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事处理局》 1、第一章 第1章 巷子里吆喝声不停,两旁全是小吃摊,热闹拥挤。 一片杂乱中,铁勺敲击锅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 正不知道吃什么好的李苏偏头一看,注意到不远处挂着蛋炒饭三个字的小摊。 别人的摊子为了亮眼用各种颜色的笔标着名字,甚至写得很大。这个摊子不同,三个字很小,一看就是随便扯了张纸写出来的,字迹倒是挺大气飘逸。 还没靠近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香味,李苏咽咽口水,走过去点了份牛肉炒饭。 “只有火腿和经典炒饭。”正在炒饭的人淡声开口,手抓着锅把,铁勺在锅里疯狂翻炒,颠勺的动作娴熟惹眼。 李苏视线不禁落在对方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上,再往上看,鸭舌帽下是一张英气的脸,要不是她没有喉结,李苏差点不能确定她是男是女。 “那要火腿炒饭。”李苏快速更改。 女人应下一声,瞥了眼某个方向,突然对她说:“你往旁边站一下。” 李苏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女人接着说:“靠太近不太好。” 这话刚落下,不远处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快步停在李苏身侧,右手上下挪动几下墨镜,摆了个耍酷的姿势对女人说:“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这个动作让李苏不得不避让,也终于明白女人那句靠太近不好是什么意思。 炒饭完成,锅被抬起,只一秒金灿灿的米饭全部落入碗中,一粒米都没有残留锅中。 李苏没见过这么听话顺畅的蛋炒饭,微微出神。 “要辣吗?”女人忽略男人问。 李苏点点头,又怕她戴帽子没看到,补充道:“要,微辣就行。” 油倒入锅中,简单润锅后没一会儿开始冒烟,女人熟练地打蛋倒进去翻炒,随后盛出放入配菜。 全程男人都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直到女人炒完这份饭。 “八块。”陆端午指指旁边的二维码,拿起湿巾擦拭着手。 这段时间不忙,她可以趁机休息,如果没有眼前的男人,她还能拿出手机玩一盘困难关卡的扫雷。 “扫过去了。” 李苏笑笑,准备走的时候,听见一句:“最近少走夜路。” 她步伐一顿,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狐疑抬眼,刚好和陆端午的目光对上。 陆端午的瞳孔颜色很深,眼底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到让人怀疑刚刚那句话是不是幻听。 经过这么一对视,李苏才完全看清她的五官。 乍一看普通无奇,仔细一看,就让人觉得比之前好看几分。 李苏甚至故意眨眼看得久一些,发现越看越觉得这人好看,对应了大众口中那种耐看之人。 看得太久,她还有一种神奇的错觉:这个人的眼神与气质和长相并不符合,不该是这种第一眼平平无奇的脸。 “你是对我说的吗?”李苏眨眼,笑着确定。 “当然是对你说得了,记住准没错。”西装男人咧嘴,“你饭也买完了,慢走不送。” 李苏觉得奇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工作需要,经常半夜才下班,走夜路已经走两年多,而且她这人皮肤好,根本没有黑眼圈,所以看她的面容猜出走夜路根本不可能。 “考虑一下。”客人一离开,男人就凑到陆端午身侧。 陆端午不理他,自顾自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全是各种灵异故事。 男人眼睛亮了:“你对这个感兴趣啊?那正好,我们公司就是……”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陆端午长按,将所有灵异故事视频都点了屏蔽。 男人一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 “老板,来份蛋炒饭,变态辣。”摊位前来了一位客人。 陆端午应下一声,放下手机,继续炒饭。 男人叹口气道:“你来我公司,最起码也能赚三万一个月,你在这里能赚多少?” “三百一天。”陆端午终于回了他一句,“很多了。” “才三百一天,去除人工费你到手才多少?你来我公司,坐办公室,随便一个月最低三万。”男人苦口婆心道,“来吧,我们公司很缺你这种灵人,你待遇很好的。” 正常人都会被他的话吸引,最不济也会问出一句“灵人是什么”,陆端午只堪堪回了一个“哦”,根本没法聊下去。 男人哭笑不得,站得笔直盯着陆端午炒饭,只要她一有空就开始让她放弃现在的工作,来自己的公司,直到天黑了都没离开。 陆端午迅速将摊子收好,骑着电动三轮车准备离开,男人厚颜无耻,跳坐在陆端午旁边。 “说了不去,没兴趣。”陆端午拧动转手的同时一脚将男人踹下去。 没想到她这么果断干脆踹了自己,男人一愣,反应过来故意嚎得很大声,吸引了旁边诸多目光。 电动三轮车却没有任何停留,在人流量最高峰的时间段选择了下班。 “现在就走,怪不得一天就三百。”百北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拿下墨镜,发现上面有了一道裂痕。 肯定是刚被踹下来导致的。 他随手扔进垃圾桶中,看了眼陆端午离开的方向,又记住摊位位置,打算明天再来。 …… 电动车七拐八拐,穿梭过几条没有路灯的小巷,最后来到亮着灯的小区前,刷门卡进入。 她将电动车充好电,回到家后洗完澡坐在沙发前无聊地数着钱。 打开的电视机播放着各种未解之谜,外星人话题过去后来到了永生人话题上,陆端午关闭电视,把整理好的钱塞进箱子里,进入厨房做饭。 锅具碰撞声不停,五分钟后,陆端午端着色泽金灿的蛋炒饭坐在客厅,刚吃一口,门铃不适时响起。 “妈妈,妈妈。” 小孩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陆端午过去开门。 她那张脸本就没什么表情,又背光而站,脸上阴影显得整个人冷漠凉薄。 门外七八岁的孩子没看到熟悉的脸,顿时“哇”一声准备开哭,陆端午及时捂住他的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别哭。”陆端午松开手。 “我要妈妈,找不到妈妈了,怎么都找不到。”孩子拼命忍着才没哭。 陆端午让他背对着自己,对着他的背轻轻一拍,用手在空中挥了挥,像是扫去了灰尘般,随后开口:“去吧,现在可以了。” 小孩眨眨眼,将信将疑地往楼上走,一步三回头,很快便看不到身影了。 没几秒,欢跃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妈妈,我终于找到家了,刚刚找了半天一直打转,怎么都找不到妈妈,好可怕……” 附着于地上的黑影半天不动,直到陆端午准备关门才开始向下挪动。 陆端午瞥了眼,没有阻止,将门关上继续吃蛋炒饭。 几分钟后,房门再次敲响,陆端午面无表情地打开门。 门外的男孩咧嘴微笑:“谢谢你,我来对……” 话还没说完,陆端午直接掐着它的脖子顺着楼梯扔了下去。 被扔下去的男孩尖叫一声,化作一团黑影,不敢再招惹陆端午,呜咽着彻底消失不见。 吃完晚餐,陆端午洗漱完就躺下了。 此刻不过晚上九点,外面还能听见隐约的说话声,陆端午起来关上窗户,拉好窗帘。 这下再也听不见半点声音。 凌晨四点,她准时睁眼,起床洗漱,吃过早餐后开始准备摆摊要用到的东西。 午饭时间,陆端午端着一碗面放在桌上。 “咚咚咚”敲门声伴随着害怕到极致的孩童声音:“妈妈,妈妈开门,我回来了,快开门妈妈。” 陆端午起身过去打开门,是昨晚见过的小男孩。 见到陆端午他一愣,快速从陆端午身边钻进房间里。 他脸色苍白,眼底满是恐惧,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可以在姐姐家,打电话给妈妈吗?” 陆端午:“电话号码记得吗?” 小男孩红着眼摇摇头:“之前记得,现在不记得了。” 明显是被吓的。 陆端午让他在这里等着。 小男孩不想一个人,又不好跟着陆端午,眼睁睁看着陆端午进了卧室,害怕地蹲在地上四处张望,直到陆端午从卧室出来才放松一些。 “拿着这个,如果再看到奇怪的东西,把这个扔在那东西身上。”陆端午打开男孩的手,将折叠成三角形的纸放在他掌心,“现在可以回去了。” 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小男孩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很神奇,握住的那一刻什么都不怕了。 他应下一声,不忘道谢,等走到门口挥手时想起什么,歪着脑袋茫然问:“姐姐怎么知道我碰到了奇怪的东西?” 陆端午只说:“上楼的时候慢一些。” 她关上门,坐在桌前吃着面。 小男孩迅速往跑到楼上,敲门不过两秒就开了。 三十岁上下的女人将他拉进去:“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又跑哪里玩去了?” “没玩。”小男孩摇头,努力解释,“找不到,我找不到家。” “怎么会找不到家?褚小识,你要编谎话也要编得走心一些,昨天这么说,今天又这么说。”女人不高兴了,板着脸说,“你可以玩,但不能说谎。” 小男孩伤心地瘪瘪嘴,又不死心地说:“有猫,猫跟着我,吓人,我找不到家。” “你还玩猫?妈妈不是跟你说过,不能随意靠近猫狗,受伤了怎么办?”女人瞪大眼睛,好一阵叮嘱。 陆端午放下筷子,碗中的面已经见底,她擦拭完嘴,开门走到楼上提醒:“这几天不要让小孩一个人回家,可以的话接他上下课。” “就是这个姐姐,每次这个姐姐一出现,我就能找到家了。”看到陆端午,小男孩高兴地咧咧嘴。 女人满眼警惕,根本不相信陆端午说的话,准备关门。 注意到小男孩难过的表情,陆端午补充一句:“周围人贩子多。” 本来还不以为意的女人愣了愣,这才点点头。 * 下午一点,陆端午开着三轮车来到巷子里,刚把东西摆好,视线里出现熟悉的人影。 百北用扇子遮在头顶,笑眯眯道:“这么大太阳,你出来摆摊多晒啊。在办公室吹着空调一天最少能挣四位数,来我公司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 2、第二章 第2章 还没过饭点,巷子里人不少,陆端午把他往旁边扯了下,刚将牌子挂好,客人就来了。 她熟练地拿出米饭,开火倒油,全程把站在一边摇晃着扇子的百北当做透明人。 太阳越来越耀眼,巷子里阴凉处很少,百北转来转去,热得实在受不了,手里的扇子差点摇冒火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他拿起接听,没多久瞥了眼陆端午:“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百北走到陆端午身侧,一边给她扇风一边说:“相逢即是有缘,老天让我遇见你,就是为了让我把你招进公司。你就来呗,你看你在这里忙好几个小时,身上都是汗,也才赚小几百。” “我不出汗。”陆端午绕开他,整理摊子。 百北仔细一看,发现三十几度的天,又在太阳下,她还真的没出任何一点汗。 反观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百北无奈:“那就更加说明你符合我们公司,来吧,来我们公司上班吧。” 陆端午无动于衷。 百北合上扇子:“你说吧,你究竟怎么样才肯来我公司上班。” 陆端午没理他。 “两份蛋炒饭。”摊前来了一位客人。 陆端午开始炒饭。 百北叹口气道:“我公司有事儿,先去处理一下,但你放心,我不会死心的,处理完了我还来。” 离开前,他不忘往点了两份蛋炒饭的客人口袋里塞了一张东西。 客人挑眉,拿出来一看,是张名片,黑底白字,只写了公司名字和联系电话。 “异事处理局?神经病吗?”男人抬手就要把名片撕了,“老板,你认识那个神经病啊?” 陆端午抽空回了一句:“不认识,东西留着吧。” 她把打包好的蛋炒饭递给男人,男人一愣,低头看看名片,鬼使神差地将名片重新塞入口袋中。 过了两点,巷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了,陆端午走到阴凉处拿出手机玩起了扫雷。 她速度太快,手指几乎没停过,甚至还双手并用。 “我还没看清楚你就通关了,这还玩什么?”身后响起的声音熟悉至极,陆端午头也不抬,继续玩扫雷。 百北:“你不该好奇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眼睛盯着屏幕太难受,他只能看向别的地方。 陆端午没说话,直到把几关都通过了,才收起手机,留下短短四个字:“你死心吧。” 百北这人别的不说,就会坚持和死磕,陆端午让他死心,他偏不死心,还妄想用帮陆端午炒饭,换她来自己公司。 陆端午也不管他,任由他拿着勺子在锅里胡乱敲击,“砰砰”声不停,吓得点餐的客人都不敢要了。 “你会不会炒啊?不会炒别出来摆摊啊,锅都要被你敲坏了,还有你这放了多少酱油啊,你这能吃吗?” 百北:“哪不能吃了?” 他直接把勺子放在自己嘴里,亲自尝给顾客看。 “神经病啊。”顾客拿起自己之前放的钱,气走了 来一个百北做毁一个,最后气得客人离开时都骂骂咧咧。 天黑了,陆端午一分钱没有进账,她麻利地收好所有东西,唯独勺子没有从百北手中拿走。 百北拿出钱:“你别生气,我赔钱给你,另外你和我谈谈,就谈几分钟就行了。” 陆端午拿出一张,坐上电动车拧动把手,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我说了,我不会去,你来几次也没有用。” 她在夜色和叫卖中消失不见。 百北揉揉鼻子,不信自己说不动她,脑海忽然出冒出一个主意,虽然损了点,但说不定有用。 * 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八点,陆端午放好车子,进楼的时候发现有个影子蹲在旁边的草丛,用手紧紧捂着耳朵,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 仔细听,全是一些“走开”,因为声音颤抖而不太清晰。 像是听见了脚步声,对方抬头,是之前见过的小男孩。 看到陆端午的那一刻,褚小识拼命忍住的泪水全部出来了,嚎啕大哭扑进陆端午的怀里。 “姐姐,回不去家了。”他激动无比,“有猫跟着我。” “给你的东西呢?”陆端午问。 “妈妈不让我拿,扔了。”褚小识知道妈妈那么做不好,嗫嚅道,“对不起姐姐。” “什么样的猫?”陆端午垂眸盯着他。 褚小识歪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下,浑身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描述:“扭在一起,黑,没有眼睛和尾巴,不会叫,就一直跟着我,甩不掉。” 小孩子能用的形容词非常匮乏,再加上他很害怕,辨认的能力很低。 陆端午抓着他的手,带着他一起走楼道。 才走没几步,褚小识就拼命抓着陆端午的手,身体抖个不停,不用说也知道碰见了他口中的那个东西。 原本亮着微弱灯光的楼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片漆黑,拐个弯走几步就能到的二层也消失了。 他们在黑暗中走了许久,除了空荡的脚步声不停回荡外再无其他。 陆端午停下,蹲在褚小识身边,顺着褚小识盯着的方向看去。 “你说的猫是它吗?”她缓缓开口,语气平稳沉静,瞬间让人心安。 由于她没有动手指着,褚小识也不知道她看到的是不是和自己看到的一样,只根据本能胡乱地点点头,往陆端午身后藏去。 黑暗之中,蜷缩成一团的东西似乎发现自己暴露了,一点点往后退去。 它确实如褚小识描述的那样,没有眼睛尾巴,很黑,形状像一只猫。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它并不是像猫,而是把身体扭曲成了猫的样子。 陆端午没给它机会,几步上前抓住,狠狠往墙上一撞。 霎时间所有黑暗褪去,昏暗的灯光出现,楼道恢复了正常。 陆端午手中抓着的黑影扭动不停,它没有五官,甚至连脸都没有,就只有个模糊的脑袋轮廓,正不断挣扎着,妄想从陆端午手中挣脱。 陆端午一言不发地又往墙上撞了两下,黑影彻底安分,重新缩回猫咪大小。 褚小识全程目睹这一幕,吓得不行,脸都白了,身体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可以回家了。”陆端午说,提着那团黑影往楼上走去。 褚小识跟上陆端午,又怕又好奇:“这是什么?这不是猫。” 手中的玩意不好明确说出是什么,陆端午停在自己房门前拿出钥匙开门:“不好的东西。” 她简单说完,推开门走了进去,没给褚小识进去的机会。 “姐姐。”褚小识敲门,想进去看看,结果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他好奇地将脑袋抵在门前,又把耳朵贴过去,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一开始十分寂静,就在褚小识想离开时,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响起,几乎刺穿耳膜。 褚小识猛地站直身体,白着脸飞快往楼上跑去。 父母都在加班,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褚小识打开灯就缩在沙发上,用被子死死蒙住自己。 * 解决完黑影,陆端午洗干净手,开始做饭。 菜刀声响个不停,被封在瓶子里扭动的黑影慢慢安静下来,直到最后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那菜刀下一秒就落在自己身上。 陆端午开火,煮了份土豆粉,她端着碗放在客厅桌上的时候,门被拍响。 黑影动了动,下一秒就见陆端午面无表情地扭头盯着它看了好一阵。 黑影感知到危险,瞬间开始疯狂撞击着瓶子,好在陆端午并没有做什么。 房门打开,门外的女人指着陆端午,语气怀疑:“你还提醒我小心人贩子?我看你才是人贩子,你接近我孩子到底有何居心?我一回家他就吓得不行,跟我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还老是提起你。你是不是想对我孩子做什么?” 陆端午倚靠在门前,淡淡地扫了眼快哭的褚小识:“他命格特殊,从现在到十八岁不要想着能安生。” 命格特殊四个字砸得女人一愣,反应过来张口就想骂人,被陆端午打断:“去求个平安符随身携带,不然状态会越来越差。” “你神神叨叨说什么呢?”女人倒是平静下来了,但并不信陆端午的话。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陆端午要关门,女人撑着门不让关,又认定陆端午是骗子,嘴里没什么好话。 尽管孩子在一边不断拉着她,各种哀求的话都说了,女人也没消停,甚至去抓陆端午,想将她从房间里扯出来。 “你最近才搬来。”陆端午冷漠抬头,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孩子刚过完八岁生日,从现在到十八岁,你要么去求个平安符,要么你儿子以后就是这种惊吓状态。” “你看不到,你儿子看得到。”关上门前,陆端午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楼道里的灯本就暗,她这么一说,女人顿时从头凉到脚。 联想自己孩子说的那些话,女人咽咽口水,蹲下身盯着褚小识:“小,小识啊,你别撒谎,告诉妈妈你能看到什么妈妈看不到的东西?” “猫。”褚小识低着头,小声回答,“妈妈看不到的那种猫。” 仔细一想,小区附近可从来没有流浪猫狗,女人越想越惊出一身冷汗。 头顶的灯闪烁了几下,褚小识又说:“身体扭成麻花的猫。”魔/蝎/小/说/m/o/x/i/e/x/s/.c/o/m 3、第三章 第3章 早上六点,陆端午出门买米。 当她扛着一袋米准备进楼道时,被人叫住了。 “那个,昨天不好意思。”昨天态度不怎么样的女人边开口,边伸手帮陆端午托着米,“这么重的米我帮你一起搬吧。” “不用。”陆端午避开她的手,迅速往楼上走去。 “昨天谢谢你,我打算今天带小识去看看。”见她像是根本感觉不出米的重量,速度极为快,女人反应过来喊了一声,“还有对不起,不该对你态度那么差。” 陆端午没停,到门口后单手扶着肩膀上的米,另一只手拿出摸钥匙开门。 她将米放在地上,打开后开始蒸米饭。 中午十一点,陆端午开着电动三轮车出了小区。 她没去经常摆摊的巷子,而是去了旁边另一条巷子。 这里靠近学校,一到中午十二点,巷子里几乎到了人挤人的地步。 陆端午忙完后已是下午两点,她打开矿泉水喝了两口,不想看见的烦人精又找了过来。 “我在那边转了半天没看到人,就知道你换地方了。”百北眯了眯眼,笑着说,“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来我公司?” “你要怎么样能不在我面前?”陆端午反问。 百北:“你答应进公司,我就立刻消失。” 陆端午没有回答,百北继续说:“其实我说三万保守工资,我们公司提成很高的,能有十万!十万块!” “你看这炎炎夏日,你卖出去一百份蛋炒饭也才赚八百,有赚十万的机会你不想要吗?” “你不想暴富吗?” “答应我吧,求你了。” “……” 嘴皮子都快说破了,陆端午也没有任何变动,百北仍旧不死心:“我们公司干的可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事。” 陆端午:“我现在也是。” 百北:“我承认你的也是,但同样的事,我公司赚的钱更多,你真的不感兴趣吗?” “你明天再来,我就不摆了。”陆端午表情漠然,“我的存款足够我休息一段时间,去另一个城市。” 百北无可奈何:“别呀,说实话我挺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就算拒绝,看在我求你这么多天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理由?” 陆端午沉吟几秒,给出的理由极为不上心:“工资太少。” “这还少?”百北瞪大眼睛,连忙开口,“提成加起来都快六位数了。” “我之前最低六位数。”陆端午缓缓开口。 百北先是小小地酸了一下,随后不信:“你之前哪家公司?据我所知,全国只有我们一家公司能有这么高的工资,其他那都算不上公司,工资一个比一个低。” 陆端午一言不发,百北多少习惯了她的沉默,换了个话题:“我可以帮你申请六位数。” “不去。”来了客人,陆端午重新拿起铁勺,“我不会你那些,只会炒蛋炒饭,放弃吧。” 百北略微绝望地蹲在一边拔地上的草:“你觉得我能招到你吗?” 他顿了顿:“其实我会算卦,我算到你肯定会来我公司。” 陆端午漫不经心地回了句:“那你有算到我什么时候过去吗?” 百北不说话了。 客人走了,来了个脸色苍白的女生,陆端午头也不抬地问她吃什么。 李苏嘴唇颤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闭了闭眼,“火腿炒饭”四个字仿佛用尽了她浑身所有力气。 “是你啊。”看到她,百北在身上摸索着,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 李苏没接,也没看他,就盯着陆端午:“你那天说完后我没碰到什么,但昨天下班回去碰到了恐怖的事。路灯会说话……我身后还有人跟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回头都没有人。睡觉的时候会很累,最重要的是半夜还会有人敲门。我查监控,监控里什么都没有……” “你肯定知道什么,你帮帮我。”说到最后,李苏差点吓哭了。 “我不会。”陆端午铁勺一指身边的百北,“他会,专业的,找他。” 李苏看了百北一眼,百北咧嘴,手中名片又递了过去。 李苏见他那笑个不停的样子就觉得不靠谱,摇摇头说:“我不信他,我信你,他看着就不靠谱。” 不同于陆端午,一看就给人心安的感觉。 百北:“……” 陆端午依旧是那句“我不会”,李苏沉默半天,才说:“可是那天你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情况,你肯定知道。” 陆端午抬头盯着她:“我不是知道你的情况,是看新闻知道最近周围有坏人,所以提醒你。” 看出她是真的不能帮自己,李苏退一步:“那你能给我介绍一个懂这方面的人吗?我碰到的事很不正常,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碰到。” 百北这次也不递名片了,而是直接抬起手,让名片暴露在空中。 陆端午:“找他。” 这个他虽然没有说明,但很显然说的是百北。 李苏看向百北,百北摇晃着名片笑笑:“你这个情况我见多了,思考一下看看要不要联系我们公司。” 他将名片塞进李苏手中。 李苏迟疑接过,几次看向陆端午。 那目光太过于热切,陆端午抬眸看了她一瞬,朝她勾手。 李苏凑近,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有什么重物对着自己的背脊敲了下,有些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身体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了一瞬,她想去仔细感知时又消失了。 李苏眨眨眼,想问陆端午那是什么东西,看她又重新忙碌炒饭,道谢后准备离开。 “少参与别人的事。”冷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苏步伐一顿,扭头看着忙活的陆端午,再次道谢后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你看你这么厉害,在这里多屈才啊。”人一走,百北又开始了劝诫,“来我公司吧,来我公司吧,求你了,求你了。” 陆端午扫了他一眼:“不去。” 这次好歹还回复了,要是之前理都不理,百北觉得还是有希望的,又劝了十几分钟。 这下嘴巴是彻底干了,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跑到一旁买了瓶矿泉水,喝完后头也不回地往后抛去,正好命中旁边的垃圾桶。 之后百北对着身后勾了勾手指,藏在阴凉处一直等着的几人朝着陆端午这边而来。 洗锅的动作一顿,陆端午抬头,就见几个黑衣人出现,什么话也没多说,利落地将她摊位都砸了。 幕后指使者笑眯眯地站在她身侧,摇着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扇子提议:“你一直在这里有什么用,来我公司吧,给你薪酬五万八!怎么样,这可是涨后的工资,我特别申请的。” 一看她面色平静,百北就知道没什么用,心都凉了。 这几天什么办法没试过,简直是不为所动,现在工资都提到五万八了,竟然还没任何动静。 摊子本来就小,根本没什么东西砸的,倒是这动静惊到了旁边的人,纷纷避开之际想要报警。 百北阻止了,解释道:“我认识她,和她开玩笑的,别报警。” 黑衣人把锅也砸了,拿着铁勺想毁坏的时候,发现无论用多大的力气,勺子就是没办法破坏。 他觉得奇怪,抬头就见勺子主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对于周围的破坏沉静到一丝情绪波动都没。 “跟我去公司吧。”百北“噗通”一声跪在陆端午身边,用力抱着她的小腿,拼命哭喊起来,“你不跟我去我就不走了。” 陆端午轻易甩开他,拿过来自己的铁勺,弯腰去整理地上的东西。 百北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人,他现在无比希望陆端午过来暴打自己一顿,这样自己说不定还可以和她谈条件。 但她只是沉默地收拾东西,眼看着东西又要收拾好了,百北给旁边的黑衣人使眼色。 黑衣人想也不想,动手推翻。 这么讨人厌,总归来打我了吧,来打我吧。 百北满怀期待地望着陆端午。 陆端午忽视他,继续整理。 旁边的人都看不过去了,对着百北破口大骂:“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你要不要脸!” 百北也要疯了,起来重新抱住陆端午的腿,拼命哀嚎哭泣,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求你来我公司,求你了,求求你了。 旁边的人听见这话都愣住了,一听底薪三万,提成很高,又听可以提到五万八,瞬间把百北围住了:“看看我,我可以。” “帅哥,我也可以,我完全可以。” “提成多少?我去是五万八不?一个月能有六位数不?” 百北摇摇头,婉拒后继续哭喊。 陆端午实在受不了了,她想去收拾东西,被百北拖着,特别是他都嚎了半个小时。 耐心彻底消失殆尽,陆端午拿着铁勺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敲在他脑袋上,直接给他敲晕了。 随着百北倒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原本还不死心,叽叽喳喳介绍自己的人瞬间退散开,不敢惹陆端午,生怕她下一个打晕的就是自己。 陆端午弯腰在百北衣服口袋摸了摸,拿出三百块钱,也不管地上的人能不能听到,自顾自开口:“出摊赔偿款。” 身边的人还在犹豫要不要报警的时候,陆端午已经麻利收拾好所有东西,骑着自己的电动三轮车离开了。 四周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统一低头盯着百北,蹲下身拍了拍脸,确定醒不过来才将人送去医院。 陆端午看似用力敲人,却没让人受伤。 百北醒来的时候已经做完了全身检查,旁边体贴地放着检查费用,方便他去找陆端午。 几个黑衣人看见他醒了,迅速围绕着病床,百北坐起身,用手机给他们开始转账。 “都转完了,你们可以……”百北抬头,发现病房里一个人都没了。 他哭笑不得地把手机放在一边,拿起费用单看了会儿。 用这个让陆端午进公司肯定不行。 想到这里,百北把费用单扔进了垃圾桶中,美美地向公司请了个假。 接到他请假的消息,群里的组员快炸了。 “组长,你都请假了,干脆给我们也放放假呗,根本没任务,坐在办公室里快长草了啊组长,@百北。” 百北:“我这是工伤!没任务就看电视,吃零食。” …… 除了三轮车和铁勺,车上几乎没有可以用的东西,陆端午把所有不能再用的东西扔进垃圾桶,能用的搬回了家。 进楼道的时候阴风阵阵,陆端午抬头,透过楼梯扶手的间隙,她能清楚看见那个飘浮在半空中的灰色影子。 像是感觉到她的存在,灰影低头看来,仿佛涂抹了一层鲜血的红唇上扬,露出癫狂扭曲的笑。 它的脸上只剩一张嘴,其他地方都被推平了,皮肉溃烂,隐约能见白骨,嘴角上扬的弧度大到仿佛马上就能裂开般,让人背脊发凉。魔/蝎/小/说/m/o/x/i/e/x/s/.c/o/m 4、第四章 第4章 陆端午就跟没看到它一般收回目光,径直上楼。 她将日用品放在门口,打开门的瞬间,身后阴冷的气息袭来,刹那间让人如坠冰窟。 眼前的门消失不见,视线所及之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身后发出轻微的呼吸声,近在耳畔,腐烂腥臭的味道遍布在空气中,熏人无比,似乎只要微微回头就能看到一张狰狞可怖的鬼脸。 奇怪的“滴答”声不停,一只手轻搭在陆端午肩膀上,冰凉僵硬,没有一点正常人类该有的温度。 “识趣点,离开这里,不要多管闲事。”充满怨气恶毒的声音传入耳中,陆端午头也不回地抓住搭在肩膀上的手,用力一拧。 狠劲之下,碎肉犹枯叶从树上飘落在地,露出森森白骨。 身后的东西显然没想到她敢触碰自己,呆滞片刻后狞笑出声,另一只手掐向陆端午脖子,只是还没来得及接触到皮肤,被抓住的那只手又被狠狠一拧,骨头应声而断。 尖叫声响起,陆端午没给它回避的机会,掐住另一只手腕微微用力。 黑暗中干树枝般瘪瘦的手顷刻间化为粉末,嘶哑难听的惨叫划破寂静的夜。 “识趣的应该是你们。”陆端午甩开手,一点点侧过身。 她整个人隐匿在暗处,比对面扭曲着身形的东西还要看不清,说完那句话后利落抬脚将眼前的东西踹飞,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变化。 “不可能。”头狠狠嵌入天花板之前,尖细的声音艰难发出,“你不可能伤得了我,不可能。” “砰”一声,伴随着天花板传来轻微震动,眼前恢复正常。 陆端午垂眸盯着犹如被烧黑的手掌,不以为意地进入房子中,将东西放下后洗干净手。 * “李苏,我先下班了。”同事解开工作服,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便利店。 随着她的离开,还算有点人气的便利店彻底空了下来。 李苏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她还要坚持到两点才能下班回家。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碰到的东西,她不禁咽咽口水,摸了摸后背。 不知道蛋炒饭老板做了什么,有没有用。 时间太晚,根本没人来便利店,没过多久李苏便有些昏昏欲睡。 十二点的时候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一股阴冷的风将她吹醒。 李苏揉揉眼,下意识以为来人了,自动识别的门打开,风才会进来。 等她睁眼一看,大门紧闭,便利店里也只有她一人,风根本吹不进来。 没有人进来,便利店又没开门,也没窗户,哪里来的风? 李苏头皮略微发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此刻店里的灯光比之前暗了不少。 李苏缓缓坐直身体,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她将东西收拾了下,准备下班时,大门自动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李苏抬头瞅了ta眼,就见ta穿着一身黑,整个人被衣服紧紧包裹着,再加上戴着一顶很大的帽子,完全看不清脸。 走路姿势很奇怪,那两条腿就像是第一天学会走路,一扭一拐的,整个人都没办法站直。 怕是小偷故意趁着这个点来偷东西,她生出几分警惕心,全程盯着。 对方停在泡面区拿了桶泡面,速度快到李苏都没来得及看清楚ta的手到底有没有伸出来。 从泡面区到收银台不过三五步路,ta却走了一分钟,最后将泡面放下,示意李苏结账。 “五块钱,要泡吗?”李苏问。 对方没说话,拿出一张五块递过去。 李苏接过,口袋里倏然一热,贴着衣服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微微刺痛。 她随手将钱放在旁边,伸手摸了摸口袋。 里面没放什么东西,只有白天拿到的那张奇怪名片,此刻正是这名片在隐隐发烫。 李苏触碰的瞬间指尖都被烫得迅速收回。 她想到名片上的公司名,再一看眼前拿着泡面还没离开的人,注意到ta身上不止一处奇怪,仔细深究会发现这身形普通人根本做不来。 李苏按捺住内心的恐慌,小声提醒:“要关门了。” 经过提醒,对方还是没离开,反而把泡面递给李苏。 李苏只能接过打开,快速泡完水又递给ta。 对方接过泡面,端着泡面就那么奇奇怪怪地离开了。 终于走了。 李苏松了一口气,准备关闭旁边电脑时,忽然发觉门口的摄像头根本没有拍到有人存在。 她抬头望着门口渐行渐远的身影,打开录像备份,倒回那人进来的时间,就看到门自动打开,泡面悬浮着放在桌前,随后她对着空气仿佛在演戏一样讲话。 脑袋“嗡”一声炸开,再去看收到的钱,是一张冥币。 李苏尖叫一声,再也待不下去,手忙脚乱地关闭便利店,走到马路旁拦下出租车,上车后飞快催促着司机离开。 居住的地方是老式居民楼,车子没办法开到她所居住的区域,司机在进不去的地方停下了。 两点多的路上早就没人了,天色黑沉,无月也无星。 李苏付了钱,盯着眼前虽然有路灯,但依旧显得阴森恐怖的路,忍不住咽咽口水。 没关系,自己今天有东西了,不会有事儿的。 她摸着口袋里的名片,咬着牙往前走去。 “滋啦。” 每走过一个路灯,灯便会闪烁起来,并且还发出奇怪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吓她。 李苏不敢抬头,视线一直在自己的鞋子上,根据直觉往前盲走。 走着走着,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脚步声多了,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根本不会吵,可此时耳朵里听见的脚步声无比杂乱,仿佛有十几个人跟在她身后。 手指触碰到的名片阵阵发热,李苏来不及多想,玩命往前狂奔。 “唰唰。”奇怪的声音不断从身后响起,疯狂引诱着她回头。 李苏咬着牙,一刻不敢停下。 道路两边的草丛在白天看根本没什么,这会儿余光瞥见,总觉得里面蛰伏着恐怖的东西,只要她敢停下,那些东西就会蹦出来索命。 她越跑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沉重起来,眼瞅着到了路口,只要左拐就能进入自己所住的居民楼,“哒哒哒”声惊得她顿时僵在原地。 这次的声音不是从身后传来,而是前方。 李苏死死地盯着拐弯处,眼睛吓得不敢随意乱眨。 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只剩前方“哒哒哒”声越发急促,直到最后停在拐弯处没再上前。 路灯的照耀下,一道模糊的黑影悄悄探出一点,生怕被她发现般,仅仅只是一瞬就重新缩了回去,李苏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怪异的调皮感。 口袋里的名片烫到没法触碰,李苏胆战心惊地拿着手机,犹豫是壮着胆子继续走,还是扭头看看身后时,“哒哒”声和身后的脚步声同时响起,互相交杂,形成了催命铃声。 李苏再也顾不得什么,瞪着眼睛往前冲去。 等她过了拐弯处,注意到前方什么都没时,浑身上下满是冷汗。 没有东西,声音也消失了。 紧绷过度的身体开始慢慢松懈,李苏不敢掉以轻心,加快步伐往自己家走去,等到了楼下,注意到垃圾桶旁边窝着一个会动的影子。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那东西已经在她的注视下转过身来。 血液几乎冻住的那一刹那,李苏看到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黑色的猫咪在昏暗的光线下望着李苏,随即歪歪脑袋,乖巧地“喵”了一声。 原来是野猫。 李苏下意识吐出一口气,转身准备上楼之际,发现不远处也缩着一团黑影。 她以为又是猫,反射性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过去。 淡淡的白色光下,那东西体积比猫大了不少,李苏很快分辨清楚。 它根本没有猫的毛发,看着有点像是人死死地蜷缩在那里,努力学着猫咪的姿势,试图让自己变成猫。 感受到李苏的目光,它扭动着身体,慢吞吞调转脑袋。 心脏吓到恨不得尖叫,李苏想跑,可双腿就跟灌铅了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转过头来。 它顶着人的脑袋,脸色是一种极度不正常的青灰色,灰色的眼珠大到空洞瘆人,皮肤溃烂,隐隐有东西顶着脸上的皮肉想钻出来。 阵阵臭味侵袭着空气冲来,李苏胃里翻滚,差点呕吐。 那东西扭动着四肢,学着黑猫歪着脑袋,对李苏所在的方向“喵”了一声。 充满恶劣笑意的声音宛如铁锤狠狠打在李苏后脑勺,她大脑空白,嗓子就像被胶水黏住,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好在机械的大脑终于恢复,带动着身体往楼上逃去。 与此同时,那玩意也学着她的动作追过去,不过眨眼就出现在楼下。 垃圾桶旁边的黑猫炸毛,以一种防御姿态对着那玩意叫个不停。 李苏往上跑,那东西也往上跑,她甚至没办法分出心思去看那东西是怎么跑的。 浑身的力气在关键时刻偏偏使不出来,脚步越来越慢,双腿止不住地抽搐,等李苏终于停在自己家门口时,实在没忍住弯腰扶门大喘着气。 缓过来后,她从包里拿到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锁,骤然听见身后响起一声俏皮且充满笑意的“喵”。 手中钥匙没拿住掉落在地,李苏僵了身子,不敢回头。魔/蝎/小/说/m/o/x/i/e/x/s/.c/o/m 5、第五章 第5章 口袋里热热的,她低头一看,就见一直在发烫的名片竟然在口袋中自燃了,不用说也知道眼下情况有多危险。 楼道里没有灯,只有名片出现的一点光亮,短短两秒就消失了。 空气冰冷到让人难以动弹,李苏整个人像是即将溺在水中般难以呼吸,她拼命眨着眼,借此来让自己混沌的大脑思考怎么办。 楼道里静到仿佛除了她以外再没其他东西。 李苏猛地大喘气,做好心理建设,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再次准备开门时,身后又是一声“喵”,这里近到几乎贴在她背后。 “滚开。”李苏反射性低吼出声,将钥匙插入门锁的那一刻,无数寒意从四周袭来,仅存的理智被冻住,手没办法拧动钥匙一分。 就在她受不了,心理防线几乎全面崩溃,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扑在了她背上。 背脊中央涌出阵阵暖意,身体不自觉放松下来,也就在这一瞬间,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楼道。 身后的东西被狠狠弹开撞击在墙面上,李苏偏头看去时,只看到一缕即将消散的黑烟。 背脊的热感变得灼烧滚烫,直到最后恢复正常,她呆滞片刻,摸了摸后背,又看着空无一物的楼道,打开手机手电筒面向墙壁。 原本白色的墙上多了个黑色的印记,像是萎缩了一圈的人身躯。 紧绷压抑的氛围松懈,李苏急忙打开房门,坐在沙发上听了好几首红歌才从那种心惊肉跳中缓过来。 肚子开始咕咕乱叫,李苏简单给自己煮了碗泡面,刚吃完还没来得及刷碗,敲门声突兀响起,在寂静无人的深夜中格外刺耳。 李苏手一抖,碗差点从手中掉落。 她盯着房门,只觉得平时温馨的房门入口在此刻变得幽森可怖。 敲门声变成了拍门,随之响起的还有女人急不可耐的声音:“李苏,李苏你不在家吗?开开门,我找你有事儿,快开门。” 熟悉的声音让李苏放松下来——是她的好朋友许郝丽,两人认识八年,一有闲暇就会在一起聚聚。 最近一段时间许郝丽和她的联系逐渐频繁起来,因为她和男朋友分手了,心情非常不好。 李苏走到门口问:“现在都凌晨四点多了,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事说。”门外的人支支吾吾起来。 手抬起放在门把手的刹那,李苏眼皮疯狂跳动着,蓦然想起白天蛋炒饭老板的话,多了个心眼。 “有什么话你在手机上说就行了,我已经睡下了,就不开门了。” “不行,你先开门让我进去。”许郝丽的声音顿时焦急起来,又开始拍门,“李苏,我实话告诉你,我前男友来找我了,深更半夜让我跟他复合。我不想复合,来你这里住一夜,等明天他从我出租屋离开了我就回去。” 这话虽然合理,却透露着说不出的古怪,李苏寻常不是那么爱多想的人,此刻却怎么也不想开门。 她踌躇着问:“那你前男友不会找到这里来吧?” “不会,我没告诉他你的住所。”或许是反应过来自己太过于急切不好,许郝丽声音变得温柔,“你开门,我快困死了。” 李苏一点点打开房门。 客厅里的灯光透过门的缝隙照在门口,好朋友许郝丽站在门前,见她开门一脸喜色,伸手抓着门想打开进来。 李苏下意识多探出脑袋瞥了眼,就见她身侧楼梯昏暗处站着无数个黑白扭曲的影子。 借着微弱的光,她甚至能看到那些影子狰狞恐怖的面容,吓得猛地关上房门。 许郝丽及时收手才没被夹住,看着紧闭的房门满脸狐疑,眼中略有不耐:“你干什么啊?差点夹住我的手了,还好我动作快。” “我今天没洗澡,身上一股臭味,快让我进去洗澡。” “李苏?李苏你说话啊?” “你别住我家,我不舒服,你去别的地方吧。”颤抖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许郝丽极为不高兴:“我都特意来找你了,你让我去别的地方?咱俩是不是好朋友了?” “我不开门。”李苏透过猫眼,试图想看看那些东西是跟着许郝丽一起来的,还是因为自己。 猫眼后是许郝丽愤怒的脸,她抬手不停拍着门,非要李苏开门,而她身后是那些原本在楼梯处的黑影。 距离太近,李苏能看清那些东西脸上的皮肤纹路,不同于人类的鲜活红润,它们的脸是一种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灰。 随着许郝丽拍门的动作越来越快,它们就像是受不了一般,开始捏着许郝丽的脖子、肩膀。 许郝丽受到影响,活动几下僵硬发沉的脖子,不管不顾地叫喊起来:“李苏,你到底开不开门?” 外面只有许郝丽手机手电筒的灯光,光线很暗,李苏很难看到她脸上的具体神色,却能感受出那声音中的狠意。 她没说话,正要往后退关上猫眼时,许郝丽发现了她正从猫眼偷窥着自己,瞬间贴上来:“开门,再不开门信不信我进去杀了你。” 满是红血丝的眼珠子占满整个猫眼,再加上那夹杂着恶劣与杀意的语气,李苏眼前发黑,心脏差点被吓到骤停,呼吸都忘了。 她根据身体本能地后退两步,说什么也不开门。 “李苏,我杀了你,杀了你信不信。”长久的沉默让许郝丽不可抑制地尖叫起来,发疯般踹着门,甚至还用长长的指甲不停抓挠着门。 尖锐难听的声音刺激的人头疼,偏偏大脑却在这种声音下越发清醒冷静。 都这么大的声音了,楼上楼下的住户就不说,对面的住户竟然都没有听见动静,她和许郝丽仿佛被正常世界隔绝了一样。 “李苏,开门,你不开门我就要死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杀了你嘻嘻嘻……”门外的许郝丽彻底陷入癫狂,“上次就该杀了你,我家刚好还有个空位。你开门,开门我就不杀你,你跟别人不一样,我们的关系是真的好,你开门。” 李苏眼皮乱跳,来不及细究她那些话,拿出手机准备报警:“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门外顿时安静下来,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李苏原地迟疑两分钟,缓缓凑近大门听了听,又怕自己听得不仔细,将耳朵贴在门上。 她不敢看猫眼,怕许郝丽的眼珠子又出现猫眼中。 耳边静悄悄的,只有胸腔里“咚咚”不停的心跳声,就当李苏以为许郝丽离开了,准备回房间时,一声“嘿嘿”在耳边炸起,紧接着许郝丽幽幽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你在,也知道你现在正贴着门偷听我走没走哦,嘿嘿。” 尖细的笑声回荡在耳边,那怪异到极致的语气犹如无数张密密麻麻的网,穿透大门直击李苏,将她缠绕到喘不过气。 她眼前一黑,直愣愣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躺在病床上的百北没有任何病人的样子,手机电话接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最后终于消停。 同病房的大爷看了他一个小时,见没再有电话打过来,笑了笑:“小伙子什么工作啊?电话一个接一个。” “保密工作。”百北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主动拨出去一个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的人正守着手机,电话几乎立刻接通。 “你好,我是昨天给你名片的那位。”百北下了病床,走到窗前,注意到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大爷,压低了声音,“你现在需不需要帮助?” “不需要,已经解决了,老板很厉害,昨天要不是她帮我,说不定我早就死了。”李苏声音闷闷的,不等百北说话,她继续说,“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是冲我来的吗?” 百北一顿:“是不是你现在应该有答案了。” 李苏刚从警局出来,闻言愣了愣,扯唇苦笑出声:“我还是想不明白,我朋友杀了那么多人,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是她杀的人,可是它们跟着我干什么?难道因为她杀了人之后害怕躲在我这里的原因?可我不知道她杀人了。” 昨天晕倒后醒来是第二天下午了,李苏收拾好准备出门时,警察找上门了。 做完笔录才知道许郝丽杀了很多人,都藏在她家里,最开始说的什么和男朋友吵架,都是杀了人不敢住在家里,才特意跑过来和她住一起。 昨天那所谓的前男友找她复合也是她杀了前男友,嫌弃和尸体待在一起不好闻才来她这边。 这件事还是她神叨叨地跑去警局自首才捅破。 李苏见了许郝丽一面,疯疯癫癫看着完全不是正常人,但对自己杀的人却能准确说出所有细节。 百北打了个哈欠:“按理说不会找你,你看看她有没有送过你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李苏一眼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镯子:“送了我一个镯子。” 这是几个月前她过生日许郝丽送给她的手镯,一圈白珍珠,中间是个银色的圆球,她一直戴到现在。 李苏将手镯描述了下,手机那边传出百北的声音:“你可以把那个银色的圆球打开看看。” 李苏没仔细看过这个圆球,现在摘下来一看才发现这圆球下面有条细小的缝隙,往两边掰可以打开,等到她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不禁呆住。 “有个超级小的玻璃球,球里面是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不是……” 百北主动打断她:“里面放着的是你朋友的血,这几天跟着你的那些东西就是把你认成了她,想弄死你。她肯定知道身边有东西跟着,所以甩给你,让你当她的替身,帮她挡那些东西。”魔/蝎/小/说/m/o/x/i/e/x/s/.c/o/m 6、第六章 第6章 李苏整个人如遭雷击,反应过来咬紧牙关,想起过去许郝丽的种种不对劲,只觉得自己白痴至极,竟然一直没发现,还差点替许郝丽挡灾,甚至是付出生命代价。 “你身弱,最好少走夜路,也别去没有灯的地方,平时没事多晒晒太阳。”百北说。 “谢谢你。”李苏深吸一口气,“也麻烦你帮我谢谢老板,要不是她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 “不用谢。”百北笑眯眯道,“你要是真想谢我,不如帮我一下。” 李苏疑惑:“怎么帮?” 百北激动道:“帮我劝劝你口中的老板,不要浪费了自己一身本领,来我公司上班。” 想到他那天说的话,李苏抓抓耳朵,歉意道:“这个你还是别抱希望了,我这人口才最不行了。” …… 休整一天买齐所有东西后,陆端午开着她那辆电动三轮车重新出摊。 这次她换的位置距离上次足足有五公里,百北倒是没找过来,但陆端午一分钱也没赚到。 因为这条来小吃街也有人卖蛋炒饭,并且是在她出摊后没多久来的,所用工具看着很新,估计是第一次出摊。 每次有人来陆端午这里买蛋炒饭,还没来得及付钱,旁边那位就会大声吆喝起来:“来我这里吧,比她的还好吃,主要是便宜,三块钱就够了。” 七八块钱的蛋炒饭已经很便宜了,三块钱的蛋炒饭简直和白送没区别,客人一听全跑隔壁去了。 陆端午也不急,戴着墨镜,躺在带来的椅子上,轻松自在地过了半天。 三块钱的蛋炒饭直接火了,来巷子的人几乎都跑去隔壁摊前,老板年纪和陆端午差不多大,手从始至终就没停过,再加上夏天又热,脑门上都是汗。 忙过饭点,她再也忍不住,拨通一个电话,背对着陆端午小心翼翼地对着手机说:“我一天下来就没闲着,手都要断了,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明天你自己来,我不来了。” 手机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老板的语气才好一些:“知道了,我试试吧。” 话音落下,余光出现一只手,从她放着钱的盒子里拿出两百块轻轻摇晃了下:“我原本的营业额,谢了。” 陆端午收起钱,在老板微怔的目光中收拾自己东西离开。 “我辛辛苦苦赚的一点钱她一下就拿走了,她肯定是知道我身份了。”赵早抹去鼻尖汗水,忍不住抱怨,“我就说你这主意不行,我要是她,我不仅不会进公司,我看到你就打你。” 陆端午正在离开,她连忙挂电话:“不说了,我跟着她看看。” 赵早随意整理了下东西,开着电动车追上陆端午,路过两个想买蛋炒饭人也是随手抓起盒子里的钱塞给两人:“不卖了,想吃去别人那里吃。” 两人迷茫地看着各自手里的十块钱,最终只能目送赵早离开。 电动车发出的声音不小,特别是已经跟了十几分钟,赵早越来越心虚,越心虚开车的速度就越快,眼看着就要碰到陆端午车尾巴,赵早立刻捏刹车。 不过短短几秒钟,再看陆端午已经距离她很远了,开始向右拐弯。 赵早急忙跟过去,前后不过一点时间,等她拐过去时根本看不到陆端午了。 她四处查找,并未找到,多少有些纳闷。 除非是飞过去的,不然不可能在这条路上消失不见。 赵早停车,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闭眼默念几声,往上一甩。 符纸无声飘落在地,她皱眉飞快捡起来,拍干净上面的灰尘。 符纸不应该没用。 赵早低头想了想,将符纸放入包中,给百北发去一条消息,调头走人:“别想了,她不想来公司,谁也请不了。” 马路上没多少人,确定赵早走了,藏在旁边房顶上的陆端午轻巧地顺着墙壁下来,掀开遮挡着车子的布,骑车继续行驶。 她去二手市场把东西都卖了,将常穿的衣服也扔了,找了个远点的超市做收银员。 陆端午没想过刻意躲避百北,所以在看到百北笑吟吟地提着两箱牛奶在面前结账时,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我可不是追着你来的。”百北付完钱认真开口,“这边有任务,我刚好进入这家超市,这就叫做缘分。看见这么有缘的份上,考虑一下。” 他将名片放在陆端午面前,转身不带一点犹豫地离开。 “什么东西啊。”摆货员注意到收银台上放着的东西,拿起一看,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纳闷地随手翻看,放回原地:“那人怎么放了一张这个?我还以为是名片呢。” 陆端午没说话,视线落在那张黑底白字,写着公司名和电话号码的名片上——普通人无法看到这张名片,只能看到黑色卡片。 如果是碰到那些东西的人倒是可以看见,因为接触过,沾染了那些东西身上的阴气。 这名片也是为了这类人特殊定制的。 陆端午拿起名片放在一旁的员工抽屉里,抬头看向超市门口。 还没离开的百北正左右张望,他身边站着一个短发女人,面容清秀,一双眼睛天生带笑感,正是那天在陆端午旁边摆摊的蛋炒饭老板。 对上目光,赵早尴尬地点点头,让她意外的是陆端午也回了她一下。 发现这一幕的百北拍拍赵早肩膀:“我觉得你比我有用多了,你看我进去她什么反应都没有,你和她就见过一面,她就对你有反应了。” “还不是组长你啰嗦。”赵早撇撇嘴,“她的事儿你还是等闲下来的时候再做打算,先完成眼下的任务吧。”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由远及近,路过两人时丢下一句话:“就是我,跟我来,快。” 赵早和百北快步跟上去:“李先生,你好。” “别废话,跟着我,到了再说。” 陆端午目光落在神色小心又带着焦灼的鸭舌帽男人身上。 外人无法看到,她却能看到,亦或者说感受到浓浓的阴气正不断围绕着他。 那张脸已经被阴气侵扰到无法直视,特别是眉心间涌动着一团黑雾,时间久了,不是死就是痴傻。 陆端午收回目光,动作迅速地用机器扫描着商品:“一共是一百三十九。” 买东西的顾客眼睛都没反应过来,见就扫描完了,不免有些错愕。 * 从百北露面一次后,他就经常出现在陆端午所在的超市。 最初他并不理会陆端午,都是买个东西,结账的时候劝陆端午来他公司,陆端午全程像是聋子,除了说多少钱外就没有说过其他话。 到了后面,百北直接厚颜无耻地坐在一边等她下班,下班后用尽各种办法求陆端午去他公司。 “你找我的这段时间,可以招聘十几个比我合适的人了。”进小区前,陆端午看着抱着自己腿,哭红了眼的男人说。 百北早就决定丢下面子,一定要说服陆端午,并不在意周围那些人异样的目光,回答陆端午:“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如果我没见到你还好,见到你了我一定要把你招进公司,成为我的组员。” “你就看在我求了你一个月的份上,答应我吧,你可以先试一个月,一个月后不满意再离开。”百北仰头,方便陆端午能看清他红肿的眼睛。 陆端午视线落在旁边下棋的老人身上:“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久终于有所松动,百北还有些不可置信,知道陆端午后面还有没说完的话,飞快起来擦干眼泪:“你说。” 他整理好衣着和形象,和刚刚哭着求人时的滑稽模样完全似两人。 陆端午:“你下棋赢了那个人,我就去你公司。” “真的?”百北无比激动,冲过去一看,是围棋,不是他熟悉的五子棋。 虽然他会围棋,但超级菜。 抽出几秒后,百北坐下,和坐在对面的老爷爷嘀咕了几句。 “不行,我不会对你放水。”老爷爷板着脸,严厉道,“你不和我玩的话就走,想让我放水没门。” 百北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陆端午,深吸一口气:“那开始吧,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不过十分钟,他就下不去棋子了。 “你要纠结到什么时候?”老爷爷忍不住着急起来,“你看看才下几个子。” “别急。”百北说,自己却心急起来,最终放下两个子认输了。 “看来我们是有缘无分。”百北停在陆端午面前,叹息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了。我们组再过几天就要解散了,也没办法停留在其他组,只能离开公司。可惜,时序局长当初创建的十三个组过几天就只有十二组了。” 风卷起落叶飘过,陆端午伸手捏住叶子把玩着,听见百北的话后看向他。 “不过也没办法,他都消失那么久了,现在都是副局长管理公司,他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百北嘟哝一声,伸了个懒腰,“那我走了,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你刚刚说时序?”陆端午挡住他的去路。 “对啊,我们局长的名字,是不是很好听?”百北一阵挤眉弄眼。 “时间序列的时序?”陆端午问。 这些天相处,百北早就摸清楚了陆端午的性格——疏离漠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就像只是为了单纯活着而存在这世间。 所以第一次听见她主动问起关于别人的事,百北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对,就是那两个字,你认识局长?那更好,你可以加入公司。”魔/蝎/小/说/m/o/x/i/e/x/s/.c/o/m 7、第七章 第7章 “他多大?”陆端午忽略百北那些话。 “我就在几年前见过他一次,看着不到三十岁吧。”百北努力回想,注意到陆端午有些古怪的神色,忍不住多看两眼。 三十岁?他不该是这个年纪,也不该还存活于这世间。 陆端午缓缓蹙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很快恢复平静:“他消失了多久?” “三年前出现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消息了。因为他本来就很少露面,大家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没想到至今都没出现,现在局内大小事都听副局长厦顷的。”百北坦言,觉得陆端午进公司这件事还有点希望。 “我同意进入。”陆端午面无表情道,“不过我先挂名,不出手。” 求了那么久,现在莫名因为局长就答应了,百北短暂恍惚后激动万分,直接同意了:“完全没问题!工资就是之前说好的五万八!” 世界上的变故这么多,陆端午今天说挂名,指不定那天就出手了。 只要她在公司,一切都好说。 百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这是合同,你看看。” “工资不用那么多,其他人多少我就多少。”陆端午没有细看,直接在签名的地方写下自己的名字。 百北点点头答应下来,看到她的名字:“陆端午。” 他忽然愣住,表情略微古怪。 “怎么了?”陆端午注意到他不对劲的脸色。 “想起来一件事。”百北回忆道,“局长失踪前,曾经召我们组长开过一次大会,让我们留意一个叫陆端午的人,如果遇见了,一定要招进公司。” 陆端午面色不变,百北见状继续说:“这些年我们公司特意招过好几个,结果她们什么都学不会,最后辞退了,看来局长当初要招的人就是你。” “还有吗?”陆端午问。 百北摇摇头:“没什么想说的了。你要是对局长感兴趣,可以进公司问副局长,他是对局长最了解的人。不过你和局长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陆端午往小区走去,“我不认识他,只是觉得名字好听。” 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不过百北也没多对此好奇,只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喊道:“明天要记得来公司,地址直接用地图搜,明天公司见。” 陆端午并没回答,也没任何停顿。 百北知道她听见了,托着自己的下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成功了,离开时都不禁哼起了歌,还把这消息分享到了工作群。 “有新人加入了,大家明天记得欢迎。” 群内一片死寂,直到百北艾特全员,才有人出来冒泡。 “组长,你这些天招进来的人也不少,没一个有用的,最后都辞退了,怎么还招?” 百北:“不一样!之前那些都不适合做这个工作,这个是我一开始就想招的,非常适合我们公司!” * 客厅拉了窗帘,密不透光,四周昏暗无比,陆端午展开地图,将手中的旧铜板抛出。 蒙着一点灰的铜板在空中翻转几圈,最后降落在地图上,金光一闪而过,铜板变得极为新,不断围绕着地图上的区域旋转不停。 陆端午直直地盯着那枚铜板,十分钟过去,铜板依旧没有停下。 十五分钟后,铜板在某个区域不停转,最终“啪嗒”一声,骤然停下,恢复了最初的旧模样。 陆端午拿起铜板,下面正是她用红笔特意圈出的位置。 是百北的公司,也就是她明天要去报到的公司。 将铜板收起,陆端午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瓶子上。 里面的黑色气体感受到她的注视,疯狂涌动起来。 客厅的布置非常简单:茶几、沙发、电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陆端午走到电视旁,按下旁边略微不平的一块地方,墙壁慢慢挪动,露出里面的柜子。 上面摆放着十几个和她手中拿着的同样瓶子,陆端午将其放进去后忽略那些躁动的东西,重新关闭墙。 敲门声响起,她偏头注视着大门片刻,而后走过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小男孩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仰头面对陆端午,咧嘴笑笑:“姐姐,我要搬家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我是来对姐姐道谢的,因为姐姐我这段时间身体好多了。” 陆端午没说话,神色淡淡地盯着他。 她没表情的时候,距离感太过明显,褚小识眨眨眼,本来还想抱抱她告别,看到她那样子不敢过去了。 “不用谢。”过了一会儿,陆端午轻声开口,“以后见。” 这话让褚小识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嗯,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妈妈听姐姐的话给我求了个平安符,已经戴了很久了。” 他拿起挂在脖子上,呈现三角形的符纸,离开前还是简单抱了下陆端午:“姐姐再见。” 目送着他上楼,陆端午关上门,吃饭洗漱完便躺在了床上闭眼休息。 第二天早上,她打开地图,根据导航来到了一栋看着极为突兀的居民楼前。 居民楼看着十分旧,入口处挂着一个不显眼的牌子,上面写着“异事处理局”几个小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突兀处是这地方建立在马路边,旁边是餐厅和商场,装修的极为豪华亮眼,而这栋居民楼就异常不对劲了。 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奇怪,倒是有几个人问陆端午怎么站在路上不动发呆。 陆端午走进居民楼,旁边挂着的牌子倏然从墙上掉落,眼看着就要砸在地上,陆端午迅速后退伸手接住。 上面的绳子并没有破损,四处也没风,就这么莫名掉下了。 陆端午并未多关注这点,随手将牌子重新挂上去,进入楼中。 不同于外面燥热的天气,进入后能明显感觉到气温降低了很多,穿着短袖还有些说不出的凉。 里面光线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的上有些黑,对面是两部电梯,红色的字数在寂静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刺目阴森。 陆端午按下电梯,门打开,她进入后按下了唯一的按钮。 几秒后,电梯门打开,喧闹的人声瞬间传入耳中。 从外面看,居民楼并没有多大,可是里面却容纳了很多工位,粗略人数大概有五六十个。 工位旁是两间独立办公室,一块没有牌子,一块挂着面试处的牌子。 陆端午越过面试办公室,敲了两下没牌子的办公室大门。 “进来。”里面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 陆端午推门进入。 对方坐在办公桌前,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温声提醒:“新人报到应该去隔壁面试处办公室,你进错了。” 他手中拿着一张照片,正在用布擦拭着照片,上面并无灰尘,他却乐此不疲地擦拭了许多遍。 从陆端午的角度看去,能完整地看到照片。 里面有六个人,三男三女,五个人有名字,只有一个女人没有。 她留着长发,穿着一件黑色的马甲,站在中间,脸像是拍照时覆盖了一层迷雾般,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具体的五官轮廓 “局长有消息吗?”陆端午开门见山。 或许是这些年对局长好奇的人太多,副局长对她突如其来的询问并没表现出什么波动,随口回答:“没有,如果他出现了,我会通知大家。” 男人抬起一直低着的脑袋,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略黑,眉毛很粗硬,脸部线条凌厉,脸上无过多表情。 “你好,我是厦顷,b12组在那边,欢迎你加入异事处理局。”厦顷微微一笑,主动出声介绍。 他笑起来除了嘴角上扬了一点,面部并没有其他变化,以至于那个笑根本不似笑,反倒给人一种生气的感觉。 说完后,他又低头看着那张照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似是在沉思什么。 陆端午目光落在被他放在桌上的照片,随口询问:“你在看什么?” “当年的公司第一小组。”厦顷并未隐瞒。 “一群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那不一定。”厦顷抬头,双手交合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陆端午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陆端午微微侧身,打开办公室门离开前留下自己的名字:“陆端午。” 厦顷微微一怔,又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变化:“欢迎你的加入,陆端午。” 面试处报到并没什么过多流程,要了她的身份信息,给了她一块工牌。 每个组区域都划分好了,一共十二个组。 第十二组在最里面,陆端午停在已经标注好自己名字的位置上。 眼前摆放着崭新的电脑,目光所及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了时空,两处完全不同的场景叠合起来。 这边是电脑,那边是厚厚一沓记满资料的纸张。 就像是习惯了公司时不时报道新人,大多数员工都没什么反应,只有十二组的几个人打量了陆端午几眼,目光各异。 “我还以为你会反悔不来了。”电梯门打开,百北箭步冲来,殷勤地给陆端午介绍起来,“公司处理的都是一些较为异常的任务,就是涉及那些东西。我们需要做的就是等网站派任务,我们联系雇主去处理。那东西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不能就动手带回来再处理。” 陆端午问了个和百北说话内容完全不相干的:“你说公司十三个组,为什么现在就只有十二个组?”魔/蝎/小/说/m/o/x/i/e/x/s/.c/o/m 8、第八章 第8章 “公司成立之初只有第一小组,后来第一小组保留,却没有再启动,算作a组,我们十二个组算作b组。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不是玩笑,如果你不来,我们组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会被砍掉。”百北耸耸肩。 他的意思是公司人员太多,没有大佬坐镇的组没有存在必要了,但在其他员工看来就是别的意思了。 “关系户吗?完全看不出她和我们是一类人。” “叫陆端午,估计又是完全不懂,因为名字进来的。” “看着就没实力,绝对是关系户,这底薪多好混啊。” “谁的关系户?那位组长的不像啊,我刚看她进了副局长办公室,她不会是副局长认识的吧?” “……”不同组的人小声讨论着。 十二组的员工倒是没多说话,表情却和别组讨论的员工差不多。 “其实也不用多说,你应该知道,我们公司算是和下面有合作,抓来的那些东西都送下面去。”百北忽略那些声音,指了指地面,“大多数人对假期都感兴趣,我们公司是解决一次任务休息两天,当然也可以不休,累计起来到时候一起休长假。” 陆端午摘下自己的工牌,抬脚往前面走去:“我知道。” “你现在就走吗?不多了解一下公司吗?”百北连忙问。 “不用。”陆端午顿了顿,意味不明道,“该了解的我都已经知道了。” 她说走就走,没有任何停留,百北递给她工牌,她也没接过。 “不做任务,不在公司,工牌带着没什么用,留在我工位吧。” 百北一愣,其实陆端午说得非常对,这个工牌只有在公司和做任务的时候有用,但这点他没说,不知道陆端午是怎么知道的。 说起来,她对公司好像还挺了解的? 目送她从电梯离开,百北看了一眼小声开始议论的组员:“她不是关系户,其他人胡说八道,你们怎么也跟着胡说八道。” 两个讨论的组员表面没说话了,内心更加笃定陆端午就是关系户了。 不然谁有那么大能耐,进公司都不用坐班,想走就走,组长还这么殷勤。 原本平静的电脑骤然亮起红色的光,随后刺耳的提醒声响起,几个人停止讨论,打开网站。 是一个新任务,网站自动派给他们组的,任务单写有详细的信息和事情。 拿着痒痒抓的男员工大概看完,皱起眉头叫百北:“组长,我觉得这任务有点奇怪。” 百北瞥了眼:“任务不大,你和果淇还有赵早去,见面详谈。” “赵早还没回来呢。”扎着马尾,头右边戴着一个苹果发卡的果淇说。 电梯门打开,百北看去:“来了。” 赵早走出电梯,对上百北目光就知道任务来了。 “又让我去啊?我这才结束一个任务没多久。”她摆弄着自己的手臂,无奈道,“不是说来新人了吗?怎么没见到。” “走了。”男员工笑着回道。 赵早似笑非笑地望着百北:“我倒是好奇组长是用了什么把她请来的。” 毕竟她接触陆端午的时候,以陆端午那性子,估计没人能把她劝进公司。 百北板着脸:“当然是以我的诚心感动她来的。好了,去进行任务吧。” 他拍拍赵早的肩膀。 果淇和男员工站起身,赵早拿上自己的工牌和他们一起坐电梯离开了。 “一般任务的话,不应该是两个人吗?”出电梯走出居民楼的时候,男员工李蕂(sheng)好奇道。 “你觉得一般任务组长会让我和你们一起吗?”赵早反问。 李蕂挠挠头,没说话。 “这任务有古怪。”赵早拦下出租车,坐上车时嘱咐,“大家记得多留个心眼。” * 半个月前。 小沈打着哈欠走进楼道,开始上楼。 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半,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几次看楼梯都看不清了,不由得骂了几句楼道灯光太垃圾。 小区比较老,并没有装电梯,楼道里灯光昏暗到连地面都无法分辨清,小沈扶着楼梯扶手,在即将到达五层的拐弯处忽然看到有个影子缩在角落。 这层的灯刚好坏掉,只能借着楼上楼下微弱的灯光分辨出身形是个孩子,蹲在角落里,双手捂着耳朵,低着头看不清脸。 “谁家的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小沈念叨着,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过去。 灯光之下,那孩子的脸色无比惨白,像是活生生贴了一张白纸在上面。 