不知道对手是谁,只瞪大眼睛,发出荷荷的嘶哑声音。 吴刚迅速卸下守卫的半自动步枪,月色下沉甸甸挂在身上。 动作娴熟的检查弹夹,打开火控,同时开始向各处倾洒汽油。 赵建永带着人进了军械库抢夺武器,彼时吴刚留在外面,抱着枪,狰狞盯着那些被打晕的毒贩守卫。 他内心阴狠骂着! “你们为什么给老大注毒?” “让你们殴打老大!” 抹去鞋印的鞋子沾染泥土,死死的在晕倒的毒贩脸上碾动。 这一刻,吴刚面无表情。 “毒贩都该死,都得死!” 匕首抽出,再染殷红,迅速抹了所有晕倒的毒贩脖子。 他整个人沾着血,完全不在意! 伴随着赵建永鸟鸣口哨,吴刚知道这意味着抢夺武器完成,他迅速掏出火柴,抛向汽油。 走之前吴刚盯着唯一故意被留下的活口,狠狠向对方肚子来了一刀。 火光于山风中发出猎猎声响。 留在这名毒贩守卫印象最后的场景,赫然是几十个穿着缉毒警服饰的背影,说着流利专业缉毒术语中文,癫狂离开! 抖音,头条,许多观众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吴刚的性格果然是最狠的!] [长江做事果断思维缜密,但其实他骨子里是带着理性的,满汉思维很直接,虽然狠,但暴躁的性格占一方面,鱼仔更多则是思维滴水不漏一步步操纵大势] [那以后的吴刚会成为什么人啊....] 第171章 前进 长子追溯新的画面。 凌晨五点左右时。 瓦邦彭家别墅,酒水倾洒一地,烟头散乱堆砌,牌局到了尾声。 只剩下几个输红了眼的毒贩嘶吼着,一双眼睛盯着对方。 枪声在山林中响彻,如同雷鸣! 辨识度极高的声响立刻让毒贩别墅瞬间安静。 是军械库方向! 彭景国变了脸色,雪茄狠狠杵在地面。 光头刘强则明显慌了,他起身丢下酒瓶,怒吼着。 “孙斌带上家伙,盯着房间内所有下线!” “其他人跟着彭哥走!” 其他人在离开。 魏瑕在自己平静且厌恶的推了一管毒。 他要制造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刚才去寺庙打架,还有推毒。 就是彻底证明和军械库无关。 这个量的新毒正好可以让他接近休克,但又不会致命。 果然,当孙斌发现魏瑕躺在地上开始抽搐,本就烦躁莫名的孙斌狠狠一脚踹过去,咆哮怒斥。 “去你妈的,这个节骨眼上还在搞这些!” “王黑七,你们送他去打点滴,别他妈真死这了。” 王黑七老大不情愿,拗不过孙斌手里有枪,低头搬动魏瑕的时候顺便吐了一口唾沫。 “死了才好,这老狗。” 将魏瑕随意丢到别墅医务室,王黑七也懒得管他死活,径直回去了。 有护士开始进行药物输入,魏瑕抽搐状态迅速缓解,医生吩咐了两句,也关门离开。 趁着身体状态恢复,魏瑕仔细观察门外后,拔掉针头,翻墙在别墅外取出之前测试了几百遍的窃听器。 军械库出事,除了三个守卫在别墅,大部分力量都跟着光头刘强往那边去了。 所以安装窃听器的机会终于来了! 魏瑕脑海开始浮现出昔日在水泥地上勾勒出的别墅平面图。 隐藏房间在脑海密集纵横的线条中呈现方位。 旋即和各种管线图飞速重合! 睁开眼,魏瑕率先钻进油污管道向记忆中墙面夹层方向爬过去。 衬衫的肚子下面垫上了塑料袋,紧贴在身上绷得很开,因此没有任何塑料袋声响。 污浊的气息刺鼻,让身体本就虚弱的魏瑕冷汗不断。 在落地之前,魏瑕迅速用塑料袋包裹自己衣衫,腹部和双脚,避免油污留下痕迹。 随后他盯着眼前场景。 果然房子有夹层! 房间里最豪华的椅子靠背很高,丝绒靠垫奢靡,扶手泛着木制光泽。 他将佛像外壳的窃听器放在一堆原本就有的佛雕里,看起来毫不起眼。 压力装置则是直接安装到椅子扶手下方。 几次细致调整后,魏瑕开始测试。 砰! 一旦毒贩用手掌拍击在椅子扶手,压力装置自动开始感应,窃听器将会启动,录音十五分钟左右。 瞳孔兴奋一闪而逝,化作极致冷静。 魏瑕小心翼翼检查房间内所有痕迹,确保不可能暴露后,再度沿着油污管道返回。 医护室卫生间内,很快传来水声。 大量油污被洗衣服覆盖,魏瑕疯狂刷着,之后拼命拧干,放在鼻端嗅了嗅。 确定没有油污气味后,使劲拧着衣服,魏瑕又快速做了数十个俯卧撑。 虚弱躺在床上,魏瑕额头和身上刻意制造大量出汗迹象,这才模仿碰毒的状态,声嘶力竭的咆哮。 “给老子再来一点,快!” 声音带着颤抖,听的医护人员眉头紧皱。 有医生用缅语看向同伴。 同伴连头也没回,冷笑。 “习惯就好,这种人自己找死。” 彭景国已经和刘强几人回来了,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 孙斌甚至不敢和他对视,拿着枪,低下头。 在场各地区毒贩下线都神情变了。 “军械库被人抢了......” 彭景国目光从这些汇聚在一起的下线一一扫过,看的人心底发毛。 他怀疑这些人里有内鬼。 耳畔传来医护室魏瑕发抖的狂叫,彭景国眯起眼睛,这一刻他愈发怀疑肯定有问题。 这些下线有问题。 至于何小东他从没觉得。 何小东偷鸡摸狗,殴打癫狂,碰毒碰的他都胆寒。 于是! 彭景国神情收敛,看向王黑七一众下线,礼貌温和的笑了,但语气全是戾气和狠辣,不容置疑: “这里不错,请大家再呆几天。” 王黑七几人听得懂,都神情紧张的点头返回房间,魏瑕也被抬着准备返回。 看到彭景国,魏瑕挣扎着奋力爬起来一点,哀求着。 “彭哥,再给我一支,求你了。” 原本被抢的彭景国几乎被气笑了,随手扔了一支。 “给你,真他妈贱!” 最后魏瑕看到,彭景国和光头去了别墅三楼,被抬回去的魏瑕没有失落,只是平静。 没事,这次没窃听到,那就下次。 这些毒贩明显慌了。 嘿嘿,等到明面上的毒贩清除了,他们肯定需要新傀儡。 一个能帮他们打开销路的疯子。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对,还得回去。 继续制造第二个窃听器。 第二个不行就第三个,第四个。 我会继续窃听,一点点挖出他们的所有秘密! 坚定和从容从瞳孔中弥散,没有一丝沮丧。 前进。 不惜一切的前进。 第171章 后手何小东的势力最初【加更】 25年3月的畹玎警校。 一场新生欢迎仪式正在举行。 和之前的悄然无声不一样。 新生们昂首挺胸,站的整齐,声音昂扬。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作训服从面前一直蔓延,到整个走廊,密密麻麻,面无表情。 记忆追溯画面在走廊大屏幕上展开。 00年扫毒总负责人刘国辉站得笔挺。 “同志们。” “魏瑕不会沮丧。” “他付出了那么多,准备窃听,但敌人根本没去那个房间。” “他要沮丧吗,没有!” “因为军械库被抢了,因为窃听器他安装成功了。” “那些用来让国际缉毒警定位的遥感装置在制作的路上。” “那些吸引国际缉毒警前来的视频在传播!” “所以,请你们记住。” “未来无论面临怎样绝望的时刻,都不要沮丧。” “真正带你们杀出重围的不是身体,而是意志和信念!” “永远不要停下前进的脚步,向你一直守护的信仰迈步,千次万次,不遗余力。” 激昂的声音忽然停下,刘国辉转头,因为他看到新的画面。 长子追溯画面中的魏瑕在担架上笑。 快乐的鼓舞自己的笑。 刘国辉语气变得很黯然:“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我很希望他能有来世。” “我们畹玎缉毒警大队的门永远为他敞开。” 他指着面前宿舍。 “这间宿舍,代号29。” “这张床,是43号。” “2943,是魏瑕的代号。” “这是我专门为他申请的宿舍,给他留下的床位。” “现在是空的,以后也是空的。” 刘国辉苍老的眼睛格外坚定。 “我们会等着他回来。” “等着我们的战友!” 全体安静。 新的缉毒警战士看着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魏瑕觉得自己一路都踩着棉花,晃荡着。 他打起精神,检查身后有无跟踪。 强撑着来到小东基地外,大口喘息的魏瑕双手拄着膝盖,大脑强烈缺氧让他眼睛发黑。 沿着额头滴落的汗珠,魏瑕忽然屏住呼吸。 路边野草里,一朵野菊花小小的,花瓣竭力在风里张开。 像一枚小太阳。 很漂亮,不算耀眼,但生命力顽强。 魏瑕眉眼忽然认真,于是伸手。 “抱歉,就采一朵。” 一把野草用根茎编起来,野菊花就在最顶端绽开,像是突兀冒出的一点生机。 魏瑕笑吟吟的捧着花,调整状态。 “就把它留给听话努力的小娃娃吧。” 简陋,素净,又富有生命力。 小东基地,半大孩子一样的青年军很亢奋的叽叽喳喳。 看到魏瑕来了,一群人一拥而上,激动的七嘴八舌。 那些在风里张扬,肆意生长的野草和小花,顺着光束里沉降的尘埃,几乎灼伤许多人的眼睛。 现场在安静。 魏瑕笑着拍拍身边少年的脑袋。 “你们很好。” “毒贩已经开始慌了。” “缉毒警的队伍已经来了,各地毒贩下线都在慌张惶恐。” “所以,很好看的小花,送给很好的你们。” 魏瑕伸手的时候,真诚几乎从眼底溢出来。 老大真的认为他们是很好的人。 他们羞涩的捧过来,魏瑕笑的眯起眼睛,和煦像极了太阳。 “你们很好啊!” “很好!” 他没看那些千辛万苦抢回来的武器,只是一个个挨个检查这些少年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除了地面匍匐前行的划痕和一些虫子叮咬,没有伤痕。 三十个青年军,一个不少。 像是松了一口气,魏瑕站直身子。 “好啊,接下来,我们可以真正训练了!” 那一刻,魏瑕眼睛变了。 所有担忧,温和,全都变成坚韧! 他举起右手,怒吼着,声音在小东基地传开,像是铁块摩擦! “他们怎么欺负我们,怎么祸害我们,我们就怎么还回去,打回去!” “打的他们叫妈妈!” 抱着枪的索吞和许多青年军都亢奋的咆哮着。 唯独吴刚和赵建永明显沉默了许多。 两道目光悄无声息落在魏瑕身上,夹杂着心疼。 所有人都觉得兴奋,没人注意到,魏瑕每次大声后的时候都会大喘气。 意识模糊,反应迟钝,瞳孔微微扩张,额头冷汗就没断过。 吴刚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入皮肤,渗出血来。 才一天。 但也好像好多天了。 老大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魏瑕定下训练基调后,小东基地也到了开饭的时间。 桌子上,索吞夹了一点菜,放在魏瑕碗里。 他盯着其中一大筷肉丝,几乎已经占据菜里所有份额,刚要皱眉,就迎上了索吞近乎哀求的眼睛。 “你多吃点吧,求你了,老大。” “是啊,老大,你多吃点,我们喜欢吃米饭。” 杂七杂八的劝慰让魏瑕有些无奈,他放下筷子,盯着这些孩子。 “我可是老大,老大是很强壮的!” 他故意拍着骷髅一样的胸脯,嶙峋的骨头透过衬衫顶的很高,发出沉闷的响声。 碗里只留下一点肉丝,其他的终究被魏瑕恐吓式的分给了这些孩子。 吴刚坐在桌边扒拉着米饭,什么都没说。 直到魏瑕开始返回毒贩别墅。 一个人站在训练场的吴刚孤独比划着,思考,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 “如果老大死了,我要怎么模仿他?” 跟着记忆中老大行走的姿态,吴刚一点点挪动躯体,像老大一样悲悯的盯着其他兄弟。 他甚至看着小东基地背后那些枯萎高大的树干,用审视的目光思考切割。 “这个可以给老大做棺材。” 心底的念头升起,让吴刚自己也愣住,茫然,不知所措。 我的老大要死了。 我该怎么办啊,带着这群兄弟做什么啊? 我要赶紧成长,不然老大会失望! 我要是成长的够快,老大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于是吴刚盯着那训练的青年军,脑子里冒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我要培养一个最狠的,最疯狂的组织,打击毒贩! 这个组织可以去越喃,去柬朴寨,去菲律宾,去许多国家。 我们可以扶持或合作一个政体或者势力,我可以帮助他打击毒贩获得选票。 而我们,就是这个政体打击毒贩最狠的刀!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获得训练,可以获得大量资源和情报,获得越来越多打击毒贩的手段。 之后开始着手彻底铲除缅邦毒贩! 吴刚拍着手,兴奋极了。 “哈哈哈哈哈。” “对,就是这样!” “这样,我的组织,我的这些兄弟们会是毒贩的地狱。” “这样,老大就不会死得那么快了。” “这样,才是在帮老大!” “我要创建一个打击毒贩最恐怖的组织。” “先去呢,菲律宾吗…..” “杜特家族好像很厌恶毒贩。” “我们可以合作,我当刀子,他给我资源训练。” “老大,我一直在!” “一次,两次,千万次!!!” “谁也不能伤害他。” “我只有老大了。” “其他人都没把我当过人,其他人都依靠我,只有老大让我依靠他。” “谁也不能伤害他!” “都死吧!!!!” 晨光熹微,残破山野间,极致的理性和极致的疯狂杂糅。 草木摇曳,小东基地背后枯败的树木里绽开一丝小芽,生机勃勃。 第172章 谁留下?【加更】 业城医院。 因为身体太差了,马铁港在吸着氧气,他虚弱的看着长子追溯画面。 看着吴刚凶狠的姿态。 “是他?” 记忆中尘封的画面像是浮出水面。 十几年前菲律宾曾经掀起过一场灭毒行动。 该国竞选人杜特曾经当众表态。 忘了人权这回事,当我上任后,会将所有毒贩、抢劫犯全部铲除! 如果他们在厕所,那就在厕所溺死毒贩。 如果他们在路上,我会在路上撞死他。 我有一个准备许久对付毒贩的小组…… 马铁港失神想着,苍老嘶哑的声音反复念叨。 “准备许久的小组。” “何小东......” “何小东!” “难怪在国际缉毒警里面找不到他的名字。” “00年扫毒行动之后,他带着他的兄弟们去了另一个东南亚国家。” “从那以后,他也成为毒贩最惊惧的人,多次主动发起扫毒行动。” 脑波研究的罗国庆教授盯着画面。 吴刚的哥哥死在毒贩手里,吴刚从此封闭内心。 魏瑕来了成了吴刚的希望,但如果吴刚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这个在地狱中长大的少年,将会如何! 现在他已经在考虑最冰冷绝望的处境。 他的老大死亡之后! 吴刚这种人有着最癫狂的设想,最恐怖的执行力,最大胆冷静的决策。 这个人几乎杂糅所有理性和感性。 如果何小东一直活到现在,那他会怎么对付黑手?..... 罗国庆倒吸冷气。 暗中最狠的人的手段初现端倪。 海外。 油管上,一则叫instera官方账号下,有粉丝发现不对。 之前该账号一直怒喷魏瑕是个骗子的视频悄无声息下架。 不光是这个官方账号。 来自各国最初抹黑魏瑕的媒体账号,公众人物账号,全都删除之前视频,留言。 另外,一则新闻在小范围内引起关注。 曾激烈抨击魏瑕的西方主持人札特恩伯忽然遇到车祸。 公开斥责魏瑕应该被抓捕,审判的说唱歌手布莱克突发疾病死亡...... 迄今为止,竟有四个公众人物离奇身故。 无一例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抹黑过魏瑕。 脸书上,马来西亚华人李恩前所未有的言辞激烈。 [看到了吧?这群欺软怕硬的媒体,当何小东疯狂出现,这些媒体才知道害怕,因为何小东不在意规矩] [他敢把毒贩拉入地狱,也敢把任何抹黑魏瑕的人全都拉入地狱。] [真正的地狱!] 全球热词。 因为何小东的暴凶手段。 全球不同时间,不同时区。 各国民众看着最新进程长子追溯画面。 …….. 从训练地回来。 吃的饱饱的。 返回房间的魏瑕蹑手蹑脚钻进被窝。 被褥搭在眼睛上,翻来滚去,他蒙着被子,咧着嘴傻笑嘀咕。 “有武器喽,那么多枪,那么多子弹。” “彭景国估计愈发害怕了,在他们印象中,这次袭击的人都穿着一致的缉毒警服,行动整齐,战术素养不低,这些毒贩都在惶恐,害怕是边陲缉毒警展开扫毒行动了。” “昆省,东昌省的毒贩下线也害怕想要离开。” “国际缉毒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但估计视频已经传开了吧?” “火苗终于开始燃烧了。” 魏瑕眼神恍惚。 他忽然掀开被子,喘了一口气,认真思考着。 “我现在就要找机会上位了。” “想办法成为光头这种明面代言人!” “吴刚和老赵,怎么撵走他们!” “得快点让他们在之后扫毒行动前离开。” “之后来的缉毒警和国际缉毒警肯定是最惨烈的厮杀。” “他们不能在这。” “这里会变成真正的炼狱。” “那些只求活命的毒贩,恐怕会彻底失控,疯狂杀戮他们认为有嫌疑的所有人。” “老赵和吴刚都得走,这些青年军都得离开,但怎么走?” 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魏瑕歪着头。 “让他们和弟弟妹妹对我一样,对我失望?” 嘿嘿。 魏瑕笑着,但很愧疚。 好吧,就失望! 然后魏瑕继续思索: “还有,我以后要制造一个我光明正大活着的信念。” “让我的弟弟妹妹们,觉得我肯定活着的悬念。” “这个又该怎么制造?” 魏瑕伸手摸着下巴,他再次钻入被窝。 “躲在被窝里,脑波画面是不是放不出来?” “对!” 他笑着,像是得逞的孩子,看向小东基地,只是瞳孔里的担忧几乎溢出来。 “好吧,小子们,我不光是骗子。” “我还是让你们失望的骗子。” ……. 长子追溯新的视角。 小东基地。 三十名青年军汇聚在一起,悄无声息。 吴刚眼神毒辣,和索吞目光交汇,筹划着接下来的打算。 “他妈的,你们看到了吗?” “老大的身体被毒贩整成什么样了?” “我们必须留下,老子要把所有毒贩都砍光!” 桌面被吴刚拍的发出闷响,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昭示着这个少年的怒火。 目光随着吴刚视线扫过。 “都给老子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怎么让老大在这一战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他走了,还有机会调养身体。” “等他一走,我们就他妈玩命的打,打死这帮王八蛋!” “只要青年军还有人活着,他们就别想睡一个安稳觉!” “如果很难打,咱们就逃亡到其他国家,找个势力加入。” 吴刚完全不像是怒火中烧时失去理智。 索吞也开始分析:“我之前打听了菲律宾杜特家族,他们对毒贩有天然的反感,势力很大。” “如果我们以后真的逃亡,可以和他们合作,给他们当灭毒先锋!” “我们负责杀毒贩,给他拉选票。” “他负责给我们资源,我们为老大活着!” 小房间里灯光摇晃,落在一个个黑瘦的少年眼眸。 那些决绝忽然蔓延开来,旋即汹涌成河! 吴刚站起来,盯着窗外。 军械库方向守卫已经森严的无法想象,山林间聒噪的虫鸣鸟叫似乎隐没,连空气也压抑的近乎浓稠。 那些晃动的灯光让吴刚下意识眯着眼睛有些恍惚,他摸着身上的衣服,细密的针脚。 老大给他们缝衣服的时候,灯光也像今天这样晃。 这一刻,吴刚,索吞,牛植,还有其他少年全部站起身。 碰拳! “让老大离开!” “然后我们来杀!” ………… 青年军教官赵建永也在自己休息的小竹楼辗转反侧。 窗外闷闷的天气,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他索性翻身坐起来,一个人呆呆看着窗外。 他想到之前魏同志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因为携带布料和食物,身上脏兮兮的,胸口敞开的扣子可以看到伶仃的骨头。 唯独那双手,虎口裂痕很长的手,洗得很干净。 因为那是他唯一允许自己碰那些衣服的部位。 他就那么抬头,时不时对着那些有棱角的庄严服饰发呆。 那种眼神,赵建永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只是想想,都会忍不住眼睛发酸。 那时候魏瑕伸手,手指从衣衫领口滑到肩膀,再到扣子。 像是在触摸某种求之不得的珍宝,为此已经等待了太漫长的岁月。 不知道为什么,赵建永竟下意识觉得很奇怪。 因为魏瑕碰到衣服时总是小心翼翼,像是不属于自己。 像是那衣服终其一生都不会被他穿到身上。 他不知道魏瑕这个缉毒警前锋为什么会有这种神情。 但就是难受。 “我得帮帮他,他碰毒太多了。”赵建永自言自语。 “到时候骗他一次吧。” “让他离开,在国内去治疗,我回去叫来援军。” “青年军也要离开,让他们其他地方躲避。” 接下来毒贩和缉毒警的厮杀,会让这座城市彻底混乱。 他太了解这些践踏规则的疯子,无视身份的厮杀,将会超过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必须要让魏瑕和青年军离开啊! 神情恍惚,迅速回神的赵建永有些烦躁。 “我必须扛起来,不然他太难了。” 他忘不了之前魏瑕的脸。 那张始终带着孩子气的笑,却早就发青的脸。 于是赵建永站起来,双手撑着竹楼窗户,任由毛刺刺痛掌心。 战友2943说,他本就是该死的人。 他不知道是怎样的不甘,才让这个该死的人一次次挣扎着活过来。 赵建永真的觉得,魏瑕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真的很像是没有心跳的死人。 月色无端笼入乌云,似是暴雨将至。 魏瑕,吴刚,赵建永各自辗转,绞尽脑汁的想要骗对方一次。 一个念头同时在三人脑海浮出。 求求你们了,走吧! 离开这。 让我! 我! 我! 留下! 第173章 我的哥哥是假的 25年3月2日。 海外审判者直播间。 始终坐着的蒙面身影眼睛这一刻很亮。 他也在看着长子追溯。 他之前很戾气,但这一刻笑起来时,目光变得柔和。 柔和的看着。 看着吴刚,看着赵建永,看魏瑕。 他们希望最后留下的。 是自己。 留下的人会死。 业城病房外的灯火在玻璃窗上晕开,染成五光十色的宁静。 魏坪政低下头,这位东昌省官员有些不知所措,声音哑的不像话。 “二哥。” “柳长江,满汉,鱼仔,吴刚......” “他们对哥哥,比我们好多了......” 平静的病房泛开涟漪。 脑波初始人罗国庆教授很虚弱,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到现在为止,记忆依旧是多视角在拼凑。” “吴刚的记忆,魏瑕,鱼仔,满汉......” 他指着病床,全然不顾自己急促的呼吸。 “这具身体......这个人真的是长江吗?” 记忆太多了,太详细,更像是一个比柳长江狠的多的人。 准确来说,这个人理性无比,更像是一个学历极高思维缜密极致的人。 因为长江太听老大话了。 魏瑕好几次孩子气的嘟囔,嘟囔说这一段别放出脑波。 但画面还是放了。 这不像是长江。 这像是一个绝对理性毫无感情,宛如机器的“魏瑕”。 在恍惚和茫然中。 长子追溯出现新的一幕。 98年五月中旬,骆丘市开始炎热起来。 桌案上的台灯散发明亮光线,茶杯中的热水已经冷却。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传来,偶尔停顿。 柳长江很忙碌,他还在通过老大留下的资料,寻找省部的人。 到底谁在派人找魏家! 资料堆积三十多页,上面写满了手下从各个渠道搜集来的名字,信息。 郑学爱,张国栋,马家惠...... 诸如此类字样填满空白。 他收起纸张,最终眼前留下两份资料。 省经济统筹部副部郑学爱,省经济统筹部副部李国同。 指尖敲打桌面,柳长江靠在椅子上,放空思维。 现在他所有思维路线越来越趋近老大。 目前只有这两个人有机会,同时也有手段提拔景观明。 半晌柳长江起身,关掉台灯,抱起外套。 他决定亲自盯着,同时拨通了一个电话。 “昆省和东南亚那边有消息吗?” 电话那边摇着头。 柳长江低头,无力靠着墙壁。 还是没有老大的消息。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开始继续扮演老大! 一天后,一头黑发,声音沙哑,浑身伤疤纹身的柳长江被带到警局,手腕上还染着殷红。 这次柳长江故意打架,又进了警局。 “你小子,这是第几次进监狱了?” 孙海洋盯着面前的“魏瑕”,脸上写满恨铁不成钢。 昔日他在矿区小镇主持人贩案的时候,魏瑕明明不这样的。 “之前你怕家里人担心,连肚子上中了刀都要忍着回家。” “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柳长江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靠在椅子上。 “那我之前是什么样的?孙局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 他打听着老大的一切细节,因为他真的想了解老大的一切。 孙海洋捡了几个细节随口说了,旋即拨通魏瑕姥爷程忠的电话。 对方已经习惯孙海洋打电话意味着什么,明显很烦躁,直接按掉。 柳长江被放出来之后,坐着面包车去了一趟宗族,故意让一些人看到他从魏家宗祠离开。 果然,一些大货车司机开始打电话。 柳长江毫不在乎的叼起一根烟,靠在车座上。 这就是他给自己定下的任务。 魏瑕必须一直在骆丘,活在孙海洋,活在魏家宗族这些人面前。 但是不能活在弟弟妹妹面前。 他们面朝阳光的人啊, 不该记得自己。 车辆启动,这次一路朝着骆丘学校去。 今天是学校活动,魏俜灵这个上过省台的小明星正在唱歌。 远远看着,柳长江靠在栅栏上,笑容宠溺。 真可爱啊。 他把路上买来的花束交给手下,让人送上去,自己开始转身。 黄昏的光晕将黑发枯瘦的柳长江背影拉得很长。 “老大,你要送的花,我送了。” “骆丘魏瑕一号。” “永远在!” “老大,你一定要活着,我快抓到省份那个人了。” …… 业城病房里,魏坪生,汤汝陇,董霆忽然站起身。 因为孙海洋这个魁梧的汉子,如今的老头,他哭的嗷嗷的。 “是你......” “魏瑕.......柳长江......” 他有些语无伦次,眼底的恍然大悟偏偏夹杂着说不出的情绪。 魏坪政也茫然看着,旋即苦笑。 难怪。 难怪姥爷记忆里的魏瑕是个打架斗殴进监狱的惯犯。 原来一切都是柳长江在扮演! 因为他要制造一个“魏瑕”始终在骆丘市的假象! 魏俜央和养父汤汝陇目光交错,汤汝陇儒雅散开,愧疚的低着头。 她也凝视着画面中被黄昏拉的愈长的影子。 “难怪我们不知道,因为你一直在让毒贩,在宗族,让姥爷知道。” “长江哥......” 那些呕心沥血全都埋葬在不为人知的角落,一旦掀开,竟让她觉得胸腔疼的那样厉害。 .... “我的哥哥是假的。” “以后的他,每一处都有人扮演他。” “我的哥哥啊。” “我该怎么找到真正的你啊。” .... 第174章 都走不出来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柳长江在98年五月继续做出魏瑕活着的征兆。 而在98年五月的业城,星夜只有自行车铃铛和高架桥上的火车传来零星声响。 二道河子一两年前的大火让这里变得人烟稀少,昔日魏瑕曾经摧毁了一处毒窝,躲在垃圾堆才离开。 不起眼的青砖小院里,满汉靠在椅子上,手里提着半瓶啤酒。 “都怎么样了?” 站在他面前的六个人,如今是他培养的真正信得过的狠人。 而他也凭借着这几个人,成为业城毒贩下线真正的佼佼者。 “畹玎那边有人打听到年初有一条强闯北花县检查站的消息。” “滇西来县那边有几个毒贩,不过规模不大。” 几个人一一汇报。 冰冷的酒液灌入口腔,顺着食道汹涌,魁梧的汉子吐出一口气。 现在满汉很喜欢喝酒,手里几乎没离过酒瓶。 “知道了,下去吧。” 直到小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满汉晃荡着酒瓶子,抬头。 月光从高大的油松穿透,像是在掩盖所有寂寥。 “老大,这没意思啊。” “见不到你,我现在感觉真他妈的没意思。” 手机再度传来另一名手下的消息,确定搜寻昆缅交界没有找到。 酒瓶子落在地面,破碎的玻璃渣溅开蛛网一样的痕迹。 满汉猛地掀开身边箱子。 土枪和雷管堆积。 “真踏马想把那群毒贩全炸了!草!” 暴躁的情绪忽然变得软弱,满汉大口喘着气,如同祈求。 “老大,你快回来吧。” 脑海画面不断重叠。 “满汉,别光用蛮力,看老大是怎么打架的。” “别动,擦点药老他妈晃什么!” “这点钱你拿着,你姐不是还要读书吗?咱又不喜欢读书,总不能让你姐也上街打架。” “姐姐,满汉这小子可懂事了,之前还帮一个老太太抓了小偷呢。” 砰! 满汉趴在桌子上,这个业城手段最狠的毒贩打手哭的像个孩子。 “老大,你必须好好的,必须,必须!” 另一个画面出现。 业城,明亮的写字楼内,一只瘦弱但满是疤痕的手和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握在一起。 不标准的普通话夹杂着浓烈的港岛口音。 “哈哈,魏老板,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鱼仔笑容镇定从容,自信点头。 “当然。” 两人面前摆放着合同。 白纸黑字。 港岛和美医疗器械和业城玉碎有限公司正式达成合作。 玉碎公司将做为和美医疗器械代工厂,生产轮椅。 乙方签名那一栏,赫然填着魏瑕两个字。 鱼仔随意的寒暄总是能让和美老板发自心底的哈哈大笑。 离开写字楼的时候,和美的老板亲自送了很远一程。 鱼仔抵达正在修建的厂房,挖掘机和脚手架全都摆放整齐。 另一边的招工处,许多小儿麻痹症等残疾患者也惊喜的看着入职单。 这是他签订的第四份合同。 除了代工医疗器械外,凭借着东昌省强大的政治渠道,鱼仔先后签订了副食加工生产,调料加工生产等多项合同。 其中生产泡面和咸菜的工厂已经开工。 鱼仔现在变得很圆滑,对各类合作商条件开的格外优渥。 其中厂子的盈利拿出了一部分给员工福利,许多人都说玉碎集团那些残疾工人比其他厂健全的工人待遇还要好。 因此鱼仔在这些工人眼里,无疑成为救世主。 员工爱戴,合作商喜欢,政治渠道欣赏,春风得意,风光无限。 只是夜深人静时,鱼仔总是看着镜子,看着那些刻意留下的黑发和伤疤,纹身。 “老大。” “我应该在什么时候爆发啊?” “现在鱼仔手下有好多好多工人,他们都愿意拿命跟着我,因为我也愿意给他们能给的一切。” “老大,你快点下命令吧。” 镜子里的人不会回应。 正如镜子外的人,不是魏瑕。 所有人都走不出来。 因为曾带着他们的人啊。 不见了。 ………… 当代! 青岛黄岛区御龙高档别墅,特意搜集的报刊叠了很厚一层。 一个老者咬牙切齿,像是要将报刊里的一切生吞活剥。 心脏许多年没跳动的这么忐忑惶恐。 鱼仔那个底层垃圾真的从98年初,忍到25年了! 彼时他目光转向报刊,98年的老报刊字迹模糊几乎脱落。 【玉碎公司成功代工港岛医疗器械,业城招商引资迈入新征程】 照片里的厂房还很小。 旋即是第二份2010年报刊。 【玉碎食品加工有限公司成功步入业城纳税前二十,再创佳绩】 一路看下来,每一份报刊都让老者手指不由自主攥紧。 直到现在。 业城排名前五的实业公司,其中三家背后为玉碎集团控股。 北方排名第五的矿业集团,其中一名股东,也名叫魏瑕,身份显示赫然是玉碎集团董事长! 报刊几乎被揉搓的稀碎。 这只是鱼仔的信息。 那商业版图扩张了几十年的柳长江呢? 那在灰色势力卧底几十年的满汉呢? 那个想要打造灭毒队伍,投资政体的吴刚呢? 各种顶级势力在出现,甚至更多隐藏在水底,如今他们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砰! 休闲桌被掀翻。 戴着黑框眼镜,穿着行政夹克的老者看起来似乎和普通老者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苏老,怎么了?” “苏老!” 不少人凑上来扶住。 苏老捂着头,颤巍巍看着手机照片。 可爱的孙子,事业有成的儿子,女儿。 合家欢乐的一切美好都汇聚在这张照片上。 “你不能摧毁我的美好,不能!!!” 他咬着牙,颤抖着按下电话,嘴唇血色褪尽。 “不光是我,还有其他人。” “你根本无法摧毁我们!” 第175章 点火 长子追溯缅邦画面。 98年,缅邦,深夜。 魏瑕没去小东基地。 有赵建永带着青年军训练,他必须尽可能少去,减少暴露几率。 因为军械库失守,彭家连带傀儡毒贩刘强对下线的关注变多。 虽然最终彭景国没怀疑到魏瑕头上,到底周围防守严密起来,连岗哨也从六个小时轮换改为三个小时轮换,保证精力充足。 魏瑕从王黑七他们那里偷来了一部分电子产品。 现在他面前堆放着大量或粗或细的铜线,还有几个偷来的烂手机。 桌前,魏瑕开始拆解手机的扬声器。 扬声器里有一部分含钕磁铁。 磁铁处理好之后,魏瑕目光转向面前废弃的锌锰电池。 通过加热和尿素搜集反应,一个小时后,开始获得氢氧化锌前驱,制好后开始烘干焙烧。 两小时后,魏瑕面前开始出现一小堆氧化锌颗粒状粉末。 准备好铜线,含钕磁铁,氧化锌粉末,魏瑕开始悄悄雕刻微型佛塔,一共九座。 虽然守卫多了许多,但只要这些下线没有明显异常,不提出返回,倒也没人控制人身自由。 尤其是魏瑕即便在彭景国眼里,也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毒狗,要爽不要命。 盯着魏瑕的守卫时不时将魏瑕发疯的事说出去,导致这些守卫更不愿搭理他。 魏瑕在瓦邦达曼寺出现。 趁着人少,他悄悄爬上寺庙顶端最高处,支起佛塔。 塔尖木制莲花花瓣角度对应北斗七星方位。 这是他测试过许多次得到的数据。 按照测试,黄昏时分,阳光穿过第三,五,七塔,将会形成激光蚀刻效应,在地面上投射出wgs84坐标系网格。 大口喘息,魏瑕靠在寺庙后方冰冷潮湿院墙,擦拭着汗水。 该系统是gps全球定位坐标系统数值。 通过遍布世界的卫星观测站观测到的坐标建立,在94年通过10个观测站在gps测量方法上改正,误差缩短为一米。 虽然暂时没有投入民用,但国际缉毒警已经开始使用该系统。 努力压抑急剧的喘息声,魏瑕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前往寺庙内部。 迅速拆解传统转经轮后,铜线组成的特斯拉线圈电路悄然成型。 同时从旧手机上拆解的含钕磁铁排列成猎户座腰带形状。 有外壳的掩盖,只要这些僧人不拆开,就看不出异常。 只要国际缉毒警开始侦察,电圈转动产生的电磁脉冲,将会迅速被卫星捕捉到异常信号。 仅仅完成两件事,魏瑕苦笑着看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躯。 眼底苦笑迅速化作坚定,盘算时间,距离寺庙早课最多还有两个小时。 魏瑕咬着牙,几乎拖拽着躯体继续寻找寺庙厨房烟囱。 他迅速通过改造烟囱内部结构,形成亥姆霍兹共振腔。 按照这里的僧人计算,魏瑕取出之前制造的氧化锌颗粒,投放到烟囱中。 借着炊烟升起,这些氧化锌颗粒紫外线反射效果很明显,会在雷达最终形成光标效果。 国际缉毒警前来时,一定会侦察到这些特定的烟雾。 连续几天深夜,魏瑕都在毒贩所在别墅周边街道和寺庙布置。 现在他站在自己的小破房子外盘算着。 第一,佛塔定位坐标。 第二,转经轮电容矩阵。 第三,炊烟氧化锌雷达显示。 几乎已经将这片区域坐标定死,一旦国际缉毒警打开雷达,这片腐朽之地会如黑夜火光一样耀眼! 心底始终悬着的一口气松下来,魏瑕跌靠在墙壁。 唯独眼眸深处,弥散着笑意。 仿佛看到火光开始点燃。 这里快要变成地狱了。 “该让他们走了。” “好人就该好好活。” “好人必须好好活!” ….. 当代英国,利物浦。 年迈的埃斯里克头发已经发白,正在接受采访。 昔日00年那场国际缉毒警扫毒活动,他也曾经参与其中,做为先锋情报调查员,负责在东南亚对接毒贩进行调查。 之后他负责告知缉毒警组织是否行动。 记忆追溯画面出现,他神情惊愕,瞳孔不自觉涣散。 眼神回到昔日。 你能想象吗? 当他电磁学专业第一的成绩毕业,之后加入警校开始特训,针对各类情报和密码学不断钻研。 注意到从东南亚传来的缅邦毒贩猖狂残暴视频,他开始接到任务,秘密调查缅邦毒贩。 98年上旬,他开始隐藏身份,抵达瓦邦。 随身携带的监测设备很简陋,他甚至觉得用这些设备没有任何意义。 可当打开装置后,他几乎瞠目结舌。 达曼寺,喜宫寺...... 几乎各处都是遥感装置和信号。 破旧的木楼一座座连绵,其中安装着难以想象磁场信号,脉冲信号。 像是黑夜中明晃晃的灯塔! 他下意识起身,撞翻了信号检测装置和雷达成像屏幕。 “谁在这里?” 隐蔽地点,埃斯里克手足无措的激动踱步,惊呼失声。 “谁啊?到底是谁在这里!” 破旧的如同上世纪的村落,贫瘠发霉的木制屋顶,生满硝尘的墙角,还有常年被毒腐蚀的村民,嚣张跋扈的毒贩。 还有,海量的信号! 埃斯里克知道,一定有这样一个人,不计代价在自己之前侦察着一切。 “但你到底是谁啊?能不能出来!” 歇斯底里被压抑的声音几乎从牙缝中挣出来,他眼眸满是血丝,不断搜寻。 只是最终,一无所获。 记者的闪光灯让埃斯里克回过神。 他看着镜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站的更直一些。 “我没见过魏,但我见到了他留给我的东西。” “直到二十七年后,我才知道他是如何一点点留下这些痕迹。” 他忽然转头,盯着追溯画面,指着自己的皱纹和白发,指着心脏支架,声音嘶哑。 “魏,我老了。” “让我拥抱你一次,愿主庇佑你......” 第176章 羞涩的魏瑕 记忆追溯画面还在继续。 现在魏瑕在前往新的小东基地。 毒贩的警惕和搜寻,让他们不得不更加谨慎,隐藏身份。 基地里新盖的木屋不大,还带着潮湿树木的气味。 三十名青年军都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前面简陋的木板。 吴刚在教导他们学习汉语。 看到魏瑕抵达,吴刚收起木板。 “大家互相交流怎么发音,书写。” 旋即带上索吞,在魏瑕的招呼下一起进了隔壁房间。 赵建永,吴刚,索吞现在都等着魏瑕开口。 “毒贩很害怕之后缉毒警会展开行动。” “所以他们更加不敢放走昆省和东昌省的下线离开,避免暴露。” “那接下来,我们就要主动让那些各地下线惶恐。” “接下来,分批次的袭击这些毒贩下线!” “所有青年军换上缉毒警衣服,开始交火!” 赵建永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眸兴奋一闪而逝。 是的,魏瑕的手段,是在逼迫这些国内下线紧张,让他们觉得在缅邦更危险,逼着他们逃回国内。 这样一来,彭景国就愈发怀疑! 一旦毒贩毒贩都开始表现异常,或者干脆逃离,彻底混乱,彭景国胡乱猜疑将会成为必然。 彭甚至会杀了这些下线。 到时候这里就乱了。 乱了就有机会成为代言人! “你这家伙,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方案够狠啊!” 赵建永不轻不重的一拳抵在魏瑕肩膀上,魏瑕呲牙咧嘴的笑着。 吴刚和索吞也对视一眼,明显看到对方眼底的激动。 他们对这些毒贩恨到骨子里,有了武器,自然能彻底将水搅浑! 只是魏瑕的声音很快继续响起。 这一次,笑容凝固在赵建永,吴刚几人脸上。 “援军马上就要到了,但我大概要死了。” 迎着三道呆滞的眼神,魏瑕挨个给了一拳,笑着说出早就编好的理由。 “我是成绩最差的缉毒警,因为身体毛病多,所以我主动申请来这的。” “组织都不知道这个事,你们也不准告密嗷。” 调侃语气的警告差点让索吞掉下泪来。 “我来着,那就是为了死在这,我与其病死,为什么不能获得赔偿金呢!” 魏瑕在瞪大眼睛:“你知道赔偿金有多少吗?” “到时候我弟弟妹妹可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或许他的表演很拙劣,但提到弟弟妹妹,发自骨子里的温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魏瑕靠在桌子上,警告似的盯着赵建永和吴刚。 “别拦着我,断人财路,你们知道的。” 之后他才双手拄着膝盖,艰难起身,笑着离开。 那个孱弱的背影推开门,于是外面的光一拥而上,沉降在光束里的尘埃跟着背影离开。 正午的灿烂明媚勾勒出光影,竟让这些荒芜的山野熠熠生辉。 这一刻,吴刚起身。 老大在拼命的证明自己还活着。 老天爷在他身上灌输了太多活力。 以至于即便他的身体已经死亡,人却更加活跃。 几天不睡觉,不吃饭,他仍能站起来,站得笔直。 甚至刚才老大提到生死,依旧狂暴勇猛。 这样的会主动说他想死? 他想死? ! 小房间内,吴刚和赵建永冥冥中建立起莫名的默契。 明知道那个男人的演技那么拙劣,却不约而同同时露出失望和复杂的神情。 连带着语气也开始变得冰冷。 “知道了。 只是他们从逆光的方向悄悄盯着魏瑕背影的眼睛转过去的那一刻,无人察觉那些温和。 那是从未对他人有过的温和。 …… 25年的业城街道上。 “我哥哥真可爱。” “他以为他做出这种姿态,会让这些人失望。” “但是哥哥,他们不是我们。” “他们爱死你了。” “比我们还要爱你。” 提着糖葫芦草垛子的魏俜灵抬头,笑容灿烂,只是眼泪滚滚落下,声音酸楚。 她大声喊着,眼泪那一刻磨花了精致。 “我的魏瑕哥哥们。” “我好想你们!” 长子追溯再度切换视角。 魏瑕现在很少去彭家别墅,但彭家别墅如今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也被叫来。 精致名贵的家居和高端奢靡的酒水如今化作重重压力。 彭景国难得没抽烟,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光头刘强咬着牙,低声汇报。 “昨天业城王黑七去赌场的路上被人袭击,一伙人里死了三个。” “对方穿的还是缉毒警的衣服,训练有素,战术动作相当标准。” 菏市,白城,北花县各个城市下线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袭击,七嘴八舌的汇报情况。 彭景国听的头疼,骨子里弥散着寒意。 缉毒警。 心里的慌乱到底没让他失了方寸,只是眯着眼睛。 “这里是瓦邦。” 短短五个字,让原本慌乱的毒贩下线不敢开口。 更没人察觉,离开这里的彭景国直接派出了数百打手,几乎铺天盖地开始在各地寻找那些缉毒警的踪迹。 他们只是在房间里沉默着。 似乎寂静中能听到彼此惶恐的心跳。 恐惧在悄无声息中蔓延。 之前军械库失守,现在缉毒警大肆抓捕击毙毒贩。 他们真的开始紧张了。 似乎下一刻,就会出现大批量缉毒警,对他们展开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行动。 于是魏瑕冷眼看着这些下线下意识开始远离对方,互相怀疑对方是不是卧底。 彼此的不信任和猜忌,就是他目的达成的开端。 现在他们必须等。 等有人开始受不了压力逃离瓦邦。 哪怕只有一个人逃离,这个看似稳固的利益体,就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那时候,来自地狱的火将会把这里焚烧殆尽! 魏瑕再度注射过量毒,抽搐起来,被送到医疗室。 之后他开始取出窃听器,在盥洗室得到了一段缅语信息。 内容不多,魏瑕悄悄记下,藏好。 天亮的时候,被强制关起来的毒贩下线才被放走。 这一刻的毒贩下线逐渐不对劲,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紧张,惶恐。 趁着下线刚被放出来,看管没那么严格,魏瑕多次侦察后,抵达小东基地。 这次魏瑕没去见赵建永,也没找吴刚,索吞。 他害怕他们参与其中,更害怕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他再也不想看到身边的人死了! 都别死了! 攥紧记录着窃听内容的魏瑕行走间有些茫然。 他不敢露出内心的恐惧。 他身边的兄弟一个都不能死。 都得好好活。 老旧整洁的小竹楼风吹日晒下有些泛黄,栏杆边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圆脸姑娘意外的看着魏瑕。 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笑起来弯成了月牙。 她在衣服上擦拭洗衣服染湿的双手,背着手一步一步蹦跳着靠近。 看起来很可爱。 这个女孩的弟弟是青年军一员,她曾经也是下地打农药被魏瑕捏住手臂的女孩。 魏瑕有些狼狈的躲闪最淳朴的眼神,递过去一份简单的礼物。 生涩的用缅语询问。 “金月埃,帮我翻译,好吗?” 女孩叫金月埃,这是翻译过来的名字。 她才十八岁。 看着魏瑕躲闪的可爱,金月埃心满意足的收起礼物,点头。 接过魏瑕音译的窃听内容记录,金月埃一边指使魏瑕修一修家里没声音的收音机。 趁着魏瑕认真捣鼓收音机,金月埃将翻译分析一点点记录下来。 “对方说,一个下线一个下线的逆推调查,给每个开始注药,逼迫询问, 大不了不要市场,也要逼出来到底是谁。” “另一个人的声音有点港台腔,喜欢夹英文,缅语磕磕绊绊的,说的是,一定筛选好,不然国内那边的人不敢和我们接触,要安全。” 魏瑕皱眉思索。 第一句话应该是彭景国说的。 第二个人,他有些猜测,但还不确定,应该就是那个秃头中年人! 那个真正的混蛋! 得到答案之后,魏瑕被少女的目光看的很羞涩,他好像从没和女孩正经的对话过。 于是魏瑕腼腆的对金月埃点头。 “谢谢。” 转身离去的衣角被扯住,魏瑕回头,迎面而来的是几个鸡蛋。 “你......” “吃点鸡蛋再走。” 金月埃没对上那双眼睛,声音很轻,低着头。 递出鸡蛋的手有些发抖,脸红到耳根。 魏瑕摇头,迅速离开。 小竹楼下的少女有些失望。 她的弟弟在小东基地。 她一直看着魏瑕是怎么对待那些孩子的,所以,她觉得魏瑕很好。 金月埃呆呆看着自己的左手,被握住的炽烈感觉似乎还在昨天。 上次他牵着自己的手,是害怕自己喝农药吗? 尽管之前日子很苦的时候,自己真的想过。 但现在,因为赵建永,因为魏瑕。 远远的,少女弯腰,轻轻鞠躬,看着孑然一身离开的背影。 因为你们,我们的日子很好了。 谢谢。 病房。 魏俜央声音温和许多。 或许是之前哭的太久,柔和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 “这会是哥哥的爱情吗?” “他从没体会过爱情。” “就算之前长江哥要介绍,也只是得到他的一顿训斥。” “这个人......” 她伸手下意识触碰着屏幕,手抖了一下,像是被那些疤痕和纹身灼烫。 “这个人啊,总说自己不能耽误别人。” “金姐姐......” 魏俜央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像是金月埃近在眼前。 “哥哥不会耽误别人的,从来都不会。” 想到哥哥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是爱情,魏俜央失声痛哭。 以前实验很苦,研究失败无数次,她从没这样哭过。 第177章 我活了【加更】 从金月埃的小竹楼离开,魏瑕终于抵达小东基地。 训练累了的青年军在休息。 魏瑕推开木门的动作少见的有些粗暴,眼底也带着不耐烦。 他不情愿的开始了表演。 他真不想这么说。 但必须这么说。 得让他们失望! 人失望了才会心寒的离开。 于是魏瑕说了: “你们这次针对毒贩的任务完成的不行啊。” “还有,我的上司说了,你们之后可以走了,都散了吧,你们也不是正规军,就别想要编制了,该干嘛干嘛去。” 大大咧咧的靠在椅子上,昔日温和可亲的老大身上凭空多了些盛气凌人,散发一种看不起起吴刚和索吞的模样。 魏瑕依旧在拙劣的表演,尽管他觉得自己从来不露破绽,演技不错。 吴刚和赵建永看着魏瑕满不在乎的模样,也看着魏瑕说话时不由自主攥紧的手。 像是在看一个孩子。 于是吴刚顺口接过话,冷笑着起身。 “既然都瞧不上我们,那拉倒!” “反正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最多再打一次我们就走。” 赵建永无所谓的靠着椅子配合,呵呵嗤笑着。 甚至他的眼里有无人注意到的惊喜。 因为魏瑕提出的话,刚好可以让青年军生气。 然后青年军离开。 然后赵想办法让魏瑕赶紧离开。 于是赵建永也冥冥之中配合魏瑕开口: “走吧,都走吧。” “接下来才是正规军的战场,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正规军吗?” 看着青年军,这位细心的教官前所未有的表现出一种情绪。 不屑。 那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眼神。 他指着魏瑕。 “何小东同志曾经参与过正规军的培训,那才是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 “你们连基本战术都玩不明白,留在这干什么?” 眼见赵建永指着自己,魏瑕趁机站起来,骄傲的挺起胸膛。 他没想到赵建永居然这么配合,刚好可以借机气走这帮小子。 赶紧失望。 赶紧心寒吧。 离开瓦邦。 我的兄弟们。 许多青年军复杂的盯着魏瑕,那些眼神里夹杂的情绪很多。 像是最亲近的刀,足够将任何人戳的千疮百孔。 魏瑕背着手不在意,只是在离开之前,脚步顿住。 “以后少见面吧。” 魏瑕准备离开,但离开前他微微侧过身子,余光瞥见那些稚气又坚毅的脸。 “离开前也送你们一句话。” “你们现在是少年,以后不要变成腐朽的老头回去。” “你们在黑暗的沼泽里一起爬出来,也希望你们在外面光明的世界。” “不要放开彼此的手。” 似乎再也不能多看一眼,话音落下,魏瑕重重关上门,大步离开。 那一天的风格外灼热,像是要融化艰难筑就的所有冰冷。 卷起来的沙子,莫名迷了眼睛。 …… 当代海外。 利物浦。 埃斯里克的确很老了,心脏支架让他早早退休。 现在他在家里,在妻子和孩子们的陪伴下,盯着那档来自脑波的尘封记忆。 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 他知道魏瑕要做什么。 那个傻子打算一个人,光明正大的吸引国际缉毒警和东方缉毒警。 那些密密麻麻的遥感装置,像雷达里黑夜中的火焰。 “i have fought the good battle, i have run all the way, and i have kept the faith. from now on, there will be a crown of righteousness for me.”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那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那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从此以后,必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 ……… 。 离开小东基地的魏瑕背影笔挺,只是在彻底失去他们的视线后。 脸上的趾高气昂终于归为虚无。 他没回彭家别墅,也没回到自己的小破房间。 而是一个人悄悄去了一片荒野。 这里是他埋葬那些战友白骨的地方,他称为白骨山坡。 魏瑕选了一个紧挨着战友埋骨之地的树荫,开始挖掘。 这里土软,好挖。 这里比矿区小镇好挖多了。 灼热的太阳晒得风也聒噪。 他就在树荫下一点一点的挖着,那些沙砾堆积起来,像极了坟茔。 “一个人的痕迹很快就消失的,我也是。” “但我总盼着到时候有人肯为我挖一个坑。” “不过他们要走了,没人了。” “所以我自己提前挖一个......如果能撑到埋到这里。” “和我的战友们埋在一起。” “那我会很快乐!” 十七岁的年纪,絮絮叨叨起来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他一边挖,一边盯着之前收敛的白骨,那是和赵建永一起卧底后死在废弃小楼的队长他们。 也是他的战友。 像是在和那些战友说话。 坑挖的很快,魏瑕比划着尺寸,手里的工具一丢,直挺挺躺在那些松软的泥土里。 扭了扭身子,舒服的他闭上眼睛。 “我要睡觉了。” “真安心啊。”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里,全是泥土的潮湿气味和野草的味道,阳光一晒就都散开来。 在这里,魏瑕没有紧张,也没有惶恐,只有全身心的放松。 他咧着嘴,眼睛闭上的时候,无意识露出一点发自内心的笑。 风晃动着树荫,阳光也在眼皮子上摇晃。 ….. 小东基地。 砰! 吴刚踹翻小桌子,火爆咆哮着。 “老大,开始演戏是吧?” 有点孩子气的吴刚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倔强的梗着脖子。 “你休想撵我走!” “我从来都不是听话的何小东!” 索吞推开门,悄悄张望着,之后压低了声音。 “我看到老大出了基地,一路向着东边的山坡去了。” 原本汹涌的怒火忽然冷却,吴刚兴奋。 “走,咱们去看看。” 多知道老大的准备,总能多一点后手。 只是小东基地东面,吴刚和索吞偷偷摸摸的动作僵住。 迎面撞上的,是同样躲躲藏藏的教官,赵建永。 赵建永苦笑着。 他知道,吴刚一定和自己一样,不放心他们老大,也派人跟着。 双方对视,都明白彼此的想法,无奈摇头,索性合兵一处,悄悄抵达。 不起眼的山坡上生满杂草。 唯独一块方圆两米的区域,看起来像是不久前被翻新过,草木不深。 赵建永怔然看着这个地方,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里。 那一天,这个荒芜的土坡风一样大。 吹的那面粗糙的旗猎猎作响。 队长的骨头就堆在旗帜下面。 那一天,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用最沉稳的声音将自己从浑浑噩噩中一把扯出来。 “编号2448.” “到!” 赵建永远远望着,趴在山坡上的身躯有些发抖。 吴刚,索吞和他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新挖的土坑。 魏瑕就躺在里面,手脚肆无忌惮的伸展,呼呼大睡。 “睡得真香啊。” 索吞的声音被压的很小。 赵建永和吴刚的眼睛没有离开过魏瑕哪怕一刻。 这样睡觉的姿态,赵建永没见过,吴刚也没见过。 即便是在小东基地,魏瑕也从没睡得这么好,这么沉。 他们就这样看了很久,久到日头都开始西坠,染上一点霞光。 魏瑕伸着懒腰,从土坑里爬出来。 踉跄着不小心摔在地上,灰头土脸。 于是他笑着拍打这具身体,咳嗽着摇头,自顾自嘟囔着。 “真弱啊,都没什么力气了。” 他笑吟吟的蹲在那些白骨小坟丘边缘,看起来像是隆起的小土堆,毫不起眼。 手里是随手捡来的小木棍。 他在写墓志铭,给每一个兄弟写。 第一处坟丘前的字迹很端正。 【请把我的墓碑设计成墩子,让我的战友歇歇脚,不要像我疲惫一生。】 字里行间的调皮,像个孩子。 连魏瑕自己都忍不住笑。 第二处很小的坟丘写下的字迹更新。 【如果有一天,威权枪火开始对准人民,请后来者以此骨为盾。】 赵建永的眼睛很好,那些字迹不像写在坟丘,更像是写在他瞳孔里。 他趴在地上,攥紧那些草根泥土,无声的恸哭。 吴刚已经愣住了。 他只是看着蹲在暮色的荒芜中,一笔一划力求端正的影子。 那些金灿灿的光像是给他披上的神性。 他不知道怎样的人,才会这么好。 但老大已经写到第三处坟丘。 【我去找妈妈啦,小同志你好好活,你是有家的孩子,我也是啊】 索吞闭上眼睛,拼命阻止着眼泪蹦出。 全无察觉的魏瑕写到第四处,忽然调皮的哈哈大笑,他想着死去的兄弟们会不会喜欢这个墓志铭。 【本大爷听话了一辈子,从来没有破坏过规矩,但今天爷不干了】 荒草缝隙里的吴刚看着这句童趣十足的话,忍不住笑,只是眼泪不断滴落在那些潮湿的泥土。 赵建永也笑着擦泪,低声嘟囔着。 “跟他妈小孩似的。” 第五处坟丘,魏瑕忽然收敛了一切情绪,沉重而肃穆。 赵建永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 他开始知道魏瑕为什么精神一直在支撑着。 有人疗愈精神世界,用的是妹子,爱情。 有人用金钱,奢侈品。 有人用暴力发泄。 于那个人而言,他用的是他内心最想要的东西。 比如,对战友说出想说的话。 这是他治愈自己的手段之一。 简单的让人心疼。 魏瑕终于落笔在第五处坟丘。 【我的弟兄在这,请路过者别害怕,如果您带了酒和香烟能撒一点吗,我们好想念人间啊】 小木棍旁边的一只袖子举起来,擦拭着正在写字的人的眼泪。 赵建永拳头握紧。 有些人,连哭都是悄悄的。 他也想到那些队友死前对他说的话。 你要活下去,要继续卧底。 这个铁打的汉子差点哭出声来,没人知道此处,不该只有荒草青丘,异国他土。 山坡上的魏瑕揉着有些发麻的脚,这一刻迟迟没有落笔。 是的,到他自己的墓碑了。 那个刚刚挖掘的大坑。 他歪着脑袋,有些费劲的用木棍划拉着。 【我的肉身死啦,它熬了太久了】 【但!每当你阅读到这里】 【我便又为你活了一遍】 风声呼啸,金灿灿的光逐渐暗淡,一点小雨落下。 木棍留下的一切痕迹在地面消散。 魏瑕就那样躺下,躺在泥泞里放肆的张开手脚。 “嘿嘿嘿。” “我的弟兄们。” “别嫌弃我。” “我们以前从未相见。” “我们以后会一直相守。” “我走不出这里了。” “但我的那些弟兄们必须走。” “以后你们老了,非要矫情的想我,或者你们有能力。” “请把我的弟兄们带回国!” “但不要带走我!” “我的尸骨要留在这!” “永远的!” “镇压!” “那些企图爬出地狱的混蛋!” “爸,我做对了!” “爸,我做对了吗!!!” 