小沈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脸,再加上环境所致显得格外阴森,吓得他不禁后退几步。 “下次别这样了啊,不然我告诉你爸妈。”仓皇收起手机,小沈丢下一句话后飞快往楼上跑去。 小孩依旧缩在那里没有动静,进门前小沈不放心,特意返回看了眼。 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小男孩缓缓抬起脑袋,与小沈的目光对上。 楼道里的光线并不足以看到男孩的脸,可是在那一刻,小沈却清晰无比地注意到他没有眼白的眼睛。 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小沈浑身一个激灵,以为是自己太久没休息出现的幻觉,连忙收回目光,开门进了客厅。 第二天又是加班到深夜,小沈上楼的时候故意打开了手电筒。 地面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格外斑驳脏乱,他又忍不住一顿骂骂咧咧。 此刻凌晨三点,楼道里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小区也安静到仿佛身处封闭的坟墓。 脚步声回荡在耳边,小沈心里默默数着,在四楼通往五楼的拐角处果然再次看到了那个孩子。 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姿势,没有半点变化,可偏偏早上下楼的时候他并不会出现在这里。 小沈没多想,又看了两眼,发现那小孩缩在角落正在发抖,嘴里隐约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仔细去听是哭声。 压抑细微的哭声让小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目光落在他不正常的肤色上,再联想昨天看到的眼睛,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发觉不对,双腿疲软无力,已经没力气继续跑了,可他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家门。 脚下的楼梯就像是从十几层延长了无数,完全看不到尽头,小沈拿着手机往上面照。 前方还是楼梯,上方幽森深暗,根本不是正常的楼道。 怎么回事? 他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心里惴惴不安,试图拨打电话,但手机没有一点信号。 不仅如此,手电筒闪烁几下后突然灭掉,手机黑屏再无任何反应。 这一灭,小沈才发现楼道里的灯光也消失不见了,整个周围黑到心跳声被无限放大,几乎将人溺毙其中。 不对劲,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小沈咒骂一声,觉得是之前那个孩子的原因,转身就往楼下走。 他看不清路,只能扶着扶手,一直往下走到腿疼也没走到一层。 上不去,下不去,就卡在这里一直走。 心跳如鼓,响个不停,数不尽的怒火几乎将人吞噬,小沈不管不顾地骂了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情况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信邪地开始往上跑,最后跑到浑身都是汗,衣服都被浸湿,依旧在楼道中。 脑海中关于鬼打墙的事儿不断涌现,小沈倒没多怕,坐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开始好声好气地商量:“我也没招惹你,也没干嘛,就是正常回家,你这样对我干什么?” “你有什么需要你就说,你不要这样搞我。” “我还赶着回家休息,算我求你了,让我回家吧。” 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也没有任何动静,小沈气到又开始骂。 他看到网上说,碰到这种事就一直骂,但没想到骂了这么久,一点用都没有。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小沈脚下一滑,急忙伸手去抓住旁边的扶手,只是还没来得及抓住就猛地从楼梯滑落,狠狠摔在地上。 大脑“嗡”的一声,失去所有意识。 再次睁眼,淡淡的消毒水味刺激的小沈视线顿时变得清晰无比。 他动了下,艰难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中,旁边是睡过去的父母。 小沈张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好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父亲。 略微疲惫的中年男人醒来看到他瞬间起身去叫医生。 “醒了就没问题了。”医生过来检查了下,“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小沈终于可以说出话了:“我怎么在这里?” “你邻居下楼看到你晕倒,报警了,我们查监控一看,你半夜在那楼道里一直原地来回踏步走,跟梦游一样,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表情就着急起来,甚至歪了身体摔下去了。”沈父劝道,“你要是最近工作压力大,就歇歇,你看你摔得在医院昏睡了两天了。” “我不是压力大。”想起自己那天发生的事儿,小沈忍不住激动起来,“你们看监控的时候,有看到楼道里的孩子吗?” “什么孩子?”沈母愣住了,“从你进楼道开始,自始至终就你一个人。儿子,你别不是出幻觉了?” “不是幻觉。”想到自己还在医院,小沈刻意压低了声音解释,“我是真的看见那个孩子了,你们看着我是在原地踏步,但实际上我碰到了鬼打墙,我一直在楼道里打转,怎么都出不去,直到摔晕。”魔/蝎/小/说/m/o/x/i/e/x/s/.c/o/m 9、第九章 第9章 不等惊愕的父母说话,小沈继续说:“妈,你认不认识懂这方面的人?你找她问问,我可能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胡说八道什么。”沈母拍了他一下,愠怒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看你就是工作工出幻觉了。” “真的。”小沈焦急道,“是不是你找个懂的人看看就行了,你要是不找,这次我是摔晕,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或许是小沈的神色太过于认真,沈母犹豫了下才答应下来:“行行行,知道了,我打听一下。” 小沈松了一口气。 出了院他也不敢回出租房,和父母一起回了家住。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明明是大夏天,三十多度,他坐在客厅也没开风扇空调,却总感觉身体像是冰块一样冷。 第二天,父母带着他来到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婆家里。 小沈还没进去,就被婆婆叫住了:“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了,你就站在门口别进来了。” 只一句话,就让小沈知道自己身上果然有东西跟着。 他停在门口,好奇地往里面张望,就看到一个七八十岁的婆婆坐在木椅上,正在择菜,也没看他,张口就是一句:“人家在那里蹲得好好的,没理你,你非要上赶着和人家说话干什么?” 想起自己那天说的话,小沈连忙点头:“我就那么一说,它就这么缠着我了吗?可我就是随便问问啊,没有冒犯它。” “行了,也别说了。”婆婆放下菜,打开旁边桌子的抽屉。 小沈就见她拿出了什么东西,放在碗里,倒水之后用筷子搅动了几下,紧接着端着碗走到门口递给小沈。 里面的水黑黢黢的,分辨不出是什么,上面还飘着点类似于灰尘的东西。 小沈心里排斥,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喝下去后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就行了。”婆婆没多说。 小沈做完心理建设,接过一口闷下。 那水太糊嗓子眼,他强行咽下去后顿时觉得自己冰冷的身体暖和起来。 见效这么快,小沈诧异至极,松了一口气后笑着对婆婆道谢。 父母又带着小沈去寺庙求了个平安符,他身上那种沉重疲惫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在父母家住了两天,小沈回到了出租房内,继续工作。 大半个月时间过去,他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每天忙于加班,但都在赶在八点前到了家。 直到一天深夜,他再次加班到凌晨,进入楼道的时候,里面的灯闪烁了几下。 这状况立即让小沈停下步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在灯光只是闪烁两下就恢复了,小沈高高悬着的心放下,迅速往楼上走去。 “哒哒哒”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周围,走到四层的时候,他蓦然想起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儿,捏紧了口袋里的平安符,加快步伐往楼上走去。 他没抬头,也没乱看,一心只想回家,没想到在往五层去的时候,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双惨白发灰的脚。 那是孩子的脚,就那么定定地停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小沈往右,它往右,小沈往左,它也往左。 就这么僵持了几次,小沈实在受不了,咬牙抬头,想看看这东西究竟想怎么样,结果在抬头的那一刻,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淡淡的光线下,只有小沈一个人站在楼梯上,微微佝偻着背,透着几分紧绷。 他抿紧嘴,抬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也有脚步声。 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跟着他。 小沈停下,僵着背脊没有回头,几秒后像是被人推了一下,玩命往楼上跑去。 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他还没来得及进去,倏然觉得肩膀和背一沉,有什么东西趴在他背上了一样。 身体犹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冻凝固了,小沈缓缓转身,看向门口侧面的镜子,想弄清楚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 在即将看到镜子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小沈身体哆嗦了下,反应过来后拿出手机接听。 手机那边安静到没有一点声音,小沈喂了几声,直到耳边被轻吹了一下,有道稚嫩空灵的嗓音回应了他的话:“我在这里呢。” 那一刹那,小沈脸上血色全无,手机掉在地上,比较顽强,并没碎裂,但小沈却不敢弯腰去捡。 他绷着脸,手指一点点往上,拼命对着自己的背拍打了几下。 什么东西都没有,之前那种沉重感和声音就好似是错觉般不复存在。 小沈走进客厅,鬼使神差地站在镜子前。 他清楚看见自己背后背着一个脸色青灰的男孩,手用力地圈住的他的脖子,脸上挂着扭曲的笑,看着极为瘆人恐怖。 小沈尖叫一声,发狠地拍打自己的脖子和背脊,试图将那东西弄下来。 他甚至拿出平安符,却发现没有任何用处,脖子越来越沉,仿佛千斤重般,让他不得不蹲在地上,用手撑着自己的脖子,生怕下一秒就会断掉。 身上的温度逐渐变低,眨眼都费劲了,也分不出力气去看自己背上的东西还在不在,有那么一瞬间,小沈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他拼命想站起来,身体极其无力,努力爬到门口,一句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晕过去了。 第二天,他是被下楼的人叫醒的,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小沈从地上坐起,注意到自己晕在门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温度。 他谢绝询问要不要打120的邻居,起身飞快进入房间收拾行李,半个小时后打车来到了父母家,把一切讲给了父母听。 他脸色早就不正常了,笑起来多少还有点人气,不笑的时候阴沉沉的,和死人毫无区别。 小沈在父母家住下来了,工作也不要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就算他住在父母家,那个东西也不放过他。 每晚他都会做噩梦,梦中的孩子会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偿命,有时候都能听见骨头被掐断的恐怖声音。 短短几天,小沈瘦脱相了,走路都弓着背,喘不过气。 最重要的是他见不了阳光,每天都拉着窗帘缩在房间里,内心越发惶恐不安。 父母又请来了懂这方面的人,没想到对方一进来就跑了,直接摆手说没救了。 一阵哀求后才告诉小沈父母一个网站,让他们自己在网站上求助。 网站做得很正规,看着就跟普通网站差不多,根本瞧不出是解决灵异方面的事。 小沈不太相信,但饭吃不下去,又睡不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注册账号登录网站后,根据上面的指引下达了任务,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碰到的事。 “我说完了,就是这样。”坐在餐椅上的男人低着脑袋,呼吸沉重,看着下一秒就能上不来气晕过去一样。 他个子很高,但体重轻得吓人,全程驼着背,穿着长袖长裤,露出的一点皮肤是种极度不健康的白,皮肉根本包不住骨头,导致骨头极为凸出。 小沈恨不得将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你把脑袋抬起来。”坐在他对面听他讲完所有的赵早淡声提醒。 小沈这才缓缓抬起头。 一行人从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没有抬头看过人,此刻抬头三人才发现他眼窝深黑,双颊凹陷,脸色苍白无血色,最重要的是眉目间萦绕着一团黑气,眼神涣散无光,全无精气神。 “你这半条命都没了。”赵早感觉出不对,面无表情道,“平白无故,那东西为什么想害死你?” “我也不知道。”见她不信,小沈激动起来,“我真的就是说了句话,如果知道会被缠上,绝对不会开口。几位大师救救我吧,我现在浑身都疼,动都动不了。” 果淇抬手碰了碰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蕂:“李蕂,你觉得呢?” 李蕂挠挠头:“我觉得?那东西本来就不讲道理,想害人不需要什么理由。” 弓着背的小沈明显放松了一些,身体不再紧绷。 李腾话锋一转:“理论上这样,但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害人。按照你这种情况,很像是招惹到了它,所以它想和你同归于尽。” “我真的没有招惹。”小沈哽咽起来,“难道我比较倒霉吗?” 赵早没说话,起身在客厅走了一圈,无意间回头时发现小沈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在盯着她,无神的眼睛中透露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觉得好笑,勾唇道:“这里好像没有那东西,你带我们去原来的住所看看吧。” 小沈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眼神飘忽,下意识说:“我不想去那里,我害怕,能不能不去?大师们神通广大,不应该在这里就能将那东西找出来解决吗?” “你以为那么容易啊?”果淇气笑了,“真那么容易,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东西?” 小沈结巴道:“可是,可是我害怕,能不能,不去……” “你怕什么?”赵早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小沈,“你说的是实话吗?” “当然是实话,我都快死了,有必要说谎吗?”小沈猛地抬头,嘴唇颤抖,眼底满是惊恐,“那我带你们去,不过你们要保护好我,我怕死。” “走吧。”李腾站起身,催促道,“再磨叽你命都要没了。” 小沈颤颤巍巍地起身,李蕂见状过去扶了他一把,状若无意地说:“你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人,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小沈呼吸变得更加沉重。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第十章 第10章 “事不说清,各种藏着掖着的人。”李蕂慢悠悠地开口,“还有那种说谎话,编瞎话的,这种人我们一般都不会接任务,还会拉入公司黑名单。” 小沈一愣,心虚地看向别处:“我没说谎,你们放心好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面容本就容易显得贼兮兮的,又受那东西影响,这么一心虚不停转动着眼珠子,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奸诈感。 “你信吗?”果淇偷偷扯了下赵早。 “不信。”赵早看着小沈和李蕂的背影,漠然道,“除非有因果牵扯,不然不会闹得这么凶。他这人嘴里没实话,那东西不可能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话就要他死。” “我也觉得。”果淇连连点头。 四人打车去了小沈租的小区。 进入楼道前,小沈一个劲地抓着李蕂,嘴里不断重复着保护好他那句话。 “行了,别啰嗦了,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不会有事。”果淇拍拍小沈的肩膀。 闻言小沈呆滞在原地,不敢动弹:“我,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果淇嗤笑,“三个人保你一个还怕什么?” 小沈没说话,眼里透着明显的不信任,摇头不停。 三人空手而来,什么东西都没带,他从一开始就比较怀疑,现在更加怀疑了。 “你不带路我们走了?”果淇皱起眉头。 “我带。”小沈只好应下,生怕三人真不帮他了,扶着扶手慢慢往上面走去。 几层楼梯他走了十分钟,全程三人都没有说话。 停在碰到小孩的拐弯处时,小沈指着角落:“之前就蹲在这里,大师们发现什么了吗?” “有怨气,但不深。”赵早言简意赅,“按理说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她目光一转,落在角落对面的大门上,缕缕黑气从门缝中溜出,整个大门都散发着不详之气。 “能不能把这门打开?”果淇也注意到,过去抬手敲敲大门,“里面有人住吗?” “有,我不认识这家人,没办法打开。”小沈迅速道,“这里面怎么了吗?为什么要开门进去?” “把门打开就知道了。”李蕂说,“你想办法将门打开。” 小沈不说话了。 赵早问他:“你想不想解决了?你在犹豫什么?” “打不开。”小沈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没任何办法,不然我叫开锁的来?” 听着他光说却完全不打算做的语气,赵早斜睨了他一眼,声音强硬:“必须打开,不然你活不过今天晚上。” 小沈哆嗦了下,抿着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脑袋微低下去,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了。 赵早轻笑一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沈哆屏,你是打不开,还是不敢打开?” 此刻楼道安静,除了他们以外再没其他人。 骤然听见自己的全名,沈哆屏浑身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般,抬眼怔怔地看着大门,表情恍惚。 果淇不耐烦了:“不行我来。” 李蕂按住她:“乱开门违法的,你不能乱来。” “我开,我开。”沈哆屏咬牙道,拿出手机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询问钥匙。 不知道物业那边说了什么,沈哆屏瞥了几人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几人压低声音对着手机说:“我想看看房子,我身边有人想租房,你带着钥匙过来吧。” 电话挂断,他又扭头虚弱地对几人笑笑:“好了,马上就能打开门了,大师们现在能和我说说为什么一定要开这个门吗?” 果淇冷声道:“你不知道?” 沈哆屏摇摇头,反倒对她的询问有些迷茫:“我应该知道吗?” 果淇笑了:“沈哆屏,你还记得从你家离开前李蕂说的话吧?你刚刚不是说这里面住人了吗?怎么对物业说我们要租房子,进去看看房子啊?” 沈哆屏沉默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果淇,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眼睛小,鼻梁较塌,冷不丁这么看人,那种虚伪阴险的感觉彻底无法藏住,再加上眼里没什么神采,脸上黑气缠绕,倒让人心里多少发怵。 沈哆屏突然笑了,挠挠头,一改之前的阴沉,不好意思道:“我记性不好,被那东西缠着后更加忘性大了,给物业打电话的时候才想到业主把钥匙给了物业,让物业帮忙出租,正好可以借此让我们进去。” 没人理他,沈哆屏也不尴尬,他调整着呼吸,缠着李蕂问为什么非要开门。 李蕂没回答。 几分钟后,物业来了人,眼神怪怪地打量了几人一眼,将钥匙插入锁中打开门:“你们要租的话给你们便宜些。” “为什么便宜?”赵早进去时随口问道。 物业没说话,眼神越发怪异。 房间里满是刺鼻的味道,一进去就几乎熏得人几乎走不动路,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子奇怪的臭味。 李蕂没有纠结,直接捂着鼻子看向沈哆屏:“这什么味儿?” 沈哆屏眼神闪烁:“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这家的业主,他们都搬走了,估计是搬走前清扫的时候留下的味道。” 他在空荡荡的客厅走动几下,用鼻子死劲嗅嗅:“而且哪里有什么味道?我都没闻到,你们是不是闻错了?” 李蕂轻笑一声,顺着他的话说:“那可能是我闻错了吧。” 沈哆屏别扭地站在阳台上,他整个人站在阳光下,明明是活人,身上却没有一点活人该有的气息,有的都是将死之气。 果淇问物业:“这房子业主为什么搬走出租?” 物业含糊其辞:“嗯,我也不清楚。” “里面的东西能搬得这么空吗?跟发生了什么特意打扫过一样。”赵早停在卧室门前,用手抹了下门,上面虽干净毫无灰尘,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你们要是不租房子就请离开,要是想租房子可以去物业详谈。”物业摆明了不想待在这里,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左右张望,就像这里有什么让他惧怕的存在。 “不租房子。”果淇似笑非笑,“何况你这房子也租不出去。” 物业勃然大怒:“不租房子你们让我过来干什么?浪费时间。” 他走到门口,催促着其他人赶紧出来。 果淇翻了个白眼:“你这死过人的房子还想当正常房子出租给别人,是你浪费别人时间吧。” 这话一出,物业浑身一抖,脸色煞白,傻站在门口许久才讷讷说出一句:“什么死过人,胡说八道,我这房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你们故意来找事的吧!” 果淇不说话,也没看沈哆屏。 阳台上的沈哆屏却像没了灵魂般,呆滞在那里,眼神空洞不聚焦。 赵早握住门把手,准备打开卧室门的时候,沈哆屏骤然回过神,大喊一声:“别开那个门。” 赵早及时收回手,斜睨了眼沈哆屏:“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沈哆屏眼神游移不定,“我就是自我感觉开了那个门不好。你们不是看出来这里死过人吗?既然死过人待在这里太久不安全,我们要不然先出去再解决……” 物业此刻听出一些东西,刚想开口说话,大门“砰”一声自动关上,扬起一阵灰尘,将物业关在了门外。 他尖叫一声,“噔噔噔”跑下了楼。 客厅里的赵早三人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沈哆屏吓得双腿都在抖,却还竭力表现出没事人的样子,不停咽口水:“怎么回事?大门怎么会突然关闭?大师们救救我,是不是那东西又来找我了。” 他颤巍巍地伸手去抓李蕂,被李蕂避开了:“它不来找你找谁?” 这话若是正常人听了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沈哆屏就好似被戳中了心窝一样,脸黑了下来,咬牙切齿:“它凭什么来找我?我又没对它干什么不该干的事儿。” 这句话刚说完,客厅上方的灯突然炸开,无数玻璃碎片砸落在地。 外面天色晴朗,房间里光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下来。 沈哆屏直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完全没了最开始看到的那个虚弱样。 李蕂弯下腰拍拍他的肩膀,他顿时尖叫起来:“走开,别来找我。” 四周刮起阵阵阴冷的风,温度降低了十几度,冷得宛若身处冰天雪地中。 沈哆屏脸色难看到跟死人毫无区别,身体越来越颤抖,到最后突然崩溃了,死死地抱着李蕂的腿,尖叫起来:“我叫你们过来就是救我的,我不想死,那东西想杀了我,你们一定要帮我处理掉。” 果淇搓搓手臂,无语道:“你这人一嘴瞎话,还想让我们帮你?你自己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到这时候了,沈哆屏还不忘坚持自己的话是真的,对上果淇冰冷的目光,他浑身一个哆嗦,结巴道,“只是有一点变动,就,就一点,我说的大部分,都,都是实话。” “你说的是实话,房间里的滔天怨气是怎么回事?”赵早指着卧室,语气冰冷 一看到那间卧室,沈哆屏眼神疯狂躲闪,半天说不出话。 “我看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果淇拍拍衣服,不想继续做无用之事,“直接走好了。” “不,不,不能走。”沈哆屏更加抱紧李蕂的腿,因为太过激动,声音变得刺耳尖锐,“我都告诉你们,都告诉你们。” 厨房里的灯再次爆碎,掉落下来的碎片仿佛有生命般,飞快往沈哆屏面前凑去。 沈哆屏一个劲地往李蕂身后躲,叫嚷着:“那东西来了,你们先解决那东西,不然我肯定会死。”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第十一章 第11章 李蕂抬手,沈哆屏见到他这个动作顿时觉得他没什么本事,想松开手先逃命时,就见那些碎片停在他手前,再也无法上前半分。 他定睛一看,注意到李蕂掌心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符箓复杂的符纸,飘在碎片前,直接将那些碎片挡住了。 见碎片停下,李蕂松了一口气。 无数碎片开始逐渐凝聚,最终出现人形,甚至能从中窥探出一张孩子的脸,极为狰狞扭曲。 房间里更加阴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外面的天色黑沉到宛如深夜降临。 小区里的业主以为要来暴风雨了,飞快回家将门窗关好。 刺骨的风遍布四周,李蕂手指逐渐发白,掌心前的符纸感觉到了眼前东西的强大,剧烈颤抖起来,最后“噌”一声冒出橘色的火焰。 随着火焰出现,冰封一般的氛围变得轻松不少,温度略微回升,直到最后符纸燃烧殆尽。 那些碎片停在空中,并没有上前,只是阴冷的气息一直没有消失。 沈哆屏突然暴喝一声:“大师,大师们杀了它,那东西就在这里,杀了它。” 随着他的暴喝声落下,外面电闪雷鸣,整栋小区楼仿佛都开始剧烈摇晃着。 果淇一个没忍住,上去踹了沈哆屏一下,直给他踹得狂叫。 “闭嘴。”李蕂低头,甩开沈哆屏,擦掉头上的冷汗,甩了甩有些麻木僵硬的手,对着碎片说,“小朋友,我们可以谈谈吗?” 温柔的声音一出,紧绷的气氛有所改善,碎片变动,最后拼出一个矮小的身体。 青灰色的脸逐渐显现出,它眼珠突出,只有眼黑,脸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复杂纹路,散发着浓烈的黑气,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阵阵恶臭散在空气中。 它并没有动手,只是站在那里,无声地指着沈哆屏,眼神森冷中带着无尽的恨意。 沈哆屏看到它的那一刻想说什么,只是没来得及就被李蕂再次狠踹了一下:“沈哆屏,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卧室里面,还有它脸上的事你一次说清楚。” 沈哆屏张张嘴,断断续续道:“我之前说的话是真话啊,你们别不信我,它脸上的东西我不知道,我一开始看到了它就是这样子了。至于卧室,我更加不知道。” 话落,小男孩缓缓流出殷红刺目的血泪,另一只手也抬起指着沈哆屏。 被两只手指着,沈哆屏愤怒地瞪着它,又实在看不下去那张脸,挪开目光。 果淇打开手电筒,昏暗的光线下,小男孩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显现出,它的身体应该是被人剁成了无数碎片后又重新拼接在一起,到处都是拼接后的细小缝隙。 果淇忍不住骂了声脏话,蹲下身抓住沈哆屏的衣领,直接给了他一拳:“你再不说清楚,死了也是你应得的。” “说说说。”沈哆屏被这一拳打得趴在地上,知道现在不说不行了,大声道,“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你们一定要帮我解决。” “我之前说得确实都是真的,只是有一点没说……” 沈哆屏咽咽口水,紧张地看了眼神色都极为难看的三人,再一看那面色阴森的小鬼,不敢有任何隐瞒,把所有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我确实在楼道里碰到的它,只是我当时没有走,看它一个孩子太可怜,蹲在它身边陪它聊天,问了它很多问题,它一个字没说,就只是指着这间房。” 沈哆屏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我当时看到这房子就知道不对劲,里面发生了事情,就拍门,但没人理我。它给我指了下藏着钥匙的地方,我拿着钥匙进去了,然后看到……” 说到这里,沈哆屏又一个劲吞咽口水,组织着话。 “看到一具尸体。当时尸体已经被剁成很多块了,地上都是血,味道超级难闻。房间里也没有人,地上放着刀。它让我报警,我是想报警的,都快播出去了,不知道怎么想的,跟中邪了一样,最后没有报警,而是,而是……” 他又不说了,神色犹豫,还带着一些忐忑。 果淇不耐烦地睨了他一眼:“快点说,没空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沈哆屏继续道:“我没有报警,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工资,想到了自己之前在公司看到的一个帖子。帖子内容是教怎么养小鬼的,不是泰国的那种,而是他自己研究的一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变有钱。我当时太想有钱了,所以有了想法。养小鬼第一步是找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尸体,把尸体破坏,这步省了。 “如果想让效果好点,可以把尸体破坏得凶一些,我当时强忍着害怕拿着刀,将尸体剁碎了些。它已经死了,还不如为我所用,我喂养它,它帮我挣钱。第二步就是把尸体埋在死亡之地,用自己的血封住,让它在里面滋生出怨气,怨气越多越好。 “我选择的地方就是卧室,客厅我怕到时候警察来了会发现,不能帮我太久……我就把柜子后面的墙体砸出一个洞,放进尸体,买东西清洗干净客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至于杀人凶手,我怀疑是跑了,不然不可能尸体都开始臭了,这里还没有人发现。 “做完这一切我回家了,第二天我就升职了,从普通员工变成了小组组长,工资直接翻了好几倍。你们知道我当时多激动兴奋吗?没想到回家我又看到了它,它让我放它出去,我是想放它出去的,但放它出去了,我的工作怎么办?好不容易做了小组组长,我不想再掉下去。所以尽管我很想放它,也只能忍着。只是我没想到它竟然对我出手!害得我当时从楼道摔下去,进了医院。它真是不知道感恩,我那次还给它带了东西吃,死都死了,为我所用怎么了?” 沈哆屏越说越激烈,什么丑恶的嘴脸全数暴露出来了。 “我躺在医院里动不了,就知道不对劲了,找人过来看看,对方说我的办法没弄好,孩子能出来祸害我,影响我。后来他拿了我的钱,帮我加固了,彻底没问题了,我看不到它了,也很快从小组组长升为了总经理。” “然后呢?”李腾面无表情道。 发现房间里的人脸色都特别差,沈哆屏收敛了些,语气低了下去:“我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是控制不住自己。成为总经理后,我没多久再次看到了它,不知道它是怎么出来的。当时它一直想对我下手,还好上次那个人给了我一个保命符,救了我一命,没有被它得逞,只是晕了一夜。 “醒来后我发现这间房子杀人的事情被曝光了,凶手已经落网,交代了所有。我怕被发现就搬家了,没想到它还一直跟着我。那尸体都被挪走火化了,我也又从总经理跌下来,不知道它怎么还想杀了我,你说哪有这样的?我去找其他大师,他们说我没救了,它要和我同归于尽,最后有个人给我介绍了你们,我就联系了。” “这就是全部真相,我真的没有说谎了。”沈哆屏说,“我有钱,只要你们帮我解决掉它,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他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李蕂。 李蕂没理会,他又递给果淇,果淇直接拍掉了银行卡。 “我们这么大一个公司,会稀罕你这么点钱?你还挺会编故事啊,前面讲起来一套一套的。” 银行卡掉落在地,沈哆屏咬牙蹲下身捡起来,忽略果淇的讥讽,故意抬高声音道:“这不是一点钱,这里面有十万块钱。” “十万块钱就想买你一条命,看来你这条命不值几个钱啊。”赵早冷嘲热讽。 “你们到底是不是来帮我的?”沈哆屏闻言勃然大怒,但他身体虚,就算生气也没几分力气,说出的话依旧虚弱无力。 嘶哑的低吼声从旁边传来,对上那双充满恨意杀气的眼睛,沈哆屏躲开目光,不敢再多看。 “因果报应,帮你?”果淇冷嗤一声,说,“你真看得起自己,谁帮你谁折寿受报应,谁敢帮你?” 沈哆屏愣在原地,差点疯掉:“不能帮?不能帮我请你们过来干什么?十万不够我可以二十万,三十万,你们只要帮我解决了,多少钱不是问题。” “在我们这一行,不是有钱就是万能的。”赵早居高临下地盯着沈哆屏,“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等死。” 万万没想到自己花精力找来的人只能让自己等死,沈哆屏萎靡无神的眼底迸射出一抹狠光,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旁边响起碎片掉落在地的声音。 流着血泪的孩子一个眨眼间出现在了沈哆屏面前,伸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骨头咯嘣声回荡在房间里,沈哆屏脸色惨白如白纸,呼吸越来越困难,忍不住伸出手,眼神祈求得望着身边人,示意他们快救自己。 赵早抓住孩子的手臂。 触碰到的皮肤冰凉刺骨,宛如寒冰,让人不禁瑟缩了下手。 孩子扭头看向赵早,手却没有继续用力,只是龇牙咧嘴地威胁着,似乎不明白赵早他们为什么要帮沈哆屏。 “他活不长了。”赵早温声道,“已经有报应了,你没必要为了弄死他害自己。” 她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孩子的脑袋:“当然我并不是不让你报仇,我只是觉得你该去应该去的地方了,我们会帮助你。” 温柔的力道是孩子从未享受过的,它呆呆地看着赵早,血泪从眼眶滑下,在青灰色的皮肤上格外刺目明显。 它呜咽着,浑身颤动,嘴巴张大,拼命费劲地想说什么,可是一个音节都难以发出,最后只有含糊的呜咽声响彻整个客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赵早拿出纸巾,将它脸上的血泪擦拭干净,“不用对我道谢,这一辈子你没好命,下一辈子你会幸福的,不会再和人渣有牵扯。” 孩子一点点松开手,沈哆屏无力跌倒在地,痛苦咳嗽起来,余光注意旁边的垃圾桶,拿起来就去砸赵早和孩子。 “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都去死。”他愤怒吼着,手中垃圾桶刚扔出去就掉落在地。 沈哆屏傻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连扔垃圾桶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他回过神,狰狞吼出声,“你们是我请过来帮我的,现在帮一个鬼是什么意思?它想杀我啊,把我害成这个样子,你们竟然还觉得它没问题?”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第十二章 第12章 “真会甩锅,明明害你的不是它,是你自己。”果淇冷漠道,“从你愚昧相信网上那个帖子,开始饲养小鬼的时候,就注定了你会被反噬。沈哆屏,你最多还有三日可活。” “如果你没做这种事,我们可以帮你。”李蕂皱眉对沈哆屏说,“害人害己,自作自受,无人可帮。” “不可能。”听见自己的寿命就剩下三天了,沈哆屏捂着自己的脑袋,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他这么一叫,脸上的皮像是要从肉上脱落了般可怖。 “都怪你,你死了害的我也要死了。”沈哆屏气喘吁吁地瞪着孩子。 他身体虚弱,没多少力气,刚刚几次怒吼早就将他最后的精气耗费光了,这下连站着都艰难,只能蹲在地上指着孩子,各种恶毒话语全部都说了出来。 “你不去找那个杀了你的人,不去找它报仇,找我干什么?是我害得你死了吗?不是,我只是把你养起来了,你竟然害的我寿命都没了,该死的是你,不是我,不是我。” 说到最后他陷入疯癫,嘴中一直在重复着同样的话。 “是你自己作恶折寿。”果淇脸色冰冷道,“若不是你横插一脚,这事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的寿命足够你活个够了。” 听见果淇的话,一直喃喃自语的沈哆屏骤然安静了,反应过来仰头大笑:“你懂什么?我工作了那么久还是个小员工,每月就那么点工资,我根本活不下去,你懂什么!” “这不是你作恶的理由。”李蕂眉头越皱越紧,厌恶道,“沈哆屏,好好享受最后几天的生活吧。” “任务结束,走吧。”赵早牵着孩子的手往外面走去。 沈哆屏无能狂叫:“结束什么,没结束,你们这群垃圾,废物公司,我要投诉你们,投诉你们!” 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指着每个人都骂过来。 对比他的狂躁,孩子彻底冷静下来,周身的怨气平息,最终消散,那张脸也恢复了死前的模样。 它静静地看着沈哆屏,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也毫无情绪。 对上它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沈哆屏骂人的话一顿,表情复杂,像哭又像笑,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将手放进嘴巴里强行阻止。 混乱的脑子就这么平静下来,那根一直拉着他的弦毫无征兆地崩坏,他发出悲戚的哭声,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如何,发疯般冲了出去,道歉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哭声回荡着。 沈哆屏面容扭曲,冲出小区楼,见到人就凑过去,扒拉着自己的眼皮和嘴巴,嘴中嘟嘟囔囔就是一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嘿嘿嘿,来报应了。” 碰到他的人被吓得纷纷避开,打电话报警。 沈哆屏一路疯到小区门口,又哭又笑,最后目光锁定在拎着菜走进小区的一个人身上。 他抓抓耳朵,咧嘴露出牙齿,又咬着手指,最后缓缓蹲下,捡起来地上的一块大石头,起身绷着身体,将石头藏在身后,朝那个人走去。 “一起吧,一起吧。”沈哆屏微笑着念叨出声,在凑近对方的那一刻,举起手中的石头,平静的面容彻底崩掉,狰狞起来,“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石头落下的那一刻,陆端午随手一甩手中的菜。 装着菜的袋子在空中画了半圈,撞在石头上,卷着石头掉落在地。 沈哆屏手空了,张牙舞爪地去抓陆端午的脸,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成音了。 陆端午避开他,弯腰捡起来地上的菜,一脚将石头踢到远处,神色毫无变化地往前面走去。 沈哆屏扭头,继续追上陆端午。 他身上属于死人的气息多到就算不去仔细看也能感觉到,陆端午提着袋子,晃动着打在沈哆屏身上。 这一动作没用力,却让沈哆屏没再追过来,他念念叨叨地往小区外面走去。 没走多久,沈哆屏忽然发现前方飘着许多钱,兴奋到手舞足蹈,狂叫着冲了过去。 神色癫狂的男人一头撞在柱子上,“砰”一声响动,惊得无数人看来。 沈哆屏直直地倒下去,头上鲜血刺目殷红,眼里充斥着疯狂,短短几秒钟就变得空洞无神,直到失去所有生机。 他躺在地上,血覆盖了整张脸,在地上流淌成一条小河,嘴巴变得乌黑发紫,脖子白到像是刷了一层白漆。 随后身体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开始缓慢扭曲起来,直到最后扭到正常尸体无法达到的地步。 一切都无比触目惊心,引起路人恐慌。 陆端午收回目光,将菜全部拿出来,抱在怀里扔了手中的袋子,准备回小区楼时,三个人停在她面前。 “好巧啊,你也住这里?”李蕂眯着眼,打量着她怀里的菜,“我们几个做任务,刚好是这个小区。” 陆端午瞥了眼赵早身边跟着的孩子,没说话,避开他们前行。 “你为什么不来坐班?”李蕂又继续追问,“我们公司就你一个这么特殊,你不觉得很那什么吗?” 陆端午侧身问:“那什么?” 李蕂没想到她会问这点,抿唇道:“很不合群,也很讨人厌,搞得这么特殊。” “你也可以去找百北。”陆端午淡声开口。 李蕂不说话了,最终撇撇嘴:“我倒要看看你能不坐班到什么时候。” “别说了,还有正事。”果淇提醒道。 赵早回头看了眼陆端午,突然想起来什么,跟上两人道:“它我负责,你们两个去查一下那个沈哆屏说的帖子,看看能不能删除,我感觉发帖的那个人不对劲。”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李蕂赞同道,“普通人谁懂养小鬼这方面的事啊,发布这样的帖子,也不怕报应。” “仔细查一下发帖人。”果淇说。 三人回了公司,赵早写完报告,带着孩子进入厦顷办公室,将报告递给厦顷。 果淇和李蕂开始在网上搜那个帖子,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提及到这个方法的帖子,但并不是沈哆屏看的那个。 “奇怪,是不是删了?”果淇皱眉,换了一种搜索办法,果然找到了相关线索。 赵早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果淇已经写好了这次任务的总结,递给她看:“那个帖子我找了,最开始发布在灵傀网,后来删除了。不过我发现发帖人不简单,应该是行内人,发表过很多关于禁忌方面的帖子,最后都删了。” 赵早看完总结后放在百北桌上,闻言挑眉道:“联系那边的管理员,看看能不能将他的账号封了。” “弄完了。”李蕂松开鼠标,“我联系了,管理员动作很快,把那个人账号封了。” 果淇竖起大拇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空位上,忍不住嘟哝:“这次来的人,会不会是真的啊?” 知道她在说陆端午,李蕂持相反意见:“要是真的怎么不上班?我估计是怕被戳穿,故意这样。” “也许是小任务不值得她出手。”赵早笑道,“我接触过她,很神奇的一个人,或许就是公司一直以来想招聘的那位。” 李蕂努努嘴,察觉出自己太狭隘了,没再说话。 * 公司报到完后,陆端午在这小区租了一室一厅,不大,布置得很简单。 她将菜放在桌上,系好围裙开始做饭。 半个小时后,陆端午吃着饭,看着电视里的内容。 她眼睛眨也不眨,房间里没开灯,显得有些暗,电视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双眼睛沉静到没有任何情绪,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电视内容结束,进入广告,陆端午吃完最后一口关闭电视。 收拾完后,她拿出地图展开在桌上,铜钱从手中飞出,落在地图上转动。 和上次一样,铜钱始终没有停下,转动数百下后围绕着红色笔圈出的部分旋转。 陆端午捏住铜钱,用一旁的刀划破手指。 鲜红的血液滴在铜钱上,微光一闪而过,已经干净许多的铜钱似乎经过特别清洗一般,变得更加干净。 她再次弹出,这次铜钱速度无比快,只能看到残影,结果却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距离无法缩小,找不到具体位置,通常代表想找的人出了事。 做这行的时间久了,本就不算是正常人,也正是因为这点,才能用铜钱寻人,现在连这都无法找到,事情还不算小。 时序不对劲,公司也不对劲,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端午手指轻碰铜钱,铜钱立刻停止转动,倒在地图上,恢复之前模样。 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区域几秒,她将地图收起。 * 和鬼物打交道,公司的氛围向来是压抑阴沉。 李蕂踩点进入公司,嘴里还咬着没吃完的包子,打卡后注意到今天的公司氛围有点不一样,环顾一圈知道原因了。 昨天他碰到,甚至还嘲讽了下的人此刻正坐在自己工位上,手中拿着工牌,不知道在看什么,将工牌反复翻转几次才戴在身上。 怪异,这人不来公司倒没什么,来了公司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怪异,好像是和看上去较多的工位环境不太符合。 李蕂抬脚走过去,慢吞吞咽下包子,将水杯放在桌上。 他坐在陆端午斜对面,抬头就能看到陆端午在干什么。 穿着白色长袖,头发披散到肩膀的女人手抓着鼠标,慢吞吞地点击着。 那双眼里透露出的好奇不像假的,也正因如此,在她那张没多少表情的脸上极为突兀。 “你不热吗?”李蕂真诚发问。 天气三十多度,离了空调几乎不能活,在来公司的这段时间别说长袖了,穿件短袖都能把人热到恨不得跳到河里,更别说陆端午还散着头发。 陆端午没有看他,眼睛仍旧不离电脑页面:“不热。” 语气毫无起伏,宛如在陈述一个事实。 李蕂不信,觉得陆端午多少说谎了。 做他们这行虽然体质和普通人不一样,多数对炎热的天气不太敏感,但也没离谱到大夏天能穿长袖还不热的地步。 但他坐在这里就算开空调也在冒汗,而陆端午却看不出任何出汗的迹象。 太奇怪了! 赵早和果淇距离他们所在的工位有点距离,听见李蕂的话,果淇扭头道:“我也不热啊。” “你穿着短袖肯定不热。”李蕂说,“她不一样,你看她那长袖布料,比普通长袖更热。” “你怎么跟个变-态一样盯着人家这么久?”果淇说,随意瞥了陆端午一眼,结果收不回目光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陆端午乌黑漂亮,且很多的头发上,微微张开嘴,眼底迸发出强烈的羡慕。 好多头发啊,好羡慕,这就是不秃头的人吗?太让人羡慕了呜呜呜。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第十三章 第13章 李蕂被那两个字弄得气红了脸:“什么变-态?你自己还不是盯了那么久,还说我。” 一直被提到的主角偏头直视李蕂,那双眼睛黑沉到似乎一眼能看穿所有人内心。 “我有什么值得你一直关注的吗?” 李蕂一愣,连忙挪开目光,被她问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没有,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都不行吗?好歹以后都是同事。” 陆端午没说话,收回目光,继续浏览网站页面。 公司网站设计得非常简单,普通人点进去就只有下任务,填写资料页面。 后台点进去比较多,排在第一的是醒目的红色两个字:任务。 点进去能看到未接受的任务,和已经完成的任务总结资料。 第二是关于公司的介绍,第三是公司小组的介绍,详细到每个人都有。 第四是公司特别处理中心,进去只有简单的介绍,是处理那些抓到的东西,不在公司,在专门处理的公司。 这边抓到东西会送到那边公司进行处理。 而最后竟然是一行大字:相信科学,拒绝封建迷信。 陆端午将所有分类都看完,小组员工那里也多了她的名字。 公司一共十三个小组:a小组空无一人,b1小组到b10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一名组长,五个组员。b11小组一名组长,三个组员,b12小组一名组长,加上她一共是五名组员。 全公司员工一共七十名员工,一位副局长。 陆端午打开任务总结资料,所处理任务已经达到百万,分为本地和外地。 她点开最近任务,看完总结往下翻,底下可以参与讨论,有不少员工留下了评论。 李蕂:“大家以后接任务要注意,有不少这种虚假隐瞒的人。” 果淇:“这个男的满嘴胡话,死不悔改,唉。” 杜羞:“我查新闻了,这个人死后身体扭曲得不成样子了,听说死状特别瘆人,除了家里人都没人敢去参加葬礼。” 高应:“天啊,这不明显有漏洞吗?你们竟然是到了现场才发现。果然12组的人都傻不是假话,不像我们三组,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 李蕂回复高应:“别逼我飞过去扇你一巴掌。” 果淇回复高应:“给你个中指。” 高应:“呵呵,你们蠢还不肯承认,丢不丢人。” 穆之盛回复高应:“不要胡说八道。” 高应不情不愿:“……好。” 李蕂:“假惺惺的三组人。” 上午并没有什么事,陆端午看完了很多个任务总结。 中午吃饭比较自由,可以选择专门餐厅订餐,或者是自己出去吃,但不能点外卖。 李蕂几个人懒得出去,都订的餐。 陆端午没什么事,出了公司楼去附近小餐馆点了一菜一汤。 店里位置不少,她坐得是两人位,刚吃几口,对面的空位坐下一个人。 男人端着饭放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也没有和陆端午打招呼。 直到吃了好几口,他才抬头对陆端午说:“你好,我们一个公司的。” 陆端午头也没抬,喝完汤,擦干净嘴往外面走去。 男人迅速吃完饭,跟着陆端午,和她一前一后进了公司电梯。 “我是三组的。”男人自我介绍道,“三组经常和十二组联合出任务,我叫穆之盛,以后多多关照。” 他伸出手,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 陆端午和他短暂地握了下手:“陆端午。” 除了这一句简单介绍外,她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电梯很快到达,陆端午走出电梯,穆之盛跟在她身后笑道:“你多少岁啊?我看不出你多少岁,你好像一个人。很多年前a组的集体合照你见过吗?我觉得你看起来很像a组里面那个没有姓名的人。” 陆端午装作没有听见,往自己工位走。 穆之盛跟在她后面,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李蕂因为穆之盛的到来变了脸色,满眼嫌弃抵触,连看陆端午的眼神也不好了。 陆端午全程忽略,坐在自己位置上,才回了穆之盛一句:“是吗?那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不是。”穆之盛笑容更多了,“我就是随便一说。欢迎你加入公司,公司很不错,相信你会很快适应下来。” 他本就长得不错,一笑起来,那张脸倒是非常容易让人挪不开目光。 陆端午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趴在桌上,即使听见了他的话也没回答。 穆之盛并不觉得有什么,回到自己位置上。 “刚来就和三组的人熟悉了,不得了啊,你是想去三组吗?可惜三组满员了,就算工资高,你就算想去也没办法。”李蕂心存不满,穆之盛走了,他没处发泄,只能逮着陆端午说。 虽然心里多少知道不该这样,还是免不了嘴-贱。 没有回应声,对面的人好似睡着了。 被桌子挡住,除非站起来才能看到陆端午趴在桌上干什么。 李蕂不想起来,继续嘲讽:“不过你可以跟组长说试一下,再不行可以去跟副局长说说,你去说他们说不定就能把你挤进去。” 这话明里暗里说陆端午是关系户,陆端午还没反应,赵早先不耐烦了:“怎么来了个新人,你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 被这么一说,李蕂也反应过来了,万分尴尬地辩解:“没有,我哪里尖酸刻薄?我就随便吐槽一下。其实我就是看不顺眼穆之盛,假惺惺的笑面虎。她和我们一组,不跟我们怎么样,倒是跟别的组关系挺好。” “人家对穆之盛爱答不理的你没看到?”果淇翻翻白眼,“你一个大男人,自己对人不爽你怼他去啊,你因为别人和他有了接触怼别人算什么?丢人。” 李蕂羞得涨红脸,一个字也说不出了,最后小声嘀咕道:“你们这么帮她说话有什么用,人家可不会领情。” 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飞来,李蕂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挡,就被另一只手抓住。 赵早盯着手中的笔筒,不爽地斜睨了李蕂一眼,将笔筒放在陆端午工位上,注意到陆端午并没有睡。 她只是趴在桌上,头发遮住了大半侧脸,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目光略显无聊。 “李蕂就是嘴-贱。”赵早直白道,“你别在乎他的狗叫。” 李蕂张张嘴,没说出来话,最后真心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过了,诚恳道歉:“对不起,之前说的话你就当我放屁。” 那个笔筒赵早要是没接下来,以他的反应速度根本来不及阻止,铁定会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现在冷静下来,李蕂也觉得自己好欠打,嘴巴太贱了。 陆端午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扔出笔筒的不是她。 周围安静下来,没过多久,电脑右下角挂着的后台开始闪烁跳动,紧接着三声“滴滴滴”提示音响起。 还想打盹的李蕂连忙坐直身体,点开跳动的后台图标:“竟然又来任务了,我还以为能摸鱼一周呢。” 陆端午坐起身,点开图标,看到了任务内容。 标题:诡异的塑料袋。 内容:连续一个月,一到半夜就能听见风吹塑料袋的声音。我已经想过很多办法了,到了现在家里一个塑料袋都没有,也不会有风,但这声音还是一直响起,我怀疑是不干净的东西。 经人介绍,知道你们是专门处理这些东西的,麻烦尽快过来。 联系地址:东华小区三栋三零四。 联系方式:190xxxxxxxx,齐女士。 果淇目光停留在标题上:“塑料袋?来公司这么久,第一次接这样的任务。” “我也是第一次。”李蕂说,“打个电话问一下?会不会是出现幻听了。” “应该不会是幻听,那东西发出的声音千奇百怪,跟塑料袋很像也有,说不定就是那东西,只是这个人看不到。”果淇说。 赵早没说话,拍照发在群里,艾特今天没来公司的组长百北:“谁去?” “你和陆端午去吧,如果她愿意的话,另外你把她拉群里来。” 赵早当即起身走到陆端午身边,打开群二维码:“这是工作群,你可以扫一下,后面方便讨论。” “什么软件?”陆端午盯着二维码。 “绿泡泡。”赵早说。 陆端午打开手机商店,搜索绿泡泡三个字。 看到她这一操作,赵早略微傻眼,立刻问:“你没有绿泡泡吗?那你知道绿泡泡是什么吗?” “我知道企鹅,我有企鹅。”陆端午展现屏幕,“没有绿泡泡。” “我帮你下载吧?”赵早有些尴尬,“抱歉,我把那个软件说成绿泡泡说习惯了。” 陆端午将手机递给她。 打开商店,看到推荐的那些app,赵早发现陆端午手机里的软件少得可怜,除了自带的一些app,她只下载了一个企鹅。 下完绿泡泡注册加入群后,赵早把手机还给陆端午:“公司内部的通知app快出来了,到时候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陆端午垂眸,注意到群名——犯九十九天条才下届工作群,出声道谢:“谢谢。” 这词从陆端午嘴中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赵早点点头:“这次任务你参加吗?” “参加。”陆端午看着电脑,对塑料袋三个字起了浓厚的兴趣。 “那我们走吧。”赵早往电梯走去。 陆端午起身拿上工牌跟过去。 “地点在东城那边,我联系雇主,你手机打车。”出公司时,赵早停在路边拨通了电话,“你好,我是异事处理局十二组员工,你的地址没有错吧?” “没错,你快来。”电话那边响起一道清悦的女声。 “好的,半个小时就到,见面详谈。”赵早挂断电话,一瞥身边的人,正在搜打车攻略,不免一愣,“你没打过车吗?” 陆端午抬头看她,摇摇头,如实道:“没有。”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第十四章 第14章 过于真诚的眼神令赵早一呆,反应过来笑道:“那我来打吧。” 她点开软件,直接叫了辆车。 陆端午记住软件名,上车的时候下载完成,注册了账号。 车子往前行驶,赵早随口道:“你之前都在哪里啊?” 她其实想问的是现在社会发展这么迅速,陆端午又是年轻人,怎么感觉什么都不会,好像生长于各种信息封闭的地区。 车子开了窗,风吹得头发乱飞,陆端午抬手将头发撩到耳后,轻声回答赵早:“一直在家里不出门。” 言简意赅的话实在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赵早猜测她过往人生很少出来。 她又想到陆端午那个电动三轮车摊位,刚想继续问,陆端午有所察觉般,扭头盯着她。 短暂沉默后,陆端午率先开口:“我只知道一些东西,比如说小程序游戏。” 其余的她用不到,也不感兴趣,自然没去了解。 赵早点点头,想起什么:“那购物软件你知道多少?” 陆端午指着手机里买来就下载好的橙色软件:“这个。” “你用过吗?”赵早好奇道。 “没有。” “你平时买东西都到哪里?” “这里有批发市场。”陆端午收起手机。 赵早心里对她有了大概了解,弯眸笑笑:“以后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网络这方面,我还是懂很多的。” 陆端午说:“好,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赵早眨眨眼,说是不懂得可以问,却没有说范围,难道她什么都懂? 陆端午补充一句:“除了网络方面的。” …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达东城东华小区门口。 赵早下车,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身材高挑,却瘦到有些虚弱的女人。 她穿着长袖长裤,袖子挽到手肘处,身体肤色是一种长年不见阳光,极度不健康的白,甚至看得久了开始散发淡淡的青灰色。 看到两人,女人一边招手一边大喊:“是我,你们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看她正面还没什么,这么一背对着人,身后那层淡淡的黑气便遮掩不住。 赵早歪了下脑袋:“你看到了吗?” 陆端午如实问:“看到什么?” “这个雇主身上有点黑气。”赵早压低了声音,“估计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但是我在她身上没感觉出特别浓的阴气,这不干净的东西不一定是鬼。” “我们在这里聊一下吧。”齐佳童没有选择回房间,而是停在了小区里的一座凉亭中。 她坐在石椅上,双手合十放在石桌上,大夏天的石桌非常滚烫,可她却不觉得,将撸起的长袖拿起来压在手上,隔绝桌面的温度,才重新放在桌上摩挲着。 齐佳童张张嘴,又重新闭上,拧眉沉默片刻,叹口气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的情况很不好,现在这么热,我身体凉到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处理好我身上的事儿。” “更加具体的情况。”赵早拿出笔记本坐在她对面。 “那得从一个月前说起。”齐佳童又一声叹息,一直摩挲不停的手指停下,扣着石桌转移注意力。 陆端午目光从她的脸落在脖子上,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坠。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强烈,齐佳童低头一看,揉着眉心说:“这玉坠我戴了十几年,有什么问题吗?” “你继续说具体情况。”陆端午收回目光。 齐佳童努力坐直身体,不过都是徒劳,短短几秒钟就重新塌下去弯着背脊。 “一个月前,我更换新工作,为了上下班方便,搬到了这边房子……” 房子两室一厅,阳光充足,布置温馨,房主是个很好说话的女人,再加上房租也很合适,齐佳童看房当天就签了一年合同。 她回到之前的出租房,打包好东西直接入住了这房子。 当时关门躺在沙发上休息时她浑身不自在,莫名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 以为是前天加班,今天又搬家收拾东西太累,齐佳童没有多想,躺在沙发上睡了两个小时。 再次睁眼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两点,齐佳童是被一种怪异的声音吵醒的。 她无法准确形容那声音是什么,再加上睁开眼时没再听见,以为是自己做梦梦见的,洗个澡回了卧室睡觉。 没想到才关灯还没来得及睡着,那声音再次出现了。 这次齐佳童听清楚了,是一种风吹塑料袋发出的细微声响。 她都能够想象出那个塑料袋没有那么硬,是那种偏软的红色塑料袋。 开始“滋啦滋啦”,过会儿后变得窸窸窣窣,持续好几分钟,且声音越来越大,不容忽略。 齐佳童以为是窗户没关,摸黑下床,拉开窗帘准备关窗户的时候,透过外面的月光发现窗户是关闭的。 外面什么人也没有,更别说塑料袋了。 “滋啦滋啦”声依旧不停,听着是从客厅传出的,齐佳童转身看向卧室门,心里略微犹豫几秒,顺着声音来到了客厅。 短短十几步路,她走得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没开灯,就那样追着声音来到客厅。 齐佳童以为是老鼠,全身紧绷着,顺着声音停在沙发前,准备蹲下身去看时,声音骤然消失。 生怕老鼠跑了,她飞快打开手机手电筒,推开沙发照去。 下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灰尘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下一秒,窸窸窣窣声从另一个方向响起,齐佳童猛地抬头,发现是她刚出来的卧室。 这老鼠就算是插着翅膀也不可能跑这么快,上一秒还在客厅,下一秒没露形就到卧室了,除非会瞬间移动。 齐佳童有些困惑地拿起一旁的苍蝇拍,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到卧室门前,将耳朵贴在门上,想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 “滋啦,滋啦。”里面响起清晰的声音,像是卧室窗户大开,里面某处套着一个红色塑料袋,风一吹,塑料袋就发出了这样吵闹的响动。 就算是老鼠,除非它嘴里咬着塑料袋才能有这样的声音。 齐佳童皱起眉头,来不及多想其他,用力推开卧室门跑进去,打开灯光环顾四周。 声音还存在,但她无法分辨来自哪个方向,等好不容易确定,声音又一次停止了。 下一瞬,门外响起塑料袋摩挲的声音,窸窸窣窣声就像故意在和人玩捉迷藏。 齐佳童活了二十五年,最大的就是胆子,一开始不确定是什么还比较紧张,现在差不多确定是老鼠,只剩满心愤怒。 她冲到客厅打开灯,四处检查。 一动起来那声音就停下,等齐佳童停下不动,那声音才再次开始。 整个周围密密麻麻全是那种声音,根本分不清到底在哪。 房间里少数的塑料袋早就团在一起,放在显眼位置,声音不可能是从那里发出的。 齐佳童忍不住骂了句难听的话。 随着她的骂声结束,摩挲声在一刹那像是加装了十几个音响般扩大无数倍,吵得人眼前发黑。 齐佳童呼吸困难,觉得身体如被成百上千的网罩着,难以喘过气。 她觉得自己要晕了,只能放弃寻找,打开蓝牙耳机塞进耳朵,关闭所有灯,躺在卧室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最近负责的项目一点问题都不能出,没有时间确定那玩意到底是老鼠还是蟑螂。 齐佳童闭上眼,耳机里响起歌声,就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滋啦滋啦”声倏然出现在耳边。 她睁眼拿下耳机,那声音清楚响在卧室中,戴上耳机,声音还是存在,伴随着清冷的歌声闯入她的耳中。 齐佳童关闭听歌软件,想戴着耳机强行催眠自己入睡,很不幸失败了,从床上起来的那一刻差点发疯。 灯光被打开,卧室里明亮无比,一切可疑的东西都无处遁形。 齐佳童翻了柜子,检查了床底,去客厅把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找过来。 就连厨房、卫生间,以及另一间没东西的卧室都找了,什么都没。 这期间那声音一直模糊响着,最后齐佳童打开入户门。 这栋楼最高六层,没有电梯,出了入户门往前走一点就是楼梯。 楼道里没有开灯,只有客厅里的灯光隐约照出,往下去的楼道深黑至极,像极了张着巨口等着人走进去吞掉的恶兽。 身体毛孔莫名张开,汗毛直竖,齐佳童没有出去,快速关闭入户门打开电视剧,试图用电视的声音掩盖住那讨人厌的声音。 音量加到刺耳的地步,那声音还是能清楚地传入大脑,折磨着神经。 齐佳童用抱枕压着自己的耳朵,躺在那里拼命让自己放松。 她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皮子,身体一放松,困意直接将她淹没,就这么闭眼睡了过去。 闹钟响起的那一刻,沙发上的人反射性弹跳起,拿起手机关闭闹钟。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被那么一折腾,齐佳童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风吹塑料袋的声音消失了,天光大亮,阳光透过落地窗跳跃在地板上,显得温暖明亮。 齐佳童揉了揉太阳穴,累了太久,休息也没休息好,此刻头疼欲裂,走路都浑身软绵绵的,虚弱无力,但还是得去上班。 她进入卫生间洗漱一番,终于清醒,站在客厅仔细听着声音,确实没再有异响。 那昨天晚上听到的声音是什么?太累了出现的幻听? 毕竟她现在睡醒后什么声音都没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第十五章 第15章 目光落在柜子上为了怕以后能用到放着的塑料袋,齐佳童伸手拿起,下楼就将塑料袋扔垃圾桶里。 走了几步,她想起什么,折返到垃圾桶前,拿出最上面的袋子用手揉了下。 虽然有声音,但不是昨天听见的。 正好这个时候起了风,齐佳童举起塑料袋,“滋啦”声响起,比较强烈,也不同于她昨天听见的声音。 周围路过不少上班的人,见她站在垃圾桶旁边,还拿着一个塑料袋,神色异样地看来。 齐佳童如梦初醒,立刻扔了垃圾袋,吃完早餐后打车去了公司。 这算是她换了新工作以来第一次快迟到才进公司打卡。 “没睡好吗?”在她身后打卡的同事注意到她的疲态,担忧道,“你黑眼圈好重。” 齐佳童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叫住同事:“你……听过塑料袋的声音吗?” 大早上被问了一句这么奇怪的话,同事狐疑地盯着齐佳童,没着急说话。 齐佳童出声解释:“我就是好奇,突然不知道塑料袋发出的声音是什么……风吹塑料袋的声音你听过吗?” “听过啊。”同事回答,“这不是很正常吗?风一吹,塑料袋肯定有声音。至于是什么声音,我想想。有点像那种滋啦滋啦,还有点咯吱咯吱,都有吧。” “这声音也值得讨论吗?”工位上坐着的另一名男同事闻言拿起自己装包子的袋子揉捏起来,“不就是这种声音,形容的话还真不好形容。应该是滋啦,滋啦滋啦。” 他打开一旁的风扇,将袋子放在风扇前吹。 办公室里开了空调,风扇一吹温度降低,变得特别冷,那塑料袋随着风扇吹出的风开始不停摆动,并发出轻微的“滋啦”声。 在听见这声音的一刹那,齐佳童瞳孔骤缩,几乎僵在原地。 她昨天凌晨听见的就是这种声音! “是不是这种声音?”男同事玩了起来,“这声音平时一听没什么,现在一听怪讨厌的,刺耳。” “行了。”女同事关闭风扇,不高兴道,“开着空调呢,一直吹风扇冻人。” “哎呀。”男同事开了一档小风,“我再玩玩。” 没人注意到异常的齐佳童,她连怎么坐在自己工位上的都不记得,回过神时眼前已经是自己的电脑了。 身后是塑料袋摩挲的声音,应该是男同事在玩塑料袋,伴随着的还有风吹塑料袋发出的声音。 心跳逐渐加速,直到最后到达一种让人恐慌的地步,齐佳童捂着胸口,再也受不了,扭头看着男同事提醒:“别玩了,上班了。” 男同事连忙点头应下。 齐佳童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心脏终于好受一些。 她吐出一口气,打开电脑,催眠自己专注工作,没想到塑料袋摩挲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明显比之前刺耳多了,仿佛有人故意想刺激她,不停揉着塑料袋。 齐佳童眼前阵阵发晕,呼吸急促。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她整个人犹如被关进了塑料袋里一阵折磨,耳边的聊天声也变成了从地狱传出的催命铃,不断搅动着她仅剩不多的理智。 “王东阁,你有完没完?”齐佳童猛地扭头吼道。 正在敲键盘的男同事王东阁一愣:“我键盘太大声了吗?” 齐佳童瞪着他,愤然道:“你别玩塑料袋了行不行?” 此话一出,四周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齐佳童冷静下来才发现,公司里除了空调发出的动静外,就剩敲键盘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哪有什么塑料袋的声音。 而之前被王东阁拿在手里的塑料袋扔进了垃圾桶中,风扇处于关着状态。 齐佳童耳边“嗡”一声乱响,迎上同事们格外关注的目光,她勉强笑笑:“我好像幻听了,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 王东阁被她一吼还挺尴尬,把风扇和垃圾桶都拿远了,生怕她等会又说自己。 “你之前说关风扇我就没弄了,再加上上班了,我哪有心思摆弄。” 这么一折腾,齐佳童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显苍白,她眼眶酸涩肿胀,鼻子堵塞得慌,背脊不知何时出了一层冷汗。 空调正好在她身后,风一吹过来,她忍不住哆嗦了下。 怪异的声音没再出现,齐佳童却不免焦虑,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拍了两下脸颊。 一上午的时间她都投入工作中,几乎没有闲下来,赶在中午下班前提交了项目计划书。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佳童一反常态地没选择点外卖,而是去了食堂。 原本许久都碰不到一次塑料袋,这次一坐下,身边几乎都是提着塑料袋的。 “滋啦”摩擦声不断,放在平时根本不会被注意到,可对于此刻的齐佳童来说尤为刺耳。 她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直到最后咬牙看向身侧发出声音的方向。 正在吃面条的女人被她一看不禁疑惑。 齐佳童环顾周围,发现早就没有塑料袋了,可她耳边的声音依旧不停,只是模糊了许多,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令人恍惚。 不会真的是幻听吧? 齐佳童撑着额头,心情糟糕到了极致,嘴里的食物也味同嚼蜡。 进入公司的那一刻,耳边声音忽然变得十分清楚,齐佳童抬头望去。 王东阁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放着一颗苹果,他双手拿着塑料袋的两边,借用苹果的重量摇晃着塑料袋。 塑料袋和苹果不断翻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齐佳童捂着耳朵,一阵心悸,整个人冷汗淋漓,眼前发黑,差点晕倒在地。 “你说齐佳童怎么对一个塑料袋这么敏感?”王东阁好奇地问身边的女同事田鑫芮。 “压力大吧,所以听不得刺激的东西,我也很烦,你别转了。”田鑫芮啧了一声。 王东阁停下动作,摸着下巴背脊靠着椅子,不停用后背轻撞着椅子玩,随口问:“你有没有听过一件事?” 齐佳童扶着墙坐在位置上,刚坐下就趴在桌上,埋着脑袋。 耳边声音稍微消停,她松了一口气,听见了王东阁的话。 “一些东西会发出……”王东阁欲言又止,最后豁然转移了话题,“晚上吃什么啊?” 齐佳童最讨厌话说一半,侧头直勾勾地盯着王东阁。 接触她的目光,王东阁挠挠头:“你想知道吗?” 齐佳童点点头。 “那我说了你别害怕,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没有真实依据。”王东阁说,“据说我们平时比较害怕的那东西就会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有的人觉得是塑料袋,有的人觉得是蚊子叫之类的。” 他言尽于此,齐佳童却不怎么相信。 如果真是有东西跟着她,以她的敏感体质绝对能够感觉出来,可是她现在除了那点声音外什么感觉都没。 齐佳童不再乱想,闭眼午睡了会儿。 下午刚上班,上司就把她叫进办公室一顿劈头盖脸地骂,说她计划书都写的什么东西,乱七八糟,垃圾中的垃圾,让她拿回去重写。 齐佳童回到位置打开一看,确实很乱,但上午写的时候却看不出乱,和平常一样。 她觉得自己精神方面一定出现了某种问题,所以才会导致自己会幻听,注意力不集中。 想到这儿,齐佳童决定明天去看下心理科。 临近下班,那声音再一次出现。 齐佳童顺着声音看去,是王东阁所在的地方,但桌上的红色塑料袋就那么安静地放着,什么动静都没有。 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大,大到太阳穴都开始突突乱跳。 齐佳童站起身:“王东阁,塑料袋能给我一下吗?” 王东阁没说话,把塑料袋递给她之后才说:“你没休息好吧?脸色很差,多注意休息。” 齐佳童微笑道谢,接过塑料袋放在抽屉里,趁人不注意拿到外面扔了。 整个办公区域再看不到任何一个塑料袋,齐佳童才放心地坐在椅子上,努力忽略那吵人的声音,专注于工作,连那声音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注意。 终于熬到下班,齐佳童回家洗漱完倒头就睡,连饭都没吃。 她很庆幸声音消失了,没想到意识清醒睁开眼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齐佳童打开手机,又是凌晨两点多。 “滋啦滋啦。”像是知道她醒了,一门之隔的声音开始变大。 齐佳童打开灯,冷冷地盯着卧室大门,片刻后打开手机播放音乐,把声音开到最大放在耳边,随后就那么开着灯闭着眼,连出去查看都懒得出去。 她睡是睡着了,却做了无数个混乱的噩梦。 梦中她被困在红色的塑料袋中,外面无数双只扯动着塑料袋,想将她救出去,但无论怎么扯,塑料袋都无任何变化。 耳边不断回荡着窸窸窣窣声,还有她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剧烈心跳声。 齐佳童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大脑一阵刺痛,用手疯狂去拉塑料袋,所有力气用尽都没有丝毫作用。 濒临窒息时,她猛地从床上坐起。 梦里那种快死亡的可怕感还残存些许,阳光从窗帘缝隙透射进来,手机时间显示早上九点十五分。 齐佳童庆幸今天是休息日,不用去上班。 她下床洗漱,看着镜子里气血全无的自己,忽然想起王东阁说的那些话。 洗漱完后,齐佳童再次将房间仔细检查完,才给房东拨去电话。 “你好,打扰了。我想问一下,这个房子是不是出过什么事?”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第十六章 第16章 “什么事啊?”房东疑惑道。 “就是那种……有没有死过人,或者是其他,我老是听见奇怪的声音。”齐佳童苦恼道。 “大早上的你别乱吓人。”房东被吓到,“我的房子刚装修好一年,就租出去一次,那个人还是短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之后就是你。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大听见的?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我的房子绝对没问题。” 从房东隐忍的语气不难判断出,她想问齐佳童是不是脑子有病,才能说出那些话。 齐佳童有些尴尬:“我个人抗压能力挺好,一直以来都没什么问题,昨天刚搬过来就听见了那种,风吹塑料袋的声音,你在这个房子里面有没有听过?” “你再这样疑神疑鬼的,我房子就不租给你了。”房东无奈道。 齐佳童连忙道歉,挂断电话。 她四处张望了片刻,确定没再听见那种声音,用手机挂完号,吃过早餐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挂心理科的不少,有的人坐在那里排队还神神叨叨的,声音又十分大,齐佳童想不听见都难。 “我真看到了有东西跟着我,真的。” “现在就跟在我身后,你们看得到吗?” “我看不到,我看不到,但是我感觉得出。” 其中声音最大的看起来是个高中男生,全程不断回头张望自己身后,紧张兮兮地询问身侧的人。 对方似乎是他的父母,各种轻声哄着:“别怕别怕,等会儿看完医生就好了。” “不会好,爸妈,你们不应该带我来看医生。”男生双眼无神,直愣愣地看着窗外念叨着,“你们应该带我去看大师,我没有任何精神疾病,我后面真的有东西跟着,真的。” 不少人只是精神压力大,过来和心理医生谈谈的人一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同情起来。 父母抓着他强行坐下:“行了,别念叨了,等会就看医生了。” 男生依旧是那些话。 齐佳童心里无比堵闷。 那男生在她前面,进办公室一会儿就出来了,父母忧心忡忡,几乎是按着男生肩膀离开的。 轮到齐佳童,她进去快速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下,并保证自己没有压力,抗压能力良好。 医生问了几个问题,齐佳童认真回答。 医生说:“你换了住所才这样,之前从来没有?” 齐佳童摇摇头,表示没有。 “要给自己对于新环境适应时间,实在不行,你换一个房子试试看,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你内心习惯了上个房子的环境,现在突然一换,不习惯,导致出现的幻听。”医生建议道。 “我换过三四次房子,都没这种问题。”齐佳童说。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开一盏灯,看看书,让自己处于平静状态。”医生开了检查单,“确定一下吧,如果没问题就按照我说的试一下。” 齐佳童道谢离开,做完一系列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 看完医生出来时,她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之前的男生,他被父母抓着两只手臂,嘴里还是那些话。 左边站着的父亲明显气坏了:“那么多检查也做了,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不想读书故意装的?” 右边的母亲生气道:“儿子学习方面一直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装?要我看得找找其他方面的人了。” “少说你那些封建迷信。”父亲勃然大怒,抬手大挥道,“这个医院查不出换个医院,有问题不去医院找那些封建迷信干什么?” 三人上了出租车,齐佳童不禁苦笑。 要是她这种情况医院没办法的话,也只能寄希望于玄学方面了。 她从小体质弱,身体特别不好,一般情况只要身体冰冷,提不起劲,还总是晕乎乎的,多半就是有那东西存在。 可现在碰到的情况没有一个符合的。 回到家之后,齐佳童按照心理医生说的晒着太阳,放着让人放松的音乐,难得在阳台上睡了一个好觉。 等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齐佳童浑身酸痛,从椅子上起来活动了下身体。 原本放松的音乐在安静的客厅越听越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惊恐感。 齐佳童迅速关闭音乐,将窗户关上,拉上窗帘,开好灯后进入浴室洗澡。 这么久都没听见那奇怪的声音,齐佳童还以为不会出现了。 没想到在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滋啦滋啦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窸窸窣窣”声一刻不停,仔细听会发现正在慢慢变大。 齐佳童下意识趴在床边,吊着身体往下低头看床底,对上一双发红眼睛的刹那,她吓了一大跳。 再定睛一看,一道灰色的影子快速藏在角落里,那种声音也随之消失。 是老鼠。 齐佳童松了一口气,大喝一声,想吓跑老鼠。 角落里的老鼠窜出床底,只留下一抹残影,从卧室门底下溜出去。 齐佳童没心思去追老鼠,确定没声音后关闭卧室灯,只留下一盏台灯。 柔和温暖的橘色灯光缓和了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她闭上眼,放松身体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齐佳童睁眼醒来的那一刻神清气爽。 她再次确信自己就是压力大产生的问题,现在放松多了,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幻听。 房间里静悄悄地,初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齐佳童关闭台灯,起身洗漱。 第二天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她早早就睡了,早起去公司,一路上心情从未有过的好。 看到齐佳童的那一刻,同事田鑫芮笑了笑:“看来这两天休息得不错,起色比之前好多了,人都年轻了。” “是吧。”齐佳童跟着笑,“前两天可能是压力太大,导致我老是听见乱七八糟的声音,去看了下心理医生,现在好多了。” “你是说之前你听见的声音是幻听吗?”王东阁打完卡,有些稀奇地瞥了她一眼。 “对啊。”齐佳童眨眨眼,“我这人对那种东西比较敏感,要是真的碰到,身体会直接给反应。前几天我就觉得不是碰到脏东西了,这两天发现果然是幻听。” 王东阁点点头,欲言又止。 齐佳童心情好,也没有多问他,坐下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 连续三天没有出现那种声音,齐佳童彻底放下心。 第三天晚上她开着台灯,看了会儿书后躺下睡觉。 迷迷糊糊中大脑意识变得无比清醒,甚至可以听见窗外细小的风声。 齐佳童呼吸一顿,想翻个身继续睡去时,耳边响起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哗啦,滋啦,滋啦。” 开始很小,可以让人忽略,到了后面逐渐变大,仿佛有无数个塑料袋贴在她耳边弄出来的声音。 齐佳童都可以分辨出那些塑料袋的大小、材质。 不过几分钟,窸窸窣窣声犹如海浪,淹没整个房间。 这次不同于之前风吹塑料发出的声音,还掺杂着其他,齐佳童听见了隐约的呼吸声。 有些粗粝,近在耳边,还有一点潮湿微热感。 昏暗中感官格外明显,她能察觉到那呼吸越来越近,近到她一动就能贴上一张嘴,睁眼就能看到一个人。 浑身毛孔都快炸开,齐佳童猛地起身,扭头直勾勾地望着台灯的位置。 室内只有床头微弱的光,其他光去不到的角落显得阴森森的,像是藏着许多张牙舞爪却看不到的怪物。 她这么一起身,那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安静无声。 齐佳童大脑空白,眼皮一刻不停地跳动着,心跳随着突然的寂静不断加速,连呼吸都控制不住变得急促沉重起来。 想到什么,齐佳童重新躺下,那声音瞬间又出现。 她起来,声音停止,密密麻麻的注视感包裹全身,床边好似漂浮着许多双看不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随着她的起身躺下产生不同反应。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被盯着感,最强烈的地方来自床头台灯。 齐佳童睁大眼睛瞪着台灯方向。 温暖的灯光在她的视线中逐渐出现一个人的形状,越来越清晰,它蹲在那里,手里拿着塑料不停揉搓着,伴随着滋啦声吵个不停,冲齐佳童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嘈杂声遍布四面八方,心跳和呼吸声无法辨别,齐佳童尖叫着,试图弄停那些声音。 可随着她的尖叫,那些声音不仅没停下,反而更加猛烈。 房间里仿佛到处都是她无法窥见的东西,凑在她的身边,用着各种难以听懂的晦涩言语不停念叨着,而她无法处理那些信息,所得到的只有塑料袋的摩擦声。 长久的紧张压抑让齐佳童背脊爬上层层寒意,根本无法分清哪些是自己的想象,哪些是真的。 她握住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朋友的电话:“我睡不着,你能来陪我一下吗?” 朋友欣然同意,电话挂断,十分钟就赶过来了。 入户门打开的那一刻,朋友手提小龙虾,看到齐佳童脸色苍白,表情木讷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齐佳童幽幽地指着周围,“一直有声音,你没听见吗?” 略微嘶哑的声音,再加上她那无神的眼睛,朋友心里直发怵。 她顺着四周查看一番,又仔细听了片刻,点头道:“有。” 齐佳童闻言眼睛瞬间亮了,激动道:“你也听得见对不对?不是我的幻听。”魔/蝎/小/说/m/o/x/i/e/x/s/.c/o/m 17、第十七章 第17章 “外面起风了,估计要变天。”朋友拿着小龙虾,“还有我饥饿的声音。原本正打算吃夜宵刚好你打电话过来了,吃完了再睡,估计就能睡得着了。” 看着朋友放下小龙虾,戴着手套,齐佳童苦笑一声:“我耳边一直有声音,吃不下。” “什么声音?”朋友递给她手套,见她不接直接帮她套上了,将第一个小龙虾肉塞进她嘴中。 麻辣味遍布口腔,辣得她低咳几声,那些嘈杂的声音随着她的几声低咳安分了些。 齐佳童坐下,一边剥龙虾一边把这件事告诉了朋友。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还能听见那声音吗?”朋友问。 齐佳童一愣,摇摇头。 说的时候她特别苦恼愤怒,根本没注意自己耳边声音,现在才发现声音不知道何时彻底消失了。 “你得转移注意力,还有你小时候是不是因为塑料袋受过什么伤害?”朋友问,“但是你不记得了,所以现在会听见这种声音。” 齐佳童仔细思索片刻,摇头道:“从来没有。” 朋友叹口气:“你最近尽量不要一个人待着,我正好这几天没什么事儿,陪你在这里住。” 齐佳童笑着道谢,一顿龙虾下来,让她不再关注声音,人也放松不少。 洗漱完,齐佳童和朋友躺在一起,灯依旧是留的台灯。 两人很快睡去,房间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滋啦,滋啦。”微弱的声音让朋友睁开眼,与此同时翻了个身,忽然发觉身侧是空的。 清醒的这一刻,那滋啦声更加重了,朋友起身一看,床尾也没人。 反应过来是从侧边传来的响动,朋友扭头,就见一道身影披头散发地站在台灯前,手中拿着一个红色塑料袋不停地用手揉着。 随着动作越来越快,齐佳童的表情诡异到几近扭曲。 随后她仿若察觉到有人正盯着自己一样,猛地仰高脑袋,一双眼睛凶狠地瞪着朋友,嘴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难以听懂的话。 朋友头皮发麻,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 有朋友陪着,齐佳童睡得十分好,只是早上起来朋友显然没有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吃早饭的时候还问了几个奇怪的问题。 “你家里没有精神病人吧?” “你最近情绪起伏很大吗?有什么一直让你惦记放不下的事儿吗?” “你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都属于精分状态吗?” 齐佳童全部否定:“怎么了?你也听见那声音了?” 朋友艰难点头,齐佳童还没说什么,朋友就将手机递给她,扶额叹息道:“你看了之后再说吧。” 手机里是个视频,光线不怎么好,可能当时拍摄的时候太过于恐惧,镜头摇晃颤抖,以至于最开始齐佳童只能听见塑料袋的声音。 她还以为是朋友录制的声音,等镜头出现人的场景时一怔,特别是那个人还穿着自己身上同样的衣服。 “这是我?”镜头清晰之后,齐佳童看着手机里疯了般的自己目瞪口呆,“可是我不记得自己起床了。” “你没发现重点吗?”朋友问,指着屏幕。 齐佳童这才看到,自己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小塑料袋正不停捏着。 “不可能,家里没有这个,我就怕这种声音,垃圾桶都没放塑料袋。”齐佳童震惊道,特别是看到自己奇怪的笑容,浑身发毛,“这个塑料袋从哪里来的?” “你这样持续了一个小时,之后把塑料袋藏在了床底下。”朋友勉强一笑,“我觉得你这种不像是梦游,倒像是人格分裂。你可能之前听见的声音都是你另一个人格出来在做这个。” 齐佳童被她这么一说不禁傻住,久久没能回神。 如果朋友说是灵异方面,她会怀疑,可现在朋友说的是精神方面。 灵异方面应该不是,精神方面……她最近确实太反常太不对劲了,用精神疾病来解释,一切倒是合理许多。 “后面我不敢拍了,你一直瞅着我,怎么跟你说话也不回答。还有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眼睛也不眨,这太奇怪了。”朋友欲言又止,“比起精神方面,我觉得你可能还要找个人看看,你这房子说不定有问题。” “你也知道我体质。”齐佳童说出的话自己都没底气了,“真碰到那东西,我有强烈的感觉,现在却没有。” “那你只能先排除一下精神方面的问题。”朋友又是一声叹息,“没有问题就去找找大师。虽然你体质特殊,但可能不是那东西,有别的东西存在。” 齐佳童进了卧室,按照朋友说的地方找出了红色塑料袋。 她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下楼抛进垃圾桶中,和朋友去医院做了一个全方面测试。 没有任何精神方面的问题,齐佳童崩溃的同时又有些松口气。 “像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还是建议换房子试一下,排除一下是否是房子造成的原因。”心理医生说。 齐佳童道谢,和朋友回了家,收拾行李搬去了朋友家暂住。 这一搬还真好了,无论是在公司还是晚上睡觉,再没有出现那种声音。 本来还想找大师的齐佳童断了这个想法,开始重新找房子。 这次她选择在和朋友同样的小区,租了一室一厅,将上个房子退了。 没想到搬进房子前两天还好,第三天开始,耳边又是各种声音。 从那后无论是上班、吃饭,还是如何,声音一直存在,就跟有人黏在她身后,不停弄着塑料袋,想将她折磨致死。 工作也没精神,连续三天都有心无力,身体素质差了很多,每次都觉得身体被压着一座山般沉闷喘不过气,就连出门倒个垃圾都虚弱到走几步停一下。 这天夜里齐佳童甚至能分辨出就是有人在说话,只是她确实听不懂,所以在她听来就是塑料袋的声音。 齐佳童想到同事王东阁说的话,在网上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发消息询问王东阁在哪里看到的。 她又在网上搜各种大师,没找到一个,等到太阳一出来,给家里的父母打去电话,询问有没有懂这方面的人。 “你怎么了?”母亲关心道,“工作出了事儿吗?还是哪里不高兴?” “不是。”齐佳童无奈道,“感觉我招惹到什么东西了。” “那东西跟着你你应该有感觉啊。”母亲疑惑道。 齐佳童也这么认为,以前一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她,她就开始发高烧,浑身无力,只能躺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些症状都没有。 “说不定是别的东西。”齐佳童催促,“妈你帮我打听一下。” “好。”母亲连忙应下。 齐佳童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可能是她之前搜了太多有关于塑料袋方面的事儿,这次一点开软件就自动推送了关于“塑料袋”的帖子。 “那个,家里老是有塑料袋摩擦的声音,是不是阿飘啊?” 齐佳童点进去,看到了很多对她而言十分有用的评论。 “说不定真是……我读高中住宿舍的时候,每次一过十二点就有这种窸窸窣窣声。刚开始还以为是舍友天天半夜偷吃零食,确定没有后又以为是老鼠,直到有一天实在受不了,循着声音找去,什么都没找到。最后被折磨得受不了,找了个人看,他就说我们宿舍有个飘,全宿舍的人都搬走后再也没听见过。” “碰到过!每次都以为老鼠,或者是风吹的,没想到是有那东西在。” “啊啊啊?我家客厅现在就在滋啦滋啦响,你们别吓我。” “评论区我能看一天一夜,多发点,爱看。” “不只是东西存在才会有这种声音,它们说话也会有这种声音的。我当时和别人合租,以为是另一个人大半夜不睡觉故意搞出来的,后来我们两个人对峙才知道都以为是对方。她家里有懂这方面的人,说是房子里曾经死过人,我们听见的声音是它们一直在叫我们滚出去,不要住它们的房子……”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齐佳童吓了一大跳,心脏怦怦乱跳,仿佛有只大手死死掐着般缓不过来。 看到备注是“妈”,她调整好呼吸,接通电话。 “我找到了,你加她微信,你们开视频让她看看你。”母亲嘱咐道,“不要化妆。” 齐佳童应下,加了她发来的微信,对方没废话,一个视频弹了过来。 手机屏幕那边是一位中年女人,头发半白,但神采奕奕。 两人打了招呼,女人让齐佳童把手机放远,露出全身。 齐佳童照做,随后女人又说:“你让我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 齐佳童拿着手机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儿。 “奇怪。”女人皱起眉头,“你这也没事啊,就是看着有点煞气,身体不好,最近运气也会很差,多晒晒太阳就行了。” 这话一出,齐佳童有些绝望了:“可是我也没精神疾病,不是幻听。” 女人说:“你现在能听见那个声音吗?” 齐佳童点点头:“一直没停,只是偶尔声音大,偶尔小。” “你把手机放在声音发出的地方。” 齐佳童认真听了片刻,摇摇头:“声音从四面八方来的,没办法确定在哪里。” 女人叹口气:“这样的话,你身上的事儿怕是不小,我也解决不了。” 听见这话,齐佳童更加不知所措:“那可以知道我身上什么东西吗?” “我看不出,如果有鬼跟着你,我能感觉到,也能看出。”女人摇摇头,“但现在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出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 18、第十八章 第18章 电话挂断,齐佳童趴在沙发上,对于耳边响着的塑料袋声音已经从开始的烦躁到现在的麻木习惯,自动当成背景音乐了。 手机响了一声,女人发来一个链接和语音。 “我没办法帮到你,你进这里面看看,他们业务范围比较广,是真的不是骗子,你试一下。要是你身上真的有东西跟着,得赶快处理,不然会很危险。” 齐佳童感激道谢,点进去看到正规的网站愣住了,第一次知道解决这种事儿的还能有网站,迅速下了一个任务。 “我说完了。”说了那么久,齐佳童的声音早就变得嘶哑了,她费劲地低着脑袋深呼吸,又因这个动作身体更驼了,“要带你们去房子里看看吗?” “不用,按照你说的来看,问题出自你身上,房子没问题。”赵早说,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了会儿,想到陆端午之前问的吊坠,“你这个坠子……” “这个是别人送的,保平安的。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老是能看到那些东西,别人就送了这个,戴上去身体就好了,再也没有动不动生病。”齐佳童分析道,“坠子应该没有问题,毕竟我戴了这么久,问题是最近才能听见的。” “你现在能听见那种声音吗?”赵早问。 “能。”齐佳童说,“不是四处都有,这次是从……” 她扭头,一指不远处的草丛:“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比较小。” “东西给我看看。”陆端午伸出手。 齐佳童反应慢了一秒,才取下来放在陆端午掌心中。 坠子看着特别普通,青色圆形,中间有个洞,上面什么都没有刻,显得光滑柔润,泛着淡淡的光泽,只是接触皮肤的那一瞬间不断发凉,温度到了一种刺手的地步。 陆端午放在鼻前闻了闻,没什么不对劲,她抬头说:“能破开吗?” 齐佳童没说话,略显犹豫。 陆端午也没吭声,就那么直直地盯着齐佳童。 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齐佳童心脏一跳,有些说不出的安定感,咬咬牙道:“这东西对我来说很贵重,如果有问题的话,破开就破开吧。” 陆端午放下坠子,并没有着急破开:“有问题的就是这个东西,你不戴就没问题了。” “那还会有东西跟着我吗?”齐佳童问。 陆端午没说话,齐佳童继续说:“我想彻底根除,不想再有东西跟着我了,你们能解决吗?另外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端午握着坠子问:“现在声音还在吗?” 齐佳童顿了顿,摇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取下来了?” “等晚上将它引出来。”陆端午抬手要将吊坠戴在脖子上。 赵早说:“我来戴吧。” “你戴不行。”陆端午简短道,“那东西能感知出来。” 虽然她没多解释,但看她面色沉静,赵早心里有了点猜测。 她能被感知出来,陆端午却不会被感知出来,是陆端午没她厉害,还是比她厉害? 赵早觉得一定是后者,陆端午给人的感觉就非常厉害。 “现在去你家。”陆端午说。 齐佳童连忙起身:“这边。” 吊坠不在身上,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现在的她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愉悦。 齐佳童家里只有一张床,赵早和陆端午打算在沙发上休息等着那声音出现。 晚饭是陆端午做的,三菜一汤,味道好到获得了两人夸赞。 天一黑,齐佳童就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她回了自己房间,没关门,睡觉前仍旧开着一盏台灯。 客厅里寂静无声,灯光也关了,只剩窗外一点月光照亮了室内模糊的轮廓。 赵早原本没什么困意,但四周太安静了,陆端午就在她身边,静得连呼吸声都察觉不到,好像人不存在一样。 她几次确定后来了困意,缓缓闭上眼。 凌晨一点,微弱的“滋啦”声响起,好似有大风吹着塑料袋。 随着陆端午睁眼的那一刻,声音骤然变得无比密集,像是有很多人站在周围,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视线所及之处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陆端午坐直身体,表情淡淡。 赵早听到动静顿时醒了:“来了吗?” 陆端午点点头。 赵早打开灯,观察完周遭后略微纳闷:“我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阴气存在,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一亮灯,卧室里的齐佳童也醒了,揉着眼睛出来问她们怎么样了。 “来了。”赵早回答,拿出符纸,顺着房间走完。 只要有东西存在,就会立起的符纸此刻无任何反应。 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的赵早摸不着头绪,当即拿出手机,在群里艾特百北:“房间里确定有东西存在,符纸无用,也无法让其现行,组长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现在深更半夜,她没指望百北能回复消息,发完就收起手机了,变戏法般从口袋里拿出许多符纸,扔向空中。 齐佳童傻眼:“你带了这么多符吗?从外面看完全看不出。” 赵早眨眼一笑:“我们公司人人必备的大口袋衣服,这样就不用带包了。” 飞出去的符纸漂浮在半空中,随后飞快向周围散开,定在每面墙上,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后便没了反应。 “消停了吗?”赵早扭头向陆端午确定。 陆端午摇摇头:“再来。” 赵早应了一声,再次拿出十几张符纸,几乎将整个客厅都贴过来了。 嘈杂声倏然停下,贴在四周的符纸轻轻飘动,几分钟后凭空燃烧起来,橘色的火焰映照的客厅三人脸色泛黄,仔细看还能从中看到一点淡淡的绿光。 赵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确定没有绿色的才松口气。 出任务这么多次,她没见过绿色的光,要是真有,就代表这个任务不是她能够处理明白的。 符纸最终只剩下一点灰烬,客厅温度骤然降低数十度,齐佳童猛地打了个喷嚏。 赵早拿出手机拨通了百北的电话。 看到她的动作,齐佳童后知后觉想起什么,走到一边,拨通了自己父母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齐佳童连忙道:“妈,你还记得我从小戴着的那个吊坠吗?那个吊坠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电话那边的母亲闻言大惊:“那个吊坠你还没有扔掉吗?” 齐佳童愣住,纳闷道:“为什么要扔掉?” “那个吊坠只能戴到二十四岁,一过二十四岁就没任何作用了,你也不用再戴着了。前段时间我还和你说可以扔掉了,你还应了我,怎么现在还没扔掉?” 大脑嗡嗡乱响,齐佳童呆滞半分钟才模糊想起,父母好像确实说过这件事。 她当时还追问为什么要扔,毕竟戴了那么多年,她还挺喜欢这东西的。 父母没细说,只是让她赶紧扔掉,齐佳童也确实要扔掉,但当时挂断电话后来了个工作电话,她就把这件事忘记了,随手将取下来的吊坠重新挂在脖子上。 之后一直在处理工作,就把这件事彻底忘记了。 她开的免提,客厅里两人都能听见。 父母也不知道继续戴着吊坠会发生什么,只是当时给吊坠的人说二十四岁就必须扔掉。 “有想法吗?”陆端午扯下吊坠问赵早。 赵早摇摇头,百北电话没人接,她无奈道:“人死之后不过为鬼、魅、灵、僵尸,这东西根本不符合这其中任何一个。不管它是什么,都不该在符纸下还能不出现。” “我执行几十个任务,从未碰过这种的,得请外援,让其他有经验的组的过来。” 闻言,齐佳童脸色不太好看,蹲下身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会你们也没办法解决吧?我不想再被这声音困扰了。” 塑料袋摩挲声越来越大,能感知出蕴含其中的愤怒情绪,陆端午起身走到符纸灰烬前,用手指摸了下灰烬,撵开后放在鼻前。 她微微蹙起眉头,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多余情绪。 几秒钟后,陆端午起身直直地看着齐佳童:“你是不是天生阴阳眼?” 毫无起伏的话让齐佳童一愣,心里莫名突突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是能看到东西,但是不是天生的不知道,我问问我父母。” 她又拨通电话。 陆端午说:“她多半是天生阴阳眼,可以准备开眼需要用的。” 赵早愣住,反应过来后出门打电话。 客厅里,电话一接通,齐佳童开门见山:“妈,我是不是天生阴阳眼?” “是。”母亲对此事疑惑,“你确实是,不过跟这件事有关系吗?你出生的时候我们还没发现不对劲,后来长到几岁发现你老是对着一个地方笑或者是哭,只能抱着你去看大师。大师说你是天生阴阳眼,给你关了,不然你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偶尔感觉到,而是天天都能看到了。” 齐佳童看向陆端午,陆端午点点头,手指轻轻一动,原本的吊坠裂成两半,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发黑。 看到这一幕,齐佳童浑身一个激灵。 若是寻常物件,根本不会这样,这坠子铁定有问题。 陆端午将吊坠扔进垃圾桶中,注意到进门的赵早。 赵早:“已经联系了,马上送过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开眼的东西?” 她神色疑惑,这种事儿一没人说,二不接触,就连她也是一次跟百北处理一个人乱开阴阳眼出事的任务知道的。 “我猜的。”陆端午微笑道,“这个东西死了千年,不入轮回,不是鬼也不是灵,是一种介于鬼灵之间的东西。一般人无法看到,只有天生阴阳眼的人能够看到。我个人给这种东西随便起了个名字,叫“精”,精怪的精。”魔/蝎/小/说/m/o/x/i/e/x/s/.c/o/m 19、第十九章 第19章 赵早眨眨眼,她听过活了几百年以上的鬼跟一般鬼不一样,但是第一次碰到,什么都不知道,相反第一次出任务的陆端午却了解。 赵早不免疑惑:“你之前见过这种东西吗?” 不然怎么会连名字都取了。 “没有,刚取的。”陆端午说,“之前在网上看到帖子,和现在的情况一样,所以我才知道。” 赵早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多问。 窗帘无风自动,像是周边的东西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不爽般,卷起一次又一次。 空气阴冷刺骨,齐佳童搓了搓手臂,眼皮又开始跳。 她抬手按住,视线不停落在周围。 敲门声响起,赵早飞快去开门,接过东西,走到赵早面前说:“你不要睁眼,我让你睁眼的时候你再睁开。” 看着她手中瓶子里不明液体,齐佳童浑身紧绷:“这个是什么东西?不会对皮肤造成什么伤害吧?” “不会。”赵早说。 见齐佳童闭眼,她打开瓶盖,将瓶口对准齐佳童眼皮,从左眼皮挪到右眼皮,随后猛地抬手,扣在齐佳童眉心。 齐佳童只觉得眉心一凉一热,有什么冰凉的液体短暂触碰了下皮肤,随后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可以睁眼了。”赵早说,合上瓶盖。 齐佳童睁开眼,那一瞬闻到了一种很难闻的味道。 像是铁锈味,又伴随着一种下水道的潮湿难闻味,她形容不出,却猛然注意到眼前多了一个东西。 在看清那东西的一刹那,齐佳童尖叫一声,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确定自己身边有东西,赵早迅速避开,扶住齐佳童,掐了下她的人中。 齐佳童眼皮颤动,慢慢睁眼,视线一开始极为模糊,逐渐转到清晰,她又注意到站在旁边,微微低着脑袋,死死盯着她的东西。 齐佳童实在形容不出那张脸,五官溃烂,皮肤到处都是破裂的口子,或许是死了太久,皮肉早就干了,露出的口子能看到里面的白骨。 它穿着一身沾满了灰尘的黑色衣衫,身材高大,此刻还算完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齐佳童。 对上她恐惧的目光,它缓缓歪着脑袋,咧嘴一笑,发出了“滋啦,滋啦”声。 眼看着她翻着白眼又要晕过去了,赵早急忙抓住她的手问:“看到了什么?别害怕。” 齐佳童身体抽搐了下,艰难描述:“有个人……有个鬼,不对。” 视线越过眼前的东西向后一看,密密麻麻的残肢断手几乎布满了整个客厅,还有一些脑袋漂浮在半空中,只是一开始因为角度问题被那东西挡住了。 对上它们充满杀意的眼神,齐佳童又是一声尖叫:“好多东西,好多鬼。” 她没感觉错,房间里一开始就存在着别的东西,还这么多。 赵早什么都看不见,扭头去找陆端午,却发现她拿着瓶子正在开眼,不免愣住,连忙出声阻止:“这东西普通人用伤害太大,你先别用。” 话音落下,一行血泪顺着陆端午眼角流下,赵早止住声。 已经来不及了,普通人用这个开眼,能不能成功不说,但一定会伤害到眼睛,轻则流血,重则瞎眼。 眼看陆端午想来第二次,赵早说:“你那样不行。” 陆端午没吭声,忽略眼皮处带来的火烧感,将瓶口扣在眉心。 虽然不是天生阴阳眼,强开虽然不一定成功,但可以试试 灼烧感从眉心扩散开,大脑中仿佛燃烧着一团无法浇灭的火,烧得她脑袋刺痛。 尖锐的痛感蔓延开,液体顺着眼角滑落,陆端午抬手随意擦拭,下一秒所有炙热感缓慢退去,被一种舒适的冰凉感代替。 成功了。 陆端午睁眼,眼球布满红血丝,看得赵早一阵心惊肉跳,好在那红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齐佳童指着面前那还算完好的东西:“你看得到吗?它后面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到了。”陆端午说。 发现了能看到自己的多了一个人,那东西缓慢扭头,活动了下脖子。 本就只有一点皮肉的脖子经过这么一动,上面仅剩的一点肉开始往下掉渣渣。 骨头摩擦的声音令齐佳童心里恶心,撇开目光不想再看。 它张开嘴,滋啦声不停。 陆端午面无表情:“说点能听懂的。” 它嘴角抽动片刻,缓慢说出晦涩的话:“我是林洲远,她夫君。我,保护她这么久,该报恩了,她需嫁给我,当妻子,坠子,信物。” 陆端午踢了一脚旁边放着那吊坠的垃圾桶,有种眼不见为净的感觉。 林洲远气得脸上皮肉不断跳动,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开口。 “让我吃了她们,都吃了。” “是啊,你让开,不要再护着那个人了,她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来帮你解决她们所有人。” 听见林洲远的话,齐佳童气到忘记害怕,反驳道:“你什么时候保护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以为,你这些年安稳,怎么来的?”它俯视着齐佳童,“那吊坠,我的东西。我保护你,作为代价,你,做,我妻,当时说好的。” 这种事齐佳童根本不知道,给吊坠的人并未细说,如果说了家里人肯定不会再让她戴。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为什么要将吊坠扔了,就是为了避免这东西跟着,也知道这些年的安宁是有代价的。 “没有我,这些,吞了你。”林洲远一指身后那些鬼物,“你得谢我。” “我非常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保护。”齐佳童拼命给陆端午使眼色,让她赶紧解决这东西,“但做你的妻子不可能。” “这种事她阳寿尽了再说。”陆端午上前几步,眼角眉梢情绪漠然。 “不行。”林洲远顿时扭曲了脸色,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黑气,“不行,不等,我就要她现在,死了陪我。” 陆端午停在它面前,面无表情地给出一拳,将它脑袋直接打得向后吊着,皮骨之间只剩一点连接。 “过分。”林洲远气愤道,抬起手将自己的脑袋扶正,“过分,我只要她,你不要,太过分。” “你只能同意,或者被灭掉,选一个。”对于它的话,陆端午全当没听见。 听见她的话,林州远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手扶着脑袋,向后仰去,笑得无比猖狂:“就,就凭你?” 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跟着大笑起来,声音刺耳尖锐。 陆端午蹲下身,从赵早口袋里拿出符纸,扔向那些吵闹的东西。 三张符纸漂浮半空中,而后飞向那些东西所在的区域。 凄厉的尖叫声之后,符纸形成了一种看不见的结界,里面的东西无法出来,声音也自动屏蔽。 “你不过千年,找到灭了你的办法很容易,很多。”陆端午微微一笑,“你本就不入轮回,灭了你之后便会魂飞魄散,其中利害,自行掂量。” 她眼角的血还剩一些没擦干净,此刻挂在那里,再加上那笑意未达眼底,深黑冰冷的双眼带来的压迫感十足,根本无从让人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 林洲远不说话了,扭头看到齐佳童,语气变得冷厉:“不行。” 陆端午没有理他,低着脑袋,双眸微垂,仔细回想灭了它的办法。 她在很久之前和这种东西打过交道,也杀过这种东西。 那些久远的记忆太过于模糊,骤然回想,就像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盒子。 好在随着盒子的开启,记忆越发清楚,陆端午想起办法,抬起头看向林州远。 虽然很麻烦,且不容成功,但起码可以压制眼前这东西。 在对上那双无悲无喜,无任何情绪的眼睛,林洲远反射性往后退一步。 眼见陆端午逼近,它忍不住开口:“我可以让她晚,晚几年做我妻,这是我,最大退让。” “不用。”陆端午语调冷漠,“谈不成的话,你消失才是对她最大的保障。” 闻言,林洲远瞪圆眼珠,它脸上的皮肉本就算没有,这么一瞪,两颗眼球直接弹出,在地上滚了滚,恰好滚到齐佳童手边。 齐佳童尖叫一声,使劲地往赵早怀里扑。 而赵早根本看不见那个眼球,自然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以为那东西靠近了,根据本能拿出符纸放在面前:“怎么了?” 齐佳童快要崩溃:“有眼珠滚过来了。” 赵早松了一口气,收回符纸,递出去自己的手:“你不敢的话,用我的手把眼球推开。” 齐佳童一愣,看看眼球,再看看赵早的手,最后觉得麻烦,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把眼球用脚踹开了。 “不知好歹。”林洲远低吼出声,阴凉的气息遍布整个房子,浓浓的黑气从身上散发出,“那我弄死你们,在和她在一起。” 符纸后的东西叫嚣着,声音太密集响亮,类似于塑料袋的声音遍布客厅。 齐佳童听不得这种声音,捂着耳朵。 陆端午食指与中指并拢,竖放于面前,姿势显得散漫,却带着无法忽略的压迫感。 “那你便试试。”魔/蝎/小/说/m/o/x/i/e/x/s/.c/o/m 第二十章【VIP】 第20章 第二十章 “阳寿尽了, 我也能同意。” 见她不为所动,林洲远实在捉摸不透,身上的黑气消失不见, 它咧嘴笑笑:“我不想针对你,这是她欠我的。” 陆端午走到齐佳童面前:“你怎么说?” “我不想和它在一起, 死了想不想我不知道,起码现在不想。”齐佳童满脸抵触道。 林洲远看出她的抵触:“这是我死多年的样子, 其实我不吓人,我能恢复死前的容貌。” 它说着,黑气萦绕几秒散开后, 还真的有了变化,原本的黑色衣衫变成了运动装,脸和身体都是正常人的模样,五官俊秀, 就是肤色是不正常的青色。 齐佳童扭头不看它。 “死后如果不想在一起,有死后的办法。你体质特殊, 会一直招惹那些东西,在你活着期间它能一直护着你,也算有好有坏。还有那么多年,不愁没彻底解决法子。” 陆端午说得毫不避讳, 旁边的林洲远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什么都没反驳。 齐佳童看向那边被符纸困住的东西, 闭了闭眼,最终点头同意了。 福祸相依, 暂时只能先这样。 她从地上起身, 耳边没了各种声音,无比清静, 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陆端午抬手覆盖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轻点眉间:“你的阴阳眼关了,以后不会看到这些东西,但是能感觉到。” 齐佳童红着眼感激道谢,看不到林洲远,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也随之好了。 “你跟我去公司报个到。”陆端午看向林洲远,“要记录在册。” 林洲远默不作声,仿佛没听见般。 它不说话,陆端午也不说话,一人一精就那么互相对望着,最后林洲远败下阵来,努努嘴:“去就去吧,不过你别想让我不跟着她。” 看不见人但能听到这句话,齐佳童抿唇:“你要是想让人陪着,我给你烧几个,不行我给你烧钱你自己找别……” 林洲远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行,我就要跟你在一起,跟定你了。你活着不接受我,说不定死了就回心转意了,也不用劝我,等了二十多年了,也不差后面几十年。” 齐佳童:“……” 她想象了下自己死后的场景,估计会和林洲远打起来。 陆端午拿起手机对着林洲远迅速拍下一张照片,速度快到林洲远还想摆个姿势都没来得及。 她将手机递给赵早:“任务完成,可以回公司了。” 手机照片中什么都没有,直到后面才逐渐显现出林洲远的模样, “这就是那东西?”赵早看到后有些诧异,以为会长得很恐怖,没想到看着还挺像正常人。 照片重新恢复空白,赵早想起什么,悄悄问陆端午:“你之前说的解决办法真的存在吗?” 陆端午顿了顿:“假的,我骗它的。” 这回答声音不小,林洲远听到后瞥了陆端午一眼,没信她这句话。 赵早眨眨眼,看着她的侧脸,不太能确定她那句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陆端午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身上存在着诸多疑点,但她不说肯定是不想说。 赵早好奇是好奇,不会过多打探。 她能确定的就一件事,陆端午才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任务总结是赵早写的,回到公司已经早上九点,开始上班了。 赵早提交总结出来后,陆端午被厦顷叫进了办公室。 “这个总结中提到的……”厦顷拿着总结报告,盯着站在对面的陆端午,沉吟出声,“那个东西连我都不知道,甚至不能确定,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存在?” 陆端午淡声回答:“总结中有提到这个。” 厦顷一笑,放下报告:“这上面写得不一定是真的,我想听真话。” 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目光,陆端午脸上表情更加淡漠:“那就是真话。” “好吧,阴阳眼你是怎么知道的?”厦顷换了个问题。 这个问题问完下一个估计就是问解决东西的办法,陆端午平静开口:“我之前见过天生阴阳眼关闭的人重新开眼。” “那你说的那个办法存在吗?”厦顷果然和陆端午预料的不错,又问了第三个问题。 “不存在。”陆端午说,“如果你只是询问总结中有了的答案,我回去上班了。” 她推开门,让外面等着的林洲远进来填表格,一填完就将表格递给厦顷,示意林洲远可以走了。 林洲远大摇大摆挥手告别。 在厦顷的视角下,办公室门自动关闭,随后周围安静下来。 他接过那张表格,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陆端午。 陆端午没理会他那过于强烈直白的审视目光,完成自己的事后离开办公室,回了工位。 * 赵早趴在桌上,见她回来问:“处理好了吗?” 陆端午点头,关闭自己的阴阳眼。 赵早快速将总结报告传到网站上,随后伸个懒腰:“一夜几乎没睡,困死我了,我开始补觉了,你们别打扰我。” 她戴好帽子,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陆端午倒是没多少困意,但身体感到疲惫微微抗议,她向后靠了下,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李蕂看完总结,对于里面提到关于陆端午说的那些话不太信,探起身子看了眼陆端午,见她坐得那么直都能睡着顿时一愣,默默收回目光。 百北提着西瓜停在自己工位,还没来得及分西瓜,就被叫进厦顷办公室。 “陆端午?我不清楚,我就知道她体质特殊,天生灵人。”百北耸肩,“至于灵人你肯定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所谓灵人,就是天生会吃这碗饭,解决这类事的人。 她们感知超脱常人,灵魂强大,对于那种东西的存在,以及这种事情解决起来得心应手,属于那种老天追着喂饭吃的一类人。 “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副局长你,局长找她是为了什么?”百北俯身用手肘撑在桌上,有些嬉皮笑脸地问厦顷。 “我不知道。”厦顷如实道,“知道的话就不会把你叫进来了解她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坐着睡着的陆端午,厦顷收回目光,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你出去吧。” “来块西瓜吗?”百北提起地上放着的西瓜,没等厦顷说话,直接徒手劈开西瓜。 圆润的西瓜裂成三份,百北拿起一份放在桌上,提着剩下的回到自己工位上,分给果淇和李蕂,留下两份放在了旁边的冰箱中,等陆端午和赵早醒了吃。 “组长,你知道那种存在千年的鬼吗?”李蕂啃着西瓜,看着电脑问。 “知道,没见过。”百北说,“一般人死后不会在世间徘徊这么久,早就被抓下去了。它能一直留下千年,应该是犯事了,下面不收,或者是比较厉害躲过了当时处理它的人,所以处于这种存在了。” 李蕂啃完西瓜,应了一声。 “这种东西你说它是鬼吧,算不上,活太久了。灵更加不是了,倒是挺像魅的,但又和魅有区别。”百北继续解释,“反正挺难缠,我工作这么久一次都没见过,总结里也没见提到过。死最久的就是前段时间一组处理的那个三百多年的厉鬼。” 李蕂转动电脑,把总结找出来给百北看:“陆端午好像知道这个东西,还给人家取了一个名,叫什么精,怪里怪气的。这玩意送不下去就只能在这里任由它存在吗?” “那也不一定,记录在册的那些东西如果犯事了,会被抓起来灭掉,所以一般送不下去的,飘荡在世间也只会安分守己。”百北盯着电脑屏幕说。 李蕂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百北看完后若有所思地将电脑转回去,没再说什么。 李蕂原本他也会夸夸陆端午之类的,没想到他这么淡定,一时间忍不住开口:“组长,你不觉得陆端午很怪吗?” “怪?哪里怪?”百北打开扇子,嘚瑟起来,“这么聪明厉害的人在我们组,难道不觉得非常自豪吗?不愧是我们组的人。” 李蕂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住。 是厉害,可是这份厉害给人一种探究不透的感觉,陆端午这人总让人觉得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种不对劲。 “我之前的假都没有休,这次一起休了吧,想回老家看看。”想到什么,李蕂叫住百北。 “可以啊。”看着其他组忙活不停,接电话的接电话,拿东西的拿东西,百北叹息,“十一组虽然人比我们少,任务却不停,我们组真是最清闲了。” “最近不也是任务不断吗?”果淇忍不住说。 “我们在这里是为了赚钱,任务不断不行,要完成任务完成到手软的那种。”百北说。 下一秒,分配到新任务的提示音响起。 李蕂当机立断:“我继续休假,有任务其他人处理。” “等下。”扫了眼任务的百北抓住李蕂,“我记得你老家在洪县吧?这个任务外地的,刚好就是洪县。” 他笑眯眯地开口:“你就做任务的时候回老家顺带把假休了吧。” 李蕂瞠目结舌,立刻反抗道:“你是魔鬼吗?让我从休假变成顺带休假?不行。” “我也去吧。”果淇伸手笑道,“在公司都快长草了。” 李蕂说:“那你和赵早去。” 百北和果淇一同瞥了眼还在睡觉的赵早,看向李蕂,眼神无声诉说:你看她睡着的样子忍心打扰吗? 李蕂无奈道:“去也不是不可以,那我就不休假了吧,假期留着下次休,这次过去的时候去老家看看。” 百北完全赞同。 李蕂呼出一口气,打开网站看了眼任务。 标题:儿子古怪 内容:很多天前,我儿子从高速下来后变得奇怪了,原本一个很聪明的人动不动流口水,找人看过,说是魂丢了,但他们没有任何办法,给我推荐了这里,希望你们能帮我解决。 联系地址:B省A市洪县xxx。 联系方式:161xxxxxxxx。 李蕂“咦”了一声:“高速上丢魂?” 果淇说:“挺奇怪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说法。” “事不宜迟,你们两个快点动身。”百北嘱咐道,“任务中万事小心,打不过就跑,符记得带上。” 李蕂应下一声,打开抽屉,将放在里面的通讯符拿出放入口袋。 此符一份两个,一般情况下,都是去往外地任务的员工会带一个,另一个留在公司。 如果员工碰到了什么危险的事儿,又没办法联系公司,就会捏烂符纸,通知公司。 果淇带上一张后起身打了个哈欠:“那就出发吧。” 李蕂想起什么,率先开口提醒:“目的地位置偏僻,不能坐飞机高铁,只能坐火车过去。” 果淇一愣:“火车要坐多久?” 李蕂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字九:“转车也是转火车,而且花十几个小时,这九个小时是最快的了。” 果淇看向百北,可惜嘴中后悔的话还没说出来,百北就竖起手指摇晃了下:“不行,你已经决定去了,不过九个小时火车,相信自己” “不如组长你去。”果淇嘟哝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那么说,但她知道一般任务中,小组组长不会轻易出手。除非碰到了员工难以解决的任务才会去帮助,不然就是得被评级为S以上的任务,他们才会出手。魔/蝎/小/说/m/o/x/i/e/x/s/.c/o/m 20-30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公司什么时候能配车啊, 我记得这个问题老早就有人提出了。”果淇问百北。 百北说:“已经在准备了。” 两人各自回家收拾了下行李,途中果淇打电话过去简单询问了下情况,确定内容地址无误后, 和李蕂在火车站集合。 “你这带的什么东西?”见果淇拿着行李箱来的,李蕂有些诧异。 之前一起去外地出任务她都是随身一个背包, 从来没拿过行李箱。 “我在网上搜了,洪县那个地方天气干燥, 带了一些面膜。”果淇说,“最近开始降温了,洪县那边的温度特别低, 防止太冷我还带了几件厚衣服。” 李蕂眨眨眼,果淇说得不错,所以他出门的时候也把常年不用的保湿霜带上了。 火车是下午一点的,两人在附近简单吃了午餐, 坐上火车。 一节车厢每个位置都坐了人,果淇和李蕂两人面对面而坐。 她随意瞥了眼, 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人有点眼熟,再一看不止这个人,旁边那人也眼熟。 注意到她的目光,对方扭头看来, 发现她们的那一刻微微愣住, 眼神立即转变为不屑, 脸上也挂上轻蔑的笑。 “这都能碰见。”果淇嘀咕一声,戴上眼罩和U型枕, 闭眼休息。 李蕂听见她的话不由得抬头, 一眼发现不远处坐着的两个男人。 坐在三人座中间的还好,表情淡淡, 看不出什么,过道那位鼻子都翘上天了。 这都能碰到,李蕂挑眉,觉得多少有点晦气。 来公司一年多,做的任务那么多,从来没有出现在火车上碰到同公司员工的情况,特别是这两人还是他最不喜欢的三组员工。 翘鼻子的那位用审视的目光将李蕂从头扫到脚,李蕂没给他鄙夷自己的机会,率先伸出手竖起中指,咧嘴一笑。 葛秦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抬起手刚想竖回去,李蕂脑袋一侧,看向窗外,完全就是故意的。 葛秦气不过准备起身,被身边人叫住:“你老关注其他组的人干什么?” “主要是这吊车尾组的人太让人无语了。”葛秦辩解道,“也不是我招惹他们,是他招惹我的,你没看到他对我竖中指吗?” 徐风成眼皮都没动一下:“要不是你先甩脸子,谁会搭理你?” 这是实话,葛秦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没处反驳,只好尽力忽略那边的两人。 到了晚饭时间,果淇准时睁眼,摘下眼罩和U型枕,起身和李蕂一起去餐厅吃饭。 徐风成和葛秦慢了两人十分钟,等他们落座的时候,两人点的菜已经上完了。 “吃这么多,也不怕胖死。”葛秦看了眼,三道菜,顿时逮住机会嘲讽起来。 “我们是有福气之人,能吃得下三个菜,不像某个人,说不定死了都吃不上三个菜。”果淇慢悠悠开口,“放心,到时候你要是真吃不上,我给你多烧几个。” 李蕂没忍住笑出声,葛秦眼神瞬间刀了过来。 他装模作样地憋笑,扭动着嘴巴,最后像是怎么都忍不住了一样,“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别太过分。”见他那明晃晃对着自己的笑,葛秦拿起旁边的菜单就要丢过来,被徐风成眼神阻止了。 “不要多生事,吃饭就吃饭。”他蹙起眉头警告道。 葛秦不爽道:“你没看见他们两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吗?” “说的是某人,又不是你,别自作多情啊。”李蕂撇撇嘴,“都说三组的人厉害,那确实是厉害,光这自作多情的实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葛秦忍无可忍,起身就要破口大骂,一看徐风成阴沉的脸色,连忙坐下拿起菜单看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地笑着问:“你点菜了吗?我吃这个,你看看你吃什么?” 徐风成点点头,原本难看至极的脸色慢慢缓和。 葛秦松了一口气,真不敢再注意那边的动静了。 和其他人闹还好,和徐风成闹绝对不行。 李蕂小声说:“看不出来这葛秦这么怕徐风成啊。” 果淇扫了徐风成一眼,压低声音道:“快吃吧,别搭理他了。” 葛秦这种人可以说是思想上的傻子,遇事绝对不会有脑子思考后果如何,所以按照他的个性,刚刚冲过来打起来也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徐风成什么都没说,就能让激动的葛秦顿时安分,肯定不简单。 两拨人相安无事地吃着晚餐,最后果淇和李蕂吃完路过葛秦,葛秦也没再说一个字。 “三组的人要全是徐风成这样的,也不至于那么讨人厌。”李蕂随口嘀咕道。 整个三组除了徐风成,其他三人在公司的口碑无比差,但差也没办法。 他们是公司创立没多久出来的小组,大多都是老员工,实力和能力比一般公司员工都要厉害很多。 他和果淇进来快两年,葛秦恐怕最少在公司待了三年。 “三组组长挺好啊。”果淇说。 “好个屁。”李蕂说,“他要是好,手底下员工能这样子?” 他讨厌三组组长穆之盛的原因就是觉得他管理不行,不然员工怎么一个比一个拿脚底看人。 “我继续睡。”果淇眨眨眼,戴上眼罩,“到了喊我。” 李蕂应下一声。 火车行驶声不断,天色一点点黑下来,晚上十点,他们准时到达洪县火车站。 下车的人很少,加上三组的两人和李蕂他们也不过十人。 刚出火车站,迎面就来了两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人,各种打量:“徐大师是谁啊?徐大师在吗?” 葛秦立刻举手:“我们在这边呢。” “哎呦,可算将两位等来了,快跟我来,车子在那边。”男人冲过来握住葛秦的手,热情招呼着两人往车上走。 果淇和李蕂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具体位置。 两人坐上车,出发前隔壁不远处的豪车内,葛秦不忘降下车窗,朝他们投来一个鄙夷的目光。 李蕂看也不看他,将手臂伸出双外,比了个中指,随后迅速关上车窗。 葛秦又差点气到失去所有理智,被徐风成不咸不淡地瞥了眼才瞬间醒神。 司机一直不停说着到哪里吃饭,徐风成阻止:“不必,直接带我们去见你儿子就好。” “好好好。”司机连忙应下,一脚油门开着车子一开。 豪车往县里方向去,出租车则驶去了完全相反方向的村里。 路面不算多宽,时间晚了,路上几乎没有人,灯又没多少用,周围黑得什么都看不清。 司机忍不住找起话题:“你们是村子里的人吗?” “不是。”李蕂说,目光落在路两边的坟包上。 “别害怕,那些都没什么,我们村子不闹鬼的。”注意到他盯着外面,司机笑了起来,想缓和一下气氛。 没想到这话才刚落,头顶刚路过的路灯突然闪烁几下,毫无征兆地破了。 司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踩了刹车,确定没问题后才心有余悸地继续前行。 “什么意思,我说完就爆灯,难道没说对?”他自顾自地嘀咕着,速度加快,将两人送到村口,收钱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迅速返回。 天黑得吓人,村子里的人几乎都睡了,只有零星几户亮着灯。 村口黑黝黝的,一盏路灯都没。 果淇给雇主打去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到了。 “靠,蚊子。”李蕂猛地弯腰开始狂拍自己的腿,“多少年都没蚊子敢咬我了,这边的蚊子这么大胆!” “你老家在这边吗?”不知道雇主什么时候过来,果淇无所事事,随口问道。 李蕂拍死一只蚊子:“不在这里,我住的村子离这里开车要二十多分钟,到时候任务结束可以去那边玩玩。啧,蚊子怎么老是咬我不咬你?” 果淇翻白眼:“我穿长裤怎么咬?” 说话期间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转身看去,就见两人拿着手电筒一前一后飞快走来。 “不好意思,村子里原本是有路灯的,最近检修。”快一步的中年男人尴尬道歉,“两位这边来,已经给两位整理好房间了,好好休息一夜,明天就麻烦两位了。” 旁边的女人欲言又止。 他们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皱纹很明显,眼角黑眼圈极重,一眼就能看出很多天没好好休息了。 “不用,直接去看看你孩子。”李蕂说。 男人连忙应下一声,女人松了一口气往前带路:“麻烦两位了,这边走。” 晚上的温度和白天相差有点多,起了风,果淇了当拿出外套穿上说:“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男人叹口气,“家里都来好几个大师了,都是看了一眼就说没办法,两位大师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两位大师都没办法解决,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是啊。”说起这个,女人忍不住哽咽,“也不知道怎么了,和隔壁两个人开车去工作的城市,结果又开回来了,到家后什么也不说,一直在发呆。问了好多遍才说高速碰到了什么,问他什么也不说,隔壁那两个也是一样。” 果淇安慰起两人:“先不要着急,我们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跟着两人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一栋两层楼房前,还没有靠近门口,就能听见里面响起的“嘻嘻哈哈”声。 女人抹了抹眼角:“就是这个样子,到家的那一刻就认不出人了。” 果淇走到门口,刚将行李箱放下,就看到两人强行按着一个人在沙发上。 被按着的那个嘴中一直不停地喊着,注意到门口有人,他扭头看来,口水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流出来,张大嘴巴,冲果淇咧嘴笑得十分开心。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男人一个箭步冲过去, 拿起纸巾认真耐心地将他嘴角的口水擦拭干净。 看见他们回来了,沙发旁的两人连忙松开手,无奈道:“你们刚走没多久, 他就闹着要出去,怎么都阻止不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按着了。” “谢谢。”男人感恩道谢,“下次请你们吃饭。” “不用谢。”两人都是住在旁边的邻居, 见人回来了摆摆手,准备离开时多看了果淇和李蕂两眼,目光中充满了质疑, 不太相信他们两个年轻人有什么本事。 果淇和李蕂将东西放在地上,谁也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庆敦审视片刻,一同开口:“看这样子, 应该是丢了一魂三魄。” 女人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正常人三魂七魄,头和两肩一共三把火, 现在他没了一魂三魄,左肩的火也没了。再这样下去,到时候右肩的火和头顶的火一没,他就会彻底这样变不回正常人了, 只能等死。”果淇走过去, 按住一直扭动着身体的庆敦。 他看着一米七多, 身形消瘦,面容虚弱灰白, 双眼无神呆滞, 空洞到像是假眼珠,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歪着脑袋, 边流口水边嘻嘻哈哈傻笑。 “那怎么办?”男人闻言脸色倏然白了,连忙要去给果淇下跪,“只要大师能救我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之前找来的人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留下一句魂丢了就离开了,根本没说过果淇这句话,男人觉得自己这次找对人了。 李蕂拦住他,望着庆敦说:“我们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的事谁也不清楚,知道的都这样了,查行车记录仪也没用,只能看到起雾,没其他有用的信息。”女人失落道。 “没事。”果淇说,眨眼间手上出现三张符,一张贴在庆敦脑门上,两张在肩膀上,“问问他本人就知道了。” 三道金光一闪而过,室内空气都似乎静止了一霎。 随后原本还在流口水的庆敦浑身一颤,僵在原地,那双略显灰暗的眼眸一点点亮了起来,注视着女人转动着眼珠子,发出极为嘶哑的嗓音:“妈?” 女人见傻了那么多天的儿子终于清醒,激动到差点晕过去:“这么多天了,你终于认出我了。呜呜呜,孩子你到底碰到什么了。” “我是爸爸啊,你认识我吗?”男人握住庆敦的手,泪眼蒙眬。 “时间不多,我们想知道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李蕂停在庆敦面前,目光落在已经开始燃烧的符纸上,低声催促道,“赶紧开始。” 原本看到李蕂和果淇,庆敦还在思考着两人是谁,听见李蕂的话,他一垂眸才发现自己身上贴着的东西,也在瞬间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儿,瞳孔略微惊颤,结结巴巴道:“我这些天都,做了,做了什么?” “丢了一魂三魄,你尽快把事情说清楚,我们能尽早帮你处理。”果淇皱起眉头,用手指敲了敲贴了符纸的右肩,“看到这上面的符纸了吗?在符纸燃烧消失后,你就会变回痴傻状态,现在的清醒只是短暂的,用符纸简单提魂。” 听到果淇的话,庆敦瑟缩着开口:“我说,我想起来了,彻底想起来了。” 一周前,庆敦休假结束,准备开车回工作的地方。 当时隔壁住着的两个邻居听说他在常驻地发展不错,也想跟着过去试试,庆敦答应下来,开车带着两人上了高速。 从老家到常驻地,一共七百多公里,加上在服务区停下,大概十个小时才能到。 一开始都没问题,庆敦开了两个小时换了小胖开。 小胖本名周三旺,三十岁,从小到大都有点虚胖,小名叫小胖,上一份工作是开网约车,并且开了两年,所以开起车来超级稳。 庆敦直接坐在后面睡着了。 结果还没有睡多久,就被导航一直重复的提醒声吵醒了。 “你已偏航,已重新规划路线,前方掉头,掉头。” “你已偏航,已重新规划路线,前方掉头,掉头。” “你已偏航,已重新规划路线,前方掉头,掉头。” 副驾驶坐着的是昌泯,他是三个人年级中最小的,刚大学毕业,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回来发展。 回老家之后才发现更是没有符合的工作,老听见别人说庆敦工作城市多好多好,动了心思跟过来了。 “哪里有掉头的地方?”听见声音,昌泯凑到手机年前纳闷道。 “高速根本不能掉头。”周三旺拧起眉头,呢喃道,“这地图有问题啊,怎么老是提醒这句?定位不准?” 原本以为只是定位不对劲,没想到接下来更离谱。 “前方红绿灯掉头,前方红绿灯掉头。” 高速路上哪里来的红绿灯?而且这一眼看过去,所谓的红绿灯根本不存在。 周三岁轻踩一脚刹车,瞥了眼手机导航,就见上面一直在不断重新规划路线,看的人眼花缭乱。 怕前后有车,周三旺不敢多看,让醒了的庆敦看看怎么回事,随意瞥一眼后视镜,发现了奇怪的问题。 后面一辆车都没有,不仅如此,前面也没有一辆,两条高速车道,就他们这一辆车孤零零地开着。 这条高速路从来没有这么空旷过,周三旺眼皮乱跳起来,刚想把这件事说一下,手机又开始发出重复的播报声:“掉头,掉头,您已偏航,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掉头,掉头。” “……” 响太多次,播报声音听着都有些刺耳。 庆敦无论是退出还是切换流量卡都不行,只要一打开地图,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提示音。 这也就算了,但图形都看不了,全部都是乱的,几十条乱七八糟的路线不断跳动,阻止都阻止不了。 他用周三旺和昌泯的手机试也是这样,甚至下了别的地图APP,全部都卡顿。 仿佛地图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段路的磁场。 “怎么回事?”周三旺被扰得根本没心思开车了,直接靠边停在了应急车道。 “别停下。”庆敦看了眼外面,神色紧张地开口,“继续往前开,我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见他那严肃绷着的模样,周三旺和昌泯不敢说什么,继续往前开。 五分钟过去,周围依旧一辆车都没有,不仅如此,就连一个路牌都看不到,这在高速路上根本不可能。 导航依旧那样,被庆敦不断返回重进弄得直接卡顿没反应了,其他两人的手机也是如此,直接变成一块废砖。 “不对劲啊。”庆敦低头捣鼓着卡着地图页面,怎么都返回不了的手机,十分郁闷,“这条高速路我这两年开了十几次,完全不是我熟悉的路段,你之前不是跟着导航走的吗?” “是啊。”听他这么说,周三旺解释出声,“我精神得很,全程听着导航,而且昌泯也时刻帮我注意着。” “对对。”昌泯飞快点头,“我们真没走错,而且一直到出现问题为止,导航他没问题。我这人比较神经兮兮,就爱几次确定路线没问题,我确定了七八次,一点问题都没。” 高速道路两边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但庆敦清楚记得,自己之前走过的多次路段两边都是树木,根本没有楼房,而现在路两边却都是稀疏的楼房。 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下了,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楼房静静地屹立在路两边,看不见任何居住痕迹,一点生气都没,越看越让人觉得惊悚发寒。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停在路中间,要是平时,早就有人闪和按喇叭了,可此刻安静到诡异。 “一个摄像头都没有。”昌泯将脑袋探出窗外,看了眼四周,惊奇无比,“这确定是高速吗?” “我记得当时导航播报还有几公里就到服务区了,我试着再往前开开?”周三旺沉吟道,“总不可能我们在高速走着走着,突然就莫名下了高速吧?这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外星人也难以做到。” “这绝对不是我们要走的高速。”庆敦面色紧张,知道无论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重要的是赶紧找到正确的路线,或者是看到几辆车。 