大雨里,少年人伸出双手放在嘴边,对着那些辽阔放声大喊,一边哭一边干呕,一边嚎啕的喊着。 全是苦味的灵魂至少在这一刻,山无遮,海无拦。 酣畅淋漓的释放着他想说的一切。 第178章 站出 25年3月12日。 很多人忘不了那样一幕。 赵建永,吴刚,索吞像三个傻子一样,拼命把自己脑袋摁在泥巴里,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些眼泪和着泥泞滚落,浸透土层,任由藤蔓吞没所有回音。 他们起身,在淅淅沥沥的雨水里悄悄隐没。 离开的路上,吴刚仰着头。 那些乌沉沉的云层里响彻怒骂,许多街道开始回荡。 “我恨透了这世道!” “我恨透了!” “那些混蛋,那些害过老大的人,我要把他们视若瑰宝的亲情,血脉,一切都拉入地狱!” 索吞收敛一切天真与光明,眼睛逐渐开始阴沉。 “都杀!” 两张狰狞扭曲的神情让赵建永愈发沉默。 他心中没有任何平静,波澜不定。 战友何小东的身份是不是真的? 他之前经历怀疑,之后确信,可现在,心底的怀疑如同野草疯长。 魏瑕又崩了。 他没人的时候不知道崩溃过多少次。 但。 援军怎么会崩? 雨水下赵建永垂下眼睑,没人能看见他的神情。 他只是在对自己说。 他就是我的援军。 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战友! 当代。 矿区小镇的人更多了。 昔日的村民,魏家老宅的邻居,宗族的乡亲都紧闭大门,极少出来走动。 他们变得不喜欢见人,那些游客古怪的目光让他们心底发慌,羞愧几乎溢出来。 因为95年那一天。 魏家老宅的荒烟蔓草,断壁颓垣在阳光下陈述岁月。 如今这里堆满了菊花,向日葵,地面上插满了糖葫芦。 像是一片瑰丽的花园。 有很多孩子来,有十三岁的少年擦拭着眼泪,最朦胧的年纪里,那些带着赤诚的魂灵一头撞进脑海。 他攥着拳头,哽咽低头。 “妈,我能见到魏叔叔吗?” 母亲柔和摸着他的脑袋,几次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难受的看着这片花海。 业城医院。 魏坪政笑容苦涩。 骨节因为攥的太紧有些泛白,魏坪政死死盯着从草丛离开的影子。 哥哥最擅长让人失望的表演。 那时候弟弟妹妹都相信了。 我们对哥哥避之不及。 吴刚和赵建永却根本不相信哥哥那些拙劣的演技。 “我们......我们还不如外人......” 眼泪崩塌,魏坪政甚至喊着。 “我们怎么还给你。” “哥......” “我以后怎么去见爸妈啊!” 衣袖浸透眼泪的时候,魏坪政愣住,忽然变得振奋。 “哥。” 他真的不在意了。 “哥你说过的,你要我成为魏家的顶梁柱!” “现在二哥和妹妹们都很好,所以我来帮你。” “小政来帮你!” 魏坪政这一刻像是拨云见日,激动的无法自控。 始终坐在一边的孙海洋冷眼看着,他只觉得麻木。 “你怎么帮?” “之前你不帮他,他一个人扛住了一切,现在你说要帮他?” 那些冰冷的质问并没有牵动魏坪政情绪,他依旧振奋。 “不,我马上就帮他!” 他整理衣服,眼眶通红,但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此刻这位东昌省官员的脸出现在镜头前。 “我将以我的官场生涯担保,我发誓将其中黑手和一切所触犯人民利益,危害人民安全的人狂徒和腐烂分子绳之以法!” 这是一个政坛新星的战书。 对幕后黑手的战书。 但他代表的不是官员,而是,魏瑕的弟弟! 他开始拨通骆丘,业城律师协会电话,东昌省级调查组电话。 首先对昔日东昌省经济统筹部会议每个人进行调查! 没有避开镜头,一切都在公开。 魏坪政一步步走到镜头前,站得笔挺,眉宇间竟有了些昔日那个魏家顶梁柱的影子。 柳长江,鱼仔,满汉,吴刚,畹玎缉毒警。 “现在,我是第六个魏瑕!” 话语落下,直播间弹幕炸开! [魏瑕最不想动用的后手来了,那些在各自领域光彩夺目的弟弟妹妹!] [终于站出来了,只有现在,我才觉得他们像个人!] 魏坪政的动作像是惊醒始终恍惚的魏坪生。 哥哥在为他做出榜样。 弟弟也在给他做出榜样。 现在,这位企业家如梦初醒,决然摸出手机。 助手皱着眉头。 “董事长,你至少要考虑到董事会其他人的意见......” 魏坪生一把推开,直接拨通各个渠道电话。 公司所有力量除却维持正常运转,其他全部力量投入调查! 涉及到举报,抹黑魏瑕的公司,自媒体,媒体,不计代价请国内最顶尖的律师申诉,抓捕,询问。 谁在指使,谁在安排,一切必须水落石出! 安排好公司的力量,魏坪生马不停蹄开始联系各地官方媒体进行发声。 投稿内容,则是魏瑕最初前往会面毒贩的记忆追溯。 所有毒贩面容全部曝光,投入最大流量池! 针对那些各种自媒体曝光魏瑕打人,偷窃,柳长江,满汉涉及暴力之类画面,则直接聘请技术团队,同时协助官方刑侦部门开始调查,抓捕,审讯,找到他们背后的金主! “哥,我迟到了。” 魏坪生神情恍惚,手机缓缓垂下。 之前亲身体验过的记忆追溯模拟画面再度浮现脑海。 从矿区小镇到骆丘市,从骆丘市到业城。 告诉家人后绝望的逃亡,数百个深夜辗转反侧的绷紧神经的麻木。 那些被迫放弃的理想,生活琐碎的柴米油盐,弟弟妹妹的抚养培育。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真的会被压到崩溃。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想过结束生命,一了百了。 “我逃了好多次......” 苦涩怯懦的眼睛在魏坪生抬头的这一刻,逐渐冷却。 他有些发抖,只盯着山坡上仰面躺倒在泥泞中的影子。 “哥,抱歉。” “小生迟到了。” “但......” “第七个魏瑕,申请报道!” 第179章 这不是爱情,这是 长子追溯画面。 五月底,瓦邦的无忧花花期正盛。 一簇簇在风里晃荡,那些灼热的风平白给火炬一样的花簇添了几分温度。 阳光炽烈,魏瑕行走的时候觉得衬衫被热风裹住,贴在身上。 新的小东基地牌子雕刻的好看了许多。 他现在很少来小东基地了。 每次来的时候也只是故意让这些人心寒。 现在魏瑕又开始表演。 他靠在小竹楼,眼底是鄙夷和嫌弃。 “训练了这么久,还是这副鬼样子。” 他伸手指点着那些嶙峋扎眼的瘦弱骨头,故意放大声音。 “到底不是正规军,打起来估计一点用都没有。” “连当炮灰都配不上,赶紧滚蛋吧!” 那些青年军顺着他的手指低头,呆呆触碰自己身上的皮包骨,眼泪在眼眶打着转。 他们复杂抬头,盯着那个连说话都在大声喘气,还要故作刻薄的影子。 一双双眼睛刺的魏瑕心里生疼。 他咬着牙扭头,试图不让难受的情绪控制自己,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一片哗啦啦的声响。 金属枪械被高高举起。 所有人! 赵建永,吴刚,索吞,以至于每一个青年军都举起枪。 身后站着的是金月埃这些家属。 魏瑕转头这一刻,听到的声音几乎将他所有的伪装撕的粉碎。 “请您带着我们去死吧!” 索吞像疯狗一样攥着枪,少年倔强又决绝的,喊出心底最疯狂的声音! 之后是第二个声音,第三个,第四个...... 小东基地的训练场上,像站着一群形销骨立的游魂! 魏瑕忽然觉得没法动弹。 只有眼睛,在这些影子上转动。 黄粱梦第一折说,想人生在世,最苦是生离。 但生离,总好过死别。 他张嘴,嗓子干的几乎说不出话,所有声音都被哽在喉咙。 半晌,终于是涨红了脸。 “混蛋!” “老子有援军,我们的组织是最铁血的缉毒警,是东方最强大的军队。” “我们还会请来国际缉毒警!” “你们不配,你们赶紧走。” “滚啊!” “滚!” 声嘶力竭的魏瑕拼命试图推搡身边的青年军,倒推了自己一个趔趄。 索吞哭的眼泪和着鼻涕,吴刚也呜呜的哭着。 这些七嘴八舌的声音,从零碎中拼出来一段腐烂的时光。 “那一年,毒贩让我们的父辈当碰毒当实验品,测试毒效果,他们说,未来你们都会过上好日子,吃上肉,可我们的父亲死了,我们被扔在瓦邦角落当垃圾。” “之后来了外国人,叫什么国际和平组织,他们优雅的吃牛排,下发了武器,告诉我们,以后打跑了毒贩,我们可以开矿,我们都能吃上牛排,后来打仗了,外国人走了,我们又被杀了一批,剩下的人,依旧是垃圾。” “我们受不了了,有人开始带着我们这样的垃圾反抗毒贩,他告诉我们,我们总归能过上自由的日子,最初他们也喜欢种地,后来他们开始出卖我们这些垃圾,每天都有我们这样的失踪,毒贩手里反而多了很多器官,那些毒贩喜欢他们,给了很多钱,于是带头的人跑了,我们继续当垃圾。” “泰国来人了,那一年泰国的人说,你们是垃圾,是公害,但你们想变优秀吗?你们会是国际最好的雇佣兵,有钱,有饭吃,能过上快活的日子,于是我们的父辈拿着枪跟他们走了,回来的只是几段遗言。” “然后......” 许多声音杂糅,青年军的半大孩子,那些远征军仅剩的后代呜呜哭着,颤抖的声音汇聚在一起。 “然后老大来啦!” “老大问我们,你们想当人吗?” “我们沉默,老大什么都没说,只是给我们吃的,他一个人偷来,抢来,骗来,鼻青脸肿的捧给我们......” “我们吃着肉,也怀疑着这个人,我们只觉得又有混蛋来利用我们了。” “那个叫何小东的毒狗给我们缝衣服,给我们揣肉,我们打心里不相信。” “我们被训练的时候,他果然又打着打毒贩的旗号。” “直到毒贩的军械库真的被抢了,我们一个人也没死,那是我们第一次相信。” “原来我们这些人不会祖祖辈辈都是垃圾,我们也会被当人。” “我们不是牺牲品,不是工具,原来有人会为一群垃圾的死活制定详细安全的计划。” “但。” “我们才刚当了一次人,你要撵我们走,然后你自己留下,面对那些地狱里的混蛋!” 吴刚哭的喘不上气,他第一次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老大。 “那我宁可去死!” 索吞哭花了脸,提着枪,这或许是他这辈子仅有的骄傲。 “对,我们宁可去死!” “我们宁愿去死!” 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个声音最终汇聚,那些眼睛里全都勾勒着那个不知所措的影子。 赵建永愣住了。 他没想过。 吴刚和索吞这帮混小子直接和魏瑕摊牌了。 真诚炽热的灵魂应该被读懂。 于是魏瑕在声音戛然而止的这一刻,沙哑响起。 “你们想死吗?” 他看着那些伶仃的骨头里藏得最深的倔强,忽然有些发抖。 沙哑的声音在这一刻化作咆哮! “好吧。” “那就一起死吧!” 明明是最冰冷的话,却让这些流着眼泪的少年兴奋的几乎跳起来。 无意义的音节伴随嘶吼发泄在山野。 有人在唱着缅语歌,有人生涩的吼着一条大河波浪宽。 赵建永站得笔挺。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念着这些熟悉到骨子里话,居然会有流眼泪的时候。 这样的队伍,好熟悉。 那些兴奋的兴趣落在魏瑕眼里。 他只是托着下巴,眼神落寞的看着这些欢欣鼓舞的兄弟。 心疼最难掩饰。 我的弟兄们。 我的那些从来都没人爱过,爱得起的弟兄们。 我爱你们。 因为你们很好。 你们没烂。 我们都没烂。 很好。 这就很好。 他忽然低头,没了指纹,疤痕遍布的双手捂着眼睛,呜呜的哭出声来。 索吞听到声音,转头看着扎着麻花辫的姐姐安静的靠过去。 金月埃对魏瑕递了一张纸。 或许是觉得丢脸,魏瑕伸手推开了。 魏瑕声音恍惚,闷闷的,带着刻意疏远。 “别靠我那么近。” “我身上死人气息太重了。” “你那么年轻......不要靠我那么近。” 那一刻的金月埃逆着光,像一株生机勃勃的野草。 她柔和的张开手臂,抱住魏瑕孱弱的骨头,脸红得厉害。 金月埃的弟弟索吞第一个嗷嗷怪叫起来。 其他青年军的孩子们一边擦泪,一边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 魏瑕不敢看那双眼,哀求的看着赵建永,自己的战友。 赵建永吹着口哨,挑眉,也跟着‘叛变’。 “在一起!” 魏瑕想要挣扎,最真实的体温让他觉得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但现在的他太虚弱,以至于挣脱不开那个女孩的拥抱。 他只能在这个怀抱里低头,羞愧的盯着碰毒的身躯,臂弯上明晃晃的针孔时刻都在提醒他。 自己是个毒狗。 脏臭的毒狗。 他努力推开,自卑的低着头。 “不要抱我。” “你快离开。” 被推的姑娘眼睛里只有平静,温柔又略显生涩的汉语跟着风传到耳朵里。 “这不是爱。” “就是想抱抱你。” 灼热的目光素净的让人心底一颤。 “你快碎了。” “我的长官。” 魏瑕挣扎的动作忽然停下。 于是和风里只有一个尽力拥抱的少女,和一个低着头沉默的魏瑕。 那些阳光里沉降的尘埃,像光影交错时捕捉的所有细腻温柔。 赵建永,吴刚,索吞...... 所有目光在这一刻,似乎带着温度。 这是最美的拥抱。 有些嘶哑的声音从赵建永口中传出,随风悠扬。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 ……. 当代。 边陲线的风吹的寂寥。 畹玎,前畹玎缉毒警队长杨国桐,00年扫毒总指刘国辉都在。 “我看到了一支铁军。” 树叶沙沙响动,有人在开口。 像是看到那支曾在二十七年前出现在异域的缉毒队横贯岁月。 “他打造了一支铁军。” “只有他能驾驭,在他手里才不会失控的铁军。” “那些记忆和绝望同年的一切将贯彻一生。” “二十七年了。” 杨国桐忽然远远眺望着边陲线的另一端,像是目光要触及东南亚各地。 “现在这些铁军将会变成怎样的一股力量?” 他沉默着,身后无人回应。 他们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那些黑手那么狼狈,迫切的拼了命也要寻找魏瑕了。 这样一支力量潜藏在暗中。 记忆追溯画面像是岁月的冰山一角。 在他们不可知的黑暗中,那只恐怖的巨兽,时刻窥伺,谁会不恐惧! 第180章 我们一起!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魏瑕逃避般的离开。 走的时候那张因为常年碰毒病态苍白的脸莫名有了血色。 红的厉害。 金月埃笑着,转头盯着其他起哄的小崽子,大大方方伸出拳头威胁。 于是吴刚,索吞,那些青年军笑的更大声了。 每个人笑的很温暖。 他们甚至隐约看到笑声里的老大打了个趔趄,看起来像是狼狈的落荒而逃。 赵建永收敛笑容,眼底带着前所未有的光。 那种光,叫希望。 “我不撵你们走了。” “接下来,我们一起面对。” “我们都要好好的,安全的,听从何小东同志的话。” “好好的战斗,大家都要活着。” 吴刚,索吞,一大群瘦骨伶仃的少年点头,生机勃勃,像一群孩子似的笑。 训练科目愈发严苛。 尤其是体能,这些青年军玩命的咬着牙。 妇孺和老人开始拼命寻找物资,能打猎的打猎,能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开始向这座小东基地灌注物资,肉,粮食。 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拼尽全力! —— 逃亡的魏瑕开始做事了。 瓦邦的什么都破破烂烂,唯独赌场修建的格外气派。 金碧辉煌中人流密集,西装革履随处可见。 许多老外也在这个混乱的地方投注,准备大发横财。 魏瑕混迹在人群里,趁着一名老外志得意满,悄悄顺走了一沓厚厚的美金。 有了钱魏瑕迅速离开,侦察到身后没毒贩的守卫盯梢,直奔瓦邦接壤的泰缅港口,购买录音机。 他用三个小的录音机录下了之前窃听彭家毒贩缅文内容。 那些半个巴掌大小的录音机揣在裤子里,一路回到毒贩提供的住所。 魏瑕抹着汗,朝着最外间的房间靠过去。 这里是业城下线毒贩王黑七的房间。 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将来录音机塞到王黑七窗台桌子杂乱堆砌的烟灰缸里。 第二个录音机则放到西海市毒贩房间,该下线是个四十多岁的圆脸中年,叫赵明翰。 第三个则是白城下线毒贩代表,刘家兄弟的老大,刘江,同样四十出头。 趁着他们都在赌场,或者是在彭家别墅喝酒,魏瑕行动起来很迅速。 至于他的痕迹。 早在之前,他就以神经病碰了毒的形象经常乱窜,所以毒贩守卫即便看见了也见怪不怪。 躲在暗处,魏瑕默默关注三人房间。 果然! 很快房间传来失手打翻东西的声音,王黑七最先神情慌张的出门,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 只是露出的一角让魏瑕看的清楚。 赫然是自己之前购买的录音机! 他暗中跟着王黑七,看的清楚。 这个老混蛋很聪明,一段录音,硬是绕路避开守卫,找了七个不同的缅人进行翻译。 每个人只能知道录音的一小段内容。 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老狠狗。 很快,消息开始被拼接。 魏瑕没办法继续跟踪监视,因为王黑七,赵明翰,刘江三人开始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了。 但这一刻魏瑕反而笑了。 他知道,自己的布局,成了。 这三个人开始慌张。 这都是各自城市真正骨子里的狠人,怎么愿意接受被强行注射新毒威胁的命运! 破烂的房间,魏瑕靠在椅子上。 窗口的风夹杂着暑气,让人不自觉汗流浃背。 魏瑕没在意,只是默默思考。 “我不能去举报这些人,彭景国一定会怀疑我。” “现在白城,业城,西海市毒贩下线开始害怕,他们之后会怎么做?” 身处毒贩包围中,每一步都关乎生死,身边没人可以商量。 魏瑕起身,一个人在房间的水泥地面上来回踱步,紧跟着蹲下,开始勾勒出许多线条,箭头,关系图。 从彭景国往下,箭头指向光头,再向下,则指向各地下线毒贩。 魏瑕皱眉,迅速涂抹关系图,重新缔造网格,再度开始思考突破口。 按照供货关系分析?还是按照地区分类分析? 怎么实现毒贩内部分崩离析? 离间计?栽赃陷害? 人选从谁入手?选择什么时间,以保证尽量不付出代价完成设局? 地面的线条写了擦,擦了又写。 窗外的光也从正午的炽烈到傍晚的昏黄。 没有人是天才,只有在煎熬中艰难前行的孤军。 水泥地面最终只剩一角残留完整的关系图,魏瑕终于起身,看着计划。 第一,让青年军穿着缉毒警衣服和业城毒贩下线王黑七接触,曝光在彭景国面前。 第二,彭景国自然不信这种低级手段,但怀疑的种子一旦扎根,结局已经注定。 只要彭景国开始怀疑,就够了! 现在毒贩在军械库事件,赌场遇袭事件后,已经呈现出高压心态。 彭景国一旦派人盯着,就像是在这场高压中放下最后一根稻草! 双方必然有一方忍不住,紧绷的神经断裂的那一刻,会彻底引爆表面的铁板一块! 算计人心最耗心力。 擦去所有关系图,魏瑕疲惫的再也站不稳,躺倒在地。 思考全局,统筹一切,所有的运筹帷幄背后,是近乎枯竭的精神。 魏瑕打着滚,衣服将地面的水渍弄得杂乱不堪,像个孩子一样,擦拭一切残留的痕迹。 直到最后,没有力气动弹的魏瑕张开手脚,双目失神。 地面上,好像躺着一具尸体。 他每天在绝望中疲劳的睡死过去。 然后睁开第一只眼的时候,便寻找属于今天的第一丝希望。 之后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着。 第181章 起火! 魏瑕的执行力很快。 小东基地,青年军开始得到消息。 穿着缉毒警衣服的青年军开始接触王黑七这些毒贩,甚至在他们房间环伺。 深夜还交火了几次。 毒贩打手将消息汇报。 别墅正在沏茶的彭景国嗤笑,满眼不屑。 “什么低级手段?这算什么,挑拨离间?可笑!” 但。 彭景国内心却逐渐生出烦躁。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 军械库,下线遇袭,缉毒警...... 一切压的他格外烦躁。 他很熟悉泰国,越南,甚至海外。 如果是那些国度的手段,他根本不会在意。 但这是东方缉毒警的衣服。 唯独那个东方国度,对毒的容忍度完全为零。 光头刘强难得开口,有些违背彭景国的思路。 “还是派人盯着吧。” “现在人心惶惶,咱们一点也不能失误......” …….. 王黑七最近忽然被勒令禁止前往赌场。 同样被禁足的还有其他下线。 这三个下线开始变得喜欢关门,连窗户都关的紧紧的。 魏瑕一直在窥探,他的目光隔着窗户缝隙,落在那些逡巡的守卫上。 原本的两名守卫在王黑七门口,现在变成四个。 于是窗户缝隙被轻轻关上,魏瑕笑了。 高压下的毒贩下线彻底没了娱乐,现在他们不能返回,甚至连去赌场都被禁止。 魏瑕开了门,若无其事的挨家挨户敲门,呼唤那些毒贩下线出来打牌。 原本兴奋即将赚钱的下线们如今却逐渐开始拒绝。 因为他们也察觉到门口的守卫数量变化,开始慌了。 现在没人有心情打牌,悄悄拉帮结派思考怎么在这场莫名的危险中保全自己。 以至于王黑七看着还在晃荡找人打牌的魏瑕,冷笑着吐了口唾沫。 这样的毒狗,甚至没察觉到事情不对,更没人通知他应对一声。 五月底,彭景国神情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憔悴,淡淡听着汇报。 “那些下线安静的古怪,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倒是那个何小东,没人搭理,整天闲逛。” 他们口中没人要的魏瑕也不在意。 但他听着彭景国的动作,愈发紧张,多次想要绕开。 他开始皱眉。 原本不想对这些人下手拷问,但现在他咬牙,目光开始发狠。 请来吧。 一个一个的问! !!!! ……….. 魏瑕在行动。 当青年军告诉他,彭家派了人之后。 魏瑕就开始了行动。 离开的路上魏瑕刻意往自己身上倒了一些毒,气味浓烈,同时还取出一根针管,撒在身上。 这才晕乎乎翻墙进了王黑七的院落房门。 王黑七院子里聚着几个人。 白城下线刘江,西海市下线赵明翰等四五个人都在。 眼见魏瑕突然推门进来,王黑七几人面色变了。 “哟,都在呢?” “七哥,我来道喜呢。” “彭哥叫你们了,好几个人,估计喊咱们去爽,接下来咱们可有的爽了。”魏瑕激动的喊着。 张狂到难以压制动作,加上一身毒味,王黑七几人下意识瞳孔收缩,想到之前录音里的话。 挨个注射,逼迫审讯! 魏瑕如同半摊牌的话语,王黑七反而没看懂,只是咬牙。 毕竟对于‘何小东’这样的毒狗,注射审讯根本就他妈算不上折磨。 他甚至没时间分析这个一直疯疯癫癫的家伙是真傻还是在伪装。 赵明翰起身,神色凶悍,掐着魏瑕脖子。 “你他妈是不是彭景国派来的?” “之前你这孙子是不是装的?” 魏瑕大笑着瘫软在地上,一把丢出还残留毒的针管,笑的瘆人。 白城代表刘江最先受不了。 军械库缉毒警威胁,彭景国注射审讯,越来越多的守卫盯梢......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心里,他顶不住了。 “走吧!赶紧溜吧!彭家下手太狠!!” “彭景国和刘强那个死光头已经被疯了,马上要对咱们动手了!” “那个录音到底是他妈谁给的!” 乱七八糟的问题一股脑抛出来,彻底让王黑七,赵明翰几人乱了阵脚。 王黑七咬着牙,复杂的盯着瘫软在地上的魏瑕。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到最初见面,光头刘强来业城接自己的时候,这个何小东一路上只是拼命的吃东西。 之后在缅邦更表现出喜欢收割庄稼的孩子气。 到了彭家别墅,又发疯一样到处偷衣服,鞋子,吃的。 记忆混杂,模糊在一块,像是揉在一起的毛线团,他始终看不清,这个混蛋到底是什么人。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和彭景国肯定站不到一条线上。 王黑七,赵明翰,刘江几人匆匆开始收拾行李,带上家伙翻墙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 地上躺着的魏瑕开始缓缓的站起来。 他神情不再是之前萎靡和放纵。 这一瞬,十七岁少年该有英武,血勇,锐气全都回来了! 他站得笔直,气质如刀,眼眸带着强势与霸道,姿态傲岸。 目光顺着匆匆逃命,离开彭景国势力范围的毒贩下线。 看着他们消失在黑夜的身影。 沙哑声音首次斩钉截铁,坚定而严肃。 “重新介绍一下。” “代号2943!” 画面定格在那个笔直的影子上。 今日头条,微博,抖音,弹幕轰然炸开! [好毒的挑拨离间,根据这群人骨子里的多疑,予以最狠辣的拆解,现在毒贩有了分崩离析的前兆,他们更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这些手段根本不是一瞬间想出来的,魏瑕一点点煎熬,思考,做出表格,关系分析图,心理分析图,最终才艰难完成] [这是一场人性的豪赌,彭景国的怀疑,下线的不安] [他终于重新说出这句一直想说的话!] 业城病房。 声音不算大,但那是从98年传来的回音。 所以声音很大,带着几十年的沉重。 马铁港起身,笑容充斥悲凉。 这名骆丘市缉毒警前队长忽然想到28年前。 破获天海制药毒钙片的那个夜晚,雨下的很大。 有个黑发的傻小子决定跟毒贩一起走。 那时候自己不允许他去。 于是那个傻小子转过头,沙哑的声音穿透雨幕,只告诉自己一句话。 “代号,2943!” 记忆在这一刻重叠,从那之后,他只记得,曾有一个代号2943的线人,化名何小东,自己去了缅邦,从此再无声息。 直到此刻。 两段代号从不同时空重叠。 “精神崩溃就自我修复,修复之后就继续做事。” “一直反复,一直前进。” 马铁港咬着牙,忍着泪。 他忽然知道那个没有编制,没有任务,没有援军的孩子怎么一个人煎熬的坚持下来了。 他有上司的。 “他没把我当上司,因为他不想连累我,也知道我不会相信他。”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永远不会变的上司。” 他的上司,就是他最初的理想。 第182章 代言人【加更】 98年五月的瓦邦乱了。 到处都在抓人。 长草的石棉瓦屋檐下,荷枪实弹的毒贩守卫狂暴的挨家挨户踹开房门。 抱着孩子的妇女惊恐的瑟缩着脑袋,任由他们将米缸和床底翻的破碎。 大中型赌场老板惊怒交加却偏偏不敢开口。 只能看着那些毒贩打手将大厅,包厢一个个打开,四处查探。 只因为来的人,身上打着彭家的印记。 王黑七,赵明翰,刘江几人逃跑,彻底将勉强维持的平衡撕裂。 菏市,北花县等毒贩懵懂的被押到彭家别墅,迄今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魏瑕也被捆绑,随意丢在冰冷的瓷砖上。 但没人刑讯,甚至没人愿意搭理他。 因为谁也不相信,这个要死的毒狗有什么嫌疑。 彭景国神色阴骘,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扶手。 “三个小时前,业城下线王黑七,西海市下线赵明翰纠结一群人,带着武器跑了。” 审视的目光格外锐利,彭景国只是微微俯下身子,就让一众下线喘不过气。 “不是我们啊,彭哥!” “和我们没关系,他们根本没通知我们。” “我们没参与到里面啊,老大!” 嘈杂的哀求夹杂惊慌失措,此起彼伏,像极了一群待宰的牲畜临死前的嘶吼。 只有魏瑕,颤巍巍伸手,眼底写满狂热。 “彭哥,再来一根。” “再给我一根。” 那些渴望在泛青的脸上尤为瘆人。 彭景国烦躁的闭上眼,对光头挥手。 “妈的,带到那边屋里,给他。” 至于其他人,孙斌迅速读懂彭景国的意思,陆续将几名下线带到各个房间,开始注射拷问。 很快光头折返,忧心忡忡,试探开口。 “老大,何小东也要现在注射拷问吗?” 砰! 彭景国一把掀翻茶几的瓷杯,惊的刘强一抖。 “还他妈注射个屁!” “这种家伙烂到骨子里了,再注射就死了!” 他指着关押魏瑕的小房间,口水几乎喷到光头刘强脸上。 “你觉得这种人的脑子还有正常人的思维,还能做这种事?” “那是给他拷问还是让他爽?” “现在赶紧给我去抓住那群混蛋,那五个人肯定有问题!” 暴躁的一脚踹在光头刘强身上,彭景国声音夹杂火气。 “毒贩下线好找,但那五个人,绝不能活!” 光头匆匆带着家伙和守卫离开。 其他各个房间迅速传来哀嚎和怒骂,拷问声。 唯独魏瑕,像是没事一样,甚至没人愿意搭理他,自己注射一点后抽搐着晕厥,在医生确定他晕厥之后,毒贩才将魏瑕送回小破房间。 守卫走了。 原本晕厥的魏瑕吐出舌尖一口血。 魏瑕眼底残留着一丝清明,勉强挣扎撑起来。 他是真的注射了,那些强烈的反应让他脑子开始昏沉。 手搭在盥洗池,魏瑕哆哆嗦嗦大口吞着冰块,从食道到肠胃的强烈刺激让他干呕。 额头被他自己用绳子死命的捆绑,勒住,血液无法流通,从神经各处传来无法言喻的痛觉。 勉强恢复理智后,魏瑕扑在厕所地面上,开始写纸条。 纸条写好后,魏瑕眼底布满血丝,打量着门外,守卫不时间探头探脑的观察。 趁着守卫不注意,魏瑕将厕所里接近枯萎的小花根茎撕开一点缝隙,蜷缩起来的纸条被一点点塞进花茎。 旋即他将花随手塞进一大包酒瓶,破烂的电子产品碎片,吃剩腐烂的食物中,乱七八糟的混了许多个包裹。 咚咚咚! 守卫探过头,发现那个神经病又开始胡乱砸东西,一堆破烂满天飞。 最初守卫还看着飞出来的垃圾,仔细检查,但那些腐臭的食物粘在手上,还有果蝇幼虫一点点蠕动让他差点吐了。 于是守卫也不在意,垃圾都被他顺手踢的远远的。 一名六七岁的乞丐儿童怯生生凑过来,翻动垃圾。 铜线,塑料壳和吃的被他抓起来,带走。 之后又有几个小孩开始捡垃圾。 守卫只是打量着第一个孩子,这里乞丐数不清。 在确定真没问题之后,他不再关注这些乞丐,打手只是全神戒备盯着房间里的动静。 门外,带着垃圾的孩子迅速转身,提了一包,东绕西绕,回到小东基地。 “哥,我从老大那边带回来东西了。” 这个孩子哥哥是索吞,姐姐是金月埃。 听到老大两个字,索吞匆匆叫上吴刚,迅速开始辨认一大包垃圾。 忍着恶臭垃圾开始搜寻。 直到从中找到一株熟悉的,接近枯萎的小花。 好熟悉的花朵。 吴刚想到何小东曾经也送过他们花,经常送花。 这是最常见的花。 吴刚剥开小花根茎,里面有一张纸条。 【一,迅速找到逃跑的王黑七五人,必须铲除,他们携带武器配置为两把黑星,两把五四,三把军刺,弹药不多】 【二,彭家追杀者为光头,鼻梁微塌,左眼有五到七厘米伤痕上下贯穿,嘴部微有地包天特征,耳朵很小,拦截杀掉,制造王黑七和光头同归于尽的迹象】 魏瑕最初设局,正是为了现在。 只有光头和王黑七都死了,这件事才彻底成为真的。 同时彭家下面最大的代言人光头刘强死亡,位置会出现空缺。 即将大量出货的彭家则必须选择新的傀儡扶持,掌控各地下线,同时承担风险。 这才是魏瑕要的机会! 纸条上的字迹殷红,有一些滴血的痕迹。 那些触目惊心让金月埃,吴刚,索吞都心中忍不住一颤。 赵建永反而成为最理智的人,眯起眼睛。 “带上武器!” “他已经做的太多了,该我们了!” 业城病房。 当那张纸条出现在小东基地,魏坪政叹为观止。 他闭上眼睛,计划的每一步开始有条不紊的在脑海中呈现脉络。 哥哥做的第一步,是将窃听消息用录音方式,故意泄露给王黑七几人,激发几人抗拒彭家,挑拨离间。 第二步,是让青年军继军械库事件后,主动和王黑七接触,引发彭家猜忌下线。 营造好紧张对峙的气氛后。 第三步,则是借自己的形象,对王黑七几人危言恫吓,彻底击溃他们心理防线,让他们觉得彭家要下手,直接导致几人逃离,矛盾激发。 最后才是吩咐青年军制造王黑七和光头刘强同归于尽的结局。 魏坪政猛然睁开眼。 “这一切......哥是为了代替光头上位。” “成为瓦邦明面上毒贩代言人之一!” 魏坪政忽然很落寞的低头蹲坐。 因为如今记忆追溯画面里的哥哥也是这个姿势。 画面里的魏瑕蜷缩着,蹲着,靠着墙。 魏瑕因为新毒注射累积,开始感到冷。 从骨子里挤出来的寒意。 破房间内,魏瑕蜷缩着身躯,用被子裹住自己,靠在潮湿的墙面抖得厉害。 门外的毒贩打手嫌弃的盯着那张发青的脸,像在看一个死人。 蜷缩的人影嘴角已经皲裂,哪怕靠着墙壁,也很快就倒下,连眼睛都睁不开。 只有模糊的声音,像毫无意义的音节,一点点沙哑刺耳。 毒贩打手听不清,也懒得听一个毒狗要哼唧什么。 唯独魏瑕自己能听到。 “妈妈,我现在好难受,冷。” “真冷啊,像四岁那年掉进河水里面一样冷。” “妈妈,我吃不下东西了,妈妈。” 被子里的手胡乱抓着,拼命想要抓到一点温暖。 像所有孩子难受时一样,幻觉里最温暖的影子永远只有一个。 于是他又看到了妈妈。 从未出现的委屈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魏瑕恍惚摇头,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咽着干的发涩的喉咙。 “不。” “我不跟妈妈诉苦了。” “她帮不到我,妈妈一定会睡不着的。” “让她好好睡吧。 “我妈已经很累了......” “我是老大,我不诉苦了。” “我不冷了。” 单薄的床板因为人影发抖发出吱呀的轻微声响。 魏瑕咬着牙,甚至掀开被子,冻得牙齿不断发抖,但他还是喊着。 “妈妈,你看,我真不冷了......” “一点都…不冷…” 第183章 魏瑕的凶戾 长子追溯画面。 这一夜瓦邦的深夜混着杂乱的枪声与呼喝。 靠在墙角煎熬了一夜,嘴唇干的厉害,但魏瑕恢复了一点力气。 额头带着强行勒出的淤紫。 魏瑕在避开看守之后来到新的小东基地。 吴刚第一个汇报。 “老大,我们已经动手了。” “之前那几个逃跑的毒贩王黑七,赵明翰,刘江五个都死了,光头刘强还在南坡密林被堵着。” 索吞汇报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老大的眼睛亮了。 病态泛青的眼眶生出莫大的光。 “带我去。” 索吞愕然。 “可是老大你的......” “带我去!” 魏瑕艰难撑着桌面起身,沙哑的声音头一次毋庸置疑。 他得去。 那是光头啊。 95年除夕夜的光头! 直到抵达密林。 这一刻,索吞试图将他左手搭在魏瑕肩膀上,他想搀扶老大走,索吞感觉老大瘦弱的身躯像是没有重量。 魏瑕一把推开索吞,脑海里昔日场景如同幻灯片,娴熟的在脑海中浮现。 车辆,口罩,军刺,农药...... 这些画面,每一个都已经煎熬了他整整三年半! “给我刀。” 他第一次主动要武器。 他不喜欢这些锋锐的杀人武器,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逼的他不得不经常拿着。 跟在索吞几人身后,魏瑕摇摇晃晃,连走路都要大口喘息。 魏瑕到的时候,光头刘强还在怒吼。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妈的!” 晨光熹微,光头手里枪口火光爆裂,从魏瑕的位置看过去,能透过荆棘和低矮灌木,看到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放了我,是不是要钱?老子有钱,老子给你们十万美金!” 朝着空气连续疯狂开枪射击的动作,在一个沙哑声音响起后,戛然而止。 弹夹空了。 “刘强。” 熟悉的声音让光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激动。 “小东!” “小东,是你来了?是不是彭哥也来了!” “小东,你......” 语无伦次的声音很快停下。 因为魏瑕现在,和那些围住他的人站在一起。 光头刘强四顾,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冒出来,终于反应过来。 “何小东......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魏瑕挣开搀扶的索吞,手里倒提着柴刀,一步一步走向密林深处。 “刘强,男,四十岁左右。” “鼻梁微塌,左眼有五到七厘米伤痕上下贯穿,嘴部微有地包天特征,耳朵很小。” “95年除夕,接到任务,前往东昌省骆丘市矿区小镇魏家老宅,灭门缉毒警魏梁,国安梁晓玲,及魏家五个子女。” “驾驶车辆为灰白色面包车,桑塔纳,魏梁死于三棱军刺失血过多,梁晓玲死于强行灌注农药,随行人秃头周乾恩,杨大勇,楚艾,孙小力等六人,均戴有医护口罩,手臂有蝎子纹身......” 脚步和声音在枯枝败叶中发出的声音。 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光头心跳上! 身后吴刚抱着枪,机瞄动作极具威胁。 光头错愕,眼神在每一个细节中疯狂变换。 他看着王黑七的尸体,连同自己带出来的一堆打手的尸体。 这一刻,光头手里空了弹夹的枪跌落,他发出难以置信的笑。 笑声越来越大,大到他在地面死去活来的翻滚都止不住。 提着柴刀的影子顿住。 光头抬头,那张脸在逆光中很模糊。 只有一具尸体一样枯槁嶙峋的骨头矗立。 但这一刻,难以置信的两张脸开始重合。 何小东。 和95年他们离开之后,自称一场大火烧了房子的魏家孩子。 那个孩子说,可能是他年底准备的蜡烛烧了房子。 那时候光头也怀疑尸体呢。 他甚至以为是周乾恩派人清理了尸体。 毕竟周乾恩背后的势力很强,不信任他们这些毒贩也正常。 两张脸完全重叠的那一刻,光头刘强失神开口。 “不像啊......不像啊......” “你和你爹不像。” “你长得又老又矮,丑多了。” “年龄也不对啊,魏家的孩子好像没那么老。” “而且嗓音也不像。” “但是狠劲像。”光头摇着头。 真他么的。 ! 荒诞! 魏瑕的声音没有停顿,只是淡然自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索命的恶鬼。 “杨大勇,死于矿区小镇老山,死因失血过多,有窒息痕迹。” “孙小力,死于黑矿,死后蝎子纹身残肢被送到毒贩据点茶行。” “楚艾,死于骆丘市违建房地下室,死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器官衰竭......” 光头终于笑不出来。 这些人都是他亲手培养的。 他伸出手,撑起身子,指着魏瑕。 “你......你真是一条疯狗啊!” “魏家宗祠的痕迹,也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茶行也是你故意接触,连孙斌都是你用苦肉计接近的,对吗?” “还有故意碰毒......” 这一刻,一切终于在脑海中牵连起一张遮天蔽日的大网! 魏瑕笑了,他从没笑的这么灿烂。 手里的柴刀递给索吞,金月埃恰到好处的送上一瓶农药。 魏瑕蹲下来,轻轻拧开瓶盖,声音激动到压抑不住颤抖,又带着一点哭腔。 像哄小孩一样慢慢开口。 “来,张嘴。” 农药刺鼻的味道让魏瑕面前闪烁着母亲担忧的,发青的脸。 于是声音愈发急切,也愈发温和。 “快,张开嘴,我要喂你了。” 光头打了个寒颤,骇然想到95年除夕夜。 他也是这么把农药塞入那个女人嘴里。 恐惧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他身上。 “我......我有价值,我帮你骗出周乾恩......” “张嘴。” 魏瑕温和的语气带着近乎丧失理性的霸道。 魏瑕夹杂着哭腔的笑,牵扯的面部几乎扭曲。 光头狠下心,想挣扎动手,吴刚早就防备着,一脚踹肚子,然后粗暴掰开刘强的嘴。 倾倒农药的那一刻,魏瑕抖的几乎拿不稳瓶子。 哀嚎响起,金月埃,索吞,吴刚都看到魏瑕摸向那柄柴刀的手,于是不约而同转过头。 刀锋最终伴随哀嚎落幕。 这一天的晨光,和95年除夕的光一样明亮。 柴刀落在地面,魏瑕开始从容留下,制造战场痕迹。 按照王黑七手里的黑星口径制造弹孔,现场制造树木弹痕和地面弹痕。 破坏第三方脚印,路线,痕迹。 魏瑕的动作很细致,一点点计算枪击角度,制造枪击伤痕和搏斗痕迹。 赵建永远远看着,只觉得骨子里发冷。 目睹魏瑕和光头刘强全对话过程,他并没有捋清所有。 只是模糊的察觉到,或许自己这位战友,不光是在执行任务。 还有报仇! 这个光头,就是魏瑕的仇人之一。 同时对方还提及到一个秃头周乾恩。 只是。 赵建永凝视正在细心思考布置王黑七和光头两败俱伤的现场。 这人报仇之后,情绪太平静了。 他甚至从容冷静到极致,还在安排人一点点破坏现场,伪装痕迹。 这人的心是死的。 这才是让他真正觉得骨子里透出寒意的原因。 山风在密林中呼啸,穿过高矮灌木,声音尖锐。 布置好一切后,魏瑕一一检查,同时低声和赵建永开始讨论弹道痕迹和扩散溅射方向。 两具跟随王黑七三人一同逃出来的下线尸体被带走。 于是现场呈现出一个假象。 王黑七等五名毒贩伏击了光头刘强,导致刘强和一众打手全军覆没。 同时王黑七一伙死亡三人,逃走两人。 清除痕迹离开时,魏瑕忽然回头看着光头支离破碎的尸体说: 你是第四个死的。 接下来是第五个。 第184章 同志,握个手吧 业城病房。 记忆追溯画面里灌木已经重归平静。 但魏坪政却在发抖,面色苍白。 他想到昔日模拟长子人生。 他接手二哥转移到业城的弟弟妹妹,面对被毒贩拼命追杀。 姥爷知道后要和毒贩搏命,被一把火烧光了房子。 那些绝望让他这种坚韧的心脏都快要爆开! 他和魏坪生是唯二参与模拟的人,彼时对视。 当光头死了,他们忽然感到之前的绝望在消散。 真正的安心。 哥哥在十几年后,再次保护了他们的心。 之前模拟产生的惶恐积压在心底,终于随着落下的柴刀消散的一干二净。 “我的哥哥还在保护我们......” 愣愣看着那张几乎不成人样的苍老脸颊,魏坪政只是默默挺直了脊梁。 这就是他们的哥哥。 他从没忘记任何人。 新追溯画面。 魏瑕是被吴刚和索吞架着返回的。 原本虚弱碰过量毒后,精神遭遇重大刺激,现在已经晕厥。 即便是昏倒,吴刚依旧能感受到老大的身躯在抽搐。 他忽然咬牙,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狠辣。 “要是老大真的受不了,让他告诉我。” “我整点药,帮他结束。” “这个何小东,我来当!” 那些痛苦都藏在这么一具几乎感知不到重量的骨头下。 吴刚牙齿几乎咬出血。 金月埃狠狠扇了一巴掌,这个温柔的姑娘从没这样凶狠:“滚!” 吴刚捂着脸,无奈低头,那些看向魏瑕的眼睛里,全都是心疼。 抖音直播间弹幕纷涌。 [吴刚这种人,果断地不像是人,更像是权衡利弊,不择手段达成目的机器] [太狠了,这种人才能蛰伏到二十多年之后,也只有这种人,对其他人狠,对自己人也狠] [他是唯一一个继承理性,最狠的魏瑕,也是最果断的魏瑕] 现在瓦邦已经不仅仅是乱了。 山雨欲来的气息快要压断毒贩最后的神经。 恢复了一点的魏瑕如今跟着彭景国,他身边是还有已经开始出现强烈戒断反应的毒贩下线。 南坡密林,彭景国面无表情,指着满地尸体和弹孔弹痕。 “看到了吗?” “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魏瑕在人群中低着头,眼睛忽然眯起。 没有光头的尸体! 显然,彭景国藏起来了。 这是打算用王黑七几人的尸体威慑其他下线。 好聪明的人啊。 “彭哥,不关我们的事啊。” “是啊,彭老大,我们真没参与任何反叛!” 有人戒断反应强烈,被注射拷问的伤痕连带着戒断反应的痛苦,像蚂蚁一点点啃噬骨髓。 求饶的声音不断在密林中弥散。 彭景国依旧没有表情,冷冷看着这群哀求的下线。 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烦躁不安几乎达到顶峰。 人没找到,光头死了,还有几个下线跑了! 他妈的! 光头对彭家来说很重要。 因为他是彭家艰难培养的明面上的东昌省毒贩代言人。 原本的计划里,他是打算让光头和国内高官见面,同时把昆省的毒线一并代理的。 呼。 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彭景国盯着这群下线。 “抱歉,但大家真的暂时不能走。” 目光在一众哀求扭曲的脸上游离,直到落到唯一一个快乐的身影上。 “何小东。” 是的,彭景国开始看重何小东了。 因为这种人最符合瘾君子的疯癫,那是毒把人变成的最完美的形象。 随手抛过去一管毒,魏瑕眼底兴奋渴求的光差点溢出来,迫不及待开始注射。 暴怒和紧张也被何小东享受的表情吹散,彭景国指着魏瑕,大笑出声。 手下递过来一份资料。 他眯着眼睛,当着一众毒贩的面仔细看着。 在确定何小东在骆丘市掌管着四家夜总会,实业不少后,彭景国随手把资料扔回,叼着一根烟,开始思索。 光头死了,但生意得继续。 缺代言人啊。 他有些犹豫。 魏瑕像是全程什么都没有感应到,肆无忌惮的做出享受表情。 他知道,现在彭景国在面临抉择。 光头死了,他不得不选出新的毒贩代理人。 但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想要上位的意思,不然草木皆兵的彭家,很有可能怀疑到自己头上。 这一刻,烟雾缭绕间,光影对立,恰好将两人的身影从构图中切割。 当代。 矿区小镇,无名山谷。 紧靠着两座无名墓碑的衣冠冢边多了许多糖葫芦和花朵。 手写的贺卡字迹不一,但却堆放整齐。 00年指挥扫毒行动刘国辉队长停下脚步。 07年魏瑕的衣冠冢周围没有生机。 现在那些绚烂多姿的花朵,贺卡没有为这里增添任何生机,反而弥漫着愈发浓烈的悲哀。 这是昔日那个交给自己地图的人,为自己挖掘的衣冠冢。 纸钱被点燃,风吹得很大,火燎到他苍老的指尖。 刘国辉并不觉得痛,反而觉得似乎是被一只手握了一下。 那些若即若离的触感,让刘国辉怔住。 旋即,他诚恳的伸出手。 记忆中00年那个皲裂纹身的手臂开始驱动,也伸出手。 像是横跨二十五年的一握。 不同的是。 魏瑕的手没有苍老,身处火中。 风愈大,卷起一地烟尘,夹杂着炽热的余烬,像极了那个影子燃烧的一生。 我是不会老的。 同志。 握个手吧。 ….. 第185章 以后你们骂我吧 新的追溯画面。 再度完整注射一针管的新毒带来的是身躯已经无法抵抗的神经刺激。 魏瑕强撑着从毒贩分配的小破房间抵达小东基地的时候,彻底绷不住,扑倒在一地泥沙中。 缅邦的医疗技术在这个时代相当落后。 医疗室内甚至没有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老式绿漆窗户斑驳,阳光蒙尘,洒落被褥。 魏瑕睁开眼的时候,手上连着一根针管,药液正在注射。 老缅医注意到魏瑕醒来,一边检查药液,一边开口。 “现在,你的身体机能是六十岁的人。” “因为常年酗酒,抽烟,碰毒,包括心脏,肾脏,肺等多器官器质性病变,功能衰退严重。” “同时,你还有严重的贫血。” 老缅医眉头的皱纹能夹死苍蝇。 他甚至不知道这人怎么能继续撑下来的。 魏瑕没回应,眉宇间带着庆幸? 嘿嘿。 六十岁,挺好。 正是闯的年纪。 起码不是八十岁。 六十岁的身体还能做事! 所以魏瑕开心得很,医生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觉得魏瑕脑子都烧糊涂了。 吴刚红着眼眶端来面条,像是刚哭过,面条氤氲的热气弥散。 魏瑕撑起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不顾烫嘴,大口吞咽,还呲着牙乐。 索吞看不下去,转过头撑着墙壁,一只手抹眼泪。 赵建永也视线有些模糊。 那些病的名字像是最锋利的网,不把这具枯瘦的像干柴的骨头切碎,誓不罢休。 抹开嘴边的猪油,魏瑕皱眉迎上那些饱含泪水的眼睛。 “好好的哭什么啊!” 刚刚打点滴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胸腔起伏的微弱看起来如同死人。 但醒过来的他,生龙活虎,昂扬得很。 “哭哭哭,就知道哭,是不是男人了?” “跟他妈小孩一样。” 坐在床边唯一没哭的,竟然是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 金月埃笑着给魏瑕擦拭嘴边的猪油,夹了一大筷鸡蛋。 只是盯着魏瑕吃饭很香,就让这个姑娘格外满足。 魏瑕一只手挑面,抬头兴奋盯着吴刚,赵建永。 “现在彭家肯定乱了。” “乱了才好。” “乱了我们的机会才会来!” “接下来我带着你们,光明正大开始找他们麻烦,让他们彻底害怕。” “他们肯定会以为缉毒警真的开始大规模部署。” “同时咱们还得叫人,能招呼上的都叫来,这种事人越多越好。” 现在瓦邦不只是吴刚为首的三十个试图反抗毒贩的青年军。 毒贩残害的人很多。 吴刚差点没回过神。 老大的活力压根一点都不像那个缅医说的。 他现在斗志昂扬,比很多麻木的缅人看起来有精神得多。 但越是这样,他越难受。 魏瑕近乎狂热,三两口吞了面条就翻身下床,兴奋的招呼着吴刚。 “走啊,开始行动!” 吴刚带着六个穿着缉毒警衣服的青年军,手持枪械,在瓦邦老虎街开始袭杀毒贩。 索吞则是带着四名穿着缉毒警衣服的青年军,前往金砂赌场袭击另一边的毒贩。 之后他们按着魏瑕设计出来的路线,顺利撤离。 在吴刚和索吞袭杀毒贩的时候,魏瑕已经带着四名青年军出现在黑狗街。 老瓦房生满了青苔,黄泥墙面斑驳脱落大半,露出其中杂糅的干稻草。 按照青年军打听的消息,这里也有几十个被毒贩欺压的缅人,其中好几个都在毒贩欺骗下丢了肾。 魏瑕蒙着脸,他带着吴刚和这些人谈判,说对付毒贩,于是黑狗街有人开始站起来。 “前段时间毒贩军械库被抢了。” “现在他们明显老实了许多,不敢露头了。” “那些都是你们干的?” 魏瑕点头,敲打着身边青年军抱着的冰冷枪械,发出沉闷声响。 “毒贩接下来肯定会报复,你们不加入我们,你们就要面临报复。” 魏瑕话语带着欺骗和恫吓。 是的, 他就是骗子。 骗和吓唬这些人,加入自己! 堂堂正正的活着! 这一刻! 黑狗街的硫族人忽然跪下,虔诚至极。 “求你们带着我们一起吧!” “一起对付毒贩!” 其中被摘了肾的几个中年眼底燃起几乎失去理智的怒火和隐藏极深的恐惧! 这是吴刚成长的最快的日子。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联合起来的力量。 他亲眼见证老大这个妖孽是如何汇聚力量。 在老大的欺骗,恫吓,利诱之下,一盘散沙的各街道,各族人的枪前赴后继,涌向往日他们连抬头看都不敢看一眼的毒贩。 于是强大到坚不可摧的毒贩其实并不强。 那个病弱残破的身躯,惊艳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甚至完全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只要能铲除毒贩,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名声,自己的信誉,自己的一切! 只是事情终究不可能始终一帆风顺。 彭家的毒贩反击的手段很简单,他们也在利用人性的弱点。 那就是让出大部分地盘,取消大部分从这些人身上压榨来的利益,收缩防御,不断避战。 毒贩的退步迅速让硫族,景族,瓦邦人兴奋得意,感觉已经占据上风。 于是这些各势力开始退缩瓦邦青年军。 吴刚在暴怒:“他们拒绝参与我们?” “这群目光短浅的玩意,他们以为他们赢了吗,毒贩这是故意退后!” “这群混蛋,怕是想瞎了心!” “等着吧,一旦不彻底铲除毒贩,那些墙头草都会被毒贩一个一个杀掉!” 小东基地,接连收到景族,水渠湾拒绝参与行动的回复,赵建永也沉着脸,重重咬牙。 “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的确是这样。” “之前打起来都是顺风才会和毒贩玩命,更别提现在毒贩主动收缩,他们就更不想拼命了。” “一群只会权衡利弊,贪图享乐安逸的家伙!” 提到那群墙头草,小东基地骂声一片。 唯一没有跟着骂的,只有魏瑕。 他现在歪着脑袋,再度思考。 现在毒贩看起来一蹶不振,龟缩防御。 但实际上,只是因为彭家在清理内部,以避免缉毒警真的展开大规模行动后,内部先崩。 这些瓦邦人,景族人,硫族人都觉得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如果我们走了呢? 魏瑕眼睛愈发明亮,极致的理性思维让他冷静的不带感情。 “如果我们走了,或者说他们赖以为中坚力量的青年军‘死了’之后呢?” “现在他们都抱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想法,青年军就是‘高个子’。 “所谓居安思危,他们既然一直没有思危的想法,我们就让他们有!” “所以!” “我要癫狂的以毒贩的名义袭击他们!” “我们不能伤害他们,但我们要让硫族,景族,水渠湾,瓦邦人,让各方面都察觉到,他们的安逸生活根本只是镜花水月。” “要让他们知道,毒贩还在,要让他们联合起来!” “知道为什么吗?” 一番话随着魏瑕沙哑亢奋的声音传递,吴刚几乎浑身炸开鸡皮疙瘩。 这盘棋,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一,毒贩现在在清理内部,寻找市场。” “第二,强迫这些人加入我们,毒贩压力会很大,他们害怕袭击,毕竟他们囤积太多货物,现在没了代理人还要面临袭击,毒贩甚至无法打开之前预定的两省市场!” “这样一来,形成资金和各种隐形利益持续损失,毒贩身后跟着喝汤的势力也会开始摇摆不定。” “跟着毒贩混的都是只认钱的恶狼,没钱他们就别想稳固自己的地位!” “于是这里才会真正彻底乱起来!” 魏瑕很兴奋,直接站起来。 吴刚傻眼的看着。 老大的棋局,欺骗了各族人,算计了毒贩。 那种将所有势力一股脑拿捏住人性弱点的手段,如同羚羊挂角。 这是一个怎样的妖孽! 人群中唯独赵建永无法理解,眉头紧锁。 “你是说,我们扮演毒贩袭击各族反抗毒贩的人?” “即便是不伤害也不行,咱们这是为祸民间!” 做为一个正经的缉毒警,他很难接受这样的行为。 这一刻,魏瑕目光从容,平静迎上战友的眼睛。 “光是毒贩害死这里的人,骨头能堆满整个瓦邦的房间。” “当这里的队伍知道毒贩还在袭击他们,他们一定会睡不着。” “我可能快走了。” 魏瑕伸手指着天上,指着死人,他语气也像死人。 “我的弟兄们告诉我,让我铲除毒贩。” “要是我铲除了,毒贩又生长出来,怎么办!” “我要的不只是达成眼下的目的。”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沙哑,柔和,但却坚定的像一块千锤百炼的铁。 “我要在这里,留下抵抗的意志!” 第186章 这是我哥 轰! 赵建永只觉得脑海中被投下恢宏巨石,振聋发聩。 反抗的意志! 他难以想象的看着自己这位战友。 当他以为战友只是在利用这些各族人的时候,战友已经计算到了自己离开之后! 嗫嚅着嘴角,赵建永不知道要说什么,错愕的沉默。 小竹楼陷入死寂,魏瑕忽然笑了。 “那些被欺负的人啊,得被唤醒才行。” “唤醒那些人丢失的自尊和魂魄。” 吴刚茫然开口,声音有些恍惚。 “自尊?魂魄?” “我的魂,在父亲碰毒,对毒贩磕头的那一刻,已经没了。”金月埃身边的索吞在开口,像是隐忍着绝望。 然后其他青年军都在开口: “我的魂,在母亲陪毒贩睡觉被打死的时候,就没了。” “我的魂早就没了。” “这里没有魂魄,一个都没有......” “你居然要让这里很多人有魂。” 声音越来越多。 魏瑕呲牙,迎着那些麻木的眼睛:“这是我说的。” “伪装毒贩袭击也是我做的。” “所有事,我一肩挑了!” “没事,他们以后得到真相,觉得我骗了他们,他们恨我,那些人可以碎剐了我。” “但。” 声音到这里顿住,魏瑕脊梁笔挺,昂着头。 “前提是我灭了那群毒贩!” 吴刚愣住了,索吞也愣住了,金月埃,赵建永...... 他们只是盯着那道不算高大的影子,像是一座分量愈发沉重的山。 妖孽! 真他妈的妖孽! 那些墙头草,烂柿子一样的人也能被联合起来,形成强大的反抗力量。 杀毒贩,建设瓦邦。 老大根本从来都没嫌弃过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从没谩骂他们。 他真的把这些人当人看! 他还打算继续联合他们,即便老大注定要背负骗子的骂名,被人戳脊梁骨。 那具枯老的身躯,永远蕴含最赤诚的灵魂,最炽烈的信仰。 像一束光,照进这片腐烂的地方! 索吞结结巴巴抬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大,我的中文名字,能叫何小东吗?” 似乎是害怕,扭头看了一眼愤怒的吴刚,索吞吞了一口口水,连忙改口。 “叫索小东也行。” 当代。 西海市第一高中,记忆追溯画面播放同步。 老教授让下面的学生讨论,课题就写在黑板上。 魏瑕当前行为,是否正确。 坐在最前排戴着眼镜的学生皱眉,起身。 “魏瑕的初衷不可否认,但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就不能只用欺骗!” “所以他不正确、” 很快又有学生站起来。“没错,我支持这个观点。” “法律上有行为犯和结果犯的区别,就是因为过程和结果都是评价一个行为是否构成犯罪的重要因素。” “魏瑕期盼结果是好的,不代表过程就是对的。” 阶梯教室最末端,一名学生起身,一步一步走下来。 “他们那里是地狱,他们是一群被毒贩,被老外,被泰国人,甚至被他们自己人踩在脚底的渣滓。” “只有魏瑕告诉他们,我觉得你们是人,所以我带你们去堂堂正正地活着,用我的方式。” “我要伪装成毒贩袭击你们,让你们惶恐,让你们恨我。” “没事,你们要杀我都行!” “只要你们记得面对毒贩的时候,一定要反抗,因为,这是你们唯一成为人的机会。” “这也是我唯一能留给你们的东西。” “让我们一起杀掉毒贩吧!” 年轻的学生来到最前排,锋锐的眼睛让那些驳斥魏瑕道德瑕疵的学生竟有些躲闪。 他忽然像学习魏瑕一样,他整个人踩在桌子上,居高临下。 “所以如果是我,我也愿意这么做!” 那些支持魏瑕的学生,这一刻纷纷起身。 “我也愿意这么做!” “让后世无止境的骂我吧!” “爷不在意!” 业城病房。 魏坪生如今手机传来疯狂震动。 许多董事会成员纷纷发来消息,甚至拨打电话希望做下公关。 因为魏瑕在假装毒贩,袭击那些人,只为了联合起来对抗毒贩。 这种行为在当代完全不可取! 这对于集团有很大名誉损失。 但那个在模拟中抬不起头的颓丧身影只是从容看着采访镜头。 昂起来的每一节脊椎都带着骄傲。 “这是我哥!” “他做的真好。” 魏坪生在表态,指着镜头,兴奋骄傲的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是我哥,这是我哥,你们看到了吗?” 至少在这一刻,他不再隐藏一切,不再以哥哥叫魏瑕为耻,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他仰着头望着那个他将要用毕生为之骄傲和愧疚.的....哥哥! 第187章 我十八啊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魏瑕的计划疯狂吗? 疯狂的很。 就连青年军有时候也不理解。 但他们相信魏瑕。 索吞和吴刚已经带着青年军换上衣服,戴着真刀真枪,准备行动。 赵建永靠在小竹楼,昏黄的灯光下孤零零的盯着,眼底迷茫。 他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只觉得难受。 魏瑕也没叫他参与。 因为魏瑕一开始就知道。 这位战友是唯一从正规警校毕业,接受过训练的。 在他眼里,他唯一的职责,也是他引以为傲的荣耀,就是打击犯罪,保护弱小。 这样的人很难假扮毒贩,去袭击,威胁那些本就已经可怜到骨子里的社会底层民众。 即便他们是缅人。 魏瑕叼着烟,也递了一支给赵建永。 没有过滤嘴的烟劲大的厉害,呛得赵建永剧烈咳嗽。 魏瑕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盯着远处黑压压的群山,声音温和。 “我来承担。” “没事的。” “以后我会给人们一个交代,一个干干净净的交代。” “到时候人们不会在意我的。” “我,没有身份。” 深吸的浓烟弥散,烟头烧了很长一段,小小的火星在黑夜中炽烈耀眼。 魏瑕很平静:“以后的人们只知道结果是美好的。” “到了那一天,说不定会有无聊的人站出来,为我的狠辣手段抨击我。” “也说不定是歌颂我。” 吐出烟圈,魏瑕为自己的假想失笑。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会准备一个交代。” “我会擦干净身上的污垢,为后来的干净,减少麻烦。” 灯光下并肩而立的身影错愕的看着那个枯瘦的面容。 原来他早就想到一切结果。 只是他从来都不在乎要背负多少骂名和声讨。 他已经准备好用自己的一切,换那群底层垃圾做为‘人’活着,然后灭掉那些毒贩! 浓烟呛得赵建永眼泪止不住,他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声音哽咽。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一开始就和你站在一起。 魏瑕大大咧咧的笑,摇头,沙哑的声音在山风里传出很远。 “我们是战友。” …. 扮演毒贩袭击,让各族居安思危显然是一无所有当前最快最有效的手段。 小竹楼,索吞正在汇报,眼底是止不住的亢奋。 “老大,现在景族有八十人申请加入我们。” “硫族也有四十四人申请加入。” “还有一共九十四个瓦邦人都在申请。” “咱们扮演的毒贩很凶,虽然没杀人,但每次趁着深夜袭击,打的他们很惨。” “那些人都气疯了,他们嚷嚷着说受够了这样永无宁日的生活,要跟着我们和毒贩干到底!” 不光是索吞,吴刚,还有一众青年军一个个都兴奋的难以自制。 他们第一次看到决心这样坚定的联合。 所有人万众一心,站出来的身影越来越多。 像极了难以阻挡的洪流! 魏瑕也笑了,欣慰的笑。 赵建永没参与到这场狂欢,只是默默离开。 ….. 正午的风愈来愈灼热。 粗糙鞋子里浸透的沙砾都染透了暑气。 赵建永恍惚的行走,明明漫无目的,可看到那些此起彼伏的小土坡,依旧不由摇头苦笑。 “怎么来这了。” 嘴里这样说,到底是爬了上去。 学着记忆中魏瑕的样子,他索性四仰八叉躺在树荫底下,紧靠着那些战友的白骨坟茔。 “队长,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他全身心放空,自言自语着。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和何小东同志完全不一样?” “明明都是缉毒警出身,他一点也不守规矩。” “我们开始一场抓捕行动,必须要准备人员调动部署,机关枪,步枪,手枪,各类武器组建完善火力网,联系好援助,布置好抓捕路线,交战中准备一切应急措施,才会完成任务,对不对?” “你们信不信这小子,他一个人就敢孤军深入,在敌人腹地里才开始着手拉起一支队伍,没有枪械,他就自己去侦察,用路线图带着那群空手的,只训练了几个月的小崽子去抢人家军械库。” “人手不够了,他就威胁恫吓,用尽手段,不管是欺骗也好,或者是其他怎么样的方式,去拉出第二支队伍,第三支队伍......” “然后凭借这三支队伍的声势,又去游说第四支队伍,第五支队伍。” “于是他敢和毒贩交锋了,大规模火力作战。” “没有援军他要打,没有完善的武器装备要打,什么都没有,他也要继续打。” “这小子就是这种人,没什么,就一个人去弄什么。” “没人到地方拉队伍,没枪就带着人抢敌人的,没有情报自己一个人去侦察......” “他一个人想办法,然后打,打他他妈的!” 话说到这,阳光穿透树荫,让赵建永忍不住眯起眼睛失笑。 “但咱们接受的训练不是这样的啊,队长。” “缅邦家族,毒贩窝点,这得有多少人?这是几代人苦心经营的势力,盘根错节。” “至少得准备好一切援军。” “国内要有缉毒警,还有国际缉毒警,搜证据,抓情报,交火,哪一样不要大规模清扫?” 像是孩子气的告状。 但说着说着,赵建永也沉默了。 他什么都靠着援军,一点点墨守成规,只求稳定。 可魏同志呢?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只能在煎熬中完全放弃规则,一个人前进,不肯停下。 山风吹拂,不给答案。 那些摇曳的野草在太阳下弥散着气味。 赵建永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泥沙,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他大踏步返回小东基地,魏瑕正坐在客厅研究路线计划。 这一刻,赵建永咬牙,一拳捶在魏瑕肩上。 “你到底多大。”这是赵建永非常好奇的问题! 到底多大! 才有这种经验和手段! 魏瑕老气横秋,拿眼斜睨着战友,呲牙。 “我啊,快十八岁。” 赵建永做出来的凶恶终究憋不住,笑出了声:“你小子。” “我二十九,你肯定比我大。” 赵建永才不信这小子十八。 于是魏瑕乐呵呵的挑眉,笑的死去活来。 “叫哥。” 赵建永哈哈大笑,故意挥手。 “东哥好!” 第188章 就你活着!【加更】 这段时间魏瑕格外忙碌。 加入的势力多了,事也就多了。 需要筛选,甄别,培养,训练,组织!! 傍晚,魏瑕还低着头在盯名单。 算上景族,硫族,瓦邦人,已经有三个势力加入反抗毒贩了。 水渠湾,黑狗街也快了,最近频繁和吴刚他们接触,看样子有点要加入的想法了。 他疲惫的端起一边已经冷却的白水,笑吟吟的松了口气。 无论过程怎么样,至少现在这些人开始有反抗的勇气。 一口气喝光那些凉水,顺着食道落入肠胃,好歹让魏瑕精神一振。 看着天色暗淡,魏瑕起身收拾了桌面,伸着懒腰打算离开。 只是衣袖很快被人扯住,熟悉的力道让他一僵。 回头。 扎着麻花辫的金月埃贤淑的端着两个菜,一碗大米饭,直勾勾盯着他。 “吃了饭再走。” 那样的眼神,让他觉得格外不自在。 魏瑕有些无奈,刻意避开那双好看的眼睛,大口吃着。 烤兔子肉,炒鸡蛋,两个菜都很下饭。 大米细长软糯,是东南亚方向才有的水稻。 最普通的农家饭菜,但魏瑕很喜欢这种烟火气。 金月埃就靠在桌子边,双手捧着下巴,温柔的注视着魏瑕。 “阿东。” 她忽然开口,神情认真的让魏瑕觉得很沉重,筷子也连带着僵住。 像是要郑重思索什么重要的决定。 “如果哪天我们有了孩子,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快乐纯粹的童年。” “那可能是他一辈子的念想。” 金月埃的汉语很生涩,但尤为诚恳。 她思考事情的样子没有很好看,但偏偏就是那双眼睛里的所有真诚,动人心魄。 魏瑕完全傻了,一嘴米饭压着下巴张的合不拢:“你疯什么啊?” 他索性放了碗筷,无奈低头,假装生气。 “你在说什么啊?” “我那么老,个子矮,又那么坏,还碰毒......” “我身上到处都是纹身和疤痕,也没什么本事技术......” 低下头的魏瑕盯着自己松弛的皮肤,臂弯的注射针孔,还有密密麻麻的疤痕。 他努力想要拉扯衣服盖住这些,衣角几乎被扯的变形。 于是他不自觉的将手背在后面。 至少这样,他就看不到那些刺眼的针孔了。 金月埃在絮絮叨叨的沙哑声音里突然插话,这个大胆的姑娘伸手牵着魏瑕拼命躲藏的手臂。 “因为你不好,才要留在你身边,给你幸福。” 魏瑕被呛住了。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两只手触碰的时候几乎一颤。 他知道,金月埃在夸他。 但魏瑕到底没敢看那双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苦笑着。 他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一个满身黑疮的毒狗,能活多久? “我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掩饰的笑夹杂着一点难过,魏瑕故作大方的抬头。 “你看你,眼睛这么好看,人又温柔贤淑,菜也做的好吃。” “以后啊,你肯定能找个很好的人。” “比我好很多!” 金月埃气的瞪着眼,掐了魏瑕一把,到底舍不得用力,于是又轻轻吹着气。 魏瑕起身,一路小跑,像是狼狈逃开小东基地。 他要赶紧回毒贩发的小破房子。 这里太温暖了。 他怕自己认真。 “我不能温暖的。” “我怎么可能得到温暖啊。” “我害怕。” 他低头盯着刚刚被那双有些粗糙的手牵住的手臂,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体温。 “我怕得到温暖了,我会退缩,没有勇气。” “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做呢,我不能退缩。” “毒贩还在盯着我,我得尽快做事。” 最终一切化作暮色长野下冗长的叹息。 “唉......来回跑好累啊。 他近乎失神,不敢回头,只盯着远山。 “小妮子,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这种混蛋是什么好选择?” “你只是被情绪左右,被热血的氛围蒙蔽了眼睛。” “等以后你遇见更好的人,就知道了。” 山里的傍晚风大的厉害,那些带着针孔的手臂又不自觉的往身后藏起来。 魏瑕走了。 背影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很长。 落荒而逃的样子,看的金月埃心里隐隐刺痛。 她就算不够聪明,但又怎么能看不出那个骄傲的男人在那一刻有多自卑? 金月埃落寞但坚定的收拾着饭菜。 索吞从门另一边转出来,看着逐渐沉重的气氛,靠近帮着姐姐收拾。 “姐,我支持你,早晚把老大拿下。” “老大这个人,是真他妈的妖孽。” “你看那些墙头草,景族,硫族,一个个之前跟着冲了一阵,见毒贩不对付他们了,就铁了心打算过安生日子。” “要不是老大,现在哪有这么多人要跟我们对付毒贩?” “我们假扮毒贩袭击的手段是真的有用,放到以前,这些人可从不会想到真跟着我们出力的。” 这边索吞在安慰姐姐。 吴刚和赵建永现在已经在制定新的计划。 新的训练综合计划,毕竟来了那么多势力。 景族,硫族,瓦邦人...... 快速增加的人数,小东基地必定不能容纳。 需要寻找新的地方修建基地,同时还要考虑武器装备,食物运送,人员安置。 事情很多,两个人商量了很久,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这才疲惫不堪,随便铺了两块芭蕉叶,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赵建永做了个噩梦。 抽搐,发抖,脸上的恐惧情绪让五官开始扭曲。 看起来像是恶鬼附体。 吴刚被乱甩的手打醒,他笑吟吟的盯着教官。 赵教官看样子是做噩梦了。 摇晃醒赵建永,吴刚伸手枕着脑袋好奇:“做噩梦了?” 额头的汗已经冷却,风一吹,让赵建永觉得一片冰凉。 他像是鬼魂一样,恍恍惚惚开口。 “梦里,我浑浑噩噩,像个瘫痪一样死了。” “因为碰毒太多。” “索吞也死了,死在向敌人冲锋的路上。” “我们都是死人,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边境来了有几个人来找何小东,但他们也死了。” “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只知道他们都带着东昌口音......” 吴刚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赵建永的嘴巴。 但到底是挣脱了几个字。 赵建永语气像死人看着吴刚:“你没死。” “我们都死了,但你没死。” “你活着,你总是一个人带着一群孩子想念我们,就你活着。” 吴刚脸色变了,像个神经病一样,双手捂住赵建永的嘴,神情狰狞。 “闭嘴!闭嘴!” 就他活着。 就他一个人活着。 这才是最恐怖的事! 闭嘴! 闭嘴!!! 第189章 脑波技术的创新【加更】 现在魏瑕忙的很。 他也有时间外出了。 光头死了。 王黑七那几个毒贩死了。 其他毒贩被折磨的嗷嗷叫。 彭家因为经常遭遇袭击,现在已经放开对他们的监督了。 所以魏瑕有时间做事。 再三确定毒贩没有注意到自己后,魏瑕松了口气,再度离开,迅速朝着靠近泰国的港口前行。 瓦邦就靠近泰国边界。 这里有很多人,不光是东南亚人,更有不少金发碧眼的面孔。 很多老外都好奇看着缅邦大铁门,他们有的是来旅游,有的纯粹好奇。 魏瑕这几天总在和这些老外对话。 他挑选的都是看起来学识谈吐不凡的老外。 “你们明白脑波技术吗?” “知道脑机交互连接实现的基础和方法有哪些吗?” 魏瑕的口语很粗糙,生涩,语法上有不少错误。 尽管魏瑕在骆丘自学,单词积累丰富,但口语运用从没人教过他。 “不,或许你找错人了,先生。” “你们缅邦人也懂高科技?不,我不这么认为。” “滚出去,天哪,谁允许你进来的,你这只丑陋的猴子!” 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门。 有人拒绝,有人嫌弃,有人愤怒。 魏瑕被辱骂后狠狠揍了一顿老外,但对方不仅人高马大,还有几个同伴,迅速还手,将魏瑕摁在地上挥拳。 很快魏瑕开始流鼻血。 但他没放弃,擦干净鼻血后继续询问,一连几天的时间,死耗在这件事上,像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或许正是因为魏瑕的锲而不舍,当他近乎麻木的开口时。 有一个西装革履带着妻子来旅游的大胡子老外有些意外,眼睛明亮用:“你也懂脑机交互?” 大胡子叫盖恩诺夫,德国人,这次带着妻子来东南亚旅游,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古板的人。 听到从魏瑕这样瘦骨伶仃,皮肤黝黑的人嘴里说出各种脑波研究项目的专业名词,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盖恩诺夫大方的找了一家饭店,趁着妻子点餐的功夫。 魏瑕近乎于迫不及待的询问:“你们现在在该领域研究,研究方向是什么?” “我们设想将一个人的记忆提取出来,通过脑机交互的方式,将脑波转化为可视画面。” 魏瑕落落大方,认真仔细的介绍自己的设想。 盖恩诺夫肉眼可见的兴奋,拍着手:“这是一个天才的想法。” “事实上,我的导师之前也提出过类似的研究课题,但导师的研究方向,是将两个人的记忆储备到一个人的脑波,这样可以形成一个类似双面人的记忆片段。” 魏瑕愣住了。 昔日和罗国庆教授讨论的生物器械和非生物器械双向交互,信号输出,反馈与前馈调节,脑部神经可塑性变化纷纷袭来。 魏瑕忽然颤抖,他激动的握着对方的手:“盖恩先生!如果有脑波总系统设备,多个人在不同地点,每个人都在链接脑波设备。” “当脑波信号传递到总系统设备,配备智能ai系统组合,能不能对好几个人记忆进行拼接,形成完整叙述画面?” “多视角画面!” 魏瑕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紧张求证一个答案。 盖恩诺夫手里的咖啡勺跌落,呼吸逐渐急促,直到亢奋狂热! “这想法......这想法......” 连妻子兴高采烈的呼唤他拍照也没听到,盖恩诺夫伸出手狠狠抱住魏瑕。 “嘿,这真是一个伟大的猜想!” “我一定要告诉我的导师,我们要记住,这个理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很有趣!”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尝试操控时间?你明白吗?这个理论未来无论在谁手中变成现实,所有参与者都将被记录在人类历史里。” “这太疯狂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的朋友?” 魏瑕笑了,看着激动兴奋的大胡子,因为拥抱太紧剧烈咳嗽着:“这个想法是一个叫魏俜央的年轻人告诉我的。” “但请你保密。” “或许以后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在东方东昌省骆丘市。” 老外有些生涩拗口的念了一遍,他还在纸条专门让魏瑕写下名字。 “魏俜央?” 旋即不断点头,伸出手和魏瑕碰了碰拳头,认真开口。 “我很期待那一天,我的朋友。” 魏瑕也笑着,尽管疲惫,浑身伤痛,但精神亢奋许多。 脑波系统建设。 各地记忆拼接上传。 ai系统建设。 ai完成调节匹配,记忆拼图。 最终——完整的多视角记忆追溯画面形成。 “会成真吗?”魏瑕恍惚。 盖恩诺夫几乎没吃饭,他还在幻想该技术:“可能需要一百年。” 魏瑕忽然低着头,落寞的低着头。 但他随后笑着,大口扒拉着饭,浑浑噩噩的对对方呲着牙保持微笑。 一百年也没关系。 没关系。 …… 第190章 你们老了什么样呀 业城医院。 脑波项目基金实际控股人,罗国庆教授抬头,潜藏在心底数十年的疑惑一朝得解。 “原来是他。” 00年,罗国庆于港岛创立了脑波研究基金。 真正推动脑波项目技术发展的力量,德国盖恩诺夫实验室选择主动加入。 同时带来大量基础设备和理论资料。 于是一家科技公司成型,组成了波兰przednia cz??? mozgu脑波项目机构的基础。 盖恩诺夫传承导师,是脑波领域研究的佼佼者。 这样的学术大佬完全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关联。 偏偏06年盖恩诺夫主动发起首次东方洽谈,点名夸赞魏俜央,并提出德国高校邀请,这才有了之后魏俜央在脑波研究领域登上顶峰的道路。 一切逻辑在横跨二十多年的记忆追溯画面中草蛇灰线,逐渐浮出脉络。 罗国庆咳嗽的很厉害,眼神恍惚,新的画面在他眼眸倒映。 缅泰港口,人流密集。 很难有人能掌控和调查背后势力如此繁杂,涉及多国的机要之地。 魏瑕也没离开。 和盖恩诺夫关于脑波项目的假想浅尝辄止,现在他拖着虚弱的身体,正在继续给他讲解缅邦的建筑和风土人情。 “其实你在这里可以看到很多佛塔,和大部分东南亚国度一样,这里也有着浓重的宗教信仰色彩,这些佛塔佛寺建筑,就是民众心底的慰藉之一。” “同时因为曾经被英殖民,这里基本没有工业能力,只能依靠丰富的自然资源,从事农业生产。” 魏瑕一边介绍,一边打量着盖恩诺夫的神情,近乎讨好。 他只希望,盖恩诺夫真的能认真对待脑波研究和的让妹妹学术进步。 彼时盖恩诺夫没来得及说话,前方传来惊呼。 他的妻子闷闷不乐走在前面,却被几个缅人调戏。 魏瑕眼底戾气一闪而逝,狠狠动手,甚至直接掏枪顶在对方脑门上。 那样狰狞的杀气让几名缅人匆匆逃离现场。 魏瑕的心思盖恩诺夫能看出来,这个黑瘦的人,对脑波很重视。 沉默半晌,盖恩诺夫盯着收枪的魏瑕:“为什么对我很好?” 冰冷枪械收到腰间,魏瑕没解释,只是声音很轻。 “以后脑波追溯的人,会有自己的思想吗?” 那一刻他几乎要哭出来,语气近乎于梦幻说着。 “脑波画面提取的意识,能不能看到后世啊?” 魏瑕努力睁大眼睛,似乎想要透过这个世道的山明水秀,看到另一个时代。 “能不能和后世对话?哪怕......哪怕是以ai的形式?” 刚刚凶悍掏枪的身影,在面对盖恩诺夫的时候,像是央求。 那些藏在卑微里最如微弱的渴望,让盖恩诺夫心里一颤。 但他也只是迷茫,抬头扫过眼前看到的一切:“很抱歉,我不知道。” “前进意识怎么可能一直存在啊?” “或许,只有那些残留的记忆可能会被提取吧。” “这样的技术实现,也是百年之后了。” 盖恩诺夫是真的不知道。 魏瑕笑了,他站在人来人往的缅泰港口。 突兀出现在那些西装革履里,像极了被时代遗弃的孤影。 盖恩诺夫走了。 魏瑕双手撑着港口的栏杆,风里有些狼狈,注视水面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大片散碎的光。 大概......以后记忆提取,也只能是这样的零碎。 不过,我真想啊, 我真想通过脑波设备再看一次弟弟妹妹。 那时候,他们会是什么样? 一百年之后呢? 脑波设备提取的时候弟弟妹妹多大了? 不对,他们不会死,每个人都能长命百岁,长命一百二十岁。 没准时代发展,寿命突破,他们能活的更长,嘿嘿嘿。 许多游客看着那个栏杆边靠着的影子傻乐,只是莫名觉得,那种笑容好温柔,是骨子里的温柔。 魏瑕抬头,视线看向某一处的天空。 他像是在看未来,只是无法想象未来什么样。 于是魏瑕低声嘟囔着。 “我家的小朋友们变老了是什么样啊?” “我看不到他们变老的样子。” “让我看一眼吧。” 一双眼睛开始四处搜寻,到处看着,瞳孔失焦。 像是要透过岁月。 很茫然,但那一刻,魏瑕的眼睛很亮。 那是做为哥哥,最期待的眼睛。 病房。 魏坪生身边,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站的很靠拢。 大家伙挤在一起,围绕着病床上的‘魏瑕’。 他们盯着脑波仪器,也看着记忆追溯画面,有些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自己的仪态。 哥哥说想看他们呢。 不能让哥哥失望。 “哥,你快看看我们。” 魏俜灵打开ai,手指发抖,偏偏急切的输入一行字。 “哥,你快回答我们一声,好不好?” 连在‘魏瑕’身上的脑波设备没有回复,ai也没有回复。 罗国庆疲惫极了,癌症无时无刻在侵蚀着身躯。 但他依然留在这里,他想知道后来的一切。 “谁之后推动了ai和脑波快速发展?” “按照科学进程,这本来至少需要百年甚至更久才会有成熟的技术问世。” “但偏偏二十多年就开始做到了。” “魏瑕,之后你到底留下什么了?” 咳嗽难以抑制,罗国庆苦笑。 “我就知道,有人舍不得让魏瑕等足足百年。” 分明有人开始疯狂推动脑波技术成熟。 像是必须实现魏瑕的愿望。 “所以,你还活着对吗?但是不是和我一样,快死了。” 罗国庆教授年纪很大了,思绪杂乱,他在猜测。 他也不知道一切背后。 但那个年轻人承受的一切,太苦了。 只有他知道,科技的突破,或许很多惊才绝艳之辈终其一生都无法完成理想,那种绝望。 但偏偏幕后之人做到了。 魏瑕背后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未来会在菲律宾发起最恐怖的禁毒行动的灭毒先锋。 掌握几十万人生产资料的鱼仔。 还可能会有计算机顶尖天才组成的技术团队,他们推动脑波接口和ai技术的高科技领域团队。 人的心力是有限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 罗国庆想要死之前知道,一个人的心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第191章 我们都是骗子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新的小东基地很大。 沿着周边插了六个崭新的牌子,油漆正在逐渐风干。 青年军,瓦邦人,景族人,硫族人,黑狗街,水渠湾。 这六个牌子,代表如今瓦邦这座城市反抗毒贩的六支力量。 现在小东基地新修了一座很大的会议室,竹楼里,六支力量分别派遣代表。 青年军是吴刚和赵建永,瓦邦人代表是昂基,景族人代表是温敏。 各自背后都代表近百人。 只是现在谁都没说话,这些势力代表都在等待。 压抑气氛中,脚步声响起。 瓦邦人代表昂基,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眯起眼睛,顺着声音来源看去。 魏瑕在抵达之前,特意找金月埃做了化妆。 现在的他看起来黑瘦,五官棱角很像缅人小老头。 眼见出来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子,昂基呆住,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轻蔑在溢出眼角的那一刻,昂基迅速低头掩饰。 啪! 起身的吴刚很有压迫感,他猛然朝着昂基甩了一巴掌。 吴刚凶神恶煞:“你什么眼神,你想死吗?这是我们老大!我们都服他嘞。” “你看啥?你他妈刚才什么意思?” 吴刚越说越怒! 他直接把腰里的刀抽出,让各族代表瞳孔猛然收缩,额头不自觉渗出冷汗! 魏瑕咳嗽声不轻不重的响起。 握着刀的吴刚迅速收敛情绪,恭敬坐下。 只是轻轻的一声咳嗽。 对方甚至没说话。 这样的姿态反而让昂基,温敏几人愈发心惊。 吴刚是什么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带头袭击那群毒贩,见面就是分生死的狠人! 和毒贩正面干的时候,这个神经病完全不在乎生死,时常一个人抱着枪就冲上去。 他们也算是各族胆子最大的一批人,但他们看着吴刚那群青年军抱着枪冲锋的姿态,只会觉得胆战心惊。 不是一个人,而是青年军这一群人,全都是不要命的。 这样的人,对这个小老头居然是发自骨子里的尊重。 原本其貌不扬的老头子,忽然在一群各族代表心底种下阴影。 魏瑕颤巍巍挥手,极符合小老头的人设,声音出人意料的温和。 “接下来,我会先死。” “我会带着我的队伍,先死。” “我死之后,你们就不怕毒贩了。” 目光扫过这座崭新的竹楼,魏瑕声音似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从容。 “我知道你们还在害怕。” “但如果我告诉你们,国际缉毒警已经在联系我们了!” 会议桌上,昂基,温敏......一个个各族代表明显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国际缉毒警马上就要到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国际联合行动。” “这次扫毒,他们会配备大规模武器,对瓦邦毒贩进行彻底清剿......” 小老头在会议桌上激情昂扬,让各族代表的期待几乎按捺不住。 赵建永看着熟悉的昂扬姿态,慢慢低下头。 伤心的情绪几乎将他淹没。 假的。 都是假的。 这位何小东同志的身份是假的,他已经确定了。 国际缉毒警前来,也是假的。 但真正让他难过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个人。 他还在欺骗。 没办法。 为了做事,只能欺骗。 就为了艰难拉起来,反抗毒贩的队伍不会垮掉。 这具身体早就该崩溃了,他只剩下意志。 魏瑕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连带着两只眼睛都明亮干净。 “国际缉毒警这次行动会提供四架武装直升机,搭载大口径机炮,做为制空力量。” “同时会携带热成像雷达和大量专业战术设备,进行情报侦察。” “主力队伍是几支西方不同国度提供的最先进自动步枪和微型冲锋枪......” “等铲除毒贩之后,他们会着手联合国际各类基金在这里建设工厂,修建道路,提供大量就业岗位,同时还会开发生态资源,推行旅游业,拉动经济发展......” 温敏几乎听的发抖,快要抑制不住站起来。 他们等这样的场景,等了太多年。 一辈一辈的等,终于要等到了! 瓦邦人代表昂基看了一眼吴刚,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吴刚会服这样的小老头。 这种背景,太可怕! 吴刚脸上的狂热兴奋恰到好处。 只是看着老大的眼睛多了几分欢喜。 老大是个骗子。 我也是骗子的同伙! 我们是一群骗子。 这群骗子撒下弥天大谎,骗了越来越多的人,但却做着最伟大的事! 老大,是个好骗子。 昂基,温敏......一个个各族代表纷纷起身,兴高采烈的主动和魏瑕握手。 魏瑕从容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那些背影全部消散,魏瑕忽然虚弱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只是简单的说话,面对那些抵抗毒贩的代表演戏,就这么简单的行为就让他快站不起来。 太累了。 之前泰缅港口不断询问脑波技术,回到这里还需要不断思考。 他能感觉到。 越来越累。 各族代表走了。 魏瑕身边,唯独还坐着赵建永。 战友转头看着自己,几次开口,欲言又止。 魏瑕知道他的意思,索性自己开口揭开一切:“我骗了他们。” 坦荡的目光反而让赵建永有些不知所措。 赵建永无奈开口:“我们联合起来,也可以和毒贩一战,尽管胜算不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质问的那一方,居然莫名有些没底气。 他能看透这名援军唯一的东西,只有那个赤诚的灵魂。 因为这个战友的每一步,都在欺骗。 魏瑕摇头,目光追着那些离开的代表在阳光下拉长的影子:“我不会骗他们白死的。” “国际缉毒警真的会来。” 带着病弱小老头妆容的身躯按着桌子颤巍巍站起来。 索吞想要伸手搀扶,被魏瑕推开。 “别扶我,我不会倒下。” 他的声音明显没有之前那场欺骗的昂扬,但却格外稳重。 索吞径直收回手。 尽管已经站不稳,但只要老大说,他不会倒下。 索吞永远相信。 “第一,吴刚之前在泰缅码头贩卖的残暴视频和炫富视频只是我们吸引国际缉毒警的噱头。” “第二个,才是我要做的。” 这一刻,魏瑕眼底浮现出触目惊心的狂热。 “我快要成为瓦邦彭家的毒贩代言人了。” “我会做出姿态,让欧洲得到半真半假的消息,那就是我会大量将毒倾销到欧洲某国。” “他们的缉毒警会惶恐,愤怒,为了维护该国的安全,他们一定会来。” “第一个是残暴视频带来的压力,第二个是该国安全,第三个是毒贩海量财富缴获。” 三个条件! 让国际缉毒警来! 杀我! 魏瑕似乎开始兴奋,目光灼灼盯着赵建永,说出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他们会来杀我!” “他们一定会来杀我!” “杀所有的毒贩!” “同时这里的各大势力也会世世代代厌恶毒贩!” 魏瑕很狂,就是语气让人觉得心疼。 小竹楼的气息几乎凝为固体。 吴刚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一个期待有人来围杀自己的兴奋。 直到魏瑕声音再度响起。 “我是个赌徒,一直都是。” “你们失望吗?” 魏瑕笑着,几乎站不稳,虚弱到极致的结果,是身体肌肉开始松弛退化。 吴刚猛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谁敢说失望,老子砍了他!” “老大!” “在这几个月里,我已经和你度过了一生。” “真他妈的像人一样快乐!” 索吞慢吞吞起身,笑的畅快。 “这世界就两种人。” “一种叫其他人,一种叫何小东。” “我叫索小东。” 赵建永抬头的时候,恰好迎上魏瑕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睛。 他知道。 那是一个男人可以投入生命和一切之后,才有的模样。 这个老缉毒警忽然笑了。 这个到底叫什么的战友!骨子里的炽热真诚真他妈吸引人啊。 所有。 我们都是骗子。 那就骗吧。 第192章 我的父母一直在 当代。 矿区小镇,老山。 00年扫毒总指挥刘国辉,00年扫毒总负责人,畹玎前缉毒警大队长杨国桐都在。 初冬的风沙冷得刺骨。 天色和许多年前那场行动时一样。 现在他们都凝视着长子追溯那双亮的厉害的眼睛。 他说。 让他们都来杀我吧。 只要他们来了,毒贩就会死。 那些所有的罪恶都会死。 以后这里也会有一批一批的人继续灭毒贩。 那些骨子里最歇斯底里的姿态,那些兴奋,没有一点不透露这个男人的傻气。 疯狂的期待穿过岁月,只剩下心酸。 他什么都没有。 像从树干上撕裂的落叶,无依无靠。 你让他怎么办? 于是他开始当骗子。 他其实可以更狠一点,糊弄这些势力,哄骗让他们送死。 但偏偏这个不守规矩的人骨子里是天底下最迂腐的傻子。 他的狠只对那些毒贩。 对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好人,他狠不起来。 他只能选择对自己狠。 真正背负骂名,让国际缉毒警来杀自己这个混蛋。 杨国桐翻开手机刚刚传来的消息。 那是德国01年的一则文件。 瓦邦彭家新任代理人,代号恶狼,姓名。 何小东。 国际悬赏挂的很高,高的超过许多毒贩头目的身价,明显异常。 杨国桐手指无意识颤抖了一下。 “怪不得他没穿那身衣服,他知道的,他以后会做很多他觉得不干净的事。” “他害怕玷污那身衣服。” “可是,你永远干净!” 刘国辉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 “我欠他一身戎装。” “一直在做事,从没妥协的人,缺一身戎装。” 他不敢想魏瑕现在还在不在。 只是那具衣冠冢,已经在岁月中陈旧腐朽,落满尘埃。 ……. 追溯新的画面。 小东基地的篝火发出轻微爆裂的声响。 透过火舌扭曲的空间,满眼荒芜,似乎一切生机都潜藏的很深。 吴刚,索吞,赵建永,金月埃。 青年军都围在魏瑕身边,怒视着这个家伙。 “老大,该吃药了。” 魏瑕无奈的接过金月埃手里的药和水杯,又觉得有一点幸福。 尽管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或许没什么用。 这一晚魏瑕盯着那些随风翻转的火看了很久。 久到索吞有些茫然。 “老大,你在看什么?” 魏瑕有些意兴阑珊,像被打断了什么。 “我爸曾说,如果你盯着火看的够久,你能看到所有的世事变迁。” 这下不光索吞,赵建永,金月埃都凑过来,连带吴刚都期待的看着老大。 “那你看到了什么?” 风刮的有些大,趁着火焰卷过来,魏瑕不经意扭头,悄悄擦了眼泪。 “我啊。” “我看到索吞娶了老婆,在做小本买卖,每天乐呵呵的。” “看到金月埃在无限追寻设计师的梦想。” “吴刚成了毒贩克星,那些毒贩一提到他,吓得打摆子。” “看到老赵回警队的时候,特别多战友拉着横幅,迎接他。” 他似乎有些絮絮叨叨,真有点像个老头。 “那你呢?”金月埃有些沉默。 魏瑕嬉笑扭头盯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密林,声音柔和的不像话,像是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父母来接我了。” 吴刚和索吞松了一口气,咧着个大嘴傻乐,昔日魏瑕杀光头的时候,他们转过身走了几步,不知道魏瑕和光头说了什么。 所以他们也好奇老大的父母。 吴刚和索吞在夸赞: “老大的父母,肯定是一等一的厉害。” “那是,老大什么都懂。” 一通夸赞,谁也不知道那些掩埋在时间里的影子。 提到父母,魏瑕骄傲的坐直了些,眼神发直:“那是,我妈可好了,她现在肯定很轻松,追求她一直喜欢的管风琴。” “我爸现在应该有时间修理他那块经常不走字的手表。” 吴刚和索吞羡慕极了:“老大的爸妈真好,我们的爸妈早就不知道去哪了,有的死了,有的跑了。” 魏瑕伸手搂着两个人的脖子。 “沮丧什么。” “以后啊,你们都要做个好父亲,好母亲。” 连带着扫了金月埃一眼,目光又迅速避开,气的金月埃牙痒痒。 只是没人看到那些最炽烈的光在风里翻卷的时候,一个人的眼睛,竟能落寞成那样。 魏瑕伸手指着那些木柴焚烧时的爆裂,像是看到昔日一座房屋在爆裂的燃烧,他看到一个孩子在拖着父母尸体藏进秸秆,魏瑕眼睛更直了,真的像是死人的眼神 魏瑕说:“看,我父母来接我了......” 索吞笑的肚子疼,锤了老大肩膀一拳。 “老大别闹了,别闹了。” “按你说的,你父母还在国外,离得好远。” 魏瑕也笑。 除了眼睛,哪里都是笑意。 “我快见到了。” “他们来了。” 山里的风愈大,刮开璀璨灼烧后的余烬。 第193章 我们结婚吧【加更】 当代。 骆丘市,骆丘一中,骆丘七中,骆丘重点实验中学。 最生机勃勃的喧闹戛然而止。 学生们沉默的看着记忆追溯。 坐在火边畅想的男人明明和吴刚索吞坐在一起。 偏偏看起来像是被从这个世界撕掉的一角。 魏瑕真的像是不存在。 他甚至不像是属于98年的人,像是属于更老的人。 有些女生感性的趴在桌子上,捂着嘴抽噎。 有人忽然放声歌唱,尽管夹杂着闷闷的声响。 “一条大河,波浪宽......” 逐渐嘶哑的稚嫩声音响起,坐在他身边的同桌毫不犹豫,跟着开口。 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最后连成一片。 病房。 魏坪政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几乎呼吸不上来。 他知道哥哥有多难受。 他想到很多年后的吴刚,现在也在看着这一幕。 现在的吴刚会不会想到那时候老大的悲伤。 他又作何感想呢。 ……..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联合了瓦邦人,景族人,于是青年军带领之下,这支反抗毒贩的队伍声势浩大。 这段时间魏瑕的干呕越来越频繁,咳嗽声音也逐渐加剧。 他很难受,但还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细心制定小东基地的发展规划。 青年军在赵建永和吴刚的带领下,带着各族力量,持续对瓦邦彭家的毒贩进行袭击。 一次次,像最凶狠的狗。 很弱,但就是不肯退却。 他们从边缘蚕食毒贩的仓库,生产线,运输线,甚至打手。 毒贩明显开始慌张。 大量囤积的货物和押在其中的资金,也逐渐让跟随彭家的毒贩传来不满和恼怒。 索吞最近总是带着录像机。 按照老大的意思,每一次争斗都要拍摄下来,哪怕只是一个片段。 他们会将这里的争斗,命名为毒贩争夺战,传递出去。 传递的内容很明显。 一群代号青年军的毒贩,目的是驱逐彭家在瓦邦的势力,彻底掌控瓦邦。 “兄弟们,等我们占领这里之后,就能大量将毒倾销到欧美。” “到时候像这样的金子,要多少有多少!” 吴刚蒙着脸,反复出演,恰到好处的狂热和野心,都映衬在那双贪婪的眼睛。 青年军其他蒙着脸的身影则是握着金子道具欢呼起来。 “那群欧洲佬最有钱,只有倾销到欧洲,才是最划算的!” 拍摄画面结尾,定格在他们捧起来扎成捆的灯笼一样的罂粟上。 完成拍摄后,吴刚丢掉罂粟,眼底厌恶到极致。 他平静看着那些录影带,从索吞手里一点点送到泰缅港口,贩卖给欧美方向。 那些猎奇的人一定会看到一切。 “老大选择赌人性的恶。” …. 吴刚和索吞事情比以前多了。 要带人打击毒贩,要拍摄伪造视频。 趁着这个机会,魏瑕也在营造气氛。 环境越真实,国际缉毒警才越会上套。 人们往往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瑕开始在村民家,还有边境张贴横幅,安排青年军和对方商议。 横幅用缅文写的字迹很大。 【打垮彭家,自主生产,自主经营】 【一切毒送往欧美,实现家家户户共同致富】 很多人开始知道,这支正在和毒贩作战的青年军,目的是拿下彭家占据的瓦邦,将毒倾销到欧美市场。 甚至走在路上,都有许多人在低声讨论。 当代。 埃斯里克退休很久了,和家人一起在看这段记忆追溯。 这位昔日国际缉毒警情报员,曾经在缅邦扫毒行动中侦测到大量感应信号的扫毒先锋现在已经老迈不堪。 画面让他恍惚间,回到昔日。 他98年六月来到瓦邦的第一时间,侦测到许多感应信号。 于是他开始拼命搜集关于毒贩的情报。 那时候青年军准备把毒倾销到欧洲,他一点一点记录看到的一切,真的觉得这里需要清剿。 所以,在98年7月,他给德国发了第一份情报。 他详细汇报国际缉毒警组织,申请发起毒贩剿灭计划。 内容里详细记载这里的彭家和青年军的嚣张,几乎每一个字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回过神,埃斯里克苦笑着。 一切脉络浮出水面了。 “难怪他们会张扬到这种地步,让人随便获取到这些疯狂的情报。” “原来一切都是魏设计好的。” “那些都是表演给国际缉毒警看的。” “他说他是个赌徒,他没有赌白人的良心。” “他孤注一掷,押的是人性的恶。” “所以我们才会去缅邦。” “这一局,你赢了,魏。” 新一幕开始出现。 吴刚拍摄演戏的视频的传播速度超乎想象。 以至于青年军其他各族。 如温敏,昂基几名各族代表看到视频后,也开始联合上门质问。 “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们是打算利用我们掀翻彭家,自己上位继续贩毒?” 魏瑕如今小老头妆容下竟异常贴合形象,他开始安抚这些人:“这是彭家的诬陷。” “如果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分崩离析,最后得利的会是谁,你们应该比我清楚。” “他们越是这样,越证明他们害怕了,他们害怕国际缉毒警到来,但我们不怕!” 那些气势汹汹的质问顷刻哑火。 魏瑕也沉默着。 他只能安抚这些人。 疲惫。 要假装大毒枭,要假装说把毒倾销到欧洲,故意得罪国际缉毒警。 一方面还要安抚盟友,让他们知道青年军不会碰毒。 还要欺骗他们国际缉毒警和东方缉毒警马上要展开联合行动。 一方面,他甚至必须尽快思考,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对接国内缉毒警。 心力交瘁的痛苦,比生理上更让人难以承受。 一个人心底如果埋藏太多事,真的有时候很难以呼吸。 但。 魏瑕面对各族势力代表,他还是那副运筹帷幄,老奸巨猾的自信姿态。 魏瑕经常告诉自己。 我带着青年军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 一步都不能错,一步都不能慢。 我要多思考,多想想。 想好每一步。 困。 好困啊。 疲惫的精神再也撑不住,魏瑕躺在竹椅上沉沉睡去。 金月埃轻轻抱来被子,仔细为这个男人掖好被角。 她伸手拢起耳边长发,观察着这个男人紧皱的眉头,和蜷缩起来,没有任何安全感的身体。 于是金月埃慢慢蹲下,冰凉的手指试图抚平眉间的风霜。 “我们结婚吧。” 她不敢在魏瑕清醒的时候告诉他。 只能趁着魏瑕疲惫到极致,小声的念想。 一个人很难有这种疲惫。 甚至他已经睡着了,都要捂着脸,隐藏自己即将崩溃的心。 他逞强的强撑着,不肯让人看到。 金月埃轻轻握住魏瑕粗糙,已经磨灭指纹的手,平静的触碰。 她没办法帮助魏瑕,至少这样,也许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哪怕只有一点,都已经足够。 索吞,吴刚和赵建永隔得远远的看着,难得温和。 没人愿意打扰这样的宁静。 第194章 地图的兔子【加更】 午睡只有短短片刻。 从竹椅上醒来的魏瑕察觉到双手的温暖,他紧张的从金月埃掌心抽离。 似乎觉得太刻意,于是他又挤出自以为镇定的笑,挣扎着起身。 金月埃准备搀扶,被魏瑕轻轻推开手。 “我真的没事。” “我不喜欢被搀扶。” “因为真的很年轻。” 魏瑕笑了一下,在说的年轻的时候他吐字清晰。 年轻的自己不需要被搀扶! 金月埃从容点头,离开了。 老大终于醒了,吴刚也开始汇报,格外严肃。 “老大,战斗视频已经大批量送到泰缅港口,目前传出去二十多份了,根据暗中观察,买家基本上都是欧美人,那边猎奇的录像带观看的人很多,很快就能造成轰动影响。” “不光是欧美,那些横幅的出现,让现在瓦邦,以至于缅邦其他地区的很多人开始相信,青年军一旦占据彭家势力,就会开始大批量向欧洲出货新毒。” 汇报了当前任务,吴刚紧接着开口。 “老大,还有什么任务吗?” 他目光炯炯,期待神情溢于言表。 只要自己多做点事,老大就能少做点事。 这样老大是不是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老大,快说啊。 新任务? 魏瑕摇头。 于是吴刚站得笔挺,从教官赵建永那里学来的敬礼竟标准的让魏瑕有些恍惚。 “报告,何小东请求发布新任务!” 魏瑕这次没有嬉笑。 因为站在他对面的吴刚穿着标准的缉毒警衣服。 尽管看起来有些粗糙。 但穿着这身衣服敬礼,他必须郑重。 挣扎着起身,魏瑕尽力让自己腰背挺直,有力的回敬。 “何小东同志,有新任务!” “以后如果你有时间能抵达东方边境,畹玎边防线。” “请你以合法的方式进入我的国家境内。” “请找到一条公路,名为史迪威公路,也叫滇缅公路,昆瑞公路。” “起点可能是印度或者缅邦,但通往滇西。” “你的任务是,抵达这条公路,帮我做一件事!” 魏瑕的声音忽然软下来,恍惚像是梦幻一般。 “到时候科技会不会很发达。” “这件事就是!”魏瑕开始停顿,他在想。 吴刚听的很安静,他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魏瑕想了很久。 那些被他故意封起来的记忆随着时间开始褪色。 记忆力不好了,真难受。 97年末去见小政的时候,和他拥抱时,自己穿的玩偶服是什么颜色和款式? 记忆开始来袭。 魏瑕开口交代:“你在昆瑞公路上行走,然后你穿上白身躯,粉耳朵,脖子上挂着大大的蝴蝶结的兔子玩偶衣服。” “然后,你手里要拿着糖葫芦,拿着很多糖葫芦。” “被卫星监控拍摄到。” 沉浸在未来的魏瑕瞳孔失焦,茫然但笑的温柔。 “这样,很多年以后,如果有人用科技打开地图。” “或许在某年某月某日,他们会看到一个兔子玩偶拿着糖葫芦,在昆瑞公路上,对着卫星招手。” “那便是你的任务。” 吴刚没说话,他只觉得奇怪。 为什么? 给谁看? 兔子玩偶和糖葫芦又代表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于是重重点头,记下一切细节,吴刚终于还是忍不住。 “老大,这是要给谁看?” “难道真的有这种技术,可以从天上看到地上一个小小的人影?可以把一个人留在地图上很多年?” 话匣子一打开,吴刚再也控制不住好奇:“那你呢,老大?” “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去?两个兔子。” 只是想想平常严肃的老大穿着兔子玩偶服,吴刚就觉得有意思。 于是他兴奋的盯着。 这个好玩的新任务,他想和老大一起去。 魏瑕只是笑,什么都没说。 那张笑脸让吴刚的兴奋逐渐湮灭。 老大笑容很温和。 可偏偏就是这种温和,让他觉得迷茫。 他总觉得,老大和自己不在一个时空。 因为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像一直活在过去。 年轻和苍老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杂糅在一起,那种隐约的撕裂感让他经常莫名觉得害怕。 于是他只能认真看着老大,做出属于他的承诺:“我一定会去的。” “我肯定会在昆瑞公路,穿着兔子玩偶服,拿着糖葫芦,被地图记录下来。” “在几年后,哪怕几十年后,让人打开地图看到。” 他记的很详细,每一段细节都尽可能不偏离老大的思维。 尽管这样,对面的老大依旧笑着,没说话。 像是一点一点要从这段原本就错位的时空里抽离。 那种感觉,更像他早就不属于这个时空。 他快要走了。 时常产生的虚无缥缈,让吴刚恐惧。 他觉得自己就快要触碰不到老大了。 当代! …. 畹玎,昆瑞公路。 这条公路从上世纪初,动用了二十万人,两百名工程师,一点点修建的物资运送要道。 依山而建,多次加固修复,现在沿着山体蜿蜒起伏。 现在道路上停了许多车。 昆省来了许多人,有白领,学生,老师,小商贩。 他们站在这片公路上张望着,很多人都在寻找不存在的影子。 隔着漫长的二十七年。 那时候有人说。 要拿着好多糖葫芦,穿着玩偶衣服回来。 回他的国家。 业城,重城,福城...... 乃至海外印尼,缅邦,马来西亚各地都有人陆续开始使用电子地图软件寻找。 按照年份,按照月份,一点点寻找这条公路上的地图记录。 从00年一直到25年,数据库很庞大,但这些人只是耐心的搜索,翻页,再搜索。 直到有人迅速翻过15年6月15日的昆瑞公路。 一个穿着玩偶服的身影从昆瑞公路山脚下出现。 白色兔子玩偶,粉色耳朵,脖子上挂着大大的蝴蝶结。 他手里拿了许多糖葫芦,插在一个草垛子上。 沿着这条公路一直走,蜿蜒盘旋着上山,出现在昆瑞公路每一处能被卫星拍摄到的地方。 走啊,走啊,糖葫芦草垛子也跟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于是一个月的漫长时间,这条路有了小小的玩偶很多痕迹。 小兔子玩偶顺着公路一直走,像不知疲倦。 好多人觉得眼睛沙沙的,直到有个孩子歪着脑袋,小声嘟囔着。 “魏叔叔回家啦。” “他回家找弟弟妹妹啦。” “那个兔子终于回家了………” 第195章 疯狗 兔子在蹦蹦跳跳。 直到消失于昆瑞公路。 而现在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彭家别墅! 瓦邦的势力彻底乱成一锅粥。 每天睁开眼睛,两省毒贩下线听到的就是山里传来炸裂的枪声。 青年军像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野狗,锲而不舍的要从彭家撕咬一块肉下来。 尤其是军械库的缉毒警痕迹,让这座死气沉沉的小城开始感觉到真正的混乱起来。 别墅里,各地萎靡的毒贩下线都在,魏瑕也在人群里。 不同的是,面对彭景国的时候,其他下线只要一想到王黑七几人的下场,就吓得跟狗一样听话。 但魏瑕不一样,他居然会狂热期待看着彭家任何人。 现在彭景国在点名,几乎一两天就会招呼一名下线前往谈话。 光头死了,毒品积压,青年军袭击,莫名其妙的‘缉毒警’,已经让他坐不住了。 他得开始物色新代言人! 省级代言人。 于是魏瑕精神状态极好挺胸抬头。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前。 那是魏瑕即将去彭家集合开会。 房间内,魏瑕自言自语:“在彭景国谈话之前,我不能虚弱!” 如果彭景国看到死气沉沉的自己,一定会觉得自己活不了两天。 马上就要死的人,没资格当代言人! 于是魏瑕咬着牙,开始偷偷在房间里锻炼。 从各下线房间里偷来的山参,葡萄糖不要命的往嘴里灌。 “俯卧撑准备!” “一百个!” 他张嘴无声喊着缉毒警训练口号,汗珠子从哆嗦的手臂垂落到地上。 可客观事实不会改变。 新毒和酗酒已经将他的躯体摧残的不成样子。 他分明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千疮百孔,彻底废了。 脖子上爆出青筋,他也没能做完第六个俯卧撑。 脸在冰冷的水泥地被压变形的时候,沾了许多灰尘,狼狈的像一条狗。 这一刻,魏瑕盯着门口,瞳孔有些涣散,看到两个虚幻的影子。 他突然惊慌失措的挣扎着。 小央和小灵拉着手,嫌弃的站在门口,就那样盯着他。 力气不知道从哪涌出来,嗓子里像憋了一团火,声嘶力竭的嚎叫中,他爬起来,自顾自开始俯卧撑。 “哥厉害得很!” “哥哥会收拾家里,有的是力气!” “哥会保护你们!” 他忽然被变得斗志昂扬,整个人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于是当彭景国再次召集下线们抵达彭家别墅的时候。 之前被注射拷问的下线都精神萎靡,惶恐至极,惟独魏瑕东张西望,亢奋的如同真正的正常人。 彭景国盯着这群没精神的下线,只觉得烦躁。 但看到那个何小东的时候,反而有些难以想象,连烟都忘抽了。 这个常年碰毒的小子,居然精神头十足,乐呵呵的偷碰桌上的毒。 甚至在打手路过的时候,还在开口。 “再整点吧。” “这些好东西必须卖出去,我还得盖别墅呢。” 昂贵的扶手被有节奏的敲打,彭景国饶有兴致的盯着。 这小子还真不错。 找代言人,也必须要找真正有手段的。 “现在是六月底,七月中旬,我会选一个人总管彭家的货。” 手指在一群下线里旋了一圈,彭景国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情绪。 “或者,你们只剩一个。 “这半个月不会给你们毒了,想要,就只能给最后那一个人。” 养蛊! 都是被注射毒的下线,半个月的戒断,那是要他们的命! 魏瑕眼里的乐呵变了,暴起发难,他猛然抓住一个下线的头发,直接将他从别墅三楼扔下去! “彭哥,给我!” “只要你每天给我毒,我保证市场什么事都没有。” “这玩意太爽了!” 魏瑕激动的攥着针管甩动,楼下下线哀嚎的声音里,像个狰狞的恶鬼。 唇亡齿寒,身边的北花县下线下意识给了魏瑕一拳,但魏瑕早就习惯打架,锋锐的指甲狠狠扯住对方喉管,直接扛起对方,疯狂朝着地面砸! 凶悍不要命的打法直接让一群下线骨子发冷。 “来啊!来!” 猩红的眼睛伴随着野兽一样的喘息,脸上被撕扯出血迹的魏瑕盯着那群下线,疯狂挑衅! 彭景国满意的瞧着,依旧翘着二郎腿,模棱两可。 “就给一个人,如果最后是你,那就给你。” 彭景国笑吟吟起身,推门出去。 十几个毒贩互相对视,这些都是骨子里的狠人,也明白接下来必须要开始厮杀了。 许多人第一时间瞄向刚刚鏖战两次的魏瑕。 出人意料,魏瑕却忽然跪下了,眼泪都挤出来,看的一众下线愣住。 “给我吧,大哥们,我想当代言人啊。” “我要毒,我受不了了......” 呜呜的哭声似乎和刚才判若两人。 门口,彭景国暗中听着,满意笑了。 这小子还真是个疯子。 可惜了,就是不够狠。 然而下一刻,房间里传来剧烈声响,一片哗然! 趁着一名中年下线被他跪下麻痹,魏瑕果断起身,重拳狠狠捶打对方喉咙! 中年人大口呕血,彻底瘫软。 拳头上还沾染着血迹,眼泪挂在脸上,偏偏魏瑕面无表情,目光癫狂,扫过眼前。 “老子要当代言人!” “哈哈,这毒太爽了,老子要用这些操控很多人!” 剩下的十几个下线对上那双冷血的眼睛,忍不住后退一步。 这个神经病! 他们本来一直觉得何小东只是一个毒狗,乐子。 谁成想他根本没把别人当人,甚至没把自己当人。 这种人,从头到尾不择手段,谁挡他的路,他就整谁! 巨大的压力下,就算是这群骨子里的狠人,竟也不敢开口说个不字。 门口。 彭景国彻底满意,手里的雪茄随手杵在墙上。 如果最后留下的真是这小子,那就选他。 这人碰毒不少,身体还能这么好,关键是,有野心。 他脑子也挺好用,知道毒这玩意,本质上就是一种操控工具。 别墅奢华的玻璃走廊上,彭景国满意转身,又叹了口气,神色间似乎有点惋惜。 “可惜了,就是碰毒太多。” “这小子要是多活几年,没准干的能比光头好。” 真正让彭景国满意的是,这小子刚才跪下看似求饶,实际上为了更好的攻击。 这才是当代言人的特质。 歇斯底里,不择手段! 第196章 我就是困了 别墅大厅里还在对峙。 瘦的跟老头的魏瑕一个人,对峙十几个下线。 扔两个人下楼,尽管是突袭,但身体很难支撑住。 魏瑕能感觉到肌肉在跳,无力感强烈,那是肌肉纤维猛然发力,被拉的发酸的反应。 但他现在不能露一点痕迹。 于是魏瑕凶得很,狂的没边,先行打破僵局:“西装给老子脱了!你他妈也配穿!” 他还蹲下身,粗暴撕开之前吐血的中年人手上的手表,带着大片血肉剐痕。 手表和西装全都攥在手里,这才傲然转身,向大门走去。 几名下线咬着牙,死死盯着魏瑕,额头渗出冷汗。 他们在等魏瑕露出疲态。 只要这个常年碰毒的毒狗走路有一点不稳,他们会像狼一样扑上去。 