只要不是只有他们一辆车,三个人在这段路上就行。 周三旺继续开车,缓慢往前行驶。 几次看向后视镜都没看到车,他心里直打鼓,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半个小时后,周三旺踩刹车挂停车挡,拉完手刹后语气惊恐道:“太不对劲了!这都半个小时了,车子显示我们都开了三十多公里了,别说服务区了,就这路段都没有变过。你们看那房子,我觉得这都是我看过的十几栋一样的房子了,我们不会一直在原地踏步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房子无声屹立,很快就有些看不清了。 等到庆敦反应过来时,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雾气就跟有生命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团团包围。 几个眨眼的瞬间,别说房子,连路都看不到了。 “什么鬼。”昌泯呆住,回神后慌乱道,“迷路了就算了,现在还起雾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车子被白雾彻底围住,入目可见除了涌动的雾再看不到其他。 “打电话求助吧,好吓人。”周三旺提议出声,“我不敢走了。” 庆敦展示手机界面:“一开始就在尝试,卡顿没反应,开关机也不行,现在……” 他本来想说试试格式化能不能有用,结果发现周三旺和昌泯脸色都不太好,拿过手机一看,三部手机全部黑屏,无论怎么开机都没用。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这下手机才是彻彻底底变成砖头了。 “不是吧。”昌泯哀嚎起来, “那现在我们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周三旺挠挠头,踌躇几秒后说:“我没碰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碰到了那种……就那种, 你们两个人知道我说的什么吗?” 他说得含糊,昌泯和庆敦却听懂了, 同时摇头,觉得忌讳, 不敢多说什么。 “对了,车子有导航啊,我们可以试试用车载导航看看能不能下高速。”周三旺想起这件事, 打开车载导航,发现没用。 无论怎么点击屏幕都毫无动静,周三旺想往前开点的时候,屏幕一黑, 车子直接熄火了。 他微微傻眼,拼命点启动键, 没一点用。 三人被困在了原地,无处可去。 周三旺不停咽口水,短暂僵持后只能叫上庆敦和自己下车检查下是车子出问题还是如何。 一下车,雾气带来的湿漉感瞬间袭来, 空气冰冷, 冻得人直打哆嗦。 周三旺目光不止一次往身后的白雾瞟, 越看越瘆得慌,总觉得那白雾后面藏着他们看不见却存在, 并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东西。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以至于庆敦拍了下他的肩膀时浑身一个激灵。 “别那么紧张。”庆敦温声安慰道,“估计就是我们运气不好迷路了, 先看看车子有没有问题。” 周三旺点点头。 两人简单检查一遍,什么问题都没,重新返回车上。 车内温度最少比外面高了十度,两人上车后才发现脸冻得快无知觉了。 “找到了吗?”昌泯不抱任何希望地问。 周三旺摇摇头,提了个不怎么样的建议:“不然我们三个下车往前走走?看能不能发现其他东西?总比坐在车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好。” “不行。”庆敦立刻拒绝,“手机没用,我们三个没任何联系方式,要是走散了,情况会比现在麻烦很多。” 三人蓦然沉默,低头各自摆弄着手机,直至车内温度也开始下降,昌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极为响亮震耳的喷嚏将谁都不敢多说的诡异氛围彻底打破。 庆敦觉得身体骤然一松,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扔在一边,双手合十放在膝盖前,身体往前倾,望着昌泯和周三旺。 他沉声开口:“在现今高速上迷路根本不可能,特别是我们还带着导航,一路又有人看着,凭空出现在陌生地方更加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雾,还有手机这种情况……相信我不点破你们也能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周三旺和昌泯同时咽口水,没有说话。 庆敦抿唇,手指飞快刮了两下膝盖,艰难开口:“种种情况表明,我们应该是撞邪了。换句话说——我们或许是碰到鬼打墙了。” 三个字一出来,周三旺和昌泯吓得抱在一起,脸与脸碰撞后发出了一点声音。 周三旺害怕道:“别说,别说出来,说出来太吓人了。” “你别怕,你一怕我也怕。”昌泯紧张道,“那现在怎么办?学校和家里没有教怎么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你们知不知道?” “我就刷视频刷到过,说这种使劲破口大骂就行了。”周三旺说,率先骂了起来。 庆敦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一口气骂那么多句话,特别是还都不重样,默默给周三旺竖起大拇指。 “该我了。”昌泯清清嗓子,正想着怎么骂,注意到一直被忽略的行车记录仪,眼睛亮了,“这有行车记录仪啊,我们看看之前是怎么开到这里的不就行了?” “没办法。”庆敦摊手如实道,“我之前就想到了,但你想看之前的录像得用手机连接调出来。手机现在没用,车子又坏了。” 周三旺苦着脸:“你们别说,现在这样子还挺像来到了异空间,我们不会是进入了某个时间裂缝?” 昌泯反应过来自己的提议太晚了,欲哭无泪:“不管怎么都很吓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似乎黑了,周围都是雾,难以分辨真正的天色。 发现雾气这么久都没任何变化,庆敦只能改掉先前的想法,叹息一声:“现在好像只能听天由命了……不然我们下车看看?” 真到了要下车去查看的地步,周三旺反而不敢了,犹豫道:“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拉着手,不要走远,就看看这雾怎么回事。”庆敦拿起旁边放着的矿泉水,一人分了瓶,“没什么趁手的东西,拿这个防身吧。” 昌泯抿唇说:“要是碰到那东西,防身也没用。” 临下车前,庆敦特意问了两人:“你们最后一次看时间是什么时候?” 昌泯回答:“我是拿手机的时候,十一点半左右。” 周三旺说:“车子坏之前看的车上时间,快十二点。” “那现在应该是下午一两点左右。”庆敦打开车门,先一步下车,扭头对迟疑不定的昌泯和周三旺说,“那东西怕一身正气和愤怒的人,所以我们不能害怕,真碰到也别露怯。” 这话成功激励到两人。 “你说得对,而且我们三个大男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周三旺打开车门下来,结果刚下来就后悔了。 大夏天的,这车外的温度冷得跟冬天没什么区别,昌泯下来后又是一声喷嚏。 打喷嚏的声音不停回荡着,周遭一片死寂,除了他们三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天地间再无其他响动。 “走吧。”庆敦瑟缩了下脖子,指着车头前方,“先去那边看看。” 他把矿泉水瓶递给周三旺,周三旺立刻明白过来,伸手握住,又把自己的矿泉水瓶递到昌泯面前。 “我,我走后面啊?”昌泯愣住,不太想走最后,怕自己跟丢。 “并排走。”庆敦说,“有什么就大叫,或者扯矿泉水提醒。” 周三旺和昌泯应下,三人并排走进白雾中。 能见度虽然低,但仔细去看多少能分辨出一点路面。 庆敦没走几步就莫名觉得不安,感受到这情绪,更是呼吸不上来。 身边那些白雾像是一道道网,就算没靠近,也能在无形中罩在他身上收紧,使他濒临窒息边缘。 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庆敦猛地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手中矿泉水被扯了扯,他以为周三旺和自己一样难受,偏头看去。 雾气浓重到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点轮廓。 庆敦问:“怎么了?” 周三旺疑惑反问:“什么怎么了?” “你刚扯矿泉水。”庆敦说,那种被扯动的感觉不会错。 周三旺语气满是不解:“我没扯,不过我察觉到被扯动了下,还以为是你扯的。” 话音落下,左手边的矿泉水又被扯了下,周三旺立刻看向昌泯所在的方向,下意识开口:“你扯瓶子干啥?” 昌泯顿时“卧槽”一声:“我没扯啊,我以为你故意扯的。” 三人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跑”,同时转身,拔腿就跑,什么不能露怯全忘得一干二净。 鼻子堵塞到喘不上气,脚又一刻不停地跑着,庆敦差点晕过去时,终于看到熟悉的车。 确定周三旺和昌泯也回来了,他才停下弯腰喘着气。 视线多出一抹黑色,庆敦眯起眼,注意到矿泉水瓶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个黑色指印。 他脸色难看地将矿泉水扔在地上,周三旺和昌泯也发现了,面色煞白。 不用说就知道之前扯矿泉水瓶是这个指印弄得。 “什么东西?”最先说话的是昌泯。 “鬼,鬼吧。”周三旺打开车门,不想继续待在外面,“先上车。” 昌泯闻言往副驾驶走去,周三旺拉住他:“别把矿泉水带上去。” 他这才将水扔下,坐上车打了个喷嚏:“不行了,再不想办法从这里离开,我要被冻死了。” “那也没办法,你刚看到了。”周三旺苦笑一声,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冻到红肿发痒,他忍不住抓挠起来。 “有人。”庆敦忽然指着窗外说。 周三旺和昌泯扭头顺着看去。 浓稠的白雾后,数不清的身影逐渐显现出,由远及近,眼看就要穿过迷雾到达车子面前,庆敦发觉不太对。 正常人的身形高挺宽厚,而白雾里的身影薄到是纸一样的,说是人还不如说是被剪出人形的纸。 “这看着不对啊。”周三旺皱眉,低声呢喃着,“怎么看他们靠近,我这么瘆得慌呢?” 昌泯说:“这白雾就算活人在里面也显得恐怖……他们怎么停下了?” 那些人影确实停下了,大约有十个,前后错开站着。 庆敦没说话,死死地盯着那群人,注意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雾气一直流动,可无论怎么动,人影所在的地方雾气依旧厚重。 “这是人吗?”周三旺说出心里的好奇,“怎么感觉它们站在那里看我们呢?常人哪里会这么沉默冷静地在雾里站着。” 无人说话,四周静到连呼吸声都捕捉不到。 几分钟后,站立在那里不动的人影转身往反方向走去,不再朝着他们这边靠近。 “哎。”被困这么久,昌泯早就急了,想也不想拉开车门,“他们算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的人,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不然坐在车里也没办法。” 眼看他不由分说地真跟过去了,周三旺只能咬牙追上。 庆敦虽然觉得危险,但目前确实没办法离开,从车里翻出手电筒,慢了几步跟上。 进入雾中,那些人影显得清晰很多,可不对劲的诡异感始终萦绕在几人心头。 “喂,别走了。”昌泯对着前面的身影大喊一声,摆摆手,“我们在这里,快停下。” 无数道声音回荡在周围,一遍又一遍,怎么听怎么陌生。 发觉声音不像自己的,昌泯立刻闭嘴,不敢再叫。 前方的人影一刻不停地前行,仿佛没有听见叫喊声。 昌泯问两人:“还追吗?” “你刚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周三旺无奈说,“要是这些人就是之前扯矿泉水的东西怎么办?”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那我就死心了, 起码知道他们不是真人,后面不会后悔没追过来。”昌泯欲哭无泪,继续往前走去, “说不定跟着他们就能出去了,要不要试试?” 他说完飞快跑过去, 周三旺和庆敦只能跟着。 很快三人发现一个问题——无论跑得多快,前面的人影始终和他们有段距离。 “等下。”庆敦停下, 注意到四下黑了,打开手电筒。 白光穿过雾气,没起多大作用, 反而让人心内心平添几分恐惧。 庆敦拿着手电筒,拼命对着那群人影晃悠,见他们还在前行,皱眉开口:“别追了, 它们不是人。” “会不会是因为这白雾的原因听不见我们声音?”昌泯还不死心。 “就算听不见,手电筒的光可以过去。”庆敦说, “回去吧,再往前走还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方。” 现下比害怕更多的是失望,昌泯低着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庆敦和周三旺根本不期盼那些人影对他们有什么帮助, 已经开始往回走。 昌泯抬头, 注意到那些人影不知道何时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忍不住大声道:“那些东西过来了。” 庆敦步伐一顿,扭头看去。 十道人影越走越近, 最后穿过白雾, 直愣愣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在看清楚对方的那一瞬间,三人脸色倏然白了。 它们确实不是人, 又勉强能和人沾染一点关系。 十张纸人直直地立在面前,明明身体薄到风一吹就能瞬间折倒,可是此刻却站得十分稳,脸颊用鲜红的颜色涂抹了两个大圆圈,乍一看跟血抹上去了一样,眼睛和嘴巴是用黑笔随意画出来的两点一弧线,显得木讷却又说不出的诡谲。 周围越发漆黑,手电筒的光线下,白雾四处涌动,那些纸人一动不动,无声和他们三人对峙着。 周三旺浑身颤抖,嘴巴“嗬嗬”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跑,跑不跑?” 大风吹来,纸人被吹得手臂微微飘动。 不知道是哪个纸人学周三旺发出了“嗬嗬”声:“跑,跑不跑啊?” 这一学,其他纸人似乎被按了复制按钮,一阵“嗬嗬”声后,全部开始模仿周三旺:“跑,跑不跑啊?” 声音相像到周三旺忍不住咒骂一声,差点被这些东西气笑了。 庆敦身体僵到快失去知觉,用行动回答了周三旺的话,只是他才刚转身,对面的纸人忽然侧着身体准备离开。 它们抬起手,对三人挥了挥,示意他们跟上来。 周三旺用眼神询问庆敦,后者摇摇头, 昌泯从一开始就没动静了,庆敦瞥了他一眼,见他吓到嘴唇乌紫,脸色泛青,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抖的。 注意到庆敦的视线,昌泯缓慢扭头看来, 前方的纸人挥手的动作加大力度,昌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尖叫一句“我不跟过去”,先一步跑进迷雾之中。 “等下。”庆敦出声阻止,追过去时被周三旺抓住手臂提醒,“咱俩这么一起去追他,不然到时候都分开了不好。” 庆敦点头,结果原本还能听见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喘气,在他们动身的那一刻全部消失。 前方雾气浓到宛如牛奶瀑布,别说跑了,动一下都感觉能被吞噬干净。 周三旺小声说:“人呢?怎么没声了?” 庆敦回头,身后的纸人也不知何时不见了,两人身前身后全是白雾。 “先往前走。”庆敦按照直觉抬脚往前走去,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叫着昌泯的名字。 “他不会被那些纸人抓走了吧?”周三旺问。 庆敦没回答,继续叫着昌泯。 两人在雾中估摸走了半小时,除了他们叫昌泯外,依旧没其他声音。 庆敦突然开口:“我们估计回不到车上了。” 按照双腿疲惫程度来看,他们早就该找到车了,可现在还在雾中。 “那完了。”周三旺无语道,“昌泯找不到,连车也找不到了,现在只能希望昌泯找到车,回车上了。” 庆敦停下,甩了甩双腿。 累倒是没什么,让人难受的是冰冷刺骨的温度,短短时间就能将人冻得呼出的气都是冷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庆敦忍不住搓搓手臂,又对着掌心疯狂哈气。 周三旺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沉重:“早知道这样,出门看看黄历了。” 他不坐还好,这一坐屁股就和坐在冰锥上没区别,刺得他顿时弹跳起来,揉着屁股往前走:“还是继续走吧,在这里待着那些纸人追上来怎么办。” 两人不知道在雾里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点车子轮廓。 周三旺欣喜地跑过去,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车内,当发现昌泯不在车里,不免担忧起来:“昌泯还没回来,我们这回来的一路上也没碰到他,他能跑到哪里去?” 庆敦摇摇头,拿起后座的手机,尝试开机。 周三旺不断试图发动车子,确定车子和手机都没用,不禁破口大骂。 他越骂越上头,脸色涨红,也感觉不到冷了。 庆敦听见什么,下意识看向窗外,对还在骂的周三旺说:“你别骂了,有声音。” 周三旺停下,仔细听了会儿。 开始并没有听见什么,半分钟后,空灵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听不懂唱的是什么,那语调尖细,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诡异感。 周三旺扭头和庆敦对望,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清楚的惊疑。 窗外雾气缭绕,声音不断穿过浓稠的白雾,落在两人耳中。 大脑嗡嗡起来,出现各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庆敦死死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肉,厉声开口:“这声音不对劲,不要听了。” 周三旺已经捂着耳朵了,满目痛苦,对他张张嘴,无声说出一句话:“你听得懂唱的什么吗?” 庆敦摇摇头,堵着耳朵后继续观察外面,就见那些白雾仿佛有生命般,开始向旁边散开。 短短一会儿工夫,眼前的道路显露出。 即使捂着耳朵也能听见一点的模糊歌声从前方传来,可白雾之后什么都没有。 就在庆敦看得入神时,车窗上骤然出现一只惨白发灰的手,紧紧贴着车窗,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距离近到皮肤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外面本来就黑,只有手电筒的光对着外面,如果不是颜色不对,庆敦会真的以为是人手。 歌声停止,只剩拍打声,下一秒另一只手也出现。 “啪啪啪。”两只手疯狂交替拍打。 周三旺趴在副驾驶捂着脑袋,不想看到这一幕。 庆敦微微探起身子,从他这个角度还是不能看到窗外那东西的全部模样。 像是发现庆敦试图看清自己,两只手拍得更加用力。 车窗震动不停,再这样下去保不齐会被拍碎。 这想法才刚从庆敦脑海中冒出,那双手上半部分的手指突然断裂,飞落不远处,即使剩下的手掌鲜血淋漓,也没停止拍窗的动作。 血染满车窗,望着涌动抽搐的断掌,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着身体,让庆敦从头凉到尾。 他抓住周三旺,这一抓吓得周三旺哭喊一声,拼命挣扎着甩开庆敦的手臂。 “是我。”庆敦说。 周三旺冷静下来,抬头看他,眼睛颤动着,哆嗦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怎么了?” 他尽力避免自己的余光扫到旁边的车窗,但在“砰砰”拍击声中,还是忍不住瞥过去,只看到一抹深红色,吓得连忙挪开视线。 “车窗可能要顶不住了。”庆敦如实说。 不知道外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这样毫无知觉地拍打下去,打碎车窗是早晚的事。 闻言,周三旺也没多怕了,扭头望向车窗:“就两只手能把车窗打碎?” 车窗布满殷红的鲜血,断了的手掌像是知道靠这样打不碎窗户,开始用暴露凸出的手骨往角落敲去。 “昌泯也不知道在哪里。”庆敦一边说,一边让周三旺到副驾驶,自己则坐在驾驶位上,看向后视镜。 车内手电筒的光照射出一点,那东西彻底暴露出。 竟然是昌泯! 他的身体以一种扭成麻花的姿势站在那里,手臂抬起,面容呆滞地敲打着车窗。 活人根本做不出这个动作,就算做出来骨头也会全部断掉,活不成,别说还拍了这么久的窗户。 庆敦浑身恶寒,目光几乎无法从后视镜挪开,一分钟后才回神,仓促收回目光,呼吸沉重间注意到副驾驶坐着的周三旺表情跟见了鬼一样,正要打开副驾车门下去。 “你干什么?”庆敦按住他的肩膀。 “我看到昌泯了。”周三旺指着外面,“就在后车门蹲着,也不上来,跟看不到我们的车一样,你说奇不奇怪。” 庆敦斜睨了眼左边后视镜,那双手还在敲打着,昌泯依旧是那个姿势。 “不可能是昌泯。”庆敦凑到副驾驶,通过右后视镜看去。 他原本以为周三旺看错了,或者说又是和敲击车窗的是同一种东西,但通过右后视镜看到的昌泯十分正常。 雾气散开许多,不知道为何,天虽然黑了,但不用手电筒也能看清外面的路。 昌泯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脑袋,全身颤抖着,嘴巴一直念叨着什么,他距离车子只有几步路,就如同周三旺说的那样,好似看不到车子的存在。 这是昌泯的话,另一边到底是什么东西? 庆敦大脑空白,想理清思绪又无从可理。 周三旺说:“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会被那双手发现,我把他叫来车上?” 庆敦没说话,扯了下周三旺,示意他看左边后视镜。 周三旺不明所以地看去,当看到那东西和昌泯一模一样时呆住了。 “什么意思?怎么两个昌泯?”本来迷路和白雾就让大脑发晕,没想到现在出现了两个昌泯,周三旺左右来回看无数次,迟疑开口,“右边的应该是真的,毕竟这边的身体都快扭成……” “要不然我试试?”他又说,“我开窗户叫一声,看看他说什么反应,你注意左边的东西。” 庆敦犹豫几秒后点头同意。 周三旺打开窗户,没着急叫,而是在车上环顾一圈,拿起一个小摆件,对着车子后方蹲在那里的昌泯用力扔过去。 他扔得很准,东西在地上滚动几下,停在昌泯脚边,而昌泯还是那个姿势不动,根本看不到那个小摆件。 周三旺觉得奇怪,就算是没看到,也应该听见咚咚咚的声音了。 他还想再扔,被一只手阻止了,庆敦的声音因过度紧张有些变调:“别扔了,左边的东西停下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周三旺反射性看去, 就见原本正拍打车窗的手果然停下了,一点声音都没了。 再看另一边,他吓得心脏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原本拍打着窗户的东西扭动着奇怪的身形, 停在蹲在地上的昌泯面前,缓缓弯下身体。 它并不是人类那样正常弯腰, 而是上半身顺着身体侧边弯下去,本就扭了几圈的身体再加上那么一弯, 直接折断了。 “咔嚓”声后,上半身掉落在蹲下的昌泯面前。 蹲着的昌泯终于缓过神,看见那东西吼叫一声, 绕开还站在地上的半个身体,忙不迭朝前跑去。 “昌泯,这边。”周三旺借机大喊。 好在这一次昌泯听见了他的叫声,左右张望片刻, 停在后车门旁,表情惊慌无措:“是小胖吗?我看不见你, 你在哪里?” 看不见? 周三旺和庆敦同时愣住,庆敦连忙跑到车后座,将车门打开:“就在你左边,你直接过来, 看不见我们应该可以摸得到。” 昌泯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有所动作, 在摸到车门的那一刻, 眼前模糊的道路越发清晰,最后出现汽车。 昌泯差点哭了, 立刻坐上车, 手颤抖不停地关上车门。 “你是真的吧?”周三旺打量着他,满眼警惕。 “是真的。”昌泯不要面子地哽咽半天, 拿起旁边矿泉水喝了半瓶才缓过来。 他嘴唇干裂,身上衣服还破了几道口子,上面全是灰尘,看着多少有些狼狈。 “你之前跑哪里去了?”庆敦问。 “不知道。”昌泯握紧手中矿泉水,“我当时往前走了几步,周围突然都是白雾,原本说等着你们的,结果等了好久你们都没出现,返回也找不到,就知道和你们走散了。之后只能根据本能往前走,没想到走到腿都快断了都找不到车子。” “然后呢?”周三旺快速问。 “然后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你们两个。”昌泯咽咽口水,低着脑袋说,“当时太害怕了,所以看到你们的脸松了一口气。等近了才发现,脸是你们没错,但不是真正的你们,身体就跟外面的那样扭起来了。我吓跑了,跑了很久那两个东西才没追上来。之后我就发现这雾好像不对劲,只要在雾里会出现幻听和幻觉。” “周围都是雾,根本没办法躲开,我只能一直往前走,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会有脚步声,一回头就会看到你们两个人的脸。这次你们身体不扭着了,是纸片身体,就……”说到这里昌泯一顿,有些苦中作乐,“你们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吗?黑乎乎一片,两个纸人的身体超级显眼,上面顶着你们的脑袋,一直冲我笑。” 回想起那个场景,昌泯就眼前一黑。 “我知道可能是幻觉,但不敢赌,只能一直跑,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就蹲下来捂着耳朵闭着眼,一直催眠自己看不到,听不到。再然后就是那个东西出现在我面前,你们叫我。” 话说得太多,昌泯一阵口干舌燥,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光了。 庆敦拿起手电筒,忍着恶心打开车窗,探出身子往外面看去,车后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白雾弥漫,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车窗关上,上面的血迹也消失了。 庆敦松了一口气:“可能真的是幻觉。” “那我们之前看到的纸人呢?也是幻觉?”周三旺问。 “那应该是真的。”昌泯说,搓着手,试图让冰冷的手回温。 车内没什么能用来抵御寒冷的,他只能弯着腰搓遍全身,等身体暖和些后重新坐直:“不知道这雾什么时候能散去,说不定散开了我们就能找到路了。” 黑夜静悄悄的,白雾不断包裹着车身,短短一会儿工夫能看到的地方只剩雾气。 庆敦摆弄着手机,见他这样,周三旺又开始尝试启动车子。 启动键毫无反应,就在周三旺活动着冰冷刺痛的手指,打算放弃时,车身微微震动。 车子成功启动了。 他愣住,扭头看了眼庆敦和昌泯:“车子好了,现在是凌晨四点。” 来不及多想其他,周三旺点着车子屏幕,试图打开地图。 让人绝望的是依旧提示没有网络,除了没网外倒是没什么问题。 手机还在死机,周三旺看着前方问:“往前走吗?” 庆敦犹豫两秒:“走吧,开慢点,看看能不能开出这段路。” 昌泯问:“车子还有多少油?” 周三旺看了眼表盘:“应该还能开一百公里。” “那走吧。”昌泯松了一口气,“在这里没用,待下去不知道又会碰到什么玩意。” 车子缓慢向前行驶,周三旺死死地盯着前方,生怕大雾中突然冲出来什么恐怖的东西。 好在就这么行驶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出现。 “雾淡了。”庆敦一直在观察着周围,注意到雾没那么浓了,在一点点退去。 直到五点半,天色微亮,困了他们一天一夜的大雾终于全部消失。 道路重新露出来,水泥地面坑坑洼洼并不平整,两边看不到一个路牌,原本的楼房不见了,只有荒凉的空地。 与正常的高速完全不一样,真的像是来到了异空间。 周三旺加快速度,车子迅速向前行驶,直到早上八点,他们依旧在这条路上,两边道路无任何变化。 “还继续吗?”周三旺停下来,看着最后的一格油,“马上就没油了。” “不继续没办法啊。”昌泯说,“难不成我们下来走?” “主要这路一直这样。”周三旺指着外面的路,无可奈何道,“就这个坑,是我第六次看到了,一直在走重复的路。” “继续吧,油如果没了只能弃车,万一我们运气好往前开出去了呢。”庆敦说,却根本没寄予希望。 昌泯叹口气:“那就别说其他了,直接走吧。” 周三旺打起精神,继续开着车。 太静了,整个世界就没有能比这里还要寂静无声的地方。 庆敦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那种强烈的别扭感是为什么了。 在这段路上车子行驶的声音没有,静到出奇,唯一能够听见的声音就是他们的呼吸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往前开了十几分钟,路两边终于有了变化,从荒地变成楼房,不再是之前那种阴气森森,毫无活气的死楼,而是正常人居住的房子。 路面平整多了,能听见除了风的声音外,还夹杂着一点行驶声。 世界似乎恢复正常,车上的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再往前开了会儿,庆敦看到前方立着一个绿色的指示牌,十分破旧,上面的字掉到快看不清。 他只能分辨出服务区,和下面一公里的提醒,至于是叫什么服务区,实在无法从那仅剩的一点笔画中猜出。 “这是回到正常高速了吗?”看到服务区,周三旺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庆敦说不知道,让他先进服务区,心里默默祈祷服务区有加油站,不然他们车子铁定跑不动了。 昌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快开,快开,我要吃点东西,太久没吃东西饿死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庆敦和周三旺肚子叫了起来。 原本计划是中午找个服务区停下吃饭,但一直到现在都没吃到,只喝了一点水。 身体长时间处于极度恐慌中,根本感觉不到饥饿,现在确定自己处于一个相对于比较正常的环境,才能感觉到饿。 前方出现服务区的分岔口,周三旺一脚油门冲了进去。 原以为是个很小的服务区,没想到和他们平时遇见的没区别,只是一个人都没,也无一辆车,显得荒凉幽静。 加油站和超市、卫生间倒是都有,但看上去年代久远,破旧无比。 旁边还种着不知道叫什么的树,因太多太茂盛,给整个服务区都添了几分阴森恐怖感。 怎么会有一个人都没有的服务区? 原本还满心欢喜的三人失望了,庆敦让周三旺把车子停在停车位,下车站在超市门口仰头看去。 “见槐服务区超市”几个字映入眼中,或许是开了太久,字早就褪色,还有两个字偏旁都歪掉了。 “好奇怪的名字。”周三旺指着那些树,“叫见槐,难不成那些树都是槐树?” “应该。”庆敦并不在乎这个,抬脚进入超市,打算碰碰运气。 玻璃大门上面覆盖着一层厚重的灰尘,推开时灰尘飞下,三人被呛到咳嗽起来,缓了一阵才打量起周围。 不远处的货架上摆放着一些饼干,收银台空无一人,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空气刺鼻难闻。 庆敦拿起饼干看了眼保质期,还有一个月过期,当即拆开吃了起来。 肚子是不饿了,嘴巴却干得动一下都困难。 “应该是废弃的服务区。”昌泯狼吞虎咽道,“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能喝的水,车上的矿泉水没了,还有加油站那里可以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油。” 剩下的几十袋饼干全部被他们拆开吃完,庆敦渴到咽口水都费劲,捶捶胸口,出门找水。 一般开水间都设立在卫生间旁边。 庆敦径直走进卫生间,一眼看到接热水的地方,让他诧异的是烧水箱竟然连着电,而且有开水。 这就代表这个服务区不是废弃的,只是太荒凉破旧,没有人而已。 庆敦返回车内,拿出杯子,简单放水后接了瓶热水。 或许太久没人使用,水有一股子浓重的铁锈味,他实在渴得不行,吹凉一点后屏住呼吸喝了几口。 味道非常呛嗓子,并且在嘴里散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庆敦有种这不是铁锈味,而是血腥味的错觉。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水怎么样?”昌泯问, 拿着水杯要去接。 庆敦不知道怎么说,迟疑了一会儿开口:“有股味道,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喝, 介意的话就算了,真的很难喝。” “介意什么, 都快渴死了,难喝就难喝吧。”昌泯毫不在乎, 随便接了点水,等吹凉了一口气喝光。 他努力回味着,皱起眉头说:“确实好怪, 怎么感觉有血混在里面?怪恶心的。” “别说这种恐怖的话。”周三旺浑身一个激灵。 空无一人又破旧荒凉的服务区,这句话出来的杀伤力太大了。 “是真的。”昌泯说,“不信你尝尝看。” 周三旺还真接了点,不为其他, 他也很渴。 那味道的确奇怪,他喝了一口就不敢再喝。 正当三人准备去加油站看看有没有油时, 卫生间里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谁都不敢先动,僵着身体,循声望去。 没多久,一道身影慢吞吞从卫生间走出。 她微微驼着背, 个子不高, 因为驼背原因更加显矮。手中拿着一个拖把, 一边走一边发出“哼哧”比较累的声音。 经过之前的事,再加上在服务区这么久都没人, 现在突然看到人, 三人浑身警惕地往后退去,不断打量着那人。 “不是血的味道, 是太久没用了,里面堆积了太多水垢,你们多放放水就行了。”略微嘶哑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头,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看上去应该五十岁左右,皮肤暗黄,眼角堆积的皱纹有点多,嘴巴薄,但非常红,不知道是不是涂了口红,在昏暗的四周显得瘆人。 这脸和穿着打扮就是正常人,庆敦三人一时不免放松了几分。 “这服务区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他轻声问。 “旧了,早就废弃了,但最终没有废掉。再加上路被改了,根本没人往这里来,现在也不对外开放了,你们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过多停留。”中年阿姨挥挥手,拿着拖把开始拖地。 随着她弯着腰,略微机械式地拖地,“哼哧”声再一次响起,庆敦第一次听见人的呼吸声能这么重,这么吵。 他一边应下,一边去接水,这次听阿姨的话多放了一会儿。 “服务区不开放了,您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周三旺好奇道。 阿姨动作一顿,用手撑着拖把,慢慢抬起脑袋。 她驼背太久,这动作做得十分慢,慢到不似真人,再加上一脸褶子,看的人莫名心惊肉跳。 周三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揉揉手臂,错开目光不再看阿姨。 “这就是我的家,我无处可去,只能住在这里,平时就是打扫下卫生。”阿姨解释完,咧嘴努力露出一抹笑。 那嘴巴根本上不去,但她不死心,拼命上扬,就导致嘴角不停抽搐。 不笑还好,这一笑更说不出的吓人。 昌泯也没忍住转移目光,想到车子没油,问:“那这里的加油站还有油吗?” “应该有吧,年纪大了,不记得了。”阿姨仿佛注意到他们的不自在,重新低头,弯着身体拖地,“那边也有个人住,你们去问问吧。我老咯,不中用了。” 三人连忙说没有,一阵宽慰后走出卫生间,准备去加油站。 庆敦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就见那阿姨背脊弯到整个人都快贴到膝盖,手中拿着拖把,在地上疯狂拖着地。 最奇怪的是,她一直重复拖一块地,速度快到根本不像五十多岁的人,此时此刻还正偏着脑袋盯着他们看。 对上庆敦探究的目光,阿姨微微一笑,换了块地拖。 庆敦觉得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无机质表情太过诡异,摇了摇脑袋。 “你在看什么?”注意到他一直回头看,昌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结果什么都没有。 那阿姨重新进入卫生间,不知道是去拖地还是干什么,走出这么远了,还能听见那“哼哧,哼哧”声。 “没事。”庆敦说不出所以然,只能认为是自己多想了。 就算现在这个服务区没问题,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你们知不知道一件事?”快靠近车子时,周三旺抬头看了眼四周的槐树,低声说,“槐树招鬼,是鬼的栖息地,所以不要靠近槐树,也不要种槐树,这树太阴了,一般人都镇不住。”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不害怕了?”昌泯挑眉纳闷。 “这不是都出来了吗?”周三旺笑着说,“加完油,说不定就能开出去了。” “我们手机还没恢复呢。”庆敦提醒,“不要高兴太早。” 他环顾一圈,大致数了数,十三棵树将卫生间前面的空地围成一个圈,正中间还有一棵树。 看着看着,庆敦忽然发现中间那棵树上似乎吊着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颗人头! 那两只漆黑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他,随后嘴角弯着裂开,露出一抹充满恶意的笑。 庆敦浑身冒凉气,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般难受,可再眨眼看去,原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 是错觉吗? 他揉揉眼,摸了摸怦怦乱跳的心脏,吐出一口气,再次确定没有后才放心上车。 周三旺开车停在加油站内,停车熄火后摇下车窗大喊了几声:“有人吗?加油,加两百块钱的油。” “你好?” “……” 无人理会,周遭寂静到连个鸟叫声都不存在。 旁边是个小便利店,一眼望去灰蒙蒙的,好似撒了层灰色颜料一样,让人心里直突突,越看越不舒服。 由于视角原因,他们坐在车上没办法看到便利店有没有人,只能又叫了几声。 “难道没人?”昌泯疑惑道,准备下车看看。 “来了。”正在这时,一声极为木讷的声音响起,和那种较为机械的机器人声音毫无区别,没有一点情绪与起伏。 随后一道笔直的身影一点点从便利店出来。 他穿着发旧的加油站工作服,上面满是辨认不出是什么的污迹,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大概一米七左右,头发超级脏乱,跟坐在那里不动许多年,沉积了一堆灰尘般。 脸很僵硬,且全程木着脸,导致五官就跟生拼乱凑上去的一样十分不协调,怎么看怎么怪异。 好在的是他有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好歹能让人听见,就那样缓慢挪到了三人车前。 离得近了,庆敦发现他的皮肤有些灰,眼皮不安地跳了跳,抬手强行按住。 “加油。”周三旺瞅着他打量道。 加油员也没问加几号油,直接打开油箱盖,取下油枪放入油箱中。 “哥们,你这都没开机啊。”周三旺看得瞠目结舌,出声提醒道,“能有油加进去吗?你别乱加啊。” 加油的声音响起,变相地回答了周三旺的问题,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加油机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你知道应该收多少钱吗?” “奇怪,这机器不开,油枪能出油?”昌泯觉得不对劲,小声问庆敦。 工作人员一声不吭,就那样站在车前,麻木地盯着油枪,表情僵硬。 庆敦一开始并没有多注意他,视线都在加油机上,确定没有开机后又去观察油枪,想知道是怎么出油的,出的是不是油。 等感受到强烈注视的时候,下意识斜睨了眼加油员所在的位置,结果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加油员正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微侧一点身体,脑袋和脸都面对着油枪,和之前毫无区别,但眼睛却转向了他们这边,眼珠一眨不眨地望着,宛如一个偷窥者。 就算被一个正常人这么盯着也受不了,庆敦浑身汗毛直竖,提醒着危险。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油枪突然停下,加满油了。 加油员眼睛机械地转回去,一点都不觉得偷看被发现有什么,拿下油枪,拧上油箱盖。 庆敦没闻到油的味道,后车窗一直开着,从加油到结束,他都没有闻到那股子对他而言十分刺鼻的汽油味。 “二百块。”加油员直愣愣地站在前车门旁开口,语气迟缓地开口。 周三旺忘记自己没现金,手机又关机了,在身上一顿翻找。 好在庆敦出门的时候带了现金,拿出两张递给加油员。 他没有接,甚至都没有看那两张钱一眼,平视着三人,用生硬的声音重复:“两百块。 昌泯纳闷,指着钱说:“这不就是两百块吗?给你了,你倒是接着啊。” 他怕加油员那样子看不到,还特意把钱接过放在工作人员眼睛前:“看,两百块,快拿着。” 加油员一动不动,没有接过。 见启动后车表显示有油,庆敦下车将钱放在一旁机器上,而后返回车内催促周三旺快走,全程没和加油员有接触。 车子快开出服务区,他满心不自在,若有所觉地打开车窗,回头看了眼。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按理说应该看不太清那边的场景,可只一眼,他就对上了那张僵硬透着死亡气息的面容。 加油员面对他们离开的方向,姿势依旧是之前那样,注意到庆敦看过来,咧嘴露出一抹笑。 不远处的卫生间走出一个人。 是那个中年阿姨,她驼着背,死死地看向这边,浑浊的眼珠泛着阴冷的光。 庆敦不相信自己能看得这么清楚,眨了几下眼。 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有人低语着什么,放在机器上的钱被风吹跑。 加油员没有去捡,而是突然笑出声,抬起手对庆敦挥了挥,晦涩地说出一句话:“我们不收这个钱,欢迎下次光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不大的声音本该被风淹没, 可却清楚地传了过来。 庆敦肩膀一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坐直身体关上窗户没再看, 更加不敢细想加油员那句话。 “你怎么了?”昌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疑惑道。 “刚刚那个加油员说的话你们听见了吗?”庆敦问 昌泯摇头, 问开车的周三旺有没有听见。 车加满油可以放心跑,而且再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周三旺正处于一种快要离开这里的亢奋状态,闻言“啊”了一声,心情愉悦道:“说话?没听见啊, 我们离得这么远不可能听见,庆敦你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在这种环境下,他们的压力都很大,出现幻听这种事没什么不可能。 “没听错, 而且我感觉……”庆敦一顿,缓缓开口, “我感觉他的意思好像是我们还会再回来。” 这句话吓得周三旺猛地踩下刹车。 庆敦坐在后排没系安全带,不知道他会突然刹车,整个人因为惯性直接往前扑去,脑袋撞在车座上, 差点把人撞傻。 “别吓我。”周三旺瑟瑟发抖道, “好不容易要出去了, 你这么一说,难不成我们还会在周围打转?” “你别说这种话啊。”闻言昌泯跟着害怕起来, 催促着他快走, “走啊,别停在这里。” 就差一点路就可以并到高速上, 停到这条路上,总让人觉得还没有离开这服务区。 周三旺说:“我不敢开车了,你们谁来开?” “我来。”庆敦揉了揉脑袋,下车和周三旺换了位置,“这么久都是你开的,坐后面好好休息。” 上车的时候,周三旺想起庆敦的话,回头看了眼。 距离太远,无法看清加油员和阿姨的面容,但能够清楚看到那两道身影站在那里僵直不动,犹如两尊雕塑。 周三旺飞快坐上车,关闭车门,让庆敦赶快走:“服务区不对劲,别磨叽了,快开车。” 庆敦迅速调好座位,扣好安全带,提醒周三旺系好安全带的同时开车出去。 车后的加油站很快看不见,三人终于放下心。 阳光越来越大,直到耀眼如火的太阳从云层中破出,暖意遍布四肢百骸,庆敦从未有过的轻松。 太阳都出来了,他们肯定能离开这见鬼的高速路。 两个小时后,还是没有看见高速出口的庆敦速度都放慢了。 这一慢,三人都发现了问题。 “等下,这个路我记得,看那里有三块很小的石子,我当时开过去的时候观察到了,现在怎么又回来了?”周三旺指着外面一处空地说,“如果在按照这么走下去,前面就是……” 他咽咽口水,继续说:“就是之前离开的那个服务区了。我们不是又回来了吗?” 这一段话让昌泯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意思?我们又在打转?” “肯定是。”周三旺咬牙切齿,“这都回来了,不信你看前面。” 庆敦还在继续开车,周三旺和昌泯没再说话,默默地盯着前方。十分钟后,破旧的提示牌出现,车内的氛围更加沉默。 庆敦停在车子,呼出一口气:“还往前走吗?” “走,路过服务区不要进去,油还有很多。”周三旺说。 打死他都不想进那个阴气森森的服务区了。 庆敦继续开车,再往前开了会儿就出现了服务区的入口。 庆敦甚至能看到阿姨和加油员就站在入口不远处诡异微笑,欢迎他们进去,再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反应过来自己紧张到出现幻觉了,庆敦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动了动身体:“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心理准备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哪怕不做好也不行了。 第二次出现破旧的牌子时,庆敦知道完了。 什么能出去都是空话,他们又被困住了,只是之前是迷,现在是这个服务区。 这条路跟他们有仇,死活不让他们出去。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再一次打乱,周三旺声音都拔高了:“继续开,不要停,忽略这个东西,我就不信出不去了。” “对,你继续开,我来骂。”昌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了一次还不够,还想来第二次,我不信邪了。” 说完他挺直背脊,中气十足地乱骂起来。 第三次、第四次看到的时候,就知道昌泯的乱骂没起任何用。 并且这次的时间很短,他们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就转回来了。 指示牌很薄,被风吹得乱动微响,三人直勾勾地盯着指示牌不说话。 片刻后,周三旺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既然这样,我们不如进去会会他们。” “不行。”庆敦说,“那两个人肯定不对劲,我们进去说不定再也出不来了。” “但我们现在没办法出去。”昌泯小声说,“马上又要没油了,现在要么进去看看,要么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又饿了。”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越说声音越小。 根本没有办法,什么都行不通。 庆敦叹口气:“那就再试一次。如果这次还不行我们就只能进去了。要是真跟里面的人有关系,他不想让我们离开,我们无论如何都离不开的。” “好。”两人连连应下。 车子前行不过短短几分钟,眼前便出现了熟悉的指示牌。 庆敦将车子停在旁边,没有说话,摆弄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恢复过来。 “进去吧。”周三旺握紧拳头,“万一是我们多心了,里面的两个人没问题呢?说不定还可以向他们打听一下怎么离开这里。” “现在车子没多少油了,不进去我们也没办法继续开车了。”昌泯指着车子说。 手机依旧开不了机,车载地图毫无反应,庆敦最终开车进入了服务区。 一切和第一次进来时没太大区别,只是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些槐树的一刹那,三人都有些说不出的别扭感。 之前的两人似乎不在了,周遭陷入死寂,庆敦按了两下喇叭没看到人,只能下车试图进去找找。 天一点点阴沉下来,四周刮起冷风,吹的树叶发出各种声音,好似逐渐形成了模糊的说话声。 昌泯一下车就哆嗦了下:“谁在说话?” 周三旺被他这句话弄得背脊泛起寒意:“哪有人在说话?” “你们没听见吗?”昌泯瞪着眼睛,“有人在说,来,来这儿。” “别说了。”周三旺打住他后面还想说的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里本来就很古怪,你越说越吓人。” 庆敦率先走进卫生间,里面空无一人,满地灰尘,一看就很久没人来了。 三人又去加油站,便利店里也没人,蜘蛛网和灰尘随处可见。 “等下。”昌泯指着地面,“这里除了我们的脚印就没有其他脚印了,那个加油员的脚印呢?” 他这么一提醒,另外两人才反应过来这点,纷纷低头看去。 地面上除了他们三人的杂乱脚印,根本找不出第四个人的脚印,可那个加油员确实是从这里出来的。 只剩他们最不想接受的可能——加油员确实不是人。 外面忽然响起哗啦声,三人前后走出便利店,注意到加油员和那个阿姨站最中央的那棵槐树下,面色森冷青灰地望着三个人。 眼前阵阵扭曲,所有的景象都化为一个个碎片,飘散在空中,任何声音都无法听不见,庆敦下意识伸手去抓昌泯和周三旺,这一抓才发现身边没有人。 他强撑着意识拼命眨眼,低头一看,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上了。 庆敦刚张开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整个人无力摔在地面上。 意识快消散前,他看到不远处的加油员和阿姨正慢慢靠近。 它们踮着脚尖,眨眼就到了跟前,伸手朝庆敦的脑袋靠近。 鸡叫声骤然响起,大脑像是被刺激到了,意识变得非常清醒,眼前的种种被全部击碎,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眨眼的工夫,庆敦发现自己坐在车内,透过车前窗可以看到外面正在忙碌摆摊的人。 不是在服务区吗?这是……回来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发现昌泯和周三旺也在车内,并跟着醒了。 “怎么回事?后面我突然说不出话,站不直身体了,我们现在这是出来了吗?”昌泯摸摸脖子,确定自己没有事儿后松了一口气。 “我想叫你们,但没一点力气,听见一声鸡叫声再睁眼就到了这里。”周三旺指着车窗外的人,“这好像下高速了。” 庆敦的情况和他们一样,三人简单交流了下,确定是鸡叫声把他们唤醒的。 手机和车子都能用,此刻是早上七点半,没人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存在的。 周三旺打开车门。 路两边都是早起摆摊卖菜的人,有不少卖鸡的,站在笼子里的鸡时不时扬起脑袋叫几声,声音洪亮无比。 周三旺第一次这么喜欢鸡叫,找了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大哥询问了下情况。 庆敦则是打开地图,发现这里距离老家两百多公里,最近的高速路口离这里要开二十分钟。 要是特意开车来的,不可能三人都不知道。 他用手机连接行车记录仪看回放,想看看是怎么到达这里的。 最开始还好,一切没问题,从他们去服务区出来,没多久就不对劲了。 先是三人都不说话了,随后周围起雾,车子一直在往前开,开下高速停在这里后就不动了。 全程没一点声音,只有地图一直提醒他们走错了,重新规划路线的声音。 由于是靠边停在别人家门口,没挡路,自然也没人过来让他们挪车,行车记录仪就这么记录着天黑天亮,直到他们醒来。 询问完的周三旺一脸古怪地上了车,欲言又止。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问出什么了吗?”昌泯见他脸色奇怪, 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问了,但没说什么有用的,就说车子一直停在这里, 我们几个坐在车里怎么叫都不理,以为是故意的, 路过的人就没有多理会。”周三旺指着外面之前询问过的人说,沉吟出声, “总觉得他好像没说完,要不然你们谁再去问问?” 庆敦主动下车,走到另一位老爷爷面前, 花钱买了一些菜,正打算装作不经意问两句,老爷爷吐出一口烟,慢吞吞开口:“你别问我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多说说我的猜测。” “您说。”庆敦洗耳恭听。 “车子是一直在这里, 从没动过。我也听村子里的人提过,看了你们两眼,在车子里就跟没有魂魄一样木讷,没任何表情, 我当时就觉得应该是魇住了。” 庆敦简单把自己在高速路上走不出去, 碰到一个加油站, 加完油才出来的事儿说了下。 他没有提到碰到了别的东西,只说一直在打转。 老爷爷听完后叹口气道:“那你去看看油箱。” 庆敦才想起来这回事:如果他们没有在高速路上加油, 那油箱里不会有东西。 如果加了, 里面加的真的是油吗? 答案在打开油箱盖的一刹那得到,映入眼帘的先是卡在入口处的两百块钱, 随后庆敦闻到了一种被稀释过油的味道。 里面灌入了水,他们之前在高速路上加的油全部都是水,根本没有油。 庆敦将现金拿下来,脸色难看地关闭油箱盖,准备上车时,老爷爷叫住他:“你们这肯定是撞邪了,最近不会太平,赶紧找人看看,处理好,不然倒霉起来不得了。” 庆敦道谢,回到车上后将现金递给昌泯和周三旺。 “这不是之前给那个加油员的钱吗?为什么在这里?”周三旺诧异道。 庆敦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下,昌泯说:“按照这样说的话,我们确实去了那条高速路,还有那个服务区,不是幻觉。可为什么车子会在这里?” “这种事本来就没有逻辑。”周三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别说了,赶紧想想我们现在怎么搞,回家还是?” “回家。”庆敦言简意赅。 出这种事,他打算按照老爷爷说得那样找个人看看,不然心里总不踏实。 那些东西困他们那么久的时间,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从那条高速路上出来?他不相信。 三人不敢再上高速回家,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才返回村子。 到家的那一刻,才刚打开车门下去,三人几乎同时身体一软,跌倒在地起不来了。 本来还在家里唠嗑的庆敦父母看到这一幕吓坏了,冲出来扶起来三人,拼命问着发生了什么。 庆敦说不出话,舌头就像被剪开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等他好不容易能出声了,大脑又雾蒙蒙的,塞满棉花般,昏沉到没办法准确描述出碰到了什么,导致说来说去就是“高速出不来”这句话。 几分钟后,三人统一疯了。 庆敦父母比较相信那方面的事,第一时间找来村子里经常处理这种事的能人。 对方看一眼后转身就走:“确实有问题,还不小,我解决不了,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事儿,你们赶紧找其他高人。” 接连找了许多人都只得到丢了魂这一结果,哪怕有人能跟庆敦几人回到那个服务区一探究竟,但因为三人精神出现问题,根本没办法做到。 庆敦还一直做噩梦说梦话,梦里不断出现那个服务区。 父母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听见他喊服务区,急忙问是什么服务区。 庆敦想说出来,嘴巴却好像连接不了脑子,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经过多方打听,父母才找到网站下达任务。 讲完故事的那一刻,庆敦又歪着脑袋,意识不清了,口水疯流,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父母一脸愁云,期待地看着果淇和李蕂两人。 “他为什么会碰到这种事?”母亲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果淇掐了几下手指:“撞煞了,运气不好。那天他们要是不进去服务区,就不会有任何事。进去之后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服务区就是为了引他们进去,将他们的魂魄留下。魂魄丢失久了就会傻掉,哪怕那个时候听得懂人说话,也没办法回应。” 见她那动作,父亲勉强扯出一抹笑,用来遮盖自己的恐慌:“你这是会算命吗?” “勉强。”果淇回答。 她技术不精,没办法算一下就能知道天地间所有,只能根据已经知道的一点情况算下大概。 庆敦扭动着身体起来,李蕂目光落在他另一边肩头,注意到上面的火开始变得暗淡,再这样下去,神仙也难救。 必须要在两把火全灭之前找回他丢失的魂魄。 李蕂:“要想解决,必须进入那个服务区,将丢失的魂魄取回来。另外两个人呢?” “都在隔壁住着。”父亲连忙开口,“需要找他们吗?” “他们三个人要和我们一起上高速,寻找那个服务区。”李蕂说。 父亲立刻出门去找隔壁两个邻居。 这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李蕂和果淇坐在一旁,静静打量着庆敦。 他明显是累了,就算想活动也没精力,疲惫地趴在沙发上,睁着一双无神空洞地眼睛盯着两人。 看得久了,庆敦突然“嘿嘿”一声,恶劣的笑声中充满挑衅。 果淇和李蕂无动于衷,庆敦又是一声“嘿嘿”。 果淇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掌,目光冰冷:“莫要猖狂。” 见她这动作,母亲还在疑惑怎么回事,不属于他儿子的尖细声音响彻整个客厅:“多管闲事,敢来的话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李蕂冷笑:“那我们还当真要会一会,是不是真的有去无回。” “那你们便等死好了。”庆敦声音越发尖锐。 果淇将工作牌放在庆敦面前,上面黑色字体闪烁着淡淡的光,让人无法忽略。 这世上的妖魔鬼怪,多少都知道他们这一公司的存在,有时候碰到棘手解决不了的事,亮出工作牌,偶尔能有点用。 庆敦目光狠辣,表情扭曲,丝毫不畏惧:“这又如何?你们能耐我何?在外面我们无法对你们怎么样,进了我们的地盘,那可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果淇懒得听它继续废话下去,将工作牌狠狠贴在庆敦额头,“滋啦”声停止后,庆敦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彻底失去意识。 本来不相信庆敦父亲,被他硬生生劝来的两个邻居就在门口,听到庆敦说的那些话,再看到工作牌发出的光,顿时冲进来拉着李蕂的手就要哭嚎:“大师,大师也要救救我儿子。” “不要磨叽了,马上动身。”天开始微亮,李蕂起身扶住邻居的手,“要开那天他们开的车,还有他们三个人必须在车上。” 几人连忙应声,指着门口的车。 庆敦母亲说:“他们开的就是这辆车,大师们知道进去的办法吗?” “时间对上就行。”李蕂简短开口,坐上车调出那天行车记录仪的视频,确定好当时迷雾出现的时间与地点,带上果淇和庆敦三人开车出发。 估计对车子还有印象,从上车的那一刻起三人就没有安静过,全程手舞足蹈,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 直到上了高速,三人才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外面的路,眼神木讷无神。 李蕂算着时间,放慢速度,在早上八点驶入了最近的服务区等待。 果淇点了五人的早餐,庆敦三人虽然比较呆,但还知道怎么吃饭。 “稀奇。”李蕂咬着包子,不知道看到什么,撇嘴念叨了句。 果淇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之前在火车上遇见的三组成员此刻也在这个服务区中。 不同于他们这边寂静,那边的葛秦和徐风成被几个人围住,全程热情地讨好着他们。 “任务难道差不多?”果淇打了个哈欠,不禁纳闷。 公司出任务这么久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她刚想起身去问问,那边的徐风成推开挡在面前的几人,将手中吃食全部放在他们怀里,面色不好地说了几句话。 抱着食物的几人连忙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同时徐风成也注意到果淇和李蕂几人。 “干嘛不要他们给的东西?”葛秦咬着煎饼果子吐槽道,“这边的东西不怎么合我胃口,早知道留几包零食了。” 没听见徐风成回答,葛秦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怎么又是他们?旁边还跟着三个看着智商不太行的。” “别乱说话,应该是雇主。”徐风成淡声开口。 果淇点头算是打招呼,没有过多询问。 葛秦挠头:“不对啊,目的地一致,现在又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难道任务和我们一样?” “不一定。”徐风成说,“你如果好奇可以去问问。” 葛秦摇头:“我和那李蕂不对付,算了。” 简单吃过饭,果淇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临走前,果淇路过徐风成,随口问了句:“你们去哪里?” 徐风成:“北城。” 那目的地完全不同。 果淇微笑:“我们不去北城,先走了。” 葛秦用力吸了口泡面,瞅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嘀咕:“什么意思?问了我们目的地,却不说自己的目的地?难不成还怕我们跟踪?” 徐风成敲敲桌子:“你这么讨厌他们吗?” 葛秦不自在:“不是,就是看李蕂不顺眼,再说每次都是他先招惹我的,不是我主动。” 徐风成没说话,望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次在路上开了两个多小时,便有了变化。 从一开始车辆很多,到现在只有几辆车,又开了半个小时,一辆车都没了。 庆敦突然疯了一样拍打着窗户,指着外面,瞪着眼珠子口齿不清地叫喊起来:“无,无,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他说什么?”李蕂瞥了眼后视镜, 没看到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恐慌的东西,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整条高速路静得可怕。 果淇扭头,顺着庆敦瞪着的方向看去, 就见那边雾气浓厚,正朝这边扩散而来:“起雾了。” 道路两边荒凉无人, 阴气森森。 另外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果淇口中的“雾”字,浑身抖如筛糠, 原本麻木的脸一个劲地抽搐着。 李蕂没停车,放缓了速度,微偏头看向副驾时, 雾气已经大到遮住了路两边所有景象。 目光所及之处,白雾弥漫,气氛诡谲,死寂到令人发怵。 庆敦一直在拍窗, 另外两人没多久也跟着拍,被窗外的雾刺激到, 嘴里一直发出含糊的叫声。 不过几秒,白雾彻底侵扰四周,车子被困在雾气中,什么都无法分辨清。 李蕂停好车, 打开电子手刹后下车四处张望了会儿。 能见度太低, 忽略庆敦三人的叫喊, 隐约能听见隐约的脚步声回荡着。 果淇降下车窗,目视前方, 挑眉确认:“是不是有脚步声?” 李蕂点头, 果淇了然一笑,打开车门锁好车, 静静地站在车前,等待着脚步声靠近。 几分钟后,脚步声密密麻麻地袭来,白雾中几道影子逐渐显现出。 白纸折出来的人直直地站在李蕂和果淇面前,点出来的黑色眼睛面对着两人所在的方向。 它们脸颊处涂了厚厚的腮红,因颜色过于鲜艳殷红,导致乍一看和血般瘆人。 拍打声更加大了,几个纸人机械地转动着脑袋,望着汽车。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庆敦没了声音,缓缓向后挪动身体,而后缩成一团隐藏起自己,藏在心里的恐惧在这种场景下被彻底激发出。 纸人扭回脑袋,抬脚往前面走去。 纸人过分刺目红色脸颊、僵硬的步伐,白色的大雾……所有一切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恐怖片中能让人尖叫不停的惊悚场景。 李蕂伸手拦住想从身边路过的纸人,在怀里抓了抓,拿出纸钱递给纸人。 果淇诧异:“你随身带这个?” “对啊。”李蕂眨眨眼,“这个可是好东西,用处多着呢。” 果淇竖起大拇指称赞。 以纸人迅速接过的速度来看,确实是好东西,它们很喜欢。 李蕂开门见山:“带我们去服务区。” 纸人一动不动,手里死死抓着纸钱,几秒后反应过来李蕂的话,抬手指着前面,做了个快跟上的动作。 李蕂和果淇重新上车,缓慢跟着纸人。 白雾随着他们往前行驶,向两边扩散开,露出较为明显的路。 比起原本高速的道路,这条路坑坑洼洼,脏旧无比。 李蕂开着车,看着纸人,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纸人引路,还挺有氛围的。” 果淇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是不是还想拿出手机拍个照片发朋友圈?” 李蕂扭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好好开车。”果淇瞪了他一眼警告,“别想其他。” 有纸人开路,四周的雾气很快散得差不多,两边露出荒凉的楼房,年代久远,有不少房子都已倒塌,毫无人居。 耳边除了纸人走路发出的细微响动,再无其他声音,空气阴冷刺骨,果淇搓搓手臂,注意到前方立在道路一侧的路牌。 确实如庆敦形容的那样,上面的字看不太清。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服务区的岔路口出现,纸人停在路口没有继续前行,而是两边各站三个,做了个欢迎的手势。 李蕂没再嬉皮笑脸,车子加速开进了服务区。 还没停下,果淇就注意到不对劲,目光沉沉地盯着外面,视线掠过那些槐树,眉头不禁紧锁:“这么多槐树。” “数下多少。”李蕂说,将车子停好。 果淇:“十四棵,旁边十三,中间一棵。” 李蕂若有所思:“这服务区不会是聚阴之地吧?” 所谓聚阴之地,就是四周的阴气都会自动往这里聚集,常年以往,会被各种不干净的东西侵占栖息,人只要进来,绝对没办法完好无损地出去。 而槐树招鬼,种植这么多在这样的服务区内,不是聚阴之地都说不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李蕂的话,坐在后排的庆敦忽然拍起椅子,表情激动地指着外面的树。 果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并没看到什么不对劲,不过她很快注意到那些树上方都飘着淡淡的红气,又夹杂着点点黑色,煞气逼人。 李蕂率先走下车,直直地打量着卫生间门口。 果淇慢了一步,把车子锁上,确定里面的庆敦几人无法出来,才将双手放在外套口袋中,审视了圈周围。 天色深黑,乌云密布,周遭寂静无声,整个服务区像是被黑色纱布笼罩其中,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阴暗无光,到处散发着不好的气息,光站在这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地方他们三个人敢进来也是够大胆的。”果淇斜睨了眼车内的三人。 寻常人看到就浑身不自在,只会避开,别说进来了。 站在入口处的纸人迈着僵硬的步伐靠近,停在中间那棵槐树前,将手中纸钱放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像瘪气的皮球般缓缓变小,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地面上的纸钱无风自动,哗啦啦乱响,最后被吹起,飞向果淇和李蕂。 眼看就要贴在脸上,果淇伸手抓住,咧嘴笑道:“我们来都来了,是不是该出来谈谈?” 冰冷的温度散布空气中,李蕂将纸钱叠好放进口袋,看向卫生间门口。 脚步声响起,随后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 弯着腰,低着脑袋的女人走一步停一步,就这么挪到了卫生间门口。 它身上穿的衣服十分破旧,头发发白,脸色灰到毫无一点血色,抬起脑袋的刹那间,露出一张透着死亡之气的脸。 中年阿姨冷冷地盯着果淇两人片刻,拿起旁边的扫把,在地上慢慢悠悠地扫着。 扫把摩擦地面发出难听的“滋啦”声,在连风都没有的服务区极为刺耳。 “年轻人,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这次我可以算你们误闯进来,给你们一次机会,赶紧离去。”它面目森森地开口,语气沙哑到犹如脚踩枯树枝。 果淇和李蕂没有开口,用沉默表明了不会离开。 原本还表情麻木的中年阿姨扭曲了五官,狰狞地说:“你们不要不知好歹,错过了这次可就没有机会了,确定要留下吗?” 仿佛有所顾忌般,中年阿姨扔了扫把,并没再说什么,又是那种劝告的语气:“再这样不知好歹下去,别说后面三人的魂魄,就连你们两人的魂魄也必须留下。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泼了层墨般黑的天空骤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呼呼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果淇按住被吹乱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对女人说:“走也可以,好歹把人家的魂还回来。好好的人被你们弄得痴傻了,何必呢。” “做人需积德,做鬼也是。”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阿姨,它怒目圆睁,脸上的皮如蛇蜕皮一样一点点褪去,露出里面已经泛黄的骨头。 恶臭散发出,令人作呕,果淇当场不给面子地弯腰干呕起来。 随后她一手捂嘴,一手抬起阻止:“别这样一言不合就暴露真实样子,你还是变回去吧。” “不知好歹。”女人尖叫出声,惊雷之下,树叶沙沙作响,似乎也在说着他们的不知好歹。 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穿透风声,直直地落在两人耳中。 果淇和李蕂同时循声看去。 穿着加油站工作服的男人从便利店走出,面无表情地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用着诡异的腔调说:“闯入这里的人必须留下什么,要怪就怪他们自己要进来。你们两个我们可以不计较,只要不想其他,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这种地方就该被摧毁,你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果淇冷笑一声。 加油员无动于衷,依旧保持着那个手势。 李蕂拿出符纸,数十张黄色符纸飘挡在身前,金光一闪而过,空气紧绷到接近凝固。 “这种对我们没用。”加油员讥讽出声,“几年前也碰到过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你猜猜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它抬手指着某一棵槐树,果淇跟着它的手指看去,就见浓密茂盛的树叶中挂着一颗头颅,脸上的皮肉早就风干了,没有眼珠的眼眶死死地凝望着果淇所在的方向。 不仅如此,果淇发现每棵槐树上都挂满了头颅,此刻正不断磨着牙,发出阵阵恶心人的警告声,好似只要他们再不继续停留,就会冲下来撕咬。 不远处的汽车开始震动,庆敦三人指着树上的头颅,胡乱地喊着各种晦涩的话语。 果淇走过去敲了敲车窗,低声开口:“安静点,那些东西不会过来,你们没有危险。” 庆敦顿时安静下来,另外两人又嘀咕了几句,也不再说什么。 “放了他们的灵魂,让我们离开,才叫真正的相安无事,不然我们只好摧毁这里。”果淇抿唇,看向两个鬼商量。 加油员嗤笑不停,认为果淇在痴人说梦,脑袋猛地飞起,面目狰狞地朝着李蕂而去。 它张着血口,嘴巴里所剩无几的牙齿宛如利刃般尖锐,冲向李蕂的脖子。 李蕂冷静地拿起符纸贴在身上,剩于飘浮在空中的符纸急速转动,将他包围住。 金光闪烁不停,直到肉眼无法分辨,齐齐飞向脑袋,贴满整个脑门。 “没用的。”符纸很快融化不见,加油员笑容猖狂,扯着嗓子尖笑,“你们太嫩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脑袋一口咬在李蕂手臂上, 炙热剧烈的光芒亮起,它惨叫一声松开嘴,迅速回到身体上。 嘴边的皮肉被灼烧到露出白骨, 加油员揉了揉自己的脸,恶狠狠地瞪着李蕂, 眼底杀意滔天。 早在来之前,李蕂和果淇就怕突发状况, 在手臂和双腿上写下了符箓,这些东西只要靠近就会受伤。 但符箓时效没多久,他们必须尽快解决眼下的情况。 这两个东西不似平常鬼, 商量不好就只能上,他们带的东西不少,不过能不能彻底把它们灭了就无法确定了。 李蕂拍拍手臂,再次抛出符纸, 掐诀念咒,看着加油员微笑道:“有用没用, 试过才知道。” 另一边的果淇注意到阿姨鬼正在靠近,打开副驾驶,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小桃木剑立于身前,闭上眼, 嘴中念念有词, 在阿姨鬼冲向李蕂的那一刹那, 桃木剑腾空而起,带着满身金光冲向阿姨鬼的眉心。 阿姨鬼反应迅速地仰着身体避开, 发现桃木剑锁定自己后, 抬手拍开桃木剑,吹了吹滋啦啦作响的手掌, 嘴巴裂开,笑得无比恐怖:“这种小玩意对我们根本没用,你们别再反抗挣扎了,直接等死吧。” 果淇没吭声,拿出符纸,将其中几张贴在车上,剩下的全部飞散各处,在阿姨鬼身边形成一个圆形包围圈。 “说了这种没有用。”阿姨鬼狞笑不停,丝毫不在意身边浮动的符纸,改变原本的目标,朝着果淇冲去。 果淇冷漠地盯着它,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眨眼瞬间割破自己的手指,以血为引,在空中飞快画着符箓。 随着她的动作,复杂难以看懂的符箓慢慢呈现,并开始放大。 果淇面无表情地开口:“诛邪退散,恶鬼消亡,急急如律令。去。” 符箓瞬间扩大无数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为两个、四个……最终密密麻麻形成一张红色巨网,缠绕在阿姨鬼身上,灼烧着它的身体。 不过两秒,它身上所有皮肉开始溃烂,身体变形扭曲,阵阵白烟冒出,难闻的烂肉味遍布四周。 阿姨鬼骂骂咧咧起来,果淇继续抛出符纸。 数十张符纸落在它身上,阵阵惨叫后,阿姨鬼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眼看就要消失不见,它突然嗤笑出声,抓住身上的符纸用力一扯,符箓与符纸同时震碎。 果淇双眸睁大,准备再次割破手指时,阿姨鬼咧着嘴朝她冲来,抓住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笑道:“你觉得这周围的脑袋是怎么来的?” 原以为它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对它没多大作用,先前那些痛苦反应估计也在骗自己,为的就是让她放松警惕。 果淇心里咒骂一声自己太掉以轻心了,被它得逞,感觉到眼前开始不受控制地变黑,来不及多想其他,捏碎放在口袋中的通讯符。 失去意识前,果淇大喊:“李蕂,一切小心,我上当了。” 正在与加油员缠斗的李蕂用余光瞥了眼那边,暗道不好。 带来的符纸被用得差不多,和眼前一个鬼打还好,要是再来一个铁定应付不来。 他蹙起眉头,见被打的缺了两只手臂的加油员还在笑,厉声开口:“你们做这种事,下场只会是魂飞魄散。” 以这两只鬼恢复速度来看,这个聚阴之地肯定还藏有阵法,只要阴气不散,那些死去的魂魄在这里,就会对它们有利,难以奈何。 想将它们打败,得先破坏掉阵法,他们人来少了,东西也带少了。 本以为此次任务比较难处理,现在才发现岂止是难处理,根本不是他们能接的。 加油员疯狂挑衅起来:“怎么?你就这点本事?继续啊。” “别急,我先将她的魂魄抽出来,再去抽你的。”身后的阿姨鬼笑嘻嘻开口。 李蕂咬牙向后退去,转身扔出符纸的刹那间拔腿就跑,谁知加油员早就猜到他会这样,根本没有顾及符纸落在身上的疼痛,脑袋弹飞过去,一口咬在李蕂脖子上。 冰冷的感觉席卷全身,意识逐渐被侵袭吞噬,快要昏迷前,李蕂捏碎身上藏着的符纸。 公司内正在打盹的百北猛地睁开眼,起身望着桌上燃烧碎裂的符纸,皱起眉头,拿起手机先后拨通了李蕂和果淇的电话。 无人接听。 百北看向陆端午和赵早:“出事了,果淇和李蕂碰到危险了。” 闻言,赵早看向通讯符,呢喃道:“外地任务也不是没去过,第一次见通讯符燃烧。组长,我们快过去吧。” “位置不确定。”百北说,拿出符纸寻找具体位置。 飘在地图上方的符纸不停转悠,最后凭空自燃,灰烬落在一处地方。 根据生辰八字用符纸找人,很少会出现符纸自燃的情况,一般出现这种就代表被寻找的人状态很不好,多半已经步入死亡阶段。 百北抿唇:“他们情况很不好,有生命危险,找不到具体位置,只能先去雇主那里看看。” 三人准备好后直接租车去了目的地。 到达村子已经快天亮了,赵早飞快下车,和庆敦家人对了下信息。 “他们只知道去这个路段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赵早指着手机地图。 “够了,我们出发。”百北说。 符纸寻人的地图位置大到根本没办法确定,这下倒是将范围缩小很多。 来的路上都是百北开的,陆端午解开安全带,说:“我来开车吧。” 百北点点头,坐在车后座。 陆端午坐上驾驶位,扣好安全带。 赵早问:“你会开车吗?考了驾照吗?” “会。”陆端午言简意赅,“去年考的驾照。” 她一脚油门,车子直接飞出,赵早尖叫一声,抓住上方扶手,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拿了驾照之后一直没开过车?” “我很久之前开过。”陆端午说。 赵早还没理解完这句话,车子疾速向前冲去,她思绪混乱,再没办法思考,只能死死地盯着前方,时不时被吓得没办法叫两声。 不过一小时,百北就叫陆端午停下了:“你开车太猛了,我受不了了。”。” 他低头,对准塑料袋继续呕吐起来,然后指着赵早:“你开,你来开。” 赵早也没忍住吐了一波,才坐在驾驶位上开车。 车子一路向前,不知何时,周围起了浓重的雾气,前方道路被遮掩得完全,没办法继续开下去。 赵早停车,看向后座的百北:“是不是到了?” 百北没说话,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一个罗盘,还没开始寻找方向。 “咯吱咯吱”声由远及近,三人一顿,凝神辨认着,而后看向前方。 夜色茫茫,雾气重重,几道影子缓缓出现,它们静静地站在雾中,没有任何动作。 被人注视着的怪异感遍布全身,赵早降下车窗,探出脑袋想看得仔细点。 有陆端午和百北在,她没多害怕,看了良久,瞬间缩回脑袋,认真开口:“应该是纸人。” 话音落下,不知道从哪来的一阵风,吹散些许雾气,露出了站在那里不动的纸人。 它们面色白到跟刮了层漆般,身体薄到风一吹就会飘起来,脸颊两边的红色晃眼到了一种触目惊心的地步。 发现没办法继续藏匿下去,几个纸人前后走到车子前面,做出奇怪的姿势,嗓子仿佛故意掐起般,发出尖锐的声音:“我家主人有请。” 所有纸人用手指向前方,等待着他们反应。 过了几秒,几个纸人再次重复:“我家主人有请。” 陆端午脑瓜子嗡嗡的,那声音尖到跟锋利的丝线缠绕着大脑没任何区别,不断搅动着神经,使人厌烦。 她面色沉静地走下车,停在第一个纸人面前。 纸人还以为她要跟自己走,刚侧身还没来得及往前踏出一步,陆端午猛地抬手掐住它的脖子。 明明是白纸做出的人,可手触碰到脖子的那一刻,皮肤柔软的触感真实到不似假人。 陆端午却没任何犹豫地拧断了它的脖子。 脑袋发出“卡擦”一声掉在地上滚了滚,停在陆端午脚边不动了。 其他纸人见到这一幕纷纷叫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就跟高压锅跑气希望难听到让人快爆炸。 陆端午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寻出一个打火机,打开扔过去,将它们全烧了。 “主人会弄死你们,弄死你们。” 纸人疯狂扑打着身上的火,发现没办法扑灭之后,放弃挣扎,语气凶狠地喊叫起来。 眨眼间它们变成一堆灰烬,陆端午走过去抬脚踹飞,淡漠地开口:“我等着。”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身上残留的灰尘,重新坐上副驾驶。 见她回来,百北和赵早同时竖起大拇指夸赞。 陆端午没什么反应,风吹过,原本散开的雾气再次聚集,将周围包裹住。 地上的灰烬很快被吹到一点不剩,雾气大到车内都无法看清身侧的人轮廓, 百北拿出罗盘,寻找着方向:“继续往前走,就按照刚刚纸人指着的方向走。” 赵早有些犹豫,前面都是雾,根本看不清路况,虽然知道这段路不可能有活人存在,但她还是难免紧张。 “走。”百北说,“开慢点,没事儿的。” 想到果淇和李蕂还在那边生死未卜,赵早内心唾弃了自己几句,踩下油门往前开去。 车子以十码的速度往前行驶着,陆端午撑着下巴,通过车窗看着外面。 宛如泼了牛奶一般的白雾瘆人阴森,随着她们的车子跟着流动。 她收回目光,注意到百北一直在摆弄罗盘。 “停下。”过了片刻,百北开口,“就是这里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30-40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赵早停车回头, 就见百北手中罗盘不受控制地开始乱转,直到停下不动。 他们要找的服务区就在周围。 赵早又将车子往前开了点,岔路口清晰地出现在白雾后。 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 道路彻底暴露在视线下。 上方的天空黑云笼罩在一起,看着马上就要压下来般, 服务区内红光闪现,到处充斥着死气。 赵早开车进去, 到达服务区的那一刹那,身上温度降低,几秒过去便浑身冰凉, 血液都似乎被冻住。 她停好车,熄火后通过反光镜注意到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变成一种绛紫色,心里一惊,连忙揉搓着冰冷的脸。 百北拿上包, 神色严肃道:“里面应该有阵法,你们小心一点。” 两人应下一声, 齐齐下车。 赵早凝眸看着不远处的槐树:“看来这次不简单,之前就算见过阵法,也没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死亡感。” 昏暗一片中,每棵槐树上吊满了头颅,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 屹立在中间的槐树不同于其他树, 树身粗壮,夹杂着红色的纹路, 上面挂着的灯笼颜色鲜红吓人。 果淇和李蕂的身体就在这棵槐树下, 旁边还躺着其他人,脸色统一青灰, 嘴唇乌紫,身上的火灭了两个,处于将死阶段。 血色灯笼无风自动,相互撞击到后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并不是火,而是一团团看不清的影子,因为她们的到来各种躁动挣扎着。 百北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人,沉声开口:“中间的灯笼树就是阵眼,破坏掉好办很多。但这阵眼形成了很久,完全破坏需要一点时间,我破坏期间如果有什么变动,你们两个解决。” 赵早点头应下:“组长放心。” 陆端午侧身说:“不用,我来。” 百北一顿,笑道:“你还没接触过这个,不能轻举妄动,还是我来吧。” 陆端午闻言停下步伐,放弃了去车内拿东西的打算。 百北轻松爬上树,伸手去够挂在树枝上的红灯笼,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团团黑气涌出,将他围住。 百北早有准备地拿出符纸,黑气绕在身边,没再随意上前,口袋里放着的罗盘感受到不对劲的磁场,转动不停,最后“咔嚓”一声断裂,彻底废掉。 百北扔下罗盘,再次动身去靠近血灯笼时,眼前倏然出现各种场景。 他有一瞬的恍惚,下意识往前走去,就在快跌下树时清醒过来,用力摇晃几下脑袋,低头对陆端午和赵早叮嘱:“不要靠近这棵树,这东西能侵扰人的心智,小心中幻觉。” 百北站在粗壮的树枝上,没再去管血灯笼,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树,很快注意到树身最上方中央埋着一颗头颅,此刻正在沉睡。 他手脚并用往上爬去,手中符纸已准备好贴过去,没想到头颅察觉到他的靠近,睁眼转动着猩红发黑的眼珠。 随着它这一动作,树身上出现无数双眼睛疯狂眨动,极为恶心。 被那些眼珠子瞪着,赵早差点低头吐了。 她担心百北一个人不行,仰头注意着他的动作,打算找准机会过去帮忙。 一双眼睛眨动几乎没有声音,几百双眨动起来声音便明显了。 百北忽略那些眼珠,迅速将十几张符纸贴在头颅上。 头颅嘶吼出声,挂在树上的灯笼开始不断晃悠,红光闪现,汇聚成一条条血色线,最终落在头颅上。 原本嘶哑难听的声音顿时充满了某种力量,变得洪亮刺人耳膜。 符纸被全数震开,飘落在地,树枝扭动着,带着血色灯笼朝树上的百北靠近,眨眼间便将他缠困其中,形成一个包围圈,没有任何足以破开的缝隙。 没时间多想其他,赵早在身上贴满符纸,已经在往树上爬的时候,手被狠狠一震,直接将她从树上震滑下去。 “砰砰砰”声不停,正准备冲出去的百北偏头辨别着声音。 赵早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就连树上埋着的头颅也傻了,树枝散开,它死死地低下脑袋望着树下。 陆端午拿着一把斧头,身影笔直,手上动作不停。 随着她每砍一下,斧头都会闪烁着金光,树身上散发的黑红之气会被砍散,消失不见。 百北和赵早异口同声道:“你哪里来的斧头?” 而且看着还不是普通斧头,而是可以伤得了这东西的斧头。 看清楚是陆端午在坏自己好事,头颅登时尖叫起来:“不要砍,滚开,不许砍。” 所有树枝集中袭向陆端午,百北和赵早手中符纸飞出,阻止了一半树枝,还有一半继续袭向陆端午。 原本还慢悠悠的动作顿时加速,不过几下,树身最后一点连接处也被砍断,粗壮茂盛的树狠狠倒下,百北和赵早连忙躲开。 灰尘四起,树根冒着黑气红光,树身上具有灵智的头颅还在不停尖叫,而血灯笼里的光没了,里面乱动的影子停下,安静地吊在上面。 无数红光蹭蹭从树身中飞出,地上残留的树根黑气滚滚,新的树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出来。 “这根得毁掉。”百北说,开始在包里翻东西,只是他还没翻出来,陆端午再次举起斧头。 金光一闪而过,她手中的斧头仿佛纸一般轻到毫无重量,就那么砍下抬起,原本还冒着黑烟的树根滋啦响个不停,藏在根中的红光略微涌动。 下一秒,随着斧头落下,树根猛地爆开,缠绕着黑气的红光跑出,覆盖在其他槐树上。 头颅恶狠狠地怒瞪着陆端午,没了树根和血灯笼的滋养,它脸色变白不少,皮肉正在慢慢枯瘪,再无任何用处。 赵早目瞪口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全无用武之地,视线落在那把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还有一点缺口的斧头上,她眨了眨眼,生怕自己是看错了。 百北把没拿出的东西重新塞进包里,盯着地面上爆开的树根,咽咽口水:“你这个斧头,不普通啊。” 陆端午抬起斧头,走到头颅面前,在它惊恐的叫声中毫不留情落下斧头。 “噗嗤”一声,锋利的斧头陷入骨肉中,却没有鲜血飞溅,只有屡屡黑气散出。 头颅发不出尖叫,只能胡乱地嘀咕着什么,陆端午没再给它机会,抬起斧头又是几下,这次它彻底没了动静,迅速干瘪下去,直到最后变成一块皮,萎缩凝固成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赵早凑过来想看看是什么,弯腰的刹那,原本干瘪毫无动静的东西四处涌动着,里面像是藏着什么迫不及待要破开的东西。 赵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端午用力扯了过去。 不过瞬间那东西便爆开,无数黑色粘稠的液体迸溅在地上,“滋啦”腐蚀着地面。 赵早松了一口气,不忘对陆端午道谢。 “不用谢。”回答她的是一声沉静平淡的嗓音,陆端午神色未变,手中依旧提着那把看着非常有重量的斧头。 “这个东西是你一开始就准备好带过来的吗?”百北问。 “算是。”陆端午微微颔首,“没什么趁手的用具,就拿了这个。” “斧头上为什么会有金光?”赵早询问,“你是加固了什么东西吗?” “提前画了符箓,挺好用的。”陆端午回答。 赵早来了兴趣:“什么符?” 陆端午:“驱邪符。” 听见这个符的名字,赵早眼睛睁大,忍不住发出感慨道:“这个符在我手上没多大作用,为什么在你这里这么有用?” 她用来就是驱邪的,随身佩戴在身上,邪祟不侵,但碰到厉害的没什么用。 陆端午却能把符箓画在斧头上,还能用得这么厉害。 虽说符箓本就是随着每个人的能力不同,会产生很大变化,但陆端午这个也太恐怖厉害了。 陆端午挥动斧头:“我不知道。” 她顿了顿说:“也许是斧头的原因。” 赵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阵眼被毁,黑气缠绕在四周,到处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天彻底亮了,却无法驱散服务区的冷气。 百北屏住呼吸,抓住地面上的血灯笼,破开上面的禁制。【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也太好看了】 灯笼中的东西瞬间飞出,回到主人的身体中。 魂魄归体,百北松了一口气,听见动静,看向加油站那边。 如果说他们这边红光黑气只是围绕的地步,加油站那边黑气红光聚集在一起,滔天的阴气浓重骇人。 “小心为上。” 百北低声嘱咐完,加油站和卫生间门口同时出现一道身影。 陆端午放下斧头,活动着手腕,简单舒展了下身体,随后提着斧头,视线落在周围槐树上,没有任何犹豫,挨个将所有槐树都砍断了。 “砰砰砰。” 斧头砍树的声音响彻云霄,头颅从树上纷纷掉落,发出惊恐的叫喊。 见陆端午速度快到根本不似正常人能做到,原本慢吞吞出现在门口的加油员和阿姨鬼面色巨变。 短短一会儿工夫,阵法全数被毁,阿姨鬼和加油员气得浑身阴气爆出。 它们面容扭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往前走了一步,迅速出现在陆端午身前,朝她伸出手去。 多年心血就这样被毁了,还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人类,一定要弄死这个该死的人。 想到这里,加油员手臂用力,就等掐住陆端午脖子死劲一扭,让她直接命丧黄泉。 劲风袭来,陆端午偏了下脑袋,轻巧地往后一退,避开两只鬼手。 最后一棵槐树应声倒下,她放下斧头,揉了揉快出茧子的手掌,这才面向两只鬼,眼皮都没动一下。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这毫不在乎的态度直接让加油员差点原地爆炸, 手指成爪,再次冲向陆端午。 “一群不知好歹的人,我本无意伤害你们, 既然如此,你们今日必须葬在这里。” 充满恨意的话伴随着干枯发瘪袭来的手臂响起, 陆端午拿起斧头飞快向前走去。 见她不跑只是疾走,加油员冷笑连连, 再看她走到那些头颅面前利落一斧头,它再笑不出,怒吼不停。 她竟然不是逃跑, 而是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去解决那些头颅。 在她看来,它还不如地上不能动的头颅,真是岂有此理! 加油员双手拍掉赵早击来的符纸, 眼睛赤红地瞥了她一眼:“等我解决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再来解决你。” 阿姨鬼已经和他分开, 去抓正在拖果淇和李蕂的百北。 百北反应飞快地将手中的李蕂放在一边,各种符纸全部从口袋飞出,挡在身前。 阿姨鬼一顿,被那么多的符纸镇住, 不敢随意动手。 “现在说这种话已经没用了, 但我还是想说一句, 你们这样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百北面色冷厉地盯着阿姨鬼。 阿姨鬼诡异狞笑,手指微动, 旁边的拖把飞落在手中, 它拿着拖把打向百北:“今日你们能活着出去再说这种无用的话吧。” “赵早,把他们拖到车上。”百北大声开口。 正想到底帮谁的赵早应下一声, 避开两鬼,将果淇等人的身体放在车上。 “你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几次被遛,加油员双目猩红到流下刺目的血,它握紧拳头,身上黑气多到向四周扩散开,朝着陆端午所在的地方袭去。 砍完最后一颗头颅,陆端午这才停下,转身的刹那扔出手中斧头,语气毫无起伏地对加油员说:“别急,现在到你了。” 斧头在空中旋转出残影,速度之快,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直接将加油员半个脑袋削掉。 鬼很少有痛感,特别是斧头对它们没用,加油员根本不当回事,但很快它感觉到脑袋被削掉的地方正在发烫,并逐渐融化。 皮肉和骨头化为一摊浓稠的液体,顺着还算完好的脸颊往下流去,滴落在地后冒着白烟。 尖锐不可忽视的痛感遍布全身,加油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趁着它怒吼的空当,陆端午早就跑到它身后,拿起斧头,对准它的后背打算再来一下。 还没靠近,就被它身上爆发出的浓烈黑气震开,陆端午及时后退,稳住身形。 加油员扭着脑袋瞪着陆端午,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斧头上,眼底满是杀气。 “区区斧头。”它咬牙切齿地开口,说是这么说,对这把斧头却充满了忌惮。 陆端午抬起斧头,加油员以为又要扔过来,反射性开始闪躲,回过神才知道被陆端午骗了,气得脸皮没稳住,“啪嗒”一声脱落在地上。 没了皮的肉显得令人作呕,陆端午没有多看,握紧斧头。 一人一鬼都没有轻举妄动,直到漫天的黑气快要将陆端午包住,加油员才闪身来到陆端午面前,用力掐住陆端午的脖子,将她提起。 不过两秒,手臂猛地一轻,只剩下半截,另外半截还在掐着陆端午的脖颈。 加油员嗤笑不停,断了的手继续用力:“以为砍断就行了吗?” 陆端午脖颈上的肉微微变形,就连骨头都开始发出声音。 窒息感袭来,她抓住那只断手,用力掰着手指,发现没用后直接提起斧头,对着断手又来了几下。 抓着脖颈的只有半只手,加油员见她动作那么果断,哪怕快被掐断气了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内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手扣住冰冷刺骨的手指用力一撇,骨头断裂,如此来了五次,那断手终于没有支撑力,掉落在地。 脖子上出现明显的掐痕,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她的脑袋便会与身体分离。 陆端午随意揉了几下脖子,深吸一口气,原本涨红的脸恢复正常,从头到尾冷静镇定到惊人的地步,连任何一丝恐慌都无法从她身上窥见。 此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它们惹不起。 加油员突然有了理智,虽然不愿,还是只能咬牙退让:“我可以放你们走,就此休战。” “晚了。”陆端午对它的话无动于衷,拿着斧头横放在面前,轻声开口,“害人的东西不配存在。” 听见自己退让还不行,加油员怒极反笑:“那你可以试试,看看最后是不是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霎时间浓厚的黑气袭来,快速将陆端午缠住,眼前所有一切被遮住,只能听见百北的提醒:“小心,这玩意攻心,看到的都是幻觉,不要相信。” 陆端午静静地盯着前方,没看到任何画面,只有不断涌动的层层黑气。 她一直没有动作,直到那黑气变化成一条线,想钻入她眉心时,手中的斧头瞬间抬起砍断那条线。 原本汇聚成线的黑气不敢再凑过来,斧头所在之处,黑气全部绕道而走。 外面百北还在和阿姨鬼缠斗,他累得不轻,阿姨鬼更加不好受,身上被灼烧出大大小小数百个血洞,身体也变淡了很多,再没之前那种实质化。 赵早安顿好其他人,正要过来,百北摇摇头:“不用帮我,我可以应付,去帮陆端午。” 赵早调转方向,跑向加油员,手中符纸不停扔向加油员。 符纸贴在身上只有一点作用,加油员死死地瞪着眼前的黑气,在发现里面的陆端午完好无损,没受一点影响,忍不住扭曲了鬼脸,扯开所有符纸冲进去,想趁此机会入侵陆端午的灵魂,占据她的身躯。 赵早跟着进入黑气中,刹那间眼前浮现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最后停留在各种耻笑中。 她一怔,停在原地,目光变得空洞黯淡。 加油员无声停在陆端午身后,抬手轻拍她的肩膀,见她一动不动,欣喜地咧嘴笑了笑,才刚试图挤入她的身躯,不过一秒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震开,直接飞出黑气,撞在地面的槐树上。 身体淡到透明,那股力量压制得它动弹不得,整个身体就像被塞入了火炉中不断炼化,各种焦灼刺痛感让它开始在地上来回打滚,不停哀嚎,直到没了任何力气,完全被定在地上,身上的黑气正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加油员死死地看向黑气中的陆端午,嘴里不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里充满不可置信,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恐惧。 陆端午面无表情地从黑气中走出,停在加油员面前,手中依旧提着那把斧头。 地上的东西身体淡到若不是表情太过狰狞扭曲,都很难让人发现它的存在。 “陆端午,看一下赵早。”见她这么快就出来,百北欣喜后连忙提醒。 陆端午没再管加油员,转身步入黑气时,加油员的身体突然爆开,直接魂飞魄散,只有地面残留了点金色灼烧的痕迹,不过眨眼间便消失了。 原地的黑气飞快消散,头顶的乌云退去大半,阿姨鬼停下动作,不敢置信地看向加油员魂飞魄散的方向。 赵早直直地站在黑气中一动不动,陆端午过去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食指与中指并拢,一点她的眉心。 赵早浑身一抖,霎时间回过神,关切地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陆端午说。 “那个加油员呢?”赵早寻找起来,却只发现了神色各异的百北和阿姨鬼。 “魂飞魄散了。”陆端午含糊带过,没说得太具体。 赵早诧异无比:“魂飞魄散?怎么魂飞魄散的?组长搞定的?” “事后再说。”陆端午拿着斧头走向阿姨鬼。 对上她冷淡的目光,阿姨鬼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只会跟加油员一样必死无疑,拔腿就跑。 陆端午提着斧头追过去。 阿姨鬼跑得快,她更快,一人一鬼只能勉强看得到一点影子,围绕着服务区跑了一圈又一圈。 赵早眼睛都看花了,不断揉着眼皮,问百北:“组长,你知道陆端午怎么解决的那个鬼吗?” “没看到。”百北叹口气,“注意到的时候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有些失落地说:“身为组长还不如一个组员,我可以退位了。” 赵早原本想去帮陆端午,闻言打算安慰一下,结果话到嘴边,就差说出来了,百北又兴奋雀跃道:“还好我把她招进来了,要是去了别的组,我能后悔死。” 赵早略微噎住,默默咽下安慰的话语。 耗费十分钟没追上,陆端午停下,手中斧头扔出,没有打中阿姨鬼。 斧头落在地面直接陷下去一大半,可见力气多重。 她停在原地,喘着气,跑得满脸都是汗,指着阿姨鬼说:“太累了,我没精力了,你们两个人继续追。” 百北和赵早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加油员一死,服务区内阴气没了大半,阿姨鬼完全泄气不敢和她们打,全程都在跑,即将跑出服务区的时候,被百北用符纸缠成的网死死罩住。 “三打一算什么?我已不想跟你们过不去,你们还不肯放过我,该死的是你们才对。”阿姨鬼声音尖细,疯狂挣扎起来,但手每碰到符纸,都会被烫得惊叫着收回。 它满脸不甘,恶狠狠地瞪着两人。 百北将它扯回服务区,指着地面上的头颅冷漠道:“你们怎么不放过他们?” 阿姨鬼表情阴毒:“他们该死,谁让他们自己要进来的,所有进来的人都必须死,要不是你们打乱了我的计划,现在的你们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它越说越激动, 双手抓着罩在身上的符纸,一边扯,一边往外面挣扎。 伴随着身体分裂成两半, 它成功从逃出,可惜身体才刚复合在一起, 陆端午的斧头从天而降,再次将身体劈成两半。 刺痛的灼烧感席卷全身, 再加上百北贴来的符纸,阿姨鬼倒在地上,僵直着身体动弹不得半分。 陆端午用力拿起陷在地面的斧头, 这一用力,差点跌坐在地上。 赵早连忙扶住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不同于之前,陆端午此刻脸色惨白, 眉目间尽显疲惫,也站不直了, 微弯着背脊,像是所有力气被抽干了。 “没事。”陆端午说,走到阿姨鬼面前,在它惊慌大喊大叫中举起斧头了结掉它。 充满不甘的尖叫声划破云霄, 阿姨鬼当场魂飞魄散。 天上方的乌云迅速散开, 天气晴朗, 所有黑气尽数消失,地面上的槐树眨眼间变成了一堆枯树, 头颅化为粉末融入土壤中。 整个服务区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荒凉孤寂。 赵早眼睛恨不得黏在斧头上,想试试手感如何, 陆端午看出她的想法,将斧头递给她:“要试试吗?” 赵早笑着道谢,接过来的刹那弯下身体,斧头无力支撑贴在地面。 她有些诧异:“这么重?” 先前看陆端午拿着轻而易举,还以为没多重,接过来才发现比想象中的重多了。 赵早能拿起,但和陆端午那样随手举起扔出去完全不可能。 赵早放弃,把斧头递给陆端午,进入车内叫果淇几人。 百北对于那些死去的人于心不忍,在地上挖坑将所有尸骨埋好。 叫了许久,果淇和李蕂才睁眼醒来,目光呆滞无神,表情木讷好几分钟才逐渐缓过来。 “我怎么回事?”果淇上下打量着自己,揉揉眼皮,总觉得浑身疲惫,“你们怎么来了?” “事情解决了。”赵早指着外面说。 猛然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果淇松了一口气,追问赵早是怎么解决的。 听见两个鬼都死于陆端午之手,两人惊讶地看向陆端午:“她比组长还厉害?” 赵早如实说:“不知道。” 毕竟百北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她们也不知道。 陆端午坐在一旁地上闭着眼,眉眼间透着虚弱,看着下一秒就能死了般。 赵早叫她也没反应,担心地喊来百北。 见她那么疲惫,百北猜测道:“你是不是用精气神了?” 人有精气神,关键时刻能爆发出无限潜力,想起陆端午之前的种种,百北觉得很符合她现在的情况。 陆端午睁开眼,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才应下一声:“对,是这样。” “下次不能这样,太伤身体,容易早逝,一个月都恢复不过来。”百北叮嘱道。 “好,我下次会注意。”陆端午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休息。 庆敦三人一直叫不醒,几人只能先离开这里。 临走前,百北用符纸封印了服务区。 眼睁睁看着岔路口消失不见,果淇才坐上车:“我和李蕂开车,你们好好休息。” 李蕂坐上另一辆车,车内坐着赵早和百北。 果淇开车,副驾驶是陆端午,后座是庆敦三人。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往前行驶,没多久,路面有了变化,左右前后都是汽车。 他们车子开得慢,身后的车不停按喇叭提醒,还有不少人觉得这两辆车是突然出现的。 果淇和李蕂反应过来,加速前行。 庆敦三人忽然惊醒,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能说能动后欣喜若狂地道谢。 车子回到村子里的那一刻,庆敦父母瞬间迎来,看到庆敦恢复成正常人激动无比。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们。”两人各种塞东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能收下。” 百北谢绝所有,只收了网站规定的最基础服务费。 下任务时,网站会提示任务成功将收取最基础服务费,如果没有可以用其他代替。 周三旺看到父母就哭了,嚷嚷着以为自己要死了。 没人笑话他,反而对于原本痴傻的他们竟然正常了感到奇特。 陆端午休息得差不多,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默默地看着车外,没有说话。 百北拿出平安符分给三人,嘱咐他们最近夜里最好少出门,多在家休养下身体,随后上车准备出发。 “大师。”庆敦趴在落下的副驾驶车窗,不解道,“那个服务区是解决了吗?以后我们会不会又开进去?还有那两个东西是什么存在?” “不会了。”百北简短道,“你们三个比较身弱,平时不要去那种阴气比较重的地方,不然沾染太多就是容易撞见这种事。” “哪种算是阴气比较重的地方?”昌泯凑过来询问。 “比如说常年不见光的地方:那些电影院、地下停车场、一些医院。对了,还有那些密室逃脱剧本杀之类的。”果淇说,扣好安全带,示意百北可以出发。 庆敦大声道谢,对着离去的车子挥手笑着告别。 …… 出了村子,李蕂摸了摸饿瘪的肚子,提议去吃东西。 “你不是要回家吗?”果淇提醒。 “不回去了,下次休假再来,这被折腾的我只想回去好好躺着休息。”李蕂长舒一口气。 百北:“吃完饭再回去。” 车子拐去了最近的商场。 陆端午下车,赵早打量着她的脸色:“你现在好点了吗?” 陆端午顿了顿:“好多了,就是身体很累,多休息就好了。” 赵早点点头,果淇悄悄拉了下她的衣服,趁陆端午走在前面,小声问她关于服务区陆端午解决两个鬼的具体情况。 “都是真的,不要怀疑了。”对上果淇和李蕂不确定的目光,赵早压低声音说,“组长都说她很厉害,你们还怀疑什么?” “不是怀疑。”果淇解释道,“就是感觉你们说得很模糊,我想听仔细点的。” “没有。”赵早耸肩,“毕竟我和组长都没看到全程,所以只能说个大概。” 李蕂和果淇努努嘴,只好放弃追问。 几人吃的是火锅,回到家已经晚上了,第二天到公司才提交任务总结。 这次任务总结是百北亲自做的,递交没多久他就被叫进了厦顷办公室。 李蕂吃着薯片,转动着椅子靠到果淇身边说:“肯定是把组长叫进去问陆端午的事。” “那肯定。”果淇说,“我也好奇。” “估计组长出去之后就会叫陆端午进去了。”李蕂一口吃掉剩下的薯片,见百北出来了,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蕂,去下办公室。”百北喊了一声。 李蕂指着自己,眼神往陆端午所在的方向瞟,极为不确定:“我?组长你没叫错吧?” “没有,去吧。”百北挥挥手。 自己在这次任务中几乎没什么作用,就算是询问细节也不该叫自己,李蕂心里直打鼓,推开办公室门老实叫了声:“副局长。” “百北给你提了假,你是现在休还是?”厦顷看着手中的总结报告,低声询问。 原来是休假的事。 李蕂松了一口气:“现在休,说实话我现在还觉得体虚,得回去躺躺,休养两天。” “行。”厦顷点头,“你去问另外的组员要不要休,休的话一起提交休假单就行。” 李蕂应声,等待着厦顷接下来的话,比如说让自己出去的时候把陆端午叫进来。 谁知厦顷并没有开口说话,办公室静默了半分钟,他才像是发觉李蕂还没有离开般,抬头看他:“你还有事吗?” “没了。”李蕂转身出去,不禁纳闷。 这种情况不应该叫陆端午进来吗? 门一关,厦顷盯着手中的总结报告。 陆端午不简单,甚至可以说在隐藏什么,常人看到那个场面都不会轻举妄动,但她直接就提着斧头冲上去了。 要么是觉得场面太小,不必在乎,要么就是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可能性不大。 厦顷双手合十,撑着下巴,盯着报告看了良久,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旧照片,又是一阵端详。 * 果淇跟着休了假,办公室里人本就没多少,小组人又少了两个,显得更加冷清。 赵早伸了个懒腰,凑到陆端午身边:“你那符箓是怎么做到的?” “就按照正常来做。”陆端午沉吟片刻,“可能我运气好,没想到那么有作用,我还以为那两个鬼不厉害,现在回想我太莽撞了。” 赵早将信将疑,没再问什么。 百北又拿出了自己的扇子,疯狂摇动着:“不枉我那么辛苦地求……” 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百北立刻闭上嘴,低咳几声,后面的话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其他组经常一回公司没多久就接着忙任务,基本见不到人影。 十二组的人除了休假的果淇和李蕂,全坐在办公室。 三天过去都没新任务,陆端午每天来公司打完卡后就坐在椅子上看别的组任务总结,到最后全部看完,实在没东西看了,打开了恐怖片。 第四天,李蕂和果淇休假完回来上班。 李蕂一坐下就趴在桌上,双眼无神:“不想上班,好想就瘫在家里哪也不去。” “休了三天都没缓过来吗?”赵早咬了口苹果问。 “越休息人越虚。”李蕂扶着自己的腰坐直,“现在是坐着不舒服,趴着也不舒服,躺着更不舒服。” 比起她,果淇休息得挺好,脸比之前看着红润有光泽,眼睛也亮了很多。 闻言,她按按太阳穴:“你不会是休息的这些天去做了其他事吧?不然能弱成这样?” “除了吃就是睡,我废了。”李蕂吐槽道,打开电脑,戴上耳机,找了个助眠的曲子趴在桌上。 在公司只要没有任务随便做什么都没人管,只是大多数人都无法坐住,心里要么想着赶紧下班回家躺,要么是赶紧来新任务。 李蕂就差一点就能入睡,耳机里响起了刺耳尖锐的提示音。 他整个人被刺激的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摘下耳机,看向电脑。 标题:怎么还要标题啊?不取了就这样。 内容:我儿子应该是被东西缠着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解决,希望你们能解决吧。 联系地址:地址怎么好暴露?就不说了。 联系方式:198xxxxxxxx 看完这一切,李蕂向后仰去,背脊靠在椅子上,无奈道:“这么含糊,啥有用的都看不出来,不知道这手机号是不是真的。”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陆端午刚点开任务, 看完那些内容,果淇那边已经按照上面留下的手机号拨过去了。 她坐在正中间,按开免提, 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几声忙音之后,是个男人接的, 语气特别不好:“哪位?有事儿快说。” “你好,我是异事处理局员工, 对于你之前下达的任务有几点想和你确定一下。”果淇微笑说。 “什么员工?异事处理局?异事……”男人念叨着,反应过来什么,破口大骂起来。 果淇拿远手机, 对于他的乱骂有些没想到,环顾其他人一眼。 赵早对上她的目光,无声开口:“确定不需要的话就挂断电话,不要让他变得更激动。” 果淇呼出一口气, 继续笑着开口:“先生,如果不需要的话, 我们这边就将任务删除,你确定吗?”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这句话,电话那边突然安静了。 片刻后,摩挲声响起, 电话那边换了个女人接听:“你好, 是我下的任务, 不要删除,我是要你们帮助的。” 没等果淇说话, 女人又歉意道:“抱歉, 刚刚是我丈夫,他不知道我下任务, 所有有些激动,你们不用与他计较。” 男人听见这话暴跳如雷,又是几声怒骂,女人全程忽略,简单把事情说了下。 “是这样的,我儿子最近太不对劲了,他总说能看到有人正在向他靠近,但这个人我和我丈夫并不能看见。医院看了好几个,都说精神没问题,实在没办法才在网站上下任务。我想麻烦你们过来看看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跟着他。” 话语间她的语气充满了怀疑,估计要不是医院实在检查不出来,根本不会往玄学方面想。 “有没有更加详细的?”果淇追问道。 “我儿子现在都不清醒了,要是清醒还好,能和你们仔细说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他老说能看到一个影子,一天比一天凑近他,还说什么是鬼之类的。”女人迟疑道,“我觉得应该不是鬼吧?我们又没有招惹到那些东西,它跟着我们干什么。” 李蕂凑近电话,严肃道:“医院都检查过没精神方面的问题,肯定是存在别的东西。你儿子没有撒谎,至于到底是什么,要过去看看才知道。” 短暂静默后,男人又开始骂起来:“我就说这种东西信不得,你非要搞,有这时间跑医院看看不行吗?你看现在,只要他过来,绝对要宰我们一顿。” “这种骗子就骗你这种蠢人,傻子。” “还不赶紧把电话……” 后面的话忽然卡壳,下一秒女人尖叫不停:“松开,你快松手,他是你爸啊,你掐你爸干什么?” “阿伟,松手啊,我是妈妈,他是爸爸。” “你再不松手你爸要被你掐死了,快松开。” 声音由近及远,应该是太急扔了手机,到最后说话声变得混乱模糊起来。 电话那边,女人用力地扯着跪在地上的男生。 男生不为所动,手越发用力,眼珠子死死地瞪着,几乎要从眼眶中挤出。 随着他的动作,地上躺着的男人脸色涨红,眼球上翻,差一点就呼吸不过来憋死之际,男生的手终于被拉开。 男人用力呼吸着新鲜空气,飞快远离男生,对上恨不得弄死他的眼神,飞快拿起沙发上放着的手机,颤声道:“我儿子不对劲,这绝对不是我儿子,你们快来,肯定有鬼,快来抓鬼。” 听见他前后态度这么不一样,果淇一顿:“麻烦提供一下准确地址。” 男人再没任何犹豫地报出地址:“你们快点来,我儿子现在好了点,保不齐他什么时候又鬼上身了,快快快,我可以给你们钱。” “钱的事我们只收最基础服务费。”果淇挂断电话,看向其他人,“我们谁去?” “我去吧。”李蕂举手,“休了那么久。” “你这么说,那我也过去吧。”果淇沉吟片刻,起身道,“那走吧,看看什么情况去。” 见她们敲定好,陆端午重新回到自己位置前,打开任务总结,注意到几分钟前新提交了一个总结。 她很快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点:上个任务服务区碰到的阵法,在这个总结中也出现了。 是三组的人负责的任务,费了很大力,直到现在才成功解决回来。 总结里关于阵法提及的不多,陆端午起身走到三组工位前,打算问清楚。 三组工位只坐着两人,神色疲乏。 陆端午开门见山道:“你好,请问你们任务碰到的那个阵法是什么样子?” “总结里不是说了吗?”比较靠近陆端午的葛秦嘲讽道,“自己不会看总结?” 处理完那个任务快把他累的灵魂出窍了,此刻身心俱疲,只想脑袋一低就睡过去,再见陆端午是十二组的人,更是没什么好语气。 陆端午对他的嘲讽毫无反应,沉默一分钟,才缓缓开口:“两个任务有相似之处,阵法很可能一模一样。” 葛秦一愣,怀疑地皱起眉头,打开网站任务那栏,翻出十二组上一个任务总结,发现果真是陆端午说的那样后表情有了变化,转动电脑叫了声对面的人:“徐风成,你快看这总结,还真是差不多。” 徐风成在陆端午说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完了任务总结,微颔首道:“确实有古怪。” 几乎很少会碰到这种有关联的任务。 葛秦撇撇嘴:“我们任务地点相差那么多,应该只是巧合。” 陆端午:“能大概讲讲你们遇见的事吗?” “你说讲就讲啊?”葛秦向后仰,看了眼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李蕂,冷嘲热讽道,“你又不是我的谁,难不成你让我说我就要说?不说。” “葛秦。”徐风成唤了一声,简单把他们碰到的事儿说了下,“除了阵法有点相似,其他并没有相同之处,应该就是巧合。” 天底下不会有无端的巧合,特别还是处理这种事的。 陆端午还打算问点什么,李蕂过来道:“你跟我一起出任务吧。” 陆端午看向后面的果淇:“不是你们两个过去吗?” 果淇笑道:“你要是愿意去的话可以去,我正好休息。” 李蕂说:“你跟我一起去吧,省的无聊找一些阴阳怪气的人聊天。” 他早就在那边听见了葛秦说的话,对他的语气十分哑火,要不是果淇叫着,恐怕之前就已经冲过来指着葛秦鼻子嘲讽回去了。 “哟。”葛秦高顿时掐起调子,“我们阴阳怪气?你们是什么?愚蠢至极?” “我们再愚蠢也不比某个出任务出了快半个月的人强啊。”李蕂双手环臂,居高临下道,“我们出任务也就两天。” 葛秦当即反驳:“什么叫快半个月?明明还不到十天。” “别说了。”徐风成出声阻止道。 葛秦闭嘴,又想起什么警告李蕂:“以后少来招惹我。” “我招惹你?”李蕂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谁招惹谁?同一个公司的人,你那语气是正常语气吗?” 葛秦还想说什么,陆端午拍了下李蕂的肩膀:“我们走吧,不要浪费时间。” 一句平静的话,让原本还有些理直气壮的葛秦憋闷无比,想说什么,陆端午和李蕂已快步从他身边离开了。 “什么人啊。”葛秦不服气地挺直腰杆,小声嘀咕道,“我语气怎么不是正常语气了?我说的都是实话。还什么两天就解决了,那明明是别人解决的。” 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打开任务总结看了下,里面出力最多的叫陆端午的,好像就是来询问他们的那个人。 葛秦不免一怔,挑挑眉头。 * “以后不要去找别组的人,特别是三组,一个比一个不当人。”出公司的时候,李蕂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是以后可能会和他们出联合任务,我早就动手了。” 陆端午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个旧居民楼,两人打车过去的。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巷子口,司机说:“你们穿过这条巷子就到了,车子不好进去,只能把你们放这里了。” 李蕂率先下车,活动了下脖子,走进巷子中,陆端午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李蕂忽然停下步伐,扭头看陆端午:“你看上去不像话少的人,怎么平时这么安静?” 陆端午沉默几秒:“我和你应该没有什么能聊的话题。” 这话是实话,只是李蕂没想到她这么直白地就说了出来,不禁噎住,没再多问。 出了巷子,能看到两排七层高旧居民楼,有一对中年夫妇站在左排最边缘的居民楼入口,来回张望。 注意到两人过来,女人试探地询问:“是大师吗?” “不用叫大师。”李蕂摆摆手,“你们孩子呢?带我们过去看看。” 兴许是看到他太年轻,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几眼后眼底充满了质疑。 李蕂看多了这种目光,并不介意,和陆端午一起跟着女人上了三层。 房门打开,客厅亮堂,阳光充足,但温度却十分低。 男人嘴里一直嘀咕着话,大概是说李蕂年轻,陆端午看着更年轻,虽然想相信,但她们看起来就让人相信不了。 阳台上窝着一个人影,陆端午走近了才发现他穿着厚衣服,坐在矮椅子上晒太阳,嘴唇乌紫发黑,毫无精神,正呆滞地看着窗外的绿化,不知道在想什么,背脊弯到都把身体快团成一团了。 陆端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一旁的父母见状说:“没用的,刚刚怎么叫都不理人,你们看看怎么解决。” “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解决。”李蕂打量起周围,没看到什么不对劲,只是阳台那边阴气比较重一些。 这有点奇怪,毕竟阳台那里都是阳光,没有鬼能在这么大的阳光下不回避,除非不是鬼。 缩在那里不动的许隆伟浑身倏然一抖,眼睛逐渐有了亮光,反应迟钝地扭头望着陆端午,语气僵硬:“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陆端午盯着他的眼睛,快速询问出声。 许隆伟呆了呆:“记得……不记得……我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听到这不太像正常人的回答,父母脸色巨变,差点哭出来,抓着李蕂让他赶紧出手把事情解决。 李蕂无奈道:“先听听你儿子怎么说。” 陆端午搬来椅子,坐在许隆伟身边:“不要着急,把你记得的事都说说。” 平静的语气令许隆伟莫名心安,他眨眨眼,慢吞吞开口:“我记得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变得不对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许隆伟是一名高二生, 通常下晚自习会在公交车站等最后一班车过来,乘坐十分钟后下车,徒步五分钟到家。 虽然有点麻烦费时间, 但两年时间已经让他习惯。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许隆伟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要说为什么,也说不准确。 就觉得心里闷、脑子闷, 上课的时候还总走神,注意力超级不集中,他从前很少被点名, 最近一周就被点了五次。 因为马上高三,以为自己压力变大了,最近几天下晚自习,许隆伟都会在操场上跑十分钟, 再出校门赶最后的末班车。 效果挺明显,没有再注意力不集中, 这么持续半个月,许隆伟在操场跑完步,擦掉汗水出了学校,公交车刚好到站台, 他快速刷卡上车。 不知道是不是跑步跑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的缘故, 许隆伟总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像是身边跟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公交车上没几个人,空荡荡的, 空调又一直吹, 他不由得瑟缩了下身体,用手指捏着校服抖了抖, 想让衣服干得快一点。 第一站有两人下车,车内加上许隆伟和司机也只剩下五人,他不知何时手脚开始冰凉,实在没忍住让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 车子依旧向前行驶,司机没听见一样,空调继续吹着,声音好像比之前还大。 许隆伟以及他太专注开车,起身准备去找他说一下,身后倏然一冷,跟贴了冰块一样冒着寒气,让人不得不回头。 身后坐着的三人静静低头看手机,没什么异常,他扭头踏出一步,余光注意到公交右边最后一个位置上缩着一个黑影。 那东西静立不动,没办法分辨出是不是人, 似乎发现许隆伟在看这边,黑影瑟缩了下身体,又往角落缩去,形状看着和人无异。 但其他三人都没坐最后一排,他这余光除了黑影也能看到另外三人,这多出来的黑影是什么东西? 许隆伟下意识想过去看得清楚点,结果一转身,原本黑影出现的位置什么都没。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身后响起一声冷喝:“干嘛呢?往旁边靠靠,站这儿挡路了。” 许隆伟一个激灵扭过头,是一个老爷爷,他看黑影看得太入神,都没发现车子又到一站,上来了一人。 许隆伟让开道歉,还有些惊魂未定。 老爷爷越过许隆伟,慢慢悠悠地走到车子最后一排角落坐下,恰好是许隆伟之前看到黑影的位置。 老爷爷的身影逐渐和之前看到的黑影重合,许隆伟肩膀抖了下,觉得自己眼花了,毕竟他经常用眼过度,看东西模糊,老觉得有别的东西在,这次说不定也是。 许隆伟收回目光,重新坐在位置上,眼前模糊了几分,更加确定就是自己眼花了。 还有一站就下车,他没再让司机调温度,身上的衣服也干了,车子到站时起身准备下车。 不知道为什么,下车后他没忍住往后面瞥了眼,再次看到了那个黑影。 只是这次依旧没弄清黑影什么样子,只注意到它从最后一排老爷爷在的位置挪到了前一排,紧紧缩着身影,生怕被人发现般。 许隆伟正身看完侧身看,重新用余光也看不到了。 车子往前行驶,他没机会继续看,忍不住揉揉眼,想起揉眼睛不太好,抬手按摩几下,站在原地确定没瞥见什么多余的东西才往小区走去。 十一点,小区还亮着灯。 被昏暗的光一照,许隆伟有些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脚步都飘了。 夜里巡逻的保安看到他笑着提醒:“可别睡着了,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看到他,许隆伟乖巧地叫了声“叔叔好”。 两人一个上学,一个上班,经常在这个点碰到,久而久之变得熟稔起来。 “快回家睡觉吧,看你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保安嘱咐道。 许隆伟应下,继续往前走,没想到进小区楼时,他又碰到了保安。 不同于之前笑着,这次的保安只是站在他不远处盯着他不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木讷呆滞的眼神显得非常奇怪。 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跟过来看着,许隆伟点头冲他笑了笑,说了声叔叔再见。 保安没回答,仍旧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许隆伟。 那目光太诡异,再加上他僵硬的姿势,在这深夜好似跟踪人,打着坏主意的变。态。 一个人前后变化能有这么大?难道自己刚刚哪里惹到他了吗? 许隆伟皱眉,满心狐疑地进入电梯按下关门键,抬头时他倏然注意到保安不知何时停在了小区楼门口,正探出半个身体往他这边看。 昏暗的灯光下,保安机器人一样毫无情绪波动的神色在昏暗的四周格外瘆人,特别是他此刻还微侧着身体,偷窥般眯起眼睛。 那张脸平时看着亲近温和,可此刻却莫名显得尖嘴猴腮,一脸奸诈狡猾之相,令许隆伟心里不断发怵。 电梯门关上,他手指不停地按着开门键,虽然心脏怕到不停乱跳,还是想趁现在问清楚保安这样想干什么,可以把话说清楚。 电梯门重新打开,走廊空荡无人,门口只有流浪猫路过,对方不知道是离开了还是从没出现过。 奇怪的不适感涌上心头,许隆伟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他太累了,没再继续想这件事,回家洗漱完倒头就睡了。 许隆伟睡觉并没有拉窗帘的习惯,每次回来后,过不了多久小区灯光就会关闭。 外面漆黑一片,根本不会影响他睡觉,也方便早上天一亮他自动醒来。 没想到这次睡了没多久,许隆伟忽然觉得窗外太亮,大脑被迫清醒,困意完全消散。 他想到公交车上的黑影,翻身睁眼看向窗外,脑袋里萌生出一个念头:那个黑影是不是真的?会不会跟着自己回到家了? 夜色深沉如墨,万籁俱静,一切不可被发现的都藏匿在黑暗下。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特别是发现窗外已经灭灯了,黑到什么都看不清,仿佛随时能跳出来一个东西。 许隆伟眨眨眼,心脏紧张到不舒服。 好在月亮很快出来了,淡淡的月光去驱散了些许恐惧,许隆伟改成平躺,盯着天花板,余光可以看见飘窗。 他刚想闭眼催眠自己睡觉,倏然发现有个黑影蹲在飘窗角落,缩成一团,面对他的方向,似乎正在看他。 眼睛闭上后又猛地睁开,许隆伟死死地看向飘窗。 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一抹月光照进房间,外面的小区楼没有一扇窗户亮着。 明明有月光,整个小区却寂静黑沉到如一座巨大的坟墓,而他就躺在无人打扰的棺材中。 许隆伟被自己过于跳跃疯狂的思绪弄出一身冷汗,总算知道自己吓自己有多恐怖了。 他闭上眼,胸腔里的心脏怦怦跳着,耳边也满是心跳声,让人无法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隆伟翻身背对着窗户,又怕有什么东西在窗外偷窥着自己,僵了身体。 他再也受不了,起身打开灯,下床穿鞋子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把窗帘拉上。 房间隔音不好,许隆伟很希望父母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吵醒,说几句话,给这死寂的夜增添几分鲜活气。 可惜没有,房间里静悄悄地,拉上窗帘看不到窗外好了点,心脏逐渐平静下来。 许隆伟重新躺在床上,捏了下脸,提醒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 他闭眼催眠自己睡去,做了一夜噩梦,醒来疲惫到似被人用锤子敲遍全身,吃饭都无精打采的,没什么胃口。 父亲喝了口豆浆,看出他精神不好:“怎么了?一大早看着跟去外面游荡了一夜样。” 母亲夹菜放在他碗里:“快吃饭,吃不饱精神更差。” 许隆伟实在吃不下去,喝完一碗粥后随意道:“老觉得有东西跟着我,可能是我压力太大了导致的吧。” 父亲闻言冷哼:“那你肯定是压力太大了,世界上哪有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行了,别乱想了,赶紧吃,吃完了我顺路把你带去学校。” 许隆伟应下一声,经过父亲这么一说,他发现自己舒服了点,又多吃了一个包子。 吃过饭,许隆伟背着书包,坐上父亲的车。 车门关闭,眼角余光免不了会看到旁边,他再次看到了那个黑影,蹲在自己家门口。 这次不知道是他想象的还是如何,感觉那黑影形状更加具体了些,正双手放在膝盖上,盯着他这边看。 “干嘛呢?跟你说话几声都不回答。”驾驶位的父亲不悦地拔高声音。 许隆伟手一抖,转移视线,对父亲说:“刚刚在想昨天的作业,爸你再说一遍。” “你上学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顺其自然,不然到时候得不偿失。”父亲嘱咐道。 许隆伟哭笑不得。 其他家长对自己孩子说的都是你抓紧点,别松懈,高中毕业考上好大学就好了。 他们家不知道是因为知道他底子不差,肯定能上个好大学还是如何,对他的学习并没有过多插手,还经常让他放松点。 “好。”许隆伟强迫自己目视前方,不要看侧边。 车子启动,他松了一口气,身体轻松多了。 * 一下车精神格外差,许隆伟到了教室更是开始打盹,上课也出神好几次。 好在这次放学回家都没看到黑影,睡一觉起来精神满满。 吃过饭,许隆伟照常坐公交车去学校。 下车的时候人有点多,几乎是前后拥挤着出去,他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被前面的人撞的身体反射性往后仰,眼睛习惯性瞥向后面,一眼注意到上次的黑影此时正贴在公交车天花板上。 兴许是因为公交车坐满了人,它没位置坐了,只能贴在天花板上。 让许隆伟头皮发麻的是,随着他的注视,黑影直接顺着天花板朝他这边挪动了一步。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哪有出现幻觉还会动的?自己又不是神经病, 怎么会这样?除非那东西就是真是存在的。 想到这里,许隆伟毛骨悚然。 司机注意到他,大吼一声:“那个学生怎么还不下车?” 许隆伟回过神, 发现身边人早就下车了,就他还站着卡着门关不上。 他尴尬道歉快步下车, 飞一般冲进了教室。 跑了几步略微出汗,许隆伟喘着气, 终于从那种恐怖发毛到快窒息的感觉中活过来。 同桌玩着手机,他想了想,凑过去把这件事说给了同桌听, 问他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同桌反问。 “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见吗?”许隆伟无奈道。 同桌笑嘻嘻道:“刚一直打团,没听仔细,就听了大概。你再说一遍,什么东西跟着你?” “不是跟着我, 是我能随时看到。”许隆伟指着自己的眼角,说, “用余光,余光能看到那东西,正眼好像看不到,你觉得我是有病出幻觉了还是如何?” “肯定不是幻觉。”同桌闻言扭头面对他, 视线还黏在手机上, “是真实存在的。” “你是说鬼吗?”许隆伟说完, 心悸否定,“不可能, 鬼不是这样子, 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不会吓我。” “不是, 我的意思是万一是个人呢?人家就是存在,你老以为人家不存在。”同桌趴在桌上,操控着手机里的人物行动, 许隆伟愣住,这想法只在脑海里过了一秒就排除了:“不会,我每次正面看的时候都看不到,那东西不会是人,哪有人只能用余光才能看见?” 同桌随口应付两声,终于成功赢得那盘比赛,放下手机,目光终于舍得落在许隆伟身上:“不要想了,我之前每次出门不是总觉得有人跟着我吗,回头还看不到。这么持续了一学期,搞得我都神经衰弱了。” 许隆伟:“后来呢?” “后来发现我的感觉没错,不过身后跟着的不是人,是我家的狗。它天天趁着我转身悄悄跟着我到学校,再自己回去。而且还怕我发现,我一停下就藏起来。”同桌耸肩说,“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的感觉。” 许隆伟趴在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感觉那个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其他人都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同桌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那就是看错了,是压力大产生的幻觉呢。” 闻言,许隆伟苦笑一声:“要真是幻觉就好了,我更希望它就是幻觉。” 不然是真实存在的另一种东西,比幻觉还要恐怖多倍。 下课后,许隆伟去了学校心理辅导室。 老师温柔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没有隐瞒,把所有事情都全部说出。 “我确实担心考试成绩会下降,压力有点大,老师你说那东西是不是因为我压力大,没处可释放,所以出来的?” 老师微笑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你自己都觉得压力大到喘不过气了,不如让自己放松一些。你成绩一直很好,底子摆在这里,不用担心自己成绩会一下下降。” “还有你说的那个东西,能描述一下吗?”老师又问。 许隆伟仔细回想:“就是黑色的人影,看不到具体的五官,我现在回想也很模糊。” “最近几天放松一下。”老师嘱咐道,“实在觉得不行,一定要去医院寻求更加专业的医生。” 许隆伟起身道谢,不知道是不是聊了这么久的原因,身体轻松不少,回到教室后认真听课。 一直到晚自习,许隆伟都尝试寻找那个黑影,始终没找到。 这次下课,他并没有去操场跑步,直奔校门口的公交站台。等车子来了,也克制住自己东张西望的想法,眼神全程落在自己的手上,连窗外都不敢看了。 车子刹车停下,上来不少人,许隆伟没见过这个站台有这么多人,不免抬头看去。 是十几个互相认识的人,前后聊着天,找位置坐下。 许隆伟收回目光的刹那,几乎是下意识向后看去。 什么都没有,全是人。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望着窗外的夜景哼着歌。 快下车时,许隆伟起身,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没看到那个东西是不是因为位置的原因,或许那个东西存在,但跑到相反方向去了。毕竟他现在坐在右边,用余光扫过去能看到右边,左边有点困难。 想到这儿,他鬼使神差地起身坐在右边位置,悄悄偏了点脑袋,用余光看向左边。 后方左天花板上依附着一个黑色的影子,脑袋朝向他所在的方向,五官位置黑黝黝的,跟糊了层马赛克,什么都看不清, 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许隆伟咬紧后槽牙,收回目光,不由自主地烦躁后悔起来。 他几次瞥过去,那东西都没有向前。 直到下车前,许隆伟再次扭头看去时,那东西已经从后面的车厢爬到了下车所在的天花板上。 它在挪动……会不会跟着自己回家? 许隆伟说不出的惶恐,快步走到司机身边,指着黑影所在的位置问:“叔叔,你能看到那个东西吗?” 司机恰好停车等绿灯,抽空扭头看了眼:“什么东西?” 许隆伟看去,那东西消失了,他又用余光看,把车厢找过来都没再看到。 车子播报他要下的站,许隆伟只好下车,一边往小区走,一边疯狂用余光注意着周围,想确定黑影到底是只有公交车上有,还是哪里都有。 大夏天的风十分燥热,吹的人生出无尽烦意,许隆伟越走越快,最后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而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他注意到旁边草丛内缩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几乎是刹那间从地上弹起,许隆伟拍干净手上的灰尘,微微咬牙看向草丛方向。 他走进去,把草丛转过来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到底是什么东西?折腾他多少次了! 许隆伟拍掉身上的灰,抿唇又是一路打量走进了小区楼。 电梯停在十八楼,等电梯的空当,许隆伟总有一种被人从后面偷窥的感觉。 他偏头打量着大楼门口,又看看身后没关门的楼道。 注视感突然变得强烈起来,许隆伟咽咽口水,握紧拳头,抬脚走向深黑的楼道中,想进去一探究竟。 就在他快要抬脚踏进去时,身后“叮”一声,电梯下来了。 这声音刺激的他骤然一激灵,反射性收回脚往后退了两步。 电梯门缓缓打开,过了几秒重新合上,许隆伟赶紧过去按开门键,进入电梯按下楼层时,他余光瞥到楼道里面缩着一道黑影。 那黑影没有那么黑,因此在漆黑中有些显眼,没等许隆伟多探究,电梯门关上,往上升去。 耳边寂静到只剩下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没多久,许隆伟忽然感到耳边多出一道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感知出这个空间除了他外还有其他东西,许隆伟头皮顿时炸开,僵着身体半天不得动弹,就那么听着身后的呼吸声,脸色越来越苍白。 电梯门打开,他飞快走出电梯。 走廊是声控灯,平时一出电梯就会自动亮起,可是这次却没有灯光, 等到许隆伟抬头,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一楼。 他眼皮颤动乱跳起来,耳边嗡嗡乱响,大脑模糊空白,陷入了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中,不知道自己是回电梯重新上楼还是如何。 在这里不安全,有注视感,进入电梯又有呼吸声,根本无解。 就在许隆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先前关系挺好的保安大叔站在他身侧,察觉到他苍白异常的脸色,纳闷道:“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不回家吗?” 许隆伟两肩颤抖,确定是保安才舒出一口气,把刚刚发生的事儿说了下。 “你这孩子,最近看什么恐怖小说了吧?什么被人盯着,呼吸声,都是假的。”保安哈哈一笑,拍拍他的后背,“那是电梯里的通风口吧,别大惊小怪的,快回家,实在不行我送你上去。” 被他的笑声感染到,形容不出的恐慌感消失不少,许隆伟挠挠头:“但我感觉就是呼吸声。” “绝对没有。”保安打包票道,“你这个也有人反应过,最后检查就是通风口。” 看着他的脸,许隆伟想起昨天晚上保安奇怪的模样,问了出来:“叔叔,昨天晚上我们见完一次之后你又来找我了吗?” “没有啊。”保安疑惑开口,“我去别的地方巡逻了,怎么了。” 许隆伟慌了,如果没有,他昨天看到的是谁?要是看错了出幻觉还好,要是真实存在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出他的害怕,保安又是一笑:“别紧张了,我昨天返回的时候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了两眼,你说的时候我没想起来,现在才想起来。” 即使他这么说,许隆伟还是没能松口气,心脏依旧高高悬起。 他咽咽口水,整个人有些说不出的萎靡:“那就好,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保安催促:“快上去吧,现在太晚了。” 许隆伟挥挥手,重新进入电梯,“叔叔我回家了,你也早点休息。” “不用我陪你吗?”保安笑着挥手。 “不用。”许隆伟回答,按下楼层,眼睛不离电梯内的显示屏,想确保楼梯在上行。 通风口发出的声音确实乍一听跟人的呼吸声没区别,但许隆伟总觉得自己之前听见的声音不似这种,比现在要鲜活一些。 电梯慢慢上行,一楼声控灯灭掉,黑暗中站在那里的保安整个身影与黑暗快融为一体,就连外面的灯光都没办法看清楚他任何一点轮廓。 他看着电梯停下的楼层,慢慢咧嘴,露出一抹狞笑。 脚步声响起,其他人进入楼中,声控灯亮起,而电梯前方却无任何人。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走出电梯声, 声控灯亮起,许隆伟推开房门。 父母难得没有睡,问他去哪里了, 这么晚才回来。 想起早上说话得到的反应,许隆伟犹豫后还是没把自己觉得奇怪的事儿说出来, 怕又挨训。 “今天走路走慢了。”他随口扯出一个回答,洗漱完回到自己房间, 将窗帘拉上,不敢再关灯等困意来袭,而是无聊地盯着天花板。 等确定自己困了, 许隆伟才关灯,闭眼睡去。 …… 早上阳光明媚,许隆伟睡得很好,起身伸着懒腰走进卫生间洗漱。 吃过饭走到小区门口, 他看了眼保安室,昨天见过的保安叔叔正在吃包子, 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笑了笑,举起包子问他“吃不吃”。 许隆伟道谢:“我吃过了,昨天晚上谢谢叔叔了。” 保安一愣,眨眨眼不解道:“昨天?昨天怎么了?” 不就是打了个招呼就互相分别了吗? “昨天晚上叔叔你对我说完那些话后我好多了。”许隆伟笑着说完准备离开, 注意到保安越发疑惑的脸色, 心里一个咯噔, 声音不禁颤抖起来,“昨天晚上在电梯跟我说话的难道不是叔叔你吗?” 看到他因害怕而微微扭曲的脸, 保安连忙开口:“哎呀, 不是我是谁,我记性不好, 你一说我才想起来。别怕,别怕,怪我记性太差了。” 许隆伟这才松口气,又觉得奇怪,不安确定道:“昨天真的是叔叔吗?叔叔不要骗我。” “当然了。”保安哈哈一笑,“你这孩子怎么现在这么多疑了,这种事我骗你干什么?” 许隆伟彻底放心,走出小区上了公交车。 等他离开后,保安表情古怪地咬了一口包子,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昨天见过许隆伟。 他昨天很早就巡逻完了,一直坐在保安亭,许隆伟进小区的时候他应该在打盹,都没看到许隆伟进小区。 那么问题来了——许隆伟是怎么看到他的?还和他说了话? 吃完早餐,保安实在想不通,去监控室把昨天晚上许隆伟放学的监控调出来查看。 监控中,许隆伟进电梯后,电梯一直停在一层,没多久电梯门忽然打开,他一脸害怕地走出来,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最后进入电梯后还对着眼前空气抬手挥了挥,像是在和谁告别一样。 明明大早上的,太阳也出来了,保安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搓搓手臂,脑子有点处理不了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小孩压力大到都出现幻觉了,啧啧。”旁边监控负责人员看到监控后忍不住摇头叹息。 保安一想,跟着认为许隆伟是出现幻觉才看到了自己,不然根本无法解释监控里许隆伟的奇怪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现在的孩子都不容易,保安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告诉许隆伟的好,找到他父母电话号码,给父母发去注意他们家孩子压力太大的短信。 他并不知道,收到消息的许隆伟父母都没点进去看,以为是推广垃圾短信,直接已读删除。 * 难得在公交车上感到温暖,许隆伟吹着窗外猛烈的热风,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下车时,他还在校门口买了零食,进教室后分了一半给同桌。