撕了他! 然而准备出门的魏瑕,只是癫狂甩着西装,无意义的嘶吼着,生龙活虎! 这群下线最终也没敢动手,狠狠的盯着。 “他妈的,这个混蛋碰毒比我们多,凭什么还那么壮实!” “这个畜生!” 离开别墅,魏瑕一路反侦察,躲避,绕路,骤停,改向。 确定没人跟踪,才终于抵达小东基地。 手里的西装丢给索吞,几个手表则递给其他青年军。 魏瑕难得一直笑吟吟的,不少青年军凑上来询问。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老大。” 也没掩饰,魏瑕坐在竹椅上,大大咧咧的挥手,眼睛血丝依旧浓烈,但亮晶晶的。 “我就快要当上代言人了!” 索吞提着西装心满意足的盯着,格外兴奋。 这可是西装啊,他这辈子都没穿过。 不过他没直接穿,打算洗洗,上面浓烈的毒味让他有些厌恶。 魏瑕这边取得进展,赵建永也正色,开始汇报战果。 “十天时间,我们先后端了彭家三个生产车间,一个中转仓。” “现在我们队伍目前有八个,差不多六百人,但真正可用的一线战斗人员大概只有两百七十多人......” 魏瑕咧嘴笑着听汇报。 然后他开始闭眼。 好困啊。 其他人最初还能听到竹椅上传来吱呀声响。 渐渐的,椅子上的身影没动了,魏瑕像是逐渐瘫软,就那么软塌塌的贴在椅子上。 背后的密林里,虫鸣鸟叫也开始消散,寂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吴刚和索吞没打扰,但始终没得到魏瑕的回应,赵建永的汇报也逐渐变小,直到停止。 金月埃忽然觉得不对劲。 因为她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魏瑕。 现在的魏瑕靠在椅子上,像死了一样,连胸腔都没了起伏。 只剩下安详的笑。 死一样的寂静里,索吞试探着开口。 “老大?” 金月埃声音明显发抖,竭力抑制。 “阿东......” 吴刚脑子里有些的空白。 “老......老大......” 赵建永心里莫名一抖。 “同志,战友......” 竹椅上的人始终平静笑着,再也没回应。 训练场上的轮胎砸落,呼喊号子的青年军动静很大,偏偏没能让这个人有任何反应。 吴刚第一次害怕的发抖,两只脚像灌铅一样,拼命跑着,发狂的拉来了老缅医。 “你给看看......快看看!快啊!” 老缅医颤抖着扎针,半晌,又拔下针,拼命按压胸腔,心肺复苏,战地急救的捶打...... 椅子上的人始终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笑。 像是忽然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醒来。 许多正在训练的青年军看到,开始察觉到不对。 从一开始慢慢走过来,到最后,几乎是拼命的跑过来! 索吞看着围过来的青年军,眼珠子里的血丝几乎爆开。 “别围着他!” “我老大不喜欢被人围着!” 他近乎狂躁,狠狠推搡着这些围拢的青年军,戾气几乎从眼睛里溢出来! 吴刚的茫然只有一瞬,他已经开始提枪,检查弹夹,装配弹药。 一个人眼神空洞,自言自语开口。 “得宰了他们。” “一定要宰了他们......” 赵建永头一次没阻拦吴刚,沉默着开始检查雷管和炸药,拿出彭家的地图。 金月埃也没哭。 两条麻花辫的姑娘没说话,砍柴刀摩擦在石头上的声音的刺耳又聒噪,像极了引燃炸药桶的火星。 魏瑕就那样躺在椅子上。 笑容安详,舒服的睡觉,身上活人的气息微弱的可笑。 老缅医的急救拉开上衣。 金月埃只是麻木的盯着,蛇鳞纹身,兔子纹身,莲花纹身,纹身下是密集的伤疤。 人群里赵建永忽然掉下泪来。 只有他知道那些纹身代表什么。 所有人都在惶恐,像是茫然夹杂未知的恐惧。 这个精力旺盛的人怎么了? 他们忽然想到。 好像以前魏瑕表现出的活力是假象,忽然死亡才是常态。 可,凭什么啊! 凭什么!!! 怎么就能突然死了! 竹椅缝隙里传来山风,身体逐渐冷却。 魏瑕猛然睁开眼睛,恰好看到金月埃正在伸手,一点点触摸他的纹身。 他有些紧张和羞涩,迅速避开,拉扯穿好衣服,这才盯着那些没训练的青年军,皱眉怒吼。 “干啥呢?” “训练啊!” “都好好训练,以后这都是保命的本事!” 他扭头,看着抱着枪傻愣愣的吴刚,没好气的抬脚就踹。 “吴刚你干啥,拿枪发什么疯?没事疯什么!” “还有你,索吞,给老子倒点水,我渴了,没点眼力见。” “老子睡一觉也不行了?睡一觉,懂吗?” 老缅医有些难以置信,迟疑的开口。 “你刚才的状态,不是睡觉,更像是晕倒,或者......猝死的前兆。” 话音到最后,很轻,像在掩盖什么。 椅子上穿好衣服的魏瑕嗤笑。 “我还没十八,猝死?我猝死什么啊。” 吴刚没说话,索吞也没说话,赵建永,金月埃都在看着。 这具身体,真苍老啊。 但眼睛怎么那么亮? 像在哭泣的星星。 竹椅上醒过来的魏瑕激情澎湃,挥着手。 “接下来你们别参与,免得露馅。” “记住,你们就继续袭击,让彭家惶恐,永远惶恐,给他们制造大乱的征兆。” “只要我灭了其他下线,我就是彭家的新代言人!” 他似乎很兴奋。 “到时候国际缉毒警来之前,得把你们都送走,不然你们很危险。” 说到计划的时候,魏瑕兴高采烈,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神态近乎狂热。 其他人只是呆呆地看着。 密林的风在枝桠间划出尖锐呼啸。 之前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身影,现在活生生站在他们眼前,斗志昂扬,生机澎湃。 这人活了。 真的像火山一样。 但也像死人。 因为至少在刚才那一刻,他真的像一具尸体。 索吞心底生出莫名的叹服和虔诚。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人啊。 第197章 我的爱情吗,我的婚礼 业城病房。 魏坪央忽然发抖,有些不知所措的哆嗦着,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她抱着妹妹,细腻的手指不断发抖。 她的哥哥,刚才在追溯里好像真死了。 忽然失去依靠的恐惧,让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科研领域尖端人才。 只是一个人的妹妹。 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想到事情还没做完。 想到他的兄弟们,想到他的仇人,他的父母,他的弟弟妹妹。 于是他醒了。 他活过来了。 劫后余生的眼泪措手不及。 “追溯,对,模拟!” 她手忙脚乱的躺在病床上,自顾自佩戴设备。 “给我模拟,我要立刻模拟!” 脑波设备迅速启动,魏家四女,魏俜央进入模拟! 睁眼这一刻,身体传来剧烈酸痛,连带着魏坪政退出模拟时留下不曾散开的心理压力,魏俜央没管,第一时间小跑来到卫生间。 镜中眉眼憔悴。 只看一眼,魏俜央心酸的几乎落泪。 她轻轻触碰这模拟身份的这张脸。 “哥......” 她跑出门,像疯了一样,开始一家一家寻找被送出去的弟弟妹妹。 五官稚嫩的二哥,三哥,小妹。 她一一拥抱,抱得很紧,声音哽咽到快要说不出话来。 “我......我好想你们。” 那个声音,是这一年魏瑕的声音。 哥,你是不是很想说这句话。 这句话,藏在你心里好多年。 我帮你说,我说! 我现在才知道。 年幼的魏坪生,魏坪政都茫然看着,不理解。 “想我们?” “我们一直都在啊。” 魏俜央声音有些发涩。 “另一个时空。” “那个时空的魏瑕,好想你们。” 尽管做为脑波项目的主要研发人员,她最清楚,这些弟弟妹妹,都是脑波产生的意识,和npc没什么分别。 可这一刻的拥抱不是假的。 现在,她是魏瑕。 魏瑕活生生拥抱着弟弟妹妹。 魏俜央的手很用力,用力到心脏都快要停下。 哥,我们再次拥抱了。 那些几乎深入骨髓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化作滂沱大雨,从眼睛宣泄出来。 他举起袖子擦拭眼泪,掰着弟弟妹妹的肩膀,认真的一字一句。 “一定要记得魏瑕,一定要记得,好不好。” “好好的喊他哥哥,叫他哥哥。” “你们给魏瑕买好吃的好不好?” 看着漠不关心的魏瑕突然找上门,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魏坪生和魏坪政都有些茫然,伸手挠头,互相开口。 “可是......可是平常都是你给我们买吃的啊。” “哼,为什么要叫你哥哥,上次我被收养家的孩子欺负了,你都不帮我。” 七嘴八舌孩子气的话很乱。 魏俜央慢慢蹲下来,用手摸着弟弟妹妹的脑袋。 “魏瑕很好。” 她说话声音很轻,现在在弟弟妹妹眼里,她就是魏家长子,魏瑕。 但她在说另一个时空的魏瑕。 “哥哥好想你们。” 魏俜央站起来。 耳边出来扛着音响跳迪斯科的时髦男女。 穿着宽肩的职业西装的女性,还有那些阔脚喇叭裤。 红绿灯边的高架桥响起火车呜呜的声音。 小三轮上大喇叭拉着要去赶集的批发衣服,花花绿绿。 这个时代的都市具备独特又模糊的年代感。 和记忆里的时代一样。 曾经,那个人也在这里活生生的看着。 哥。 小央来了。 小央想哥哥。 长子对比,继魏坪生和魏坪政后,多出新的模拟画面。 魏家四女,魏俜央抱着孩子们,此刻定格。 现在,魏瑕长子追溯画面。 醒来的魏瑕打算回去了,他必须尽快落实代言人身份。 把那些恶狗一样的各地毒贩下线全部宰了! 让自己是代言人! 走之前,老缅医拉着魏瑕的衣服,眉头皱起来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调养的话,随时会死。” 吴刚也皱着眉:“老大,你能不能听医生一次,求你了。” 阻拦让魏瑕格外烦躁,他伸手试图拨开吴刚挡住去路的壮硕身躯。 “你们不懂,那群人都是各个城市的狠人。” “趁着机会,必须尽快除掉,不然他们反应过来,我要当彭家代言人,很麻烦。” 人群中劝慰的人很多,独独不见金月埃。 魏瑕忽然发现身边劝慰的人都闭嘴了,盯着他身后。 摸不着头脑的魏瑕扭头看。 金月埃的麻花辫被打散盘在头顶,被圆盘一样的黑帽子掩住。 蝴蝶形状的银丝像细碎的流苏,随她走动轻轻摇晃。 旗袍一样的衣服看起来有点陈旧,但颜色炽烈,像一团火,鲜艳的刺眼。 密林的山风一吹,衣角摇晃。 那双漂亮的眼睛衬着光,亮晶晶的,像折射星星的水,波光粼粼。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月埃换上了缅邦新娘的装束。 魏瑕下意识倒退两步,烦躁的情绪忽然变成害怕,他奋力推着身后的吴刚,想要逃离这里。 肩膀被人用力扣住,魏瑕转头,发现索吞正笑吟吟推着自己。 魏瑕慌了:“你他妈的,让我强娶?” 他像个孩子一样拼命挣扎,魏瑕试图从索吞手里扯开衣服,急得脸红脖子粗。 即便被骂,索吞也只是咬着牙,头一次昂着头反驳。 “老大,你肯定也喜欢我姐。” “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吗?” 咄咄逼人的目光让魏瑕有些躲闪,哑口无言。 他没底气反驳索吞。 昔日始终默默陪伴自己的金月埃,他有时候心动过。 这种东西真的克制不住。 但动心只是动心。 于是魏瑕只是低着头,继续撕扯想要抢回自己的衣服。 无意间露出臂弯的针孔让他挣扎愈发剧烈,悄悄拉着衣服想将那些丑陋藏起来。 直到金月埃从容的看着他。 “你觉得你的前半生像是飘落的树叶。” “但。” “你的后半生不是枯枝败叶,你是我的春天。” 这一次金月埃的汉语字正腔圆。 柔软的眼睛盯着魏瑕,是生机勃勃的欢喜。 索吞放开手,吴刚,赵建永都安安静静的看着。 金月埃一字一句:“我们结婚吧。” “除了死亡,以后的人生都是婚礼。 “我们以后都会像婚礼一样幸福。” 魏瑕扭过头避开那张温柔的,带着几分血色的脸,咬牙切齿的指着想当自己小舅子的索吞。 “我他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你还让你姐嫁给我,你是人吗!” 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掩饰他内心的自卑和逃避。 金月埃根本没在乎魏瑕毫无回应,她忽然郑重的迈前一步,于是魏瑕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想要提前参与你的重要时刻......刚才我真的觉得你死了。” “我也想死。” 魏瑕始终不肯对视,烦躁的扭头盯着远处。 “你也是个赌徒?” “嫁给我,你会输,一定会。” 他现在就是被那些鬼魂纠缠发疯的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活下来,他只能茫然的,算是发自本能的抗拒鲜活的爱情和金月埃。 他就该是个死人。 金月埃自顾自倒上一杯酒,又给魏瑕倒上一杯白水。 “谁让我看到你了。” “这世上可能有所谓的好男人,但他们太聪明了,聪明到永远不会和我们这些底层为伍。” “你是我贫瘠灵魂唯一看到的光。” 索吞按着魏瑕,这次吴刚也按着他,任由金月埃强行给他喂下白水。 代表交杯酒。 于是魏瑕真的慌了。 他被索吞和吴刚抬起来。 本该训练的青年军,有人拿着铜鼓,有人捧着弯琴,各类残缺的乐器演奏异域他乡的喜庆调子。 魏瑕这才知道, 这群混蛋早就计划好了。 似乎是刚才控制老大的负罪感上涌,吴刚有些胆怯,硬着头皮解释:“老大,你和她挺合适的。” 被抬起来的魏瑕只是咬着牙,不知道该愤怒还是怎样。 “你好,你好的很,何小东!” 从始至终旁观的赵建永也有些无奈,搭话。 “金月埃很好。” 被劫持的婚礼突如其来。 许多人架起魏瑕随着他们一起挥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魏瑕忽然热泪盈眶。 他伸手悄悄抹眼泪。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 这是爱情吗? 他不知道。 因为他以前从没感受过,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但真暖和! 青年军那些破小子们喜庆的敲锣打鼓,对着魏瑕大喊。 “老大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老大!” 这是一场最简陋的婚礼,破旧的现场,残缺的乐器,杂乱的流程。 这是金月埃一辈子的婚礼。 仅有一次。 往后许多年,她都在拼命追赶,哭着喊着。 看着魏瑕去了一个她无法去到的地方。 她想一路追上去,她只能在后面哭泣,一边哭泣一边告诉自己。 我一定会追上他。 我一定会。 其实从六月开始,金月埃就抢了了吴刚记录的一切ai素材和她看不懂的脑波研究。 这成为她穷尽一生研究的领域。 我们会有以后。 肯定会。 何小东! 你必须回来! 爱我。 陪伴我。 和我。 幸福的。 永远的。 在一起。 金月埃说了好几遍,因为何小东真的快碎了,像是要离开这时空,她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她一直说,让这个碎片组成的人留在这个时空。 我们必须幸福! 不准走! 你要是破碎了,我会疯的。 你不会嫌弃一个疯婆子吧? 第198章 我的世界全是这种鬼东西 小东基地婚礼现场。 宛如黑白画面。 没有酒的半大小子们载歌载舞,尽情狂欢。 魏瑕没有再挣扎,而是温和的看着手舞足蹈的每一张脸。 他像是不属于这里。 于是只静静的看着这些人。 骨子里的欢喜做不得假,小东基地这些人很害怕,害怕老大有一天突然消失。 像刚刚那样,躺在椅子上,再也没有给他们回应。 魏瑕温和极了,与刚才的挣扎怒骂判若两人。 在这场流程杂乱的婚礼里笑着,枯瘦的影子凝视每一个蹦蹦跳跳的孩子。 记得我就好啦。 别总是想着。 我要去找父母报告的。 婚礼的流程很快,突如其来的爱情和婚礼在短暂的喧嚣中落下帷幕。 三十名青年军连带着许多家属现在都盯着这场婚礼的主角。 “该做事啦。” “我快要成代言人了。” “你们别参与,彭景国肯定会盯着这场养蛊。”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转身离开的魏瑕情绪收敛的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像是参与了一场别人的婚礼,走的决然。 但离开之前,沙砾荒草上的老旧鞋子忽然顿住。 魏瑕扭头,第一次不闪不避,迎上那双脉脉温柔的眼睛。 “我教你爱世界,你教我爱自己。” “谢了。” 嫁衣如火,少女轻轻擦拭眼泪,恰似牡丹含露。 …… 当代。 记忆追溯,这一日阳光刺眼。 恍惚间孙海洋站起来,想到昔日。 魏瑕因为多次打架斗殴被抓进去,孙海洋始终不肯放弃,恨铁不成钢的教导那个黑头发的傻小子。 “你难道就不能为自己以后的人生打算吗?” “总要结婚生子吧?” 面对自己的吹胡子瞪眼,那小子笑得吊儿郎当。 “不会有那一天,你也吃不到喜糖。” 气的他肝颤。 偏偏在谁也不知道的异域他乡,一场简陋的婚礼真就办了。 孙海洋期盼了许久的一幕,却让他心酸的厉害。 他明明是在配合那些人。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们都很好,他们尽了自己一切力量,只为让老大人生圆满。 哪怕只有一点。 所以他没反抗。 爱情他哪里敢碰。 “心里早就被死人填满了。” “没位置了。” 白骨坡的战友还在冷冰冰的泥巴里泡着。 父母的墓碑上迄今没有名字。 悲从中来的那一刻,孙海洋嚎啕大哭,身材高大的老警员哭的像个孩子。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魏瑕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不过这次明显和之前不同。 之前他是所有下线里面平平无奇的一条毒狗。 现在,他要上位。 他想踩着每一个下线的脑袋,一步一步爬到的彭家代言人。 盯着他的每一双眼睛都像野狗一样,绿油油的,夹杂着愤恨,怒火,狰狞,野心,贪婪。 一双双半开的门里透过来的眼睛,锐利,残酷。 魏瑕衣服被骨架子撑的很大,嗤笑的扫过这些眼睛。 看起来强大且不可一世。 走起来的姿态甚至比刚刚碰毒的下线们更精神,霸道! 砰。 直到门被关上,近乎虚脱的无力感让他背下意识靠在门上。 连喘息都不敢大声。 短短几秒钟,调整好呼吸后,魏瑕大大方方的把一切窗户打开。 他要让每一个下线看到。 老子就在这里,不服来干! 这样的张扬甚至让许多诡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和忌惮。 音响被打开,发出嘈杂又富有年代感的迪斯科,咚咚的声音极富生命力。 然而看似嚣张跋扈的魏瑕正躲在卫生间。 魏瑕大口喘着气,心绞痛让他差点把牙龈咬出血,额头早已大汗淋漓。 失了血色的嘴唇有些乌紫。 他擦了把脸,强撑着调整步伐,仔细观察门外的动静。 一群下线来了,偏偏没人敢在此刻进来。 魏瑕刻意做出继续碰毒的姿态,残留着液体的针管被随手抛在客厅。 他摇晃着,脚步虚浮,神情肆意张扬的来到客厅,直到跌跌撞撞的躺在地上。 手里的刀子藏在背后,皮带夹层里的匕首也被悄无声息攥在掌心。 能做下线的,终究奉行一句话。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天河市代表刘武身子最高大,一米八出头,躯体壮硕。 魏瑕破房子的老门发出吱呀声响,刘武恶狠狠盯着肆无忌惮躺在客厅的毒狗,神色狰狞残忍。 他得活着。 所以他必须宰了所有人,包括这个威胁极大的神经病何小东! 脚步声没有刻意放轻,在确定这个毒狗真没反应后,刘武狠狠一脚照着魏瑕心脏位置肋骨跺去! 原本瘫软的魏瑕猛然起身,手里匕首冷不丁捅去刘武胸腔! 刘武很凶,刺破脏器的致命伤让他没有任何犹豫,挥拳重击魏瑕太阳穴。 头部传来的剧烈震荡感差点让魏瑕干呕出来。 魏瑕同样没闪避,反而直接贴在刘武身上,径直咬住刘武耳朵,残暴撕扯! 刀子疯狂贯穿,抽出,再贯穿,直到卡在对方肋骨上脱手! 刘武奋起余勇,咆哮着将魏瑕瘦弱的身躯掼在地上,沉重的闷响让魏瑕大口开始咳血。 但他还在挥刀,自制的剃刀刀片轻易划开对方! 事实上到这一刻,只剩下意志在厮杀。 魏瑕面无表情,咳出的血染的牙齿触目惊心。 “29......30......” 魏瑕默默念着捅对方的刀子次数,刀锋没断过! 直到刘武盯着自己马蜂窝一样的腹部忽然发呆,猛然倒下。 魏瑕面无表情的把这具魁梧身躯拖到墙角,藏在他的身体下面,蜷缩着。 利用杂物和躯体遮挡视线,大口喘息,休息,恢复一点体力。 他知道,外面一定有人还在等着。 果然,脚步声再度响起。 有下线手里提着枪,上膛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死神催命,凶悍至极。 对方甚至抬脚踩了踩刘武的躯体,咒骂着离开,找其他下线去了。 “草,躲他妈哪去了?” 尸体下,魏瑕血染满嘴,艰难盯着手里的戒指。 “抱歉,金女士。” “我真没办法答应你。” “尽管我 也觉得结婚是件很温暖的事情。” “但我不能。” “我的世界全是这样的鬼东西。” “抱歉......” 确定对方走后,魏瑕才推开刘武躯体,大口喘着气。 …….. 第199章 该分开了 业城医院。 首次真正面对黑手发起冲锋的魏坪生觉得自己终于勇敢了。 当记忆追溯画面出现。 之前曾模拟感受过的,死亡追杀的恐惧来袭。 他想到昔日模拟长子画面,毒贩日夜追杀,无时无刻的惶恐。 现在哥哥呢? 藏在尸体下,和对方玩命的互相算计! 他只能握紧手看着新的长子追溯。 我的哥哥。 我哥哥所处的世界。 …… 长子追溯新画面。 刘武真的够狠。 太阳穴被重击产生的脑震荡让魏瑕现在还在干呕,身上的淤青算是最轻微的伤。 魏瑕仔细检查,调整状态,同时将刘武乱糟糟的尸体放在门口,算是震慑。 之后他迅速打开房间所有窗户,门,灯。 这也是他为自己设计的战场。 彭景国把下线当作养蛊。 接下来,厮杀会混乱到极致,每个人都是对手! 先灭掉其他人的心理博弈,螳螂捕蝉的战术博弈,合纵连横的战略博弈,一切交织在一起! 每个人都是猎手,也都是猎物。 谁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的选择。 或许他们会联手先对付自己,也可能放任胆子大的狠人,自己留在后面捡便宜。 地面上酒瓶子被堆积在一起,夹杂着破烂的纸壳,断腿的椅子,还有各式各样被拆开成了一地碎片的电子产品和塑料碎屑。 油漆,潮湿发霉的木头,变质的酒水气味混合在一起。 现在魏瑕躲在垃圾里,盖着破烂的被子。 垃圾堆放的很有顺序,保证随时能看到门户,站起来第一时间就能动手。 刀锋被擦拭干净,死死绑在手里,魏瑕终于开始休息。 他不能睡,只能硬挺着保证体能恢复。 等待厮杀很难熬。 于是魏瑕眼神冷冷盯着唯一的卧室门。 他从不给自己留后路。 同时他一边想着: “小生现在在学什么呢?在学校怎么也是优秀学生代表了吧?奖章不知道和之前的一样吗?” “等我回去,我去偷几个他的奖状,给爸爸妈妈看看。” “嘿嘿嘿,小生同学,哥要偷走你的荣誉了。” “也不知道小政的围棋学的怎么样了,那个副市应该还在认真教导你吧?对了,滇西这边的围棋可好了,见没见过玉石翡翠铸造的围棋?” “等着吧,到时候哥给你准备两套,你送你那个副市师傅一套,自己留一套。” “小央,你的高频电磁通讯技术研究的怎么样了?频谱稀缺,信号干扰和电磁兼容性可要全面考虑,你啊,你这孩子总是东一棒子,西一榔头,别贪多嚼不烂,科研就是要一步一步走,对不对。” “小灵,你最好了,只有你最乖,最听哥哥的话,那个录音机你还在用吗?哥这次没骗你,那个录音机真的是爸爸妈妈留下的,你有没有乖乖唱歌,磁带是不是堆满房间了?你真可爱。” “灵灵最可爱了。” “哥哥最疼你。” “因为你最小。” 垃圾堆的酒瓶子生了蚊蝇,潮热的天气里气味浓烈,堆放着杂物,尖锐的角度在魏瑕身上留下凹痕。 魏瑕快要睡着了。 但那些惺忪的眼睛总是很快警醒,心脏也随之猛然跳动。 他不敢睡,于是他只能一个人在这些垃圾里小声又模糊的絮絮叨叨。 “真想一觉睡过去啊。” 声音的无力感和骨子里的疲惫,快要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 只是紧跟着魏瑕又在棉被里的开口。 “事情还没做完。”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微弱又倔强。 “我不会睡的!” 他再次挺着,甚至尝试在自己身上留下更多淤青,用痛觉神经来提醒自己。 这一夜,魏瑕小破房间的门口,刘武的躯体千疮百孔,横躺在那里。 大门大剌剌的敞开,山里的风呼啸着灌注。 窗户也在山风里吹的疯狂摇晃,发出砰砰的声响。 客厅,厕所,每一处的灯光都昏黄炽烈。 他在等,等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对手。 作为猎物,也作为猎人。 只是刘武的躯体在门口触目惊心,高大魁梧的身躯在山风里一动不动。 硬生生震慑的无人敢来! ….. 业城病房。 记忆追溯屏幕的光映照在魏坪政脸上。 魏坪政终于知道毒贩代言人有多可怕了。 这些人真的狠,也是真的冷血。 他们都是从厮杀里走出来的,从毒贩眼里最狠的一批人里千挑万选出来。 他们手上沾染着的血还有自己人的。 “我的哥哥在经历一场最残酷的养蛊。” 魏坪政分明看到哥哥眼里对血的厌恶。 他从来不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人,更不喜欢残暴。 这一刻,胸腔的疼痛如同针刺,密集而迅猛。 魏坪政抱着妻子和孩子,泪流满面。 哥哥只能蜷缩在垃圾堆里,等待着厮杀,或者死亡。 新一幕长子追溯画面。 其他毒贩下线各怀心思,到底一夜没来。 玻璃酒瓶和破烂针管被推开,散落一地,发出叮当声响。 窗外的阳光开始炽烈,连带着亮了一夜的灯光也逐渐黯淡。 魏瑕从垃圾堆里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身躯踉跄,打了个趔趄。 昨晚那场厮杀的后遗症很严重。 肌肉开始发酸,超负荷搏杀让乳酸开始大量堆积。 太阳穴被重击处受损的细微血管让皮肤肿胀僵硬。 后背摔在地面,导致脏腑器官受到影响,传来极度痛感。 魏瑕从垃圾堆里翻了一面木板,刀始终攥在手里,走向卫生间。 他还在防备会有人突然出现。 水龙头冰凉的冷水冲刷下,结痂的血污开始逐渐剥落。 魏瑕从纹身和伤疤里寻摸到这些肮脏,眉眼里是难以言喻的厌恶。 做为盾牌的木板就在身边,刀子始终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迅速洗澡后,魏瑕开始拖地,刘武留下一地的血污也被整理干净。 那具震慑了其他下线一夜的冰冷身躯被魏瑕恶心的丢在一边。 一切收拾干净,魏瑕远远透过窗户张望着。 旭日的暖光明艳,远山如黛,春草如烟。 那些蓬勃摇晃在风里的无忧花和路边的野草,让魏瑕眼底渐渐没了戾气。 他忽然想去小东基地,看自己的弟兄们,战友们,还有…金月埃做的饭也好吃。 “不去了。” “不去小东基地了。” 魏瑕自言自语,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眼睛。 残留恶心气味的身躯,疤痕和纹身缝隙里有洗不干净的殷红。 “不要让他们看到我这一面。” “我一直在故意拖延散场的时间...该和他们分开了...” “不然他们和长江满汉鱼仔一样,又会总记得我。” “我这种人。” “以前是一个人,以后也要是一个人的。” 第200章 从未改变 魏瑕的房屋边。 在不起眼的落地窗外荒草中,有人匍匐在野草里。 潮湿的泥土里有虫子蠕动。 还有一个人。 吴刚一动不动,静悄悄趴着,完美融入自然环境。 他一直在看。 从打开的窗户盯着老大,眼神狠辣。 事实上他在这里潜伏了很久,他亲眼看着老大如何一点点从垃圾堆里站起来。 看着他连洗澡都要小心翼翼的防备。 看着他拖地时的力不从心和身上残留的大片淤青肿胀。 哪有什么威风八面,运筹帷幄。 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人小心翼翼,殚精竭虑罢了。 吴刚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出手。 但没有。 真的有人在看着。 现在趴在荒草,吴刚在思考要如何开始模仿老大。 让自己和毒贩杀。 盯着自己强壮的躯体,他头一次这样痛恨。 为什么自己不是个矮个子,为什么自己不是神态萎靡? 这样才能快速成为老大。 让他来休息,我来对付那些人啊! 吴刚忽然把头埋在草里,连呼吸都压制住。 因为房间里传来魏瑕严厉而狂妄的怒吼。 “滚!” “都滚远点!” “这是老子等待很久的事!” “都滚远点!” “我不会把这个世界,让给我所鄙视的人。” “所以滚蛋!” 门外盯梢的打手冷笑,毒贩下线也眯着眼睛,狠辣又忌惮的看着。 只有咬牙擦泪,默默离开的吴刚知道。 老大这是在对自己说话呢。 他那么七窍玲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潜伏在暗中。 吴刚只能落寞的离开,失魂落魄,不敢回头。 回到小东基地的吴刚性格愈发暴戾狠毒。 如果说之前的吴刚还在考虑万无一失的计划,现在他近乎在失去理智的边缘! 一天的时间,他先后安排青年军,景族,瓦邦人袭击了彭家旗下两处生产车间。 但偏偏他当真残存着一点理性。 在袭击,摧毁对方部分设备后,没有做火力对拼,迅速转战下一个地点,拼命疲敌干扰! 直到傍晚,带着队伍返回小东基地,吴刚开始和金月埃正式对话。 之前金月埃要走了魏瑕给吴刚的ai素材。 吴刚只给了一部分。 现在吴刚取出了所有:“这些纸条也是老大给我的,上面记录的主要是两部分。” “一个是各类科普,包括风土人情,学术记录,一部分是对某些人的回应。” “老大希望未来能创建一个智能软件,可以逻辑推理,同时蕴含百科搜索。” 金月埃珍重的收起纸条,但没离开,她反而抬头:“我还需要了解他对脑波的需求。” 金月埃是本地人,但她想要了解关于自己“丈夫”的一切。 她的执行力相当强,通过一些见不得台面的手段,她在泰缅港口消息,得知了魏瑕和盖恩诺夫的接触,以及对脑波的咨询。 于是金月埃知道了! 脑波和ai,是自己丈夫最看重的两样东西。 “我需要关于脑波的一切书籍,所有详细的流程。”这一刻的金月埃冷静的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吴刚面无表情,点头。 离开搜集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觉得金月埃这样的姿态有什么不对。 在小东基地,他最看好三个人。 老大永远是第一。 第二就是金月埃,这个姐说出口的话,立刻就会执行,让他佩服。 第三,是教官,赵建永。 一个永远不改初心的人。 “第四个,我佩服我自己。” 斜阳落在身上那一刻,吴刚仰着头,看着远山,理智与狂热杂糅。 “我从不做幻想。” “老大会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 “但我会让你永存!” 他狠辣狰狞,收回目光,落在自己的身躯上。 “强壮的何小东,也是何小东!” ….. 业城病房。 魏俜灵之前因为哭泣,嗓子很哑,语调悲伤: “这是我嫂子。” “你现在怎么样了。” “你在看吗?” 魏俜灵手里的糖葫芦草垛子上,那些糖衣已经有融化的迹象,但她只是死死的抱着,舍不得松手。 她能感觉到金月埃冷静面孔下是怎样的绝望。 亲眼看着一个所爱之人一点点离开世间。 她甚至没有悲伤的时间,必须冷静迅速的准备好一切。 她要继承爱人的意志! 那些被摒弃的情绪背后,沉重且密不透风的交织,几乎让人要溺死在其中。 可金月埃就是做到了。 越是深爱,越是理智。 所以她强行剥夺了自己痛苦的情绪,像机器一样投入到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领域。 未知,但决绝。 真实的让魏俜灵有些不敢相信。 于是她攥着泛黄的兔子玩偶,那是哥哥送的,现在能给她力量。 新的追溯画面。 魏瑕现在还在房间里。 彭家的养蛊手段很高明。 他们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 只有一个人。 房间内,电话铃刺耳,划破压抑到近乎凝固的空气。 魏瑕歪着头,盯着来电显示。 孙斌。 前代言人光头刘强的心腹。 从业城跟着自己一路前来,甚至在国道埋伏和山坡洪水里,被自己‘救’过两次。 魏瑕在对电话回答:“斌哥,你喊我去棋牌室啊。” “没问题,斌哥,等我。” 电话挂断,现在魏瑕正在给自己身上准备武器,靴子夹层里藏着匕首。 上身是一件厚厚的皮衣,他测试过,对锐利武器可以起到有效阻拦。 衣服里藏着木板,用绳索束缚在自己脏器要害。 袖口是他自行设计的缝隙,方便可以甩出来剃刀和握把做成的武器。 腹部的防护是一本很厚的书,沉甸甸贴身用胶带裹着。 魏瑕思考到每一处可能会被对方抓住的弱点,决然等待,没有任何犹豫。 这个时候,孙斌的电话会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也开始算计自己了。 其他人不知道给了他什么条件,能让他下定决心,对付自己这个“救命”恩人。 魏瑕小跑,然后推门抵达。 这里是彭景国别墅之一,昔日和光头刘强,以及一众下线打牌的地方,所以也被叫做棋牌室。 进门之前,打手从他手里收走了枪。 有意思的是,对方没有任何搜寻冷兵器的动作。 魏瑕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彭景国刻意安排的。 他满意的勾起嘴角,笑容平静。 彭景国急了。 青年军带着人袭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跟着业城毒贩王黑七叛逃的下线,有两个失踪。 军械库被“缉毒警”盯上。 积压的货物越来越多,背后的人需要钱来安抚。 他必须赶紧选一个省级代理的人,开始把毒贩的货卖出去。 钱! 他需要钱! 魏瑕下意识低头,打量着满身的武器,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迟缓,直接推开门。 没有任何意外,两名下线径直冲来。 房间里还有两名毒贩正在殴斗,身上已经看到大片狰狞伤口。 新毒对这些人的生理和意志进行完全的破坏。 尤其是之前他们没碰毒,现在戒断反应更严重,渴望更疯狂! 魏瑕甚至没有犹豫,后抬脚,低头,反手持刀,径直冲锋! 刀锋不断捅出。 两道近乎失去理智的下线身影瘫倒在地,只剩下神经下意识蠕动。 抵达房间正中,孙斌毫不犹豫,眼眶充血,柴刀势大力沉劈下。 光头死后,孙斌就忍不住了。 这是当代理人最好的机会! 魏瑕咧嘴笑了。 蹲下矮小身躯让过发力点,刀锋几乎劈开皮衣下的木板。 他伸手狠狠拥抱孙斌,像昔日好兄弟见面的情形一样,唯独手里的刀不断刺入对方胸腔。 孙斌渐渐没了力气,狰狞消散。 血从口腔涌出,呛入气管,引起剧烈咳嗽,似乎残留愧疚......:“抱歉啊小东,你......你之前,救了我..我还对你下手....” “但没办法,咱们这一行,就是骗子。没有感情。” 魏瑕靠在孙斌耳畔,声音很轻:“别亏欠。” “国道劫杀,我安排的。” “野外山洪,我计算的。” 孙斌瞪大眼睛,耳畔每一个字都像是刀锋,剥落外壳后显出狰狞! 但孙斌没生气,只觉得难以置信。 因为他终于想通了:“你......你是他们的人......” “缉毒警......这......哈哈哈!” 孙斌不相信,殷红从口腔溢出,染满牙齿: “什么时候加入的......他们能给你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成他们人的?” 弥留的最后一刻,孙斌依旧在好奇。 何小东这样的烂人,最多只是被缉毒警拉拢的线人。 魏瑕这一刻站的笔直,他甚至抱着孙斌。 在孙斌眼中,眼前的何小东居然带着一身正气。 真正的正气! 还有来自何小东的回答—— “至始至终” “从未改变。” 八个字,话音落下,孙斌彻底瘫软在地。 瞳孔涣散的最后一刻,孙斌笑了。 从始至终都是缉毒警吗? “真踏马......有意思......” “以后好玩了!” ….. 棋牌室的尸体开始变多。 孙斌总共骗了八名毒贩。 碰了新毒,没有意识。 人来了完全到处乱杀。 这才是彭家要的养蛊! 分生死的这一刻,没人再想什么心理博弈,再去想什么合纵连横。 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活,你就得死! 所以很累。 魏瑕时不时藏在尸体看其他人厮杀,然后他找机会补漏。 直到房间有八个人。 安静了。 魏瑕有些落寞,看着脚下孙斌的身躯。 他平静开始收拾。 那些毒贩下线身体状态是很好,但他知道,他已经赢了。 诚如彭景国所想。 毒品最狠辣的是操控感。 这些下线现在连意识都不清醒,彻底沦为被操控的机器。 唯一能勉强保持脑子清醒的,是自己和孙斌。 魏瑕身上开始出现密集伤口,防护用的皮衣千疮百孔,木板碎裂的痕迹上残留砍刀,匕首,各类武器的痕迹。 那些翻卷的伤口狰狞。 安静了, 魏瑕艰难恍惚的站着,举目四顾。 准备的许多武器都已经卷刃,破碎。 他近乎失落的盯着。 感觉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于是魏瑕开始拖着残缺的躯体,一点点走出门。 最后一刻,他点燃这一处别墅。 熊熊火光腾起,炽烈灼热,触目惊心。 魏瑕远远站着,像是横跨三年,重新回到95年魏家老宅。 唯一不同的是。 这次里面焚烧的,是一群毒贩的躯体。 别墅外的老树上挂着沉甸甸的花簇,野草扎根在泥土里,随风摇曳,不肯弯折。 “除了我,这里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 “我怎么感觉不到时间呢?” 瞳孔有些涣散,魏瑕下意识浮现恍惚。 好像眼前还是95年的除夕。 他再次站着,看着面前房屋燃烧,建筑材料传出炸裂声。 魏瑕佝偻着背站着,那些打手不在意的看着,一些缅人忽然想到他进门时的决绝。 眼前这个毒狗可能随时会倒下。 但绝对不会后退。 第201章 我们都是哥哥 别墅的火光伴随滚滚浓烟。 魏瑕被气浪冲了一下,身躯打了个趔趄,但他还是站的笔直。 门口有打手取出烟盒,他掏了一支烟被递给魏瑕。 顺着戴上迷彩手套的手,魏瑕看到彭家豢养的打手。 “还剩几个下线?” 说话也在牵扯嘴角伤痕的痛觉神经,但魏瑕早就麻木习惯了。 之前点烟的年轻打手嬉笑着赞叹:“你比光头可狠多了。” “那家伙没你手段凶悍。” “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都快吓疯了,一个个藏着不肯出来,生怕死在这场混战里。” “杀了那三个人,你就算赢了......” 打手的声音笑成一片,浑不在意被点燃的别墅。 火光里传出爆裂声响,魏瑕淡淡弹了一点烟灰,眯起眼睛,没过肺。 他猛然把烟朝着打手眼睛冲去! 手里带血的刀在锐利角度猛然刺出! 点烟的嬉笑打手难以置信的捂着肚子,大片殷红顺着指缝冒出来。 面对魏瑕的暴起发难,其他几名打手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只是平静的抱着枪,饶有兴致的盯着。 魏瑕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他们藏起来了?” “你收了他们什么好处?” “让我去上套。” 魏瑕右手的刀抽出,左手的烟丝一点点在风里灼出灰烬,平静的像问路的旅客。 那种极致的情绪掌控能力,是青年打手从未见过的。 啪嗒。 打手膝盖触碰地面,拼命捂着肚子,哀求的盯着那张始终没有情绪的脸:“我只是一时想错了。” “求你,放我一次,求求你......” 半截烟草被随意丢在地面,魏瑕蹲下来,歪着脑袋端详这名打手。 手伸入打手怀里,掏出一个烟盒。 盒子里的烟被撕开,每一根香烟里面里面都夹杂着毒草,魏瑕这段时间接触的很多。 这东西,碰一根就得晕厥。 所以,当烟被递到嘴边的时候,魏瑕第一时间就闻到那股该死的毒味,察觉到眼前这家伙的问题。 别墅的热浪爆裂,魏瑕继续搜索,从青年打手怀里取出三块金条。 沉甸甸的质感让魏瑕玩味敲打了两下,忽然笑了。 笑容愈发猖獗。 他猛的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扔到别墅的火里! 脱手而出的黑影伴随着金属落地的响动,顷刻间吸引了其他几名打手的注意。 打手们争先冲进别墅废墟,想要取出金条。 但火势终究太大,尤其是浓烟,让人什么都看不到,终于只能悻悻退出。 没人注意到,魏瑕刚才丢进火海里不过是怀里的刀,三块黄金则被他顺势借西装遮挡,藏入内袋。 起身的魏瑕整理了一下头发,顺手擦干刚才染的血。 眯着眼睛,一只手拽住青年打手的衣领,开始前行。 青年打手叫阿斑,大家都这么叫。 如今黑瘦的阿斑捂着肚子,在地面上被拖行,沙砾中被拉出一条狰狞血痕。 即便是被强行拖动,他依旧在拼命撕扯着衣服,尝试用残留的布料简单止血。 同时任由皮肉在地面划的血肉模糊。 阿斑很疼,但他在笑着:“放过我,我知道的信息都可以告诉你。” 即便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阿斑和其他打手不一样,他敏锐冷静,逻辑清晰。 甚至能判断出魏瑕最需要的东西。 魏瑕有了一点兴趣,脚步停顿一瞬,旋即继续拖着阿斑前行:“为什么算计我?就为了钱?” 阿斑艰难维持笑容,呲着牙:“对不起,我出卖了你的行踪,但,我需要钱。” “我妹妹快死了,心脏病,得去泰国手术.......” 魏瑕面无表情,从鞋底抽出缺刃的刀握在手上。 “知道了。” “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斑竭力压抑着呼吸,害怕伤口崩裂后引起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感觉冷了。 他哆嗦的手还在拼命尝试包扎,笑容依旧:“对不起,对不起。” “我就想多活一会。” “我多活一分钟,我妹妹就多一分钟依靠,嘿嘿嘿。” 魏瑕盯着他。 这个打手真不怕死。 只是,笑起来很难看。 不过他在说到自己妹妹时,很好看。 像个男人。 魏瑕拖着阿斑抵达第一个人的住所,房门被紧紧关着,不透缝隙。 魏瑕面无表情,检查身上卷刃破损的武器。 自制的刀已经被扔到别墅火海。 手里还有缺口的匕首,以及快要断裂的柴刀。 阿斑艰难喘息,没有挣扎,只是从容看着那道门。 这个时候,对方破门的第一时间,自己应该会是抵挡致命偷袭的盾牌。 出乎意料。 检查完武器的魏瑕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之后将房屋外小摊贩的煤气罐打开,测试,点燃。 正晒在外面的被子被魏瑕泼了水披在身上,手里的煤气罐在喷火。 像一柄加大版的喷火枪。 然后魏瑕扛着煤气罐冲! 门被猛然踹开! 合页酸掉牙的声响中,被击发的装置迅速让几根棍子响起破风声! 同时劈砍过来的还有刀锋和怒吼。 只是对方显然也没预料到一切攻击正中煤气罐。 高温火焰下毛发卷曲伴随皮肉烧焦的气味。 惨烈的哀嚎在破旧小房间里响彻,火光爆裂。 即便是披上防护装置的魏瑕,也没能幸免,手上,胸腔,脖颈,多处被高温灼出水泡! 他跌跌撞撞开门,虚弱的挑开水泡。 阿斑躺在地上,艰难抬头,门内赫然躺着一具如同焦炭的身躯。 这一刻,处理完水泡,魏瑕似乎没有痛觉,继续拖着阿斑,再度前行。 “为什么?” 他其实已经知道剩下的三个人在哪。 没必要拖着自己离开。 阿斑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 魏瑕平静的指了指身后,像是没有表情的死人。 两人身后有人正在盯着。 这些人知道他们不能杀魏瑕,但背叛的阿斑,可以杀。 阿斑很聪明,可越聪明,越不理解:“为什么帮我?” “你真的愿意让我多活一会?”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阿斑能感觉到原本的拖拽力量向上抬了一点。 更像是搀扶。 “谁让你有妹妹呢?” 难道有妹妹就能从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眼里博取同情? 阿斑没想过。 甚至当他说出自己只想给妹妹多几分钟依靠的时候,也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或许是死在魏瑕手里,也可能被这人当作盾牌,抵挡其他毒贩下线准备的致命伤。 他只觉得难以置信。 魏瑕扭头,对着身后跟随的人怒吼。 有几个人明显恐惧,退了两步,也有胆子大的,只是停下脚步。 魏瑕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声音森冷。 “还剩两个。” 如今他身上已经长出许多水泡,煤气火焰大面积破坏皮肤组织,触目惊心。 但他偏偏呲着牙笑。 那双没有任何笑意的疲惫眼眸里,阿斑竟然看到一丝柔软。 是的,他这种笑容是无力的,但真的很温和。 提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这个毒狗是无比的温柔。 妹妹这两个字很重要! 于是阿斑也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眯起眼睛。 学着记忆里妹妹笑起来的样子。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的笑很难看,倒是真把自己逗笑了。 魏瑕很理解。 想到可爱的妹妹还需要依靠自己,怎么会笑不出来。 被烫伤的魏瑕拖着捂着腹部快死的阿斑一点点前行,这一刻,两人脸上都带着笑。 都想着自己的妹妹。 我们都是哥哥。 第202章 他们没打过我 当代。 业城重刑犯在押监狱。 几名重刑犯看着这一幕站起来,大声嚷嚷着。 “魏瑕不该软的,用咱的话来说,那叫为虎作伥!” “他是毒贩彭家的打手啊!” “魏瑕面对这样的混蛋,难道也会心软吗?这他妈的......” 气愤的重刑犯不断嘟囔着。 坐在一旁年迈的杀人犯反而更平静。 因为年纪和阅历,他反而更能读懂那两个人眼里的情绪。 “你们懂什么?” “魏瑕这种人,只是对好人心软。” “对坏人,他手段狠着呢。” “现在他只不过是在试探这个叫阿斑的打手,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活,有没有资格活。” “不过。” “魏瑕实在太在意弟弟妹妹,所以见到这个叫阿斑的,他有时候莫名恍惚。” 杀人犯长叹了口气,低着头。 “这是缺点,......也是强大。” 新的长子追溯。 ….. 彭家说过,最后,只剩一个。 只留一个。 魏瑕没在意处理伤口。 他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第二家下线住所与他一样破旧。 但这名来自江阴市的下线比魏瑕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名下线都要难缠。 这人李卫民,练过散打。 一身腱子肉,明显是个硬茬。 即便被新毒控制,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依旧能保持冷静。 院子里魏瑕看着布满冰块的冰桶。 李卫民湿漉漉的身躯泡在冰桶里。 这人够狠,强行要自己恢复意志。 李卫民明显也注意到魏瑕抵达,穿着背心,满是血丝的眼睛不带丝毫感情。 他从冰桶跳出! 第一时间,抓着一柄斧头猛然砸向阿斑! 呼啸的风声让魏瑕做出正确判断,反手抓着阿斑躲开。 李卫民笑了,戏谑的盯着这个瘦弱的毒狗。 “有意思,没想到最后剩下的人,是你。” 斧头手柄在另一只掌心敲打,李卫民咧着嘴:“吴老四死了吧?” 吴老四正是刚才被喷火枪烧成焦炭的下线。 魏瑕没说话。 李卫民好整以暇的低头,从冰桶底部提出来一具躯体,淡淡开口:“张豹,滇西南化县下线。” “现在就剩咱俩了。” 李卫民五指松开,躯体啪嗒一声落下,带着大片水渍。 无论是魏瑕还是阿斑,都看得分明,张豹身上带着大块淤血,在皮下组织里肿胀的不成样子。 眼眶爆裂,眉骨明显被人用重力打折,胸腔多处塌陷。 结合李卫民去身上的伤痕,能看出来。 张麻子是被他硬生生打死的! 李卫民真的疯,在魏瑕到来之前,他还踩着张麻子的躯体,一起泡在冰块里。 李卫民认真捕捉,竟没能从眼前这个瘦弱的毒狗眼里看到哪怕一丁点恐惧。 魏瑕提着刀,动了一步,没有后退。 李卫民握紧三棱军刺,向前一步。 也没后退。 两人的意思都已经很明显! 这一刻,李卫民面部近乎扭曲。 “就剩两个人了,来!” “拼一下子!” 咆哮时,李卫民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撒石灰! 他很聪明。 敌人以为他外表很凶,只会莽夫一样硬碰硬的时候,但实际上李卫民想的只是怎样以最小的代价,宰了对方! 骆丘市地下斗殴,魏瑕经历了太多,第一时间用外套挡住眼睛,同时向对方踢起地面的沙子! “来!” “做个了断!”魏瑕也在怒吼,趁着踢沙子直接冲! 李卫民同样伸手挡住眼睛。 这一刻,捕捉到细节,魏瑕手里缺刃的刀拉出破风声,同时抽出始终藏在衣服里的短棍,拼命照着对方脑袋猛敲。 脑部遭受重击,李卫民全不在意,任由颅骨上的痛觉神经传来信号,手里的三棱军刺朝着魏瑕胸腹刺去。 一瞬间,魏瑕能感觉那股锋锐。 肚子上的书层,皮革和木板瞬间裂开,肚子被捅了一刀,但应该不深。 魏瑕不在意看了,他开始用尽全力,手里的匕首猛划,硬生生从李卫民肩上削下一块肉! 李卫民如同没有知觉,狞笑着放任皮肉落地。 他的腹部,背心里也堆积着破铁片做的简单防护。 谁都不是傻子。 当近身缠斗开始,两个人就再也不可能后撤。 他手里的军刺不要命的重复刺入同一点,同时额头开始猛撞魏瑕! 他要把这个毒狗的防护捅穿! 魏瑕也在发狠,头晕目眩的时候,匕首依旧死命照着对方受伤的肩膀和脖子一层层削肉! 杀红了眼的两人连刀都崩落地面,散开一地尘埃。 李卫民身体太强壮,他猛然撞到魏瑕,骑在他身上,双手带着老茧的骨节拼命捶打着魏瑕胸口,发出沉闷声响,也朝着魏瑕头脸砸下。 魏瑕是真的没力气了。 练过散打的李卫民体能超过他太多。 脸上的重击让魏瑕头脑昏沉。 魏瑕甚至能感受到肋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声响。 躺在地上的魏瑕护着头的手逐渐松开。 这一刻,魏瑕又看到弟弟小生又在自己跟前可怜巴巴的流眼泪。 “哥,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躺在地上的魏瑕眼睛清明了一刻,他再次挥拳,照着李卫民侧腰打过去。 只是这一拳看起来绵软无力。 李卫民肩膀上掉了一大块肉,嘴角也带着血,笑的像个疯子,狰狞而狂妄:“即使成为毫无生命的躯壳,也要挥拳吗?” “结束了!” 身上染满了灰尘和血渍的魏瑕咆哮着,咬起的牙齿带着最癫狂的血,继续挥拳。 只是力量就是客观存在,他依旧没有任何力气! 直到一声闷响传来。 手臂粗的木棍重重敲打在李卫国头顶,让原本山岳一样沉重的身躯有了些许摇晃。 赫然是捂着肚子的阿斑! 阿斑咬着牙,再度对李卫国敲出一棍! 殷红顺着李卫国头顶流下,触目惊心。 他蛮横起身,径直抄起一块砖头击打在阿斑本就受伤的腹部,伤口崩开,大量血液疯狂溢出! 旋即李卫国狠狠一脚踩在倒地的阿斑肚子上,紧跟着对阿斑侧腰处猛踹! “去死,去死!” 魏瑕挣扎着,拼尽全力,从靴子里掏出匕首,猛然划开李卫国脚筋! 紧接着不要命的扑上去,匕首刺入李卫国命根子。 原本癫狂的李卫国这一刻终于哀嚎,拼命捂着,哆嗦着倒地。 比阿斑还要惨烈的失血顷刻间自李卫民身上浸透大片地面。 烟尘和咆哮散去,三个人躺在地上。 剧烈的咳嗽夹杂着血沫,魏瑕断断续续的大笑着。 阿斑发出嗬嗬的声音,脸色有些发青。 魏瑕在地上艰难匍匐,爬到阿斑身边,一点点哆嗦着为他止血,缠绕伤口。 大口喘息中,魏瑕再度跌倒,嘴脸都被沙砾浸染:“帮我?你怎么想的?” 阿斑仰躺着,捂着肚子,也在虚弱喘息,听到魏瑕问话,只是咧嘴笑。 偏偏给出来的答案,更像是答非所问。 “我提到妹妹的时候,你没笑话我。” “嘿嘿嘿。” 魏瑕睁着眼,地面的沙砾就贴着鼻子,几乎能看到每一颗灰尘的形状。 “我也是哥哥。” 两个瘫软的人傻子一样笑起来。 捂着伤口,笑的龇牙咧嘴。 魏瑕最后的力气用来掏外套口袋。 三块金子明晃晃跌落在阿斑脑袋旁边的沙砾。 “赶紧去治。” “心脏病是吧?肯定能治好。” 阿斑皱着眉,没说话。 这三块金子的价码,最初是魏瑕的命。 只是看一眼,魏瑕就知道阿斑在想什么。 “滚蛋吧。” “赶紧他妈治。” “你妹妹能治好,她这辈子就剩你是她的依靠了,别让她失望!” “滚远点!” 阿斑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魏瑕的眼睛是沉重的情绪。 他膝盖颤巍巍弯曲,想跪下。 只是肚子上的狰狞伤痕有强烈的撕裂感。 他只能颤抖着,尝试鞠躬。 魏瑕也爬起来,靠着墙半躺着,没好气的怒斥。 “老子还没死,鞠什么,晦气。” “滚蛋滚蛋!” 于是阿斑捡起黄金,一瘸一拐真的滚了。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背对着魏瑕的那张脸,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墙角的魏瑕有些失神,面无表情的喘气,等着彭景国到来。 因为毒贩代理人之战结束了。 因为缉毒警事件,彭切断了一切已有的毒线。 所有线路全都重建,不计代价选择新的。 现在结束了。 彭需要代理人重建市场。 躺在地上大喘气的时候,魏瑕胸口剧烈起伏,他在看着远处的荒山。 呲牙骄傲的仰着头,哪怕躺着也没有蜷缩起来! 魏瑕在想,很想说。 爸你之前在和这种混蛋战斗吗? 爸你看,他们没打过我。 魏瑕干呕,从猩红牙齿里呕出来的是大片血沫,但他还在笑着,低声嘟囔。 “下辈子我要当医生,我要救很多人。” “算了算了,我害怕那些伤口,那当什么好呢......” “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看到弟弟妹妹,如果我投胎快应该很快能见到风华正茂的他们吗?” 他知道自己想法迷信。 靠着墙的身影笑的像傻子。 爸,我曾经被你举过头顶,所以到哪我都不会后退的。 他们没打过我。 我快成了。 终于快了。 剧烈咳嗽中,远处连晚霞都染上一层殷红。 第203章 我不想他们!她们! 业城病房。 魏俜灵手里的糖葫芦草垛子哆嗦的厉害,差点摔在地上。 哥哥真的变成了红色。 … “我不要下辈子,我就要这辈子。” “你对阿斑说哥哥是妹妹的依靠,别人的妹妹都有,我也要依靠啊,你一定要来..糖葫芦快化了....” “这里越来越暖和了…” 魏俜灵不敢看了。 这场彭家主导的养蛊太残酷了。 长子追溯新画面中,魏瑕还躺在墙边,眼神空洞。 一个人自顾自的低声说着。 “爸,我一直在反抗,我不会停止反抗的。” 失血过多让他脑袋有些发晕。 因为看到李卫国的尸体,他还以为这个人还活着。 于是魏瑕对着远处的尸体,继续挥动着拳头,下意识的对着空气一点点捶打。 ….. 缅邦,别墅病房。 彭景国隔着玻璃盯着病床上的影子。 魏瑕正靠着枕头大口吃着水果。 手里的雪茄在走廊上冒出烟。 医生刚刚换下橡胶手套,洗完手:“他身上肋骨三处断裂,臂骨骨裂,小腿胫骨骨裂,脑震荡。” “皮肤大面积烧伤。” “锐器伤和钝器伤都有。” “同时伴随失血过多。” “按照情况来说,这样的病人很难撑住。” “但病人求生意志很强,配合各种治疗。” “同时他对身体补充营养看得很重,就像虫子一样,很顽强,所以他能活下来。” 医生的解释通俗易懂,彭景国愈发满意。 这种人才是他需要的省级代理,和光头刘强一样。 但这人比刘强要凶悍的多。 他很渴望活着,他能从之前这小子的表现里看出来。 这种人骨子里向往刺激,向往活着。 而且有脑子。 不错。 玻璃窗里的魏瑕在病房大口吞咽着米粥,进食,补充一切能量。 他不在意各种状态,直到医生给他开始注射吗啡镇痛。 魏瑕眼前开始产生幻觉。 第一次注射后,魏瑕躺在病床上,眼睛迷离恍惚,空洞却又富有情绪色彩。 魏瑕看到了新的一幕! 那是97年的骆丘市。 “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小政带着养父母,老城区岳建军夫妇推开门。 小政双手捧着一个大纸盒子,盒子上用粉丝带拉开漂亮的蝴蝶结,满心期待的盯着自己。 那是一个之前他喜欢的警服娃娃。 “哇哇,这个真是给我的?” 病床上,魏瑕坐起身,双眼无神,但整个人惊喜的瞪大眼睛大喊大叫着。 医生见状皱眉,伸手摁住:“病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幻觉。” 彭景国眯起眼睛,手背在身后,嬉笑看着:“他能看到什么,应该是美女吧。” 医生费劲的把魏瑕按下去,神情凝重:“看样子是药物注射过量,产生幻觉了。” 