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请我吃零食?”同桌多少有些受宠若惊,道谢后打开薯片吃了起来。 “谢谢你昨天陪我聊天。”许隆伟说,“后面我要是有啥估计也会找你吐槽,你别烦我,我请你吃东西。我家父母听不得我吐槽,总觉得我小题大做。” “那有啥的,你就算不给我零食我也听你吐槽啊,咱俩什么关系啊。”同桌笑眯眯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太多了。”许隆伟撑着脸,懒洋洋道,“应该没事了,我估计就是没休息好,今天休息好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清爽的。” “那就好。”同桌点点头。 许隆伟欲言又止,同桌拍拍他后背:“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啊,不要犹豫,我这人最看不得别人这幅犹豫的样子了。” 听见他这么说,许隆伟松口气,把自己昨天看到保安,今天跟保安说话,他像是失忆的事说了下。 “你们知道吗?”前桌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扭头神秘兮兮道,“那种东西就爱喜欢假装成其他人,出来吓人,就为了看到别人害怕的样子。” 许隆伟咽咽口水,被他说的冒冷汗:“真的假的?” 同桌瞪他,前桌耸耸肩:“我也忘记这是在哪本恐怖小说看到的了。” 这话让许隆伟脑海中隐约闪现过什么,只不过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他张口想说话,又实在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最后颓然趴在桌上。 “我胡说八道的啊,你别有压力。”见他那样子,前桌开口解释。 许隆伟没说话,就那么趴在桌上,用眼角余光看周围所有能看到的地方。 他现在就想破罐子破摔,无论那黑影是什么他都能接受,不能接受的是目前迷茫却又担心受怕的状态。 下晚自习后,许隆伟打车回的家,到家就困了,洗漱睡觉。 一直到周末都没看到那个黑影,许隆伟把这件事忘了,直到在电视里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才骤然想起这件事。 这几天一直都是打车上下学,那黑影是不存在了,还是存在,但只能在公交车上看到? 想到这儿,许隆伟看了眼坐在一旁看电视的父母,试探性地开口:“爸妈,我最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你们能不能帮我找这方面的人问问?马上高三了,我不想因为这种事分心,帮我问问让我安心一下。” 母亲倒是觉得他这话没什么问题,仔细回想起来:“我不认识这方面的人,等我去打听一下。” 许隆伟咧嘴笑着应了声“好”。 一直没吭声的父亲见母亲真要找人问,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问什么问?他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看电视玩游戏玩疯了还是怎么样?说起那种话眼睛都不眨一下。” 虽然知道父亲是无神论者,对这方面非常抵触,但没想到自己都这么说了他还是不当回事,觉得自己胡说八道。 许隆伟表情失落,眼神黯淡下去,木讷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说的要是真的呢?”母亲温声劝道,“找人看看而已,也没什么,儿子起码安心了,” “没什么?你找得到?你要不要花时间找,再让人来看看?不要花钱?那种骗子看一次都要成千上万,你哪来的多余的钱?”父亲揉揉太阳穴,语气无奈,“许隆伟我问你,你能确定你那感觉是真的吗?” “我看到好几次,就是最近没了,我怕坐公交又出现。”对上他严厉的眼神,许隆伟缩缩脖子,下意识嗫嚅道。 “那你别坐公交了。”父亲说,“给你买个自行车,或者是电动车。” 许隆伟不说话了,他就是想赶紧确定那东西是不是跟着他,还是只在公交车上有。 见他不说话,母亲安慰道:“你爸就是激动了些,别听他说的,你要是确定,妈给你找人看看。” “麻烦吗?”许隆伟问。 “不怎么麻烦。”母亲说,“就是需要找人多打听打听,不像你爸说的那么贵。” 父亲眼睛盯着电视,像没听见这些话一样,毫无反应。 许隆伟吐出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我自己也不确定,再加上最近也没出现,再看看吧。” “你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游戏。”父亲斜睨了他一眼,嘱咐出声,“早睡早起,什么乱糟糟的想法都会没有。” 许隆伟没说话,努力放松着身体,眼睛环顾四周。 这么久都没再出现那种难受诡异的感觉,说不定自己后面都不会看到那个黑影。 想到这里,许隆伟心里安定不少,应下一声回到自己房间。 * 下午,许隆伟谢绝同学的邀请,坐在沙发上看沙雕电视剧放松身体。 父母去亲戚家了,整个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正抱着抱枕,看得津津有味时,窗户倏然从外面被狠狠拍了几下。 沉闷的响动其实并不刺耳,让人注意的是窗户被拍而发出的震动,许隆伟下意识睨了一眼,没看到什么,以为是错觉,继续看电视,没想到又是几声拍打。 这次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先做出动作,眼睛斜看过去,注意到一闪而逝的黑影。 许隆伟很快被窗户上残留的黑色手印吸引了目光,放下抱枕,缓缓起身凑过去查看。 确实是人的手掌大小,手仿佛在黑炭里摸了摸,随后拍了窗户留下的,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点指纹。 他家住在六楼,正常人不可能会在这里留下手印,除非会飞檐走壁。 但会飞檐走壁的是什么东西? 寒毛直竖的同时,背脊泛起阵阵冷意,许隆伟后退几步,眨眨眼,想试探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同桌:“看到什么了吗?” “你家外面的风景挺不错的。”同桌赞叹回复。 许隆伟想让他看的才不是什么风景,窗户上那手印明显到想忽略都不行,同桌不可能会看不到。 许隆伟疑惑低头,发送消息提醒:“有个手印,你没看到吗?” 同学比他还懵:“手印?什么手印?” 许隆伟点开发送的照片,发现之前拍完明明还在的手印莫名消失了。 他迷茫抬头,窗玻璃上的手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怎么回事?自己真出幻觉了?还是在做梦? 许隆伟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脸颊, 疼痛感蔓延全身,他不信邪地在阳台打转,几次看向窗户玻璃, 都没有再看到什么手印。 他打开窗户,脑袋探向外面查看, 什么都没,只有燥热的风吹过脸。 许隆伟皱眉, 重新回到沙发上,这次才刚坐下拿起抱枕,清晰无比的摩擦声响起, 是放在阳台上的那把椅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声音。 想到这里,他咽咽口水,悄悄眯着眼看去,椅子确实被挪动歪了, 但上面没有其他东西,再一看, 一道黑影飞快藏进旁边角落。 许隆伟猫着腰,缓慢朝着角落靠近,生怕发出动静惊跑了那个东西。 角落旁边是洗衣机和柜子,他找过来都没看到那黑影, 与此同时, 身后的椅子又被狠狠挪动了下, 仿佛是对他的敲打发泄。 没完没了了。 许隆伟不知道从哪来的怒火,过去对着椅子轻轻踹了下。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客厅安静下来, 就连电视发出的声音都变小了。 许隆伟站在阳台上,整个客厅和厨房一览无余, 根本没有地方藏东西。 他忍着怒意,把整个家翻过来,别说可疑的东西,就连垃圾都没。 到底在哪?在哪里! 许隆伟双眼发红,眼球飞快转动,扫视完周围拿起抱枕用力打向沙发,面容因生气而变得扭曲起来。 他平时脾气很好,就是胆子不太大,生气了只会抿着嘴不说话,从没有摔东西的时候。 虽只是个抱枕,但足以可见他内心的疯狂。 回家的母亲看到他这样子,当即过来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家里有人。”许隆伟眼睛布满红血丝,咬牙道,“肯定有人。刚刚我看电视,有人拍窗户,还留下了手印,不知道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 母亲欲言又止,最后抬手抚摸着他的脑袋:“是不是看错了?别激动,仔细想想。” “没看错,我确定过了,椅子后面又动了。”许隆伟哽咽道,“妈,你相信我吗?我真的看到一个黑影躲起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把家里翻过来都没找到。” 这个时候怀疑小偷藏进家里完全不可能了,母亲抓着他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医生,不管怎么样,咱先确定一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只要能让自己解脱,看什么都行,许隆伟乖乖地跟着她来到医院,挂了心理科。 排队的人不少,一个小时后才到许隆伟,他进去坐下,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 医生先是询问他最近有没有压力,发生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又问他和家人之前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得到否定后,医生温柔笑道:“先不要着急,有时候那个东西可能不存在,但你老去注意,所以才会频繁出现。” “也许是强迫症幻想出的。”医生说,“你没看到,会强迫自己去看到,因为在你的潜意识中,那东西看不到会让你焦虑不安。” “我能强迫自己出现幻觉吗?”许隆伟不太相信。 “这个其实说不准。”医生苦笑道,“我们当时有位患者跟你差不多,他觉得自己每天都要按时吃饭,为了让自己按时吃饭,想象自己有女朋友,女朋友每天提醒。 “后来饭是按时吃了,却因为想象习惯了,不去想象都不行,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真的能看到虚构的女朋友。当然这只是一种参考,如果你确定自己没有强迫症,看到的是别的东西,可以去更加专业的地方看看。” 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不过许隆伟浑浑噩噩,并没有听出其中含义。 他走出医院,母亲抓着他的手说:“别有压力,这个医院不行,我们再去其他医院看看。” “不用看了。”许隆伟说,“我让自己不注意了试试看。” 母亲欲言又止,点头同意,拍拍他的肩想让他放松些。 许隆伟回到家照做,从不用余光看东西,哪怕有时候眼睛都开始转过去了,也强行迫使自己目视前方。 到了晚上,他眼睛极为疲惫酸涩,看东西都有重影了。 许隆伟滴完眼药水就躺下睡去。 睡着睡着,他的意识忽然变得清醒,耳边寂静无声,天地间似乎只剩他一个人,呼吸声被不知名的东西吞噬,让他不安地睁开眼。 室内漆黑到什么都无法看清,确定自己无论发出多大的呼吸声都没办法听见,许隆伟恐慌地从床上起来去开灯。 可平时就在床头的灯开关这次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不得已许隆伟只能去找床头柜上的手机,这一找更是头皮发麻,床头柜不见了。 他拍拍身下的床,确定是床后来不及想其他,下床赤脚朝着门口跑去。 脚走热了都没碰到门,许隆伟心里发毛,身后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他张嘴想叫父母进来看看怎么回事,可嘴巴张开,嗓子却宛如被胶水黏住了,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就在这静到能将万物都吞噬的时刻,身后响起风吹窗帘的动静。 他们家的窗帘很重,能把窗帘吹起,还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那就代表风超级大。 可他感受不到一点风,最重要的是他房间关着窗的,哪里来的风? 各种不安的情绪蔓延全身,许隆伟拔腿就跑,十分希望下一秒就能找到门,可他跑到心脏都要罢工了也没找到。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自己真的还在房间里吗? 许隆伟停下,大口喘息着,歇过来后去摸墙。 墙壁还在,他想着就这么摸过去,摸到墙壁尽头就是门了。 可这么下去,掌心触及的一直是墙壁,且越来越冰冷,到了一种刺骨无法再触碰的地步。 许隆伟收回手,咬牙切齿地瞪着前方。 他连窗帘所在的位置都看不清,可风吹动窗帘的声音一直近在耳边。 许隆伟尝试发出声音,只是徒劳,他崩溃地无声嘶吼着,用脚踹着墙壁,原本像是屏蔽了所有声音的耳边突然嘈杂起来,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吵闹不停。 许隆伟呆住,那声音四面八方都有,他分辨不出具体从哪里传来,直到意识在恐惧中逐渐涣散,向后倒去。 许隆伟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睡衣和床单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抬手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还有点缓不过来,目光呆滞。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射进来,坐在床上的少年这才开始松懈僵硬的身体。 房间里一切明亮可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先前那些只是一个恐怖的梦。 这样才说得通。 许隆伟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澡,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噩梦吓出这么多汗。 他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精神好了很多,刚准备打开花洒,无意间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发红,像极了那种被冰块冻红的感觉。 想到梦里摸墙壁那么久都没找到门,许隆伟傻在原地。 “吃饭了。”敲门声响起,母亲站在门口,温声叫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出来吃饭?” “隆伟?隆伟你在吗?开开门。” “……” 许隆伟骤然回过神,掐了下大腿肉,强迫自己清醒后应下一声:“马上就来。” 他忽略镜子里自己苍白到一点血色都没的脸,打开花洒快速冲了个澡。 出卧室的时候,母亲还在门口等着,神色担忧。 许隆伟解释自己在洗澡,关门往客厅走去,余光瞥见母亲身边跟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下意识开口:“妈,你旁边是什么东西?” 母亲一愣,反射性扭头查看自己身侧,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东西,许隆伟步伐倏然顿住,斜着眼去看时,瞳孔禁不住因害怕而缩小。 确定没看错自己母亲身后不远处的黑影,他抓着母亲就跑到客厅。 明明只有几步路,可停在客厅的刹那,许隆伟浑身无力地跌坐在餐椅上。 “是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跟到家里来了!” 他想到自己做的噩梦,笃定那个黑影不肯放过自己,从公交车追到家里来了,拿起筷子又放下,彷徨不安地往不远处的卧室方向看。 正在喝粥的父亲见他神色慌张,满脸虚汗,跟着看向卧室,之后重重一摔筷子。 “哪有东西?你要是真能看到那东西,你让那东西出来,让它找我!”父亲气红了脸,“我不怕死,让它来。” 许隆伟不理他,咽咽口水盯着卧室那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抖如筛糠。 “你还看!那到底有什么?你说啊,有什么?” “许隆伟,我跟你说话都装聋是吧?” “你看看你现在傻不楞登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打起点精神,跟我说说看到了什么。” 父亲的骂声中,卧室门一点点打开,修长的黑影探出脑袋歪了歪,似正注视着这边。 它没有五官,脑袋黑黝黝的,只有嘴巴部位有一条红色的线,正在慢慢上扬,并朝着许隆伟靠近,停在距离他三四米的地方。 那条红色线嘴陡然扬到正常人太阳穴的位置,诡异的微笑让许隆伟呼吸一窒。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幻觉! 许隆伟尖叫着从椅子上跳起,躲在沙发上抱着脑袋,刻意回避视线:“别过来,别过来,走开。” 这玩意在公交车上和他一直保持着五六米,可现在就只有这么点距离了,要是往后发展,这东西有一天会不会直接跟在自己身后? 而且这东西形状越来越清晰,变成人类怎么办?会不会变成自己?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许隆伟表情一凝, 害怕到失声,几秒后拼命大喘气,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连父母在吵架都没注意到。 “你看看,看看这样子, 跟他说了那么多话也不理人。”父亲饭都吃不下去,“老说有东西, 这哪有东西?大白天的,就算真有鬼,也根本不敢出来。” “别说了, 他总不可能是演出来的。” “演出来的?”父亲冷笑,“这我倒是不觉得,我觉得他就是瞎胡乱想,自己骗自己, 自己吓自己,之前哪会这样子。” 父亲的话和医生的话重合在一起, 许隆伟清醒一些,颤巍巍地拿起旁边的手机百度。 没搜到什么有用的,唯一沾上关系的就是余光强迫症,但和自己目前状况完全不像。 他飞快打开手机备忘录, 看向黑影所在的位置, 看不到后又目视前方用余光看, 当发现那东西又近了一些后,瘪着嘴往后缩了缩, 快速把那东西画下来, 递给父亲看:“就是这样子,就是这种东西, 它就在那里。” 许隆伟伸手,颤抖地指着餐桌的方向。 坐在桌前的父亲看了眼身边,挑眉打量着手机里的画:“你就怕这个?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走,我带你去看看视力,说不定就是你眼睛的问题。” 许隆伟闻言一呆,内心的恐惧瞬间退去,还真说不定有这个可能性。 毕竟自己去看心理科了,但没排除眼睛,万一是眼睛出问题了呢? 特别是用余光又看不到那东西后,许隆伟不知所措地扣着手指头。 “去不去看看?”见他冷静下来,父亲叹口气,一改刚刚的暴躁怒吼,好声好气地说,“你要是眼睛真出问题了,严重了不就能看到这么大的黑影。” 不止他不想往那方面想,许隆伟也是,几乎是根据本能点了点头,同意去医院查查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父亲二话没说,直接抓着他就要去医院。 许隆伟急匆匆吃完一个包子,让母亲跟老师请假,跟着父亲来到了医院。 一上午检查下来,什么问题都没有,视力很好,眼球状况健康。 许隆伟沉默了,父亲这次难得没说什么,离开医院时指着周围:“你来,你不是老看到那东西吗?你现在给我找出来,要是现在还能看到我就相信是那方面的事。” 许隆伟不抱希望地环顾四周,摇摇头:“没有,偶尔才会出现。” “那你说说这种情况怎么办?”父亲指着检查单,头疼道,“检查做了,都没问题,哪里的问题?” 许隆伟张嘴,父亲直接打断:“别告诉我你又想找那方面的能人给你看,他们都是骗钱的。你还小的时候,我们不住这里,有个邻居就是整天神神叨叨的,早就应该去医院看了。结果非不去,要找厉害的大师,最后十几万没了,人也疯了,拉去精神病院了。他要是早点去医院治疗至于这样子吗?” 这话说得根本不给许隆伟反驳的机会,他闭嘴没说话,等坐上车开始往家里去,才小声嘀咕:“万一那个人就是花了那么多钱也没被弄好呢?疯了不就证明他身上有东西吗?而且还比较厉害。” “我看你是没救了。”父亲听见他的嘀咕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哪里有那么多大师?有也不会要这么多钱,要这么多钱的只有骗子。” “不一定啊。”许隆伟梗着脖子反驳,“我看网上说要多少钱是根据人来定。作孽多,要得就多,而且多数都捐出去了。” “闭嘴。”父亲说,“再说下去也没用。” 许隆伟不甘心闭嘴,看向窗外,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回家,而在一个陌生的村子中。 他诧异地问父亲:“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回家吗?” “不是要看看吗?这村子里有个婆婆看事很厉害。”父亲拉着脸说,“这要是看了没事,你后面再说什么我都懒得理你。” 许隆伟掐着衣服,不敢相信一向执拗的父亲竟然会带来自己过来:“妈不是说很难找到吗?” “别废话,赶紧下来。”父亲看了眼手表,“我等会还要去上班,没那么多时间。” 许隆伟不再说话,跟着他在村子小路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间房前。 村子里其他房子早就扒掉改成二三层楼房了,只有这里还是红砖瓦房,看上去年代久远,不过门口打扫得很干净,一片落叶都看不到。 “婆婆。”父亲笑着敲敲门,“我有事找您,您在家吗?” 紧闭的大门没有丝毫动静,父亲耐着性子又叫了两声,其间许隆伟一直不断用余光扫着周遭,试图找出那个东西,来证明自己真的不是身体问题,而是真有脏东西存在。 可惜无论他看了多久都没找到,倒是紧闭的房门开了,走出一位略微弯着背,满头银丝的婆婆。 “找我有什么事啊?”婆婆站在门口看着两人。 “麻烦您帮我儿子看看。”父亲凑过去道,“是不是有什么人跟着他。” 婆婆看上去七八十岁,脸上有不少皱纹,可那双眼睛却没任何上年纪的浑浊无光,反而极为锐利,看人时犹如两把刀子直直地捅入人心,让心里所有想法全部暴露。 许隆伟咽咽口水,在她的注视下莫名紧张起来。 婆婆上下打量他几眼,看向别处:“你找我看的事儿是没有,其他我不知道,看不出。” 得到结果,父亲连连道谢,要给钱,婆婆摆手拒绝了。 许隆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什么意思,回去的路上父亲把他说了一顿。 “这个婆婆算是这边比较厉害的,她都看不出,肯定没有事。下次别胡说胡想了,实在闲着没事你回家后看看电视剧,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许隆伟随口应下,内心依旧不安。 到底是自己身上没有,还是说那个婆婆看不出? 父亲着急上班,将许隆伟放在小区门口就走了。 他出神地走进小区,门口坐着的保安注意到他,拉开窗户叫了声。 “叔叔。”许隆伟咧嘴笑着打招呼。 “来尝尝这个橘子,超级甜。”保安塞给他两个大橘子,“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碰到什么了?” “没什么。”许隆伟努努嘴,“就是感觉最近整个人都不舒服,和之前有很大变化。” 脑海里浮现看到的监控画面,保安拍拍他的肩膀:“可能是你的错觉,我看你跟之前没什么不同。” 现在的学生压力大,有时候自己情绪崩溃了都不知道,他怀疑许隆伟就是这个情况。 “谢谢叔叔你给我橘子吃。”许隆伟说,“那我先回家了。” “好,再见。”保安挥挥手,关上窗户。 许隆伟剥开橘子,疑神疑鬼地望了几眼四周,确定没有看到什么异常后才往家里走去。 下午他正常上学,晚上下课回来的时候,客厅里昏暗无光,连一些家具都没办法看清。 许隆伟靠着记忆打开灯,洗漱完走出卫生间,头顶亮着的灯光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闪烁,像是有什么能够影响所有灯的东西藏在周围。 一明一暗间,心跳失去控制,背脊阵阵发寒,许隆伟飞快吹干头发,关闭所有灯回到自己的房间,缩进被窝里。 他想起什么,拿出手机试图在网上找到自己这些异常的答案,可搜索多少问题,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许隆伟放下手机,将空调温度调高,关灯催眠自己睡觉。 往日声音小到存在感为零的空调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呼啦啦不停,总给他一种不是空调在吹,而是空调里面藏着一个人,正不断地往吹风口吹气,那呼呼不停的响动就是这样发出的。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头皮炸开,许隆伟掀开空调被,打开灯,死死地盯着空调,确定里面没有藏着什么东西时松了一口气,又将空调风速来回调,那声音总算消失不见。 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自己疯掉只是迟早的事儿。 许隆伟重新躺在床上,麻木地想着,目光盯着前方,逐渐没了聚焦,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他眨眼时,蓦然发现斜前方卧室门所在的方向立着一个长长的黑影。 它完全是人形,身体很宽,留着短发,应该是男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仅仅只是这么模糊一眼,许隆伟觉得那东西和自己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受惊太多次,看到这一幕,许隆伟反应没再那么大,只是眨眨眼。 原地变回空荡,他翻个身,把自己全身照片翻找出来对比,发现那黑影还真和自己相似。 这种相似不是一直这样,而是突然变的。 这样下去,这黑影说不定会把自己吃了,代替自己活着。 许隆伟揉揉酸胀的眼睛,打算今天熬夜,弄清楚整件事。 他将之前画的黑影完善一些后发在网上,说出自己的情况,请求大家帮自己确定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已经很晚了,没多少人回复帖子,零星几条都说他有神经病,早点去看病,不然迟早病入膏肓。 许隆伟贴出自己没有精神疾病,以及眼睛很健康的报告,连上次医生说他可能是强迫自己幻想出这个东西的事也说了。 “你要是真疯了,不承认自己疯,可以伪造检查报告啊,反正我是不信这种。” “真的假的?该不会是编故事博眼球吧?” “身份信息都没遮住,难道是真的?但看着太没逻辑了吧?” “这帖子我见过好多次了,绝对是编的。” “打广告的,大家散了吧,别被骗了。” “……” 前排都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许隆伟挨个回复解释,补充更多细节。 到了后面,回复的人几乎都在说这件事好可怕,许隆伟自求多福吧。 只有几个人给出了建议,让许隆伟再次求助父母,或者是自己去找大师,还有不少热心肠要给许隆伟介绍大师,附上各种联系方式。 怕被骗,许隆伟不敢随意添加大师,直到被一条回复吸引目光。 “楼主还在吗?我相信你,就是想问你现在还能看到那个东西吗?” 许隆伟快速打字回复:“看不到,应该是离开了,这个东西存在的时间非常短,最长不会超过十分钟。就因为这样我才不断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会不会只是你以为它离开了,实际上它一直都在?说不定现在正躲在你房间哪个角落,注视观察着你。” 第40章 第四十章 看到这条回复的刹那, 许隆伟从头凉到脚,觉得房间到处都藏匿着东西,正以自己无法发现的角度盯着他看。 他哆嗦着打字回答:“不知道, 我不会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以耐心尝试寻找一下,这个东西跟着你那么久, 没对你做什么,我猜测有三种可能。一是时间没到, 它只能等待。二是它只是想观察你,但对你没有什么伤害的想法。三就是它想变成你,取代你。以上我觉得一和三最有可能。” 一段话激起千层浪, 十几个网友在这层楼讨论起来,大多都不太相信,只有个别觉得瘆人。 许隆伟放下手机,观察着四周。 深夜里寂静无声, 平时注意不到的心跳声此刻能听得一清二楚,他最后把台灯打开, 跟着帖子里那个人说的那般寻找起来。 许隆伟不希望自己能找到什么,这起码代表那个东西真的离开了,而不是一直跟着自己。 房间里能找的都找了,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头顶凉飕飕的, 空调冷风不断吹着, 许隆伟抬头看向空调, 眼神直勾勾的。 会不会藏在空调里?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站上椅子, 凑近空调, 眼珠子死死地瞪着里面。 冷风迎面吹来,眼睛难受到不停眨动, 许隆伟刚准备拿手电筒过来检查一下,额头忽然被一只手狠狠拍了下。 身体瞬间不稳地向后仰去,好在关键时刻跳下椅子抓住了桌子,那种被人用手拍的感觉还犹如刚发生,许隆伟摸着自己的额头,看向空调黑漆漆的内部,眼皮疯狂跳动起来。 不安的情绪在无声中放大到极致,空调里亮起一点红光,随后他看到了缓缓上扬的红色线条嘴巴。 这在深夜无疑是炸-弹,炸得许隆伟差点晕过去。 脑海里闪过先前看到的黑影线条嘴,他跌坐在床上,手忙角落地拿起手机,飞快打字发送,又没忍住抬头看向空调确定。 这一次里面什么都没。 到底是环境渲染,自己吓自己,还是真实存在无从得知,许隆伟没再等帖子里的网友回复,来到父母房门前,敲门询问能不能让他在房间里打地铺。 父亲头发炸乱,听见他的话没忍住嘀咕了两句,侧身让他进来。 母亲还在睡着,许隆伟在地上铺上凉席,躺下几个呼吸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心,醒的时候是被母亲叫醒的,问他怎么跑到这里睡了。 许隆伟睁开眼,双目失神,人萎靡无比。 见他这样子,母亲就猜到了几分,试探性开口:“你又看到那个东西了?” 父亲出去买早饭了,许隆伟坐起身,麻木地开口:“妈,我感觉那东西离我越来越近了。开始还有好几米,昨天看的时候,它就躲在空调里面看我。你说用不了几天,它是不是就会变成我的样子,代替我?” 荒唐毫无厘头的话吓坏了母亲,她起身摸摸许隆伟的额头,确定没发烧说胡话之后,拿着手机满脸愁容。 “隆伟,妈妈会找人帮你的,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爸爸会不会骂我?”许隆伟看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倒霉,连那东西为什么跟着自己都不知道。 身体无力,走路都像是脚下踩海绵,随时都可能摔倒,许隆伟脸色难看地扶着墙壁。 母亲给他请了半天假,拉着他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晒太阳。 暖光之下,遍布四肢百骸的寒意缓缓褪去,许隆伟重新活过来,活动着身体,见母亲一直在旁边小声打电话,不禁凑过去。 “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人。” “一般人看不出来啦,上次去看那位婆婆,她没看出来。” “不是骗人,我家孩子你知道的,平时多乖多懂事啊,就算骗人也不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麻烦你了,你帮我找找,解决了请你吃饭。” “……” 电话挂断,回头见许隆伟在身后,母亲温声道:“别担心,我已经找人联系大师了。” “爸爸都不相信我,妈妈你相信吗?”许隆伟语气低落道。 “当然了,我不相信你谁相信你。你就算想骗我,不可能骗这么久。看看你这几天,要精神没精神,瘦成什么样了。”母亲说,“走吧,回去吃饭,这件事别跟你爸说,他这人啰嗦得很。” 许隆伟咧嘴笑了笑,和母亲一起回了家。 桌上放着买好的早饭,父亲已经去上班了。 许隆伟坐下吃饭,即使没特意去看,也能注意到站在桌子不远处,他手伸开就能碰到的距离站着一道黑影,比之前存在感强多了,甚至能感觉到那阴冷的视线。 越来越近了。 许隆伟伸手,那黑影没有躲闪,可惜他并没摸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黑影仿佛对于他摸不到自己沾沾自喜般,红色线条嘴上扬到太阳穴的位置,充满嘚瑟。 “你在看什么?”母亲注意到他的怪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边空荡荡的,没任何东西。 “没有,我在发呆。”许隆伟专心吃着包子,尽力忽略那个令人不安的东西。 马上就能让它消失了,再忍忍。 许隆伟咬下包子,机械式咀嚼着,被包子噎住,慌忙去喝水。 等到缓过来再看向周围时,黑影不在了。 它没有离开,一定就藏在客厅某一处,偷窥着他。 ——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不然自己肯定会被这个东西吞噬取代。 脑袋里莫名出现这个想法,许隆伟磨着牙,表情微微扭曲,嘴巴甚至乱抖起来。 注意到这一幕的母亲内心悲凉,拿手机发消息催促了下帮自己找大师的人。 下午为了转移注意力,许隆伟打起精神去了学校。 他平时和同学相处得很好,这几天请假引得不少人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许隆伟表示自己没事,谢谢他们的关心。 晚上他和老师请假,没上晚自习,打车回了小区。 出租车进不去小区,将他放在门口,许隆伟注意到保安亭中正在抽烟的保安,在旁边超市买了一些水果,过去敲了敲窗户。 “是你啊。”看到他,保安眉毛一扬,笑眯眯道,“今天怎么没上晚自习?” “有点不舒服,请假了。”许隆伟将水果递过去,勉强笑笑,“今天请叔叔吃水果。” “谢谢你,不过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进来咱俩一起吃吃。”保安打开门邀请道。 许隆伟摇摇头,保安看出他心事重重,忍不住问:“你最近看着越来越瘦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提到这个,许隆伟一愣,抿嘴走进保安室,坐在椅子上把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了保安听。 他太需要有人帮自己分析了,父母多少还是不怎么相信他,所以一些话他没说。 保安听得认真,到最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沉吟片刻:“之前你说碰到我,我特意去看了监控,里面就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你这孩子压力大了,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怪不得那天总觉得哪里不对。 许隆伟苦笑道:“那天我就觉得叔叔很奇怪,原来是为了安慰我说了假话。” “叔叔相信你没有撒谎,这种事得找专业的人来处理,你回家好好和父母说说,越快越好。”保安建议道。 有人理解自己,并帮自己想办法,许隆伟压抑的心情好不少,认真道谢后往家里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保安拿起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下照片,发送给某个好友,随后点开照片打量着。 照片中的少年身体微微驼着,两肩内扣,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肩膀上,使他不得不驼背让自己舒服点。 更值得人注意的是,他的背影带点不易察觉的黑气。 对方回复一个OK的手势,保安笑了笑收起手机,拿起许隆伟送的苹果咬了口。 * 父母还没下班,许隆伟简单吃了晚餐,坐在客厅里开着暖灯看书写题。 时间飞快过去,等他发现自己昏昏欲睡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父母通常七八点就会回来,许隆伟觉得奇怪,刚要打电话,母亲推门而入,脸上带着笑。 父亲紧跟其后,神色倒是如常。 “加了会儿班,回来晚了,吃饭了吗?”母亲问。 “吃了。”许隆伟说,揉着眼睛洗漱完就回自己房间睡了。 他从没睡过这么早,原以为这次会休息好,没想到噩梦连连。 最后一个梦境中,许隆伟面前立着一面镜子,里面的倒影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浓黑到除了轮廓形状外再看不清其他的影子。 它扭曲着各种形态,最后变化出许隆伟的模样,那张黑漆漆的脸上逐渐出现熟悉的五官,猛地伸手抓住许隆伟的脖子,用力将他扯入镜子中。 许隆伟睁开眼,天开始亮了,身体虚脱无力,梦里那种恐慌到窒息的感觉还存在,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黑影吞了,忍不住起身抱着膝盖,浑身害怕到颤抖。 怎么办?谁能帮他?他该怎么找到能处理这种事的大师? 等缓过来时,许隆伟才注意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浑身黏黏的,忍不住去卫生间洗澡。 身体从洗完澡后变得不对劲,背老是沉甸甸的,跟有个人站在他身后,死命扒拉着他的肩膀,把他向后拉。 发现不行后索性跳在他身上,挤压着他的身体,使他沉重到喘不过气,走路歪歪扭扭的,完全站不直身体。 许隆伟不自在地活动两下肩膀,突然听到骨头发出了清晰的“咯嘣”声。魔/蝎/小/说/m/o/x/i/e/x/s/.c/o/m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他一愣, 不信邪地又活动两下。 “咯嘣,咯嘣。”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有人拿着两根骨头贴在他耳边死劲摩擦发出来的, 许隆伟身体僵住。 母亲醒了,见他脸色白到宛如刷了层漆般吓人, 走到他身边说:“隆伟?怎么了?妈妈已经找到人了,他中午能到, 你放学记得回家,这件事你爸不知道,别跟他说。” 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让许隆伟心脏骤然紧缩, 回过神点点头,一点点呼出气,身体没那么难受了。 他慢慢扭动肩膀和脖子,之前听见的声音没再出现, 许隆伟更是松口气。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许隆伟放学就回了家, 到的时候母亲和对方还没来。 他坐在沙发上,瞥见镜子突发奇想,站在镜子前寻找各种角度,想试试看能不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是否有没有东西。 都说镜子通常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许隆伟扭到身体都开始疼了, 并没看到什么异常。 就在开门声响起, 他转身的那一刻,看到了镜子里自己扭曲的倒影。 他弯着背, 身后紧贴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乍一看好似他本人阴影般,双手用力搭在他肩膀上, 将他肩膀弄得快变形。 许隆伟心脏控制不住地乱跳起来。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母亲见他直愣愣地站在镜子前,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专注,忍不住叫了一声:“隆伟,快过来让大师看看你。” 许隆伟扭头,咽咽口水,走到母亲身边。 无论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会重要了,中午以后,那东西肯定会被消灭。 许隆伟抬眼打量着大师。 男人看着极为年轻,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眉毛很粗很黑,进来之后没有看许隆伟,而是围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始终不说话,显得非常高深。 母亲紧张地一直在后面询问,大师抬手阻止,示意她安静。 母亲停下步伐,安静闭嘴,满眼期待。 直到最后,大师才看向许隆伟,清清嗓子,抬起手掐了几个手势,闭上眼默念了几句什么。 许隆伟听不懂,还在努力理解的时候,大师突然睁眼,瞪着许隆伟说:“我现在知道你身上是什么东西了,有解决的办法,只是……” 他做了个钱的手势,母亲立刻开口:“大师放心,只要你能解决,钱不是问题,解决后就给。” 大师满意笑了笑,一指电视旁边放着的绿植:“首先一切问题都出自这里。” 两盆绿植能有什么问题? 许隆伟和母亲同时疑惑地看向绿植。 “这个玩意不能放在房间里,这个房子本来就不好,你们一家人镇不住,还放置了这个绿植,更加不行。要将这绿植拿走,不要再摆放,只要将绿植扔了,再随身携带我这个平安符,一切事情皆可解决。” 他拿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递给许隆伟,下一秒就对着旁白的母亲张开手,快速道:“三千块,请问怎么支付?” “这就解决了?”母亲不可置信道。 “当然,这东西就是被绿植招来的,你们把绿植扔了,再戴着平安符,那东西会自动避开,绝对不会再跟着你们。”大师摇晃两下脑袋,说得极为认真。 许隆伟不太相信,拿着平安符走到镜子前,他本来想继续找角度确定一下,没想到还没开始找,那黑影就直直地出现在他身后,还故意歪着身体,让他能够看清。 挑衅一样的动作让许隆伟咬牙切齿地走到收钱想走的大师面前:“你不是说有用吗?为什么我还能看到?根本没用。” “该说该做的都完成了,至于你为什么还能看到,你这房子有问题啊。”大师指着房子,故作高深道,“你们家里人身弱,镇不住这个房子,赶紧搬家吧,不然这次是你,下次就是你父母了。” 母亲将绿植搬到外面去,闻言一愣,迅速回到房间:“搬家?会不会太麻烦了,只有这个办法吗?” “还有其他办法。”大师搓搓手指,笑眯眯地看向母亲,“就看你们选择什么了。” 看出母亲的犹豫,大师没再多说,直接往外面走去。 门一打开,许隆伟看到父亲熟悉的脸,下意识将手中符纸藏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你谁啊?”看到陌生人,父亲警惕道。 大师没说话,只是抬手挥挥,留下一句话:“这个还是友情价才三千,你们后续要是再找我来看事儿,那就不止四位数了。” 一句话让父亲脸色大变,关上房门走到许隆伟面前,拿出他藏着的手,当看到符纸的那一刻,他暴跳如雷。 “这是什么?我跟你说了这些要钱的都是骗子。再说我都带你去看婆婆了,你怎么还看?花了多少钱?有用吗?解决了吗?” “三千。”许隆伟嗫嚅半天,“没解决,我还能看到,他说搬家可以解决。” “你们两个真是……”父亲气了半天才冷静下来,“现在怎么办?” “要不然搬家试试?”母亲说,“他说得挺有道理,说我们身弱,镇不住这个房子,不如我们就试试去外面租房子住一两个月怎么样?” “找人过来花钱就算了,还要折腾,那人来看了都没用,你们给他钱干什么?铁定就是个骗子!”父亲越说越愤怒,“还房子镇不住,这房子新房,哪里有问题?” “那爸你说怎么办?”许隆伟开口,“婆婆看了之后我依旧能看到那东西,它离我越来越近了,说不定哪天我就被它弄死了。” 过于冷静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让父亲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看他木讷僵硬的表情,无奈叹气:“搬家可以,我就是觉得那个大师不靠谱,你们就算看跟和我说说啊。搬就搬,我今天看看房子,可以的话明天就搬。” 父亲摆手,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了。 母亲犹豫道:“你爸平时都不回家吃午饭,这次不知道怎么回来了。” 许隆伟没说话,只是斜睨了眼身边的东西。 从一开始大师给完符纸,它出来挑衅后,就一直跟在身边没离开过。 比起之前的距离,此刻离许隆伟不到半米,那种阴冷几乎刺激骨髓的温度让他本就白的脸色更为苍白。 注意到许隆伟的目光,黑影上扬的嘴巴再次拼命往上扬,这次直接到了脑门,仿佛下一秒那条线嘴就会裂开。 他错开目光,等母亲简单煮了面,吃完就去学校了。 父亲虽然对两人请大师被骗这件事颇有意见,但行动很快,晚上许隆伟回家时,家里打包好了所有生活用品。 母亲笑着说:“我和你爸确定好了房子,现在就搬过去,距离你学校更近,走十分钟就到了。” 许隆伟点点头,露齿笑了笑。 租的房子在学校后面不远的旧民楼,外面看着十分破旧,里面装修得很好。 三人放下提着的东西,许隆伟率先回了自己房间。 原本是想收拾一下尽快睡觉的,毕竟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没想到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开灯,透过客厅的灯光就能看到黑影站在他不远处的位置。 昏暗的光线下,那黑影距离他只剩一米,许隆伟甚至看到黑影眼睛所在的位置有变化,正在生长出一双眼睛。 他后退一步,黑影得寸进尺地前进一步。 这不是用余光看到的,而是正视就能完全看到,许隆伟咬紧后槽牙,心中恼火。 正在放东西的父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父亲高声大喊:“许隆伟,你又看到那东西了?” 许隆伟没说话,面向父母点点头。 父亲沉着脸,快步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塞进许隆伟手中:“拿着菜刀,那东西再出现的话你就挥菜刀砍它。” 说是这么说,父亲却一直盯着卧室,想看出点什么,可惜的是他眼珠子都看得难受,也没找到什么多余的东西。 许隆伟接过菜刀,菜刀沉甸甸的,奇怪的是拿在手里的那一刻他真的安心不少,直愣愣站在那里的黑影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他手中的菜刀,慢慢消失不见。 许隆伟走进卧室,打开灯光,按照父亲所讲的,将菜刀放在枕头下面。 “爸你不是不信我吗?”睡觉前,许隆伟看向父亲问。 “我是不信你。”父亲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半都是自己想出来的,但你这么害怕,拿着菜刀有安全感。” 许隆伟没有再问,闭眼睡觉。 这菜刀一放,许隆伟一周没看到黑影,不仅如此,他觉得身体和精神好了很多,或许和换房子也有关系。 结果第八天,许隆伟开始频繁做噩梦,一夜能做二三十个噩梦,每次惊醒闭眼刚睡,又是新的噩梦。 睡觉对于他来说成了痛苦的事,每次睡醒比不睡还要累。 他不敢再和父亲提这件事,晚上抱着菜刀睡也没用,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第三天,许隆伟崩溃了,顶着两个极大的黑眼圈把自己的情况更新在帖子里。 这些天他一直有更新,围观的网友不少,这一更新有很多人出主意,让他买朱砂,又让他买黑狗血,没有什么立刻能生效的法子。 许隆伟蒙头瞪着眼睛到天亮,失魂般上了公交车。 自从看不到黑影之后,他又改坐公交车了,这样只要走两分钟,坐三分钟公交车就能到校门口。 平时坐公交车人很多,这次却只有几个。 天色昏暗阴沉,随时能塌下来般吓人。 许隆伟刚坐在位置上,倏然感到身侧袭来的一阵寒凉之气,微微偏头看去。 消失了快十天的黑影就那么贴在他手臂旁,只要他动下手臂就能碰到。 注意到他发现了自己,黑影一点点凑到许隆伟眼前,与他之间仅剩一厘米的距离。 而后那张扁平漆黑的脸上毫无征兆地长出了无数双狭长细小的眼珠,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冲许隆伟恶劣地眨动着。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眼珠子来回眨动, 速度过快,发出了黏腻、恶心至极的声音。 许隆伟胃里翻滚,脸色煞白地往后退着脑袋, 瞳孔剧烈惊颤,抓着座位的手用力到泛白。 坐在前面的人见他这样子以为是身体不舒服, 关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许隆伟勉强笑着摇头,不敢多观察黑影。 耳边多了一道呼吸声, 还夹杂着些许嘲弄的笑意,他绷直下巴,神色难看, 一到站就飞快跑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学校。 或许是学校人太多,阳气重,许隆伟并没有看到过黑影, 可今天他无论去食堂,还是去卫生间, 黑影都会身影笔直地站在门口等他。 许隆伟不经意扫过它的脸,发现那些眼珠子不见了,生出了模糊的五官。 菜刀没用,符纸没用, 搬家更没用, 无论自己怎么折腾, 这东西跟定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破罐子破摔, 强迫自己不要在乎, 大步越过黑影。 晚上下公交车,许隆伟小心翼翼地踏入巷子中。 头顶上挂着的路灯光线惨白幽暗, 不过几步,身后响起了不属于他的脚步声,急促刺耳,直到最后停在他的身后。 阴冷的风袭来,许隆伟僵着脑袋转身看去。 一米左右的距离趴着一个四肢扭曲的黑影,它似乎很不高兴,边扭动头,边发出“嘶嘶”的声音,朝着许隆伟爬来。 没等许隆伟逃跑,它已经逼近,剧烈摇晃着脑袋从地上站起身,朝许隆伟伸出干瘪的手。 或许是近几日活得太过憋屈,许隆伟拿下书包狠狠一晃,甩在黑影脑袋上。 只可惜没有打中,书包穿过黑影脑袋,差点掉在地上,关键时刻他抓住书包,扭头就跑。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四周,许隆伟心里发毛,还是没忍住回头查看。 那黑影依旧趴在地上,双手诡异交叉,像是蜘蛛一样在地上疯狂爬行。 收回目光时脑袋猛地撞到什么,许隆伟倒退两步,及时稳住身体,抬头发觉眼前站着的人是小区保安,跟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激动地指着自己身后:“叔叔,这个东西要取代我,一直跟着我,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很害怕。” 剩下的路虽然就几步,但他还是怕黑影追上自己。 许隆伟太紧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一个劲地往躲保安身后躲,直到保安说了一句:“没有啊,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到?” 生涩死硬的语气和之前听见的完全不同,许隆伟却被他的话吓到,连忙看向前方。 路灯下,巷子深长幽静,黑影真的不见了。 “肯定躲起来了。”许隆伟反应不过来哪里有问题,出神地呢喃道。 “不对哦。”身边的保安笑眯眯地说出三个字。 许隆伟一愣,骤然想起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他都搬家了,小区保安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个时间?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掐着般难以呼吸,许隆伟几乎憋着气,偏头看着身侧。 保安面容慢慢溶解,露出了黑影的模样,红色线条嘴急速上扬,狞笑出声:“我没有躲,就在这里哦,你逃不掉的,嘻嘻嘻。” 它用力抓住许隆伟的手臂。 身体一凉,沉重到宛如背着大山,许隆伟大脑还没给出命令,身体率先有了动作,两腿一迈,三步并两步尖叫着冲进楼道中。 他一刻不敢回头,哪怕身后脚步声不停,也没去探究,回到家进入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想把身上的难受感驱走,可没有丝毫作用。 背上好似驮着一个百斤重秤砣,压得两肩不禁内扣,胸腔弯曲到喘不过气,整个浴室只剩下许隆伟大口呼吸的声音。 他费劲地穿上衣服,扶着洗手池站在镜子前,想看看自己后背有没有东西。 无论换多少个角度都没看到什么,许隆伟咬牙活动着肩膀,忽然觉得脖子一阵刺痛勒紧,仿佛被两只手死死掐着一样。 他慌忙走出浴室,打开客厅最亮的灯,在全身镜前扭动着身体寻找。 灯光倏然闪烁,氛围静默到诡异,许隆伟背脊紧绷,在灯光恢复正常的刹那,他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背上的黑影。 它蜷缩成一团,两条手臂紧紧勾着许隆伟的脖子,脑袋侧对着他的脸不停哈气,声音尖锐到刺耳膜的地步。 而那原本只有一点轮廓的身体,在他直勾勾地注视下现出形状,脑袋上的五官也越来越清晰,直到出现一张和他完全相似的脸。 许隆伟嘶吼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来回打滚,希望能压死缠在自己背上的东西。 沉重感依旧存在,他用力扣抓着自己的背,衣服被抓破也没停下,嘴里念叨着各种混乱的话语。 听见动静的父母跑出来,见他发了疯般低吼着“滚开”,又不停抓挠着背,连忙过去要把他扶起来。 “许隆伟,你在干什么?你背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你先起来。”一靠近,许隆伟叫得更加疯狂,止步在一旁的父亲只能大声叫着,试图将意识模糊的他唤醒。 “滚开,滚开。”许隆伟根本听不到父亲的话,耳边全是不属于自己的呼吸,还有那似有若无的尖笑声。 两边肩膀被手指掐压得太痛,他面容扭曲地伸手去抓,可只抓住了空气。 到了现在,许隆伟已经分不清真是自己有问题,还是黑影导致。 长时间的吼叫让他嗓子变得嘶哑无力,父母在旁边说得嘴巴都干了,直到敲门声响起,底下的住户骂骂咧咧地质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扰民。 父亲跑过去道歉,表示不会了,关上门强行把许隆伟从地上拉起来,轻拍着他都是抓痕的背脊安抚:“你背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别抓了。” 理智在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回来不少,可被压着的感觉太过痛苦,许隆伟嘴唇抖动,半天说不出话。 “又看到了那个东西吗?”母亲满脸心疼。 “它要吃了我,它变成我的样子了,马上就会取代我。”许隆伟舔了舔干裂的嘴巴,近乎平静地说出一句话。 之前提起这个他就会惊恐害怕,现在这么平静反而让父母慌了。 “说不定我现在就是那个黑影。”许隆伟又说。 “闭嘴。”父亲气急败坏,“别胡说了。” 一声怒吼,身体上的重感奇迹般消失,变得轻盈,许隆伟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那玩意只是短暂离开而已。 “明天再带你去医院看看,我就不信了。”父亲烦躁地抓着头发,“真有那东西怎么就你能看到,我们看不到?我们有什么和你不一样的地方?” 许隆伟一言不发,麻木地眨动着眼珠。 这样子完全不适合谈话,父亲把他扯到自己房间睡觉。 灯光关闭,许隆伟意外地冷静,最后听着自己的呼吸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许隆伟浑身酸痛,昨天的抓挠因为衣服挡着没多严重,红痕经过一夜也淡到快看不到。 他穿好衣服,和父母再次去往医院,并没注意到在出租车时,地上的影子诡异地扭曲了下,随后多出一角东西。 到达医院,人不少,许隆伟没想到黑影会再次出现,就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对上那张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脸,许隆伟还是不免浑身哆嗦,激动往后退去,结果因为太急,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 黑影捂着嘴嘲笑起来,再次凑近,学起来他的表情,一会儿掐腰大笑,一会儿仰头嘿嘿笑。 恶劣的声音充斥在耳边,折磨着许隆伟的理智,让他逼近疯狂边缘,眼前出现重影。 再加上这些天发生发的事一直回荡在脑海中,许隆伟拿起病历本,愤怒砸在黑影脸上,见毫无用处,气到意识崩掉。 “我真的看到了有东西跟着我,真的。” “现在就在我身后,你们看得到吗?” 他神经兮兮地往后张望,语气紧张,表情却乱飞,到最后阴森森一笑。 “我看不到,看不到,但是感觉得到。”母亲哄着,“别怕别怕,等会看完医生就好了。” 父亲满脸无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会好,爸妈,你们不应该带我来看医生。”许隆伟双眼无神,直愣愣地望向窗外念叨着,“你们应该带我去看大师,我没有任何精神疾病,我后面真的有东西跟着,真的。” 父亲抓着他强行坐下:“行了,别念叨了,等会就看医生了。” 母亲摸摸他的脑袋,跟着说:“对,看完医生就会好多,隆伟你别害怕了。” 许隆伟一声不吭,似乎没听见他们说的话。 很快轮到许隆伟,医生详细问了很多问题,许隆伟一一回答,最后做了十几个检查项目,没任何异常,非常健康。 这在平时是个很好的结果,可对现在他们迫切想找出问题的情况来说,令人绝望。 父亲沉着脸,什么都没说,往医院外面走去。 许隆伟跟在后面,母亲凑近他安慰道:“别怕,我再给你找找大师,一定帮你赶走那东西。” 见许隆伟不理自己,母亲又问:“那东西还在吗?” 许隆伟木讷地点点头:“还在。” “在哪?”母亲追问道,同时打量着他全身,实在没看出哪里不对。 “现在趴我背上,勾着我脖子对我笑。你们想知道怎么笑吗?”没等两人回答,许隆伟忽然快速眨动着眼皮,嘴角勾起,发出“嘻嘻嘻”的癫狂笑声,“就这样笑,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父亲拦下一辆出租车, 听见他那些奇怪的笑声脑袋都要炸了,气不打一处来。 “笑什么笑,别笑了!现在房子换了, 医院来了,那么多检查也做了, 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不想读书故意装的?” 母亲本来被许隆伟弄得瘆得慌,闻言生气了:“儿子学习方面一直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可能会装?我看还是得找其他方面的人来。” “少说那些封建迷信。”父亲勃然大怒道,“这个医院查不出换个医院,有问题不去医院, 老想着去找那些封建迷信干什么?” 他率先坐上出租车,母亲拉着许隆伟坐上去,让司机出发。 许隆伟全程没开口说话,就盯着前方, 两肩不正常下沉,看着就像上面压着什么东西。 父亲头皮莫名一麻, 强行遏制住这种奇怪感,拍拍许隆伟的背:“坐直身体,别驼着背,多难受啊。” 许隆伟微笑:“坐不直, 它压着我。” 这话让前排司机瞥了眼他们一家子, 欲言又止。 母亲一颤, 抓着他的手臂小声说:“隆伟,你这话是开玩笑吗?还有之前的笑……” 许隆伟耷拉下脑袋, 语调轻快:“没有呀, 没开玩笑,它确实就在我背上笑, 你们看不到吗?” 出租车飞快行驶,车内氛围沉默到诡谲,而无人注意到的反光镜中,坐在中间的许隆伟肩膀上可以看见两条漆黑如炭的手臂,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 许隆伟一阵窒息,忍不住去寻找脖子上的手,他摸不到,也没法处理,只能低下脑袋又迅速仰头,想借此来让身后的东西脱手,结果还是没用。 就这么到家后,许隆伟坐在沙发上大喘气。 母亲在一边着急找人联系懂这方面的大师,父亲脸色不好地坐在一旁,心事重重,几次打量许隆伟,内心煎熬。 身体太难受,许隆伟只能起身走到阳台椅子坐下。 炙热的太阳光线下,压迫感去除不少,许隆伟低头,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有些奇怪:不再是单纯的人身体形状,上面多了一点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乍一看跟一团团果冻样黏在影子各处。 许隆伟动一下,影子动一下,那些类似于果冻的东西在影子里汇聚成一团,扭曲着往边缘游走,似乎想从外到里地将影子吞噬代替掉。 许隆伟傻愣愣地盯着,脑袋空白到跟被人关住了一样,什么想法都没。 一个小时的努力没有白费,母亲托人找到一个厉害的大师,并且离他们不远,直接给大师出了车费,请他打车过来。 十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母亲奔过去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男人看着四十岁上下,给人的感觉和上个大师完全不一样,他没多说废话,直接越过母亲进入客厅,目光锁定在许隆伟身上。 “两个东西。”大师直言道。 这话惊到了母亲和坐在一旁的父亲。 “什么两个?”父亲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还真有东西?你骗人吧?” “我没办法处理,你得找更专业的人,要是他不小心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东西,我还能帮着说说话解决一下,这个我不在行。”男人没有理会父亲,留下最后一句话准备离开,“要尽快,你儿子都这样子了,再不尽快身体会被拖垮。” “你别走,你说清楚,我儿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父亲拦住大师,喘着粗气质问。 见他这么激动,大师差不多明白他这种人此刻世界观在崩塌,没和他计较。 “要是人人都能看到那种东西,不会有我们这种人存在了。说实话,这东西要是刚开始找到我还能处理,现在真的没办法,人都快被吃了。” 母亲抓住大师的手,哀求道:“大师你是这方面的能人,你能不能介绍一下能处理这件事的?我儿子不能拖了,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钱不是问题。” “帮什么帮?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骗子?”父亲瞪着眼睛震怒。 母亲不理他,依旧抓着大师说好话。 大师叹口气,无奈道:“我不要钱,车费你出了这就够了,毕竟我也没帮到什么忙。至于办法,我倒是知道个网站,了解不深。你可以试试看,有没有用我不敢确保。” 留下网站名,大师摇着头离开了。 父亲还在骂骂咧咧,母亲背对着他快速在那个网站上下达任务。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父亲冲过来大吼道。 母亲忍无可忍:“都是你一直磨叽不相信,不然儿子怎么会越来越严重。” 父亲一怔,看向阳台上发呆的儿子,如鲠在喉。 本以为他消停了,母亲走到许隆伟身边尝试和他说话。 “隆伟?你理理妈妈,我找人过来了,马上就能解决了。”没任何反应,母亲难过地开始叫他小名,“阿伟,我是妈妈呀,阿伟你说说话。” 桌上放着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父亲径直过去接听,当听明白对方是网站的员工立刻骂起来。 母亲气坏了,一把抢过来手机,连连道歉。 听见她道歉,父亲更加暴怒,一个劲地开骂,完全没注意到坐在阳台上的许隆伟机械地扭过脑袋,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 所有一切简单说完,许隆伟整个人像是河里的鱼上岸般脱力地瘫在椅子上,指着自己的影子:“我的影子也不对劲,之前想告诉我爸妈的,脑子怎么都转不过来。” “你说的这个黑影,仔细想想有没有接触过?”陆端午低头看着他的影子。 藏缩在影子里的东西察觉到她过于沉静的目光,更加隐匿在影子中,很难再被发现。 许隆伟刚想说话,眼睛一瞬间灰暗下去,没了任何神采,呆呆地盯着阳台窗玻璃,双手无力垂在两侧。 时刻注意着他情况的母亲紧张跑来,各种叫喊着,没等李蕂过来,陆端午直接抬手轻捏他的太阳穴。 仅仅只是一下,许隆伟浑身颤抖不停,大脑宛如灌了一泉温水,几秒后眼睛就有了光泽。 “我刚又发呆了吗?总感觉脑子蒙着一层东西,让我反应不过来。” 陆端午提醒:“凝神一些,不要被那东西有可乘之机。” 许隆伟点头,忍不住挪动椅子往陆端午那边靠了点。 阳光照耀下,身体比较轻松,但他发现了一点——待在陆端午身边就仿佛在温泉中,不自觉地就让人身心放松,浑身舒畅。 李蕂说:“你想想,这个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跟着你,跟黑影有关的都算。” 这点也是许隆伟一直以来困惑的——它为什么跟着自己?自己又没惹到它。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没得到任何结果,许隆伟刚想开口,脑袋快速闪过什么,立刻道:“还真有。” “很久之前,我和同学虚构出了一个东西。当时同学正在开玩笑,说他自己杜撰出的恐怖东西。我觉得很好玩,跟着虚构出了一个,就是这个黑影。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我早就忘记了,难道跟这个有关系?可我当时只是随口说了下。” “从那个时候这个黑影就已经存在了,只是你没有发现。它这么一直跟着你,吸取你的精气,时间久了你才能看到它。”陆端午耐心解释道。 李蕂走过来,站在许隆伟身边:“再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时间的确过去很久,差不多有半年,许隆伟回想几分钟,才想起大概情况。 “当时同学说影子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哪怕自己的影子被调换,被吃掉也无法知道。其他同学听到后很害怕,我觉得还好,就说影子不可怕,黑影人才可怕。” “这东西平时看不到,偶尔一眼才能发现。它就喜欢躲在角落里偷窥着人,你以为它无害,其实它一直在思考着怎么吞了你,取代你。并且黑影人到了后期无时无刻都会在视线中,甩不掉,更不会消失。等到黑影人贴近你的时候,就代表它快成功了。” 这一说完,许隆伟才发现和自己现在面对的情况差不多。 他这人平时想象力很大,编得东西不少,再加上时间问题,真把这个完全遗忘了。 “难不成我随口一说的东西成真了?”许隆伟不确定道。 “不是。”李蕂回答,“现实中有这种东西,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它的目的就是附身一人,将他吃了。可能当时因为你提到了这个,所以这玩意把你当成了目标。解决起来其实很容易。” 听见他语气轻松地说折磨自己这么久的东西很容易解决,许隆伟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你在太阳底下暴晒四个小时,差不多就没事了。它不是鬼,最多算是人虚构多了,自然衍生出的一类东西,很怕阳光。难解决的是藏在你影子里的那只鬼。” “鬼”这个字一出来,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中。 许隆伟和父母反应极大,没想到困扰这么久的东西不算什么,而他们还没发现的才是真正的鬼。 李蕂继续说:“这种鬼最喜欢人的影子,经常藏在影子里捉弄人、害人。等把人差不多弄疯了,或者是身体出问题了,会再次寻找新的宿主,以此为乐。我们平时叫它宿影鬼。” “有解决的办法吗?是不是很难?我会不会死?”多日累积无处发泄的不安在此刻全部聚在一起,许隆伟下意识看向陆端午。 对上她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和的眼睛,许隆伟登时镇定下来,所有慌乱全部消失,连他自己都形容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李蕂托着下巴,看向卧室说:“解决办法当然有,其实很简单,但对于你来说可能有点困难,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麻烦大师尽快说。”母亲迫不及待催促道。 李蕂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啰嗦, 解释道:“这种鬼就是倚靠影子做载体,没有影子无处可藏,要是藏在影子里就没办法处理, 只要影子不出现就行了。你在房间里别开灯,待满二十四小时, 那鬼会从你身上离开,到时候我们会守在门外, 将鬼解决。” 许隆伟担心道:“我们就这么密谋,它要是听见了怎么办?” 李蕂哈哈大笑:“这种东西就是恶心,没那么高智商, 听懂了更好,它害怕出来了我们可以直接解决。” “那这东西要是趁机伤害我儿子该怎么办?我们能进去陪他吗?”母亲询问。 “你们进去没用,要我进去。”李蕂问陆端午,“到时候我进去处理, 你在外面守着,情况有变就动手。” “我进去吧。”陆端午道。 要是鬼只想逃, 那守在门口确实更加艰难一些,就算在里面有情况,他可以随时开门进去帮陆端午。 想到这里,李蕂觉得也行, 点点头同意:“那就这么说好了, 你陪他在房间里, 我在外面守着。” “你可以吗?”忽然想起上个任务她的那种爆发伤害身体,李蕂怕她这次又这样。 “可以。”陆端午说, “我带着符纸, 上个任务纯属侥幸,这个任务不会像那样乱来。” 听见有人陪自己, 许隆伟松了一口气,完全放下心,感激道谢:“谢谢你们。” “麻烦两位了,事情解决我们一分钱都不会少的。”父亲几乎一直沉默,到现在才开口说话。 陆端午站起身,活动着双臂:“网站有基础费,除了那个我们一概不收。” 父亲一愣,尴尬地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 “那快别犹豫了,赶紧趁现在还能赶上。”母亲指着外面说,“隆伟,你赶紧去外面站着晒太阳。” 许隆伟连忙应下一声,快速走出电梯,站在阳光下。 才过两点,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不过五分钟,晒得他满头大汗,只有背后依旧阴凉。 一冷一热折腾得许隆伟站不稳,几次身体摇晃差点倒下,又赶紧拍拍脸,对上陆端午的目光,想起她对自己说的话,挺直背脊,打起精神来。 随着暴晒,眼前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景象,最后全化为一道黑影,直挺挺地立在他面前,顶着和他一样的脸做完各种表情,面目狰狞地朝许隆伟跑来。 这么大的太阳,它竟然还敢出来。 许隆伟被它那吓到,以为它要来杀自己,刚准备跑,骤然听见陆端午的声音。 “别怕,那是为了故意让你离开吓你的,它做不了什么。如果实在害怕就闭上眼,不要跑。” 沉稳平静的声音是最好的安慰剂,许隆文原地跺跺脚,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东西。 被折腾了那么久,现在要被解决了,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阳光灿烂,刺激的人睁不开眼,许隆伟努力瞪着眼,察觉到黑影速度变慢,似乎受阳光影响,连身体都变淡了很多。 几米的距离,黑影花了十分钟。 等它彻底逼近眼前,许隆伟视线扭曲,牙齿上下抖动,还是没办法强大到毫无反应。 佝偻着身体的黑影扭曲着面容,变化着各种恐怖的表情。 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开始融化,过程太过恶心,再加上距离又近,许隆伟脸色苍白,双手紧握,遏制住想吐的冲动。 见他身体一前一后地摇晃着,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父母开始担心这样行不行。 李蕂瞥了他们一眼:“如果觉得我们不行,不想继续的话,我和我同事就结束任务回公司了。” “不是,我们就是担心孩子坚持不住。”父母连连解释。 “那你们对你儿子太没信心了。”李蕂说,“普通人经历他这样早就疯了,你儿子被折磨这么久只是现在这样。心态挺好,很强大,相信他能做到。” 听到他的夸赞,耳边嗡嗡声缓缓退去,许隆伟咧嘴笑着道谢,更是打起十足精神。 * 连续四个小时,黑影一直贴在跟前,许隆伟几次心悸到差点晕厥。 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浸湿,开始往下滴水,路过的人以为他们虐待小孩,嚷嚷着要报警。 李蕂倒没隐瞒,直接明说他们在做什么,对方闻言什么都不再说,直接避开绕路走。 耳鸣声尖锐放大,心脏加速跳动,呼吸变得困难无比,许隆伟眼前的黑影淡到只剩一点模糊的轮廓。 长久的紧绷站立耗费了他所有力气,额头上的汗水顺着眼皮滑进眼睛里,蛰的他顿时闭上眼睛,等舒服点睁开时,眼前什么都没了。 许隆伟长长吐出一口气,陆端午告诉他可以了,叮嘱道:“以后在学校不要提起这种,让其他人也别提,难免运气不好会碰到这种情况。现在可以休息一下,再进房间处理另一个。” 