盯着魏瑕手舞足蹈,一双手在空气里乱抓的模样,彭景国玩味开口,声音充满蛊惑:“小东,你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 “想碰毒还是要女人?” 笑容里潜藏着彭景国锐利眼眸的审视。 魏瑕疯狂点头,笑容猖狂肆意。 医生和护士沉默着不敢说话,彭景国笑容愈发满意,伸手轻轻拍着魏瑕肩膀:“哈哈哈,有,马上就有!” “等你好了,就都给你!” 彭景国彻底放心,带着人转身离开。 短短时间内清醒过来的魏瑕无比渴望盯着医生:“刚刚给我注射的药叫什么名字?” 病人已经清醒,医生疲惫不堪,随口解释是吗啡,顺手将药收进药箱里,匆匆离开。 趁着其他人在忙 魏瑕装睡,直到病房里没人时候,夜深人静,魏瑕一把扯开手上的输液针,取出那些安神镇定剂,他近乎于颤抖给自己小剂量注射了一点。 眼前漆黑冰冷的天花板开始变得明亮。 新的幻觉。 魏瑕好喜欢这一幕! 此刻魏瑕发现自己站在魏家老宅。 这好像是94年的秋天。 小生这个毛孩子偷偷摸摸从门外钻出来,蹑手蹑脚的模样,配上小脸蛋上的泥巴,看起来有些好笑。 “哥,快看。” 像小时候一样,小生又偷了别人地里的红薯,献宝一样得意的给哥哥展示成果。 魏瑕想训斥,盯着半大孩子阳光的笑,终于无奈失笑:“以后不许偷红薯了。” 说归说,弟弟妹妹都凑上来,他开始点火,偷偷摸摸开始烤红薯。 焦炭一样的外壳扒开,香味很浓。 魏瑕捏了一小块最不好的红薯给自己吃,之后把好的红薯一块块分给小生,小政,小央,魏俜灵分的最多,小家伙们吃的满嘴都是,还时不时抬头,冲着魏瑕憨乐。 魏瑕托着下巴,笑眯了眼睛,不时用毛巾擦擦妹妹粘在脸上的灰。 “慢点吃,慢点,小灵灵不着急。” 陷入幻觉的魏瑕身躯在发抖,哆嗦。 匆匆赶回来的医生看着地上的针,脸色阴沉:“你疯了!你违规注射镇定药物多了很麻烦!” “这他妈是药,不是毒!” 面对怒气冲冲的医生,魏瑕身体还在发抖,他讪笑无赖的对医生道歉。 只是医生离开之后,魏瑕又悄悄起身,注射了一点。 幻觉太美好了。 他想多看看! 这次他出现在魏俜央面前。 学霸小组钻研的科研项目达到瓶颈,小央整天愁眉苦脸的。 魏瑕很烦躁,在梦里急匆匆沿着马路小跑,跑的气喘吁吁。 市图书馆,书店,甚至黑市。 他一点点跑遍骆丘市,给小央搜集科研课题资料,国内外相关文献,教材。 路上长江抽烟的手就没停过,气的他轻轻拍了下长江的脑袋。 “都他吗别抽烟,熏死了!” “赶紧过来找书,想找到小央需要的学术资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柳长江被打掉烟头,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从背后伸出手,一份课题资料在手里得意的晃来晃去。 魏瑕气的牙痒痒,撸胳膊挽袖子,指着柳长江的鼻子。 “好啊,你小子。” 只是狠话说到一半,连自己也逗笑了,只能给了柳长江肩膀一拳,看他做作的呲牙咧嘴。 梦境如同泡沫,砰然炸碎。 睁开眼,魏瑕面前,仍是缅邦,病房。 他额头的汗很多,力气很小了。 这次好几个医生站在床边,差点气的骂娘:“我再说一遍,你不要再私自违规注射镇定药物!” 医生很厌恶! 这个毒狗这他妈什么人啊,拿镇定药当毒爽是吧? 神经病! 魏瑕没理他,哆嗦着一把把医生推倒,凶狠的瞪着所有人,他期待的颤巍巍再次给自己注射了。 只是他茫然等待了很久,什么也没出现。 病床上的魏瑕开始慌了,四处张望着,期盼能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然而他等了好久,还是没有。 魏瑕在发怒:“医生,医生!” “怎么没幻觉了,怎么没幻觉了......” 医生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差点想给他一拳,但魏瑕现在的姿态让他呆了。 浑身上下全是伤都没哭的狠人,现在居然哭了? 他盯着魏瑕的眼泪和哭腔,撇了撇嘴,拍打着白大褂。 “你注射的多了,现在产生抗体了,肯定不能重复产生幻觉。” 魏瑕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着白大褂的衣角,近乎央求:“那......那我要怎么才能继续出现幻觉?” 这么奇怪的要求医生是第一次听见,他有些好奇。 “你到底在幻觉里看到什么了?” 魏瑕没回应,眼睛逐渐空洞,只是一个劲慌张的喃喃自语。 “怎么办啊?” “怎么办?” “看不见了......” 他低头,盯着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绷带,纱布,创口。 烫伤被大面积包裹,镇定药物下似乎也没了痛觉。 他掀开被子,歪着头。 “我是不是好了?” “我好了,我肯定好了,都不疼了。” “我去做事,对,我快点做事。” “这样就不想了。” 他一个人嘟囔的声音很小,模糊到听不清。 “不想了!” “我根本就不想他们!” “等会,别着急!你们慢点消失!再让我看一眼。” “小家伙们很好!” “你们乖乖的,你们好好的.....” “你们还想要什么啊,要什么啊。” “不想了,我不想了!” 第204章 不需要夸赞! 业城病房。 协和医院教授和脑波基金罗国庆脸上明显露出不忍。 “..哎....傻不傻啊。” “一次次注射过量吗啡让自己产生幻觉。” 协和医院教授也叹息摇头:“很想注射,但也不想注射。” “他害怕上瘾,害怕自己真的沉浸在这些幻觉里,和碰毒一样,堕落成真正的毒狗。” 魏坪生热泪盈眶,嗓子已经哭的沙哑:“对不起......对不起。” “哥,小生没能帮你,没帮你任何一点......” 记忆追溯里,哥依旧最想看到一家人在一起。 哥哥永远那样宠溺的看着他的小朋友们。 他忽然想到很小的时候,有一天自己特别想喝牛奶。 家里已经没钱了。 哥哥拍拍自己的脑袋。 “小生乖,哥哥知道有个地方能长出牛奶。” 自己也傻乎乎真的相信了,去了一个河边,河边真的摆着几瓶牛奶。 后来看到哥哥被铁道工人打了,他才知道,哥哥为了给他们喝牛奶,偷了火车的煤卖钱,哄着他们喝。 回来了。 和哥哥最深的那些,三十年不愿被拉扯出尘封的记忆。 全都开始归来! 这一刻,新的长子追溯画面再度出现。 ….. 缅邦病房。 装着吗啡的箱子就摆在病房角落。 房间里传来喝粥的声音,大口吞咽里混上一点烫到的的喘气。 魏瑕强迫自己不去看药箱,像恶狗一样凶狠进食。 彭家豢养的私人医生本来打算在病房和护士轮换盯着,免得这人又开始私自注射。 看到魏瑕拼命喝粥,尽管不喜欢这个病人,还是开口。 “吃慢点,恢复也需要时间。” 砰! 魏瑕一拳打在病床边的柜子上,狰狞目光让医生下意识后退两步。 “老子就想赶紧恢复!” 看医生不敢再说话,魏瑕这才继续大口吞咽。 只是在吃的过程中,他一双眼睛没离开过日历。 他有时候很焦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时间在走。 但我快没时间了! 我要快点! 每天除了基本的配合治疗,打针之外,要么在吃东西,要么在拼命锻炼。 汗珠沿着额头滚落,魏瑕咬着牙艰难行走。 他问过医生,这是不影响恢复最大程度的锻炼。 “嘿嘿......” 抹了把汗,魏瑕一个人在病房狞笑着,神情竟带着一丝享受。 “毒是操控人最好的武器!” “等着吧,老子是彭家代言人了,这张操控人的武器,我会让他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没有掩饰的声音毫不意外传到病房外。 隔着玻璃听着,走廊上,彭景国愈发期待。 他很喜欢何小东说的话。 对这个毒狗的印象简直刷新。 缅邦乱了,现在纯粹是一滩浑水。 可乱局里,还真是出妖孽! 至少现在,彭景国觉得对方和自己很像,一样的极端! 推开病房门,彭景国脸上不自觉挂起几分欣赏,挥手。 富有营养的水果,药品,补品大批大批的放在魏瑕病床的床头柜上。 趁着没人注意,魏瑕把水果和牛肉干都藏起来,塞在枕套做成的临时口袋里。 魏瑕恢复的出人意料的快,出院的时间到了。 披着彭景国送来的西装,魏瑕神情阴鸷癫狂问打手:“那些毒贩下线尸体,埋在哪了?” “敢跟老子争,我得去撒泡尿。” 彭景国站在他旁边,闻言乐了。 睚眦必报,这样的人,才有意思。 魏瑕在他眼皮子底下碰毒,那些毒贩下线也都死在他手里。 这小子对别人够狠,对自己也够狠。 这么多罪证,尤其是在医院的极端性格。 他现在彻底相信了这个家伙。 “去吧,陪着你们东哥去瞧瞧。” 现在魏瑕出门的配备已经和光头刘强一样,有小弟,有配车,有配枪。 彭家代理人有的,他都有。 提着包裹的魏瑕抵达后,随手支开小弟,溜达的过程中注视着周围。 戒断反应表现的干呕,哆嗦,冷汗开始出现。 他像是陷入幻觉,开始狂奔。 “混蛋,跑?给老子死!”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魏瑕咆哮着,一头钻进山里。 一路上摆脱几名小弟后,魏瑕故意等了半个小时,才一边抹除痕迹,抵达小东基地。 赵建永正在安排作战计划,见魏瑕抵达,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弛几分。 “你是代理人了?” 魏瑕不在意的点头,一边从枕头套做成的简易口袋里掏出东西,唠唠叨叨的开口。 “索吞这个臭小子不是爱吃牛肉吗。” “这个是苹果,跟吴刚说,小王八蛋再天天盯着肉吃,早晚维生素跟不上。” “这是水果罐头,这玩意糖分足,给大家伙熬点水分了。” “这是大衣......剪子......” 眼花缭乱的赵建永看魏瑕跟变魔术一样整出来这么多东西,目光复杂。 他知道,这些东西没那么容易弄来。 估计又是偷毒贩的。 魏瑕都快变成神偷了,但他只偷那些不好的人。 似乎摸到什么东西,魏瑕跟小孩似的梗着脖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看看这是什么?” 素来沉稳的赵建永瞪大眼睛。 “阿诗玛烟?好东西。” 魏瑕洋洋得意:“早看出来你不喜欢这边没过滤嘴的香烟了。” 眼疾手快的揣进怀里,赵健永才盯着收拾东西的魏瑕:“去见见青年军吧,他们很想你。” 戴着五色戒指的手一僵,魏瑕沉默着摇头,片刻后,才狂热开口:“我现在是彭家代理人了!” “咱们见面只会越来越少,等到国际缉毒警组织派人剿灭,你们就能撤了。” 那双眼睛里的亢奋让赵建永太压抑了。 但赵建永也在疑惑,国际缉毒警组织真的会很快就来吗…. 难道是因为之前的炫富黄金,和那些毒贩内讧残暴视频,亦或是魏瑕主动放出风声,要向欧洲倾销毒? 魏瑕显然知道战友在想什么,呲牙得意的笑:“还有新的。” “我会逼他们来!” 那一刻,魏瑕仿佛一名永远前进的战士,挺胸抬头,目光锐利:“那就是!” “代号2943,以瓦邦彭家代理人身份,袭击那些已经来调查的缉毒警组织前锋!” 他的眼神毒辣,无比癫狂。 赵建永呆了。 这家伙,真疯了。 难怪他那么笃定国际缉毒警会愤怒! “你......” 魏瑕歪着头,大笑起来。 “我自己去,我不会杀他们,但他们会受伤。” 小房间气氛沉闷,赵建永只觉得魏瑕真的可怕。 他真的! 疯了! 但真他吗管用! 赵建永在颤抖,他想到可怕的下场,魏瑕真的会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他惶恐看着魏瑕:“但这样做,你真的会臭名远扬,就算死了,人们也是唾弃你!” 魏瑕笑的很平静:“小孩才喜欢夸奖,我不是,我十八了。” 站在一边的赵建永没说话。 这家伙,一直在强调自己很年轻,好像真的很在意。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保持斗志昂扬,觉得自己力量无限。 但眼前生疮的脸,明明是枯槁发青的老人。 但他眼神太狂热,歇斯底里的狂热。 第205章 一个小偷 当代。 凤凰网开始讨论魏瑕,标题是关于如何让给国际缉毒警前来。 “造假的残暴视频在利用国际言论压力,促使国际缉毒警听到声音。” “造假的毒贩炫富视频是在赌那些欧洲缉毒组织的贪婪,毕竟能缴获归于自己。” “虚假散播消息向欧洲倾销毒,给国际缉毒警造成紧迫感。” “现在,魏瑕开始玩真正狠的!” “开始实操,袭击国际缉毒警调查前锋。” “环环相扣。” “最终爆发!” 凤凰网采访视频投票下方,有魏瑕的行动认可投票。 有观众在评论。 [魏瑕真不在意臭名远扬,这不重要,只要当地有抵抗意志,只要毒贩被灭,他不在意其他的] [有时候做事就是要这样] [如果没有这段脑波画面,或许永生永世都不会有人记得他,理解他] [所以脑波视频的综合整理人,肯定是一个超级爱魏瑕的人!他她应该很希望魏瑕的一切都得到公开] …… 业城病房。 董霆被搀扶着起身,这名严格遵循律法干了一辈子的老刑侦反而态度格外坚定。 “没什么可说的。” “非常之时做非常之事。”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世界?和平吗,这是残酷撕咬杀戮的世界,想要做一件事很难的。” “国际缉毒警凭什么愿意大费周章去这里?” “到现在我还记得,调查天海制药的时候,那些在皮肉下潜藏的窃听器。” “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人一辈子能碰到一个,便已然是时代的幸运!” 董霆铿锵话语,掷地有声。 而长子追溯开始新画面。 小东基地。 魏瑕放下了给青年军偷得礼物。 然后他悄悄走了,走的时候还左顾右盼,小心谨慎。 只是他没发现,经过漫长时间的专业训练和多次作战,青年军都伪装好,藏在草丛里。 吴刚,索吞,金月埃都在。 魏瑕踉跄前行,断裂的胫骨没有完全愈合,看起来一瘸一拐。 金月埃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出来搀扶,终究只是咬着牙忍住了。 那么威风的一个人,只有没人的时候才放开伤痛。 明明疼的龇牙咧嘴,还要逞强一个人悄悄走。 其他人都没说话,就看着那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离开。 从魏瑕来到小东基地,到魏瑕放下东西离开,他们什么都知道。 赵建永失落的跟着出门,远远跟着魏瑕,经过草丛的时候,下意识扬起一脚沙子,他朝着草丛骂道:“别他吗藏了。” “他给你们带东西了” “他生病了,他想你们,所以他来了。” “但之后的战斗,你们别出现了。” “他真不想看着你们死,接下来,真会死人。” 赵建永从衬衫口袋里掏出魏瑕刚送来的烟,恶狠狠吸了一口,心情愈发烦躁。 他和青年军都远远看着那个狼狈离开影子,消失在山坳。 赵建永抽着烟自言自语:“我不是不喜欢他的方案,我只是觉得,这个方案会让他尸骨无存。” “所以我得去。” 他恶狠狠踹了几脚身边的青年军,瞪着眼睛。 “你们不能去,我们都是老家伙了。” “现在你们滚回基地。” “你们去看看,你们的老大给你们带了什么东西。” “他希望你们喜欢!” 缅邦夏日的风灼热到近乎发烫。 赵建永又抽着烟跟着魏瑕,远远吊着,嘴里还叼着一根阿诗玛,犹豫了几次,到底没点燃。 这烟在缅邦是好东西,他舍不得多抽。 其实更大的原因是,这是魏瑕送的。 他想放着。 ……. 小东基地、 吴刚和索吞领头,在赵建永的怒视下,他们一行人灰溜溜进了房间。 青年军们瞧着桌上的东西,愣住了。 一大袋苹果上,写着吴刚的名字。 牛肉口袋则是写着索吞。 还有水果罐头,冰糖,茶叶,烟。 连医院做手术用的剪刀都摆在桌面上,写上了一个个青年军妹妹的名字。 那名青年军拿着剪刀,忽然鼻子有些酸,冲的眼睛难受。 妹妹只见过老大几次,想要一把剪刀给大家做衣服,也只提过一次。 偏偏老大记住了。 他真的没有忘记任何一个人。 然后他想办法去偷去骗,住院了也要偷,于是得到这些东西。 不管是青年军,还是青年军家人。 他不光把他们当人。 还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桌子上的东西很多,没人哄抢,只是一个个盯着名字,静悄悄拿起来。 金月埃站在人群外,只是愣愣盯着那张椅子。 椅子上的风衣有收腰的设计,明显是女款,折叠的整整齐齐。 上面用缅文写了金月埃的名字,又用汉语写了一遍。 那是魏瑕从一个女医生那里偷来的。 反正是毒贩的私人医生,魏瑕偷了没什么负担。 金月埃低头,身上男款大风衣空荡荡的,这件衣服是原本是魏瑕从毒贩身上扒下来的。 那时候魏瑕看着穿上风衣的自己,还认真思考。 他说,衣服有毒的味道,不好,之后他会想办法找个干净的。 好女孩就应该穿干净的衣服,堂堂正正的衣服! 那是魏瑕说的。 金月埃抖开那件风衣,默默换上。 修身的触感很像魏瑕温暖的手臂。 她攥紧衣袖,手里还带着ai素材库的纸条,笑的温和而坚毅,她在对衣服说: “你终于肯抱抱我了。” “以后我该把你设计成什么样呢?” “一定要完美。” “我的男人,就是完美。” 第206章 你的荣耀 山路蜿蜒,丛林茂密。 新的小东基地很隐蔽,正因为隐蔽,所以离开的山路也相当陡峭。 赵建永不紧不慢,始终跟在魏瑕身后。 他真的感觉接下来很危险! 第一次行动,是针对毒贩,青年军劫掠军械库。 第二次行动,是袭击毒贩在瓦邦各处的生产车间。 第三次,强行整合景族,硫族这些破碎的力量。 现在是第四次行动——袭击国际缉毒警调查前锋! 赵建永终于知道为什么魏瑕连离开都静悄悄的。 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青年军牵连到这次袭击中。 一旦被国际缉毒警记录下这些人,每一个名字的未来和前途都彻底毁了。 所以魏瑕选择的是自己去。 他给所有人都留了后路,唯独没一条路给自己。 或许他没把自己当人。 他把自己当成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死人”? 所以赵建永跟来了。 和他一起当死人! 一起参与该行动。 远远的招呼,终于让山路上一瘸一拐的影子停下。 见赵建永跟来,魏瑕下意识皱眉,没想到老油条赵建永反而率先开口。 “行了,你和我说那些让我失望的话没有用。” 被率先堵住话头,魏瑕只能苦笑。 他知道战友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离开。 于是魏瑕直接从枕头套做成的包里取出颜料,纹身针,还有图纸:“帮我继续修复纹身。” “之前被煤气烫了,一些纹身图案扭曲,我需要修复。” “我这身皮很重要!” 昔日赵建永也帮他纹身过地图和车间经纬度,运货频率纹身。 他身上的纹身,几乎全都出自这位战友的手。 所以纹身修复很熟悉。 两个人开始讨论,一边纹身,一边消毒。 魏瑕给青年军都带了东西,倒不是完全没给自己留。 他怀里偷来的消炎药不少,有几瓶专门给自己用。 没有麻药的纹身疼的魏瑕龇牙咧嘴。 赵建永打量着魏瑕身上的新伤。 大面积的灼烧残留死肉,还有身上留下发黑的痕迹,那是淤血退后的残留。 身上刀伤比上次纹身多太多了。 这具身体,像是缝缝补补,依旧破破烂烂的娃娃。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裂开。 赵建永手里的针沾满了颜料,仔细盯着魏瑕的纹身线路,口吻出人意料的平静。 “我的战友。” “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战友。” “你把我的意志,我的行为,我的能量,统统拿去燃烧吧。” “如果还不够,我的尊严,我的理想,也请你拿去燃烧吧。” “我作为人的所有属性,附加属性,都请拿去榨出最后一丝能量吧。” “燃烧我,供养理想。” “我们一起让国际缉毒警来!” 赵建永放下针的时候,正巧对上魏瑕的眼睛。 他就那样从容的盯着。 和青年军那些生涩的小崽子们不一样,他早就清楚魏瑕的身份,和他做出的选择。 这个‘假’援军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骂名,背负被围剿的危险,以身作饵。 从毒贩残暴视频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有计划了。 骂名和危险,他本就将自己计划在内。 赵建永在记忆中一直是个遵守原则的人。 但现在,他只是盯着自己,默不作声。 最真挚热忱的灵魂,总是如此。 明知道我是假的啊。 魏瑕复杂沉默着,情绪不断翻涌,许久,才终于开口。 “好,一起。” “我们一起。” …. 纹身修复好了,但魏瑕疼的已经麻木。 披衣服的动作都显得僵硬。 他带着赵建永抵达一处之前准备的废弃楼房。 魏瑕在楼房角落的垃圾堆里翻动,找出来许多大家伙。 铁块,木板,钉子,铁锤,滑动轮。 赵建永业按照魏瑕的清单,从青年军小东基地找来材料。 两个人在这个废弃楼房组装! 赵建永一边敲打钉子,将木板组装成箱子,外面会焊上铁皮,一边疑惑。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用这个箱子袭击国际缉毒警调查前锋?” 魏瑕擦了一把额头汗水:“这个箱子里,将会装满雷管。” “整个箱子,都将塞满炸弹!” 赵建永手里的铁锤落在地上,瞠目结舌。 他们面前的铁板围成的箱子,如果是用来装火药,至少能放置五百斤。 全都是炸药? “你疯了?万一真爆炸了怎么办?” “用这个袭击国际缉毒警前锋,一个不小心,对方就会尸骨无存!” “到时候我们可不是假装袭击,真的会上国际缉毒警的通缉名单。” 赵建永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发抖的手明显昭示着他内心的胆寒。 这完全是个疯子一样的想法! 魏瑕没有表情,他还在继续制造:“我不光会放到国际缉毒警前锋所在的边境酒店,同时我也会通知到毒贩这边,让他们也来。” “这份炸弹,真正要杀的是彭家手底下那群毒贩。” 拍了拍箱子,焊接程度让魏瑕觉得相当满意,这时候他才扭头盯着赵建永。 “你说那群毒贩被炸死一大片,他们会不会怀疑对国际缉毒警恨之入骨?” “如果国际缉毒警看到炸弹,他们会不会也对安置炸弹的毒贩恨之入骨!” “双方都觉得炸弹是对方安排的!” 是的,这就是唆使。 让两面彻底杠上! 也是魏瑕真正的计划! 这场爆炸,毒贩会以为是国际缉毒警要对付他们。 国际缉毒警也会以为是瓦邦彭家宣战的信号。 那些国际缉毒警前锋经历过生死攸关,必然会在后怕庆幸之余,对瓦邦彭家暴怒,不死不休。 可以说,他们手上这个箱子,就是双方彻底开战的信号! 魏瑕的解释简单直白。 直到现在,赵建永终于知道魏瑕的手段。 最血腥的挑拨离间,彻底促使国际缉毒警下定决心! 五百斤的容量,肯定不会全都用来装载火药,触发装置和机关都需要占据大量空间。 在制作炸弹方面,赵建永有之前基础了解。 魏瑕在矿区小镇长大,跟父亲学过开山炸矿的制作全过程,他负责主要操作。 这是全新的炸弹。 魏瑕开始教导战友该炸弹一切细节。 “这个炸弹箱体整体分为两层,包含双层金属板,中间有防止绝缘橡胶层。” “这样的设计能保证就算这个箱子被子弹射穿弹孔,箱体也会形成导电通路,最终完成炸药的引爆。” “里面的小箱体,我设置的是多重线路,明线和暗线全都混在一起,保证对方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排除。” 魏瑕再度连接一条线路,将线路板摆出来。 那些错综复杂的线路让赵建永额头不断冒汗。 之前他也曾在警校学习过相关知识,但像这样精密的不断勾连,回路,暗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这样的炸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爆破的手段,唯一的机会就是疏散! “不光是这样,看这。” 魏瑕将一小块压力感应器轻轻压到箱体盖板下,象征着通电的红灯开始亮起。 “这块板下摆放着四个压力感应器,一旦压力产生变化,比如说有人试图从铁箱上方撬开,那么压力感应器就会迅速引爆炸药!” 魏瑕低着头在后面捣鼓了半天,拆解了不少小型电子产品碎片。 赵建永则在认真记录研究关于这个巨型炸弹的一切。 直到片刻后,魏瑕端来一个像盘子一样的物品,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其中。 “这个是精密水平仪,四面都有电极,这个小钢珠滚动触碰到边缘,即便只是一个微小的倾角,也会直接通过电路触发装置引爆炸弹。” “你看这里,箱子内壁的簧片,都会震动触发。” 顺着魏瑕的目光看过去,赵建永能看到,上面有缅文,英文的双重翻译,赫然写着。 【内含三不同时段定时引爆器,三次机会,交出知情人,并离开,不然将立刻引爆】 完成一切设计,其中更是涉及到多项细如毛发的装置线路,即便魏瑕始终冷静,如今手臂也疲惫的发抖。 魏瑕开始呲牙笑着:“国际缉毒警前锋他们住所泰缅边境酒店。” “接下来第一步你带人炸弹放到酒店。” “第二步,我会告知彭家虚假消息,他们现在疑心病很重,必定会主动派人去调查。” “第三步,你带青年军,穿着缉毒警衣服和国际缉毒警会面,帮忙拆弹,获得国际缉毒警信任,同时启动预留的定时装置。” “第四步,那些毒贩抵达的时候,炸弹也进入引爆倒计时!” “接下来记住专业术语,让国际缉毒警知道你来自东方,有丰富拆弹经验。” 魏瑕缓了缓,继续开口。 【禁止移动或倾斜炸弹,内置水平仪,微型移动将感应启动】 【禁止给炸弹注水或重启,内有浮力和气压开关,超标将迅速爆炸】 【禁止拆开,螺丝连接雷管,旋转半圈将强行引爆】 赵建永默默背诵,将一切都记在心底,但他忽然想到一个事情! 接下来自己将走上台前,重见光明。 但魏瑕呢! 赵建永慌张盯着已经累到瘫软的魏瑕:“你呢?” “接下来我会进入明面,我会风光璀璨,你什么都没有,不会有人记得你的。” 赵建永垂下眼睑,他很难想象那样的 画面。 魏瑕闻言双手撑着地面,半躺着笑了:“我只想做事。” “开始吧。” “还是以寺院大音响口哨为信号,三个小时后,正式行动!” 在离开前,魏瑕郑重给赵建永敬礼,他嘴边挂着祝福的笑:“我的战友!” “你早就该享受堂堂正正的荣耀了!” “走啦。” 第207章 我们都在沐浴阳光【加更】 魏瑕走了。 成为彭家代言人后,不光获得了权利,同时也需要参与许多重要场合。 现在瓦邦很乱,魏瑕必须时常出现在彭家别墅。 赵健永眼神直勾勾看着他从废弃小楼离开的背影。 他知道,魏瑕很忙,他现在还要思考如何让彭家知道国际缉毒警的消息。 同时要让彭家带着人迅速在预定时间赶到现场。 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魏瑕的背影消失在荒芜的藤蔓中,小楼最终只剩下赵健勇一个人。 他低头,看着身边承载着火药的巨型炸弹。 从成为缉毒警到如今,几经生死。 但魏瑕接下来要做的事太难。 这种事情,一个人一生中没完成任何一件事的话,一定会退缩。 只有冲在最前面的人,把什么苦都吃透了的人,才有勇气去做这件事。 所以魏瑕开始做这件事。 其他人没法做。 “我们的生命在诅咒和忏悔中消磨。” “而他们的生命简单而纯粹。” 他在说魏瑕。 在遇到魏瑕之前,赵健永从没想过,这个世道会出现这样的一个人。 他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在倾尽所有的给予别人。 这次和国际缉毒警接触,是魏瑕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是他缉毒警赵建永一个离开瓦邦的正式身份。 代表东方,和国际缉毒警组织对接。 这是一份大功劳! 大荣誉! 赵建永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其实一直在用魏瑕的勇气和活力在活下去。 那家伙,连制造炸药的时候,都在自言自语的笑。 他说。 “我们面前的敌人,无论是战斗技能还是势力,力量都强过我们。” “我们还没有援军,所以,我们只能把他们也拉入最极限绝望,和他们拼绝望。” “在最绝望的时候和他们打,我们才有胜算,才会拉来援军。” …… 业城病房。 来的人越来越有身份。。 有人带着花,佩戴一身勋章,苍老但尽力挺起脊梁,这些都是昔日曾经参与过00年扫毒行动的警员。 与此同时,这里多了一个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苍老的投影,头发都开始花白的老外——埃斯里克,他是00年国际缉毒警行动,前锋情报员。 昔日也是他在瓦邦侦测到遥感装置信号波动。 现在他在和这边接通视频。 他一眼便看到病床上的‘魏瑕’。 枯萎的没有任何生命波动,让他恍惚间以为这是死人。 埃斯里克开口:“何小东?魏?” “我见过你的遥感装置和炸弹,真的很绝。” “但我想见你。” “98年,我们本该见面的,但你选择推赵建永上岸。” “我快死了,死之前我们见一面,我必须记住你的样子,然后我死了告诉上帝,让上帝必须带你去天堂!” 埃斯里克声嘶力竭的喊着。 而新的一幕长子追溯画面也开始了。 ….. 小东基地,吴刚,索吞,每一名青年军都站得笔直。 “所有人,现在起,马上全部剃成寸头。” “更换缉毒警服,互相检查仪容仪表,衣服印记,图案,气质,百分百保证没有错漏!” 赵建永声音洪亮,背负双手跨立,目光锋锐! 要和国际缉毒警接头并取信对方,这是第一步! 在青年军井然有序的自查时,赵建勇开始进行最关键的一步。 炸弹运输。 现在还没接线,压力传感器和精密水平仪并不会直接触发,可以顺利运输。 一旦接线完成,这个箱子就不能动分毫。 除非真正的顶尖拆弹专家抵达现场。 赵建永要做的就是悄无声息将炸弹运送到边境酒店。 离开的魏瑕也在忙碌。 他回到别墅,门口有毒贩打手,还有彭家其他核心边缘人物在等待。 魏瑕一眼就看到彭家第三制毒车间负责人,蓬猜。 这人身上还带着绷带,明显是带伤来的。 魏瑕于是趁机做出偷偷摸摸的样子,引得对方跟着自己。 而魏瑕兴奋在嘀咕说什么国际缉毒警。 蓬猜来了兴趣,他开始哄骗魏瑕注射毒,故意让魏瑕失控,然后趁机询问。 于是蓬猜得到了消息。 泰缅边境光华酒店三楼——有国际缉毒警的踪迹。 这是大功劳! 魏瑕本想着带人去干一下子,获得功劳。 蓬猜这人懂汉语,他负责的制毒车间前段时间刚刚被青年军炸了,损失了一大批货。 因为当时瓦邦太乱,彭家还在准备下线养蛊,他干脆直接瞒报了这件事。 现在彭家腾出手来,他自然会害怕彭景国清查。 如果能在国际缉毒警得到什么消息,那就是大功一件。 于是蓬猜兴奋带人离开。 魏瑕面无表情从大腿上拔出针管。 彭猜很聪明,可惜,他慌了,太想将功补过。 在这里,慌了,就会输。 强行提着一股劲,魏瑕开始抵达寺庙。 和之前悄悄潜伏不同,这次魏瑕张扬霸道,猖狂至极。 他手里提着砍刀,凶狠进入寺庙高层,一把关上门,拉着麦克风。 音响里开始响起歌声。 口哨声。 一条大河,波浪宽的口哨声。 代表行动开始! 许多缅邦人都听到了这个哨声,没人在意。 东南亚的寺庙经常传出各种声音。 …. 小东基地,赵建永听到广播里尖锐又熟悉的口哨声。 信号来了! 他看着情报。 国际缉毒警前锋居住地点,情报员埃斯里克和一行人住在泰缅交界酒店,光华酒店,304房。 这一刻,纸张在手心里被攥成团。 “行动!” “青年军运输组,更换衣服,开始运送炸弹!” 特意换上光华酒店保安服,保洁服的青年军迅速将炸弹伪装,从提前买通的后门开始运输上三楼! 炸药被放置好,线路连接在国际缉毒警前锋小组的四间房门把手上。 这里有埃斯里克监测到的许多关于毒贩的资料,他绝不会突然离开。 布置好一切,送炸药的索吞招手,带着青年军六人井然有序,迅速撤离。 ….. 寺庙音响声停下,魏瑕走出庙门的飞檐拱斗。 晚风扬起他身上单薄的衣衫。 他来到第一次和赵建永摊牌见面的那座废弃小楼的天台。 他晃荡着双腿,靠在墙上。 就那样仰着头,远远盯着远处的光华酒店。 夕阳柔和的光线从云层里穿透,落在魏瑕身上。 晚风和夕阳,最是平静 像给魏瑕披起一层金光。 在缅邦这样崇信宗教的佛塔之国,他更像一尊神像。 魏瑕从容看着,等待这次精心策划的盛大爆炸登场。 旧伤让他咳嗽,也让他笑容满面。 “赵同志,你终于能站在阳光下了。” 这场一手策划的行动,将会成为国际缉毒警和毒贩彭家正面厮杀的导火索。 也是战友骄傲登上舞台的机会。 魏瑕脸上的神情那一刻杂糅了许多。 有自豪,也有羡慕。 我的战友终于能堂堂正正带着一身荣誉沐浴阳光下了。 飞吧。 飞啊! 第208章 我带着你们堂堂正正打回去【加更】 业城病房里来自欧洲埃斯里克的视频通话没有挂断。 埃斯里克在看着追溯画面,陷入追忆。 二十多年前记忆里的画卷在此刻纤毫毕现,连带着声音都显得飘忽。 埃斯里克开口:“我记得。” “98年7月3日下午6点整,我作为国际缉毒警情报小组负责人,带着十二名情报员秘密调查瓦邦毒品流入欧洲事件。” “然后我们在光华酒店遭遇了生平最恐怖的炸弹。” “那些环环相扣的巨量火药,随时会让整座酒店爆裂。” “我从没见过那么精密的自制炸弹,高精度水平仪,感应器一个接一个。” “我们都快疯了!” “但东方缉毒警来了..他们救了我们....” “原来都是他安排的。” 在老年埃斯里克回忆中。 新的长子追溯新画面也开始。 ….. 光华酒店,年轻的埃斯里克从门缝中看着牵连的铁丝,额头上冷汗从没停过。 心跳加速,但偏偏脸色惨白,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十二名以他为首的国际情报员已经六神无主,甚至有人在哀嚎。 “见鬼,我看到了什么?” “高精度水平仪?感应器,这该死的东西外面围满了碎铁,炸开就等同于破片弹!” “你看那些线路,明线和暗线交错,没可能拆掉的,完了!” 房间里堆积的资料很多,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运走。 不光是资料,他们也走不了,密密麻麻的线路挡着一切! 有人绝望,也有人暴怒:“我已经拍摄照片传真到总部,但那边的回复是,根本没有他妈的任何办法!” 惶恐的情绪一旦开始蔓延,便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有脚步声在走廊出现。 门把手被铁丝牵扯住,只能推开一点。 顺着这条缝隙,埃斯里克看到的,赫然是一个东方面孔。 穿着缉毒警衣服的赵建永来了! “你好,我们是东方滇西畹玎缉毒大队第三缉毒侦查队,代号2448!” 一个笔挺的敬礼出现! 同时赵建永用英语再说了一次,流畅而标准。 埃斯里克不相信,他无法相信这样的地方会正大光明的出现东方缉毒警。 但埃斯里克看到了这个人身后,有着一个穿着缉毒警衣服,整齐划一的东方小队。 赵建永继续开口:“我一直奉命瓦邦潜伏,卧底调查,得到组织传来的消息,国际缉毒警在这里遭遇威胁,所以我带领队伍迅速抵达,实施救援。” 之后赵建永开始演戏,但也是真的在拆弹:“炸弹内部有静止水平仪,精密度很高,禁止移动或倾斜炸弹,否则会导致感应开关启动爆炸。” “炸弹内部明显有浮力装置和气压开关,注水和重启同样会引爆炸弹。” “禁止拆卸,螺丝上有压力感应器,连接雷管,旋转螺丝半圈,同样会强行引爆炸药!” 简单快速的分析,表现出的超高专业性,让埃斯里克和房间内的十二名成员愣住。 但赵建永只觉得难受。 这些都是小楼里魏瑕一字一句告诉自己的。 本来该他说的。 荣耀该是他的。 声音似乎在这一刻重叠。 自己堂堂正正说了,可魏瑕呢? 但埃斯里克极端敏锐,能当上国际缉毒警情报员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他还在确定炸弹和这些人的身份。 赵建永开始艰难拆弹,每一个装置被小心翼翼的取出,都在验证他刚才所说的专业性。 许多情报员开始相信。 但埃斯里克还在观察。 他注意到东方行动小队全都是寸头,衣服上的徽章形状,细节,位置,和之前他了解的东方缉毒警非常相似。 另外,这批人的姿态明显具备东方缉毒警独有的坚定和决绝,从他们的动作里,也能看出经过训练的痕迹。 事实上各国的训练方式都不尽相同。 东方缉毒警的行走坐卧都有严格要求,许多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识习惯。 比如站立和行走中手臂的辅助动作。 这些是绝对无法模仿出来的。 这一刻埃斯里克才开始相信。 伴随炸弹被拆开,搬走,门也终于能打开。 埃斯里克同样敬礼,掏出怀里的证件:“interpol drug enforcement directorate。” “国际缉毒警前锋调查二小组,组长埃斯里克,奉命调查缅邦贩毒倾销欧洲案件。” 握手。 然后是青年军开始搬运资料。 这一刻,双方敬礼的画面定格。 这是骗子的军队和国际缉毒警首次正大光明展开合作! 离开光华酒店之前,埃斯里克看到一幕新的。 这支军队没把炸弹完全挪开,而是运送到房间内,重新调整。 埃斯里克慌张:“你在做什么?该走了。” 赵建永呲牙笑着,按照魏瑕安排的话术开口:“埃斯里克,根据我的调查,现在不光是我们得知你们的信息,瓦邦另一伙毒贩也得知你们的信息。” “他们很快就会抵达现场,所以现在这枚炸弹我要送给他们。” 埃斯里克瞳孔收缩,他愈发开始相信眼前这支队伍真的来自东方! 离开酒店的埃斯里克也在悄悄对其他情报员打起摩斯密码——[去旁边找个安全地方进行观测] 是的,埃斯里克看上去相信赵建永。 但他还想再确定下。 确定赵建永真的会对付毒贩! 他们这一行,容不得任何虚假! 伴随着队伍撤离。 彭家毒贩核心人物蓬猜带人抵达现场。 “304?” 砰! 踹门的力量直接拉断细微的牵引铁丝。 蓬猜带着人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赵建永设置的五秒计时器迅速发出尖锐声响,旋即静止,归零。 水平仪电极触碰。 压力平衡回路启动,火花穿透冗余导线,直到击发装置机械声轻微响动。 一切都在短短一秒内完成。 轰! 狂暴的火光伴随恐怖气浪,铁片化作炮弹,将钢筋混凝土酒店彻底掀开近半! 埃斯里克远远看着震天的火光和抛飞的尘埃。 埃斯里克留下的情报小组成员也赶来:“组长,来人彭制毒车间负责人蓬猜。” “十八个人,他们全死了!” 直到这一刻,埃斯里克才终于相信,这群人真的是东方缉毒警! 于是在这片草地上! 赵建永沐浴夕阳璀璨下,骄傲的挺起胸膛,肃然敬礼,一字一句用英文: “我代表东方缉毒警畹玎大队!” “现与国际缉毒警,完成对接。” “全体都有,敬礼!” 青年军小队整齐划一,宛若一杆杆刚枪! 这一刻,埃斯里克率领十二人敬礼:“我会上报组织。” “申请联合毒贩剿灭行动!” “敬礼!” 两人开始讨论新的计划。 东方与国际缉毒警联合扫毒行动雏形。 拟定在99年前锋行动,00年全面行动,01年总行动,彻底打垮毒贩! ……. 昔日和赵建永同志见面的破旧楼房。 天台上。 天色已经黑暗。 魏瑕一直端坐在这里,盯着酒店。 他在等。 当爆炸的烟尘和火光绚烂至极,滚滚的黑烟穿透云层时! 恢弘声响彻,魏瑕在阴影中起身,同步敬礼! 沙哑萎靡声音只有坚定,他对着风敬礼: “魏瑕!” “现与国际缉毒警,完成对接。” “全体都有,敬礼!” 声音停顿片刻,隐藏在暮色黑暗中的魏瑕肃穆无比。 “代号2943,姓名魏瑕。” “在接下来联合扫毒行动中,愿为先锋!” 有人在吸引下宣誓,血液沸腾。 有人在阴影中敬礼,目光决绝。 烟尘穿透云层,在贫瘠小城回荡,似乎在昭示一场震撼人心的乱局,即将开启。 “赵建永同志, 恭喜你,你的魂回来了!” 魏瑕笑着,祝福着,眼神温和,像是傻笑,他坐在天台想着赵建永沐浴阳光下,和国际缉毒警握手的样子。 真好看。 嘿嘿嘿。 我的兄弟,我的战友们! 你们很好! 你们现在身份终于堂堂正正! 骄傲的,光明正大的。 出现! 你们很好。 你们长命百岁。 这就很好。 第209章 你们咋来了 25年3月20日。 从畹玎市开始,畹玎缉毒大队,畹玎市经济办,消防日,畹玎电视台,广播, 每一处商场,街道,政办大楼的屏幕,全部在今日播放长子追溯新画面。 畹玎官方和该地自上而下一切力量,宣布支援魏瑕! 业城市经济办,政学大楼,业城理工大, 业城体育馆,一中,十八中,二中,实验中学,业城电视台,广播,多频道,万达商场,特信商城大屏幕,政学组织大楼每一处屏幕播放长子追溯新画面。 业城官方,全员支援魏瑕! 然后西海碎玉集团,官方,白城,南坪,海河,滇西各县,南岗..... 七个地级市地区宣布官方各频道播放长子追溯画面。 这一刻海外各网红打卡地屏幕....各网络社交平台... 仅昆省,东昌省两省之地,便有数以几十万的广播,收音机,屏幕出现同一个影子! ----------- 1998年7月3日晚七点整! 距离瓦邦泰边境口爆炸一小时后! 瓦邦南平废弃破楼,昔日英国人殖民所建造的大楼,这里尸骨残裂,尸横遍野,被当地人称之鬼楼。 赵建永在这里和魏瑕相认! 现在破楼天台,魏瑕晃荡着腿,看着瓦邦这座城乱了。 爆炸让这座城混乱起来。 夕阳早就没了。 只有黑暗。 “你们终于能堂堂正正跟随他们训练。” “不再跟我这个骗子一起训练。” “骗子真的不知道怎么教你们。” “真不知道。” “骗子肚子里没东西了。” 魏瑕一脸幸福,他的弟兄们! 终于!能跟随正规军一样训练! 然后吃好的,吃真正人吃的东西。 睡安安静静干干净净的地方! 不用再到处打猎,不用偷东西,不用每天想着缺衣服! “你们都是少年好孩子,善良的人,努力的人,未来无限的人,所以你们早就该接受更好的,更完美的,跟随更好的组织,有着真正完美无瑕的人生!” 魏瑕第一次舒服极了。 真他吗开心。 我的弟兄们终于不再是缺衣少穿了! 好! 骗子很开心。 骗子终于可以放心去当代理人了。 魏瑕早就把青年军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 我终于为弟弟妹妹做了对的事情。 他们没死! 都好了! 所以。 魏瑕终于可以骄傲一会了,就一小会:“爸,你看,我没有害他们。” “我不会拖累他们的。” “我记得您说的,每个人的命都很重要,那些好人的命不该被欺骗。” 嘿嘿。 魏瑕疲惫的,骄傲完了。 就骄傲一会,累了。 他躺在鸟粪,脏黑泥的天台上,疲惫的躺下,四仰八叉,但随后觉得不好,于是躺的板板正正,像个军人。 然后才缓缓闭眼睛。 长子追溯画面一片漆黑。 黑透,像是一个人在堕入无尽的深渊,只有漆黑。 这是梦境。 魏瑕做梦了。 呼----- 一束火苗燃起,一根白色的蜡烛弱赢的燃烧着,画面开始清晰,魏瑕茫然的看着眼前。 这是啊。 这是老家,昔日爷爷奶奶的老家。 炕上母亲在纳鞋底子,她面前放着白蜡烛,借着光亮,她认真纳鞋底,好几个孩子呢,需要鞋,父亲在看书,化学书,他戴着近视眼镜,还记录一些化学公式。 魏瑕就那么恍惚,他感觉下巴好像脱臼了。 什么都不能说,就那么看着。 母亲纳鞋底忽然嘟囔着:“怎么又当缉毒警了,咱们家之前被威胁多少次了。”说完她责怪看了父亲一眼,但没怪罪。 “你奶奶担惊受怕走得早,你爷爷意外失踪,其他亲戚不敢来往,你爸这个傻球梗着脖子非要拿下滇西贩毒线的毒贩,然后他才愿意辞职去南方做生意,你爸说战友死在滇西边陲,必须去。” “但你怎么又去啦!” “你这孩子又不听话。” 母亲放下鞋底子,伸出手,她很想对魏瑕一巴掌,她真要抽了。 但是! 这一巴掌在魏瑕面前变成了摸摸头。 轻轻的抚摸。 母亲轻轻抚摸魏瑕的头,然后仿佛和逗小孩一样,想托起魏瑕的下巴,她艰难托起, 母亲忽然呆住了。 指着魏瑕。 “你谁啊,你不是我儿啊。” 带着哭腔,母亲带着哭泣后退喊着:“我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儿子不是这样啊....” 魏瑕就那么呆呆看着,母亲在后怕,后退,她颤抖着哭泣着,撞翻了家里的锅碗瓢盆,撞翻了洗脸的大红盆子。 母亲还在哭喊:“你是谁啊,我儿很好看,以后瘦瘦高高能找个好老婆。” “你是谁啊。” 母亲在哭,她退到墙上,然后她忽然在前进。 奔跑! 她猛然抱住魏瑕,抱的紧紧的,特别紧,像是好久没这么抱过了:“阿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啊!” “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母亲来不及擦泪,因为眼泪流的速度太快了,泪痕接着泪痕。 魏瑕在颤抖,因为母亲在指着他毒疮,针孔注射、刀砍,烟疤,撕裂,摔伤各种疤痕....... “啊啊啊!!!” 魏瑕在尖叫,他猛然推着下巴,咔的一声下巴好像不在脱臼了! 他凄厉喊着,疯狂后退,挣扎母亲的怀抱。 后退! 魏瑕疯狂喊着,咆哮! “我不是魏瑕!” “我不认识你们!” “呜呜呜我不认识你们!” “我就是走错家了!” “这不是我家,对,这不是我家。” 魏瑕疯狂喊着,凄厉疯狂后退。 但母亲再次抱住他,就那么抱着,拍打魏瑕的肩膀。 轻轻拍着。 “不怕不怕。” “小瑕不怕不怕。” “妈在呢,妈在呢。” “不怕不怕。” 魏瑕不敢抱,他觉得丢人,没资格,他于是哭,鼻涕和眼泪都在流,一直哭,哭的干呕,哭的颤抖,但不敢擦在母亲身上,只好擦在自己袖子上。 然后继续哭,不敢抱母亲。 我现在不能抱。 父亲魏梁也在慌张起身,他不小心从炕上摔下来,那本发黄的化学书掉进炉子里呼呼呼的燃烧起来。 一向爱书成痴的父亲没在意,而是在冲来。 暖水壶被撞到,热水撒了一地。 父亲就那么呆呆,难以置信看着魏瑕。 魏瑕开始挡脸。 不是羞涩。 是恐惧。 他从不会恐惧,但真的恐惧了。 他挡着脸,不让看,别看我,求求了,别看我,我不是魏瑕。 父亲就那么看着,一直看着,他擦眼泪,那么魁梧的身板哭的不断颤抖。 魏瑕挡着脸,不敢抱母亲,只能低着头,又哭又喜:“爸妈,你们咋来了。” “太快了,怎么这么快。” “太快了,再等一会啊。” “等等啊,我还没和小灵灵告别呢。” “我还没洗澡,我得洗干净才能见你们,不是去水里洗,我太脏了,要去火里。” 魏瑕那一刻不再挡着脸,他瞳孔深处带着一种对火焰的渴望。 ...... 废弃大楼天台上,鸟粪尘埃纷起,魏瑕在地面灰尘上扭来扭去,撞来撞去,又哭又捂脸,他疯狂扒拉着沙子碎石子,往自己脸上擦,企图希望别人认不出来他。 夜深了。 第210章 我出不去了妈.... 业城医院。 魏俜灵哭的干呕,人悲伤到极致可能是平静,可能来自生理性的难受。 她真的感受到哥哥二十多年前那澎湃对最小自己的思念。 “你就是担心灵灵,因为我最小。” “哥,爸妈一直视你为骄傲,我也是。” “你!”魏俜灵,魏坪生,魏坪政异口同声在说:“我们一直视你为骄傲!” “每时每刻。” 在魏家三子瞳孔中,长子追溯新画面在放映。 ..... 堕入梦境中的魏瑕慌了! 他轻轻挣脱母亲的怀抱,依依不舍看着父亲,在父亲面前他疯狂擦干眼泪鼻涕,站的笔直,疼也要站的笔直。 我是老大! 魏瑕眼瞳通红,肿的跟桃子一样,他站的,呲牙咧嘴努力做出鬼脸的样子,像是小时候逗总是不安的父母开心。 “我得走,小政没长大呢,灵灵还好小,养父母欺负她怎么办!” “我妹妹!” 魏瑕指着胸口——“我妹妹绝不能被欺负!” “谁欺负他们!我会剁碎了他们!” “所以我得走。” 魏瑕魔障了,他颤抖后退,但一步三回头看着父母。 老妈还在说,那声音真不想听到,现在不能听,听了就心软:“阿瑕,你怎么也当缉毒警了。” “阿瑕。” “我没见过你年轻的样子,你怎么一下子老了。” 魏瑕开始扭头奔跑,哭喊着:“别说了,别说了。我真不能留下。” 砰砰砰--魏瑕开始狂奔。 直到他再次不经意转头。 父母不见了,周围在变化。 屋内很热,墙上挂着两张大照片,父亲温和笑容,母亲淡淡哀伤笑容,两个很大的黑白遗照。 魏瑕停下了。 恍惚看着,周围好热啊,太热了, 滚烫的风来袭。 昔日爷爷家的老宅子变了,变成了点火的房屋! 一瞬间眼前房子变成了95年的魏家老宅,父亲遗照,母亲遗照挂在屋内,就那么温和看着,他们还说着,声音在火海飘扬。 阿瑕... 小瑕瑕... “妈心疼你。” 魏瑕恍惚跪在地上,仰头,他哭不出来了,脸早就哭僵了,实际上可能因为打滚,碎石子把脸划的麻木了。 周围火海滚烫。 房梁燃烧滚滚烈火,刺鼻的农药味可大了,魏瑕歪着脑袋看到了床底下藏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长得白皙,蜷缩在床底,双手恶狠狠捂着自己的嘴,他眼神怨毒癫狂疯狂的盯着火海农药的方向。 那孩子一动都不动,就那么癫狂的看着。 眼泪流出来太多,他就恶狠狠掐一下眼睛,不让眼泪流。 魏瑕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了,他只能看着那孩子,然后悲伤的看着。 魏家老宅开始全面燃烧,屋内各种都在传出爆裂声,魏瑕呆呆看着院子,他听到了脚步声,院子里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姥爷来了,牵着弟弟妹妹的手,慌张的跑来,面对起火的屋子慌张的来回提水。 很多邻居来了,他们眼神复杂,有个老头还对着地上一个少年踢了一脚,骂他为什么点蜡烛。 凶手也在,他们混迹人群恶狠狠盯着。 所有人都看着火海,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 魏瑕就那么看着,他不再看这些,而是看弟弟妹妹。 他想疯狂冲出这个房间,这个火海, 砰! 出不去,像是火海形成屏障,怎么撞怎么冲都出不去这个房间,像是火海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那就不冲了。 那就在火海。 于是在火焰中,魏瑕半跪在地,幸福的,微笑着看着小小的弟弟妹妹。 小灵灵真可爱啊,乖乖的脸,真可爱啊。 魏瑕开始挥手,努力的挥手喊着:“你们要好好的。” “乖乖的。” “我的弟弟妹妹们,世界是你们的了!” “你们能看到我吗,快看我,我在这,哥在这。” 魏瑕努力挥手,但没人看到自己,他很着急。 魏瑕身后摆放着遗照,他捂着胸口,真感觉心脏在碎掉,魏瑕又开始撞火海,还是无法离开,他于是朝着父母遗照狂奔而去,冲去,抱着:“爸妈。” “小灵看不到我。” “我想他们啊。” “爸妈,我怎么办啊。” 在触碰到遗照刹那,魏瑕再次感觉一片漆黑,不再滚热了,身上疼的厉害,脸上火辣辣的疼。 像是一切都破碎,像是终于能感受到空气。 魏瑕睁开酸胀被划破的眼皮,茫然的看着周围,因为哭泣太多,脸上有灰烬,所以一张小脏脸有两道很明显的泪痕。 月光羸弱的洒来,魏瑕大汗淋漓的扶着墙,明明天台晚上很凉快,但就是热。 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最庞大的炎热。 “真热啊,热啊,明明在刮风什么的,但热,好像这片天地都在燃烧。” 魏瑕颤巍巍扶着墙看着看着天台。 六层高。 下面一片漆黑。 魏瑕看着下面,那一刻他很想跳进这片漆黑。 魏瑕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带着渴望。 仿佛回到96年春天,租房被嫌弃的魏瑕走到天台也想一头跳下去。 好几个时空支离破碎的画面在重叠。 于是魏瑕再次说了96年天台那句话——“我是老大,我该长大了。” “弟弟妹妹还没长大呢。” “不能进入那个深夜。” 魏瑕后怕一样倒退,他开始狂奔下楼,不然真忍不住跳下去,因为能看到爸爸妈妈。 下楼摔跤好几次,魏瑕不在意,他快速像是逃跑一样的下楼。 真害怕。 魏瑕感觉自己真的很想离开。 以前从没这样,我这是怎么了啊。 快点跑。 跑啊,跑啊魏瑕。 楼梯间,魏瑕又听到母亲在他小时候说:“你真要名字带瑕这个字吗,以后可累了...怎么办啊儿。” 我要——魏瑕很坚决,这名字不能给小生。 然后是奔跑,小时候每天早起,父亲带着小魏瑕奔跑,母亲在路边,在鲜花中笑吟吟看着,鼓励说着:“快跑啊孩子。” 小魏瑕飞速的奔跑,玩命的奔跑。 父亲也在说:“再跑快点,以后你身后没有人,再跑快点。” 父亲声音带着落寞和心酸。 父母是我们跟死神之间隔着的最后一堵墙, 没有父母, 我们直面死神。 小魏瑕真的跑到了极限,鞋子掉了也在跑,摔伤了,崴脚了,也在跑。 只剩下跑。 小魏瑕甚至张开双臂,他感觉自己拖着的锁链断开了,张开双手像是展开了双翼! 飞吧。 漆黑如墨的废弃鬼楼,魏瑕跑了出来,鞋子跑丢了,脚被扎伤了。 荒野的绿色植物像是在吸走他身上的生气,明明是夏季万物璀璨的季节,但奔跑的他不像是属于这片时空。 一个碎片组成的尸体逃出了鬼楼,蹒跚坚定的迈入了各种聚落镇子组成的瓦邦小城,于是这座漆黑城又燃起了一束火苗。 魏瑕笑着,天快亮了,所以再次恢复了神采奕奕,打了鸡血一样的癫狂样子。 “天亮了!睡着的人该醒了。” “冲冲冲!!!” 第211章 遗臭万年 瓦邦这座城真乱了。 黑枪,小型土制炸弹爆炸声,有人趁着泰缅边境爆炸开始搞破坏。 这里本就鱼龙混杂。 魏瑕迈入踏入瓦邦时,路上行人都少了许多,瓦邦是数个小镇和族群聚落形成的对泰贸易小城,因为靠近湄公河这里势力很多。 彭家在当地是头一号势力,越是靠近彭家大街戒备越是森严。 没人拦着魏瑕。 他走路狂态,脸脏兮兮的,整个人每天都是一副嗨的样子,这里的人早就熟悉他。 给打手要了点酒精,魏瑕洗了洗沾染灰烬的脸,然后往那些裂开的脸颊伤口抹酒精,他故意装出呲牙咧嘴的样子,逗那些打手。 衣服太脏了,索性丢了,强行要了打手买的衣服。 这才勉强干净。 魏瑕才进入彭家别墅,他开始小跑,谄媚,甚至慌张的姿态。 打手检查了下放魏瑕进去。 金碧辉煌的大厅,坐着都是彭家自家人,还有一些泰国籍人。 魏瑕趁机开口:“彭哥,那群国籍缉毒警太跋扈了,他们万一带人来怎么办。” “我带人灭了他们,给弟兄们报仇。” 魏瑕在套话,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彭景国歪着脑袋:“不会的,会有人帮咱们平事。” “你以为彭家从95年走私家族到现在瓦邦话事人是怎么来的。” 魏瑕低着头。 现在他更加确信了。 所有明面势力都依靠——秃头!周乾恩! 95年除夕前几十天周乾恩带着军械和势力来到瓦邦和彭家合作,而后带人杀害了父母,之后周乾恩各种资源倾斜扶持彭家,之后更是和国内高官绑定集体利益。 彭家才获得快速发展的资格。 周乾恩在父母日记中被定为间谍,这些间谍身后是海外国家,这些间谍有小组,有团队,他们专门针对舆论,科研人员,文化攻势,去雄化,自卑化,两性矛盾,极端教派,在各种方向进行破坏。 现在周乾恩在进行一项更大的破坏任务——毒品肆虐破坏青少年一代人。 他们想让毒品逐渐在东方合理化吗? 完成一代人的腐朽。 所以才扶持彭家,甚至不惜一切的扶持,甚至周乾恩背后势力都能让国际缉毒警思考要不要真正出手。 魏瑕感到一股寒意,他想到东昌省骆丘市天海制药集团背后有港岛医药集团影子,该集团就是生产违规钙片破坏大量当地青少年璀璨身心健康发展。 毒品..违规药剂...思想攻势。 “我抓住你,我真的要把你剁碎。”魏瑕第一次内心语气带着狠毒,他真的想这么剁碎一个人。 他对这种残忍的手段以前很厌恶抵触,但现在没有。 对付这种毫无人性的恶魔,只有用更凶的手段,彻底毁灭他们! 彭景国声音响起: “小东,这次爆炸事件对彭家影响很不好,加上青年军还在闹事,你带人。” “把那些青年军杀一批,尸体送给那些国际缉毒警。” “那群老外看起来高大上的,但如果真见到血腥,也就老实了。”彭景国漫不经心笑着,眼神却直勾勾盯着魏瑕。 “早就等不及了!”魏瑕兴奋的很,一脸凶样。 彭景国,还有几个彭家小辈哈哈大笑,都满意拍着他肩膀。 代理人魏瑕! 正式入局。 ....... 黑狗街。 魏瑕看着三十个打手,开着两辆车,武器很不错,都是美制淘汰下来的武器,但在东南亚好得很。 现在子弹乱飞,魏瑕靠在掩体,看着双方交火。 黑狗街住着景族,他们是加入青年军势力之一。 现在伴随子弹呼啸,魏瑕还让人用缅语喊话,景族带头人怕了,他们之前跟青年军时就害怕毒贩,恐惧早已刻在他们内心。 四十多个景族人颤巍巍走出,举着手投降。 为首的景族人艾浆还对青年军骂骂咧咧,他在讨好彭家:“早就不想跟青年军了,我们愿意带头找青年军,杀掉他们灭了他们。” 魏瑕面无表情看着艾浆:“你们之前不是说跟青年军打到死,还说他们来拯救你们吗?” 艾浆跪在地上:“彭家才是上帝,青年军在做梦。” “没有人能对抗彭家。” 魏瑕表面在笑,狂态的笑,内心有一点茫然。 昔日拉拢景族他是亲自安排吴刚亲力亲为,他觉得这里势力联合起来肯定能建设一个新的瓦邦。 现在几乎没有反抗,景族直接背叛。 真要拯救这种人吗? 魏瑕笑着,让汽车启动,他伸出手,再次感受着风吹着手,他又在告诉自己。 我不是拯救他们,是在当地乃至这个世界,面对毒品,尽力试图留下一点反抗意志! 人是很难被拯救的! 但意志不一样! 意志不会灭。 所以我为什么要沮丧! 他们再如何恐惧,在如何胆怯,在如何背叛。 都和我要做的事情无关! 所以! 前进! 汽车抵达老的小东基地,这次在进攻前,魏瑕要了一把冲锋枪,他亲自进攻,他带人故意从小东基地后方进攻,他对准早就废弃的房屋扫射。 这处房屋是吴刚为他建的小木屋。 其他人也在扫射,但发现没人。 景族甚至还恼怒烧了这里,他们现在更害怕青年军的报复。 景族开始带路,去新的地方。 ..... 赵建永在听着汇报。 老小东基地一处房屋被扫射,那是魏瑕的屋子。 还有房屋被烧。 毒贩规模很大,火力很猛。 赵建永眯着眼睛,他思考,为什么魏瑕的房子会被子弹扫射。 而且魏瑕房子在基地后方,毫不起眼。 “你在扫射。” “你在毁灭第一处基地。”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老窝被端了,被端的原因就只能有一个,有人背叛,所以准备好备战。”赵建永自言自语,他对魏瑕的行为太熟悉了。 这一刻新小东基地更为偏僻,更适合打伏击,赵建永开始安排。 吴刚,索吞各自带队潜藏。 金月埃则是带着妇孺和物资撤退,这里聚落极多,随便一处道路泥泞根本很难找到。 新小东基地前。 魏瑕面无表情安排景族打先锋,他最后再次看了景族这些人一眼,神情只有狠辣。 景族艾浆带人摸过去,他们眼神狠辣,既然背叛了,那必须杀掉青年军。 这一刻。 艾浆几乎胆寒看着子弹来袭,草丛中子弹风暴一样扫射,吴刚甚至还埋了不少老式手雷,爆炸声响彻。 艾浆胆寒的不光是青年军在对他进攻。 身后魏瑕带着毒贩也在扫射。 魏瑕在怒吼:“景族他妈的算计老子们,景族肯定还和青年军勾搭,杀了他!” 于是魏瑕带头射击,其他人也跟着射击。 砰! 爆炸弥漫,艾浆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遭遇前后夹击。 赵建永也听到了对面枪声,他看着景族如割草一样倒下,神情恍惚,他语气宛如做梦:“我的同志,你又成长了。” “死亡一样的成长。” 吴刚在旁边听不懂,问什么意思。 “敲山震虎,你们的老大选出真正的二五仔,杀掉二五仔,让其他蠢蠢欲动想出卖我们的二五仔不敢再背叛。” “同时你们老大也算是对彭家交了差。” “还有最重要的,他在拔掉青年军各方势力对毒贩的幻想,对和平的依赖,让其他势力不再对毒贩抱有幻想,让我们真正意识到没有和平!” “没有谈判!” 赵建永看的太远了,他当了三年乞丐,知道这里势力对毒贩多依赖,甚至他们都幻想毒贩会变好。 但魏瑕不一样! 魏瑕太决绝! 他选择最狠的方式,让景族势力的覆灭,让依附青年军的势力知道毒贩残酷,于是选择和青年军战斗到底,彻底铲除毒贩! 但魏瑕也将面临最可怕的刺杀,甚至数不清的骂名,估计之后就连国际刑警都会盯上他。 这真的臭名远扬,遗臭万年。 第212章 种子就是一切【加更】 赵建永落寞带青年队离开。 魏瑕带了景族尸体和摧毁青年军基地的“功劳”交了差。 这次魏瑕得到了彭家夸赞,被分了一套真正新建的别墅。 别墅门前,魏瑕兴奋的很,房间有好酒,还有从欧洲中转泰国然后水路进瓦邦偷渡的各种好家电,甚至香烟,汽水,还有留声机各种。 魏瑕激动的很。 于是他安排手下都滚出去。 然后他开始偷东西。 偷自己家的东西。 留声机,自行车,西装,还有什么浴巾全部大包小包趁着黑夜背着,来回好几趟去瓦邦的鬼楼区。 昔日赵建永在这里和他相见,这里成为一个无形约定之地。 这些东西全部放进鬼楼。 忙活了整整半夜,魏瑕回去时在草地里睡了一觉,半夜被雨浇醒,他才回到别墅,这次没睡到舒服的大床上,而是睡在地上,衣服也没换。 这样很好、 不舒服。 不舒服才好。 舒服了我就懈怠了,我就留恋了,我就不敢去做接下来的事了。 对,这些被子,好枕头都要送走,给青年军。 嘿嘿嘿。 躺在地上,魏瑕咧嘴笑着。 这几天魏瑕白天和彭家其他人打牌喝酒,熟悉关系,同时开车驱逐青年军,一副凶恶的样子,公开发言要铲除一切青年军。 晚上他则是癫狂嗷嗷喊着,把别墅的东西偷偷运到鬼楼,然后外面捡各种破烂塞入别墅,把特别好的房子变得再次乱糟糟起来。 ...... 1998年7月10日凌晨六点。 吴刚,索吞,赵建永,金月埃,悄悄的来到鬼楼,他们已经第三次来了。 鬼楼摆放着各种东西,用塑料袋子包裹好几层的被子,还有水壶,茶缸,炒菜的锅,各种东西都摆放整齐。 还有别墅的窗户也被拆了。 青年军基地太穷了,什么都缺。 金月埃擦着眼泪,她又说着,我的男人真棒! 就是这个男人不乖,他不来看我们。 索吞低着头只知道搬东西,偶尔擦眼泪,东西真的很多,他们四个人搬都费劲,所以无法想象魏瑕一个人如何在黑夜偷鸡摸狗的一点点搬到这。 尤其是各种食物,魏瑕不知道怎么偷的,他现在的身份偷东西更合适了,彭家大街那些商户都没人敢说。 直到金月埃看到一个小巧的日记本,上面写着【关于脑波对之后设想】 日记本记录魏瑕对于脑波设想,以后将日记本递交骆丘柳长江,日记写着不需要播放他残暴一幕,防止教坏孩子什么的,如他羞涩一幕不能播放,还有金月埃表白一幕不能播放,不能耽误别人,日记内魏瑕详细告知吴刚一定要记得日记内容。 但金月埃拿到日记本! 所以她很生气,她盯着吴刚。 “人们应该看到我的男人每一个样子,要记得他任何样子!” “我要让历史亏欠他的,都还给他!” 于是金月埃模仿魏瑕笔迹,开始写新的日记内容——我脑波的一切画面全部播放。 金月埃写到最后她忽然呢喃,看向众人:“未来会不会有特别厉害的机器?” “其他人可以模拟何小东的人生!” 金月埃开始兴奋! 她不在意其他人茫然不解的眼神。 金月埃在自言自语:“对!” “为什么不可以!” “我要让世人看到你!感受你!” “那世人还可以模拟你的人生,让他们知道你经历的。” “但难度不能太高,设置低一点吧,哎,我很想设置你经历的一切, 但我的男人心太软了,好吧。” “那我设置低一点!如果其他人模拟何小东人生,那就尽力不让他们死。” 金月埃叹着气,但整个人宛如着了魔一样。 她知道以后自己要做什么了!!! 日记本还有一句话,这次吴刚,索吞都围了过来,磕磕绊绊的念着老大写的内容: 【我想,欲求瓦邦反抗意志的决心,绝不是哀告,跪求,哭泣能济事换来!】 【而在于黑白之面唤醒当地民众奋发战斗,让反抗种子复苏】 【都手持武器,都同那些罪恶集团,进行神圣的人格尊严,自由未来而战】 【将他们赶进地狱】 【这才是瓦邦乃至各地面对毒品唯一态度】 这一刻。 鬼楼,四个人,站的笔直,在赵建永的带领之下。 同时念诵: “我想,欲求瓦邦反抗意志的决心,绝不是哀告,跪求,哭泣能济事换来!” “而在于黑白之面唤醒当地民众奋发战斗,让反抗种子复苏” ....... 在吴刚带人去鬼楼搬东西时。 魏瑕正面临刺杀。 黑狗街,当他“耀武扬威”把景族尸体放在街道上时,一个黑枪猛然射来。 子弹砰的一声削掉他半个耳朵,他捂着耳朵趴在车后,打手紧张扫射周围,急忙驱车离开。 车内,魏瑕捂着耳朵,笑的死去活来,开车的司机都胆寒,觉得何小东毒瘾又犯了。 魏瑕很开心! 他擦着血,捂着耳朵,真开心。 这里! 这里! 反抗的种子开始出现! 魏瑕舒服的躺在车里,一只手堵着耳朵,脸上也有血痕,他无声虔诚念着: “欲求瓦邦反抗意识的决心,绝不是哀告,跪求,哭泣能济事!” “而在于黑白之面唤醒当地民众起来战斗,让反抗种子复苏。” “将我们赶进地狱!!!” 第213章 还在骗 瓦邦黑狗街掉了半个血肉模糊的耳朵,在彭家车辆走远之后,街道上的人才恶狠狠的冲来,对着耳朵践踏踩着。 他们都是景族人,之前几十个景族人惨死,这让他们对何小东恨之入骨,但他们不敢明面上报复,也不敢参加青年军,于此只能这样报复。 直到砰的一声。 踩耳朵的一个瘦小子被射中手臂,疼的哀嚎,其他人乌泱泱散去。 隐藏人群中的吴刚强忍着炸掉这里的冲动,平静的捡起耳朵,然后黯然离去。 袭击老大的人是泰缅边境的黑手,和景族有利益牵扯。 看着一滩耳朵,吴刚平静拿着,他想到昔日他问老大,凭什么拯救这群玩意! 凭什么。 老大只是说留下抵抗的意志。 但现在吴刚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代价多大。 “老大,以后人们知道真相会感谢你吗?” “人们不感谢何小东。” “他们只会觉得生于此时都是自己命好,都是大势所趋。” “老大真傻。” 吴刚笑着,他小心翼翼把老大的半个耳朵装好,但他非要做这种傻瓜。 ...... 魏瑕再次来了彭家私人医院,因为被暗杀,彭景国甚至派人送了两把美制手枪。 还多加了几个打手。 魏瑕意外看着其中一个打手。 阿斑。 那个瘦高,汉语流利的青年,之前收了金条企图暗害魏瑕。 被魏瑕捅了几刀,拖着他去解决一个个各地区下线,甚至最后阿斑还帮自己了,要不然自己早死了。 之后魏瑕将金条丢给了阿斑,让他拿着黄金去给得了心脏病的妹妹治病。 但他怎么又来了! “这个混蛋小子。”魏瑕嘟囔着,一脚踹过去,阿斑没有躲,魏瑕无奈只能收回力量,他知道这小子腹部有伤。 “你为什么滚回来,不是让你给你妹妹治病?” “钱不够?” 魏瑕烦躁的很,他希望这小子带着妹妹赶紧离开这! 好好看病。 “手术做完了,我妹妹被我送到了泰国亲戚家,亲戚认了她当女儿。”阿斑呲牙,他长得很东南亚样貌,但瘦高,不笑的时候显得很阴毒。 “我想跟着你。”阿斑挠着头。 魏瑕烦躁撵了好几次,发现这小子死皮赖脸非要跟着。 “你去偷东西,拿着我的枪,去彭家大街给我偷东西,专找那些彭家大毒贩,偷手表,冲锋衣,睡袋这些户外专用的,多偷点。” 阿斑去了,呲牙咧嘴兴奋的很。 傍晚时别墅开始多了一些东西,因为何小东这种偷鸡摸狗的性子,所以没人在意,也没人敢在意。 现在何小东代理人身份很重要。 加上都是不值钱,他们只当是何小东癖好就是偷东西。 傍晚,魏瑕满意看着房间开始多了一些睡袋,还有冲锋裤,鞋子,甚至一些匕首,他满意的很,阿斑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站岗。 “长江,给老子把这些货给小生带过去。”房间内,魏瑕一边挑选货,一边兴奋嘟囔着。 “你墨迹啥玩意呢。” “我没时间了,马上都98年了,我得赶紧走了,老大我要去旅游了,滇西风景美得很。” 阿斑听不懂,他就站在门口,眼神疑惑。 魏瑕还在蹲着,一副很忙很着急的样子,他起身眼神疑惑看着别墅,他紧张的看着阿斑,甚至反手拿起匕首。 “被软禁了!”魏瑕低语,他眼神开始发狠。 拿匕首的左手无名指忽然硌得慌,魏瑕看到铜丝和五色线缠成一个的戒指,戒指硌得慌。 魏瑕眼神茫然,他看向右手,没有戒指,但是掌心有一个狰狞的疤痕,像是一个着火的手指摁在他掌心。 轰! 熟悉的记忆来袭,精神分裂的贫瘠残缺感消散,魏瑕失神一样放下匕首。 他蹲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茫然。 “阿斑,这里有糖葫芦吗?”魏瑕忽然声音很虚弱。 “啊,那是什么?”从小在瓦邦长大,只去过泰国的阿斑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甚至没吃过。 “没事没事,你先出去,不用站岗,滚回去休息,对了把这些拿走,这些都是给你和你妹妹的。”魏瑕指着地上一堆其他零件, 都是一些被子衣服什么的。 阿斑又愣住,之后抱起,轻轻关上了门,他以前从不会轻轻关门,他前半生全是戾气,就连关门都是一种凶狠释放。 魏瑕悄悄的开始翻墙出去,凭借以前来到这里太多次的熟悉感,他一点点规避守卫,打手,然后找到扔垃圾的荒草,也有守卫在这里随意撒尿。 很脏,乱的很。 但这里能看到彭景国接待人一些画面。 魏瑕趴在草里,他用布袋装着阿斑偷来的排骨,一边吃,一边眼神盯着门口。 吃排骨真难。 碰毒太多了,牙齿都没劲,甚至好像在掉牙齿。 魏瑕不敢想掉牙齿的感受, 他开始撕下来一些肉丝吞咽,肉丝带着血一起吞咽进去,他不去想感觉。 想了就又容易恍惚,现在不能恍惚。 自从景族背叛之后,魏瑕就察觉不对劲了,随着彭家开始动用力量,其他依附青年军的势力都开始摇摆不定。 当地反抗的人虽然开始有了,但背叛的人也开始多了。 所以他来盯着。 蚊子在咬人,魏瑕不在意,他只是盯着门口,每一个人,昔日他见过青年军各大代表的样子,那些人的五官和气质都被他刻入脑海。 从晚上八点一直到凌晨四点,来来往往好几批人,都是熟悉的人。 精力的疲惫,生理的疲惫来袭,魏瑕轻轻抓了个虫子,故意逗弄,让虫子恶狠狠咬了他一口,于是清醒了。 魏瑕继续盯着。 凌晨六点。 魏瑕快要睡死过去时,他看到一辆车,依附青年军势力之一——邦族代表掸杨。 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很忠厚老实的人,也是第一个加入青年军的人,很可靠,之前一直跟随青年军。 但他叛变了。 他可能觉得青年军必败,也可能其他原因,都不重要, 掸杨这次穿的西装,叼着雪茄,他搂着两个女人进了彭家别墅,整个人笑的眯着眼,和之前老实样子完全不一样。 变成恶龙了吗.... 毒贩还没死, 就腐蚀叛变堕落。 魏瑕落寞,他开始恢复身体,轻轻捏着酸胀的的骨头,起身,每一次避开守卫都花费很大力气。 没有回到别墅,魏瑕朝着瓦邦鬼楼走去,跑去。 魏瑕开始奔跑。 每到跑不动的时候,老妈的声音又响起。 “跑啊,奔跑吧,一直往前。” “儿啊,要跑的快一点, 你身后没有人。” 跑吧。 鬼楼,魏瑕有气无力躺在地上,眼前天旋地转,他听到了赵建永前来脚步声,赵同志还是熟悉的脚步,总是蹑手蹑脚。 “邦族禅杨背叛了,其他人不知道,但这些势力,可以暂时断了。” “现在风起云涌,所有人都开始重新站队,或者都在站队。” “有人相信国际缉毒警来,有人不相信。” “这是最乱的时候。” “也是最要体现你们能力的时候,因为国际缉毒警在看着你们。” 魏瑕没有睁开眼,他知道赵建永在给自己捏着抽筋的腿。 “你们给国际缉毒警的印象是背景雄厚,背靠东方,各种卧底,消息渠道厉害,在当地还有多个势力,接下来你们必须保持这种假象,不然国际缉毒警不来。” “我们需要装的很强大,骗物资,骗武器,甚至骗他们东方要提前行动,西方很在意表面荣誉,他们会和东方争夺这个荣誉。” “需要不惜一切的骗,他们才真的会来。” “所以接下来继续告诉国际缉毒警前锋小队,告诉他们青年军安插毒贩的卧底已经掌握邦族背叛绝密情报,让前锋小组继续为你们惊叹,一点点彻底的相信你们。” “走吧。” “你还要带人避开毒贩和邦族设下的陷阱呢,还要装出背景强大的样子,快走。”魏瑕没睁开眼,挥手驱赶。 按小腿的手停下,之前哭的无声的赵建永开始离开。 是啊他还要继续骗,做出自己的组织超级强大,骗到对方主动求赶紧联合行动。 鬼楼内,魏瑕这才睁开眼,早就控制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 他扶着墙,一点点站起。 萎靡的眼神看着破洞照射而来的日出,皲裂的嘴唇缓缓咧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出太阳了。” “我们快赢了。” 第214章 三方算计 当代。 东昌省超过121家民办机构和企业对省部递交官方支持魏瑕提案建议。 滇西超过291家学校及其各地区递交昆省全面官方支持魏瑕提案。 两省之地第一次开始全面通过,各地官方行政各代表纷纷站出。 第一次两省各官媒微博抖音等多平台账号纷纷连载转发——长子追溯。 这是第一次两个省份官方力量开始站队魏瑕。 很多参与司法考试,申论等出题人员也在思考,会将魏瑕一些事迹列为出题待选方案。 魏瑕开始一点点成为一种符号。 只是没人觉得鼓舞,因为现在长子追溯画面。 —— 画面中。 1998年7月28日,清晨七点。 魏瑕虚弱的踱步,他捡了一根棍子,因为棍子像是长剑的形状,所以从鬼楼蹦蹦跳跳回家的魏瑕很开心。 拿着棍子,魏瑕时不时还对着周围嘿呦喊着:“前方宵小给本大侠站住,尔等做了什么孽事,这般慌张,若不从实道来,本大侠定斩不饶。” 魏瑕还咿咿呀呀喊着河南戏剧的调子,晒着温暖的阳光,舒服极了。 只是不能说话太大声,牙齿没力气,而且开始疼。 再一次牙疼时,魏瑕开始撑着棍子走路,直到回到别墅,躺在地板,他很想照镜子,但现在不敢看了。 不看啦。 不看了。 魏瑕听到了汽车声,彭家派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围剿青年军。 直到中午,彭景国派人来请。 别墅内,彭景国这次脸色很不好看,这次他还带着一个滴血的皮箱子,他一脚踢开。 皮箱子装着瓦族代表禅杨的头,人头带着惊惧之色。 彭景国阴郁盯着众人:“这个老混蛋说肯定能灭了青年军,老子亲自带人去了,结果反而被伏击了。” “看来是时候玩点狠的了。”彭景国看向他弟弟,彭景奇。 “派人把那个老外绑了,那个来自美国的老外一直乔装打扮在瓦邦溜达,好像找什么东西,去寺庙去各种建筑,把他抓来,拷问。” “反正死一个老外也没事。”彭景国笑着,看着众人,之后他特意安排了手下送众人回去。 魏瑕发现别墅门口多了其他人。 阳谋。 彭景国反应很快,他很聪明做出了选择,故意说准备行动,就是想看接下来谁会有嫌疑。 当然他也可能是真的相信在场众人。 但不能赌。 魏瑕大概猜到了彭景国说的老外是谁! 埃斯里克! 美国人,缉毒警国际前锋小队队长,埃斯里克应该在瓦邦寻找遥感装置,为以后进军这里做信号准备。 遥感装置是魏瑕以前在寺庙高处,各地建筑物高处放的信号装置,如果美西方派遣直升机来能够迅速发现该信号,确定位置,迅速降落,开始任务。 埃斯里克在搜集这些信号,但彭家势力太大了,埃斯里克被盯上了。 怎么办! 必须出去! 埃斯里克不能死,甚至赵建永要赶紧救走埃斯里克,以此来证明青年军背后有着强大卧底力量。 得出去。 把消息送出去! 别墅内,魏瑕再次念着,他第一次开始着急,彭家人果然没有俗的,一个个都心机算计极高。 魏瑕开始拿出针管,癫狂的很,走出别墅,不在意其他守卫跟着自己,然后他开始大路上给自己注射, 那些彭家派来的人都紧紧跟着。 魏瑕开始注射,然后癫狂发抖,之后小跑,狂奔。 之后魏瑕到处闹事,打砸东西,去街道,去各种菜市场。 然后魏瑕偷了自行车,疯了一样去新的小东基地。 没有去看青年军,魏瑕闯入赵建永的房间,不断喘着气:“埃斯里克被盯上了,快去!” “救了埃斯里克之后告诉他。” “青年军依附势力邦族叛变,还有埃斯里克被盯都是卧底传来的消息,让埃斯里克彻底震撼青年军布局之深,让他开始非常相信我们的势力!” “一定要装出特别强大的样子。” 魏瑕呲牙笑着,然后再次狂奔返回去菜市场。 他不敢多停留,这次彭家在怀疑每个人。 ..... 赵建永脸色巨变。 他几乎都不能和魏瑕说话,那个疯老小子又跑了,像个疯子一样蹬着自行车,呼哧呼哧像是风箱一样喘着气离开。 “吴刚!安排人迅速把埃斯里克接走,顺便杀一波盯埃斯里克的人。” 赵建永开始安排。 吴刚带队出发。 一个小时后,青年军基地,埃斯里克对着赵建永激动握手,这个白人还在后怕,甚至颤抖:“我差一点就要被抓走了,我无法想象落入毒贩手里什么后果。” “你们东方缉毒警在这里的力量太强了,随时得到一切消息。” “上帝。” 埃斯里克感叹,他很惊叹青年军消息渠道速度。 赵建永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们在此地布局多年,我们计划是东方缉毒警单独铲除此地毒贩,但为了呼吁国际缉毒精神, 所以选择和你们联合。” “但我们上司快等不及了,我们可能先提前行动。” 赵建永甚至做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 埃斯里克脸色再次变了。 如果涉及到了“谁先铲除毒贩” 这就是涉及到了国家威慑力。 对于美国来说这很重要,自诩全球正义使者,美国非常在意这个资格。 铲除毒贩? 外国! 这种荣誉至极,响彻全球,获得多国民众赞叹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东方单独来! 埃斯里克于是伸出手:“关于当地青年军各地势力武器方面在一周后泰缅边境就会到货。” “同时青年军可以选一批当地力量前往泰国,由我们对其进行特种军事化训练。” “我会迅速告知上司,这是一场联合美国主导国际行动!” 埃斯里克第一次强调重申。 这很重要,美国一直在建立这种先行者,正义战士的形象。 赵建永还是不耐烦,但他像是迫于无奈,点着头:“好的。” “联合行动!” 这一刻双方握手,拥抱。 房间再次空无一人。 赵建永坐立不安的看着瓦邦方向。 魏同志这次很危险,这明显是毒贩的阳谋! 他烦躁的走来走去,甚至想带人去瓦邦,但最终强行忍住,他看着太阳,双手愤怒的捶打桌子。 什么都做不了! 他什么都不能为同志做! “你一个人来的。” “你也一个人面对。” “你把什么荣誉,待遇,骄傲,机会,都留给我们。” “你又一个人去了。” 赵建永又狠狠捶打桌子,他心里堵得慌,好像在最绝望的时候魏战友一直都是一个人。 从来都是。 第215章 长江是谁? 彭家街不怎么乱,但多了很多拿着枪的狂徒。 魏瑕满不在意,脏兮兮拿着针管走着, 完全不看这些人,他朝自己别墅走着,伸着懒腰。 他桀骜不驯的很。 甚至有着要赴死的狂态! 来吧,我早就期待的战斗。 进了别墅,魏瑕看着阿斑,这个小子身上脏兮兮的,带着泥点,也不知道去哪偷东西了。 “东哥。”阿斑点了下头,很肃然。 “你小子赶紧滚,我不需要你了,老子接下来会有更多手下。”魏瑕厌恶看着阿斑。 赶紧滚,不然.....那群毒贩就来了。 阿斑还是笑吟吟递了杯水,魏瑕不耐烦接过一饮而尽,烦躁说:“滚。” “东哥,我在跟踪你,你可真难跟踪啊,我安排了好多当地小孩子一起找,才跟踪找到你。” 阿斑还在自言自语,站的愈发笔直。 魏瑕眯着眼睛,他右手在悄悄把袖子的匕首抽出来。 虽然很不想动手。 “东哥,好好睡一觉吧。” “你太累了。” “每天凌晨你搬运东西很累的。” “而且你没觉得别墅东西少了很多,我偷偷也在帮你搬到鬼楼。” “只不过你时常精神恍惚,所以你没在意。” “东哥,你太累了。”阿斑露出梦境般温和的笑容。 魏瑕捂着晕乎乎的脑袋,他即将摔倒在地时被阿斑抱住,放到了床上。 阿斑取出绳子:“东哥,我跟彭家是为了赚钱救我妹妹。” “我早就该死很多次了。” “谁救我妹妹,我愿意当鬼一样伺候他。” 阿斑虽然语气温和说着,但他恶狠狠捆着魏瑕,完全不手软,并且从怀里掏出刀子。 阿斑还在说:“东哥!” 阿斑开始咆哮! “我庆幸自己是弱小,而不是懦弱!” “所以!” “所以我还给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斑第一次带着狂态的笑容,他彻底将魏瑕捆成死猪,然后如同昔日魏瑕拖着他一样,他粗暴踹开别墅门,拖着魏瑕,同时拿着刀子和枪比划着周围。 那个一直温和的阿斑变了。 癫狂的很。 朝着周围开枪,他在控制子弹的数量。 阿斑觉得拖着东哥太累,他干脆扛着,他本就瘦高,很有力量,然后他轻轻对魏瑕说:“东哥,我小时候和我妹妹吃垃圾长大, 你知道炸鸡吗,那些人剩的炸鸡,然后我们洗一遍,再复炸。” “可香了。” “我妹妹经常把骨头嚼碎,为此她现在牙齿都不好,嘿嘿嘿。” “我从小一直被欺负,可害怕了,所以我才开始锻炼,打人,杀他们,甚至当马仔,我就是要狠!” 阿斑眼神凶戾的很,周围开始围着很多人了。 都拿着枪,几乎要把阿斑包围。 “被欺负,看着亲人死,这是我一辈子最恐惧的东西。” “你知道最初欺负我的人是谁吗?就是那些小毒贩,他们每次新的毒都给我们吸,嘿嘿嘿。” “东哥,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但我感觉肯定是很爽的事情。” “比任何事情都爽。” “东哥,我妹妹好啦,身体好啦。” “你以后别去搬东西了,太容易被盯上了。” “现在我要说谎了,随便扯个大旗吧,泰国缉毒警怎么样?” 阿斑说完了。 然后他猛然把魏瑕摔在地上,他朝着众人射击,同时大声喊着:“泰国缉毒警下线赵斑!我现在勒令你们放下枪械!” “我在抓捕毒贩何小东,这和你们无关!”阿斑怒吼! 砰。 有人开枪,故意打阿斑手和脚,这不是要害位置。 彭家人聪明的很,他们想留活口,刑罚拷问。 魏瑕模糊的睡着了,但他能感知到一点周围,能听到阿斑摔在地上的声音,阿斑没有举枪自尽,他笑着,因为在他故意射击之下,手枪没子弹了。 最后阿斑摔倒在魏瑕身上,他有些嫌弃小声呢喃:“老大,你太瘦了,真硌得慌.....” “以后多吃点。” “阿斑走了....” ....... 魏瑕疲惫的睁开眼睛。 彭景国站在面前,眼神有怀疑也有担忧。 “那个小子真他吗恶狗,他强迫给你喝的水有大量安眠药,要不是及时洗胃你就麻烦了。” “没事,我已经帮你报仇了。”彭景国说着,他盯着魏瑕眼睛。 一动不动,非常认真的盯着。 似乎在看魏瑕的眼神波动。 魏瑕只是虚弱茫然看着周围,然后开始发狠骂骂咧咧:“那个畜生!他在哪,我去杀了他!” 彭景国还在盯着魏瑕眼睛,他挥手,手下送来一个录像。 录像画面,阿斑的肚子被剖开,他肚子里全是剪刀碎片,指甲刀,还有碎石头各种塞满了肚子。 彭景国在笑:“我帮你杀了,拷问了。” “这个畜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投靠了泰国方,我没让他好死,我让他吃东西撑死的。”彭景国笑着。 “有什么吃什么,什么石头,什么指甲刀,塞进喉咙,用铁棍子捅进去。” 彭景国说完之后有些失望和庆幸,魏瑕眼神只有癫狂和大笑,甚至嗷呜的嗷嗷喊。 何小东完全没有其他情绪。 “小东啊,这次是你的人出问题了,我能保你,但你也要象征性接受惩罚,瓦邦最好的监狱,呆几天,要不然我其他手下肯定抱怨。”彭景国一副无奈的样子。 “彭哥说什么是什么!”魏瑕毫不在意,他甚至还在骂着阿斑。 彭家人还在怀疑,阿斑死了,但他们还想看看,当何小东进了监狱,会不会有人和他联系,或者有没有人劫狱..... 只有真的彻底没事,这一关才算过了。 魏瑕也清楚,都是阴狠的老狗,都知道手段。 双方都在笑,甚至彭景国安排打手拿着新被子和各种吃的,要让魏瑕在监狱好点哪怕待几天也要住的好点。 魏瑕则是感谢,不断握着彭景国的手,像看救命恩人一样低着头。 走出医院时,魏瑕仰头捂着眼,阳光真刺眼。 他忽然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直了, 背后又多了一个鬼魂。 父母在背后,战友在背后,阿斑在背后..... 魏瑕真感觉站不直了,心又开始在裂开,他恍惚看到前天晚上凌晨阿斑偷偷摸摸背着很多东西去鬼楼,他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一次一次,直到白天阿斑靠在别墅门口打瞌睡。 在自己精神分裂的时候,阿斑默默念着,长江是谁。 很重要吗? 东哥一直念叨他。 东哥,我能被你记住吗? 嘿嘿..... ........ 第216章 老头 魏瑕在去监狱的路上。 他坐在老式卡车上,车厢装满各种生活设施,彭景国的确信任了魏瑕,他准备了很多进监狱舒服点的物资。 汽车闪过彭家大街时,魏瑕看到了路边放着盖着脏衣服的阿斑尸体,阿斑瘦高,腿上有很多划伤疤痕和佛陀纹身,所以看着那些断裂的腿能认出来。 走了几公里后,卡车上,魏瑕忽然摇下窗户,开始干呕,他装作毒瘾犯的样子,直接从车上摔下来,整个人趴在土里,把脸狠狠地砸进土里。 他不想回忆刚才看到了什么! 他在土里开始抽搐,整个人发抖,大喊大叫,癫狂的很,司机和其他人都不敢碰,这种毒狗浑身上下散发着极致癫狂的血腥味道。 在癫狂中魏瑕恍惚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小魏瑕跑啊跑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好想长大啊,这样爸爸妈妈就不会总皱眉头了。 不善言辞的小魏瑕甚至开始看书,讲笑话,故意摔倒,逗父母开心,爸妈总是吵架,母亲希望父亲去南方做生意,她也跟着去,一家人都辞职,惹不起啊,总要过日子吧,所以吵架。 小魏瑕不知道怎么办,他不喜欢吵架,吵架的时候小生会害怕的哭。 于是他期待赶紧长大。 长大。 “我什么时候长大啊。”那是小魏瑕想的最多的事。 魏瑕疯狂拍打整理泥污的脸,拒绝其他人搀扶,司机非要扶,魏瑕打着他们的手,尽管有气无力。 “老子不需要人扶!” “我自己会站起来。” “我就是没注射,犯病了,咋了!” “不行吗?”魏瑕喊着,咆哮着,狂得很,他眼神恍惚仿佛又看到小魏瑕。 他咧嘴,牙齿晃动着,吐字带着血丝:“你一直做梦期待的长大。” “现在它来了。” “我长大啦!” 上车,坐在副驾驶,闭着眼,魏瑕不去想阿斑,忘了他! 不想,人不能总想这些事,会疯的,真会疯。 那个混蛋小子,呜呜呜,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混蛋小子。 老子不叫何小东,那个烂名字是我随机挑的一个死人的名字,算了以后就叫何小东吧,就用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做了点事,不改了! 阿斑。 你回来做什么啊,你带着弟弟妹妹在泰国骑大象,骑摩托车,你们做点小生意,你看着你妹妹读书学习,找个好人家,你也是,你回来做什么啊。 不想啦,不想啦。 一二三,消失! 阿斑消失了,魏瑕不记得这人是谁了,他青色的脸开始带着涨红,在干呕时会吐暗红色的血块,吐完了就舒服。 嘿嘿嘿,这是不是快好了。 我快好了。 汽车在疾驰,司机胆战心惊的开着,生怕被毒狗给殴打一顿,监狱的人也害怕,因为何小东背景太大,而且太疯狂。 监狱管事的人叫刘仔,他正讪笑看着何小东,递出一个针管讨好,他觉得毒狗肯定喜欢这玩意,这可是他高价买的。 “东爷,您抽,您别生气了,阿斑那个畜生已经被碎剐了。”刘仔讨好。 魏瑕歪着脑袋,猛然一巴掌朝着刘仔的脸抽去,他手现在很没劲,但还是抽着。 “你说什么啊,阿斑是谁啊,我特么的认识他吗?”魏瑕盯着这男人,然后拿着针管猛然甩出去。 “你的货太劣质了,老子瞧不上,赶紧进监狱,出来后我还要跟彭哥搞大事呢。” 魏瑕大笑着,摇下窗户,朝着那些人摆着手:“都别他妈的给我提阿斑。” “我不认识他。” “我是何小东!” “以后你们都得害怕我的名字,我要让毒控制数不清的人。” 他摇头晃脑,风把斑秃的头发吹起,魏瑕几乎快就是一个秃子。 整个人散发阴郁狠毒的气息。 街道上很多人都害怕避开,那是动物一样的畏惧本能,他们畏惧这种真正癫狂的大毒贩。 瓦邦的人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光头。 现在也是这般目光看着魏瑕。 风一直呼啸着吹。 街道上不光是恐惧,还有厌恶,怨恨,很多孩子甚至站的笔直,恶狠狠盯着魏瑕,目光恨不得要剁碎了他。 魏瑕做的是盯着这些孩子,凶神恶煞盯着每个人,他让自己身上的毒味肆虐传开。 孩子们。 唾弃我。 厌恶我。 杀我。 憎恨我。 这片土地乃至人类对毒的意识就有希望了。 所以请保持! 嘿嘿。 瓦邦膏街监狱,前身隶属于瓦邦国民政体修建的监狱,最初是关押一些重刑犯,偷渡人员,后来瓦邦朽烂,家族势力混迹,这里成为政治犯逃避区域,还有一些背景雄厚的罪犯也在这里关押,用于告诉国际刑警,罪犯在这里被惩罚。 实际上在这里享福。 进入这所监狱要么是背景雄厚,要么是知道一些秘密的狂徒,还有一些偷渡大佬人员。 大卡车进入,两边铁丝网三米高,带着铁勾丝,铁网内犯人没穿囚服,都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一个个恶狠狠看着新犯人。 直到狱警开始搬床垫子,被子,酒水,肉干,各种物资开始搬入一个单人重刑犯房间,那些恶狠狠目光没了,都剩下忌惮和惊惧。 这又是惹不起的人。 直到魏瑕走下来, 一瘸一拐,他扶着铁丝网,虚弱的看着周围。 有犯人用缅语喊着,发现新犯人没回答,于是用中文:“小老头,你背景有点牛啊。” “上一次带这么东西进来的,还是湄公河跑贩人的。” 小老头? 喊谁呢? 魏瑕怔了一下,他摸了摸脑袋,又是一些头发被很轻松的抓了下来。 他后退了几步,眼神恍惚。 咧嘴笑着。 原来喊我呢。 魏瑕无声对小时候自己说着。 “我好像还没年轻就忽然老了。” “挺好,以后回到家,弟弟妹妹能看到我老的样子。” 魏瑕开始有老人该有的样子,佝偻着背,眯缝着眼睛,凶的很,走路开始缓慢但坚定。 一个瘦小秃头的小老头来了。 魏瑕甚至很喜欢当老头走路的样子,他开心的很,甚至故意装的很萎靡,说话都一副厚重的样子,故意逗的那些犯人发呆。 “老啦老啦,老家伙住几天监狱,希望大家给个面子。”魏瑕咳嗽着,感觉很好玩,他还对众人抱拳。 有趣,像是小时候和小生一起演戏。 铁丝网那些犯人一个个都眯着眼睛,有人点头,有人讪笑,都觉得这个老头背景肯定凶得很,不能得罪。 看到这一幕,魏瑕愈发得意,愈发装作那些年迈大佬的电影片段,走着,笑着,有神的很。 像个孩子一样。 第217章 我们都要先走了 “我哥在98年就老了.....” 当代业城病房,魏俜灵仰着头,她真感觉像是做梦啊,最初画面的哥哥瘦弱,但白白净净的,染了黄毛也白白净净,直到开始碰了毒。 整个人就彻底变了。 疮,掉发,针孔痕迹、牙齿松动,脸色蜡黄,皮肤发青,眼瞳深陷,皮肤松弛.... 直到斑秃,呕血,并发症,身体表皮破损恢复机能严重下降。 直到现在。 魏俜灵看着病床上的“魏瑕”这身体还有活性,皮肤还有弹性,有注射针孔,但没有斑秃痕迹,只是枯槁瘦弱的厉害。 她浑身颤抖,抱着退出模拟的魏俜央,她们彼此拥抱,只有颤抖。 “我们快想想,我们之后看到一个老人了吗?” “98年七月之后,99年,00年?”魏俜央也在想,她想着,想不出来,没有这段记忆。 董霆落寞在走廊一根根抽烟,他以前不喜欢烟,影响他刑侦的嗅觉,现在心里堵得慌,董霆看着新闻。 西海市碎玉集团已经有八千名残疾工人家庭联合上诉申请,要求彻查幕后黑手。 同时真正新闻最大的是。 有十七个孤儿残疾工人发视频,他们身体有残疾,有先天性心脏病,有小儿麻痹症,有脑瘫患者,他们发视频声称,愿同幕后黑手一同下地狱! 他们本就是孤儿, 碎玉集团给了他们希望,他们愿意付出回报。 属于魏瑕集团的反击悄无声息的愈发厉害。 背后的总操控者到底是谁, 金月埃吗。 董霆通过这些能感受到幕后人愤怒滔天的恨意,还有极致冷静的癫狂手段。 这是真正歇斯底里的战斗。 一重一重的爆发。 这就是要让幕后黑手在最绝望最胆寒中迎来“审判” 而这一刻,长子追溯新画面出现。 ......... 膏街监狱-重刑犯027号房。 房间整洁明亮,墙上原有的血污被擦了,地面也被擦了,有大床,新被子,桌子,放着两菜一汤,还有风扇呼哧呼哧的吹着。 负责重刑犯监狱区的刘仔小心翼翼看着,他很担心何小东不满意。 这个疯狗玩意出来后找他麻烦怎么办。 但刘仔看到怪异的一幕。 何小东吃了饭,疯狂狼吞虎咽,甚至把盆子都舔了一遍,没浪费一点食物。 至于被子和床还有什么饮料他都没动,喝的最普通的水,然后整个人趴在地上在锻炼身体,把椅子当锻炼器材,不断举着椅子。 魏瑕只穿着短裤,没有肌肉,纹身狰狞怪异的很,配上伤疤,像是这个人的皮肤被撕裂过一样。 他举着椅子都颤巍巍,手臂宛如麻花一样来回晃。 毒狗锻炼时是没力气的。 但继续举着。 一次一次。 房间没有书,魏瑕于是坐在地上,靠在墙上,他双手做出捧着书的手势,甚至还抿唾沫做出翻书的手势。 刘仔感到一股寒意,这特么没书啊...他在看什么。 但何小东为什么像是沉浸一样看书,甚至两个小时都翻书有趣,还嘟囔着说: “脑电脑最初控制机械臂从而达到脑波接口最初应用范畴...” “八十年代时,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apostolos gopuolos就已经了解初级运动皮层中单个神经元的放电频率,从而完成通过分散的神经元也能够编码肢体运动....” 魏瑕兴奋的很,他在和自己讨论,他对面有个人,那是学了一辈子脑波接口的自己。 于是翻着虚无的书,魏瑕自言自语看着对面:“这是第一步,通过编码运动可以让脑波接口完成实现,没有手的人通过脑波操控机械手完成运用。” “对,大脑植入芯片算第三步,脑波提取在于记忆综合提取,人类的大脑是无限的你懂吗!”魏瑕狂热的站起身,他指着对面的墙体,指着不存在的魏瑕。 然后魏瑕又做到了另一处,和自己辩论:“所以最初必须扶持残疾人脑波组织,首先脑波接口的初心是为了残疾人拥有新的机械手脚,开始获得世界瞩目。” “说得好。”魏瑕在夸赞不存在的自己。 刘仔看的呲牙,三个小时了。 狱舍的何小东来回换了好几个位置,自言自语,像是他在对鬼说话一样,他手里没书,偏偏一直翻书,甚至指着书叫嚣说什么学术错误。 终于房间安静了一会,刘仔才小心翼翼的说:“东爷,您看什么呢?” 魏瑕兴奋笑着,指着书:“脑波接口初论。” 然后魏瑕又指着空荡荡的地面,仿佛一摞书一样:“还有诗经,取名字最合适,我以后要给侄子取名字。” 魏瑕拿起不存在的另一本书:“这是张岱的夜航船,有趣的很哈哈哈。” 之后魏瑕更自言自语:“老子之前老房子除了金条还有好多书,妈的,早知道多带点了,现在就带了这一摞,都不经看!” 刘仔眼神眯着,他开始兴奋,何小东肯定犯毒瘾了, 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金条肯定有。 刘仔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金条啊,拿几根就发了,离开这鬼地方。 而且那还是何小东老房子,也没人看守。 这一刻刘仔真想拿到金条,他悄摸带了两个人。 狱舍内,魏瑕放下不存在的书,眯着眼睛:“吴刚,你小子别来。” “你必须懂。” 魏瑕吐出浊气,老房子被人搜,如果吴刚还派人在看着老房子,那肯定知道有危险,更知道监狱更危险。 这是魏瑕准备的一个讯号。 ...... 何小东老房子。 吴刚悄摸来了,有青年军之前报告,说来了三个人在找东西,屋内砸的一片混乱,到处找东西,最后什么也没找到,现在还在砸墙。 吴刚眯着眼睛看着老大昔日的房子。 英国殖民时期盖的楼房,现在早就破旧无比。 “老大进了监狱,然后他的老房子就被人搜了,搜的人还不像是彭家的人。” “不是彭家人,只能说因为其他原因搜。” “可能是监狱的人,可能是景族。”吴刚在分析,他把自己当成何小东。 “老大我不会莽撞的。”吴刚低着头,他已经知道老大要说什么了。 许久搜房子的人走了,甚至愤怒的踹碎了门,显然他们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吴刚看着这处房子,他让青年军带来了汽油。 撒在屋内,点燃。 轰! 火海滚滚燃烧,老大又一个痕迹在消失。 火海倒影在吴刚瞳孔中:“老大,我们要去泰国接受美方训练了。” “对不起老大,你把我们塑成人形。” “但我们要丢下你了,你又是一个人。” 吴刚一直直勾勾看着火海,他真想带着千军万马把这里扫平,然后簇拥抬着老大。 这一刻吴刚转身,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老大安排的,但就是难受。 火海凶戾的燃烧。 在吴刚走过的地方,他看到瓦邦一些当地人对房屋起火在叫好,何小东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当地最厌恶最愤恨的人。 很多年后,有人会问吴刚一句话,为什么那么残忍开始审判? 他是这么说的。 他内心的温情已随昔人踪迹离去...而彻底残忍. 如果昔人已乘黄鹤去.... 第218章 全面计划的最初! 1998年7月末。 新小东基地,青年军总教习赵建永,隶属东方缉毒警畹玎大队,他伸出手。 埃斯里克,美国缉毒先锋总队一队前锋小队队长,他伸出手。 双方握手,签署合约。 吴刚率领二十九人开始换装,清一色美式雇佣军装,配发美制制式步枪,手枪。 还有两辆大卡车随时准备出发,通过湄公河进入泰国口岸,接受正规培训。 “赵,我很想了解,瓦邦的遥感装置是谁在负责,这里的寺庙,废弃大楼,有着数不清遥感装置,这是密密麻麻的信号,这肯定是一个精锐小队长时间潜伏安装的。” “我很想见这个小队,他们是真正的精锐。” “上司之所以愿意清剿毒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该遥感装置的重要性,我们的战机,直升机,各种雷达通讯设备能迅速分析遥感装置,制作瓦邦地图,从而完成全面抓捕!” 埃斯里克很兴奋,他提出要求。 赵建永刹那眼神恍惚。 他想到魏瑕曾经对他说,他要让瓦邦每一处都点燃火光。 原来火光是雷达信号。 无数的雷达讯号。 一处处雷达信号形成详细的瓦邦地图。 而魏瑕身上的纹身形成东方缉毒警进军瓦邦详细道路。 如此才是漫天滔滔之火。 “很抱歉,东方缉毒警服从纪律,我们每个小组都有各自要职,如我的要职是训练瓦邦当地反抗力量,在必要时可配合清剿毒贩!” “如遥感装置小组目标是不惜一切布置装置,为大行动抓捕做准备。” 赵建永拒绝了要求。 他只能拒绝。 他能说什么,说遥感装置全是一个人安排的?说我们都是骗子?说一个大骗子带着小骗子一起骗..... 遥感装置自始至终都是魏瑕一个人负责,没有什么精锐小组,没有什么各种精心完美设计,有的只是魏瑕于无数黑夜,偷鸡摸狗一样去爬每一处高楼,每一处寺庙佛塔,然后在上面放置遥感装置。 一次次冒着危险去。 所以赵建永只能拒绝,他眼神带着某种苍凉,似乎看到了几个月前下雨天,魏瑕一个人背着背包,趁着下雨,天色黯淡,他跟猴子一样一点点攀爬佛塔,在佛塔固定好遥感装置,然后又艰难的下来。 反复如此。 “你们的准备力量真的很强。”埃斯里克感叹,他愈发眼前东方缉毒警力量的强大,培养了精锐青年军,还有卧底在毒贩的核心人物,以及铺设遥感装置的精密团队。 埃斯里克第一次感受到东方缉毒力量,他甚至庆幸,幸好是美国主导参与本次缉毒行动! 队伍开始上车,青年军全体三十一人上第一辆车,其他家属上第二辆车。 前往泰国! ....... 脏浑的湄公河边,吴刚通过边境贩子和菲律宾杜特家族见面,他给杜特家族一个消息。 【如果杜特家族愿意提供海量资金支持训练和发展,何小东愿意培养一支扫毒最凶狠的队伍,帮助杜特家族以扫毒政治口号,开始获得大量选票,帮助其成为菲律宾首脑级人物】 这是第一次吴刚表态狠辣的态度,看着湄公河,吴刚看着金月埃:“你为什么让我这么快和菲律宾杜特家族合作?” 金月埃一直看着瓦邦方向:“我的爱人脑波项目需要很多钱,还需要一个强大的势力。” “所以我们必须和某地政治家族达成合作,我们帮他们杀毒贩,他们给我们钱开始进行研究,我需要钱招揽很多人才。” 金月埃这一刻眼神近乎于狂热:“为了爱人的脑波概念,我什么都可以做!” 吴刚眼神凶戾看着瓦邦:“为了老大应得的荣耀,我什么人都可以杀!” 风声呼啸。 八月初,吴刚第十九次派中间人前往东方骆丘大厅打听一个叫柳长江的人。 终于。 吴刚得到了电话,现在晚八点,吴刚拨通了电话。 第一句话吴刚平静开口,吐字清晰:“你好柳长江,我叫何小东!” 电话那边传出惊呼,但随后变得冷静:“我也叫何小东。” 电话彼此沉默。 ..... 骆丘柳长江反应速度很快,他迅速察觉此人和老大有关,但不知道到底什么关系。 直到电话里的吴刚开始简洁解释。 他说了之前的一切,从何小东开始带着青年军和毒贩开战开始,一直说到如今何小东还在毒窝坐镇。 骆丘城中村外地下室,靠在墙上的柳长江早就听得无声恸哭,他不断擦着眼泪,终于等到老大的消息了。 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远。 “老大。” “老大!” 柳长江堵着电话话筒,他害怕对面听到自己的哭声,他激动笑着,呲牙,猛然捶墙。 然后还想哭。 想到老大如今还在毒窝,他再次把心提起来。 柳长江眼神通红,语气歇斯底里:“必须让老大活着!” “你能做到吗,我接下来我会派人过去。”柳长江兴奋。 “不行,何小东没有安排,他没有说让你们过去,只是说让我有机会告诉你们该做的,如ai素材书还有脑波材料概念设想。” “如果你们非要去,那就去昆瑞公路中段穿着兔子玩偶拿着糖葫芦墩子去溜达,老大说以后卫星没准会拍下来。” “老大还说,以后的人查看地图时,会看到一只雪白的兔子玩偶在这条路上蹦蹦跳跳。” “我是一只粉兔子。” “你可以当第二只白兔子。” “老大是第三只灰兔子。” 吴刚说的很严肃,他甚至还好奇问:“老大为什么这么安排?兔子玩偶什么意思,糖葫芦很好吃吗?泰国和瓦邦没有这种食物!” 地下室内,柳长江又哭又笑,如今他是骆丘游走灰色响当当的人物,表面冷漠癫狂,下手狠辣,但现在他真的像个孩子一样笑着流泪。 他知道。 长江知道。 “以后你来,我告诉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柳长江终于平静发问。 “以前叫吴刚,现在叫何小东!”吴刚再次重申。 “何小东我们合作,我会创建一个橡胶跨国贸易公司,我给你组织提供财力和物力,我希望你创建一个小东集团!” “小东国际跨国贸易集团!就叫这个名字!”柳长江在瞪大眼睛说着。 吴刚完全同意,三天之后吴刚看着来自东方跨国贸易的打印单。 【东方东昌省骆丘市魏瑕集团橡胶床垫生产合作签约合同,小东国际跨国贸易集团合作说明....】 吴刚看着这份打印单,盯着其中两个字,嘿嘿的傻笑。 “魏瑕.......” ....... 业城医院。 死寂般的呆滞。 “小东跨国集团,魏瑕集团,这就是他们的最初....”退休骆丘公安副局孙海洋如梦初醒。 “怪不得,从98年开始,我所见到的魏瑕,全是柳长江装的,甚至是满汉装的。” 孙海洋还是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昔日95年见到魏瑕时,那个小孩子面对记者采访还伸手要钱。 小魏瑕脸上脏兮兮的,眼神总是带着莫名的悲伤。 而现在魏瑕的全面力量开始铺开,浩浩荡荡。 “接下来脑波画面应该就是开始审判了....”董霆真的感到了一种寒意。 如果魏瑕不出现。 这些蛰伏几十年的失控势力,将会以何等凶残的方式对幕后黑手等一切腐朽分子进行审判。 魏瑕集团,小东跨国集团,从98年八月疯到现在。 当代讨论热度近乎炸裂。 这是民众第一次看到这种规格的审判。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 1998年8月3日瓦邦膏街监狱。 魏瑕依旧没睡床,太软了, 不去躺着。 现在还不能躺。 但他吃饭很凶,每天五顿饭,吃完就是锻炼,看书,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辩论。 魏瑕在想象,他想象对面站着盖恩诺夫脑波接口教授,他在和这位教授对话。 他必须想。 不然牙齿传来的无力感,身体眩晕,呕血疲惫感让他很害怕。 所以魏瑕强迫自己幻想,幻想大教授就在眼前,他们在快乐的研究脑波设备。 这样,魏瑕就感觉自己脱离了这副身躯,在知识海洋遨游,这就很好。 这样能多撑会。 再撑一会。 “盖恩诺夫教授,关于脑波记忆机器最终版本,你觉得在提取完全部记忆之后,能够创建一个虚拟角色吗?” 监狱内,魏瑕对着空气指手画脚,他兴奋瞪大眼睛,描述着:“ai和脑波设备提取了我的一切记忆之后,该设备能不能开始构建一个虚拟的我!” “这个我哪怕没有前进思维,看起来像是机器人,但他是不是也有几分像我。” 魏瑕兴奋的咧开嘴,几乎颤抖的指着墙,他像是指着黑板:“这样虚拟的我是不是能陪伴家人!” “虚拟的我是不是能知道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所想。” “是不是能训斥他们,陪伴他们,鼓励他们,帮助他们,不要成为失控的恶龙!” 魏瑕来回踱步,他激动的很,不断来回踱步,甚至时不时嗷嗷喊几声,整个人无比兴奋。 在狱警眼中,何小东这一天都在狱舍转悠,撞墙,对着墙,对着床,对着枕头自言自语,或者写什么物理公式,从没停歇。 这人斗志真的变态。 狱警见过亢奋的毒狗,但他们很快就萎靡跟死狗一样。 但何小东完全不一样。 他像是一直处于亢奋当中,从不曾停歇,永远高亢的喊着,汹涌的生机肆无忌惮的流淌飞溅。 这不像是活人,也不像是死人。 ... 只是一个不属于该时空的人,趁着最后走之前,歇斯底里透支下一世蓬勃的生机照亮前方幽暗的道路。 第219章 让这里燃烧吧 膏街监狱重刑犯监舍,阳光通透,魏瑕盘坐坐在地上。 刚才看书太多了,眼睛酸胀。 他揉搓着眼睛,下意识碰到额头时,发现好多地方彻底秃了。 魏瑕不在意,开始哼歌,这是父亲昔日最喜欢哼唱的歌曲——《打靶归来》 父亲说六十年代这首歌很火,魏瑕嗓音不好听,被玻璃片划过的嗓子唱歌不温柔,像是沙哑的老乌鸦——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魏瑕哼唱的很快乐,他在缓解内心的戾气和各种事情堆积造成的惶恐。 得快乐,得自己调节,让自己快乐。 “老子的饭菜呢!给我拿来!”唱完歌,魏瑕开始踹门。 刘仔讨好送来饭菜,在走之前魏瑕喊住他:“重刑犯监舍都有谁,给我拿一份名单。” 刘仔刚要讪笑拒绝,魏瑕直勾勾盯着他:“彭家代理人的房子被人进了,你知道什么下场吗?” 现在的魏瑕充满阴毒狠辣,目光凶戾。 刘仔胆寒,只能颤抖点着头同意。 这种老毒狗没有一个简单的。 都是算计。 魏瑕大口扒拉着饭菜,瓦邦当地吃食多生鲜,他现在肠胃吃不了这种,只能吃炒饭炒粉,还有煮鸡蛋,牙齿在失去咀嚼的功能。 魏瑕甚至端着菜使劲的嗅,他发现自己好像在失去嗅觉,一切都开始变得没味道。 “牙齿坏了就吞米粥一样能活!” “嗅觉没了吃苦的食物吃的更多。” “嘿嘿,这是好事。” 魏瑕在对自己说,然后他翻看着刘仔整理的重刑犯人员名单。 要做事。 “国际缉毒警要被骗来,还有东方缉毒警也要来,在他们来之前,我要让瓦邦!” “瓦邦所有罪恶势力都蹦出来,让这里彻底混乱厮杀,当缉毒警来的时候,狠狠的把这些浮出水面的势力全部铲除。” “这样至少三年这里是有光明的。” 魏瑕自言自语,他不会停止的,怎么可能进了监狱就要好好歇着。 我不歇着! 要乱,乱起来彭家才不会再次调查我。 乱起来各种罪恶势力才会互相厮杀, 之后国际缉毒警来的时候毒贩才不会注意,甚至乱起来彭家背后的势力秃头周乾恩才会出现! 越乱毒贩越缺钱,他们才会让自己和国内高官交接,开始迫切要国内市场! 所以! 从监狱开始乱吧。 深夜下,其他人都在睡,魏瑕翻看着重刑犯名单,他圈出来好几个人。 第一个湄公河走私人口黑轮公司副总-蒙拉,主要进行瓦邦人口贩卖,黑工,一些地下罪犯产业,比如运送东南亚年轻人到泰地,让这些人服务欧美游客。 第二个泰缅边境走私大亨的二儿子,钦万,他老爹很厉害,七个儿子,钦万因为走私分赃不均被设计送了进来。 第三个是越南毒贩拉雪,因和彭家抢市场,在湄公河被抓,被砍了一条腿,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还有价值,拉雪背后有一个成熟的东南亚毒种植体系。 剩下都是一些小喽啰,依附于这些势力。 这三个势力代表瓦邦口岸明面总势力,彭家属于背地里真正的势力家族。 魏瑕在沉思,思考如何让这三波势力因为一个共同利益目标凝聚一起,甚至癫狂的敢挑战彭家。 阳光照在魏瑕身上,风扇呼呼呼的转动着,魏瑕没有吹风,八月的瓦邦温度达到了四十四度,他热的大汗淋漓。 魏瑕在思考怎么做。 不知道和谁讨论。 “如果赵同志在就好了,长江在也行。”魏瑕下意识想到。 但他随后开始摇头:“不能这么想,他们幸好不在,不要在这里。” “我自己想,对!我自己想!我肯定能想出来。”魏瑕呲牙笑着,擦了擦汗水,他感觉像是排毒一样,汗水肯定是排毒,魏瑕这么骗着自己。 热的太厉害时他就洗把脸,继续翻看这些势力关系图和未来形势变换。 思考,煎熬的思考每一个细节,想着如何让这些明面势力动心。 “有法子了,嘿嘿,彭家为什么崛起!” “根本原因是秃头周乾恩来了,周带来了武器,资源,高官,甚至各种渠道,周的背后肯定是某国唆使破坏我国一代人思想和身体,所以他背后资源极大!” 对! 魏瑕眼神开始变得锐利:“周扶持谁,这个势力都会短时间快速崛起。” “彭家已经沦为火焰烘烤了,这些湄公河各大势力都眼馋愤恨的很,表面不敢挑战,内心肯定愤怒。” “所以我要营造一种感觉.....” 魏瑕平静思考下一步:“所以!我!何小东!其实背后的人是周乾恩,任务是扶持某势力破坏某国一代人,将毒品运输!” “现在彭家开始失势,我背后的周乾恩想要扶持新的势力!” “现在!” “谁想取代彭家!” 扯虎皮,继续骗! 砰! 魏瑕猛然捶打墙壁,他呲牙笑,眼神凶戾的很,甚至带着狂热,这些湄公河昔日的霸主家族和公司肯定想要取而代之。 谁不想当真正的口岸话事人。 魏瑕虚弱靠在墙上,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大脑晕的厉害,思考很多事情,把一切事情理顺脑袋像是炸了一样头疼,魏瑕只好撕开床单,然后勒头上一圈,勒着太阳穴青筋,压迫血管,不然头疼太难受了。 这才好受了许多。 嘿嘿嘿。 舒服多了。 扶着墙一点点起身,再次洗脸,魏瑕不去看镜子,他不敢看。 镜子的人他不认识,看了他会觉得丢父母的人。 所以不看。 魏瑕站在建舍,他看着墙,忽然很想写点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想写,可能是很怕自己睡着。 于是拿着叉子当笔,在墙上咯吱咯吱开始写下各种线条,各种乱糟糟的线条,这是父亲教导他的密文方式。 五笔密文,通过分析和组成线条,得到一段段话。 .... 当代业城医院。 病房内,董霆拿着速写板,戴着老花镜,迅速对线条进行敏锐分析和解析。 马铁港进行辅佐。 他们一边解析,一边颤巍巍看着长子画面,那块带着血污的监狱墙上,写着魏瑕刻下的话。 【十九年前,79年我国开始三北防护林工程,一场漫长浩荡塔克拉玛沙漠锁边工程正式开始,现在是98年,我不知道未来这片沙漠是否能完成锁边,但我们去做了!】 【50年,四十八年前,我国功成名就很多战士义无反顾前往朝献战场,我们去了!】 【1898年,谭嗣同就义,他本可以海外逍遥,但他选择了赴死!】 【三百年前,父亲老家的黄河被张居正治理改渠,留下一个治理模版,他们选择给后世治理黄河留下一个初始方案】 【现在】 【98年8月10日,魏瑕愿意牺牲,让此后的人们对毒的态度永远是挥舞拳头】 董霆最初念着声音很小,而后越来越大,直到震耳欲聋! 画面中的魏瑕在写到最后甚至有些羞涩和腼腆。 明明姿态是那么阴狠,但魏瑕放下已然弯曲的叉子,眼神有些羞涩看着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是不是太煽情,嘿嘿。” “不改啦,反正我年龄小, 就这么写吧,好啦,我该去做事了。” 第210章 一直沸腾 “我的哥哥在留下火种,对抗毒最凶狠意志的火种。” “就像是治理沙漠一样,第一代人可能没有任何进展,因为沙漠一次一次继续吞噬绿野,第一代人只能用树木,用石头,用光能一点点的治理,直到第二代人带着新的技术登场。” “我的哥哥去这么做了,当第一代人。” “傻哥哥呀,可只有你自己,这代人只有你自己.....” 业城医院,魏俜央开始像个孩子, 她从小到大都是冷冰冰的姿态,有着理工女的性格。 但上述画面她迅速捕捉到哥哥想要做的。 哥哥说,如果第一代瓦邦持续反抗意志没有人,那第一代人就是我。 ..... 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膏街监狱,重刑犯休息区,魏瑕像是小老头一样坐在阳光最好的位置,他完全不屑有人凶狠盯着自己。 魏瑕故意摆谱,一副无比凶狠的姿态。 在场重刑犯都是有背后势力的人,或多或少因为得罪彭家,或者被好友算计才来到这,一个个都眯着眼睛。 魏瑕漫不经心扫着每个人,他主动看着这些穷凶极恶的人,挑衅:“一群败给彭家的败类,也他吗的敢看我?” “知道老子是谁吗?”魏瑕凶得很,他恶狠狠盯着每个人,尽管这些人都魁梧凶戾,甚至缓缓掏出刀子。 “老子的身份,彭家都不敢得罪。”魏瑕轻飘飘丢下这句话,那些掏刀子的手开始停止。 魏瑕在斟酌这句话,肯定会有人报告彭景国,但无所谓,反正何小东就是毒瘾犯了疯子一样的人设,彭家只会一笑。 但这些被关押的毒贩就不一定了,他们太渴望让背后势力再进一步。 在魏瑕继续休息时,有犯人故意和狱警打架,趁着混乱时,湄公河走私人口黑轮公司副总-蒙拉走来,他身材黑壮,魁梧的很。 泰缅边境走私大亨的二儿子钦万皮肤白皙,鼻子很大,眼神凶神恶煞的盯着。 越南毒贩拉雪则是在一边,看似不经意,实际上也在盯着魏瑕。 “你背后谁啊,不也是滚进来了!”蒙拉中文很好,他故意套话。 魏瑕呲着牙:“95年除夕夜一个月前,我和一个秃子来到这,然后彭家就从小贩毒家族一下子成长到瓦邦背后真正家族,要什么有什么。” “货运权,外贸权,物资运输,武器,人员培训,要什么有什么!” “老子很喜欢彭家。” “但现在彭家有点让我失望,青年军都搞不定,一群废物。” “所以老子专门进来,看有没有第二匹黑马。”魏瑕起身,他用手背拍打蒙拉的脸。 打的砰砰响。 蒙拉没生气,他瞬间想起父亲说过的,95年之前彭家就是瘪犊子小家族,根本就不起眼,但自从来了一批神秘人,就强势崛起,各种资源扶持。 走私大亨背景的钦万颇为亢奋,他父亲是大亨,但现在也被彭家压制死死的,钦万家族都感到愤怒,以前瓦邦口岸他们说一不二,现在走私货物必须和彭家进行分账,并且彭家主导走私。 凭什么! 谁愿意被小弟踩着鼻子。 越南毒贩拉雪一直没说话,但他也在亢奋,他可不想给彭家当货源地,他想掌握整个东南亚毒品销售网络,当该地区的毒品总控制集团。 于是三人都各自怀着心思。 没办法,魏瑕来的时候排场太大。 抬着床垫,被子,各种, 在这里任何人从未有过这种待遇。 而且魏瑕的眼神姿态,霸道的语气,这种东西是骗不了老狗的。 还有彭家崛起时间各种。 这让三人真的确定,彭家的崛起和眼前小老头有关。 直接关系! 这些老头想扶持谁,谁就能就能崛起。 现在他们对彭家失望了。 那下一个! 凭什么不能是我! 蒙拉,钦万,拉雪三人眼神都带着亢奋的光,他们都是被家族和集团抛弃的势力,类似古代质子一样,都迫切想翻身,成为话事人。 “怎么称呼。”拉雪语气阴郁。 “何小东。” “我们需要怎么做才能被您背后的人看重,我们不比彭家差,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肯定做。”钦万变得讪笑,蹲在魏瑕面前。 “一群败将,有什么可看重的,我来监狱本想着观察,发现没什么好观察的。” “未来亚洲市场太大, 你们单独没资格和我谈,你们加起来勉强有资格。”魏瑕现在的气场极强,甚至拍打每个人的脸。 “做什么表现?