许隆伟擦掉汗水,笑着应下:“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李蕂看向他,许隆伟明白过来:“谢谢叔叔。” 李蕂一愣,眉毛高高扬起,指着许隆伟:“你这小子,你叫她姐姐,怎么就叫我叔叔?看不出我俩年纪差不多大吗?” 许隆伟抖着衣服散热,嗓子都快冒烟,闻言大口呼吸道:“是这样吗?我以为叔……哥哥你差不多三十岁了。谢谢哥哥,是我看错了。” 父母扶着他上去了。 李蕂站在原地,踢了一脚石头,问陆端午:“你觉得我像多少岁的?” 陆端午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种不加掩饰的直白目光让李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还没说出“算了”两个字,就听见陆端午认真开口:“四十岁。” 李蕂:“?” 他皱起眉头,怀疑人生:“我四十岁?” 陆端午有理有据:“你经常皱眉,眉间有褶子,眼神疲惫,眼角有两条皱纹,还有白头发,就像是显得年轻的四十岁。” 李蕂认为自己之前的问题完全是自讨没趣,摆摆手进入电梯。 陆端午跟着他进电梯,平静地抛出一句话:“我开玩笑的。” “你这话还不如不说。”李蕂被逗笑,觉得陆端午这人认真直白的态度和平常人太不一样了。 回到许隆伟家,他已经洗过澡躺在沙发上休息了。 看见两人,父母小声询问另一个东西什么时候开始处理。 “放点吃的在房间里,拉上窗帘,把门锁上后他就可以进去休息了。”李蕂指着卧室,“窗帘遮光吧?” “遮。”父亲回答,扶着许隆伟去了卧室,拉上窗帘。 关门的时候母亲正好把一些简单的吃食弄好,放在桌上嘱咐:“隆伟,你要是饿了就吃包子。” 她又给陆端午准备了一份餐食,还提前给陆端午与李蕂点了奶茶。 “麻烦了,太谢谢了。”奶茶到了,分给两人时,母亲又是一阵道谢。 许隆伟躺在床上睡过去了,母亲担忧地将门关闭,而后上锁。 李蕂迅速在门上贴下数十张符纸,拉着椅子坐在门口喝奶茶,甚至不忘拿出手机拍张照片发在群里。 “雇主请的,你们没有吧。” 百北:“上班时间喝奶茶,小心扣你工资。” 这是玩笑话,在公司吃东西都没人管,别说出来做任务,只要不耽误事儿,吃多少都没问题。 李蕂又拍了张自己喝奶茶的照片发群里。 果淇:“你再这样我要去医院洗眼睛了。” 李蕂:“。” 群里安静下来,他收起手机。 卧室里静悄悄的,窗帘很遮光,拉上连房间布局都无法看清。 陆端午坐在椅子喝着奶茶。 味道很新奇,好喝又不好喝,她多吸几口确定了这东西是好喝的。 床上躺着的许隆伟翻个身,迷迷糊糊下床,赤脚就要往门外走。 陆端午一手奶茶,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轻轻一用力,他瞬间跌坐在床上。 “好痛啊。”许隆伟呢喃一声,继续起身想离开房间,大脑意识模糊,只剩一个想法:跑,赶紧跑,离开这里。 陆端午扣住他的肩膀,往后一拉,许隆伟直接腾空摔在床上,顿时将他摔醒了。 室内昏暗无光,对于陆端午的动作还有印象,许隆伟一骨碌爬起来,震惊地看向陆端午所在的方向:“姐姐你力气这么大吗?” “是你太轻了。”陆端午返回椅子前,“多吃点饭。” 许隆伟“啊”了一声,挠挠头发。 他一米七多,体重一百二,不算轻啊。 抱动或者背动一个人他明白理解,直接抓着肩膀把他甩起来,普通人完全做不到。 这个姐姐太厉害了。 “谢谢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心里对陆端午的敬佩更加多,听见喝奶茶的声音,许隆伟盘腿笑道,“姐姐你喜欢喝奶茶吗?这次事情解决了,我请你喝十杯。” “不喜欢。”陆端午将空杯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口是心非。 门缝应该被堵住了,客厅的光透不进来,四周黑到连人的五官都看不清,可许隆伟却能清楚感觉到陆端午的视线。 他应下一声,心里不太信,毕竟奶茶都喝光了,不可能不喜欢。 许隆伟眨眨眼,试图看清陆端午的脸,发现徒劳后放弃,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了。 这要是平时,他翻来覆去好久才能睡着,但今天太累了,几乎是这边眼睛一闭,那边就没了意识。 陆端午拖着椅子放在门口坐下,卧室里重新归为安静。 几秒种过去,床上躺着的人倏然坐起身。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许隆伟又开始做噩梦了。 他身处的房间到处都是模样丑陋吓人的鬼, 大门就在前方,无论多拼命往门靠近,每次只要靠近门就会回到原位。 出不去, 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许隆伟去找灯, 想把灯打开。 没等他找到灯,身体又是一阵轻飘, 那再次回到原位。 身边恶鬼团团包围,发出各种难听的声音,许隆伟捂着耳朵, 有些崩溃。 …… 第七次把许隆伟扯回去,陆端午揉揉手臂,拿起他父母准备的水果吃了起来。 没多久,许隆伟又站在她面前, 伸手去够门,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把, 就猛地缩回了手。 黑暗中,门把手上不知何时贴了一张符纸,站在原地的许隆伟磨牙片刻,浑身一个激灵, 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 “我怎么起来了?”发现自己站着, 面前好似还有个人, 许隆伟纳闷道,“难道刚刚的梦都是真的?” 面前的人淡声开口:“许隆伟, 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记住了吗?” 虽然内心疑惑陆端午为什么说这些话, 不过许隆伟答应得很快。 下一秒,他双目失神,飞快朝着窗户跑去,想推开窗跳下去,可手才去推窗户就被狠狠一烫,尖叫着收回手。 窗户上也贴有符纸,而且还不止一张。 意识刚清醒的一刹那,父母温柔的叫喊声从身后响起:“隆伟,出来吃饭了,别在房间里了,快出来。” 许隆伟缓缓扭头,大步走向卧室门,关键时候再次清醒,摇晃着脑袋往后退。 “差点我就开门了。”他心有余悸地开口。 陆端午一直坐在椅子上,面色淡然地对他点点头:“会中幻觉是正常的,这代表那东西急了。” “好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现在时间到了,它已经离开你的影子。我们出去吧,让我同事解决掉它。” 终于结束了。 许隆伟欣喜若狂地点点头,原本以为陆端午会去开门,没想到她就站在门口等待着。 哪里不对。 许隆伟皱起眉头,耳边回荡着陆端午之前对他的嘱咐。 “不开门吗?”陆端午询问,“我开门的话躲在房间里的鬼会出去,只能你开门,门外我同事会做好准备。” 这话说得在理,许隆伟内心疑虑打消,握住门把手,就在要将门打开的刹那身体一凉,而后眉间刺痛,直接被痛醒了。 眼前依旧黑看不清人脸,他的手放在把手上,一直在用力拉。 许隆伟连忙松开,反应过来先前能看清陆端午的脸就很不对劲了。 “我又中幻觉了吗?” “对。”陆端午点头,“我掐你眉心将你掐醒了。” “我不睡了。”许隆伟坐在床上,即使非常困也不想闭眼,最后想了个办法——背单词。 他小声背着单词,眼皮很快开始打颤,强行逼着自己继续。 房间里只剩下背单词的声音,陆端午撑着侧脸,闭眼睡了会儿。 外面天黑了,她们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五个小时。 许隆伟忽然瞪大眼睛,嘴巴依旧在背单词,眼珠子却死死地看向陆端午所在的方向,发现她在睡觉后露出一抹窃喜的表情。 他偷偷起身,慢慢靠近陆端午,抬手去掐陆端午的脖子,眼看就差一点距离,陡然感受到灼热如火般不可忽略的视线,手指一僵,根本不敢抬头去看。 陆端午不轻不重地捏了下他的肩膀。 眼神呆滞的许隆伟瞬间清醒过来,活动着手,有些害怕:“我怎么老被它控制?” 话音刚落,他觉得身体一松,像是常年压在身上的重担终于卸下了般自在,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陆端午往旁边推开。 地面上像是果冻般的东西平铺开变成一道影子,飞快凑近陆端午,才刚靠近她脚边,就被猛地踩住。 陆端午弯腰,抓住影子脖子的位置,将它提起。 影子瞬间缩成一团,看着没任何威胁力,只是在陆端午没被影响做出什么动作后,又变化为原本模样。 它没有人类的皮肤与五官,只有具体的形状,发出刺耳声音警告:“把我放了,不然你会很麻烦的,我要吃掉你的影子,再吃掉你。怕了吧,怕了就把我放了,快把我放了。” 陆端午没说话,手指逐渐收紧,影子顿时哀嚎起来,下一刻,陆端午直接将它贴在门把手的符纸上。 微光一闪,伴随着影子的尖叫,“滋啦滋啦”宛如烤肉般的声音响个不停。 “它这么弱吗?”听见它的叫声,看不清具体的许隆伟发出真诚询问。 黑影叫得更加刺耳了。 这玩意就是靠迷惑他人心智,但对心智强大的人没有任何作用。 陆端午想起什么,骤然收回手。 影子鬼以为自己被放过了,结果下一秒就强行揉搓团成一团,扔出门外。 “李蕂,它跑出去了,抓住它。” 还有些打盹的李蕂清醒过来,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睡觉的父母也睁眼冲过来。 黑团迎面而来,李蕂拿出符纸将它身体定住,看着摔在地上的黑团不禁皱眉,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比他了解的愚蠢多了,逃出来只是直愣愣地往人身上撞,和自投罗网没任何区别。 黑团动弹不得,脸部着地,难受到各种嘶吼。 李蕂又是一张符纸贴过去,世界安静了,黑团动不了,也无法发出声音。 许隆伟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看到地上的黑团睁大眼睛:“就是这个东西吗?” 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看着还挺可爱。” “再在你身上待一段时间就不可爱了。”李蕂笑着说,“估计就是那个黑影导致它跟着你,还好没跟多久,不然双重折磨,你不是疯就是傻。” 父母看到那黑团气得只想上去踩两脚。 李蕂拿出随身携带的罐子,将黑团塞进去,又在瓶口多贴了张符纸。 这么多符纸,插翅也难飞。 黑影彻底绝望,恶狠狠地瞪向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对上它的视线,陆端午不在乎地看向别处。 许隆伟注意到瓶子里的东西不服气,忍不住抬手对着瓶子狠狠一拍。 瓶身颤动,里面的东西受到惊吓,缩成一小团。 “解决了。”李蕂从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张符纸递给许隆伟,“把这个带在身上,要带一个月。” 旁边的父母不知为何有些犹豫,互相对望一眼,母亲率先开口:“大师,需不需要让他忘记这件事?他马上高考了,我怕这件事他会一直想起来,影响生活。” “我们倒是有忘记的办法,全看你们是否想忘记。”李蕂将瓶子放进口袋中说。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不忘记,以此为戒。 “忘记吧。”父亲说,“我们就不忘了,孩子忘记就好。太麻烦大师了,这次之后我的想法彻底改变了。” 这种处理任务时前后想法不一的人李蕂见多了,没什么波动,获得许隆伟的同意后,从带来的斜挎包中翻找出一小瓶水。 “把这个喝了就可以了,从明天开始会慢慢忘记。”李蕂说,“符纸别忘记带在身上。毕竟经过这一遭,他就是那些东西趁虚而入的目标。” 父母连忙应下,许隆伟纠结片刻,还是仰头喝了那瓶水。 没什么味道,反而喝下去身体还暖洋洋的,很舒服,他下意识道:“挺好喝的,还有吗?” “再喝就要花钱了。”李蕂似笑非笑,“一百万一瓶。” 开玩笑的话让许隆伟笑出声,又对着他和陆端午挨个鞠躬:“谢谢姐姐,谢谢哥哥,麻烦你们了。” 任务结束,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父母在后面追着要送东西,好说歹说终于把东西塞给两人。 母亲激动道:“两位放心,我等会回去一定会在网站上给你们五星好评。” “谢谢,不过我们公司没有这个功能。”李蕂咧嘴。 互相告别后,两人走出小区。 手中的水果盒子很精美,分量厚重,陆端午打开盒子,里面的苹果形状漂亮通红,才刚打开就散发出一股苹果的清甜味。 “公司允许收东西吗?”陆端午拦下出租车问。 “不管的。”李蕂懒洋洋道,“公司管得很松散,这种东西无所谓。不过有要求——不能收钱,不能收超过五百的东西,被调查到一次扣一月工资。” 陆端午应下一声。 此刻是凌晨,路面上车辆很少,两人直接回了各自的家。 第二天,李蕂递交总结报告,并且将许隆伟父母送的东西分给了其他人。 陆端午比他来得晚一点,放下苹果,问百北要了个休假条,填写完成后走到厦顷办公室门前敲了敲。 “请进。” 陆端午推门进去,将休假条放上去,轻声开口:“我要休假三天,组长已经批过了。” 厦顷没说话,拿在手上正在看的报告就是李蕂刚提交的,旁边还堆叠着许多其他组未看的报告,他却并不感兴趣,而是将手中看过的报告翻了又翻,才回答陆端午:“好。” 陆端午转身离开办公室,厦顷这才舍得放下手中总结。 里面关于陆端午和李蕂的部分不多,多数都是关于任务的总结,厦顷左手握拳,右手盖在左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背。 他拿起来桌上的休假条,目光落在姓名那一框上。 陆端午三个字,姓写的是繁体。 厦顷想到什么,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看起来年代很久,略微破旧的本子。 他打开本子第一页,将里面的字和休假条上的字放在一起对比。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虽然都是繁体字, 但笔锋等完全不同。 前者比较端正,后者比较狂草随性。 厦顷合上本子,将休假条和总结报告放在一边, 开始看其他组的总结。 …… 陆端午在家休息第一天买了很多快递,第二天研究起各种火热软件, 还下载了几款游戏尝试。 开始一切都很新奇,了解得差不多后她就没了兴趣, 打开电视剧,喝着奶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里面播放的未解之谜。 上班这天, 赵早和果淇出任务刚好回来,一提交完报告就瘫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李蕂这人贱兮兮地凑到果淇身边,询问道:“你俩这累得跟跑了三天的马拉松一样。” “我和赵早还真是一直在跑。”果淇有气无力道,“那东西狡猾得很, 一感觉到你来了直接开始跑。我们为了抓住它跑了三天,还好最后完成了。” 她摆摆手, 脸埋进枕头里:“别过来和我说话了,我要好好养养精神,再有任务别找我去了,你和陆端午去吧。” 这话才说完, 不过半分钟, 轻微的呼噜声响起。 第一次见她入睡这么快, 还打起了呼噜,看来真的累得不轻。 李蕂识趣地闭上嘴, 悄悄挪动着椅子回到自己位置上。 呼噜响了几声后消失, 果淇陷入深度睡眠。 赵早还好,不怎么困, 就是浑身不得劲,在落地窗前锻炼身体。 本来就没事做,平时聊天解闷的果淇睡了,赵早又在锻炼,李蕂将目光放在没多少共同话题的陆端午身上。 见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飞快扫动,李蕂不免好奇地凑过来,一大篇任务总结。 “你还在看这个?天天看这个不无聊吗?”李蕂瞪大眼睛。 陆端午来公司这么久,看了不少这个总结,他就没见过这么耐得住性子的人。 “不无聊。”陆端午回答。 “你这个要是看完了还干什么?”李蕂问。 “看电视。” “看什么电视?恐怖的?搞笑的?温情的?”李蕂喝了口茶追问。 刚好看完总结,陆端午打开网页,输入一部动画片的名字。 眼睁睁看着搜索框出现“会唱歌的跳跳”几个字,并跳转网页,李蕂第一次在公司那么沉默安静。 网页跳转到视频网站,陆端午打开动画片,欢快带点调皮的歌声响起,在氛围诡异死沉的公司里别提有多突兀了。 几个员工看来,表情如同李蕂一样怪异。 李蕂无奈道:“你看这个?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听着听着,他竟然觉得这歌和他们公司融合得挺好,毕竟公司一直以来气氛都挺压抑。 “不好看吗?”陆端午将声音调好,戴上耳机,“我很喜欢。” 见她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唱歌的动画人物,李蕂扶额,艰难说出一句话:“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幼稚。” 已经不是幼稚了,是非常幼稚,像他这种从小到大看过无数动画片的,早就对动画片没任何兴趣了。 他觉得但凡是成年人,现在还看动画片的都是少数,大多是陪着自己孩子看的。 陆端午一个外表沉稳的成年人却喜欢儿歌动画片,这太割裂了。 越想越觉得陆端午这人神奇,李蕂忍不住打量起她。 陆端午说喜欢动画片不假。 这是她看的第三个动画片,一共有五十集,目前看到 第十集。 她刚挪动鼠标,打算播放下一集的时候,身边李蕂忽然站起身,似是碰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身体带动椅子发出一点动静。 陆端午顺着他的视线瞥去,就见一个男人站在面试专用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好久没见公司招人了,不知道是哪组的。”李蕂随口道,返回自己位置拉开抽屉,拿出一包薯片,边吃边观察着办公室那边的情况。 “我记得是二组的。” “二组的?” “对,辞职的那个身体超负荷受不了了,听说是老员工,工作了十几年了。” “公司没几个这种元老级员工吧?” “各组的组长来的时间跟他差不多,本来他也是组长,说是不想当,就让给别人了。” “……”旁边的员工小声讨论起来。 办公室内,面试官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话锋一转:“你为什么想入职我们这家公司?”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姿势端正坐在椅子上,长相偏阴柔,整个人笑眯眯的。 “实不相瞒,我不想来。我之前开过这种公司,规模很小,加上我不过五个员工。由于雇主太少,活不下去,又恰好看到贵公司招聘信息,想继续做我热爱的职业。” 他一笑,眼睛像个月牙一样弯,但不知道是眼角显露的皱纹还是如何,让他这个笑容变得虚假别扭。 公司对于有经验方面的面试者条件放得很宽,面试官又问了几个专业性问题,递给他一张信息表:“如实填写,填完后放在这里,可以去找你的组长了。” “组长?”男人意味深长地扬眉一笑,放在双腿上的手虚空抓了抓,仿佛随口一问,“我有没有可能成组长?” 面试官面试的人最少上千了,第一次见人说话语气和表情明明没什么,却让人十分讨厌。 他睨了男人一眼,语气毫无起伏:“公司小组组长已经满了,并无扩组可能,所以组长不可能。你在二组,去找组长报到吧。” “我就随口问问。”男人站起身解释道。 他坐着时显得过于消瘦,甚至有些说不出的柔弱,没想到站起来个头很高,看着应该一米八左右。 “对了,我来的时候了解过公司前史,不是还有个空缺吗?”男人转身时想到什么,忽然开口。 “什么?”面试官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这行脾气性格稀奇古怪的人本来就多,他真想一脚把这人蹬出去。 “第一小组啊。”男人眨眨眼,不解道,“你说没有扩组可能,可这不是有个现成组吗?我够不够格当上第一小组的组长?说起来我挺有信心。” 他整理了下衣服,脸上挂着自信从容的笑容。 面试官一顿,冷笑出声:“看出来了。” “什么?” “看出来你这人自信了,还自信过头到脸皮厚比城墙。”面试官拿起他的信息表输入电脑中,“赶紧找你组长报到,过时不候。” 男人一脸惋惜地打开办公室门。 走到办公区域,一眼就能看到挂着第二小组的牌子,他目光在周围转了转,打量完在场所有人。 大多数人没什么好在意的,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有人看动画片能看得那么认真感兴趣,真有意思。 男人表情有一刹那的古怪,缓步停在李蕂面前,拿起他的薯片吃了一口:“你好,我和你一见如故,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无聊到开始打盹的李蕂见他吃自己东西,本来还有点不爽,听见他的话脸上扬起一抹假笑:“是吗?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和我一见如故了。” “你和我的哥哥很相似。”男人说,“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我是新来的,叫魏明兆,二组员工,很高兴认识你。” 李蕂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没多啰嗦什么,拿出微信二维码,互相添加联系方式后放下手机,仰头盯着天花板,吃着薯片。 “我刚来公司,有很多不懂,想知道有什么不能做的吗?”加到好友后,魏明兆还没离开,反而拉过来赵早的空椅子坐在李蕂身边问。 “找你组长去啊。”李蕂稀奇,“这种你的组长都会跟你说。” “谢谢,原来是这样。”魏明兆笑着说完,环顾一周,像是才注意到陆端午一般,“她和你一个组的吗?怎么在看动画片?你们来公司多久了啊?” 没人说话,魏明兆扭头,就见李蕂背脊靠着椅子,脸朝向天花板,一手薯片袋子,一手薯片,就那么闭眼睡着了。 魏明兆脸上笑容一凝,并不在乎地起身走到陆端午身边,主动寻找话题:“你怎么喜欢看动画片啊?你来公司多久了?我刚来,不太了解这个公司。” 没人回答。 魏明兆目光落在电脑上,实在不知道这动画片有多好看,能让陆端午目不转睛。 陆端午没理他,切换下一集。 魏明兆抬手敲敲桌子:“你好?互相认识一下?毕竟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人了。” 陆端午没看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机,表示听不见他的声音。 魏明兆微微凑近,大声说:“打扰你我很抱歉,你继续看吧,我是新来的员工,叫魏明兆,二组的,很高兴认识你。”说完他总算回到了二组工位报到。 李蕂立刻张开嘴,将薯片放在嘴里,睁眼坐直身体,随口念叨起来:“这人怎么有点奇怪?说话跟没智商一样。” 陆端午拿起旁边杯子喝了口茶,淡声道:“确实奇怪。” 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声说话她都能听见,李蕂站起身:“你戴着耳机能听见?那刚刚是装听不见吗?” 陆端午没说话,算是默认。 自己和陆端午一个装听不见,一个装睡,也是没谁了。 李蕂失笑,斜睨了眼不远处的魏明兆。 他正满脸笑容地朝着二组组员介绍自己,那眼睛本来就狭长,再加上弯的弧度,以及整张脸过度的阴柔相,让李蕂心里怪怪的。 李蕂刚要收回目光,魏明兆就像是发现了他的注视般,偏头看来,对他点头一笑。 这看着挺好相处。 李蕂挠挠头,怀疑自己那种别扭感完全是错觉。 他将薯片放在一边,伸了个懒腰:“算了,不关我事,想那么多没用。” 陆端午摘下耳机,不冷不淡地看向二组,仅仅一瞬就收回了目光,将电脑网页关闭,打开网站查看新的总结。 魏明兆若有所觉地望来,见陆端午又在盯着电脑,挑眉疑惑问:“组长,怎么感觉那个人和公司格格不入?” “她?”二组组长同他一起看去,发现是陆端午,哈哈一笑,“格格不入才正常,毕竟她是为数不多特招进来的。”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特招?”魏明兆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 “怎么特招进来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她们组组长强烈要求她加入,她勉强才答应的。”二组组长没说太多, 将工牌递给他,“该说的都说了, 这是工牌,在公司可以不戴, 出任务得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魏明兆接过,应下一声, 脸上神色没变,却无端给人一种他耐心和热情都没了的错觉,就连那笑意变得更为虚假。 新提交的两个总结不过片刻就看完,陆端午关闭网站, 走到窗前,跟着赵早一起锻炼了会儿。 从偌大的落地窗看过去视野很好, 能将很多建筑收归眼底。 赵早锻炼够了,喝了口水说:“刚来公司的人基本上都会对我们公司这栋办公楼好奇,询问很多关于公司楼的问题,好像只有你没有问过。” “进公司的时候猜到了。”陆端午一顿, “很多人看我停在门口, 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我。所以我猜到这栋楼在常人眼里看不见, 为不存在之物。” 赵早哈哈一笑,放下杯子, 整理好衣服, 想起自己刚来公司的时候。 “我当时还害怕是骗子,拉着旁边的人问这家公司怎么样, 结果人家看不到,以为我是精神病,被我吓到赶紧跑了。进来后组长跟我解释,我才知道人家为什么害怕,要是我的话我也害怕。” 提示音急促地响起,陆端午对赵早点点头,回到自己工位上,打开任务信息。 标题:非常着急,帮帮我。 内容:我老公出事了,快死了,请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很害怕,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网站,请你们帮帮我。 联系地址:请电话联系我。 联系方式:136xxxxxxxx 内容实在看不出什么有效信息,陆端午直接打电话过去询问。 李蕂见她已经开始打电话了,着手准备东西。 电话几乎是立刻接通,那边声音嘈杂无比,夹杂着难过的哭声。 直到陆端午“喂”了一声,哭声才止住,大喊道:“大师,是大师吗?” “不是大师。”陆端午说。 对方显然失望了:“骚扰电话是吧……” “你好,我是异事处理局员工,看到任务联系你,信息有点少,麻烦你简单说一下具体情况。” “好好好。”听见她的话,女人万分激动道,“这是我老公的事儿,我知道得不多,我让他赶紧跟你说说。” 摩擦声后,是女人焦急的嗓音:“老公,帮忙的来了,人家很厉害,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电话那边蓦然沉默,只剩下费力的呼吸声,像是年迈的老人发出的声音。 “你说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可能说出来,你真要等死吗?”女人崩溃大喊大叫起来,随后摔了很多东西。 陆端午开的免提,噼里啪啦声引得李蕂看过来,原本在睡觉的果淇被吵醒,揉着眼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机:“怎么这么激动?” 女人还在吼:“我不想失去你,你就算不为我考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孩子考虑啊。我求求你了,赶紧说吧。” 不知道是因为女人一直在哭,还是孩子真的触动了对方,剧烈急促的喘-息声过后,男人终于开了口:“说,我说,你别哭了。” 李蕂忍不住开口:“先生,麻烦尽快说清楚一下,毕竟留给我们彼此的时间并不多。” 男人叹口气,语气嘶哑道:“是我的错,我错得太离谱了。我不该养什么小鬼,害的家里人跟着我受罪,是我该死啊。” 他痛苦地哀嚎起来,随后就是猛烈的咳嗽声,听着仿佛随时能把肺咳出来。 陆端午注意到他口中“养小鬼”三个字,抬头和其他几人对望一眼。 很久之前那个养小鬼的任务雇主是根据网上帖子动的歪心思,不知道这个人口中的养小鬼和那个帖子有没有什么关联,毕竟这种容易反噬的事,一般人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到。 “先生,请一次性说完。”李蕂说,“或者是说出地址,我和同事现在过去,路上请你说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新花园小区,大师们快过来。”女人对着手机喊了一声。 知道是养小鬼的,带东西方便多了,李蕂拿好该带的,想叫上陆端午,抬头发现陆端午已经拿着手机往电梯靠近了。 他扭头对着果淇和赵早说:“那我们去出任务了。” 果淇和赵早点点头。 电梯门打开,陆端午走进电梯,李蕂跟上。 * 郑立杰从小家庭条件不错,从幼儿园到高中读的都是私立学校,学费昂贵,却从来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但没想到刚考上大学,家里生意一落千丈,直到最后破产欠债,将所有家产变卖也没办法还上债,从那之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有钱人变成穷人太难接受,学费都让人愁得不行,好在大学期间家里债还得差不多,郑立杰的心态慢慢归于平常了。 毕业后,他工作了五年,不愿再继续打工,开始尝试做生意,却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小生意还是大生意,最后都无一例外的亏本了。 郑立杰受了打击,再没动其他心思,工作到三十岁碰到合适的人,和对方结婚了。 工作那几年,他还了自己之前亏本时欠下的债,又有了不少存款,又有了做生意的想法。 朋友说他运气背,不适合做生意,就连父母也说现在钱不好赚,做生意难,先稳定几年再做打算。 他偏不信邪,跑全国各地学习,最后打算开一家酒店。 好在老婆很支持他,给了他一张银行卡,两人又向朋友和亲戚借了点钱,这家酒店终于开了起来,规模不大,但位置很好,在一个旅游景区附近,不担心没人来住。 一开始郑立杰害怕又会亏本,可开了几个月客人不断,他这才放下心,把该还的钱都还了,剩下赚的钱和老婆去L国来了一场七日游。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最后一天,他们从热闹的集市路过,有个算命的叫住了他,说他是有福之相,要不要算算。 酒店目前没有亏本,但郑立杰才不信自己是有福之人,再加上他就算运气背也没有想过算命之类的,倒真来了兴趣,询问价格后叫对方开始算。 对方一开口就让郑立杰变了脸色。 “你前期基本上赚不到什么钱,只要过了六十岁,就会迎来财运,钱追着你跑,根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遵循自然,不要心焦气躁,乱投医。” 没想到自己被父母说,被朋友说,还要被一个算命的说赚不到钱,特别是现在酒店人流量还不错,郑立杰当时就火了,准备把算命的摊子砸掉。 老婆抱着他,拼命喊着让他冷静,说算命的可能算不准,给算命的使眼色让他先走掉。 算命的毫无动静,目光直直地看着郑立杰。 很神奇,就那么一眼,郑立杰当时就没那么暴躁生气了,人恢复理智,变得冷静下来,只是有点阴阳怪气地问算命的:“你说我赚不到钱,我现在不就赚到钱了?足以可见你这人算命并不准。” 对方一笑,只是摇摇头,并不说话。 郑立杰觉得自己被藐视了,愤怒道:“我之前是做一个生意赔本一个生意,可这也不代表我六十岁之前都赚不到钱。我目前这个酒店开店才大半年,就把我向别人借的钱赚还完了,说你不准你还不服气?” 对方又摇头起来:“这只是暂时的,你之前如何,这次便会如何。” 郑立杰被说得暴跳如雷:“你的意思是我酒店开不下去了?怎么可能!” “你这个酒店若要强行开下去,最后结果可不怎么样。”算命的叹口气说。 郑立杰撸起袖子就要去打他,旁边的老婆问了一句:“会怎么样?” “血亏,欠钱,妻离子散,最后家破人亡。”算命的如实道。 这下老婆也生气了,抬手就要把他摊子掀了:“哪里有你这样诅咒人的,会不会说话?” 郑立杰反而平静地拉住老婆,心里觉得万分晦气,后悔一开始就不该过来算命,准备离开时,算命的飞快说出郑立杰的情况。 “你从小家庭条件优越,从不缺钱花。大学开始破产,父母花了几年时间才把欠的那些债解决掉。你毕业后做过大大小小一共五次生意,每次都亏本一两万。你老婆是你三十岁生日那天结的婚,而且你老婆怀孕了。” 郑立杰听得脑瓜子嗡嗡的,这人说的信息全部能对上,做生意亏本的事他本人都快不记得了,别说一个陌生人能直接猜到或者是打听出,最让他不可置信的是竟然说自己老婆怀孕了。 “我没怀啊。”老婆瞪大眼睛,想到什么,拉着郑立杰直奔医院。 算命的喊了一句:“你这情况不是没有办法。想知道破解之法,可以来找我。” 医院检查结果很快出来,真的怀孕了。 老婆越发惊讶:“不是,他都没问我信息,也没和我接触过,我这还没显怀呢,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我怀孕的?难道真是大师?” 郑立杰想起算命的说的那些话,急忙原路返回。 “相信了吧。”早就料到他会回来般,算命的头也没抬,慢悠悠地开口,“你别说我是猜到的,查到的,我再说一件除了你和你父母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儿。那就是你当时出生没多久,家里十几面镜子有天突然全部爆掉,但恰好的是都没砸到你。”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郑立杰震惊的眼珠差点从眼眶瞪脱, 这件事还真是只有他和他父母知道。 当时父母看到他被镜子碎片包围后吓了一大跳,本来母亲有收藏镜子的爱好,从那之后再不敢收藏任何镜子。 他也是成年后母亲随口说出来才知晓, 就算有旁人打听到了,不可能跨国让眼前这个算命的知晓, 而且他还能看出自己老婆怀孕了。 郑立杰咽咽口水,想到自己所剩不多的存款, 加上之前该死的运气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声好气道:“大师, 你说有解决办法,是什么解决办法?能告诉我吗?” 大师似笑非笑,并不说话,而是注视郑立杰片刻, 抬手做了个给钱的手势。 “这个钱好说好说。”他不要钱郑立杰还不相信,要钱反而可信多了, “只要您能帮我破局,多少钱都行。” “这种不是不可以破,我不要多,就要我该要的——五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块一毛钱。”大师说。 老婆徐函扯了下郑立杰, 表示不行:“我们存款就六万, 这人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不算了吧,骗子太多了。” “过了这次, 你下次可没机会了。”或许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大师开始收拾东西。 “哎。”郑立杰安抚地拍了拍徐函的手,拿出手机阻止道, “我给你,你说怎么解决?” “我只要现金。”大师指了指不远处的银行。 这话一出来,郑立杰跟徐函一样怕他是骗子,在原地蹲着抽烟思索几分钟,才走进银行。 他愿意为自己前后十年的赚钱机会冒一次险,毕竟三十岁有钱花,和六十岁有钱花完全不同。 郑立杰取完钱出来的时候,大师刚好收完摊,准备离开。 他将装着钱的包递过去,大师接过,没任何犹豫地递给郑立杰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牌子。 “就这个?”郑立杰怀疑地打量着牌子,不太相信凭这么一个牌子就能让自己赚到钱。 “就这个,不要小看这个。”大师笑眯眯道,“养小鬼知道吧?这个牌子就是鬼牌,里面有个小鬼。不过你不用担心害怕,这个小鬼是好的,只会帮你,不会害你。但有时间限制,最多帮你三五月。如果有一天你看见这牌子里闪烁着很多红丝线,记得来找我。” 听见“鬼”字,郑立杰和徐函对望一眼,眼底满是惊惧,产生了退缩之心。 “人不可贪心,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好了,我要离开了,你们要是后悔了,可以把牌子还给我。”见两人表情怪异,大师伸出手说。 “不后悔。”郑立杰握紧手中牌子,愿意一试。 大师离开前不忘提醒:“这个得一直带在身上,离开你一下就会失去作用。为保万一,洗澡都不要摘下来。” 目送他逐渐远去,徐函摸了摸小拇指大小的鬼牌:“这东西真能有用?这么小,还扯到鬼了,老公,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应该有用。”郑立杰心里直打鼓,反复观察着手上纯黑的牌子。 上面连个纹路都没,十分平整光滑,只不过在他手上的片刻工夫,牌上冰冷的温度就直接顺着皮肤传到身体里,刺骨无比。 郑立杰连忙把徐函的手拿走:“太冰了,你刚怀孕,不能碰这个。” 徐函已经感受到那个温度:“跟冰块一样的,普通牌子做不到这样吧?难道真是鬼牌?里面藏着小鬼吗?会不会伤害我们啊?毕竟是那种东西……” “都请了,就先试试再说。”郑立杰牵着徐函的手,将牌放在口袋中,“这牌子我带着,有事只是找我,你别担心。” 说是这么说,徐函心里还是很别扭,想让郑立杰扔了得了,看他一脸沉思,很相信的模样,强行忍住。 反正不过三五月,就让他试试吧。 结束旅行,回到家后,郑立杰遵从算命大师说的,弄了根绳子挂在脖子上,随后因陪着徐函来回往医院检查,把这件事忘了。 酒店的流量本就不少,郑立杰旅行回来后更是到了爆满的地步,一个月时间,赚到的钱是之前的三倍,每天都没有空房间。 他想到身上的牌子,把旁边的楼租下,将酒店扩大。 这一扩,赚的钱更是数不胜数,从不缺客人,这些天郑立杰就连睡觉都在赚钱,甚至因为赚的钱是之前从没想过的,最后傻乐醒了。 刚睁眼就对上徐函探究的目光,郑立杰擦掉口水,连忙坐起身,将灯打开:“怎么了老婆?” “你知道你笑得多奸诈吗?”徐函说,“直接把我笑得吓醒了。” “这不是最近赚钱了吗?”郑立杰抱住她,又忍不住傻乐起来,“我做梦梦见我们搬去了大别墅,高兴坏了。”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呢。”徐函叹口气,“我总觉得这种不太好,不然算了吧?我们现在就过去找那个人,把东西给他,毕竟赚得够多了。” 目前银行卡存款只够买个小小的别墅,听见徐函这句话,郑立杰不满足道:“他都说了等三五月过去,现在还没到呢,主要这钱买大别墅还不够。老婆你要是害怕的话,等时间到了我就把牌还给他,然后我们安分守着这个酒店过日子。” 闻言,徐函只能点点头,内心却还是十分不安,连太阳穴都开始突突乱跳,提示着什么。 这些天不同于郑立杰每天都乐个不停,她状态很累,天天做噩梦,特别是在网上查找关于这个牌的帖子都是说会反噬,更是压力增大。 郑立杰没注意到徐函的异样,抱着她继续睡去。 第二天,他发现挂在脖子上的牌温度更凉,还变大了一圈。 原本天天戴在脖子上习惯了,这一变化让他时刻都会注意着这个牌。 两个月眨眼过去,黑色的牌大到戴在脖子上分外显眼,郑立杰只能将牌子缝在衣服口袋中,这样就不用担心掉落或是找不到。 就在他搬进装修好,能直接拎包入住的大别墅第二天,酒店没人了。 还在入住的客人退房后,一个新客人都没有。 前台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慌乱到一个电话打给郑立杰,把事情说了遍。 “一个都没有?”郑立杰皱眉,看着桌上全款购房合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挂断电话,通知经理:“你搞个活动,半价试一试有没有人。” 经理应下,立刻去实施方案。 郑立杰有些不安,这才买了别墅,不会牌就没用了吧? 剪开口袋,里面的黑牌闪烁着红色的丝线,太过明显,想不发现都不行。 才三个多月就变成这样了,太快了。 郑立杰满心不舍,经理又打来电话,说还是没有人来,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刚办理入住,进去之后就退房不住了。 酒店地置那么好,怎么可能一个客人都没有。 郑立杰将牌子放在桌上,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 这几个月赚钱的感受是他从来没有体会到的,十分上头,如果从今天开始酒店一分钱都赚不到,被迫关闭的话,他根本接受不了。 郑立杰又让经理把价格调低,最后调到一块钱都有没人来。 太离谱了,三天时间没开张,一些干了几个月的老员工觉得不对头,纷纷辞职。 郑立杰没挽留,多给了她们两个月的工资,知道这个牌子彻底没用了,必须要去找那个大师。 他只身一人飞去L国,饭都没来得及吃,直接找到算命大师。 “就算再着急过来,也要先吃饭啊。”正在摆弄手串的大师慢悠悠地开口,没抬头看就知道郑立杰来了,甚至还知道他没吃饭。 直到现在,郑立杰才彻底相信他是真有本事。 “为什么还不到四个月就没用了?之前我酒店赚得不少,现在一个顾客都没了,是不是这个牌子的原因?。”郑立杰焦急道。 “别急啊,你之前赚那么多,总要有个缓冲期。不过我建议你把酒店转手,拿着剩下的钱该吃该喝,不要对钱有那么多执念。等到六十岁,自然就有钱了。”大师看向他,乐呵呵道。 “等三十年,你等得起啊?”郑立杰无奈道,“我的酒店不能赚钱了吗?” “扣除你租金的话,肯定是亏的。”大师朝郑立杰伸出手,“那个鬼牌对你没用了,还给我吧。” 自己还没赚够呢,现在才多少钱?不过一栋别墅,酒店转手剩下的钱最多让他生活个几年,太少了。 想到这里,郑立杰并不想归还鬼牌。 “你现在这样可以了。”大师看出他的犹豫,“赚之前的好几倍。我早就跟你说了,人不能贪,你现在是想贪了?” “不是。”郑立杰憋屈道,“我没赚多少钱,酒店要是不能继续赚钱,我刚买的房子就要卖了,多亏啊我。” “我没给过你忠告吗?”大师反问,“一次机会已经是要遭天谴了,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郑立杰不想听这个,把鬼牌还给大师:“我给你钱,你给我重新换一个。能帮我一次,就不能帮我第二次吗?” “只有一次机会。”大师收下鬼牌,闭上眼睛,“次数多了不仅没用,还害自己。人不可贪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我只收该收之钱,其余一概不收。” “你不是说我六十岁之后可以暴富吗?提前不行吗?”见他说话和最初判若两人,郑立杰略微恼火道。 真顺应天道六十岁才变有钱,孩子都当爹了,他也根本花不动钱了。 “请回吧。”大师语调平静无比地开口,“在什么阶段做什么事。第一次机会是你我有缘,才帮你一次,说是帮,其实不尽然,只不过把你的财运提前拿到一点,但不可再做,有违天道。你若不知足,所有一切不该得到的都会被收回。” 郑立杰只知道自己赚不到钱了,只能守着接下来的钱到六十岁,大师意味深长的那些话根本没往脑子里去,各种央求,让大师最后帮自己一次。 “实在是不可救药。”大师有点生气地睁开眼睛,“你如此下去,只会得到一个不好的结果。” 见在他这里真的得不到什么,郑立杰没好气地转身就走。 他憋屈不甘归不甘,但没其他办法,只好打着转手酒店的主意返程。 大师目送他离开,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不停,嘴里嘀咕了几句难以被人听到的话。 …… 回到家,经理打电话说来了几个客人,郑立杰知道自己继续开酒店下去没什么好结果,头疼地打开本地酒店交流群,询问有没有人肯接手这个酒店。 酒店位置很好,之前那么多客人,现在却没人去,还开始转手,群里的人对酒店没兴趣,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奇,纷纷艾特他询问怎么回事。 郑立杰含糊回复:“老婆怀孕了,我不想那么忙,想多陪陪老婆,有人要是想接手的话麻烦联系我。” 群里统一都在说可惜,没人多说其他。 短暂沉默后,有个叫躺平的人发了一条短信:“想知道你的酒店赚了多少钱啊?我现在这个酒店每个月赚得挺多,感觉你会比我更多。” 郑立杰没回答这种太隐私的问题,当没看到,没想到对方发送了添加好友申请。 他点击同意,下一秒对方就发来消息:“兄弟,我是看你跟我差不多,起了同情心才过来加你,想跟你说说,你要是觉得我打扰你了可以把我删了。” “什么差不多?”郑立杰捕捉到重点。 “酒店情况啊。”对方回复,“你这个酒店我最近关注了,开始那么多人,现在就几个人。我最开始跟你一样,现在不同了,一个月能赚个几百万。” 看到几百万三个字,郑立杰眼睛都亮了,想询问又怕对方不想告诉方法,正犹豫,对方没有任何藏私地全部说出来了。 “你跟我真的太像了,我当初开酒店的时候,生意很爆火,有一天突然就没人了,莫名其妙的。主要是这边还没有能竞争的酒店,就我一家,他们宁愿住更加远的都不愿意来我这里。当时我就觉得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这酒店开了一年,我亏了八个月,只有最近几个月才开始赚多钱。办法就是我找人做了点事,才能赚这么多,虽然有点伤身,但没办法,现在这时代,没钱寸步难行啊。我现在赚的钱把我欠的全部还光了,还买了几套房。” 郑立杰打字的手踌躇了。 这人实在太热情了,现在骗子这么多,不会是碰到骗钱的了吧? 对方仿佛隔着屏幕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又发来消息:“你不用觉得我是骗子,我只是觉得我们都不容易。他们赚钱都没什么问题,顺风顺水,我们就跟被人恶意打压一样的,就算赚到一点钱也会被亏光。总之我言尽于此,你要是相信,我就把办法告诉你,要是不相信,就这样。” 郑立杰没多相信,只是问了句:“什么办法?” “找个婴儿,取下脑袋,放在避光的地方,上面盖着红布,必须是红布,也必须是要那种不足一岁的婴儿。这个年龄的孩子小,好控制,会为我们所用。用血喂养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会开始帮你赚钱了。” “??????”郑立杰震惊到只会发问号了。 “你在开玩笑吗?这么恶毒的事你都能做的出来?” “别激动啊,我用的是死尸,不是活的。它们挺可怜的,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我用我自身气血喂养他们,它们帮我,是对双方都好的事儿。这方法有点损寿命,却能赚很多钱,我再赚个几千万就收手,将它好好埋了,不会有什么反噬。赚到的那些钱都够我和我孩子还有孙子衣食无忧活到老了。”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要是愿意就做,不愿意当我没说。只是可惜了你那个酒店,本来能让你成为富一代的,可惜。” 郑立杰没有回他,直接把手机锁屏扔在一边。 什么狗屁办法,太恶毒了,虽然是尸体,但天天喂养一个脑袋太过瘆人,而且还会减少寿命。 比起钱,还是命更重要,再说自己又不是没钱。 郑立杰对那种事完全不考虑,但他没料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酒店根本转不出去。 一个月过去,每天的客人固定那么几个,直接把郑立杰的存款亏掉一半。 房租还有大半年才到期,直接关闭郑立杰亏,不关闭,水电人工也亏,完全是死局。 他一直没把这件事告诉徐函,只说酒店找到接手人了,正在办手续。 郑立杰开始失眠,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惊扰到好不容易睡着的徐函,只能分房睡。 就这么失眠持续一周,他受不了了去看了心理医生,吃了开的药也毫无作用。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郑立杰忽然刷到那个叫躺平的人发的朋友圈。 他晒自己买了第十一套房,和一辆一千万的豪车,难以想象到底赚了多少钱。 郑立杰想起一个月前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点进聊天框,从头开始看那些聊天记录。 先前觉得太过离谱的事现在这么一看好像并没什么,郑立杰还动心了,冷静下来后又实在犹豫。 自己老婆怀孕了,做这种事会不会太损阴德了? 手机震动,对方发来一条消息:“我看你那个酒店想转手,我接行不行?在你原价上多给你一些,毕竟我和你太相似了,不忍心看你亏得太多。” 如果说他不发这条消息,郑立杰还要犹豫很久,甚至是放弃。 他发了这一条消息,郑立杰脑海里只有一个字——干。 这人都干了,自己怎么不能干了?赚够了就停,绝对不会再碰这种事。 想赚钱,担点事和损失点寿命不是不行。 郑立杰收起所有思绪,回复对方:“我不转手了,我要开下去,你之前说的那个办法确定除了你说的以外没其他事儿?” “没有。” “我老婆怀孕了,有影响吗?” “那更好,它本来就是孩子,你老婆又怀孕了,它会和孩子惺惺相惜,对你们更有帮助。”躺平发完消息,紧接着说,“不过你要是想弄的话,你得给我一百万,毕竟这办法是我介绍给你的。” “这你都要钱?你都这么多钱了,还在乎一百万吗?”郑立杰有些无语。 “当然啊,一百万也是钱啊,而且我可没那么多钱。你要是不给就算了,那孩子尸体你是没办法搞到的,我当初是找了个大师帮我。” 郑立杰不说话了,点根烟抽着思考。 一百万他能接受,而且对方这么要钱其实他更加相信,现在踌躇的是这一切不会是个骗局吧?一套一套引他往里面进。 “知道你会犹豫,这是我的身份信息,我当初被大师介绍的时候怀疑了好久,是大师好心让我先试验一下,结果是真的。还有一点要跟你说清楚,我弄了这么久,是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有点疲的,你要是接受不了这个,可别做啊。” 郑立杰没回复,放下手机强迫自己入睡,打算等第二天冷静下来后回答。 几乎是第二天一睁眼,郑立杰直接拿起手机,给对方发送了一个字:“行。” 躺平:“先给我钱,我就把大师联系方式发给你。” 郑立杰说等自己赚钱了就给,还说自己和他那么相似,帮一下怎么了。 对方被说动,推来一个名片,郑立杰添加好友后,紧张到手指头都在颤抖。 “八字发给我,要判断你是否可以。”过了会儿,大师发来消息。 郑立杰当即把八字发了过去。 徐函敲门叫他吃饭,郑立杰吓得浑身都抖了,怕被徐函发现异常,只能起身出去吃饭。 “你怎么怪怪的?”徐函说,“你可别又打什么歪主意啊。我告诉你我最近才睡得安稳,就算穷也不要搞那些东西了,做人不能太贪心了,我们的钱够用了。” “怎么会呢。”郑立杰挠挠头,想说存款快没了,还是忍住了,“就算我想,没人帮我啊。上次那个大师都说是有缘才助我的,就那一次机会。” 徐函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过饭郑立杰就躲回房间,大师回复了他:“可以,东西晚点叫人送给你。放在避光处,血直接滴在皮肤上就行。事成之后,要分我三百万。” 郑立杰:“??没说要钱啊。” 大师:“我的辛苦费。” 算了,事成最少能赚大几千万,这种事确实不容易,给三百就给三百吧。 郑立杰同意了。 没想到一个小时后门铃响起,徐函应声说来了,郑立杰连忙叫她:“老婆,你给妈打个电话,看看我们今天能不能去她那里吃饭。” 在看电视的徐函应下一声,拿起手机拨通电话,郑立杰趁机打开门。 地上放着一个快递箱,郑立杰以为会有明显的血腥味,但仔细嗅了嗅也没闻到。 他藏在身后,假装疑惑地左右看看:“谁敲门啊?怎么没人?” 徐函听见了,没当回事:“可能敲错门了,我之前碰到过一次。” 电话接通,她笑着和自己的母亲聊着天。 郑立杰趁机藏着东西,飞快回到房间中。 箱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鲜活到宛如还有生命的婴儿。 郑立杰没想到就这么面对面看见了,没任何包装挡住,吓到心脏差点骤停。 缓过来后,他注意到婴儿细腻到不似尸体的皮肤,更要命的是往上一看,发现婴儿的眼睛竟然是睁着的!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郑立杰害怕到手抖, 慌忙将箱子合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这个时候客厅的徐函刚好喊了他一声。 听见自己的名字,郑立杰更是一颤, 耳朵微动,注意到徐函正在靠近, 迅速将门反锁。 “老婆,我在换衣服, 你跟妈开视频小心点啊。” 听到这句话,确实在开视频的徐函一愣,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还是掉头回到沙发前坐下聊天。 郑立杰睡的是书房,怕被发现自己在做这种事,只能先把东西藏在柜子里,出去的时候将门锁好, 钥匙放入口袋中。 “老婆,今天开始我不睡书房了。书房我放贵重东西, 上着锁,钥匙在我这里。你平时没事不要去书房,因为怀着孕,里面比较阴, 我怕影响到你。”郑立杰笑着走过去说。 徐函挂断电话, 脑子里正想着别的事儿, 闻言没多想他说的话:“知道了,今天晚上去我妈那里吃饭, 你别忘记了。” 郑立杰下意识想拒绝, 最终还是同意了,刚好到时候可以买个红布回来布置一下。 一幻想自己后面会暴富, 赚很多钱,他忍不住弯腰亲了徐函一下:“老婆,我一定努力赚钱。” “不需要你努力赚钱。”徐函推开他,浑身肉麻,“我们钱够了。等我生下孩子给妈带,我们就都可以出去上班挣钱了,日子会越过越轻松的。” 郑立杰面上点头,心里却并不满足她说的那种生活。 两人晚上吃完饭回家,郑立杰特意又出去了一趟,买了些生活用品,把东西放在客厅后和徐函说了声,将剩下要用到的东西偷偷拿进书房。 他小心翼翼地反锁好门,耳朵贴在门上,确定徐函正在看电视,飞快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快递箱。 闷了这么久,依旧没任何异味,郑立杰做好心理建设,慢慢打开箱子。 里面躺着的婴儿皮肤白皙,完全不似死人,甚至他手指碰到,皮肤还有明显的温度与弹性。 这就是活人吧? 郑立杰着实害怕,看向脖子,正愁不知道怎么把脑袋拿下来,视线往上,注意到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 他一惊,浑身发寒,手中箱子差点没忍住扔出去。 不对劲,这婴儿肯定是活的。 想到这里,郑立杰拿出手机询问大师情况。 大师:“死了,只是我用秘法保存好了,眼睛是正常的,也是秘法弄的,只能这样才能为你所用。放心,尽快搞成,我还等着钱。” “另外脑袋和身体已经分好了,你将脑袋喂养,身体保存好,不能分开超过十米。第一次盖红布时喂一下血,之后每天都喂,喂满七十九天后偶尔一喂。” 郑立杰重新打开箱子,试探呼吸和心跳,确定没有后打量着孩子的脸。 它皮肤很白,透着点红润,睫毛非常长,光闭着眼就能看出十分可爱。 罪恶感源源不断地冲击着内心,郑立杰忍无可忍地给了自己一掌,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但事到如今,不能不继续。 他将买的桌子摆好,试探性地拿起脑袋,生怕过程会飙血,手臂绷着,指头一个劲地乱抖。 好在并没有血出来,只是低头的瞬间,婴儿的眼睛再次睁开了。 对上那浑圆漂亮的眼珠,郑立杰无声尖叫,飞快将脑袋放在桌上,捅破自己的手指滴下一滴血,甚至都不敢再看,盖好红布,对脑袋九十度鞠躬道歉。 “老公,你跟谁说话呢?”徐函听见动静,敲门询问。 “在跟接手酒店的老板商量。”郑立杰撒谎道,紧张地看着红布,就怕徐函推门,发现他反锁着门问他。 不知道是不是大脑太过紧张,郑立杰总觉得红布下的脑袋似乎动了一下。 好在徐函直接离开了,他松了口气。 书房光线昏暗,即使是白天里面也比较阴凉,郑立杰让徐函少进这里不是随便说说,是真觉得对身体不好,毕竟常年不见光。 现在多了个需要喂养的脑袋,这书房以后是不能多进了。 郑立杰看着剩下的身体,用胶带缠住箱子后塞在柜子里,铺满衣服挡住,希望永远不会散发出味道。 一切做好,郑立杰深吸一口气,走出书房上锁。 下一秒,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他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跑过去接听电话。 是酒店经理,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工夫酒店客人突然变多了,一个接一个,前台都忙不过来了。 所有的惊悚与害怕全部因这通电话变成高兴,郑立杰没想到还没到四十九天就有了效果,不敢想象四十九天后会怎么样。 他想去分享,又怕徐函怀疑,最后整理好心情走进卧室。 “老婆,我找专业人士打听了下,他们更改了酒店布局,现在情况好了很多,有客人了。” “真的?”徐函皱起眉头,不太相信,“大师不是说最好关闭酒店吗?” “我不舍得,打算不卖了,毕竟现在客人挺多。我们就这样开着吧?说不是上次的鬼牌在帮助我们。”郑立杰露齿一笑。 徐函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 郑立杰僵着身体,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走过去搂着徐函,抚摸着她的肚子:“这下我们孩子未来不用愁了。” 听他提到孩子,徐函表情变得温柔无比,跟着他一起抚摸着肚子,嘟哝着孩子最近一直老踢她。 * 从那天开始,客人数量一直维持得很稳,郑立杰不再亏钱,多少能赚一点生活费。 他每天晚上都会偷摸刺破手指喂血,就这么过去了四十九天,第五十天时,经理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 郑立杰睡到自然醒,一看手机那么多静音后的来电,起身走去外面接听。 “老板,早上就来了一堆人,把酒店都住满了,这也太奇怪了。”经理纳闷道。 一般酒店都是晚上客人多,到第二天中午退房,但他没想到一大早就直接住满了。 所有困意全部消失不见,郑立杰被这话刺激到大脑清醒,激动地确定:“全部住满了?一个空房间都没有?” “对。”经理说,“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郑立杰忍住兴奋,挂断电话看向书房。 效果来得太快,怪不得那个躺平能赚那么多钱,是酒店根本不缺顾客啊。 他想到什么,有些不确定地拿出手机给大师发去消息。 “大师,有效果了,钱过些时间就给您。我想了解一下这个不会严重反噬吧?” “不会,几年寿命而已,小孩子不足为惧,放心养。” 郑立杰彻底放心,又给躺平发去消息:“真的有用,谢谢兄弟了,改天请你吃饭。” 躺平:“我就说吧。吃饭不用了,我的一百万记得打给我,正好想买块表。” “不会忘记的,银行卡号给我,我给你打三百万。”郑立杰高兴到手机都拿不稳了。 徐函醒了,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见他笑得合不拢嘴问怎么了。 “酒店生意好起来了,我招聘了个运气好,自带中奖体质的员工,没想到他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让酒店火起来了,很多人去入住。”郑立杰脱口而出。 没听过还有这种奇事,徐函诧异无比,几次确定没问题才放下心。 酒店火爆程度到全网都在给他打好评,各种自主推广,郑立杰从没想过有一天,想住自己的酒店还要提前预定排队。 自那天开始,他过上了数银行卡余额数到笑疯的地步,又买了一栋大别墅,还给双方父母各买了一套房,请了最好的保姆照顾徐函。 就这么过去大半年,郑立杰每天一睁眼就去赚的钱利息,最开心的事就是给徐函转钱,让她开心买买买。 但他没想到,很快就出事了。 那天谈合作喝醉了,郑立杰没回家,刚好酒店有人退房,就在酒店住下了。 推开门进入房间的那一刻,刺骨的冷风吹来,他还以为开着窗,让身边员工去关窗。 员工挠头不解:“窗户就是关着的呀。” 郑立杰抬头,窗户还真是关着的,但在抬头的那一刹那又一股凉风吹来。 天气不好,早上刚下过大暴雨,温度降低很多,郑立杰被那风吹得酒醒了不少,以为是错觉,揉着眼摆手,让员工离开。 房门关闭,他洗完澡,倒在床上连灯都没关,直接睡着了。 室内寂静无声,窗外风大到树都摇晃不停。 郑立杰噩梦连连,几次被吓醒,又昏睡过去,直到最后一次大脑完全处于清醒的状态,他发现自己房间的灯不知道被谁被关了,黑乎乎一片,想起身去开灯也动不了。 以为是睡得身体麻木,郑立杰试探性抬手,结果发现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甚至眼睛都无法眨动。 嘴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他就只能僵硬地躺在床上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一股阴冷的风从天花板吹下,郑立杰清楚记得自己没开空调,再加上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这股冷风了,登时乱想起来。 无论是咬牙想从床上起来,还是尝试翻滚身体都没任何作用,他努力张大嘴巴,一通折腾后也只能发出一点轻微的气音。 鬼压床吗? 脑海里忽然闪现这个念头,郑立杰身体猛地一凉,像是沉入了洒满冰块的大海中,浑身没一处是正常人的温度。 他扯着嗓子,不断发出“嗬嗬”的声响,可惜的是手脚无力,没办法再有其他动作。 房间里静得吓人,只剩下失去节奏的心跳声,身体温度越来越低,郑立杰觉得自己就跟一具待在停尸房的尸体般。 所有一切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郑立杰猛地一颤,反射性从床上坐起。 灯亮着,没有冷风,身体温度正常,之前发生的都是噩梦,只有那通电话是真的。 手脚还有点发麻无力,郑立杰揉着自己的手腕,接通电话。 “老板你没事吧?”经理担忧道,“我想着给你送份解酒汤,结果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敲门也没人应。” “没事,我醒酒了,不用送。”想起自己做的噩梦,郑立杰简短说完,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多。 他挂断电话,心里堵闷,不想继续留在这个房间。 郑立杰打开房门,出去时想起外套没拿,转身时倏然瞥见昏暗的走廊上闪过一个影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上飞快爬行到阴暗处躲藏起来。 等他再仔细去看,什么都没有。 以为看花眼了,郑立杰拿起外套,打算回家继续补觉,临走前记住房间号,出电梯的时候告诉前台,让维修师傅看看这间房是不是空调漏风。 一回到家,郑立杰倒在沙发上睡去,没想到又是数十个混乱的噩梦。 最后一个场景停留在昏暗的走廊上,有个灰白色的身影在地上来回爬动。 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东西如白漆般的脸,还没等郑立杰细看,那东西猝不及防地转过脑袋,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珠突出吓人,就那么直愣愣地面对着郑立杰。 郑立杰尖叫一声,满身冷汗地吓醒了。 他庆幸自己没有随着梦里那样叫出声,不然肯定会吵到孩子和老婆。 外面天亮了,此刻早上八点半,郑立杰刚洗完澡,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他拿起手机,走在阳台接听。 前台慌张的声音响起:“老板,老有顾客反应一件事。说是在走廊看到有个很小的孩子来回爬行,认为我们酒店有问题,要求我们退还房费。” 听见这句话,郑立杰想到自己的梦,以及昨天的花眼,心里突突的, “几个?” “有五六个呢,我都怀疑他们串通好了过来这么说,但我查看监控,确实有东西……灰色的一个影子,我不知道是什么。” 闻言,郑立杰开口稳住前台:“那应该是监控问题,让维修师傅检查一下,并且擦干净监控。那些人要是说自己看到了,让他们提供证据,提供出来了就退还房费。” 他说这么说,自己却害怕起来,回想着梦里那张脸,反应过来一件瘆人的事。 ——那张脸好像和书房里红布盖着的脑袋一模一样。 郑立杰咽咽口水,随口安抚前台两句,挂断电话后来到书房门前,想确定一下。 最近他都是半个月一喂血,从不掀开完整红布,只露出一点皮肤,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这个孩子长什么样了。 进入书房后,郑立杰立刻反锁,缓步走到红布前,害怕到始终动不了手。 就在他拿着红布一角准备掀开时,门外突然响起哭声,吓得他手一哆嗦,连忙向后跳了两步,差点摔倒。 是他的孩子哭了。 郑立杰不敢再看,没了兴趣,锁好门冲进卧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函睡得迷迷糊糊,拍着孩子哄,见他回来了不禁一愣,清醒不少。 “晚上回来的,怕吵醒你,没和你说。”郑立杰笑笑。 徐函点点头,哄好孩子继续睡了。 卧室门没关,书房就在斜对面,能看到一点门,郑立杰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起身关上卧室门站在客厅,不安地拿手机询问大师自己和顾客看到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复,他又问躺平,发现躺平朋友圈全删除了,不免皱起眉头。 以为时间太早都没醒,可等到天黑两人依旧没回复。 郑立杰慌了,在客厅来回踱步,朋友约吃饭也没心情去,直到徐函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她将水杯放在桌上,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口说的话完全中了。 “怎么会呢。”郑立杰僵了一瞬,勉强笑笑,走到她身边喝了一口水说,“就是酒店的事。我在想要不要再开个酒店。” 对于开店赚钱这回事,徐函一直敏感多疑,闻言皱眉:“老公,要我说我们把酒店关了吧,现在赚的钱已经花不完了。” “不行。”郑立杰放下水杯,有些激动地开口。 声音太大,吓到了徐函,他反应过来,顿时抱住徐函一顿哄:“哎呀,现在都没赚到多少钱。你看到时候孩子长大了,要发展自己的事业,父母年纪也大了,我们要预留点钱。现在想办法多赚点,等到孩子大了,我们完全可以放手旅游世界了。” 郑立杰说了很多,注意到徐函根本没在听,她微微侧着脑袋,眼神专注,半天才开口:“老公,你有没有听见小孩子的哭声?” 郑立杰看向卧室:“孩子醒了?” 他潜意识觉得不对,因为孩子要是醒了,徐函不可能还不当回事地站在这里。 “不是。”徐函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不是我们的孩子,就是那种很隐约模糊的哭声,你没听见吗?” 郑立杰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虚地看向书房,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不会是书房的孩子吧…… 他仔细去听,根本没听见什么声音:“老婆你听错了,我都没听到声音。” “不对。”徐函推开他,缓缓朝着书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就要靠近书房,郑立杰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他才飞奔过去,徐函就笑道:“我就说我不可能听错,我手机没关,还在播放视频。” 她打开卧室,将门口梳妆台上放着的手机关闭。 手机里确实有孩子的哭声,郑立杰都不知道她听力这么好,松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不安。 “老公?”卧室一片安静,怕吵醒孩子,徐函关闭房门,发觉郑立杰难看的脸色,伸手碰了下他,“你怎么了?” 郑立杰被她这么一碰,身体没站稳,直接往后倒去。 徐函紧紧抓住,无奈道:“你到底怎么了?天天跟灵魂出窍一样。” “没。”郑立杰笑笑,觉得自己不能在家里待下去了,会被看出破绽,将徐函推进卧室道,“酒店那边有事儿要处理,我去去就回,你先休息,有事儿给陈姨打电话。” 陈姨是他们家的保姆,小孩子晚上跟徐函睡,每次吃过晚饭,陈姨打扫完卫生就会睡在自己的房间,有事会再叫她。 徐函总觉得他藏着事,打量他片刻,勉强应了一声。 郑立杰确定自己把书房门锁好,打车去了酒店,让前台把监控调出来。 前台欲言又止,他不耐催促道:“调啊,我正好看看怎么回事。” 前台只能找出当时的监控,将电脑面向郑立杰,自己不去看。 几分钟过去,看完监控回放的郑立杰见前台扭着脑袋,敲敲桌子:“哪里有东西?你说的影子也没看到啊,我就说你看错了。” “有啊。”以为他是在故意骗自己看电脑,前台本来还胆战心惊的,等重新看了遍,发现里面还真没自己之前看到的影子时,不禁愣住,“怎么回事?我当时真的看到影子了,还是个孩子形状,不可能看错。” “这样,我给你放两天假。”郑立杰说。 前台急了:“我没看错,我也没什么工作上的压力,不可能会出现幻觉。老板你相信我啊,我们酒店真的不对劲,别说客人了,我……” 话还没说完,对上郑立杰越发阴沉的脸色,她没敢继续说下去:“那休假工资……” “照发。”郑立杰摆摆手。 一班有两个前台,另一个前台被叫去楼上了,下来的时候被告知这两天她一个人上班,另一个休假,刚要拒绝,郑立杰就开口:“给你三倍工资。” 前台顿时笑了,没再有任何不满,甚至希望多来几天。 “你上去干什么去了?”郑立杰问。 “说起来很奇怪。”前台皱眉,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客人一直说房间里的空调坏了,我就上去查看。空调是好的,但客人说总能感觉到有风吹。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实有风,但不是从空调口出来的,找人过来也排查不出怎么回事,只能给他换了间房。” 这话让郑立杰想起自己凌晨碰到的事,抿唇问:“几号房?” “三楼尾房。” 确实是自己住过的那间房,郑立杰沉思片刻,问:“我昨天让师傅排查没排查出问题吗?” 经他这么一说,前台才想起来凌晨的事:“没有,所以房间正常使用,没想到客人也反应同样的问题。” “把这个房间锁了,别再开放了。” 前台应下,没多过问。 不确定这风和客人看到的婴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郑立杰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大师总算回复了他。 “最近忙,这很正常,你多久喂那孩子一次?” 心里重担消失,郑立杰立刻回复:“一周。” “一周太少了,四五天一次,这是那孩子的抗议,你多喂喂就会没事。”大师说。 郑立杰吐出一口气,这才放心,所有慌张从脸上退去,起身开了间房休息。 睡了一夜都没出现那奇怪的风,郑立杰确定只有那间尾房有问题,第二天就请专业的人过来仔细检查,依旧没找出问题,只能关闭做储物间。 心头大事解决,再加上要喂血,郑立杰回了家。 陈姨正在厨房里洗碗,郑立杰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掀开红布一角,划破手指滴了两滴血。 原本鲜血落在皮肤上还能看到,这次几乎是瞬间就隐入皮肤中消失不见。 郑立杰眉心狠狠一跳,赶紧将红布盖上,走出书房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猛然注意到红布下的脑袋似乎变大了点。 以为是错觉,他还没来得及确定,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第50章 第五十章 郑立杰打开门, 陈姨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外:“老板,我有事跟你说。” 看出郑立杰从门后出来时神色不自然,再加上平时对于出入书房都十分紧张, 阿姨探了下脑袋,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郑立杰挡住她的视线, 语气冷漠:“去旁边说吧,还有下次直接说事儿就行了, 不用敲门。” 听出他对自己的不爽,陈姨越发尴尬,同时对于书房里放着什么更加好奇。 “那个, 我来这里也挺久了,家里小孩现在也需要我,我想……”两人走到阳台前,陈姨欲言又止。 郑立杰明白她的意思, 直言道:“我给你每个月加两千工资。” 本来是想说试着辞职,但又不舍得, 一听他主动给自己加工资,陈姨瞬间断了辞职的念头,连忙笑道:“谢谢老板,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 郑立杰挥挥手, 对于这么点小事吓到自己特别不高兴。 陈姨进入厨房开始洗水果, 客厅里只有郑立杰一个人。 由于太过于安静, 他很快便受不了,打开电视, 在声音出来的瞬间隐约听见婴儿的啼哭声。 无法确定是不是错觉, 郑立杰只好暂停电视剧。 声音消失,刚好电视里有人抱着孩子, 他以为是里面的孩子在哭,靠着沙发继续看电视。 第二天在外面处理工作太忙,太晚了不想回去,郑立杰再次来到自己的酒店,开了间最好的房。 之前的前台带薪休假两天,回来后再没疑神疑鬼,轻松多了。 已是深夜,所有顾客都在睡觉,走廊安静得没任何声音。 郑立杰从电梯出来,喝太多酒导致肠胃很不舒服,再加上困到极致,他拿房卡去刷的时候莫名没刷开,瞪眼一看,才发现自己没刷准位置。 等门打开,头顶走廊的灯快速闪烁了几下,郑立杰猛地回头。 走廊幽静深长,什么都没有,灯光重新恢复正常。 他不解地挠挠头,关闭房门,困到大脑都懵了,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郑立杰有一次感觉到冷风,纳闷自己没开空调到底是哪来的风,下意识闭眼下床,想去关窗户。 风忽地变大,刺骨的冷意遍布全身,与此同时肩膀一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滑坠到肩膀上。 大脑骤然清醒,郑立杰睁开眼。 室内一片漆黑,有风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这一睁眼就没了。 郑立杰弯腰去床头柜上摸手机,半天没摸到,以为是掉在地上了,打开灯想找,没想到按了半天开关都没亮灯。 