你们自己想,做点证明你们能力的事!”魏瑕面无表情,起身,拍打着双腿,如同老人一样。 他缓缓回去。 留下三个充满野心的家伙。 重刑犯气息愈发窒息。 画面都带着恶意,因为所有人都抱着目的,狠辣。 三个势力被抛弃的人做梦都想证明自己,尤其是取代彭家。 .... 业城病房。 马铁港感到真的胆寒,魏瑕在踩着钢丝。 一旦这些势力出卖魏瑕,或者不信任魏瑕,他不知道要遭遇什么折磨。 这就是走钢丝,赌。 到处骗。 就赌对方的野心。 “魏瑕太了解人性,他没说让对方做什么,而是让对方表现。” “这句话就有深意了,这些走私的,贩卖的,大毒贩,一个个会将表现理解成对抗。” “那就是他们可能会对抗彭家,这才是表现!” “如果成功了,瓦邦真的会彻底乱起来。” 这就是残酷的人性和手段。 利用这三个被抛弃的身份,利用他们怀揣野心的野望,开始骗。 “他只能骗,赌,思考人性,没办法,他什么都没有,你看,一个援军现在都没有,青年军去泰国训练了。”董霆摘下老花镜擦着眼泪。 只能骗,近其一切的闹大。 永远不会安逸。 永远不会停止前进的魏同志。 无时无刻都各种闹,出拳。 他不会安静的。 第211章 走慢点,等等我 瓦邦以前的深夜是 零星枪声,那些不是毒贩管辖的区域偶尔有哭喊声,殴斗声。 青年军在的时候经常传出机枪扫射声,手雷爆炸,还有口岸之前那次酒店爆炸声。 之后是彭家带人到处灭其他势力,在瓦邦外交火声。 直到青年军去了泰国,彭家对外说青年军已被全部彭家歼灭,瓦邦才恢复了一些平静。 而现在! 98年8月12日深夜,魏瑕还在捧着不存在的书,来回翻阅,他听到了新的声音。 砰砰砰——大口径步枪射击声,而且很近,持续射击。 非常近。 轰的一声,像是有人在攻打袭击膏街监狱。 “他们忍不住了,开始上套了。”魏瑕看着窗外,有火光和哀鸣声。 湄公河走私,贩私集团,越南贩毒等这三位犯人的背后势力开始来了,他们开始做表现了。 利益和野心就是永恒的冲突。 射击声持续,魏瑕看着有人在撞击自己的铁门,直到铁门被撞开,几个蒙面男直接将他摁住,有人看着手表,用泰语喊着:“十五分钟,必须确定他身份!” “注射吧,先注射兴奋剂,再往脖子注射东莨菪碱。” 东莨菪碱可以让人快速进入特殊镇静状态,在合适情绪会被迫说出真话。 魏瑕根本没力气反抗。 他早就猜到了。 监狱里那三波势力代表人物根本不可能全相信自己,他们注射吐真剂,想要拷问自己,确实真相。 没有得到真正答案之前,他们这三波势力根本不敢真正和彭家翻脸。 都是极端小心翼翼的狠狗。 最初是肾上腺色腙片和特殊药剂的注射,这能将痛感放大十倍。 魏瑕的心跳开始狂跳,砰砰砰的狂跳,他现在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这种兴奋。 而后蒙着脸的人取出钳子,一人摁住,一人对准魏瑕的牙齿,几乎都还没用力, 牙齿就掉了下来,他们怔住了一下,泰语骂道:“这老头多大了。” “拔指甲。”其他人骂道。 有人踩着魏瑕的手,绳子困住,钳子对准指甲,没有直接拨断,而是捏紧指甲来回晃,让魏瑕感受肉丝在一点点左右撕裂分离的极致痛感。 对方应该是泰国走私人口专门刑讯的人,很专业,魏瑕疼的呲牙咧嘴,一边笑着想着。 他笑,吐出满嘴鲜血。 有趣。 但自己疼习惯了。 蒙着面人开始问:“95年除夕夜前一个月细节,你们和彭家谈了什么!” “我和周乾恩带目的前来,扶持当地一个家族,要求彭家跟随我去内地杀人,对方是缉毒警,他们不光破坏毒线,还害死了我的一个间谍兄弟,还破坏我们精心筹备的思想攻势计划。”魏瑕疼的颤抖,像是在用潜意识说出“真话”。 魏瑕说的很详细,他必须详细,这些事情他以光头和受害者的口吻阐述的极其详细。 想要骗过对方,那就要详细至极! 随后魏瑕将自己如何带领彭家进入东方后,进入东昌省,住的招待所,如何开始动手,动手一切细节全部吐出。 蒙着面的人看着录音器,眯着眼睛:“再拔几颗,继续问。” “为什么扶持彭家,野心是什么?”蒙面人这次开始迅速的剥指甲,真的是一点点剥的。 “让他们把毒贩进东边,这也是我们的任务,腐蚀他们一代人,打开市场。”魏瑕几乎抽搐在说。 蒙面人开始止血,甚至简单包扎。 而后再次看手表,有条不紊的开始撤退。 临走之前还把其他一些重刑犯射杀,做出报复性灭监狱的行为。 安静了。 魏瑕颤抖的蜷着双手,他没时间看双手,而是捡着地上的破钳子, 朝着其他死的重刑犯走去,他对其他重刑犯也在拨指甲。 这些蒙面人做事还是太简陋。 如果光拔自己的, 不拔他们的,这不就说明自己被审讯拷问,专门拷问自己? 这不就是故意让彭家怀疑。 所以这些尸体都要拔掉。 白天和魏瑕对话的三个势力代表重刑犯已经不见了,他们走了,得到了确切消息离开了。 魏瑕不着急,这些人肯定会和自己见面的,他们比自己急,他们太需要外部力量扶持了。 拔了好多指甲,魏瑕颤巍巍把钳子丢在一边,然后他趴在尸体里。 默默等待。 彭家快来人了吧。 五分钟后,近百人冲来,彭景国亲自拿着冲锋枪冲来,他脸色暴怒发青,当打手抬着虚弱的魏瑕走出时,他勉强松了口气。 何小东这种代理人很重要,因为他在东昌省有基础盘,有人脉,而且底子还血腥,短时间无法找到平替。 但何小东为什么没死? 面对彭景国的疑惑的眼神,魏瑕虚弱笑着:“我装死,但他们不信,还要拔我指甲,我忍着,像狗一样活了下来。” 魏瑕说的轻松,彭景国感到一股寒意和满意:“小东,不错,辛苦了。”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蒙拉贩人集团,钦万走私集团,拉雪越南贩毒组织,他们必须给交代。”彭景国眼神凶戾,他对天开枪。 魏瑕在被送医院,他的指甲已经在流紫色的血,整个手肿胀的厉害,钳子有铁锈,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了。 医院内魏瑕昏昏欲睡,打着点滴,消炎针,他笑着。 这是值得的。 那群走私贩子怎么可能简单信任自己,他们肯定要找机会严刑逼供,确定何小东背后真的有极强背景,确定彭家真的再被抛弃,他们才肯真正出手。 现在! 这些错综复杂的罪恶势力真的开始要动手了。 瓦邦真要乱了,多个罪恶势力要厮杀。 都为了争夺——外部力量注入! 谁能脱颖而出,谁就能获得瓦邦真正话事人的绝对资格! 这种诱惑之下,没人会手软。 “跟猪蹄一样。”魏瑕饶有兴趣看着自己的手,肿的厉害。 那些拷问自己的人很专业。 可自己早就习惯了各种疼了,所以他们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傻子们,如果你们给我糖葫芦,嘿嘿,我没准就说真正的实话了,嘿嘿。” “糖葫芦才会说实话。” “疼痛不会。” 魏瑕在潜意识傻笑着。 这次住院四天,魏瑕摔了很多东西非要出院,他虚弱在街头走着, 问了好几个打手,魏瑕说要把阿斑碎尸万段。 于是他才找到阿斑尸体的位置。 黑狗老街的垃圾场,垃圾焚烧,一些骨头也在这里,打手捂着鼻子把一些骨头捡拾出来,装入袋子,恭恭敬敬放在魏瑕面前。 “都给老子滚,老子要一边走,一边剁碎这些骨头。”魏瑕凶戾看着周围,一个个打手有些发寒看着何小东。 何小东真的拿出阿斑的腿骨,做出要敲的姿势。 这场面太惊悚。 确定人全部离开。 魏瑕小心翼翼把这些骨头泥土去掉,他抱着装骨头的包,一瘸一拐朝着鬼楼走去。 一个枯槁的小老头艰难抱着骨头走着。 “阿斑啊,你之前那么瘦,怎么骨头那么沉。”魏瑕嘟囔着。 “你小子别走太远。” “等等我。” “到时候我带着你去东方这片土地溜达。” “我们国家可美了。” 鬼楼,魏瑕轻轻放下骨头,然后点了一堆火,他把骨头烧成骨灰,把自己衣服撕扯下来,把骨灰放在衣服里,做成了一个挎包一样。 包里装着骨灰,魏瑕把这个包挎在身上。 背着死人的骨殖。 “阿斑,你不是孤儿了,你有哥了,我现在就是你哥!” “我会背着你,把你送给你妹妹或者你一直跟随我。” “老大一直在。” 魏瑕调整好了挎包,套上乱糟糟的衣服,他傻笑着看着瓦邦:“真乱了。” “瓦邦真的开始乱了。” “阿斑,你不是好奇我到底要做什么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魏瑕的声音开始变得高亢! 他轻轻点着挎包的骨殖! 一字一句! “我要让瓦邦所有的罪恶势力被钓出来!” “我要让他们都为了争夺一个虚假的外部力量注入而歇斯底里的内斗!” “这些罪恶势力会不惜一切的表现,就像争宠一样,疯狂表现实力,他们会开拓贩毒运输路线,他们会惹怒东方边陲缉毒警。” “然后国际缉毒警会来,东方缉毒警会来,联合起来!” “彻底杀了他们!” “阿斑!” “你听到了吗!” “你的哥!你的老大!” “在做这个!” “我们在做这个!” 魏瑕点了一下胸口挎包,他像是昔日拍打阿斑的肩膀一样。 “阿斑啊....我们认识时间太短了,以后要长相守,哪怕在地狱,在阴间,在冥界,我们也要成为那群毒狗的恐惧之源!” “阿斑走慢点。” “我快来了.....” “我记忆越来越不好了,你别走太快,我怕记不清你。” “慢点......” 第212章 不能吃饭了 好了。 骗子开始铺开他要做的局了。 —— 畹玎缉毒大队,新入职警员,还有曾参加00年扫毒行动退休的老警员,他们都站的笔直,看着一个针对毒贩的局如何铺开。 有人想到畹玎缉毒大队最荣誉,个人获得一等功一次,集体一等功两次,个人二等功三次,个人三等功七次——赵建永。 有人想到赵建永在一个月前在畹玎疗养院忽地清醒,不断呢喃:“我要去找他了。” “他来了。” “我得帮帮他,他一个人,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不能一直骗的,骗多了要遭报应,我去帮他了。” 有老警员在痛哭,他们终于知道赵建永临死之前为什么喊着要帮他。 骗子的局全面铺开,也意味着骗子将走到尽头。 一个人的尽头... 他真需要帮助。 死人没办法做事。 .............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1998年8月15日。 魏瑕一个人坐在乱糟糟的别墅内,别墅空荡荡的,阿斑那小子真有劲,自己记忆模糊的时候虽然搬了很多东西。 但阿斑更狠,别墅的全部窗户被拆了,锅碗瓢盆,花盆,铁架子,全都被他拆卸搬走,床也塌了。 现在别墅留下的就是阿斑偷的东西,彭家街各种皮带什么的还在摆放在卧室。 “这个小子。”魏瑕苦笑。 比我还猛,边搬边偷,不断送去鬼楼。 魏瑕感叹着,他温和的笑着,脸上带着近乎于死人般的安详,直到有打手敲门送饭。 魏瑕不在意,刚准备接过饭盒,长得凶狠的打手变得谄媚起来:“黑狗街老花进出口铺子,我们老大在等您。” 魏瑕不在意挥着手,对方讪笑离开。 干饭。 湄公河走私那三个大型势力终于要和自己合作了,他们终于上当了。 不过不急,先吃饭。 这是鸡腿饭, 味道真的很香,魏瑕大口扒拉,然后大口干呕,无法吃,他使劲喝水,或者倒着醋,放辣椒,还是无法吃。 吃了就无法抑制的干呕。 喝水喝多了也是干呕。 什么都不能吃了。 魏瑕拿着筷子,手指在颤抖,不断的晃悠,眼神在眩晕,晕乎的厉害。 “真要走了.....”魏瑕看着自己身体的纹身,笑吟吟拍打着纹身。 “赵同志,你们训练的怎么样了。” “我很想见到你们,我这身皮很重要。” “我该怎么给你啊。” 魏瑕笑着,现在他可以照镜子了,因为自己这身皮可重要了。 推开别墅门,魏瑕佝偻的门,沮丧的神情,枯瘦萎靡的姿态浑然消散,他再次恢复了疯癫嗷嗷叫的姿态,整个人斗志昂扬的很! 甚至大声哼着一条大河波浪宽的调子。 时不时魏瑕看着街道打手,他朝着打手骂道:“ 把你的帽子给老子!” “小子不错啊,把你的饭给我,我一个盒饭不够吃的!” “瞧瞧你们!”魏瑕不屑的指着那些打瞌睡的街道打手,竖起中指:“一个个跟没睡醒一样,老子比你们年龄大多了, 从来都不困!” 魏瑕走着, 叫嚣,找茬,不屑,轻蔑,斗志无比昂扬的很。 他在故意做出这种姿态。 必须做出。 只有精力旺盛,斗志昂扬的何小东才能继续被彭家使用当代理人。 一个无法吃饭,劈柴一样的毒狗是注定要被放弃的。 所志昂扬! “滚!” “别跟着老子。”魏瑕看到有人跟着他,他直接一脚踹去,小拇指好像骨折了, 疼的厉害,但魏瑕不在意笑着看着打手被踹倒在地。 魏瑕开始摆出李小龙的姿势,嗷嗷的喊着。 其他打手在骂骂咧咧,用缅语恶狠狠嘟囔。 “瘦的跟他吗狗一样,怎么劲头越来越猛。” “这玩意,真是人吗?” “怎么会有这种玩意,人的身体装了一头驴一样。” 还有打手低着头不敢看,何小东在瓦邦实在是臭名远扬,恶名昭著。 魏瑕开始上车,大摇大摆去黑狗街,找到约定的铺子,喝着茶,美滋滋快乐的享受,他的打手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 而其他桌子上,湄公河走私人口代表蒙拉,走私货物代表钦万,越南毒贩拉雪都在,三人简单易容,喝着茶,混在人群。 “东爷,我们在表现了,彭家昨天死了二十九个,他们三房死了一个长子。”钦万眼神凶戾。 “东爷,彭家真的不行了,但我们三方势力可以联合起来,形成瓦邦真正势力,我们有湄公河,有口岸,有瓦邦,还有越南路线,要什么有什么,这是彭家不能比的!”蒙拉语气低沉。 “东爷,你们背后的势力该换人了,彭家没资格了。” 他们不在意被人听到,因为喝茶的全是他们的人。 “你们还是垃圾。”魏瑕面无表情,直接把茶洒在桌子上。 茶杯倒扣! “老子要东方市场!”魏瑕凶狠。 “这,市场需要时间开拓路线,贸易。”越南毒贩拉雪紧锁眉头。 “路线有。”魏瑕面无表情要了纸张,魏瑕在画地图,一个从滇西北花县到瓦邦偷渡最简易地图。 该地图很粗糙,魏瑕故意没有标准各种详细点。 当地图放在三人面前时,三人神情彻底变了。 什么最重要。 一条真正的运毒路线。 拉雪颤抖的捧着地图,大口喘气呲牙笑着:“我负责开始运毒走这条路。” “地图太珍贵了,东爷!你们背后的势力太强了。” “彭家之所以能获得资源,完全是掌握运毒地图和东方下线。” “现在我们也能做到了,我们这就代替彭家进军东方。”拉雪颤抖,捧着粗糙的地图。 “月底前,我要看到表现。”魏瑕起身,不耐烦的撞着每个人,还是跋扈的样子。 凶的很。 .... 这一幕长子追溯画面全面播放,很多人没有看懂。 一些官方人员在发弹幕解释。 【这是捧杀,也就是如果湄公河这三个集团开始走瓦邦到滇西的贩毒线,那彭家将彻底暴怒,不死不休,因为这条路线是彭家的命根子】 【还有最重要的魏瑕只给出最粗糙路线,魏瑕在让这三波势力故意送死,故意用生命去试探路线,同时惊动东方滇西畹玎缉毒警】 【魏瑕真的骗疯了,骗毒贩去贸易路线送死,让彭家彻底惶恐害怕失去贸易路线,同时让东方畹玎缉毒警全面警觉】 【骗子的局开始点火】 长子追溯此刻画面中。 魏瑕走出黑狗街,打手环绕周围,周围全是当地人畏惧和厌恶的眼神。 魏瑕桀骜的很,仰着头,哪怕瘦的跟骨架一样,他走路霸道去廉价衣服摊子,这次他开始找长裤,长衫。 竖起衣领子。 遮掩纤瘦的双腿双脚,遮住干瘪的胸膛。 对惊慌失措的摊主放下五美金。 魏瑕趾高气扬的上车,仰着头,他故意引起所有人对毒贩的仇恨。 车上热风滚滚吹着。 魏瑕依旧挺直疲惫的身躯,永远昂扬看着周围,他眼神时不时扫着四周卖小吃的。 全是卖糖水,廉价饭菜,炸土豆的。 还有一些生腌。 甜的小吃在哪啊。 甜的呢。 棉花糖没有, 糖葫芦没有。 也没有玩偶。 魏瑕一直找,他很想找到一个熟悉的吃的。 没有。 这里什么都没有,一个熟悉的都没有。 ...... 第213章 真好吃,这些好吃 魏瑕到处疯跑,斗志昂扬的在彭家街跟疯狗一样找茬,做出无比昂扬的样子。 第一天不吃饭只是晕乎乎,躺在别墅地板上。 魏瑕没有褪去长裤长衫,他听着外面射击声。 湄公河人口走私集团蒙拉,湄公河口岸走私家族钦万,越南毒贩拉雪开始交火了。 他们一方面派人假装攻打彭家,一方面派人在按照地图运毒路线开始尝试开拓路线。 这一夜子弹声没有停止。 清晨,魏瑕看着打手送来的米粥,鸡蛋,还有肉干,他做出贪婪的样子,迅速端过这些菜,一方面往嘴里扒拉,一方面厌恶让打手滚。 直到打手离开,魏瑕虚弱放下菜,一点味觉都没了,全没了。 生理学的极致反胃,他甚至看到食物的味道都想颤抖。 对菜说了一声抱歉,魏瑕把菜倒入花坛,他真不想浪费粮食,但必须藏着,不能让人看到。 之后魏瑕做出大快朵颐的样子,甚至又要了一盘菜,再次倒掉,之后他往嘴上还涂抹菜油,甚至脸上还放了米粒。 然后他才走出。 彭家别墅。 彭景国很少暴怒,现在他眼神愤恨,整个人戾气横生看着地面上躺着的尸体,都是湄公河走私集团尸首。 “这群王八蛋疯了,他们以前跟狗一样求着老子。” “因为青年军事件,他们真以为彭家没落了。” “还有,这群畜生找到了运毒前哨村子,村子死了好几个人,他们摸到了运毒路线!”彭景国现在声音闪过一丝紧张。 这才是他暴怒的根源。 瓦邦大街厮杀没什么,枪战无所谓,膏街监狱死了几个有背景的也没事! 这都不重要,好解决。 最重要是运毒贸易路线! 这是背后势力支持彭家的根本,彭家之所以能崛起完全是依仗该路线,该路线能把毒完完整整的送到东方,完成倾销贩卖,让背后势力满意。 如此才获得源源不断的军事武器,训练,各种海外物资补充。 但现在运毒路线在被湄公河那群势力得知。 动摇根本! “彭哥,我去!给我人,我杀这群犊子!剁碎了让您消消气!”魏瑕凶得很,他双眼凶狠请战。 “不行,你之后还要去国内负责路线代理。” “我安排侄子去,这次我会联合泰方清迈的军方,联合对湄公河这三方势力势力进行围剿。” “小东,你快出发了,国内市场需要你。”彭景国看向何小东时变得温和了许多。 国内毒贩售市场很重要,这是彭家最重要基础盘。 魏瑕点头,但还是义愤填膺:“彭哥,我会让东昌省各区毒完全转开。” 魏瑕在套话。 彭景国笑了笑:“不光是东昌省,还有滇西,南部,毒都会泛滥开。” 魏瑕露出苦涩为难的神情:“这,彭哥,我的势力范围在东昌....” 彭景国摇着头,神秘温和:“小东,彭家背后的手段是通天的,到了国内你就大胆的干,其他事会有人帮你摆平。” 别墅开始陆陆续续出去,有人带队要去和湄公河走私势力火拼了。 魏瑕在感到一股寒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得到国内高官消息。 也是知道彭家背后周乾恩的势力。 居然能和泰清迈军方进行调动,形成配合合作。 还有国内高官完全形成利益体,甚至在其他地区也能完成毒品运输...... 他们计划了多久, 不可能是从95年开始的。 怪不得父亲和战友都死在他们手里。 父亲肯定发现了他们重要事情,导致都惨遭杀害。 他们应该从九十年代初就悄悄布置运毒线了..... 别墅内, 魏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他只知道自己还是梗着脖子走在街道上,整个人凶得很,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在彭家街的时候,他一直表现亢奋昂扬的状态,对外无比凶戾。 离开彭家街,避开打手之后,魏瑕漫无目的来到荒废小东基地,这里被彭家烧了好几次,早就什么东西都没了。 新的小东基地也被烧了,还成为了彭家安排的垃圾场。 魏瑕恍惚来到了鬼楼,他沿着鬼楼转,垃圾,坟墓,废弃建筑,直到他看到一个铁棚子。 昔日跟随青年军的缅医还在,他住在铁棚子里,和魏瑕大眼瞪小眼。 “赵建永让我在这里等你,我等了一个月也没见你。”缅医是个小老头,语气和蔼。 魏瑕笑着,被人担心的感觉真好。 “ 我需要吃饭,但我吃不下去。”魏瑕开口求助。 他真的需要吃饭。 之前生病一周,没怎么吃饭,昨天没吃,今天也没吃,现在魏瑕真的感觉世界在旋转。 他嘴唇发白的厉害,看着缅医。 “肠外营养、肠内营养、口服营养补充剂、鼻饲、胃造瘘,我想想看哪一个适合你....”缅医心疼看着魏瑕,他几乎不忍心看魏瑕的骨头。 太细了,像是使劲一捶打就断了一样。 “最简单的,最快的,最能补充营养的!”魏瑕当机立断! 他没时间了。 赶紧把营养补充好,让自己把事情做了。 “鼻饲,在你的鼻孔下一个鼻胃管,把每天吃的食物,蛋,奶,豆子做成食物匀浆,通过胃管注射体内来作为机体营养。” “还有静脉注射为身体补充营养,把身体所需的氨基酸,脂肪乳,葡萄糖,制作粗糙的静脉营养液,注入体内为身体补充营养。” “但我没有经验,我也不知道哪个适合你,我也第一次进行这种治疗。”缅医都在紧张。 他以前是在书里看的,从没有实操过。 “静脉注射!” “这个简单,看不出来,而且和毒针管注射一样,外人看不出来。” “能快速补充营养,这个好!”魏瑕一眼选中该方案! “你需要什么,我去偷。”魏瑕看着缅医。 “什么都不用,但我准备的静脉营养液可能不符合医用标准,因为正常营养液很繁琐,需要电解质微量元素加入葡萄糖,还需要磷酸盐加入氨基酸中和....”缅医说话很虚,他不忍心这么做。 “那你就放开大胆的试验!”魏瑕拍打着胸膛,骄傲的很。 “我这身体什么都经历过,皮实的很!” “不过你要尽快了,赶快,我真的感觉快要晕了,我好久没吃东西了。”魏瑕勉强露出笑容,他现在虚弱依靠在树上,整个人大口喘着气。 缅医取了垫子,他让魏瑕躺在垫子上,给他放了枕头,盖着薄被子。 然后缅医开始忙碌操作。 魏瑕以前医院偷的东西,泰口岸边境买的医用材料,缅医才勉强将磷酸盐混入脂肪乳,而后将脂肪乳,维生素混入静脉输液袋。 缅医还要时刻观察溶液稀释状况,避免磷酸钙沉淀,他必须严格看着剂量,浓度,澄明度,反复核对。 因为现在的魏瑕,静脉注射一旦出问题,直接是无力回天的。 魏瑕躺着,胸膛微弱起伏,他还在想着。 “接下来我还要骗。” “现在骗了湄公河走私势力对抗彭家。” “也骗了彭家发狂对抗走私势力,他们都在为了运毒路线基础盘而厮杀。” “接下来要骗周乾恩,我必须装作是湄公河势力代表,我要对接周乾恩,想办法对接他。” “我要表现出我背后是庞大的湄公河集团和他谈判,周乾恩才会开始投资我,放弃彭家,成为周腐蚀东方的棋子。” “只有这样,周乾恩才会让我见到国内高官!” “这场骗局才算是真正拉开。” 嘿嘿嘿。 魏瑕抽动,胸膛微弱,他不在意呲牙笑着,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静脉注射的痛感了。 魏瑕躺着,有时候精神恍惚的翻白眼,但大部分时候眼神清澈想着接下来要做的。 他想要的事情。 一直等待的爆发。 终于要来了,他没晕,不会晕的。 缅医擦着眼泪和汗在颤巍巍的注射,看着白色粘稠的营养液开始注射进去,躺在垫子上的何小东在咧嘴笑着,嘟囔着什么....饵丝,稀豆粉糖饼、肉饼、羊肉汤.烙饼,糖葫芦,麻辣烫,滇西米线..肠粉、烤鸭,鸡蛋灌饼,油饼,炖肘子,炸酥肉什么的..... 何小东的嘴都在一张一合,吃着口气,也像是吃着这些美食。 静脉营养液的注射速度更快了。 魏瑕开始在活,像死一样的活。 第214章 要几代人的做的事情 魏瑕在说胡话。 人在静脉注射营养液的时候基本都虚弱的说不出来话,但他想说。 因为魏瑕仿佛看到了赵建永在身边。 他真的看到了。 赵建永,我的同志!我的战友。 赵建永来了,金月埃,长江,满汉,鱼仔,吴刚,索吞,他们都来了。 他们看着自己。 魏瑕不喜欢这种看着,他们好像哭着看着自己。 妈的,哭什么啊,老子活的好好的,真丧气你们,跟老乌鸦一样。 于是魏瑕烦躁开始训斥他们—— : “我告诉你们,对抗毒品这件事不光是我们这一代人完成,不要总觉得00年扫毒行动就会彻底完成扫毒。” “要当成持久战,这是一场需要几代人接力的大战役来打,才会做到天下无毒。” 魏瑕虚弱看着赵建永,他感觉赵战友好老啊,怎么突然那么老。 “我的战友们,兄弟们,你们要知道,一个我的力量是有限的,这需要几代人,好多的我们能量叠加才能看到能量爆发。” “所以啊,我们每个人都要站在这次反毒大战役每个角色位置,本分的,坚定不移的去做自己该做的是事情。” “有时候丧失信心没关系,但也要前进,哪怕麻木的坚守,也要前进。” 魏瑕呢喃着-----我们是虫子,我们是劈柴,我们是蜡烛,我们燃烧坏的树木,我们火海燎原... 他恍惚念着,舒服的躺在垫子上,周围花海很多,魏瑕感觉自己飘起来,他像是小鸟,也像是云朵一样看着这片大地, 看着地面垫子上那个万般疲惫紧锁眉头的老头。 这就是我吗? 阳光照耀之下魏瑕看着,呢喃着。 好丑啊,怎么那么丑了,弟弟妹妹见了会不会不认识,颧骨完全露出,眼眶塌陷,鼻梁有些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的。 下巴也在歪,好像也被人打的。 皮肤完全是青灰色,眼睫毛,眉毛都没有,嘴唇深深的裂开好几个口子,好像以前也有,只不过反复裂开,这处伤口因为免疫力愿意一直没好。 幸好穿着长衣长裤,魏瑕真不想看自己的身体。 我飘起来了。 魏瑕惊喜,这感觉好舒服,他再次感到了嗅觉,听觉,触觉,眼前世界在清晰可见。 鸟叫声好独特,好听,以前打架耳朵总是耳鸣。 嗅着空气的荒草的气息,还有太阳晒过枯叶传出温润的味道,这个世界好美啊。 魏瑕真的漂浮在空中,大喊大叫:“这个世界好美啊!” 他猛嗅着空气中劈柴燃烧的味道,还嗅着不远处缅医炖菜的香味,咕嘟咕嘟,魏瑕忍不住吞咽口水,这好像是土豆炖的鸡肉,真香啊,好久没有咽口水了。 爱吃,爱吃! 魏瑕吸进吸气,以前鼻子被打坏了,吸气很困难,大部分是嘴巴吸气,现在再次鼻子舒服的吸气,魏瑕感觉人生真的美妙。 原来完美无瑕的身体会这么舒服。 魏瑕想回到地上,但回不去,怎么自己一直在往上飘。 而且越来越高,距离躺在垫子上的自己越来越远。 我得回去。 我赶紧回去。 魏瑕慌张了,他想赶紧回去,但天空高处他还看到了赵建永的 影子。 “我来帮你了。” “我现在就要帮你。” 魏瑕茫然看着,他看到赵建永从高空推着自己,把自己开始推向肉身。 魏瑕开始努力挤进去。 这一刻。 嗅觉在消失。 耳鸣幻听在出现。 鼻子再次堵塞闷得很。 脸传来酸胀感, 之前没愈合被拔掉指甲的手还在疼。 牙床疼的神经导致太阳穴在不断抽动。 胸腔,每一个器官...... 所以都在抽动,疼,难受... 魏瑕最后看到了飘在高空,老年的赵建永,他还在流着泪,不断说着:“ 你又是一个人。” “又是一个人。” “我要去帮你啊。” “你怎么还是一个人啊。” 轰! 一切消失了。 魏瑕睁开眼睛,茫然无措的看着周围,他再次猛嗅,什么都嗅不到,做饭的味道,太阳的味道,荒草的味道都消失了。 缅医在炖菜,冒着热气,魏瑕闻不到味道,他只能虚弱喊着:“做的什么饭啊。” “土豆炖鸡肉。”缅医回道。 “已经静脉注射好了,你必须两天注射一次!”缅医警告。 魏瑕虚弱起身,因为静脉注射,他的右臂处鼓了一个大包,那是静脉营养液还没有稀释,摸起来鼓鼓囊囊的。 魏瑕在慌忙看着周围,现在他感觉一切嗅觉听觉视力反应都在退缩十几倍,刚才飘在天上那真的像是神仙一样,这种反差让魏瑕恍惚。 他只能看着周围。 魏瑕想找人,他感觉有人来了,或者有亡魂来了。 但他左顾右盼,到处看,扒开荒草看,什么都没有。 魏瑕仰头看向天空,阳光温和的照耀着他,魏瑕伸展双臂,大声沙哑喊着:“这个世界真美好啊!!!!” 第215章 最危险的一次骗 魏瑕在眼馋。 他只有离得很近才能闻到土豆炖肉的味道,他看着缅医狼吞虎咽吃着鸡肉。 魏瑕也拍打着右手注射的营养液,轻轻的拍打和热敷可以让营养液快速进入体内。 “你的青年军快要来了,他们接受训练,整装待发,很想你。”缅医吐出鸡骨头,看向泰口岸方向。 “那不是我的青年军。” 魏瑕在走,也在说。 “他们都是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有着远大未来,每个人在这场战役之后,他们都可以追求更好的。” “那不是我的军队,不要这么说,会捆住他们的。” 魏瑕在强调。 他不喜欢捆住那些人。 世界在前进,未来会很好,很好很好的人就应该自由快乐的去追寻自己所爱,而不是被我困住。 缅医低着头:“两天之内必须来注射营养液。” “还有别再受伤了,你真不能受伤了。”缅医警告。 魏瑕呲牙笑着点头。 他开始奔跑,跑不快,每一个器官都传来疲惫虚弱感。 但也要跑。 这是证明自己在活着。 黑狗街茶水铺子,湄公河走私三方势力也在,魏瑕在对他们提出要求。 “我需要彭家接触过的一切势力名录,彭家口岸运输的登记表。” “彭家邀请的外国人名单。” “整理好,放在鬼楼。”魏瑕告知。 现在要开始进行最重要的骗了。 接下来自己表面要是湄公河走私三方势力代表,然后自己和彭家背后势力谈判,取代彭家,获得见到周乾恩的机会和资格! 那个秃子! 那个一直用毒品腐蚀东方的幕后间谍势力代表! 真正的海外幕后元凶。 以前魏瑕没资格谈判,因为周乾恩看重谈判人拥有什么基础势力,现在魏瑕骗了湄公河三方势力,勉强具备了交谈资格。 现在要做的就是挖出来。 挖出来周乾恩的势力代表在哪。 十七个小时后,魏瑕在鬼楼看着密密麻麻的账单,照片,资料,这来自湄公河三方势力势力动用一切资源关系,购置,贩卖获得了资料。 魏瑕盘坐双腿,纸张围绕着他,旁边点燃小篝火,魏瑕佝偻着背,一点点仔细的找,彭家口岸,彭家街商铺,泰清迈商会,军方商业代表.... 一沓沓资料在面前堆积,翻阅,仔细搜寻,有时候眼睛酸胀的厉害,大多数时候心脏刺痛,直到最后吞咽水也开始困难。 魏瑕不在意,他开始记录有问题的地方,然后反复甄别,反复确定,通过会面次数,物资转移方向,途径地点,最终多方面指向一个地点——泰清迈口岸货币兑换总店。 这一处地址就是周乾恩联络彭景国家族的中枢要点! 直到天光再次亮起时,魏瑕虚弱起身,他意外看着裤子.... 裤子湿了,小便失禁。 身体已经在不受控制了。 魏瑕低着头看了裤子许久,然后不在意的敷衍一句:“只是小便失禁,起码我还能走能跑,能思考。” “我还是有用的。” 魏瑕慌张看着四周,确定没人看到,他开始小跑,路边偷了其他人晾晒的裤子。 去找缅医再次注射了静脉营养液,魏瑕马不停蹄在黑狗街再次会见湄公河三方势力。 这次魏瑕从怀中取出一个北花县偷渡出境二十五公里的全貌地图。 越南毒贩拉雪颤抖拿着地图。 这太珍贵了,这种毒品运输线是靠时间打下来的。 有了这种地图,他们将真正进入东方市场。 “和彭家打只是证明你们有没有资格,接下来你们需要走一边地图路线证明你们有没有能力拿下东方市场。”魏瑕面无表情。 这份地图要求很简单——湄公河三方势力派人按照地图走出该路线。 毒贩拉雪率人兴奋离开,开始率人走运毒路。 魏瑕没有喝茶,他现在除了静脉注射液什么都不想喝了。 在瓦邦,他是毒品都打不倒的何小东。 何小东不会小便失禁,何小东最张扬。 这种人凶残会吞牙刷,吞树枝,但绝对不会小便失禁。 所以身体状况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彭家还在盯着自己呢,自己是代理人,自己还要去骗彭家背后的黑手。 自己必须壮硕的厉害,让他们以为自己很独特,起码自己是能再活好几年的人。 魏瑕出门时也狂态的很,丢钱,故意撞当地纹身人,有人敢瞪眼他直接掐住对方脖子。 何小东就是这种人设。 一路上再次招惹了骂名,直到魏瑕抵达泰清迈口岸货币兑换大楼。 一些老外,黑钱漂洗都在这里中转,该地支持主要货币一切兑换,但远低于市场兑换价格。 甚至这里还有黄金等低价业务收购。 魏瑕进来时确定没人跟踪,他直接上楼,有人阻拦他不耐烦的让众人看他这张脸,彭家代理人脸。 二楼。 三楼会客厅,一个操持港台腔的梳着背头,身材不高的中年人笑吟吟握手。 魏瑕没有多说,从怀中取出一份地图,和给毒贩拉雪的一样。 地图是北花县到滇西口岸详细偷渡细节地图。 这一刻这名叫孙秉礼的中年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我的手下,湄公河走私蒙拉集团,湄公河偷渡钦万家族,越南毒贩拉雪集团,他们死了很多人才打通了这条运毒路。”魏瑕云淡风轻,他二郎腿翘在桌子上,眼神盯着孙秉礼。 这是骗。 也是谈判。 魏瑕这次给人的感觉是,他背后有着湄公河三方老牌势力,并且该势力掌握往东方运毒道路,该势力比彭家还要强。 所以! 为什么你们该放弃彭家了。 和我何小东合作! 骗子到处骗。 这一幕长子追溯画面近乎于胆寒,空气窒息。 因为三楼上来了四人,都拿着手枪站在书柜左侧,眼神都盯着何小东。 观看这一幕的弹幕极多。 [这次骗太危险了,一点错,直接被砍碎] [魏瑕没办法,他必须赶紧钓出来周乾恩,他只能扯虎皮摇大旗] 长子画面这一幕让人有些窒息。 魏瑕还是面无表情,完全不在意被枪指着。 孙秉礼开始打电话,他在确认,确定湄公河三方势力到底有没有真的掌握运毒路线。 直到孙秉礼眼神凝重挂断电话。 电话有人告知他,从一周前开始,运毒路线就已经传来彭家和湄公河势力交火讯息、 只不过彭家一直藏着,没有展现出。 彭家根本不想让外人知道。 孙秉礼眼神近乎于震撼,他看着何小东,摇着头:“何小东,彭景国对我说过你,毕竟任何代理人都要经过我们审批。” “我最初不看好你,因为毒狗很容易死,死人没价值。” “但你很有趣,你从骆丘,东昌省,滇西,瓦邦,你最后居然暗中勾结上湄公河势力,企图推倒彭家,成为新的话事人。” “你小子野心可以!” “代理人哪有整个东南亚毒品皇帝话事人爽,哈哈哈哈!”孙秉礼不再是温和的笑,而是放纵开来,拍打着桌子。 他真的很震惊。 这个毒狗什么时候开始的,居然真的开始掀翻彭家,具备成为瓦邦新话事人的谈判资格。 “准备接电话,这个电话决定你有没有资格。”孙秉礼在拨打电话。 魏瑕第一次在这群人面前紧张。 这次不是害怕。 而是就像是杀掉仇人光头一样的亢奋紧张。 终于能听到元凶真正的痕迹了。 魏瑕想干呕,他强行忍住身体的反应,电话接通。 港台腔,但更重,声音甚至吐字不清,这是很重的港台腔,机车的很。 这就是秃头中年人,周乾恩的声音! 魏瑕忘不了! 他怎么会忘呢! 95年除夕夜秃头周乾恩掐着父亲的脖子,语气阴狠的逼问,就是这种语调! 那时候魏瑕躺在特殊挡板的床底中间,从床四周来看,床底完全是封闭一样,但实际上人躺在床底可以迅速合上左床板卡扣,于是整张床看起来密封如一体,这是父亲专门找木工定制的床。 父亲以前可能就谨慎准备了,他死的时候歪着脑袋还在对自己做出嘘声的手势。 周乾恩还在掐着父亲的脖子,逼迫询问。 声音! 一模一样。 他没变。 我也没变! 周乾恩开口:“如果你是第二个彭家,你之后会做什么?” 魏瑕开始亢奋开口:“整个瓦邦乃至其他地区,或者东南亚各国我都要开始培植我的势力。” “你们投资我们,我会给你一切矿产开采力度,一切的一切。” “还有你要人,我给你各种人,你要雇佣兵,我在这给你培养,要杀手,我培养。”魏瑕在兴奋说着对方“喜欢的目的”。 实际上魏瑕眯着眼睛,他知道周乾恩真正要的不是这些。 果然电话里周乾恩开始烦躁,敲打桌子声从话筒传来。 魏瑕语调开始变了,他亢奋说:“还有!整个东方毒市场,我会帮你全部拿下!” “你要毒如何流通,我将不惜一切,歇斯底里的流通开来。” “毒操控这个世界,癫狂的控制一切。”当魏瑕说完这句时,电话里周乾恩才开始笑。 周乾恩开始满意,他就是在等待这个答案。 毒肆虐东方。 毒控制一切。 毒毁灭一代人。 这就是他的核心目的。 魏瑕说了出来。 周乾恩满意继续开口:“十月底之前,我会从你们当中选一个。” 电话挂断,孙秉礼目光还是难以置信看着何小东。 这个毒狗从进入瓦邦的一切,各种闹事,甚至被关监狱,他都了解一些,但他还是难以置信,这个老毒狗居然谋算这么大,将彭家取而代之,凌驾于湄公河三方势力之上,成为瓦邦最狠的话事人。 不过孙秉礼转念一想,只有这种人才能真正将毒在东方肆虐。 高智商,偏执,病态,谋算极深的疯子。 这一刻魏瑕伸出手,孙秉礼也伸出手,彼此握手。 魏瑕开始下楼,狂态有力气的很,踩得地板砰砰砰响,一副斗志昂扬的神态,孙秉礼看着右手,刚才握手他感到了极大的力道。 这个老毒狗真有劲。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碰毒那么多,早就骨头都烂掉的人,整个人却那么生机汹涌。 奇怪。 第216章 到底是什么让你一直前进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这是强大的祖国 是我生长的地方 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灿烂的阳光 魏瑕在唱歌,他真的开始接近元凶,他第一次忍不住唱歌,好来掩盖内心的激动。 等太久了,好像真一辈子了。 小家伙们怎么样了,马上99 年了,我 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看你们了。 魏瑕想着,眼神又闪过一丝温暖,我的妹妹肯定很好了吧。 魏瑕开始夹着嗓子,可是嗓音还是不好听,那就不管了放开唱:“小灵灵,你是不是骆丘最好的小歌手了。” “灵灵的嗓音最甜了,和你妈一样,你妈可是文工团的,哼。”魏瑕笑着,眼神恍惚。 但他随后像是注意到什么,开始捂着嘴,紧张看着四周。 低着头,闷声走着。 这一幕长子画面在业城病房。 魏俜灵怔住,眼泪肿了,但她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词! ——小灵灵的母亲是文工团。 可我的母亲不是文工团啊,我的母亲是国安,她.... 魏俜灵很不愿意去想,但她好像真的觉得不对劲。 在九十年代,怎么可能干部的孩子那么多,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而且父亲魏梁是特别服从指挥,服从领导,他怎么可能会要那么多孩子,他知道自己职业很危险.... 魏俜灵不愿去想,但真的察觉到什么了。 “我们血型好像真的对不上.....”魏俜灵看着多所机构出示的血型检测报告。 这是魏俜生采集弟弟妹妹的血液,进行了综合血型检测。 他们都察觉到了什么。 父亲的战友都牺牲了,那么这些战友的孩子呢? 孩子去哪了。 “我们的父亲带着我们从爷爷家跑到姥爷家,他也知道他被盯上了。” “为什么我们叫都有辈分?魏瑕没有。” “大哥的童年回忆里,没有我们出生的记忆.....”魏坪生声音带着颤音。 “大哥肯定知道什么,但不想那么早告诉我们,不想让我们知道父母没了。”魏坪政眼神恍惚。 是啊。 早就该猜到的。 魏瑕的童年回忆真的没有关于出生孩子的记忆,全是带弟弟妹妹,全是各种奔跑,照顾。 他选择了瑕字。 为什么母亲会难受啊, 为什么没有给他一个坪字辈! 魏俜灵这一刻只感到一股极致的孤独,在画面中魏瑕身上。 自己的哥哥。 难道真的从始至终,无论出生还是长大,乃至之后,他都是一个人吗? 我的哥哥。 我的一直都在为他人着想的哥哥。 医院内,魏坪政开始通过政办体系查找父亲魏梁牺牲那一批缉毒警的名字,代号,家庭,血型等一切资料。 现在魏家人都在颤抖。 疗养院内,魏瑕的姥爷程忠老眼昏花,面对记者采访,他只是疲惫的说:“不知道,不知道,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女儿带着五个孩子来了,魏瑕我见过,我在医健院等着他出生,其他孩子我不知道,我姑娘好几年才回一次家,然后带来了这些孩子。” 程忠苍凉的老眼开始变得某一瞬间清明,他又低着头哭。 别是这样啊。 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孩子还有什么。 有什么啊!!!! 他就彻底是一个人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三代亲属。 尽逝。 当代25年3月25日,全网在魏瑕话题再次讨论新的。 魏家公务员家庭怎么可能在九十年代五个孩子。 魏瑕真是.....一个人吗? 在讨论中,长子追溯新的一幕出现。 ....... 1998年8月28日。 鬼楼缅医破棚子外,魏瑕第三次注射静脉营养液,这次换的左手,因为右手有很多注射凝固没有稀释的小疙瘩。 身体在消失稀释能力,所以营养液在皮下组织凝聚成团。 这种需要热敷和揉开,如果还是不稀释,那必须抽出,不然会形成严重皮下感染甚至微细血管破碎。 所以这次换的左手,注射完毕,缅医欲言又止,只是轻轻小心翼翼拍着魏瑕。 “你的身体恢复可好了,接下来能吃饭。”缅医夸赞鼓舞。 魏瑕也配合点头,昂扬的很:“我也这么觉得,身体都在恢复,我都不困了,走路有劲。” 两个人都在说谎,都在善意欺骗。 “走啦,要做事了,事情可多啦,嘿嘿嘿。”魏瑕歪着脑袋,眼瞳明亮澄澈,像是塌陷的枯井有着最清澈的泉水。 缅医怔住,默默的看着魏瑕虚弱的踱步离去,他长长叹了口气,再次看着炎热的瓦邦。 “起火吧。” “罪孽全部燃烧吧。” “让他安详的离开。” “佛陀啊, 你真该帮他。” ....... 黑狗街,茶水铺子。 湄公河走私势力恭恭敬敬站在面前拿出新的表格。 “东爷,北花县到边陲偷渡线果然顺利,这是我们新整理的畹玎边陲缉毒大队资料,如果接下来我们开始贩毒,必须要经过他们,我们会他们交火,所以我准备了点东西!” 越南毒贩拉雪长得瘦小,但办事能力极强,他整理的畹玎缉毒大队资料极其详细,甚至一些警员的家庭住址都有。 “怎么拿到的那些缉毒警家庭住址。”魏瑕眯着眼睛,看不出来表情。 “钱,但凡靠近边境的地方,瘾君子,缺钱的,各种玩意多了去了,只要下功夫,往死里跟踪,肯定会发现,而且东方这不改革开放吗,各种海外人来得多,我们浑水摸鱼。”拉雪嘿嘿笑着。 魏瑕也在笑着,他真想把眼前这名毒贩给剁碎了。 对。 得找机会。 真的把他剁碎。 魏瑕深深看了拉雪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这份单子塞入怀里,他再次回到鬼楼。 认真辨认看着畹玎缉毒大队资料单。 98年7月,畹玎大队长杨国桐,三十七岁,父亲也是缉毒警,他提出了八百里边陲巡逻驱毒计划,还有民兵巡逻计划,为此成为滇西名号极响的缉毒警代表人物。 但现在这份资料上,杨国桐的照片,家庭住址,甚至他母亲所在的小区地址都写的极其详细。 还有滇西千里驱毒行动民兵巡逻总负责人刘国辉,照片,家庭住址,他的小儿子在什么学校,几年级,也全部详细在册。 毒贩没有简单的,能长期活下来的毒贩都是敏锐阴狠的疯狗。 他们做着各种打算,甚至一旦发现不对就劫持缉毒警家人当人质,以此来谈判。 真是疯狗。 魏瑕喘着气,毒贩拉雪必须死! 但不行,时间还不对,还要再等等。 到时候全部宰了,我的战友,我的战友他们的家庭就能彻底安全。 魏瑕喘着气,他以为自己变得平静了,但没有,他还是会暴怒,甚至没来由无比暴怒。 尤其是看到战友的家庭地址,战友的孩子! 被毒贩盯着! 像是95年除夕夜的回忆再次来袭。 魏瑕颤抖拿着纸,他对纸说着:“没事。” “不会再重演!” “绝对不会!” “所有的毒贩我都拉着他们死!” “杨国桐同志,刘国辉同志,你们肯定没事,放心!” “ 我在!” 魏瑕拍打着只有骨架子的胸膛,他开始对着这两名战友的照片敬礼! 反复敬礼! ....... 业城医院。 重症监护室——曾为00年扫毒总行动队长杨国桐,总负责人刘国辉他们在病房愣神。 如今他们老了,退休了,去了滇西各地,去了矿区小镇,魏瑕衣冠冢,如今在医院。 杨国桐看到98年8月瓦邦自己的照片被毒贩拿出来时,他只感到惊恐,他不怕任何,没什么! 但家人不行。 刘国辉同样如此,他看到自己黑白照片也被毒贩搜集到时,哪怕现在已经过去,他的儿子也健康长大,他也感到一阵眩晕,这些人都是真正剥皮的恶魔。 他们见多了小毒狗,这些人碰到被抓,一般都吞四五个牙刷,故意让警员不敢抓。 而大毒狗则是报复,穷凶极恶的对缉毒警家人进行各种报复。 “我们之后没有遭遇报复,我的母亲,还有刘国辉同志的小儿子都没有被报复。”杨国桐开口,紧皱双眉。 “魏同志......你接下来是守护了我们” “我们从不曾知道。”刘国辉看着二十多年前脑波画面。 那个一直一个人的少年,守护了一个又一个的事物。 长子追溯画面中。 魏瑕小心翼翼将战友的资料藏好,他颤巍巍走出鬼楼,然后摔倒,再次起身,摔倒。 缅医来了,背着他到了破棚子前。 酒精消毒摔伤,缅医看着魏瑕左手也多了鼓鼓囊囊的疙瘩。 左手也开始排斥静脉注射营养液了..... 缅医有些慌张,反复拍打,用热毛巾热敷疙瘩,还是没消下去。 魏瑕躺在地上,嘴唇裂开好几个口子,他摇着头,不在意:“我就是有点困。” “太困了才摔倒的。” “你哭什么啊。”魏瑕烦躁看着缅医,这个老头开始哭了。 “双手不能注射就换个位置,有什么可哭的,别哭了。”魏瑕轻轻踹了老头一下。 老缅医哭的更厉害了,还嘟囔着:“到底是什么在支撑,仇恨是不能一直支撑你的,仇恨就像是火柴,就算燃烧的炽热但也会熄灭,但你为什么一直燃烧。” “是爱情?是亲情?是野心?是极致的能力展现?” “这些都不能做到持续的支撑,早该死的身体,到底靠什么支撑的。” 老缅医哭,嚎啕,不理解。 魏瑕轻轻摸着老头银色的头发,小声说着:“是信仰。” ............ 第217章 满汉的笑 白色黏稠的静脉营养液输液袋挂在树枝上,滴答滴答的开始注射。 没有无菌环境,没有输液泵记录,也没有针对糖耐量检测,这里太穷,缅医能勉强维持营养液完全是泰口岸不惜一切购置。 之前营养液注射位置扎在肘窝贵要静脉,肘正中静脉。 但现在魏瑕手臂不能看了,淤堵的厉害。 缅医开始在魏瑕足背,裸部浅静脉进行分别注射,缅医担忧看着魏瑕,无论是刺入还是注射,魏瑕都毫不波澜,这人的痛感神经反应也在延迟消失。 四个小时,魏瑕穿了袜子,掩饰脚踝红肿处,他这次没有蹦蹦跳跳,而是开始节省体力。 进入瓦邦彭家街时,魏瑕才张狂起来,看哪个打手不顺眼直接踹过去。 再次恢复了找茬的凶悍姿态。 彭家别墅内,彭景国凶狠拍桌:“阿东,接下来你的人要去滇西接毒了。” “湄公河那群畜生和我们抢生意,你说怎么办!”彭景国这几天应该没睡着,整个人布满戾气。 “彭哥安排什么,我做什么!”魏瑕起身。 两个小时后的黑狗街茶水铺。 湄公河三方势力坐在不起眼处,为首越南毒贩拉雪讪笑:“东爷,接下来我们打算往东方运毒了,需要您的人脉资源接应。” “这也是我们做一次证明,让您和背后势力知道,彭家已经不行了,我们更适合投资。” “我会安排人接应。”魏瑕冷冰冰起身。 这一幕长子追溯画面。 讨论人群极多。 [游走湄公河势力,瓦邦彭家,何小东唯一的价值就是国内人脉路线,所有人都在利用他] [但总不能真的派人接毒吧,但不接毒怎么办] [越来越危险了] 长子追溯新的一幕。 魏瑕去了鬼楼,缅医站在门前。 “让青年军开始派人去滇西会见缉毒警!准备伏击运毒毒贩!” 魏瑕写下数个不同密文方式。 第一条青年军派人去畹玎,偷开一辆货运卡车开入畹玎大队,该卡车尾部采用密文方式(以箭头长度=经纬度坐标整数值的摩尔斯短码换算结果) 第二条让青年派人去畹玎农贸市场雇佣老人,让老人带着蔬菜,实际上蔬菜下方藏着毒品,毒品下方夹带锡箔纸盲文定位信标,让老人将蔬菜送到畹玎缉毒大队。 两条方案,该密文包含毒贩可能会出现偷渡地址,人数,武器参数等一切。 魏瑕数个纸条写着划痕计算方式,盲文定位信标破译方式。 缅医接过密文包,像个不起眼的小老头朝着泰清迈口岸前去。 魏瑕看着畹玎方向,吐着气,轻声说着:“我的战友。” “我要骗你们了。” “骗你们开始愤怒。” “让你们开始为接下来的扫毒总行动做铺垫!” “这次彭家,湄公河两拨势力运毒队伍,就当是给你们扫毒前的演练!” “我不会让毒进入东方的。” “这是我最在意看重的东西。” 魏瑕拍着干瘪的胸膛,他像是看到畹玎大队接下来将彻底慌张,乃至忙碌起来。 因为在密文纸条还有更详细内容。 那就是——畹玎大队长杨国桐母亲的住址,各种详细单位消息,还有边陲巡逻总负责人刘国辉小儿子的地址。 魏瑕希望他们赶紧保护好家人。 一定要保护好啊。 “你们好好的,保护好家人。” “一定要保护家人。” 魏瑕嘀咕,嘟囔,反复说,保护好家人。 保护好啊! 我没能保护好,你们千万要保护好。 ........ 当代业城医院。 扫毒总行动负责人和总指挥杨国桐,刘国辉在接受采访。 他们看着长子追溯画面,彻底解开了几十年的疑惑。 杨国桐面对镜头,严肃开口:“98年的8月末,有人非法将卡车开入畹玎大队,还有一个老太太送菜,结果厨师发现了毒品。” “当时引起极大轰动,我们全程戒备搜索,我和刘国辉同志找了七个地区的刑侦人员,针对密文进行破译,得到了极重要消息,在三天后毒贩偷渡运毒可能地点,人数,火器配属。” “至于我们家人消息密文并未破译成功,所以我也不知道家人被盯着,因为能破译这种高级密文的缉毒警都....没了。” 刘国辉眼神闪过追忆:“当时畹玎大队会议室贴着两伙毒贩最详细的信息,包括周边地址位置,伏击详细要点。” “我们当时兴奋也怀疑,怀疑到底谁发来的消息,之前老一批缉毒警全都牺牲了。” “到底谁还是卧底!” “但杨国桐同志选择相信,于是我们申报上级,决定绝密进行,在密文毒贩可能出现地点开始进行伏击设防。” 刘国辉眼神闪过追忆,还有一丝杀意,显然那是一场恶战。 “1998年9月2日,北花县天赖河小草根子林,畹玎缉毒大队,北花县调动一百二十武警大队,和两伙毒贩进行交火。” “这两伙毒贩他们也在彼此交火,他们显然也有仇恨,这是一场混战。” “因为有了密文,我们做了详细设防,针对敌人火力准备不同压制手段,所以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击毙两伙毒贩三十七人,击伤十二人,抓了七名活口,缴获两骡子毒品,这些毒足够能让一千八百成年人致瘾!” “本次行动畹玎大队受到多次颁奖,我和刘国辉也因此晋升,我们也针对瓦邦毒品提出一个设想,那就是接下来进行一次大规模扫毒行动。” 杨国桐的眼瞳再次恍惚,像是想到99年有人送来一具纹身密布的皮肤,彻底让扫毒行动拉开帷幕。 “直到那具皮肤的到来。” 杨国桐摆着手,他真的不想去想那一幕。 现在杨国桐才终于知道,魏瑕这个骗子,他让彭家运毒队,湄公河运毒队进入北花县就是为了让畹玎缉毒大队获得功劳,同时也让畹玎大队开始愤怒,开始对瓦邦有了真正扫毒行动的概念。 魏瑕这个骗子。 他在让所有人都不能安逸! 因为北花县毒路,畹玎大队彻底不再安逸,所有的警员都磨刀霍霍,准备一切行动力量,对瓦邦来一次大规模扫毒行动。 他骗了国际缉毒警, 现在开始骗到了畹玎缉毒大队。 于是才有了99年国际先锋缉毒行动,00年总缉毒行动,01年国际总缉毒行动.....还有之后瓦邦该地区持续数年的厮杀毒贩风暴。 “这就是魏瑕点的火,为把那些毒贩带入地狱,而开始点的火!”杨国桐声音带着悲鸣。 他再次捂着头,不去想那份纹身地图。 医院死一样的寂静。 记者都在胆寒,这个骗子的胆子太大了,叫醒所有人企图安逸的人,让他们全部整军备战! 当代长子追溯这一幕引起全球范围讨论。 长子新的一幕画面同时出现。 ......... 瓦邦彭家街人少了一些。 彭景国到处带人和湄公河势力厮杀,如今真到了不死不休。 北花县运毒失败! 这是让彭家不死不休根源。 彭景国生怕失去周乾恩的长期注入投资,所以无比愤恨和自己抢运毒路线的湄公河集团。 如今双方都在互相怀疑。 彭家怀疑湄公河和东方缉毒警勾结,出卖了路线。 湄公河怀疑彭家故意出卖踪迹,导致他们数人死亡。 于是。 暗枪,射击,持续不停。 鬼楼破棚子。 魏瑕不在意这些愈演愈烈的火焰,他这次在右脚裸浅静脉注射,同时他拿着明晃晃的手机。 之前委托缅医在泰口岸买的,现在是时候联系国内了。 魏瑕打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电话打给了满汉。 “满汉,你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第一句话魏瑕大笑着,故意装出声音无比有劲的姿态。 电话在沉默,许久传出压制至极的哭腔,然后满汉忍着哭泣,激动喊着:“老大,我长高了,而且我还谈恋爱了,你之前总说让我们成家立业,我按照您安排做了!” “老大你好不好,你必须好,老大!” “老大!” 满汉叽叽歪歪,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跟话痨一样,不断嘟囔,甚至还说今天吃了什么。 魏瑕温和笑着,听着,手机放在地上,他躺在地上:“满汉,你早就该这么做了。” “赶紧结婚,老大还要给你们随礼呢。”魏瑕笑着。 “老大,我女朋友在对您问好。”满汉喊着,电话传出温柔的女声,甜甜喊着老大好。 魏瑕笑着,温柔笑:“真好,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快点,满汉是个好孩子....” .... 骆丘市。 书店,满汉悄悄掏出三十块钱递给一个女孩,小声说:“你假扮我女朋友,就喊一句老大好!” “语气必须温柔!”满汉看着那女孩。 女孩甜甜答应。 于是有了甜甜的声音——老大好。 满汉在颤抖,抖个不停,魁梧的身材跟个狗熊一样,但现在像个孩子一样来回蹦,对着每个人笑,其他行人都害怕一样避开这个面相很凶的男人。 满汉还在笑,他好久没笑了。 老大来了。 来了。 所以他要装出老大喜欢看的样子,老大希望他们成家立业好好的人生,那他就装出这样。 “老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战斗。”满汉问着。 电话那边老大的声音狂态有力,铿锵锐利,魏瑕声音无比自信:“什么战斗?你小子好好的,就算战斗也不需要你们!” “你们顶多接下来配合给毒贩打几个电话,忽悠他们你们有市场路线。” “我是谁!” “我是你们老大。” “我现在在瓦邦如鱼得水,我跟大老爷一样每天享福,现在我都可肥了,走路都可慢了,哈哈, 我都快比你高了。” “怎么样,老大混得不错吧。”电话里,魏瑕甚至都嫌自己太肥了。 满汉流着泪, 拍马屁,笑着,嗷嗷喊着:“那可不!我老大是谁!” “我老大最厉害了!” ....... 第218章 新的身份证 98年9月4日,满汉一定记得这个日子。 骆丘老城区-新华书店,一个魁梧黑熊一样的壮汉抱着电话哭。 满汉依依不舍的看着电话被挂断。 老大就安排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他接下来以两省毒贩负责人身份和湄公河贩毒集团搭上线,进行对话,他必须装出自己有东方两省毒品运输网络,唬住对方。 满汉还要装出他只是何小东手下毫不起眼是一个毒品地区代表。 “老大啊,你又开始骗了。” 满汉平时沉默,下手黑狠,但内心很细腻,他看得出来老大在骗对方,老大在做出拥有东方各地毒品运输的假象,唬住对方。 那老大到底过的怎么样,满汉想着,老大声音厚重有力,应该不错。 胡思乱想琢磨着,满汉再次来到骆丘老城区城中村违规建筑地下室,这是老大的秘密小屋,老大的一切都在这里。 警员帽子,那群毒贩的踪迹消息,那群毒贩的dna,各种化学,物理书籍。 还有磁带。 总共三个磁带,已经打开了两个,之前两个磁带都是老大训长江和鱼仔的。 满汉颤巍巍看着第三个磁带,打开之后他愣神。 里面是三个身份证。 满汉,鱼仔,长江,三个人干干净净新的身份证。 老大在离开骆丘前.....给他们三个人制作的身份证。 这次鱼仔叫,温晨阳。 长江叫,苏向阳。 满汉看着自己的身份证叫——董春天。 呜呜呜呜——满汉抱着身份证嚎啕大哭,老大早在之前就为他们准备了另一套干干净净新的身份。 老大没有让他们顶着“魏瑕”身份证一直活。 老大选择给他们三个新身份证,让他们走,带着钱,去新的地方,新的身份,娶妻生子,追逐美好的未来。 “晨阳,向阳,春天....”满汉念着新身份证的名字,反复念着。 真好听啊。 然后满汉颤巍巍将身份证放在桌面,他将第三个磁带放入播放器。 这次传来老大严肃的声音,严肃的让满汉老实巴交站的笔直。 “你们三个可以走了!” “赶紧走!” “满汉你和毒贩对接之后就走,唬住他们就行,之后不用你管了!” “接下来事情属于我自己的!我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胜券在握!你们现在拿着钱,走!” “想去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 “长江,你不是一直想去甘肃看祁连山吗,那就去,你早去了,去的时候把黄毛染黑,你长大了!” “鱼仔,你小子从小海边长大,你说你喜欢草原,喜欢内蒙,那就去,去内蒙租个草场,和心爱的一起策马奔腾,唱歌跳舞,赶紧去!” “满汉啊,你小子藏得最深,表面老实巴交的,我知道你喜欢啥,你喜欢安稳,找个好的女孩,好好的过日子,这个才是你喜欢的,别辜负女孩,不然我抽你。” “满汉,唬住对方之后,就走!” “以后魏瑕这个身份和你们无关了!!!” 磁带播放器内,老大的声音反复重申好几遍,非常严肃! 完全是不留情面,必须让他们去做这种! “走啊!” “走得远远的,偶尔记得我就行了,去过你们想要的,喜欢的。” “走吧。” “事情要结束了。” “另外!” “满汉,鱼仔,长江,你们三个,真他么的不错!” “别看低自己,永远骄傲的活着!” 吱吱吱----磁带播放器播放完毕。 满汉再次打开,重复听,他听了几十遍,然后他打电话,片刻后长江,鱼仔风尘仆仆的来了。 满汉将身份证放在桌子上,打开了磁带播放器。 再次响起魏瑕声音。 如今留了胡子,开始显得成熟,长江有了生意人的气质,他开始悄悄哭。 鱼仔在嚎啕大哭。 满汉没有哭,只是笑着,傻笑着听着,老大的声音真听不够。 至于娶一个好女孩,安稳的日子,确实他喜欢的。 但。 “我之前是垃圾,快被人打死了,老大说我是人,让我像人活着,老大那时候打架不厉害,但经常帮我,为此每次打架,身为老大他反而挨打最多。”满汉呲牙笑着,笑的捂着肚子打滚。 “我走了,我叫董春天,我按照老大意愿走了。”满汉拿着身份证,仰着头走了。 “我走了,我叫苏向阳,奶奶的,这名字真好,比柳长江好听,还得是老大会取名。”柳长江拿着身份证,离开。 “我叫温晨阳。”鱼仔拿着他的身份证,他擦了擦涕泪横流的脸,也开始走出去。 三个人,三个方向。 柳长江上了昂贵的车,车上抽着烟,面无表情问司机:“查到了吗,寻找魏家孩子的高官到底是谁?” “如果还查不到,那就做点新的,给那些有嫌疑的高官发信,就说我们找到了魏家孩子,然后盯着他们任何细微的动作,谁不对劲直接抓了!” 司机点头,副驾驶的助手也狠辣点头。 “我叫什么?”柳长江忽然看着司机。 “您叫魏瑕。”司机回答。 “嘿嘿对,我叫魏瑕。”柳长江满意笑着,他在内心抱歉说着:“老大,苏向阳这个名字只有您能叫。” “魏瑕永远不会消失!” ....... “老子叫什么啊!”满汉凶狠盯着业城各区的小毒贩。 “您叫满汉。”毒狗颤巍巍回答。 “以后叫我魏瑕。”鱼仔也在车上对司机说,他整理了西装。 “好的,魏总,我们之前也是这么叫的。”司机有些紧张回道。 鱼仔笑了:“那之后也这么叫!” “老子死了也这么叫!” “温晨阳,内蒙古,草原,这些都很好,但如果没有老大,这些就都不好。”鱼仔对自己心里说。 ....... 长子追溯多画面同时进展。 这一幕画面让弹幕极多。 [都拿了身份证,都走了,都继续更深的把自己变成魏瑕] [那群黑手元凶准备等最绝望的死法吧,国外有吴刚这种疯子,国内有更疯的骆丘三人.....] [魏瑕真的彻底在骆丘活下去了] 在当代激烈讨论骆丘画面时,长子追溯出现瓦邦新画面。 1998年9月7日。 瓦邦黑狗街,毒贩拉雪,湄公河走私代表蒙拉,两个人兴奋极了。 因为他们获得了东昌省毒贩满汉满汉的邀约,对方能提供两省之地毒品运输! 毒贩拉雪现在愈发确信,眼前的何小东手段通天,这个叫满汉只是何小东手下之一。 何小东真的在东方铺开了毒品市场! 所以未来的毒品市场难以想象。 拉雪在颤抖,他想到未来成为东南亚毒品皇帝他就难以自拔。 “九月底,我希望彭家死几个核心人物,然后你们成为新的彭家!”魏瑕平静。 毒贩拉雪直接点头,他发狠,哪怕动用一切力量也要做到。 现在湄公河三方势力彻底相信。 获得外部力量注入,真正称霸瓦邦和泰口岸,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黑狗街上,小商贩都警惕看着周围,瓦邦如今越来越乱,厮杀遍地,到处是爆炸声,彭家大街每天传来七处以上的爆炸。 魏瑕走过黑狗街,避开人群,来到鬼楼,缅医在,全副武装穿戴美式装备的赵建永在。 两个人第一时间敬礼! “青年军整训结束,我带人回来了。” “假设人类如果想长久在宇宙生存下去,那么必须让一代代孩子们成熟起来,软弱的羔羊是无法再黑暗狼群中跋涉的!” “所以我带他们来了,在这里参与剿毒,混乱,厮杀,让这些孩子全面成长为恶狼!”赵建永兴奋,他目光看的很远。 如今瓦邦混乱无比,正适合训练青年军。 魏瑕点着头,他又拍着赵建永肩膀,双目对视,都目光炯炯。 魏瑕则在补充:“留下一半人破坏和杀戮,让一半人去参与培训当地各方势力,但凡和毒贩有仇的人,对毒贩厌恶的势力,全部进行军事化培养。” “同时去每个村子开展驱毒教育,三生教育,对少年培养反抗毒品的意识念头。” “你们不光要杀,以后国际缉毒警会来这里杀,东方缉毒警会铲除这里毒贩,所以你们也要开始精神建设!” “这里的每一处,这里任何孩子,任何势力,从思想,从根本,从能力,全面教导他们,让他们从内心对毒品抵触,对毒品行动愤怒挥拳!” 魏瑕指着,他和赵建永说着,一边迈步上了鬼楼天台。 魏瑕指着瓦邦,指着每一处,指着东方,指着一切可视范围:“我把毒贩拉入地狱!” “你们负责建设人类对毒反抗的意志之火!” 夜色昏暗,魏瑕看着茫茫夜色,他轻轻喊着: “赵建永同志答应我,接下来你要做的。” “你要让我国百姓对毒的态度永远是零容忍!” “无论是老人还是老人,面对毒永远是愤怒厌恶!” 赵建永在黑夜下不断点着头,他又仰起头:“那你呢?” “你呢你呢....” 赵建永追问,他即将等到野火燎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赵建永感觉魏瑕真的很模糊了。 魏同志的存在感在消失。 这种感觉很不好。 嘿嘿,魏瑕笑着,躺在天台上,看着繁星闪烁,没有回答。 第219章 最初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赵建永同志,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鬼楼天台上,魏瑕声音带着鬼腔鬼调。 “说。”赵建永也躺在天台,看着漫天繁星,他第一次这么安心看着瓦邦的繁星。 “想办法以后留下一些东西,防止吴刚,索吞他们失控。”魏瑕虚弱起身,指着自己。 “不要因为我死了,他们也跟着疯。”魏瑕声音是那么飘忽。 “他们以后可能只听你的了。” “你要留下一些措施,别让他们失控。” “还有我这身地图很重要,东方缉毒警进入瓦邦需要地图,你要记得。” 魏瑕斟酌了一下,很随意的语气:“在合适的时机,把地图交出去。” 魏瑕走了,下楼,扶着墙,营养注射液终究不能代替身体机能营养,魏瑕总感觉膝盖软的厉害,走路下意识软塌塌趴着。 赵建永一直看着,他还在想,地图送回去? 怎么送。 这是人体皮肤纹身。 “你想回国对吗,你不想死在这。” 赵建永低着头,又仰头看着漫天繁星,以后会有人记得魏瑕同志吗,就好像我们的事业从不曾被人知道,但那又怎样,我们在做正确的事。 ...... 鬼楼破棚子前,魏瑕偷偷摸摸一个人取出纸币。 他写下——遗书。 但随后再次飞快涂掉。 魏瑕贼眉鼠眼看着四周,他还是害怕有人看到,他抱着纸笔开始朝着密林跑去,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他一头扎入密林,荒草之中。 整个人靠在树墩,纸张放在膝盖,魏瑕开始写—— 【赵建永同志,东方缉毒警已经被激怒,湄公河运毒,彭家运毒,这两次事件已经让他们愤怒,现在还需要继续骗,让他们更加愤怒,彻底坚定对瓦邦扫毒计划】 【那就是——在我睡着之后,给我穿好第一代缉毒警的军装,你那些死去战友的戎装穿在我身上,连带着那些白骨,将我们送到滇西畹玎缉毒大队.....】 【你要以毒贩的名义,挑衅的名义,你要挑衅的告诉畹玎大队,这就是袭击运毒路线的下场】 【让畹玎缉毒大队得到纹身路线,得到第一代缉毒警骨殖】 【然后你再堂堂正正带着青年军,以国际缉毒警身份和畹玎大队提出联合行动】 魏瑕笑嘻嘻写下,他手指没什么力气了,写东西的时候晃的厉害,魏瑕开始修改错别字。 这可是自己第一篇认真书写的文章,以后没准畹玎大队很多人会看到呢。 所以每一个字要写好,正楷,堂堂正正,父亲说过,人要堂堂正正,一定要对得起自己。 爸,我现在就堂堂正正,我现在就做对的事。 魏瑕在笑,鼻子再次流出发黑的血,他不管不顾,只是抓了一把草塞入鼻子止住血,手上的鲜抹在荒草上,保证不让纸张沾上血。 这是洁白,干干净净,字体堂堂正正的纸张。 不要再沾血和污秽了。 ...... 业城。 如今业城老城区,花鼓合区,南田区,商场区,居民楼,各地宣传横幅都开始张贴魏瑕穿着玩偶的海报。 魏瑕拿着糖葫芦的海报。 西海市各大企业工厂,身份牌,工厂围墙,还有生产袋,logo等等都贴着魏瑕两个字,还有很多车子贴着魏瑕笑的照片。 照片都是96年,那时候魏瑕虽然染了黄毛,但皮肤白皙,瘦弱但有着精神气。 而97年之后他的容貌就彻底变了。 西海市碎玉集团,魏坪生背后的盛海玻璃集团,魏坪政在东昌省对宣传部提出的宣传提案,魏俜灵在明星圈子发布的各种产业都开始有着卡通魏瑕图。 卡通魏瑕的海报,小照片,各种。 东昌省是第一个开始让魏瑕成为城市印记,滇西则是官方宣传,民间各协会开始发起,各种海报,广告都有了魏瑕的身影。 反诈宣传,三生教育,声音都用ai变成了魏瑕的声音。 滇西,东昌省,首次让魏瑕的痕迹开始铺开。 业城医院,00瓦邦扫毒行动行动队长杨国桐眼神恍惚,追溯人生画面,当他看到魏瑕写的这封信。 他想到99年的秋天的深夜。 那是畹玎缉毒大队最愤怒的一天,他们收到了毒贩的挑衅。 毒贩将一具纹身和数具白骨运到边陲,并警告畹玎大队对运毒路不得再有干扰。 那是畹玎大队哭的最厉害的一夜,因为昔日第一代前往瓦邦的缉毒警终于回来了。 那一夜过后,杨国桐暴怒只身去省部,联合数千滇西缉毒警写请战书,申请00年大规模扫毒行动。 而后还早01年和国际缉毒警进行了第二次国际扫毒行动。 眼神再次恍惚。 杨国桐闭上眼,小声说着:“不是你,别是你,我真希望那不是你。” “魏瑕同志!你必须活着,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活着。”杨国桐第一次语气带着茫然。 我的战友,你必须活着。 25年三月末,魏瑕照片印在两个省份各地时,长子新的画面变得有些昏暗。 ........ 魏瑕将写好的纸包好,放好内置口袋。 然后他再次看着四周,继续找,他开始找黑漆漆的枯草群下,整个人藏在荒草中。 魏瑕想着,我藏好了,这样思考应该脑波不会播放吧。 对,不行,我还要想其他事情,让脑波播放其他画面。 我要欺骗脑波。 于是魏瑕藏好,他脑海想着瓦邦彭家,而他真正陷入回忆,人在快要离开时总是各种回忆,拦不住。 但魏瑕不喜欢这段回忆被脑波这么快播出来。 不能让弟弟妹妹看到那么早。 得弟弟妹妹成年以后看。 要不然他们会觉得他们是孤儿。 新的长子画面中,魏瑕记忆回到了三岁那年。 爷爷奶奶家,爷爷意外失踪没了,家里气氛很不好。 然后魏瑕看到了父亲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可能刚满一岁的孩子,孩子不断哭。 老妈开始来回去村子借牛奶,羊奶,还有米糊,鸡蛋捣碎了。 每天想办法尽力变着花样和营养喂小家伙。 魏瑕则趴在床边,吞咽着口水,托着下巴好奇看着小家伙,有时候他偷听到父母对话。 父亲在说:“小盛没了,他媳妇也没了,敌人跟疯了一样在灭口,我们之前调查的周乾恩肯定有大问题,他们不光是暗杀科研院教授,可能还要对一个地区进行思想文化攻势!” “小盛可能知道了什么,他孩子才刚出生,小盛爸妈哭着喊着让我们带走孩子,他们老了,保护不了孩子。” “咱家要添口人了。”父亲魏梁叹气,他不喜欢抽烟,但嘴里叼着烟,恶狠狠抽着,没有点燃,抽烟会有烟味,他这种职业不能留下任何明显特征。 “当亲儿子一样养,咱们把周乾恩的资料越级上报吧,然后咱们别管这件事了,这事情太大了。”老妈牵着父亲的手。 “好,等我忙完滇西这条路线,咱们就去骆丘,去老丈人家,咱们避开,我以后去南方做生意,咱们好好的。”父亲魏梁眼神恍惚。 刚三岁的魏瑕呆呆的看着,他开始牵着小生的手。 老爸还在说:“魏坪生,这个名字你们两个谁选呢。” “以后你们选吧。” 小魏瑕抱着小生的手,两个小家伙都软糯可爱,他抱着笑着,听不懂父亲说的什么意思。 小魏瑕还可爱教导弟弟如何敬礼,两个小家伙颤巍巍的每天对着练习敬礼。 小孩子说话奶声奶气的,小生总是哭,哭喊着见妈妈,小魏瑕就抱着他,告诉他:“我是你哥哥。”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我们都要乖乖的。” “你最乖了。” “嘻嘻。” ..... 魏瑕表面记忆在想着彭家各种针对湄公河势力的厮杀。 深层记忆笑着回忆着魏坪生的第一次见面。 小生小时候真可爱,小脸蛋因为经常喝羊奶,肥嘟嘟的,皮肤可白了,总是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喊着哥哥,哥哥抱抱,哥哥敬礼。 想着小生对自己敬礼,肥嘟嘟的手晃在眼前。 枯草中,魏瑕咧开嘴,沙哑的腔调但夹着嗓子,嗓音努力的变得可爱:“你就是我的弟弟。” “我们是一家人。” “不会分开的一家人。” “哥哥教你敬礼吧。” 魏瑕在枯草堆伸出手想要敬礼,手臂注射营养液红肿的太厉害,他无法做到标准敬礼,姿势不太好看,魏瑕开始用另外左手,但左手也红肿的厉害.... “真对不起啊,哥哥太笨了,现在不能敬礼了。” “那你教哥哥敬礼吧。” “小生长大了。” 魏瑕无意识的呢喃,像是精神分裂,像是神情恍惚,只是神情很安详,只有陷入这种回忆,他才能安详的躺着,不再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 ...... 第220章 第二代人! 业城病房。 魏坪生看着他人,看病床“魏瑕”,看弟弟妹妹。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父母真的很在意我, 就是一家人。” “哥,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大家子。” “哥,我知道你为什么让我选择商业了,你为什么没有让我了解司法体系,没有让我了解缉毒警....” 魏坪生眼前恍惚,他想到魏瑕在96年指引他追逐商业,爱上创业,开始为成为企业家而成为人生目标。 他想到了——哥哥从来没对他展示过司法体系。 “我的哥哥自己走了这条路,他不想让我走,他想让我传承,有后代,活下去。”魏坪生神情恍惚。 魏坪政,魏俜央,魏俜灵都想到了,从记事之后,哥哥再没和他们敬礼,或者塑造他们对司法体系的热爱,哥哥一直潜移默化转移他们,让他们奔赴各自其他领域。 魏瑕说,你们去安全,好的,堂堂正正的,职业,去爱你们的人生,去结婚,去生子,去传承。 这样第一代缉毒警的就没有消失,就有了传承。 魏坪生抿着嘴,他被助手搀扶.... 哥哥为他设计了一条新的路,而他自己则是背负很多人的期待和心力去了。 魏坪生那一刻很柔和,昔日来到病房时他总是皱眉,姿态很高,现在没有了,只有柔和和平静,他看着新的长子追溯画面。 就那么温和的看着。 .............. 魏瑕从枯草中起身,鬼屋破棚子前,魏瑕将信件递给老缅医:“如果有一天我不能注射营养液,请交给赵建永。” 老缅医点头,他拍着魏瑕肩膀,递给他一根烟。 “不抽烟了。” “我爸不抽烟,压力很大也不抽烟,因为他职业特殊,不能有痕迹,越低调越好。”魏瑕想到老爸压力很大,但也只是叼着没有点燃的烟。 新的小东基地这次在瓦邦-景邦族。 碎石乱坡,道路泥泞的很。 魏瑕满意打量,青年军去泰国训练进展很好,去基地路上他看到了好几个暗哨,那些青年军都和他挥着手,一个个目光炯炯喊着老大。 直到抵达基地。 吴刚,索吞站的笔直,身后站着二十名青年军,还有一百八十名景邦族势力,地上还躺着彭家,湄公河,一些打手尸体。 索吞指着尸体咬牙切齿说:“老大,我会多杀这些混蛋,让这里干净起来!” “这样,这样你就能休息了!”索吞亢奋的很,他必须救魏瑕,谁让魏瑕是他的姐夫,尽管老大没承认过。 “索吞过来。”魏瑕伸手。 索吞刚走过来,魏瑕一脚踹去,没什么力度,但索吞茫然看着魏瑕,像做了错事一样低着头。 魏瑕站在一块巨石上,看着这些人。 “你们这群混蛋不能一直杀,杀了彭家,湄公河,还会有新的。” “甚至其他势力也会成为另一个毒贩。” “然后呢?” “继续杀吗?” “如果到时候国际缉毒警不帮你们了,没有物资,没有援军,毒贩疯狂围剿你们,该怎么办?” “同归于尽!” 魏瑕怒吼,训斥这群家伙。 “瓦邦已经乱了,你们在这里只需要简单拱火,让他们互相杀,而不是你们参与杀!” “要等国际缉毒警和东方缉毒警真正前来,完成 一次真正的清洗。” “那你们做什么,做什么啊!”魏瑕咆哮,他虚弱,咳嗽的咆哮。 索吞,吴刚跟孩子一样低着头,不知所措。 “索吞,吴刚,你们两个带小队长,跟着老子,老子告诉你们做什么!”魏瑕吼着。 魏瑕带着十二人,抵达一处开阔地带,魏瑕拿着棍子,地面当黑板,开始写着,问着,教导。 “如果你们手下骚扰老百姓怎么办,需要一套制度,你们必须是瓦邦班底,形成有效管理制度,监督制度,思想制度。” 地面,魏瑕开始写着制度详情,关于针对百姓鱼水情制度指南。 “如何让手下遵守法律?还有如何甄别那些值得拯救的人?”魏瑕再次喊着,问着,他在地上再次写着关于班底法律。 作为管理者和各职责负责人必须代表遵守法律,还有对于甄别人采用心理询问,细节观察, 劳动勘测。 索吞看呆了,他第一次学习“思想塑造” 在瓦邦这种腐朽烂到底的地方,老大跟太阳一样,没教导他们怎么杀人,而是教导更详细的一个班底建设,思想塑造,如何团结大多数当地百姓,开始形成强有力真正的治理发展。 魏瑕还在吼:“最细微的,如何让青年军养成武器保养条约,如何让他们有这种意识,而不是听天由命,带着情绪只知道杀毒贩,武器的保养也决定是不是真正的精锐军人。” 于是地面上,魏瑕开始写下关于基层士兵的思想攻势,诉苦大会,思想指南,自军官起开始养成每日武器操守典约,养成居安思危绝对意识,为时刻防止毒贩反扑做准备, “吴刚,你他么也听着,你小子虽然机灵,但打的都是顺风仗,如果逆风仗怎么办?”魏瑕看着吴刚,凶得很。 瓦邦狠人吴刚现在跟小狗一样低着头,老实巴交。 “以后如果没有国际缉毒警,你如何带着手下坚持并保持军心持续,如何继续前进反攻并说服手下,面对军心动摇的手下该如何建设,面对毒贩的攻势你该如何提振军气,硬生生压垮对方攻势。” “经营当地要做什么,口岸和贸易口和当地支柱产业发展方向,如果被国际缉毒警抛弃之后,或者美方想和你们合作,让你们出卖矿产资源支持你们成为军阀,你们该如何做并进行有效反击。” 魏瑕说着,他很认真,地面上他写的更多,在场人都在抄写,吴刚抄写的最认真。 在泰国青年军接受了短期特种作战培养和武器配备。 但现在老大在教的真正的基础政权乃至更详细的实操指南。 地面上魏瑕写满了针对性方案——军人军心来源于当地事业正义心建设,面对军心动摇手下不要一味暴躁,而是阐述事情正确性和详细规划目标...面对士气提升要培养小组军官带头冲锋气势,要让真正无畏思想从军官带头开始。 瓦邦矿产资源以矿石材料,玉石,黄金开采为主,当开始垄断该地资源建设矿区等各种小镇,形成一座矿产资源对泰贸易小城,形成东南亚具备话语权资源开采地,如此在面对西方要求时,将具备谈判权,而不是跟傀儡一样任由矿产资源抛售。 这是一节课。 魏瑕感觉可能会是最后一节给青年军的课。 所以他说的很仔细,详细到了每一个问题分辩,争辩,最终得到答案。 魏瑕开始咳嗽,他不经意用袖子擦着嘴里吐的黑血,漫不经意继续嗷嗷喊着: “都给老子好好学,仔细的学。” “要学会建设,学会源源不断让当地有着正确思想,如此才会有一批一批,一代代人对毒品进行反击。” 魏瑕又咳嗽,擦血,这次止不住了。 他不在意开始吞咽,反正味道怪怪的,没什么! “老大,您休息吧!”吴刚嗓音带着哭腔。 “学!” “学啊!”魏瑕吼着,让吴刚住口,学! 学! 多学点赶紧! “如何识别叛徒,关于基层通讯和依靠群众的循序建设工作,还有在每一个区域宣传教育,三生教育的详细细节我现在写在地上,你们要确保到每一个地方都宣传三生教育,灭毒教育!” 魏瑕吼着,他像是看到父亲,这些话父亲也说过类似的,父亲曾记日记本上。 魏瑕感觉不是自己在吼。 是父亲在吼,然后他也跟着吼出来。 这是两代人知识资料总结怒吼! 魏瑕挺拔笔直,嗓音沙哑,嘴唇红的发黑,他看着吴刚,认真的很: “吴刚你还要学会狠的手段,如何对毒贩挑拨离间,你必须要知道一句话——只有受到问题影响的人才会想解决问题,所以挑拨离间的基础是让他们利益和其他方向受损。” “遥感装置的安装方式和制造粗糙指南,书籍需要电子工程....” “关于窃听方案,粗糙窃听器制造拆解方案,关于压力测试开关装置的安装功能.....” 魏瑕在地面写着,他仔细看着每个人记录的文字,修改,告诉问题,如拆解收音机的过程和材料收集组装要领。 索吞开始拿了一堆电子零件,魏瑕开始实操组装,每个人配发,他仔细看着教导。 魏瑕这一刻感到96年,97年这两年昔日黑夜读过的理工学书籍,各种电子学书籍,他开始把自己读过的内容,毫不保留,精炼核心,全部告诉青年军。 从天亮直到天黑,然后午夜。 直到就剩下索吞,吴刚两个人,他们还在抄写记录。 魏瑕这才拄着棍子,在其他青年军面前他还是勉强保持不需要棍子。 “吴刚!” “索吞!” “你们愿意成为第二代世界灭毒先锋,瓦邦灭毒先锋吗?”魏瑕扔掉棍子,严肃看着两人。 吴刚激动起身,因为腿麻摔倒了一次,他和索吞搀扶起来,激动敬礼,大声喊着:“愿意!” “好!”魏瑕敬礼,他开始吼。 “我宣誓!”魏瑕吼。 “我宣誓!”吴刚,索吞咆哮。 “我作为一名缉毒警警察,我将忠诚我的职责和职业操守!” “我将努力捍卫社会的安全,打击毒品犯罪,保护市民免受毒品的危害!” “我将将我的生命献给反毒事业,为了社会的和谐稳定而努力奋斗!” 魏瑕带头,吴刚,索吞哭着,笑着,他们早就在等待这一天了,所以吼的嗓子沙哑。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魏瑕吼出最后一句,他终于累了,虚弱的靠着树,擦掉嘴边的黑血。 “立报国之志、铸忠诚之魂、育正义之气、聚公道之义!”三个人一起咆哮,两个人一起哭着,喊着,拥抱着..... 第221章 兄妹模拟人生的最初 瓦邦东北矮脚草密林山坡躺着三个人。 魏瑕,吴刚,索吞。 “老大,你到底叫什么呀。”吴刚明知故问。 索吞不知道,也好奇。 “就叫何小东,因为这个名字做了点事,那就叫这个名字。” “我的衣服是偷的,何小东名字也是偷的,我的身份也是假的,我到处骗这个那个,到处装神弄鬼,到处诈唬各方势力,满嘴谎话,贼眉鼠眼,什么都是假的,只有何小东这个名字像个人,做了点事。”魏瑕声音很虚弱,他第一次这么剖析自己。 吴刚在心里对自己说,何小东是个骗子,但这个满嘴谎话的片子把我们的魂和尊严找回来了,我知道为什么而活了,也知道为什么而死了。 索吞心里在想着,神明啊神明,这个名字都是偷来的人,他到底是谁呀...... “老大,湄公河势力,彭家势力打的一定程度必然会谈判,甚至和解,他们可能会发现其中猫腻,到时候你怎么办,他们肯定会对你死手!”吴刚很清醒。 在瓦邦的实力没有傻子,他们可能短时间被怒火激了脑子,但会迅速反应过来,到时候何小东就真的麻烦了。 “他们就算看穿了我的挑拨离间,那也没什么,和他们打就是了。”魏瑕声音很平静,这种平静下带着绝对不会退缩的语调。 魏瑕走的时候带着武器去了鬼楼,吴刚也安排人在鬼楼开始布置,他们这种经常厮杀的人有直觉。 彭家和湄公河厮杀到了这种地步,必然会谈和。 一谈和。 何小东就露馅了。 所以该准备了。 矮脚山坡,赵建永在用英语联系驻泰美缉毒先锋小队。 埃斯里克认真开口:“一旦开打,我们会第一时间派遣队伍进入。” 但赵建永还是感到不安全,他再次联系,甚至多次要求美方小队抵达小东基地,但遭遇拒绝。 “美国佬只有等我们打起来才可能会介入。” “他们还在权衡利弊,那就是我们是否有价值,是否值得他们开始提前出手。” 赵建永第一次感到了茫然,但他随后不再茫然。 自己的同志到了瓦邦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拉起了青年军,扯虎皮,做大旗,那自己又如何。 接下来骗子没有东西了! 那就打! 金月埃踱步来到矮脚草山坡,她看着魏瑕早就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我无数次盯着你的脸,我在想,万一哪天你真的消失了,我该怎么让人记得你,永远记得你!” “还有柳长江说了你的弟弟妹妹。” “你的弟弟妹妹还不知道你,他们不知道你是好哥哥。” “我该如何让他们知道。”金月埃的眼神很冷漠,任何人都必须看到真正的魏瑕! 这很重要! “何小东同志。”金月埃看着吴刚:“德国脑波接口学教授盖恩诺夫我通过泰国清迈大学和他建立了学术交流联系,我现在需要魏瑕弟弟妹妹的资料。” “你懂吗?” “我还要魏瑕成长的资料,记忆的资料。” “小时候的资料。” 金月埃很认真。 吴刚点头。 “魏瑕的弟弟妹妹!”这一刻的金月埃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 “他们!她们!必须要感受模拟他们哥哥所经历的一切!” “不然那些孩子永远不知道哥哥到底多好!” “阿瑕,历史亏欠你的,我全都还给你。”这一刻的金月埃只有坚定,谁如果想要阻拦她任何,她会撕裂任何人。 谁也不能左右她接下来脑波要添加的方向。 吴刚沉默,无声点头,许久才开口:“如果老大的弟弟妹妹不去感受模拟怎么办,他们可能忘了老大。” 吴刚开始自言自语,对自己说,呲牙咧嘴笑着。 “他们不会忘!” “我会在以后制造一个超级大的案件!” “这个案件将老大的弟弟妹妹都牵扯进来,他们会厌恶,唾弃,甚至愤怒,于是他们会集合起来,开始模拟!” “嘿嘿。”吴刚想着,他甚至都在思考做什么大案件。 老大这种人太好,他不能给老大丢人,不能在东方进行任何刑事犯罪! 那就只好....偷盗为富不仁的人....杀坏人?....还是劫持那些心肠歹毒的商人? 吴刚摇着头,不行,这些还是闹不大,这些案件太小了。 那就——全网直播之下——持枪拒捕! 嘿嘿嘿,吴刚呲着雪白的大牙,他的计划和金月埃相辅相成。 “不过我有一点要求,老大的弟弟妹妹模拟难度必须很低!” “不能让他们在模拟老大的人生死亡!” “你懂吗,老大很在意弟弟妹妹!老大从没说过他们任何坏话!”吴刚开始提醒,他真害怕金月埃这个疯婆子在未来脑波有什么设计。 金月埃太疯了,现在为了魏瑕,她什么都能做。 “魏瑕是我男人,他的弟弟妹妹也是我的,我不会让那些孩子在脑波模拟中死去。” “柳长江说魏瑕最初遭遇了灭门之祸,如果他弟弟妹妹模拟该画面,我会降低难度会,顶多让他们感受被追踪的压力。” “十分之一或者更少压力吧。”金月埃用力点着头。 矮脚山坡,风声呼啸,两个人在计划关于魏瑕未来。 如果没人爱他! 那我们就让他,在这个世界留下最深的一笔! 历史亏欠他的,我们还给他! ............ 第222章 并肩作战! 当代业城医院。 魏坪生低着头,他彷徨的看着脑波设备,终于彻底知道了! 为什么他第一个参与长子人生模拟,能够在95年除夕夜灭门火灾活下来,那群暴徒明明多次折返,带着灭门心思。 为什么他能96年在骆丘多次搬家成功,甚至所面临最大威胁都只是混混窥探,搜寻到家,没有真正残酷的暗杀,杀害,这种胆寒画面。 是自己这个“嫂子”收敛了模拟难度。 魏坪政一样苦笑,他很落寞,低着头,以前的他面对“魏瑕”持枪拒捕,他的愤怒难以言表,现在他忽然开始知道了。 吴刚肯定参与了持枪拒捕,制造热度,只是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他。 金月埃在其中设置脑波模拟长子难度。 吴刚在其中设置最大热度开始制造全网热度,于是才有了25年最初的模拟。 魏坪政想着他的长子模拟,他最多时候经历的只是被上位者抛弃,只是碰壁,完全没有厮杀和血腥。 嫂子没有给我们开启难度。 “所以对我们来说,这就是一场npc般的模拟游戏。”魏坪政恍惚,他开始看着镜头,落泪,也在说着。 “金月埃嫂子,我知道你肯定在看着,我不知道你在哪!” “但如果可以,我想申请真正难度的长子模拟,我不想表现,我只想知道我哥那时候到底多绝望。”魏坪政看着镜头。 脑波机器开始修正参数代码。 魏坪政握着每一位弟弟妹妹的手,他平静佩戴模拟机器。 接口连接,模拟长子正常难度开始! 魏坪政模拟真正的长子! 画面开始! —— 95年除夕夜。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刚响起,魏坪政听到面包车撞击大门的声音,爆裂声冲来,杀手开启车门,手枪上膛声,让他一瞬间感到停顿。 “藏好,藏好!”父亲魏梁推着魏坪政,将他藏入床底,这是父亲早就定制好的床,藏进去之后从内部卡扣瞬间顶住,于是外表看起来像完全密封的床。 但趴在床底能看到缝隙外的画面。 魏坪政趴着看着。 射击声,匕首,军刺不断朝着父母身上刺去的声音,还有杀手在找东西。 魏坪政开始强迫让自己看那些人长相,五官,他开始试图让自己记住,但每一次鲜血飞溅,父母哀嚎,让他恍惚顿住。 农药开始被塞入母亲嘴里,魏坪政看到父亲歪着头,还在逞强笑着,唇语还在说,不准动。 魏坪政恍惚,但他还要让自己记住那些人长相,还要听着到处摔打声,爆裂,扫射声。 乱作一团。 “我要记得长相,我要记住他们,身高....”魏坪政想记住,但父母临死前的呜鸣,各种爆裂,他无法专注记住。 直到开始安静,魏坪政颤巍巍爬出,他开始学习魏瑕,搜集杀手留下的一切证据,但他搜的速度太慢,而且周围邻居都没有被他吸引来,当他试图艰难搬运父母尸体时,他听到子弹上膛声。 杀手带着东南亚含糊不清的普通话:“漏了一个。” 砰! 魏坪政感到后背肌肉在撕裂,眼前画面开始泛黑,他还听到杀手呢喃声。 “等会藏好,等魏家其他人来,小崽子全部抹掉。” “一个不留。” 一切漆黑。 当代业城医院,魏坪政被二哥和四妹搀扶着,他才站住,重新看着这个世界。 真正身临其境经历正常难度除夕夜,魏坪政才知道到底多绝望。 身处最惨烈的环境必须保持清醒记录,还要惊动邻居,还要迅速带走尸体,错一步或慢一步都会死。 魏坪政拒绝搀扶,他看着镜头,带着歉意:“金月埃嫂子!” “谢谢你,我终于知道我哥经历的除夕夜到底多难了。” “嫂子。” “对不起。” 魏坪政低着头,他知道金月埃能看到。 长子追溯在这一刻开始达到全球性讨论热度。 ...... 魏瑕长子追溯新的一幕出现。 鬼楼,魏瑕在带人挖掘战壕,隐蔽坑,暗枪射点,雷区,爆炸区,雷区开始铺设铁蒺藜,然后通上高压电。 魏瑕也察觉到了。 湄公河和彭家肯定开始谈判了,他们不可能一直杀。 何小东这个身份没有露馅,还能继续骗,但这两拨势力肯定要杀何小东了,彭景国和湄公河势力肯定怀疑何小东想要取而代之,带着青年军成为新的第一势力。 魏瑕看着电话,湄公河势力打来的,这次之前毒贩拉雪给的电话,电话那边很客气,毒贩拉雪,湄公河走私人口集团代表蒙拉,两个人笑吟吟开口:“东爷,黑狗街见面,我们给您带了东西。” “我们把彭家大人物的头带来了。” 魏瑕歪着脑袋看着电话,他能感受到湄公河势力代言人充满戾气和杀意。 自己露馅了。 于是魏瑕笑吟吟回:“瓦邦鬼楼见。” 电话挂断。 另一个快要摔烂的呼机响起,成为代理人后,彭家配备的。 彭景国和煦的声音:“阿东啊,来喝茶,接下来东方市场需要你了,我们谈谈接下来分红。” 声音和煦,彭景国城府就深的很,完全没有戾气和杀意。 “彭哥啦,我在鬼楼烦得很,湄公河盯住了我,怎么办啦。”魏瑕笑嘻嘻,跟无赖一样。 但两个人都是语气轻松,但话语深处都带着狠辣的杀意。 “阿东,你小子不错,青年军居然是你带出来的,你小子居然想取代我,取代湄公河,彻底让瓦邦势力消散,然后你带着青年军成为此地最大的势力!” “你不错,有手段,强得很!”彭景国在夸赞。 魏瑕真的在笑了。 死去活来的笑,终于等到想要了。 那就是自己暴露了。 但反而更好了。 因为湄公河势力也好,彭家也好,所有势力都认为自己想要最后摘桃子,成为瓦邦真正的势力,然后对接周乾恩。 现在好了,周乾恩这个混蛋估计也在泰口岸看戏吧,甚至自己暴露都可能是周乾恩的唆使挑拨的。 周乾恩在养蛊,瓦帮三大势力! 只能有一个活下来,和他合作! 有趣,有趣的很啊。 魏瑕语气愈发温和:“彭哥,我在瓦邦鬼楼,我想你了。” “湄公河那三波势力也要来。”魏瑕补充。 “好,我等会就到,你多吃点饭,以后再吃就不好说了.....”彭景国笑着,说着最日常的话,但语气变得开始森寒起来。 呼机挂断,魏瑕吐出浊气,他舒服的伸展懒腰,畅快的很。 赵建永有些担忧:“驻泰美缉毒警队伍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们一旦防不住.....” 魏瑕看着赵建永:“赵同志,我和吴刚,索吞,还有二十人留下,你们把一切炸药,雷管,手雷等留下。” “然后你带剩下的人,穿着瓦邦打手的衣服,开始去袭击驻泰美缉毒警小队生活区。” “我们不能跪着他们来,但我们可以让他们愤怒来,记住尽量不要造成伤亡。” “同时你开始联络东方缉毒警,让东方缉毒警参与国际媒体采访,提出对瓦邦扫毒联合计划,刺激美方缉毒警最终前来!” 魏瑕平静的布置。 现在是时候了。 1、伪装毒贩,火力袭击美方缉毒小队。 2、让东方缉毒警发言,刺激美方,美方肯定想要国际影响力,他们肯定不想东方缉毒警完成国际缉毒行动。 所以“援军就来了” 这是最下作的手段,有威胁,有欺骗,都是下三滥的招式,但赵建永决定做的更狠点。 因为他的战友将在鬼楼和湄公河,和彭家决战。 他不在意这些手段是否光彩了! 他在意战友必须活着! 援军必须拉来! 赵建永走了,前往泰国清迈。 .... 瓦邦鬼楼。 魏瑕在安排,索吞和吴刚兴奋几乎要哭,他们终于等到和老大一起作战的机会了。 这是吴刚第一次见魏瑕布置战场! 鬼楼前爆炸区是把手雷和各种碎玻璃放入铁桶,爆炸时候造成范围伤害。 鬼楼是英国人在二战时期建造的防御工事大楼,一排一排,哪怕经历轰炸和各种残破,依旧岿然的很,数排大楼成为了最适合打伏击室内战的地方。 “准备大量炸药,放在第一栋楼地基处,我之前计算了大楼爆炸角度,如果毒贩派人进攻,我们最后一道防线就是引爆炸药,让第一栋楼基座爆裂倒塌,压死那些冲锋的毒贩!” 魏瑕在歇斯底里的布置一个战场。 索吞兴奋的嗷嗷乱叫。 终于能一战了。 鬼楼最大的好处是毒贩只能从正面进,因为背面靠近沼泽河,左右是陡峭险恶山坡,来的人可以用冷枪扫射。 但鬼楼最大坏处是,这像是乌龟壳,根本不能逃走。 所有援军很重要! “好。”吴刚眼睛亮的吓人,他一直在等和老大并肩作战的机会。 现在终于来了。 瓦邦。 彭家集团。 湄公河:蒙拉走私集团,钦万偷渡集团,越南毒贩拉雪势力。 何小东:青年军,瓦邦各族力量。 于瓦邦鬼楼争夺——瓦邦最终话事势力,该势力将对接周乾恩外部资本注入。 东方缉毒警,国际美方缉毒警虎视眈眈,随时介入。 1998年9月30日,初十。 开战。 第223章 梦寐以求的战斗【加更】 “第一道雷区每个铁桶放满碎玻璃,碎棍子,黑石油,保证爆炸造成大范围伤害。” “第二道铁蒺藜通高压电网直接打开,距离地表高度在十厘米,形成绊脚索,多角度缠绕,哪怕毒贩炸了。” “还有大楼基座炸药一定放多,所有炸药都堆满,保证最后时刻炸倒第一栋大楼。” “枪法好的用步枪和美制冲锋枪,冷枪点射,重机枪扫射!” 魏瑕在安排,然后他站在第一栋大楼前看着裂痕,看角度,挖掘地基,用炸药仔细看裂口,再次计算,反复通过爆炸地基裂口速度和角度得到数据,最终经过不同裂口计算炸药安装次数和方向,保证大楼爆炸时倒塌方向是砸向毒贩。 每一处区域布置,魏瑕都虚弱看着,他被吴刚搀扶着,今天太累了,还没有注射静脉营养液,累的他快要崩溃。 到了最后吴刚背着他。 魏瑕躺在天台上,老缅医开始注射,这次选择腿部浅静脉区,注射开始。 “安排怎么样了,咱们人少,保证好每个人安全,尽力布置雷区,杀伤敌人。”魏瑕咳嗽着,大口大口喘着气。 累。 太累了,战场每一处他都要思考,都亲自计算观察。 之前还在新小东基地教导每个人如何学习。 精力真扛不住了,魏瑕感觉眼皮子开始合拢,他看着老缅医:“帮帮我,扇我巴掌。” “或者让我清醒。” 魏瑕瞪着眼神凶狠。 “老大,你睡一会,我们打,我们没问题的。”吴刚自信,拍打胸脯,他真希望魏瑕睡一会。 好好睡一会吧。 “不行,我得盯着。” “他们距离鬼楼远得很,来至少要一个小时,吴刚你去偷个大喇叭,柴油发电的,去。”魏瑕喊着。 吴刚沉默,下楼。 “我知道你有法子,让我清醒。”魏瑕看着老缅医,他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真的很累,心累,身体完全虚脱。 “毒注射或者注射一些兴奋剂....”老缅医不情愿,他很不想说,何小东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这种高强度兴奋注射。 “不要毒!”魏瑕摇着头。 “我现在真厌恶毒,一点都不想看到他,来点新的。”魏瑕笑着,他想举手拍打缅医,但没力气,他只能说:“拜托了。” 老缅医在翻墙倒柜,他去破棚子找东西,找兴奋剂。 针头滴答,老缅医看着地上这具干尸一样的人..... 不知道从哪注射。 左腿在注射静脉营养液,双手全是营养液淤堵红肿疙瘩。 脖子有针孔,右腿有针孔。 他沉默,他很想找一处好地方,同时这处地方还能最快速让神经亢奋。 那就只能脖子。 但太危险。 真容易死。 “拜托了,快点,敌人要来了。”魏瑕眼睛空洞看着天空,说话都没有力气了。 老缅医开始注射,脖子,扎入。 再次虚弱的亢奋,大脑整体的燥热兴奋,魏瑕开始摔倒,他笑着,呲牙,搂着老缅医:“ 你也走了,老头。” “你拿着我的信呢,你还得交给赵建永。” “走。”魏瑕催促。 吴刚和索吞抬着大喇叭到第三栋楼的天台,柴油发动机轰轰响彻,吴刚身上有血,他不知道从哪一处寺庙抢的。 这是凌晨四点多。 汽车轰轰轰声开始传来,彭家的车队来了, 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就是扫射声,在黑夜曳光弹很好看,像星星一样落了下来。 湄公河势力也来了,他们在另一处正面开始推进, 有人开始点燃荒草,于是鬼楼火光冲天了起来,烟雾缭绕。 魏瑕,索吞,吴刚,三个人站在第三栋楼天台上,二十名青年军趴在暗处,拿着枪开始点射,同时也有人拉着线,准备让雷区爆裂。 “别搀老子,你俩下去,看着雷区爆炸,现在你们可以杀了。”魏瑕笑着,催俩人。 天台就剩下魏瑕一个人,他几乎坐在大喇叭上,整个人虚脱喘着气,呼哧呼哧看着车队轰轰声。 然后魏瑕打开大喇叭,嗡嗡嗡声响起,拿着粗糙的话筒,吱吱吱鸣音响起,在这四五点的凌晨,大喇叭的声音太引人注意,甚至车队都停了一下。 魏瑕拿着喇叭,怪腔怪调:“彭哥好啊!” “湄公河来的家伙们,早上好!” “我忘了,我忘了,天还没亮呢, 你们就这么急匆匆的来了,真是抱歉,真是对不起!” 魏瑕故意语气挑衅,嬉笑着,哈哈大笑拍打着喇叭,传出刺耳的声音,响彻在鬼楼这数公里之内。 车队真的停了,因为机枪扫射声开始。 湄公河的势力第一波怒了,他们暴怒开始扫射, 枯草被点燃大一片。 空气全是燃烧的味道,这座山开始被点燃。 “急什么啊,急什么呀!”魏瑕神憎鬼厌的腔调。 “彭哥,你们着什么急啊,我怎么你了。” “还有湄公河,你们别急啊,咱们商量商量呗,反正瓦邦需要话事人,那为什么不能是青年军呢。” “你们两个太蠢了,猪都没这么蠢。”魏瑕开始笑,张狂,狂得很。 他的笑声不好听,嗓子之前被伤的太厉害,笑的跟老乌鸦一样。 有手雷开始响起,爆炸区开始响起沉闷的爆炸声,铁桶的碎玻璃轰的一声散开,湄公河的打手传出哀嚎,他们脸上像是刺猬一样被刺满玻璃。 毒贩打手惨叫哀嚎。 轰! 碎玻璃油桶又在爆炸,铁碎块爆炸飞起的时候直接刺入皮肤,皮卡车都在爆裂。 射击声持续,没有停止。 甚至偶尔有火箭筒轰的一声朝着大楼轰去。 彭家疯了,歇斯底里的开始攻打。 都在疯。 魏瑕笑的最疯,不断气人一样的笑着。 索吞在射击,他瞄准雷区的汽油桶,扫射,于是又是一片暴起的火海,一片区域都照的亮起。 索吞笑着,拍打地面,因为老大狂态的声音:“彭哥啊,你着急什么啊,不就是我骗了你吗,我不光骗了你,光头还是我杀的呢,那些毒贩下线也是我忽悠走的。” “你们太蠢了,瓦邦需要新的,真正聪明的势力。” “彭哥,要不你给我当小弟吧,咱们一起在东方做生意,我带着你还不行吗?” 索吞捂着肚子笑,因为彭家车队疯了一样开始冲雷区。 彭家话事人彭景国彻底疯了。 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他在瓦邦从没碰到过这种耻辱。 雷区爆炸声持续,爆炸区他们冲来了,彭家打手喊着冲,直到有人摔倒,打手疑惑看着地面的铁丝,然后开始颤抖。 因为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高压电的爆裂声响起! 轰! 一个毒贩踩着铁丝整个人快速变黑,衣服瞬间燃烧,水分在快速蒸发的一幕出现。 高压铁丝线错综复杂铺在地面,不断传出火海,火爆声,呲呲呲的不断响彻..... 彭家打手,湄公河的打手碰到高压线都没有哀嚎,直接黑尸一样躺在地上。 彭家开始派人放木板,放木板盖住铁丝,继续冲。 青年军藏在第二栋第三栋大楼开始射击,打烂木板,点射。 第三栋鬼楼天台,魏瑕又喘气缓着,然后捏着话筒,他太累了,索性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赖腔赖调:“彭哥,湄公河的蒙拉,钦万, 拉雪,我现在教你们怎么打好不好!” “我给你们下令!” “进攻!” 损里损气,把人气死一样的语气浩浩荡荡的音浪不断传播。 青年军二十多人都笑着,呲牙,兴奋着,每个人从最初的害怕,被包围的惶恐,现在都没了。 因为老大在! 老大的声音傲得很,狂得很,所以我们也要狂,不能给老大丢人! 这一刻青年军火力开始异常凶狠,悍不畏死的打。 双方都在疯狂打。 天台上,魏瑕扶着音响站起又摔倒,他捂着屁股,摔的太疼了,尾骨都酥麻,他索性坐在地上,看着天光开始逐渐亮起来。 魏瑕眼神不再是狂态,而是波澜不惊的看着两拨势力的围攻,他对自己说,也是对毒贩说:“我们用手雷和步枪打,你还是攻不下来。” “我们用砍刀,你还是攻不下来。” “我们用牙咬,你还是攻不下来。” 第224章 恐惧只是开始! 瓦邦的清晨以往很宁静,但今天爆炸声持续响彻,鬼楼旁的草坡子火海燎原,枯树枝燃烧着树林,山火已起。 但当地潮湿,无法形成大规模山火,所以浓烟滚滚,覆盖鬼楼。 在浓烟里,三方势力只是稍停了片刻。 然后又是弹雨纷飞的盲射。 索吞嘴里叼着烟,恶狠狠盯着人多的区域,拉动引线,铁皮桶的雷管再次爆炸。 吴刚没有抽烟,自从老大让他戒烟,他就戒掉了,他几乎畅快的看着,然后开始拉动第一栋大楼爆炸雷管引线,总共三十多个处引线,一个一个的开始拉动。 “老大说得对,我们要杀一部分,然后再建设这里。”吴刚呢喃着,笑着,他眼睛在这一刻很亮。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建设了。 因为只有厮杀,看着满地残骸,山火,爆炸,才会知道建设很重要,民心很重要。 “老大,我下辈子也要跟你!”吴刚大笑,继续拉动雷管引线。 第一栋大楼基台传出轰鸣的爆炸声,大楼开始晃动,有着倒塌的倾向。 第三栋大楼天台,魏瑕捂着鼻子,山火造成的烟雾太浓了,彭家不能小觑,他们制造浓雾就是为了突袭进攻,防止突袭战变成对峙战。 湄公河势力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恨死了何小东。 魏瑕第一次观看自己制造的小型战场,因为赵建永不在身边,他甚至有些紧张,对于作战布局,战术分配,他没有系统化学习过,他只是听父亲说过,听打过越战的爷爷说过。 现在亲自实践,他很慌,但不能慌。 “我不能慌,我的弟兄们还在这呢。” “对,我不会慌!” 魏瑕第一次很羡慕,他懊恼为什么没有在骆丘死皮赖脸跟着马铁港同志多学习一些东西,这样弟兄们就能更安全,更有实力。 在混乱思绪中,魏瑕又拿着话筒,语气没有任何沮丧和惶恐,而是傲慢的很:“彭哥, 你打不下来的。” “我的青年军即将对你们完成包抄!” “你们都得死在这。” “彭哥,你别生气啊。” 魏瑕贱里贱气的声音故意气着彭家,而他站在天台皱着眉头,他脸色没有任何嬉笑,有的就是平静,甚至皱眉紧张说着这种语气。 提振军心。 但他自己没自信,他只能这样做,给青年军做出运筹帷幄的姿态! 军心不能垮! 他有时候垮了,但他也要装出不会垮! 所以魏瑕继续嗷嗷骂着,逗弄着两方势力! ....... 索吞已经笑的捂着肚子,他看着其他青年军,一个个都畅快的很。 老大没有夸赞他们,没有鼓舞他们。 老大的嬉笑怒骂,反而让他们的军心得到了质的提升。 吴刚也在笑,但他眼神带着沉重,他想到天台老大虚弱的姿态,他几乎可以想象,魏瑕虚弱躺在地上,拿着话筒,费劲的喊着,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装作搞怪的姿态。 “杀!” 吴刚再次拉动第一栋大楼埋在地基下的雷管,爆炸声和晃动声响彻,大楼的顶部卡掉着建筑物。 彭家和湄公河两方都学了聪明,开始躲在皮卡后面,一点点推进,还有人开始在高压电线铺设木板,如今都冲到了第二栋楼区。 青年军开始有了死伤。 彭景国在安排手下架设冷枪,朝着第三栋大楼窗户射击。 天台上。 彭家给的呼机再次响起,魏瑕没有接,彭景国是极其聪明的人,他肯定有目的。 应该是想要欺骗我,彭家肯定会骗我说——青年军和彭家联合,灭了湄公河,瓜分瓦邦。 所以不能接。 对方在下套,挑拨离间也在利用我。 就看谁先崩溃,谁扛不住! 魏瑕在思考,现在就他一个人知道全局,他必须思考每一步。 该怎么办。 该如何利用最微弱的心思让毒贩开始产生间隙。 于是拿着话筒,魏瑕在吼着:“彭哥,快动手啊!” “湄公河的势力我已经骗到这了,开始动手!” “灭了湄公河三方势力,咱们两家彻底掌控瓦邦!” 很低级的挑拨离间! 但在这种惨烈的战场,很管用。 湄公河势力本就对彭家心怀不满,现在感受到青年军恐怖的攻势,他们更害怕彭家反水,直接把他们堵死在这,前后夹击。 果然。 湄公河三方势力开始悄悄后退一步,攻势变小,甚至毒贩拉雪都忌惮的安排三十人盯着彭家,防止真的被夹击。 吴刚笑着看着这一幕,这是老大在教学,在教给他,在最绝望,如果可能没有援军的战场,如何利用最微弱的手段反击。 挑拨离间。 人性弱点。 仇恨放大。 “老大,我在学!” “我以后都会用到。”吴刚吼着,继续拉动雷管引线。 魏瑕没有笑,他趴在天台,盯着战场每一处态势。 仔细看着。 湄公河势力看似退后和忌惮,但他们还在进攻,显然这两个势力做了什么约定,虽然彼此忌惮的厉害,但整体进攻青年军的计划不变。 “何小东!” 魏瑕拿着话筒吼着。 这代表第一栋大楼倒塌爆炸的讯号! 吴刚在第三楼大楼阳台猛然拉动全部第一栋大楼基础框架雷管引线,青年军储备了近半年的雷管,还有泰口岸美方援助的高爆炸药,全部开始被启动爆炸。 轰—— 砰砰砰—— 英国人于二战时期建造的大楼开始传出塌陷声,这栋战争时期的老楼终于开始崩裂掉着尘埃,各种建筑垃圾飞溅, 一个碎石子都能把人砸出血。 大楼开始朝着爆炸方向点倒塌。 山火,烟雾,爆炸声,黑汽油焚烧声,碎玻璃飞溅,高压电线呲呲呲的燃烧着木板,大楼倒塌的震动声。 彭家车队在哀嚎,很多彭家打手玩命一样下了车,尖叫着往后跑。 湄公河势力跑的更快,因为一整座大楼在缓缓倒塌,这比高爆炸弹还要恐怖,建筑垃圾如同漫天飞雨砸来。 皮卡轮胎直接干瘪,车玻璃粉碎,车框架压的裂开,有打手被建筑直接砸死。 青年军都呆呆看着,甚至有人都已经停止了射击。 吴刚和索吞张大嘴巴看着,他们终于知道老大为什么在开战之前,不断和赵建永对第一栋大楼基座进行计算,多次进行爆炸测试,裂痕测试。 原来这就是老大准备的杀招。 本来这栋二战时期的建筑就遭遇过轰炸,属于危楼建筑,在老大定点爆破之下,大楼倒塌成为了一个致命武器。 “准备室内作战,大楼虽然倒了,但没砸死多少毒贩,大楼倒塌不是炸弹,顶多阻拦一会毒贩。”吴刚清醒的很快,他开始拍打每一个青年军,让他们检查子弹,准备室内作战。 ..... 当代。 青岛黄岛的御龙别墅小区。 穿着考究,行政装的退休老者颤抖让老伴关掉长子追溯。 老伴不解还问为什么。 “关掉!” “关掉!”老者脱掉行政夹克,擦着汗水。 画面中魏瑕那疯狂的样子,精心算计爆破一栋大楼的样子在他脑海不断浮现。 还有吴刚,索吞,一个个杀人如麻的狰狞嘴脸。 老者开始颤抖,他试图拿起水杯,但水杯的水开始晃悠。 老者看着老伴,桌子上还有儿子和儿媳妇孙子合照,还有孙子上小学照片,各种幸福美满的照片。 老者闭着眼睛,只感到天旋地转。 就知道躲不掉的。 99年省部打印纸条遭遇神秘势力的默默调查,他知道,但他利用各种手段躲避了骆丘的追查。 但这次躲不了。 但家人怎么办。 老者颤巍巍看着手机,其他老者也在给他打电话了,接通之后都没人说话,都在惶恐大口吸气。 长子追溯这一幕。 他们彻底意识到了。 那群视魏瑕如命的疯狗.....要来了。 第225章 给我活着! 当代。 业城万达商场屏幕,西海市,白城,此起彼伏的商场屏幕,都播放着趴在天台上,虚弱喘着气,呲牙笑着的魏瑕。 他没自信,真没自信。 因为背负青年军的命,背负很多仇恨,背负瓦邦灭毒意志,所以更没自信。 魏瑕在天台上张望着,小心翼翼看着四周,确定没人看到虚弱的自己,他才松了口气。 然后魏瑕又拿着大喇叭,这次他没有对毒贩进行谩骂和嘲讽。 而是舒服的,笑着,安详的唱着歌。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老乌鸦的嗓子唱歌不好听,但真的很动情,大喇叭音响被柴油发电机带着,开始轰轰的响彻。 第三楼楼每一层内,青年军浑身一震,异口同声,哼着,唱着。 一条大河波浪宽。 .... 吴刚带头,声嘶力竭嗷嗷喊着,他爱死了这首歌,这会是他一辈子最爱的歌,没有之一。 喊着,唱着,射击的手没有停止,反而更狠,甚至直接和彭家拼冷枪,完全以命换命的打法。 彭家在暴怒。 真的暴怒。 彭景国彻底反应过来了,怪不得。 怪不得之前寺庙发出这种奇怪调子,之前彭景国还派人去寺庙捞何小东,现在他终于知道,这特么就是青年军作战前的讯号。 军械库被盗。 罂粟车间遭遇多次袭击。 货车被袭。 一切都在对上了。 彭家也在疯,彭景国派人督查手下,谁后退直接砍了,彭家现在发誓要把青年军每一个人砍死,砍碎。 天光大亮,风声开始吹散烟雾,魏瑕一遍遍哼唱。 ...... 当代。 东昌省各商场前,行人,游客,老人,孩子,妇孺,各行各业的职业的人都在驻足,从呢喃无声到开始有声。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一些老人在哭,只有他们这个年龄的人知道这首歌背后的故事和时代的悲壮。 长子追溯全平台播放。 弹幕纷飞如雨。 [魏瑕一定要活下去,他不能死在这] [魏瑕真要心碎了,他最在意的就是善良的人在死去,他的青年军开始出现死伤] [魏哥哥自己不怕任何东西,唯独怕连累身边的人] 业城医院。 魏俜灵担忧的攥着魏俜央的小手:“姐,我哥肯定没事。” “赵建永同志去泰国拉援军去了。” “他肯定没事!” 长子追溯画面新的一幕。 ..... 泰国清迈。 赵建永看着——国际缉毒先锋驻扎清迈街区。 “都不准暴露自己的身份,每个人拿着手雷,一旦死了,直接手雷把自己尸体炸了,不能让美方发现我们身份。” “我们是在救人!”赵建永发了狠! 他安排人开始袭击国际先锋街区,爆炸响起。 同时赵建永第一次联络滇西缉毒大队,以前赵建永不想联系,因为任务没完成,因为战友死光了,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没脸,他觉得对不起弟兄。 现在他的弟兄在瓦邦鬼楼要死了! “我叫赵建永!” “滇西瑞利市缉毒大队二大队副队长。” “我的身份证是....” “现在我隶属于国际缉毒先锋前队队长,我要求滇西缉毒警方以外交名义对西方媒体发出通知,那就是滇西缉毒要对瓦邦地区进行大范围缉毒行动!” “你们必须快点,我的战友要死了。” 赵建永说了瑞利缉毒大队第一代缉毒警每一个人的身份,警号,名称,任务,他对接了滇西,昆省高部。 于是整个滇西缉毒大队真的开始沸腾,因为这来自于第一代缉毒警全体大队的唯一请求,该瑞利市缉毒大队二十七人全部失踪牺牲。 1998年9月7日,瑞利,畹玎,北花县,启动【瓦邦扫毒行动递交报告】 1998年9月7日,滇西缉毒大队发言人召开发布会,对西方记者宣称,滇西将要进行一场史无前例,针对瓦邦扫毒行动,彻底打击毒贩嚣张气焰,维护边陲治安。 1998年9月7日,泰清迈国际缉毒警街区发生爆炸案,美方七人受伤,两辆越野车爆炸,无人员死亡,但该事件造成国际缉毒警暴怒。 7日晚。 赵建永擦着脸上的血,这是袭击国际缉毒警造成的伤痕,他不在意擦拭,坐在皮卡车内颠簸着,他还在拍打车头。 “快点,他吗的快点!” “再快点,鬼楼不知道打怎么样了,都打一天了!” “快啊!” “西方缉毒警行动不可能马上来,但起码他们会轰炸,定点轰炸。” “缉毒警先锋埃斯里克之前在瓦邦根据遥感装置对毒贩各生产区做了标注图,他们轰炸。” “只要轰炸,毒贩就慌了,他们肯定害怕国际缉毒警趁乱前来!” “我们再去鬼楼支援!” “毒贩肯定撤退!” “快啊!” 砰砰砰----赵建永以前很冷静,他现在精神都在失常,不断拍打车头。 他的青年军! 他的弟兄,他的战友魏瑕! 可能要死了! “你不能死,你个骗子,你还要带着我们一起骗,你怎么能去死!” “骗子要好好活,骗子长命百岁!” “开车啊,开快点,老子,老子的战友要死了!” 赵建永,从小到大都平和,哪怕在瓦邦当乞丐,精神分裂,煎熬,也是平和,没什么。 但现在他疯了! 完全疯了。 青年军把赵建永摁住,防止他伤害自己,因为他的手上已经鲜血淋漓。 “快啊!” ....... 鬼楼。 第三楼大楼内部,毒贩已经攻进去了,先丢大量的手雷,塑料,各种垃圾,汽油,开始焚烧有毒汽油。 彭家凶狠手段高明,他们知道青年军难打,所以在大楼内部点燃各种毒烟。 吴刚骂骂咧咧,因为他看到一楼大厅,彭家甚至运来了沾着汽油的罂粟,开始点燃,这些打手都戴着防毒头盔。 “果然,瓦邦的老畜生没有简单的!”吴刚眼神愤恨,他呲着牙,开始用水打湿布条,蒙住嘴。 其他人也开始重复这种操作。 战场布置太详细了,在之前,魏瑕就安排人每一层都让人提了水,甚至还有被子,和各种食物,魏瑕疯子一样思考了每一处细节,所以才有了这种最简易的面罩。 天台,烟雾在滚滚冲来。 魏瑕躺在地上,也在毒雾中被熏得耳晕目眩,他也蒙着脸,但浑身颤抖,雾气太浓了,难受....于是魏瑕呲牙笑着,拿着话筒,还是那么狂态:“感谢彭哥送来的毒罂粟!” “不过这玩意!” “老子真的闻腻了!” “彭哥,下次你能不能来点新的东西!” 呼机还在响, 魏瑕没有接,彭景国还在劝降。 “彭哥别费功夫了,我肯定遵守约定,等会湄公河的人上了楼,我们一起联手把他们杀死。” “杀死他们吧!” 魏瑕癫狂笑着,然后关上话筒,他被呛的不断咳嗽。 魏瑕还在骗。 第三栋大楼皮卡车内,彭景国歪着脖子,他不再愤怒了,而是笑着,摇着头。 “真他么的有意思。” “何小东太有意思了。” “他都和他的军队陪葬了,还他吗的挑拨离间!” “这人明明都快输了,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彭景国第一次有些服气,这种人太难得了,斗志比虫子还硬。 天台上广播再次乌泱泱响起。 “萨瓦迪卡!彭哥!” “你怎么还不对湄公河那群人动手啊,快点啊。” “咱们不是说好了瓜分瓦邦!” “彭哥,我现在教你怎么动手!” “进攻!” 魏瑕嗷嗷喊着,湄公河的势力没有贸然进第三栋大楼,他们也在犹豫不决。 大楼内。 索吞在干呕,毒罂粟的味道熏得眼睛,鼻腔,疼的厉害,其他青年军也在捂着脸,哇哇的干呕。 “老大的援军要来了。”吴刚怒吼,他还在鼓舞。 吴刚开始学,学习老大如何骗人。 他张牙舞爪的拍打每个人脑袋,让每个人都用毛巾蘸水,捂好呼吸,然后扫射,往楼梯口扔手雷。 索吞也喊着,也一副自信的姿态:“咱们老大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弟兄们,都挺住了,毒贩这次死定了!” 青年军其他人开始怒吼,咆哮,嗷嗷的喊着。 射击声。 子弹在楼道,房间,大厅,手雷爆炸,烟雾缭绕,冷枪飞溅。 乱了。 乱糟糟的一片。 直到嗡嗡嗡的低鸣声。 轰的一声! 一架战机疾驰飞过,跨越瓦邦每一处,遥感装置,信号雷达,地图踪迹确定,最终确定彭家别墅。 一枚精确度极高的炸弹低空坠落,目标不偏不倚在彭家别墅和彭家大街爆炸,而后战机远去。 爆炸声爆烈响彻。 毒贩的进攻终于开始缓了。 彭家车队在慌张,瓦邦彻底乱的厉害,彭家猜测是国际缉毒警在趁着浑水摸鱼开始袭击。 湄公河势力撤的最快,因为他们生怕被波及。 因为美方最喜欢做的就是浑水摸鱼,让当地彻底混乱起来,然后他们进行斩首行动。 鬼楼的进攻趋势开始变得缓慢。 直到重机枪再次响起。 赵建永通红双眼,架着机枪扫射,他身后是二十七名青年军,火力全开。 扫射声。 战机炸弹投掷。 青年军看似浩浩荡荡的援军前来, 湄公河势力终于 抵不住 ,他们第一波上车开始走。 彭景国在车内怒骂,然后他开始挥手,他们也开始走,瓦邦现在太乱,尤其是美方开始在动手。 子弹射击声开始变得零星。 “水!” “水!” 赵建永疯狂跑着,进入第三栋鬼楼,他安排人把毒罂粟赶紧浇灭,这种闻多了会死人的。 吴刚,索吞,赵建永,三个人都脸色脏兮兮,狂奔着,跑着,朝着楼梯,都在害怕慌张。 “老大。” “老大。” “何小东同志!” 跑,摔跤,三个人一起摔倒,鼻青脸肿,头晕的太厉害,但还是爬着楼梯,四肢爬着。 他们最在意的人在天台呢。 砰。 吴刚摔在地上,天台上,魏瑕躺在大音响边,柴油发电机还在嗡嗡嗡的响着,魏瑕死的攥紧话筒,另一只手攥着手枪,整个人紧皱眉头躺在地上。 索吞想掰开,但发现无法掰开,老大攥的太紧。 “哭什么,没死。”赵建永吼着,他不再是之前好脾气。 “老缅医呢,快去喊他,快把你们老大背下去。” “救他。”赵建永在颤抖。 魏瑕没死,但也要死了。 胸膛太微弱,他闻了太多罂粟和各种垃圾焚烧的气体,还有之前精力消耗太厉害,双手双脚的红肿处裂开口子,裂口流出之前注射的静脉营养液。 这人很脏。 因为伤口太过狰狞可怖,赵建永差点又被刺激的精神分裂, 他轻轻抱着魏瑕,怒吼喊着:“老缅医!” “来人啊!” “来人!” 青年军来了,还拿着防毒头盔给老大戴上,四个人抬着很轻松。 因为何小东真的很瘦,比当地那些纤细的女人瘦多了。 这人没什么重量。 最重的可能就是骨头和他的一身皮囊。 魏瑕手里还攥着枪和话筒,整个人蜷缩,硬邦邦的像是冻住的冰尸,浑身发亮,除了最微弱的胸膛在起伏。 吴刚,索吞,青年军全体都红着眼睛,狂奔。 赵建永虚弱靠着墙,拍打自己的脑袋:“我不能疯,我要清醒,我的战友还没醒呢!” “你必须活着。” “你什么都没看到,就这么死了?” “你他么的给我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