叫手机也毫无反应,他只能骂骂咧咧地半弯着腰,伸手在地上摸索着。 才摸到手机一角,郑立杰还没来得及捡起,顺手往上,无意间触碰到一双冰冷无温度的小手,甚至还能清楚分辨出肌肤带来的柔软感。 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记,眼珠子瞪得奇大,瞳孔惊惧颤动着。 小手动了下,郑立杰嚎叫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这一下给他弄醒了。 是梦,又是梦。 看到窗外亮着微光,室内比较清楚,郑立杰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呼出一口气,刚去拿手机,发现桌上还是没有。 他凑到床边低头一看,一张惨白碎烂的婴儿面容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视线中。 郑立杰惊恐到声音都发不出,手脚抽搐着,再一次睁开眼。 这次开灯后他动都不敢动,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生怕这次又是噩梦。 脑子不断回想起那张婴儿面容,郑立杰想发消息问大师,却想起手机在床头柜上。 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胆子太小了,咽咽口水,用余光确定手机在床头柜上,快速伸手拿了过来。 好在这一次并没发生什么,郑立杰发消息轰炸大师。 “大师,我梦到了好多次婴儿,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有没有办法让我不做噩梦?大师,那个婴儿不会记恨上我,要对我报复吧?” “大师,你在吗?” “……” 发了十几条消息,怕自己这样太过吵了,郑立杰不好意思地转过去十万块钱,当自己的咨询补偿费。 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大师很快给了回复。 “没有问题,不会出任何问题,放心好了。你要是实在担心,可以去跟它说说话,如果不想就不用说。之前让你缩短时间你缩短了吗?做梦频繁的话,多喂喂血吧,说不定是太饿了,反正每次就一滴血,也没什么。” 戳的是我的手指,你当然觉得没什么了。 郑立杰心疼地望着自己的手,每一根手指都扎过来了,前几天为了确保自己每次扎扎都能出够一滴血,他还特意买了个扎着比较方便的。 血是能成功出来一滴,但他的手指头要疼一天。 看这个大师之前要三百万,这次的十万却没有收,郑立杰以为太少,又转过去二十万。 “谢谢大师,这么早打扰了,这是我给您的一点答谢费,还请收下。” “不用。”大师回复,“上次收过费用,不需要再给我。” 郑立杰只好应下,来了困意,眼皮颤动几下,还是没抵抗住困意,闭眼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彻底大亮,郑立杰浑身酸痛地关闭灯光,穿好衣服下楼时听见有人在大吼大叫。 “什么叫我看错了?你的意识是我喝醉酒后能自己凭空幻想出一个婴儿来?还在地上爬行?是你太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我呢?” “就是,我们是喝晕了,不是喝傻了。你说我们看错了,怎么不说我们看熊猫,看大人,怎么我们五个人看到的都是婴儿?” “你们这酒店究竟有什么秘密?一提到婴儿你脸色白的跟鬼一样。” 因为声音太大,周围聚集了一波退房围观的顾客。 听见婴儿两字,郑立杰心里莫名发慌,撇开众人走到前台,就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围堵在那。 前台小姑娘都快哭了,脸色白得吓人,不知道是害怕眼前的人,还是害怕他们说的话。 “我让调监控不给调,让换房间不给换,我让你们退房也不退,补偿更是直接拒绝,哪里有你们这样的酒店?人多了不起啊,网红店了不起啊。”站在中间的男人越说越激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到眼眼睛都瞪圆了。 前台注意到郑立杰,哆嗦着开口:“你们别叫了,凡事好商量,正好我们老板来了,你们跟我老板说吧。” 迎着五人的目光,郑立杰可算站在他们身边,先是对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直接让前台给他们升了房间。 “不是不承认我们看到了吗?有本事别给我们升房间啊。”见他这么好商量,其他人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又忍不住对前台嘲讽。 前台没有理会,郑立杰心里直冷笑。 要不是在这里吵闹的内容太影响别人,他才不会给这些人升房间。 “你们能准确说一下看到的时间与什么样子吗?”几人离开前,郑立杰还是伸手拦住他们,怕婴儿的事是真的。 其中一个看着就好接触的男人回忆片刻说:“最开始是我看到的。我喝酒喝得最少,进浴室准备洗澡,结果看到有个婴儿在天花板上爬。” 郑立杰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男人点点头,“等我揉揉眼,那婴儿确实不见了,这点我可以承认是我看花眼了。等我洗完澡出去,我床上趴着一个婴儿,我们五个人都看到了,这点不可能是假的。” “在床上?”郑立杰愣住,“你们确定吗?” “确定。肯定是你们酒店房间没关好,那婴儿自己爬……”说到这里,从一开始就无比生气的另一个男人微顿,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不对劲,“不对啊,那婴儿看起来也就八九个月,怎么爬到我们房间的?还是床上,就算门开着也不可能做到啊。” 几个人宿醉,又被婴儿折腾得没睡好,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整件事最诡异的点在哪。 “害,小孩子爬行能力好呗。”郑立杰勉强笑着说,“我在网上见过五个月大的婴儿就能爬到沙发上了。” 五个人将信将疑,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始终皱着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郑立杰不再追问,五人上去后没多久就下来了,说要退房,这次连房费都没要求退,还是正在查监控的郑立杰主动给他们退的。 “是哪里有问题吗?”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多,郑立杰想起自己做的梦,书房里的婴儿,忍不住抓住那个好说话的男人,递给他一根烟。 男人接过,点了后抽了口,呼出一口气:“我们回原本房间拿东西,发现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什么?” “你们酒店靠床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手印,一路延伸到天花板,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有。我看到这个才被吓得想起来,昨天晚上那婴儿出现后没多久就消失了。我以为是出去了,还怀疑自己醉得不轻,现在想想那婴儿也根本不可能爬出去。你说它顺着墙壁爬上天花板,最后去哪里了?” “那手印我们看完不见了,你们再去找也没用。”该说的说完,男人掐灭烟头后提醒,“老板,你这个酒店不对劲啊。” 早就在他说墙壁上有手印的时候,郑立杰就怕的不行。 他这人其实对鬼神之说挺害怕,之前一直没感觉是从来没碰过,现在家里养着东西,自己又接二连三的做恐怖的梦,客人还看到婴儿,种种迹象让郑立杰觉得是书房里的东西在作祟。 他没好意思继续拉住男人问什么,不过可能是看在他将房费都退了的原因,男人走都走了,又重新折回来,压低声音对郑立杰说:“老板,我怀疑你这酒店问题很大,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郑立杰拿了瓶水递给他。 男人没客气,接过打开后说:“婴儿这个时期是不具备太多意识和智商的,它们哪怕变成鬼之后,大多也是根据生前的记忆,躺在那里不会多动。但我们看到的这个,会往高出爬,还会进人房间,你说它得死了有多久才能学会这么多?” 郑立杰都快笑不下去了:“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 “婴儿都差不多,脸白了点,应该八个月大,额头有个三角印记。”男人说:“还是赶紧请个大师来看看吧。” 他离开了,郑立杰却久久回不过神。 自己弄了东西,怎么好请大师来?而且他还不确定这些人看到的是不是书房里的东西,毕竟他没在书房婴儿的额头上看到有什么印记。 郑立杰继续查监控,半天没看到有用的,又对那房间里的手印着实好奇,叫上门口的保安跟自己一起上去看看。 房门打开,他站在门口心脏乱跳。 保安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要找手印,围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儿,并没看到什么手印。 “这里面啥都没有啊,客人看错了吧?” 郑立杰没说话,拉上窗帘,咬紧后槽牙在房间和浴室来回走动。 保安好奇归哥好奇,不好多问,就站在门口等他。 确实没看到手印,对方又都是口头说的,没什么证据,郑立杰刚准备拉开窗帘出去,余光瞥见床头墙壁显现出血红色的小手印。 冲击感太强,他眼前一晃,差点没站住。 保安迅速跑过来扶着他:“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郑立杰指着墙壁:“你看得到吗?” 保安扭头看向他所指的方向:“什么东西都没有,郑总说的是什么?” “没事。”冷静下来仔细去看,血手印又消失不见,郑立杰心里有鬼,不敢多透露什么,绕开保安用各个角度查看,确定没再看到后悬着的心放下,不敢确定那一眼是幻觉还是真的。 他仰头审视着天花板,确定没有可以藏身的位置后和保安离开,把这间房也关闭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立杰才起了回家的念头,又有顾客气冲冲地走出电梯,站在前台破口大骂。 他比之前那五个人骂得厉害,几乎都是脏话,前台有些措手不及,求助地看向郑立杰。 郑立杰拉住对方,递过去一根烟,好声好气地开口:“我是老板,有什么事儿您对我说,我会为您解决。” “老板是吧。”男人一把拍掉烟,忍无可忍道,“我给过你们酒店好几次机会,现在是真的忍不了了。你告诉我,你们酒店隔音是不是很差?我在房间里一夜听见**次孩子的哭声,最后越来越闹腾。我去找隔壁的人,人家没孩子,但我后面还是听见了。你说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平白无故闹鬼了啊。” 又是婴儿。 郑立杰这次确定酒店的情况就是书房里的婴儿弄得。 他已经缩短时间喂血了,还是不满足吗? “我跟你说话呢。”见郑立杰当着自己的面走神,男人更是勃然大怒,一把抓住郑立杰衣领,“说话啊,怎么解决?我一夜没睡好,别跟我说退房费就可以了。我等会还要去找人合作,都没精神,这损失你一定要陪我。” “先生您当时怎么没说?我们可以为您更换房间的。”前台不解。 “你以为我没来?”男人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当时下来,前台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叫都没人应,回房间打电话没人接。” “不可能。”前台确定道,“昨天夜里我只离开过这里一次,就是去卫生间,两分钟就回来了。您要是下来了前台不可能没人,而且门口有保安呢,您叫了的话保安不可能没听见。” 不远处的保安跟着开口:“昨天就是我值班,没人叫啊。”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现在是推卸责任是吧。”男人甩开郑立杰,拉起旁边的椅子就要摔。 前台调出监控,费解道:“先生您要是不相信可以看监控,我们没有推卸责任一说,只是这件事确实不对劲。” 她一推电脑,男人也好奇,走过来一看,从他出房间开始就和记忆里的情况不一样了。 他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脑袋贴着墙壁,一直在原地踏步,嘴里始终骂骂咧咧,十几分钟后边骂边回了自己房间。 这诡异的行为看得人浑身冒凉气,一直没说话的郑立杰快速将监控关闭,让前台退房费,送会员卡做补偿。 “不用了。”男人彻底没了之前的愤怒,神情难看至极,“你们酒店有问题,我不要补偿了,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们酒店闹鬼,闹鬼。”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电梯,飞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直接离开了。 这一幕惊到了前台和保安,两人面面相觑。 “估计是这里有问题。”郑立杰指着自己的脑袋,稳住语气说,“但不知道自己看到幻觉了。” 保安和前台没说话,显然不太相信这是精神方面的问题,毕竟前不久还发生过一次差不多的情况。 郑立杰火速回了家,徐函问他怎么这么着急,他也没来得及回答,进入书房锁门后一看,红布下的脑袋最初只有一只手那么大,现在扩大到了两三倍。 郑立杰根本不敢想象红布下的脑袋变成了什么样。 “郑立杰,你怎么了?”徐函站在门外关心道,“酒店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就是我心情不太好,一个人静静。”郑立杰温声道。 徐函说:“要是难受就出来和我说说。” 郑立杰应下一声,确定徐函从门前离开,鼓起勇气掀开红布。 脑袋和之前看到的没多少变化,皮肤依旧鲜活红润,眼睛紧闭,只是变得比成年人的脑袋还要大,皮肤下似乎有东西。 郑立杰凑近,发现是红色的丝线,犹如鱼在水中般游动无阻。 强烈的注视感袭来,郑立杰有所感应地往上看去,婴儿睁着眼,正死死地睨着他,眼神清醒,宛若活人。 强大的恐惧占据了心智,郑立杰跌坐在地上,满眼惶恐。 婴儿眼珠上下转动着,嘴巴缓缓裂开,露出了满口尖锐的牙齿。 郑立杰一眼就知道那牙齿绝对不是正常生长出的,头皮发麻地挪动身体往后退,好不容易靠近大门,眼珠子快速转动的黏腻声音响起,迫使他不得不回头看。 婴儿冲他咧着嘴,明在笑,却让人生出无尽寒意…… 郑立杰飞快过去将红布盖上,拿出手机给大师发消息。 “大师,脑袋又变大了,会不会出事?” “我的酒店最近一直不太安宁,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东西它会一直长大吗?大师,请你一定帮帮我,钱不是问题。” 大师简短回复:“喂养一滴血,这个情况很正常。” 意有所指的话让郑立杰看向自己的手指,打算加大,每天最少喂三滴血。 他还没开始实施,酒店流量就变差了。 之前没要退房费的男人是个网红,回到家冷静下来后把酒店所遭遇的怪事编辑发布,引起了很多人关注,点赞量高达一百万,评论几万。 郑立杰因为养着东西,就算评论里都是骂他和排雷的也没管,没想到从那天开始,酒店流量直接下滑。 他联系过那个网红,想出钱让网红删除帖子,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愿意,还将他说的话截图发出去嘲讽。 看戏的网友很多,说自己碰到过同样事的也有不少,郑立杰不敢回复。 有人看出他一直回避不解释,猜他知道内幕,各种分析酒店的帖子层出不穷。 郑立杰依旧没管,每天喂三滴血,半个月时间过去没任何用,又开始喂五滴,流量总算好了起来,恢复之前的盛况。 其间他一直在尝试联系网友躺平,想让他分享一下后续的经验,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要不是大师还时不时回复他,再加上确实赚得不少,郑立杰都要怀疑自己被骗了。 为了尽快多赚点钱,郑立杰开始每天两喂,每次都喂五滴血。 还没三天,他的身体就受不了了,脸颊凹陷,精神不济,身体都站不直,和人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 徐函察觉出不对,几次探寻,都被郑立杰想办法骗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郑立杰根本缓不过来,走个路都费劲喘气。 虽然赚得比之前多,他却不敢再继续这样下去,减少喂血量得同时发现徐函状态特别不好,皮肤蜡黄,身体虚弱,天天穿得十分厚,动不动就觉得很冷。 郑立杰问她怎么了。 “房子隔音太差了,楼上楼下总有小孩子哭,根本休息不好。它们一哭,小亮就会跟着哭,我哄半天才能消停。”徐函闻言不禁吐槽道,双手按揉着太阳穴,表情无奈。 “隔音很差?”郑立杰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下意识说,“这才住多久,就有这样的问题。看来贵别墅也没办法解决隔音……” 还没说完,他忽然想起自己住的是别墅,表情僵住。魔/蝎/小/说/m/o/x/i/e/x/s/.c/o/m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单栋别墅, 一共三层,二楼以上都是空房间无人居住,不像小区楼那样有上下户, 那徐函听见的哭声是什么? 余光不停往书房所在的方向瞅,郑立杰没说这件事, 只问徐函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事。 “有啊。”徐函叹口气,声音忧虑, “我还老听见客厅有脚步声,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什么,每次起来找都找不到, 打算去医院看看。” 听到这儿,郑立杰确定就是书房里的婴儿,拍拍妻子肩膀安慰后进入书房。 确定锁好门了,他脸色难看地对红布说:“我养着你, 你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要捣乱。别再折腾我的酒店了, 有事儿你来找我,跟我说,之前的事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们就这样好好互帮互助。” 红布一动不动, 郑立杰警告完转身想离开时, 身后突然“砰”一声巨响。 徐函过来问发生什么了, 郑立杰还没搞清楚声音怎么弄出的,卧室里传来哭声, 徐函紧张地冲进卧室哄着孩子。 郑立杰这才有时间靠近桌上的红布, 发现是木桌裂开了,像是某种抗议。 “郑立杰, 你在书房干什么呢?看把孩子吓得。”孩子哄半天没哄好,徐函忍不住在门外抱怨起来,最后只能带着孩子和陈姨去外面转移孩子注意力。 郑立杰咬牙划破手掌,掀开红布,这次喂了多少血他自己都不清楚,直到身体不舒服才停下。 而桌上婴儿的肤色红得吓人,皮肤下乱动的线更多了,到了瘆人的地步。 郑立杰将伤口包扎好,低声说:“你要是不闹腾,我就继续养着你,要是闹腾的话,我只能将你解决掉。桌子我会给你换新的,安分点。” 走出书房他腿都软了,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仅一秒就昏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陈姨做好了饭,徐函正在和孩子在玩耍,郑立杰慢慢支起身体,不放心地拿出手机再次询问大师。 “没事。这代表你将它养成了,后面会更加有用,它闹腾属于正常情况,过段时间就会安分下来。”大师快速回复。 郑立杰松口气,费力站起来,想喝桌上的饮料,结果拧瓶盖的力气都没有。 徐函抬头看他,皱眉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想削个苹果吃,一不小心划到手了。”郑立杰举起手,露出掌心的伤口给她看,极为无奈,“可能是流血流得有点多,伤身了……” “下次小心点。”徐函担忧道。 郑立杰连忙笑着应下,过去强撑着精神和孩子一起玩。 警告似乎真的有用,一连三个月都没再发生什么,就是郑立杰的身体越来越不行。 开始只是没力气,到了后面天天咳嗽,动不动就会晕厥,吃再多大补的东西也见不到效果,连减少喂血量都不行。 郑立杰站在镜子前,连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镜子中的倒影虚弱地驼着背,颧骨突出,整个人廋到脱相,呼吸急促沉重。 他开始锻炼,但连走路都费劲,别说做大量运动了。 郑立杰只好放弃,想着再等一两个月关闭酒店,可以好好休养回来。 却没想到之后无论自己在哪里都能看到婴儿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对他喂血喂得太少存在不满,甚至有时候看着自己孩子的脸,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婴儿的面容。 不光他这样,徐函也总看到有小孩在客厅爬行,最开始以为是阿姨带来的孩子,确定不是后怀疑到了郑立杰身上,各种逼问没得到什么结果只能作罢。 几天惊吓,郑立杰身体更加不适,开始往医院跑。 医生费解地说他身体素质还不如老年人好,让他不要劳累,多休息。 酒店又没客人了,不仅如此,员工纷纷提出离职,说是总能听见婴儿哭,动不动就能看到婴儿出现,不敢再继续工作。 郑立杰没办法,询问大师有没有破解办法,大师让他多跟婴儿说说话。 他照做了,天天待在书房,还是没用,酒店题天天亏钱,红布下的脑袋倒是莫名变得越来越大。 郑立杰不想再继续,跟大师说想将婴儿送走,钱赚够了。 大师只回复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你只能养着,送不走。” 当初开始养的时候可没有说送不走,怎么现在就送不走了? 郑立杰又慌又气,各种询问大师,结果从那天开始,大师再没回复过他的消息,人间蒸发般,而且躺平的账号不知道什么时候注销了。 郑立杰不知道怎么办,每天提心吊胆地喂养着,各种打电话轰炸大师,想通过银行卡号查询,各种折腾下来依旧没任何头绪。 更让他窒息的是,有天他推开书房门,红布下空了,脑袋不见了。 郑立杰发疯地拿出箱子,里面的身体果然也不见了。 徐函刚好从外面回来,尖叫一声,郑立杰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跑出去询问。 “这是什么?”徐函指着地板上密密麻麻的脚印和手印,“你弄得?” 灰色的地板上都是混合着红色的泥印,脏乱无比,她看得心惊肉跳,不断抚摸着胸口,试图让自己冷静。 郑立杰下意识想反驳,张张嘴又说不出话,最后默认是自己弄得,眼神顺着印记寻找,发现印记停在阳台上不见了,目光落在窗外。 难道是自己跑出去了? 他缓缓走到阳台,忽略徐函的质问,往窗外看了眼,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才转身,忽然感觉到一阵冷风从上面袭来。 不仅如此,还有水滴落了脑袋上,刺得他一个哆嗦。 郑立杰摸摸头,慢慢仰头看去,赫然发现那婴儿正趴在阳台天花板上,冲着郑立杰微笑。 “我跟你说话呢?我不在的时候谁带孩子过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不尊重我们家。你说话啊,把家里弄成什么样子了,你在看什么?” 嘴皮子都快说破,郑立杰却一声不吭,从来没被这样对待过的徐函更是气到快爆炸,见他一直仰脑袋盯着天花板,心想我倒要看看天花板有什么好看的,跟着看去。 白色的墙壁上遍布脏乱的印记,徐函大脑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小孩子怎么能爬那么高,第二反应看向郑立杰,注意到他一直在翻白眼,早就没意识了。 不过两秒,更是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老公。”徐函大吼一声,“陈姨,陈姨快打救护车。”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孩子听见她的大吼扭头看来,突然开始哇哇大哭。 徐函一边哄着他,一边掐郑立杰人中,感觉到他呼吸变弱,连忙开始做心肺复苏。 * 郑立杰睁开眼,消毒水的味道袭入鼻腔,他不解地坐起身,见自己正在打针,老婆睡在一旁陪护床上,有些疑惑。 徐函刚好醒了,见他起来没忍住哭了:“你都晕了三天,医生说你身体器官开始衰竭了。老公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郑立杰眼神躲闪,不肯说实话:“怎么可能,我能瞒着你什么?估计是我最近熬夜熬的吧,我不熬夜应该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感觉到他的隐瞒,徐函失落道,“这是不可逆转的,你肯定做了什么是不是?你现在不说,等到最后没救了再说出来就晚了。” “你看你,越说越没影了。”郑立杰佯装生气,“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真的是熬夜熬的,我太累了,最近酒店要倒闭了,我天天愁。” 他想起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拿起手机,大师还没回复消息。 必须得把那东西处理掉。 郑立杰握紧手机,身体冰冷,心情压抑到极致。 他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回家了,地面已经被打扫干净,幸运的是那婴儿重新回到了红布下,身体也在箱子中。 郑立杰想都没想,直接用红布包裹着脑袋放进箱子中,偷偷带出去埋了。 没想到回家后徐函正在撬锁,郑立杰眼皮乱跳,身体先一步冲过去甩开徐函。 “书房里阴气重,老婆你不能进去。”他挡在门口,尽量表现出平常的模样,焦急的语气却暴露了。 里面还有没来得及整理的刀子和桌,只要人一进去,就会闻到血腥味,到时候要是还想隐瞒什么就来不及了。 “你让开,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藏什么。”徐函一把推开郑立杰,差点气到失去理智。 本就虚弱的郑立杰被这么一推,直接摔在地上晕过去了。 徐函这下顾不得什么书房,又打120把郑立杰拉去医院了。 这次医生直接要求住院治疗,醒来的郑立杰知道医院没办法救自己,源头还是那个婴儿,掀开被子从床上挣扎着要出去。 “老公。”徐函双目通红,哽咽半天,才说出话,“你就不能把事情说出来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对吗?你身体这么好,每年体检都没事,怎么会这么突然。” 郑立杰什么都不说,强烈要求回家。 他害怕徐函趁自己不在家,找人把书房撬开了。 拗不过他,徐函只好强行办理出院手续,把人带回家。 书房大门还保持原样,郑立杰松了一口气,抓住徐函的手,坦白了一点事。 “我确实有事儿瞒着你,就是关于赚钱方面的。我就只能说这一点,不能透露更多。你答应我,不要多问多想,试图找出我瞒着什么事好不好? 徐函不说话,郑立杰一心想着收拾东西,先进了书房。 关上门锁的那一刻,余光看到鼓动的红布,他呆在原地,以为看错了。 红布他和那个婴儿一起埋在了土里,现在书房里应该只剩下桌子和小刀,哪来的红布? 空气寂静到压抑,郑立杰胸口沉闷,难以呼吸,嗓子颤动着,没多久就忍不住开始咳嗽。 他握紧拳头,忍着咳意缓缓看去,就见红布下显露出一个小孩的身体,具体到连鼻子和眼睛的部位都一清二楚。 完了。 郑立杰大脑嗡一声爆开,知道这个东西甩不掉了。 几乎是反射性闭眼背对着红布,郑立杰拿出手机给大师发消息,打电话,可消息框中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的长篇大论求助,没得到任何回复。 郑立杰彻底死心,收起手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你要是想折磨人,冲着我来,别对我老婆和孩子下手。这么久以来,我对你也不差,天天喂你那么多血,你看我身体现在差成什么样子了。” 说完他捂着嘴痛苦咳嗽起来,短短半分钟,手掌心全部都是殷红的血。 郑立杰费力地喘息着,偷偷打量着桌上的红布。 他说是这么说,还打算再次把这玩意带出去。 既然埋不了,那就尝试烧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能就这么被它毁了。 想到这里,郑立杰手指逐渐收紧,眼底露出几分阴狠。 “砰。”桌上的红布突然飞起,一个身影站在桌上,被红布紧紧包裹着,唯一露在外面的皮肤苍白灰暗,里面游走着无数红色的线。 郑立杰磕头起来:“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我自认为没对你做什么,我们不是一直互利互助吗?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是其他,你跟我说,别折腾我家里人。” 他身心俱疲,这一段话说完,嗓子再没力气说出其他话了,瘫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砰砰砰。”红布一上一下,疯狂砸着桌子,愤怒地抗议着什么。 徐函一直注意着这边,听见动静靠在门前:“老公,什么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郑立杰无力道,“你走开,别管我。” 红布停止撞击,猛地朝大门飞去。 郑立杰下意识从地上起来,伸手去抓,可惜的是他只抓住了红布。 暴露在空气中的婴儿比最开始见到的长大许多,看着像是两岁的孩子,让人注意的是它那硕大的脑袋上满是红色的线,飞快在皮肤里游动着,看的人眼花缭乱。 见它要打开门,郑立杰拼命跑过去,抱着它用力塞进行李箱中,打开房门,拉着行李箱就跑了。 徐函在后面没追上,眼睁睁看着他出了小区,不知道去了哪。 回来时,郑立杰脸白得跟墙一样,吓到了陈姨。 他连行李箱一起送进了火葬场,亲眼见证那婴儿的尸体化为了灰烬。 这下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郑立杰擦掉额头上的冷汗,难得松了一口气。 已是深夜,他洗漱完就回到了房间,躺下睡了没多久,耳边忽然响起嘻嘻哈哈的笑声,好似有几个小孩不懂事地在房间里玩耍。 以为是孩子自己在玩,郑立杰闭眼摸索了下,孩子就在身侧,那声音没有停止,还能听见身体撞击墙壁发出的“砰砰”声。 响动太过熟悉,郑立杰瞬间睁眼。 孩子躺在床上无聊地睁着眼睛看向门外,完全不似睡醒的样子,倒像一直没睡。 笑声依旧在继续,郑立杰咽咽口水,捂着孩子的眼睛,低声哄着。 等孩子一睡着,他立刻来到书房前,悄悄凑近。 笑声如海浪般袭来,刺激得郑立杰眼前一黑,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愤怒地站起身,知道那婴儿又回来了,打开房门。 书房里空无一物,原本跟着婴儿一起化为灰烬的红布和箱子全部在地上。 窗户紧闭,却阴风阵阵,无数寒意从四面八方裹袭而来,郑立杰搓搓手臂,打完喷嚏的刹那,有所察觉地仰头看向天花板。 一个小小的身影挂在天花板吊灯上,随着吊灯开始不停晃悠,“咯吱,咯吱”声回荡在寂静的深夜,令人背脊发寒。 郑立杰手指颤抖地想去开灯,没想到脑袋猛地一转面向他,先前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猩红如血,张着大嘴,直接冲他扑过来。 嗓子堵到发不出声音,郑立杰连滚带爬地出了书房,将门反锁,一连喝了几杯水才缓过来,身体一放松,那种无法形容的疲惫困倦感弄得他站都站不住。 这东西要杀了自己,绝对要杀了自己,或者是想和自己同归于尽。 郑立杰焦急地转着眼珠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书房里砰砰乱响,吵人耳膜,郑立杰捂着脑袋,飞快在网上搜索着办法,最后联系了十几个人过来解决这件事。 第二天,就有五人先来到了家里。 郑立杰要带他们进书房,谁知道他们摆摆手,一个在客厅里洒水,一个在客厅里贴符纸,还有三个站在一边念着什么。 一个小时后,五人先后说已经解决,郑立杰不相信地打开书房门。 红布静静地盖在桌上,底下的东西一动不动,还真被压制住了。 他兴奋地给了五人钱,结果人刚一走,那婴儿直接顶着红布从书房跑出,在地上扭曲着身体爬行着,最后停在一堆孩童玩具前,才拿起地上的小汽车,郑立杰大吼道:“别动我孩子的东西,要怎么对我随便你,不能动我孩子!” 两只小手一顿,发疯般将那堆玩具全部毁坏,双瞳猩红地朝着郑立杰爬去,最后抓着他的双腿狠狠咬了一口。 郑立杰没来得及躲避,或者说根本没力气躲,庆幸的是没什么痛感,只有无尽的冷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骤然一黑,没了意识。 室内陷入安静,婴儿甩开郑立杰,扭头看向地上的玩具,飞快爬过去,拿起被毁坏的玩具碎片玩了起来。 徐函推门就看到一个脸色苍白,血色瞳孔的婴儿正玩着自己孩子的玩具,而她的老公正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不禁傻在原地。 注意到她,对方扔下那些玩具,钻入红布中,飞一般冲向书房。 徐函让陈姨看好孩子,叫醒郑立杰,回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婴儿,以及这么久以来总能听见的奇怪声音,咬牙质问郑立杰:“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有孩子?” 郑立杰一言不发,徐函愤怒地踹了他一脚:“郑立杰,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做其他事,你还是做了。你现在连做了什么都不敢跟我说吗?” 郑立杰依旧不说话,最终才握着徐函的手,看向自己的孩子:“老婆你放心,我不会让它伤害你们的。” “都什么时候了。”徐函生气地甩了他一巴掌,“你非要这么无药可救吗?赶紧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机会。” 郑立杰硬生生挨了一掌,站在那里不吭声。 他到现在都觉得目前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只要解决了书房里的那东西,他的生活就会恢复从前那般。 就算恢复不了,他也可以关闭酒店,拿着剩下的钱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你这样下去跟等死有什么区别?”徐函失望地抱着孩子,收拾好东西后带着孩子和陈姨一起离开,“在你不和我说实话之前,我不会回来。” 郑立杰没挽留。 这样更好,他找的另一批大师正在过来,到时候把这东西解决掉,再将徐函接回来哄好,留在这里还会担心她的安危。 另一波大师晚上到的,郑立杰直接给他们安排了豪华酒店,第二天好声好气地把他们请到家里来。 十几个大师在房间飞快走动着,一会让郑立杰买这个,一会让郑立杰买那个。 一天下来,郑立杰花出去一百多万,房间里到处贴满了东西。 身体比之前轻盈多了,精神也好不少,郑立杰觉得这些大师真有本事,一人又多给了一万。 十几个大师没着急离开,告诉郑立杰这是个长期活。 三个月过去,酒店房租终于到期,郑立杰没再续租,给最后留下的几位员工三倍工资。 这三个月以来,别墅里一直在住着那些大师,书房里的婴儿倒是没出来捣乱,郑立杰虽然心疼钱花了不少,但有用就行。 “我们布置的阵法已成。”晚上,郑立杰回到别墅后,十几个大师纷纷要离开,“里面的东西不敢再出来造次。三月时间,对我们身体造成了不少……” 没等他们说完,郑立杰大手一挥,豪气地给了他们每人二十万。 从来没见有人这么傻,就光住了三个月,随便干点什么,一人就赚了大几十万。 至于这人口中说的怪婴,他们根本没看到,全部都觉得这人是有精神疾病,自己幻想出的。 十几个大师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房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郑立杰活动着僵硬的身体,打算将徐函接回来。 他刚拿起手机,书房门上挂着的铃铛猝不及防地响了。 空灵的声音遍布四周,郑立杰动作一顿,整个人身上本就不多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干了般,瘫软在地上。 书房门无风自开,他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门后出现的那道身影。 个头不高的孩子手里抱着自己的脑袋,趴在地上,用两条腿在地上爬行着。 三个月不见,它与活人几乎无异,那些在皮肤里游走的丝线消失了,若不是拿着脑袋的场景太过于惊悚,郑立杰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跑到他家了。 半分钟的时间犹如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郑立杰眼珠恐惧到颤动。 小孩停在他面前,将自己的脑袋重新放回脖子上,站起身拿过沙发上的符纸,歪着脑袋看了看,一口吞下,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把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吃进了肚子里。 他被骗了,这些东西对它根本没用! 对上那双充满杀意的猩红眼珠,郑立杰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不好。 它不会要把自己也吃了吧?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内心拼命呐喊着赶紧跑, 可双腿跟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动不了丝毫。 郑立杰冷汗淋漓,只能盯着那孩子在地上一边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一边飞快爬行而来。 眼看就要逼近,放在沙发上的娃娃忽然掉在地上。 轻微的响动让它顿时停下, 改变方向,爬过去抱着娃娃, 观察几秒后直接撕碎,兴奋地玩着里面的棉花,而后又歪着脑袋, 猛地看向好不容易能动的郑立杰。 对上那红色眼珠的刹那,呆滞的大脑犹如被扫去了灰尘般迅速运转起来,郑立杰咬牙切齿地往外面跑去,没想到还没靠近大门, 就被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腿。 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带着一种极为冰冷的感觉, 让人如坠冰窟。 郑立杰浑身发抖,想甩开孩子,结果用光浑身的力气,那孩子始终扒拉着他的腿。 “你有完没完?不要以为我没办法奈何你。”郑立杰怒吼一声, 拿起旁边的椅子砸向它的脑袋。 关键时刻, 对上那双圆圆的眼睛, 郑立杰动作一顿,消失了许久的良心终于回来, 将椅子砸向别的地方。 “你想弄死我吗?”他问孩子。 孩子不理他, 对着他的腿又是狠狠一口。 像是一块肉被硬生生撕扯下来,尖锐的刺痛令郑立杰翻着白眼, 抱着自己的腿不停哀嚎着。 他觉得哪里都疼,不光是腿,身体里外仿佛寄宿了千万只蚂蚁,正在疯狂啃食他的骨肉。 郑立杰不断在地上打滚,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疼痛。 孩子不管他了,跑到一旁趴在地上抱着棉花玩,过了没多久,等郑立杰叫声逐渐没了,又过去咬了口。 郑立杰连叫的力气都没了,疼到无法发泄,起来把身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室内一片狼藉,孩子依旧趴在地板上,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时不时发出一些难听的笑声。 拉锯般刺耳的声音使得郑立杰暴躁难安,他嘶吼着,抓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最终无力匍匐在地,艰难地喘着气,眼神逐渐变得暗淡无光。 每到这个时候,孩子好似发觉了一般,爬过来再次在他的腿上咬下一口,折磨着他。 徐函回来时,家里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她把整个房子翻过来,才在一楼的阳台边缘看到缩成一团的郑立杰。 他脸色苍白,犹如一条死狗沐浴在阳光下,或者说连死狗都不如,鼻子费劲地挤动着,试图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可没有任何用。 能进他胸腔的空气少得可怜,但凡用力吸了一下,胸口便会跟烈火灼烧般,让他浑身抽搐,完全没有人样。 徐函捂着自己的嘴,将他拖到沙发上。 她本以为这是一件艰难的事儿,可做起来非常容易,郑立杰快一米八的个子都不及她的体重,等将衣服掀开一看,整个身体只剩皮包骨,甚至都能看到藏在气皮下骨头中的器官形状。 “老公。”徐函泣不成声,“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哭声唤醒了郑立杰的理智,他转动着眼珠在四周搜寻着,并没有看到那个孩子,松了一口气推开徐函,张嘴想说什么,半天只说出一个“走”字。 “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徐函恨不得打他一巴掌,可现在他的身体虚弱到一巴掌都能弄死。 没得到答案,徐函只能寄希望于医院,打了急救电话。 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徐函站在病房外,听见医生说郑立杰现在还活着都算奇迹,按照他的身体状况早就撑不下去了。 几个月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成了等死的人。 徐函接受不了,知道在医院没用,把人带回家,开始联系一些能解决这种事的人。 她早就把书房砸开了,里面阴气沉沉,空荡无物,只混杂着一些难闻的味道。 徐函要照顾郑立杰,没办法照顾孩子,安排孩子住在自己父母家。 郑立杰的事她不敢告诉双方父母,只花钱找人打听这方面厉害的大师。 看了一个两个全都没用,钱倒是花了不少,买了很多吊命的东西,到最后其他房子和车都卖了也不够。 郑立杰从最初就抗拒徐函做这些,只想一心等死,面对徐函的质问更是抿着嘴,努力呼吸着,不肯说话。 折腾了两个月没任何效果,郑立杰浑身瘦到真的只剩一层皮,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每天就躺在床上无力张着嘴,时不时打点营养液。 别墅里经常有走动声,徐函知道是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看到脚印和被吃的东西,根本没办法找到它。 她对着空气求也求了,骂也骂了,毫无作用。 第三个月,徐函终于找到专业的大师,对方听她说完大概的事,张口就要了三百万。 身上的钱早就用光,剩下的几万存款根本不够,徐函打算卖掉目前住的房子。 郑立杰看出来她的打算,在她进房间时死死地抓着她的手,不停摇头。 这是他好不容易赚钱买来的房子,卖掉的话,这么久他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不能卖! “之前让你不要贪,不要贪。”徐函声泪俱下,“你非不听,现在弄成这样子,什么都没留下。你要是当时收手,我们现在根本不会这样子。” “我,我死。”郑立杰费劲地想起来,上半身悬空不过一瞬,又跌在了床上。 身上痛到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他大口呼吸着,任何人看到这种场景都会感慨一句,本就该进棺材下地的人竟然还活着,实属奇迹。 “本就是靠歪门邪道赚来的钱,没了又如何。”徐函麻木地开口,“只要你活着就行。” 郑立杰无力闭上眼。 徐函又说:“到了现在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郑立杰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 这么久以来,徐函早就熬得不成人样,头发毛躁干枯,脸颊瘦黄凹陷,黑眼圈大到原本只有三十岁,看着就跟五十岁的人一般沧桑,还长出许多白头发。 她早就心如死灰,看到郑立杰这样子还是难免生气,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留下一句话离开:“你真是自私,从一开始就自私到没想过我,没想过孩子。” 郑立杰无声痛哭,哭够了一睁眼,孩子吊在他头顶天花板上来回晃荡,对上他的目光咧咧嘴,直接跳下,咬在他脸皮上。 郑立杰喊不出声,手脚抽搐不停,犹如鱼临死前的无用挣扎。 * 徐函把房子卖了,价格比买的时候高,把钱打给大师后身上还剩一些存款。 她少要了买家一些钱,让买家给她多留一点时间搬家。 大师来的那天,徐函紧张地等在门口,听到身后有动静不禁扭头。 冰箱门无人自开,里面的面包和饼干悬空飘出,打开包装后里面的东西眨眼就消失了。 咀嚼声不停,徐函头皮发麻,不敢再看,一想到那东西此刻就在她身边,忍不住心颤。 门铃声响起,她连忙打开门。 对方看着很年轻,不到三十岁。 徐函有些诧异,踌躇半天,还没问出年龄,对方一脚踏进房间。 不过一刹,另一只抬起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脚就往后一退,出了房间。 徐函面色疑惑,对方低咳一声,没说废话,直白道:“那什么,是我高看自己了,你家这事我没办法处理。我把钱全部都退给你,路费就算我自己出了。” “别啊。”没见过刚踏入家门就说不行的,徐函急了,“我老公情况不好,都快死了,大师你就帮帮我吧。” “我没那个命帮。”男人耸耸肩,说,“你老公也没那个命活着。做了那么阴邪的事,现在还活着都是奇迹了。” 徐函听过太多这种话了,抓住他哀求:“大师要是觉得钱不够的话,我可以给大师加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男人无奈道,“你家这个我没本事处理啊,到时候你老公没救成,我还搭进去了。” 他扯住自己的衣服,回头看了眼客厅。 从他来的那一刻起,客厅四周布满了黑色的雾气,眼珠子红到瘆人的孩子就直愣愣地站在徐函身后,一边吃着饼干,一边阴森森地盯着他,煞气通天。 解决掉这件事,自己得损多少阴德,多少寿命。 男人摇摇头,这次什么话都不肯说了,快速离开。 唯一的希望就此破灭,徐函身体被掏空般呆呆地跌坐在地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么久,能找人打听的都打听完了,根本没任何解决办法,她只能先找合适的房子搬过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郑立杰脸白到跟纸没什么区别,徐函都要怀疑他体内是不是没任何血,不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搬完家买完食物回家的路上,她突然被一个摆摊算命的人叫住。 想到这一切的开端都是从国外算命的开始的,徐函脸色冷漠地路过,全当没听见。 男人一开口,就让她停下了步伐:“我能救你老公。” 她瞬间看向对方。 对方叹口气:“看你这样子,别说你老公了,你自己被影响到时日不多了。” “你有办法吗?”徐函激动地上前一步,“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救我们,多少钱都行。” “不不不。”男人摆摆手,“我要是有那么大的能耐,就不会在这里摆摊了。” 他打开旁边的背包,耐心翻找了会儿,就在徐函希望落空,不耐烦的时候,他才伸手递给徐函一张黑色的名片。 “你们家的事这个公司能解决,找她们吧。” “公司?”第一次听见解决这种事的还有公司,徐函接过名片仔细打量,注意到上面的名字,“这个我怎么联系?只有一个名字,没有联系方式。” “你要是相信的话,直接网上搜索,人家有网站。”男人微笑着说,“不相信的话就算了。” 现在这种时候没有相信不相信,徐函感激地笑着道谢,飞快往家里赶去。 目送她离开,算命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将摊位上的东西整理了下,背着包眯眼笑着离开,嘴里嘀咕着一句话:“祝好运。” 徐函回到家快速打开电脑在网上搜了下,跳转出来的网页第一个就是,她点进去,简单浏览完后,根据指引下了任务。 做完这一切,徐函放下食物,走进房间看着睁着眼睛发呆的郑立杰。 “老公,我又找到了一个大师,他们看着很专业。你把事情都说出来好不好?我不想你死,而且你死了,我也活不长。” 郑立杰扣着自己的衣服,张嘴半天,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别,别弄,没,没用。” “让,让我等,等死。” 徐函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这么多天积攒的怨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让你死,你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你最开始要是安分点,别搞这些,能到现在这样吗?你觉得活不下去了,想死,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孩子?你死了一了百了,我和孩子怎么办?说啊,怎么办?” 说到最后她崩溃掩面大哭。 郑立杰见她哭了,担心地想起身,可半天都没起来。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徐函忍着眼泪,接听电话。 …… 所有事情说完,郑立杰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用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嗓子,哪怕再努力,只发出了一点气音。 出租车刚好停下,李蕂打开车门下车:“我们到了,马上过去。” 一路开车过来,司机多少能听见一些咳嗽和说话声,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陆端午下车后不断通过后视镜瞄着两人,心里多少不信。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骗子装得还怪像的。 司机撇嘴,满脸不屑,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张名片,漆黑的背景上除了简单的几个字外还附带联系方式。 司机皱眉,看向递给自己名片的人:“你干什么?” “让他躺着吧,不要乱动了,等我们过去就行。”李蕂一边对手机说,一边将名片塞进司机口袋中,“等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拨打名片上的联系电话。” 他说完后没等司机回答,快步离开。 陆端午瞥了司机一眼,收回目光,和李蕂一起进入小区。 司机骂骂咧咧起来,拿出名片就要撕毁扔掉,最后倏然瞥了眼反光镜中的自己。 里面的人倒是没什么不对劲,但看着莫名虚弱,身体被掏空了般没什么精气神。 看着看着,他鬼使神差地留下了那张名片。 …… 小区地理位置很好,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环境干净清新,看的人身心舒畅。 “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肯配车,每次打车过来又要报销车费,太不方便了。”李蕂一进来就不由自主地伸了个懒腰,“这边能量真好啊,住在这里挺舒服自在的。” 陆端午没说话。 所有祥和之中,唯有一栋楼极为突兀,在第八层的位置萦绕着淡淡的灰色气体,将那层团团包围。 李蕂很快注意到,指着那边的方向:“去那儿。” 与此同时,徐函的电话拨打过来:“我在八楼,忘记说了,你们快来。” “好。”李蕂应下一声,人进入电梯,按下八层按钮。 电梯上升,到达八层,门打开的那一刻,徐函的脸映入眼帘。 “大师这边请。”她连忙指着自己家房门,“这边,这边走。” “不用叫我们大师,算不上大师。”李蕂说,跟在她身后进入房间。 徐函点点头,可以看出她十分紧张,全程扣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弯着背,能明显看出没休息好,眉间充满疲态,身体瘦弱到给人一种风能吹跑的感觉。 “要不是别人好心介绍你们过来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徐函打开卧室房门,郑立杰躺在床上,上半身微支起靠着床头,一直在咳嗽,眼神不断往窗户那边瞥。 陆端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道身影隐藏在窗帘中,它似乎料定自己不会被发现,那双没穿鞋的脚随意地暴露在外面。 李蕂一眼看见,刚要过去,被陆端午按住了肩膀。 “先说说你怎么想的。”她坐在椅子上问郑立杰。 郑立杰目光躲闪,心虚地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手指颤抖地指着手机,让徐函把手机给他。 徐函将手机备忘录打开递过去,郑立杰接过,手指费力地戳着屏幕,随后递给陆端午看。 “我想麻烦你们把它解决,不要让它缠着我了。” 李蕂挑眉:“钱呢,你把人家解决了,靠人家赚的钱怎么办?” 还是提到了钱的事儿。 郑立杰更加心虚,半天没有动作。 徐函着急起来:“老公你干什么?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大师放心,只要这件事解决了,给多少钱都行。” “不是给我们。”李蕂说,“我们不要不义之财。” 一句话让徐函和郑立杰十分尴尬愧疚。 窗帘微动,藏在里面的孩子歪着脑袋,偷偷地盯着几人,确定她们无法发现自己,在地上飞快爬行着,眨眼间就爬上床,待在郑立杰身边张开嘴,露出尖锐如刀的牙齿。 郑立杰无声尖叫,飞快往李蕂身边靠近,用手机砸着孩子,却没任何用。 徐函看不见孩子,见他把手机扔了,还以为他是生气不想拿出钱,皱眉刚要说话,李蕂忽然叹了口气:“太可怜了。” 以为他说郑立杰可怜,徐函抹了抹眼角:“我老公之前确实自作自受,但现在彻底醒悟了,希望大师能救救我老公。” 对上陆端午冷锐的目光,孩子缓缓闭上嘴,往后退去,最后下床趴在一边拿起玩具无聊地把玩着,丝毫不惧怕眼前的场景,又或者说根本不懂她们在商量什么。 “我没说你老公可怜。”李蕂冷笑一声,没看郑立杰,“他确实是自作自受,我说的是被你老公害的孩子。” 徐函羞愧难当地低下脑袋:“这件事我一开始不知道,要是一开始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让他做出这种错事。” 郑立杰拿起手机,飞快打了一句话:“跟我老婆无关,都是我,是我起了贪心。大师们我还有救吗?” 生怕孩子又跑过来咬自己,郑立杰不停瞅着孩子所在的方向确定。 卧室位置不大,它就趴在地上,举着玩具小汽车来回跑动。 徐函听见动静,扭头一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玩具小汽车腾空,差点吓晕过去。 缓过来应该是那个孩子就在旁边,徐函咬咬牙说:“大师,无论怎么样,只要能救我老公就行。” 一般鬼物看到他们这类人,都会隐藏或避开,这孩子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年龄太小,知道的事不多,一切都是遵从本心,要不是这样,郑立杰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想到这里,李蕂揉揉太阳穴:“能解决。” 徐函闻言松了一口气:“大师请说怎么解决,难道要杀了那个孩子吗?” 孩子拿着小汽车爬到陆端午身边,还要往她身上爬,不知道又为什么停下了,把玩具塞进陆端午手中,脑袋贴着她的手臂蹭了蹭。 “人家被你们折腾得这么惨,你还要杀了它?”李蕂说不出自己是气得还是如何,笑出了声。 小汽车有开关,陆端午拿着在地上往后退了退,手一松,汽车在地板上飞快往前面冲去。 孩子顿时跟在后面去追,惨白阴森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孩童般纯真可爱的笑。 郑立杰不敢再看,闭上眼,自我厌恶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徐函连忙摆手,“就是觉得它太可怜了,因为我老公才变成这样子,我想知道有没有它和我老公都好好的办法。要是有办法弥补这个孩子,我们一定做。” 李蕂坦言:“你老公活不久了,因果报应,这件事不可逆转。至于还能活多久,得看你们往后的造化。”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陆端午和孩子玩小汽车的声音。 徐函呆住片刻,反应过来艰难地点点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知道,我知道,我老公做了错事,肯定要承担相应后果。还有办法补救吗?不求多,只希望能撑到孩子大点。” “多积德。”李蕂站起身,淡声道,“你老公得到的那些钱一分不能留,怎么做取决你们自己。如果对这件事没有异议,那就好办多了。” 郑立杰始终没说话,只偶尔点点头,听见钱都不能留,无奈地闭上眼。 现在就算再不甘心也没任何办法了。 “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吗?”徐函问。 陆端午松开汽车,孩子再次笑着拿过来递给她。 “挑选好墓地,将孩子的尸体埋进去,烧过去一个新的纸身体以及玩具。五年期间,每年最少要去烧纸三次,在此期间要一直做好事。你老公能活多久全看他自己,毕竟他做的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没死就不错了。五年后每年都要去烧纸看望一次,持续到你们孩子成年。”陆端午没多少表情地开口。 徐函频频点头应下。 郑立杰觉得自己好了点,清清嗓子,发现可以说话后,指着婴儿问出了自己内心最大的疑惑:“它为什么想杀我?” 李蕂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你害的人家尸首分离,人家死都死了,你还要利用人家做阴邪之事,帮你敛财。它想杀你不正常?要是你死了被一个人折腾尸体你不想杀了人家?” 郑立杰直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养它有什么问题,闻言惊愕道:“可是我没做其他的,按照大师说的,这样不是互利的事吗?” “蠢货,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人家说断条手臂就能赚钱,你敢断吗?”李蕂不客气地骂道。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郑立杰这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可笑。 “你以为它是想杀你?它要是想这么做, 你早就成灰了,所有一切只不过是它太难受,根据本能对你做的事。” 他说一句, 徐函难受一分,到最后脑袋都不好意思抬起来了。 孩子拉着陆端午的手, 让她继续陪自己玩,陆端午放开汽车, 看着孩子的身影起身说:“这件事目前解决的办法就是这样。你们先把钱处理了,随后解决它的事,如果做不到, 你们家往后不会安宁。” “解决的办法说完了,现在我们来说说关于那个大师的事。”陆端午转身看向郑立杰。 对上她的目光,郑立杰心里一惊,如芒在背, 点点头示意陆端午说。 “那位大师的联系方式还有吗?” “有。”郑立杰找出大师的联系方式,递给陆端午, “介绍我的网友账号注销了,找不到了,大师的还在。” 陆端午点进去,账号提醒已注销, 她抿抿唇。 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漏洞百出, 明显是故意找到郑立杰, 引他上钩。 只是当时的郑立杰一心想着赚钱,根本没心思分辨太多不对。 陆端午将手机递给郑立杰:“还有其他没说的吗?” “没了。”郑立杰摇摇头, 发现说话的工夫身体越来越舒服了, 上下摸摸,不再那么难受, 当即呼出一口气,“孩子的尸体被我埋在别的地方了,我这就去挖出来好好埋了。” 徐函趁这个时间把手上的钱全捐了,联系了双方父母,把事情完整地说完后卖掉了之前购买的房子,随后开始挑选墓园。 “你觉得和上次是一个人吗?”李蕂双手插兜,站在陆端午身边问。 “不确定。”陆端午摇摇头。 “我觉得肯定就是,这种阴邪的办法没几个人知道。”李蕂愤怒道,“这人好歹毒,尽害别人。不过没办法,有些人就是想走歪门邪道。” 还没离开的郑立杰又是尴尬一笑,恨不得将自己头埋进土里。 “公司有专门查这个的。”李蕂想到什么,拍下大师和那个网友的联系方式发给百北,让他找公司专门人员调查一下。 找墓园下葬尸体,两人也去了。 孩子的鬼魂全程跟着陆端午,时不时让她陪自己玩。 直到身体变淡,它才反应过来什么,把玩具塞进陆端午手中,扯了扯她的手腕,咧嘴笑笑,身影逐渐缩小,直到最后恢复生前的模样。 徐函这才能看到它,与上次见到的完全不一样,捂着嘴,满眼羞愧,不停对着它道歉鞠躬。 郑立杰跪在墓碑前,烧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手机振动,是百北回了消息。 “定位在国外,估计是假的,肯定是不想让人找到行踪。这人有很大可能就是之前发帖的人。”李蕂说,看向孩子,“走吧,你得跟我们回公司。” 孩子没理他,依旧抓着陆端午。 “怎么你这么招孩子喜欢?我这张脸看着不比你讨喜吗!”李蕂托着下巴怀疑人生,伸出手放在孩子面前,“来,牵着哥哥。” 孩子不理他,脸贴着陆端的手掌。 陆端午唤了徐函一声:“别忘记了我和你说的话,任务完成,我们要离开了。” “我不会忘记,也不敢忘。”徐函歉意道,“这是我们做下的孽,别说到孩子成年了,哪怕孩子成年后我们会让他继续过来。” 风一吹,郑立杰忍不住咳嗽几声,看向孩子,又是几声抱歉。 房子加快处理,很快就卖出去了,钱一到账徐函全部捐出,而后扶着郑立杰准备去医院治疗身体。 刚路过陆端午和李蕂,一张黑色的名片从她口袋飘落在地。 “你东西掉了。”李蕂提醒。 徐函回头,捡起来地上的名片,想起来之前的事:“这就是那个介绍你们的人给我的,要不是他,我老公现在真的只能等死。谢谢你们,我和我老公以后绝对一心向善,做好事积德,再也不会做这种恶事” 陆端午走到她面前:“能给我看看吗?” 徐函将名片递给她:“这名片对我们没用了,是你们公司的东西,还给你们,我和我老公先去医院。” 目送两人离开,陆端午拿起那张名片打量, 和公司现在所用的没任何区别,只是底下没有联系方式。 李蕂凑过来看了眼,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强行拉着孩子往前走,嘴里还在嘀咕着:“我牵着你怎么了?来,叔叔带你……” 他忽然想起什么,倒退着停在陆端午身边:“不对啊,这名片好像是很多年前的,早就不用了,怎么还会有?” “很多年前?”陆端午重复道。 “对啊。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用这种名片。那个时候没人会要名片,用处不大,都是找到公司让人去处理。后来才升级成现在的名片,带有公司名和联系方式。这个名片我记得当时只做了几十张,应该早就没了才对,竟然还能看到这个名片。”李蕂说完,拍下照片发到群里炫耀自己看到老名片了。 百北:“把名片带回来,从哪里弄的?” 李蕂一顿,立刻给徐函打去电话,问了下给名片的人具体信息。 “我不记得了,挺普通的长相,看着没三十岁。”徐函说,“你们可以去小区门口看看还在不在。” 挂断电话,见陆端午一直盯着名片,李蕂摆摆手:“别看了,先回公司,这个名片估计是当时的人拿到了一直没用,看见徐函就给她了。” 陆端午没说话,拦下出租车,和李蕂一起返回小区。 门口人都没有,别说摆摊的了,陆端午重新坐回出租车,低声开口:“找一下那个大师和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李蕂把她说的话转述给百北,百北十分赞同仔细查查,将这件事安排给了专业的人。 结果这两人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加上名片,要说没有关联绝对不可能。 “公司专业的都找不到,这两个人太邪门了。”将孩子和报告交给厦顷后,李蕂坐在椅子上纳闷道,“怎么感觉有人在计划着什么。” “别乱想了,说不定名片的事就是巧合,那个大师倒是可以好好查查。”果淇说,“肯定有猫腻。” “做我们这行,你敢相信巧合吗?”李蕂撇撇嘴,“反正那个名片和大师我都觉得有鬼。” “名片在哪?给我看看。”果淇伸出手,对名片有些好奇 “组长那儿,估计已经给副局长了。”李蕂撑着脑袋,见陆端午又在盯着电脑,猜她肯定在看任务总结,走过去一看什么都没,她就单纯在发呆。 “很少看见你发呆,想那个名片的事?”李蕂问。 “没有,我在想晚上吃什么。”陆端午简短道。 李蕂一愣,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就想这个想到发呆?火锅烤肉之类的都能吃啊。” 陆端午没说话,双手交合,撑着下巴继续盯着电脑。 以为她还在想吃什么,李蕂回到自己位置上,无聊地望着天花板,吃着薯片。 旁边传来的注视感太过强烈,陆端午目光淡淡地看过去。 见自己被发现了,魏明兆举起手中的奶茶,无声询问她喝不喝。 陆端午没理会,手指灵活地转动着笔,眸光微暗,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下班时间一到,李蕂再也忍不住,直接起身往电梯跑:“太无聊了,我要去烧烤店好好吃一顿。” 想到什么,他扭头叫陆端午:“一起啊,我们都去。” “我还有事。”陆端午婉拒道。 百北闻言看向她:“很急的事吗?李蕂请客吃东西的机会不多。” “谁说我请客了,不是组长你请客吗?”李蕂瞪大眼睛。 “你组织的,当然是你请。”百北摊手笑吟吟道。 李蕂倒没什么扭捏,说请就请,电梯门开始关闭时,他随口说了句:“那家烧烤店旁边我记得新开了一家奶茶?好像很火很好喝。” 门在即将关闭的那一刻,一只手伸进来挡住,李蕂几人吓了一大跳,纷纷看向门外的人。 陆端午身影笔直地走进来,语调平静:“我的事儿处理完了,可以参加。” 几人对望一眼,猜到什么,还没问李蕂就哭笑不得道:“别告诉我你是听见奶茶才过来的。” “没有。”陆端午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应,“我的事恰好处理完了。” 烧烤店离公司挺远,走出公司楼后,果淇顺手就敲了下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出租车师傅早就看过街道两边,确定没什么人要用车的迹象才低头喝水,猛然看到外面的几人微微一愣,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感觉这些人是凭空出现的? “我晕车,骑小毛驴过去。”赵早摇晃着电动车钥匙,注意到陆端午眼睛亮了一刹。 陆端午:“我也晕车,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赵早弯了眸子,觉得陆端午这人比看起来要可爱多了。 三人坐出租车率先过去,一路上司机不停和他们聊天,最后聊来聊去,扯到了自己好奇的事。 “你们从哪里出来的啊?我喝水之前怕错过顾客,特意搜寻了一圈,结果刚喝了口水,最多两秒,你们就在我车子旁边了。” “师傅,你眼力不行啊。”果淇笑着说,“我们就从车后面过来的。” 以为真是自己没看到,师傅尴尬地笑笑,趁着等红绿灯的工夫拿手机回复了一条消息:“那方面的我不太了解,我还是推荐你去医院,别把自己身体拖坏了。” * 赵早的电动车很漂亮,白蓝相间,座位很宽敞。 陆端午率先坐上,用双脚踩着地面支撑着,赵早见状迅速坐上,往前行驶。 陆端午没骑过两个轮子的车,她唯一有所接触就是卖蛋炒饭时的电动三轮车,比较好上手。 三个轮子和两个轮子相差不大,开起来应该差不多。 她垂眸静静打量着赵早电动车,眼睫将情绪全部遮挡藏匿住,窥探不出其他。 车子停下等绿灯,赵早通过后视镜打量了她会儿,绿灯一变,立刻收回目光继续往前开。 她们比百北三人晚到了三分钟。 陆端午环顾周围,本能地往前面排着队的奶茶店走去。 “我们手机点,方便很多。”赵早拉着她进入烧烤店。 李蕂刚好点完奶茶,将手机递给陆端午:“我们三个点完了,你们点。” 陆端午本人只喝过一次奶茶,就是前不久雇主请的,见有那么多可选择的,一阵眼花缭乱,最后点了招牌奶茶。 烧烤店人不多,上菜速度很快,李蕂还要了一箱啤酒。 陆端午对酒不感兴趣,等李蕂一说奶茶好了,直接去奶茶店拿。 外面依旧很多排队的,陆端午报完取单号,奶茶店的店员手忙脚乱地打包着。 她似乎是哪里不太舒服,时不时回头看向某一处,神色透着几分紧张。 “你干嘛呢?”旁边的店员低声提醒,“后面人那么多,你还不专心。” “抱歉。”打包的店员将奶茶递给陆端午,不好意思地笑笑。 陆端午顺着她之前看的地方望去,只看到了被风吹动的窗帘。 后面排队的顾客开始催促,陆端午提着奶茶返回烧烤店。 李蕂喝得晕头转向,趴在桌上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见他明显喝不下奶茶了,陆端午将他的奶茶放在桌上,拆开其他人的递给他们。 桌上的菜还有很多,陆端午对其他都不怎么感兴趣,唯独对离她手边最近的炒粉很喜欢,吃了很多。 “李蕂,别说醉话了。”听着李蕂动静越来越大,果淇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到什么,笑眯眯道,“你家保险柜密码多少你还记得不?”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保险柜?”李蕂惊讶无比,连着大脑都清醒不少。 “猜出来的。”果淇神秘一笑,“你那工资不会都换成黄金存在保险柜里了吧?” “我去,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安装了东西。”李蕂抓着自己的脑袋,直接换了个位置远离果淇,激动大吼,“她不对劲,她肯定有读心术,你们小心点。” “看你都能看出来,需要什么读心术。”赵早忍俊不禁。 接下来果淇来了兴趣,把其他人都猜了一遍,基本大差不差,轮到陆端午,她捏着下巴一直沉吟,最后试探性地开口:“你的父母是不是一直不在身边?” “对了。”陆端午微笑道。 李蕂听见这么准,让果淇继续猜猜。 果淇对其他人都没什么兴趣,眼睛一直盯着陆端午,思虑片刻后眨眼一笑,又说了一句话:“你这么多年以来,做过最多的事是睡觉对不对?” 陆端午颔首,又一次证实了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这都能看出?”赵早疑惑。 “这怎么了?我大多时候也在睡觉啊。”李蕂迷糊道。 “你的睡觉和我说的不一样。”果淇瞪着李蕂,解释道,“我说的不是普通睡觉,是超出了普通睡觉大半时间。打个比方,我们每天睡六到九小时,陆端午的话……给我的感觉最少十二个小时。” 说是睡觉,不如说是……沉睡? 果淇不确定,她喝了酒,此刻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的感觉有没有错。 “我可以睡十五个小时。”李蕂喊着,“只要给我钱,我可以睡到天荒地老。” 百北和赵早明白果淇的意思,并没说什么,连对陆端午的审视目光都隐藏得很好。 “不早了,都回家吧。”百北站起身结账,果淇和赵早笑着道谢。 陆端午喝了一口奶茶,说了声“谢谢”,准备拿手机转账,立刻被百北看出来:“别转钱给我啊,都一个组的,不搞那些。” 她动作一顿,打算下次请回来。 一旁的李蕂摇晃着身体,最后直接倒在桌上不动了。 “我送他回去,你们各回各家吧。”百北挥挥手,扶着李蕂先出了烧烤店。 三人站在路边等车,陆端午要去的方向和果淇两人相反,先坐出租车离开了。 果淇大脑晕得难受,见赵早骑电动坐车,打消坐出租车的念头,坐上电动车后紧搂着赵早的腰,傻笑着嘟哝出声:“咱俩家差不多距离,你带我一下,我怕坐车会吐出来,明天请你喝奶茶,谢谢啦。” 赵早:“不用请,我正好觉得一个人回家无聊。” 果淇“嘿嘿”笑了两声:“那我们聊天,你说聊什么?” “你是怎么看出陆端午父母不在身边的?”赵早问。 身后没了声音,下一秒,果淇的脸贴在后腰处没了动作。 赵早叹息一声,放缓车速。 …… 陆端午打开灯光,外面早就黑了,她将没喝完的奶茶随手放在一边,洗完澡后目光落在折叠起来的地图上,一动不动地凝视好一会儿才打开地图放在桌上,找出铜板随手扔向地图。 没有名字找人十分困难,好在之前拿到的旧名片还在她这里。 陆端午翻找出名片放在地图一角,原本还半死不活旋转着的铜板突然提速,从一旁转到地图中央,最后停在一块区域。 本省她自己就能猜出,没什么用,陆端午继续盯着地图。 “啪嗒。”铜板毫无征兆地摔在地图上没了反应,陆端午顺手拿起旁边的刀子,划破手掌。 鲜血滴在铜板上,微光闪烁,她拿起铜板向上抛去。 空灵的一声“嗡”后,铜板急速落在地图上旋转着。 陆端午将名片推至铜板旁的区域,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铜板。 到了后面,铜板快到只能看到一点影子,一直在同个区域不断旋转。 本市也很正常,毕竟徐函是在小区门口遇见的。 陆端午没有停止,铜板上的光芒越来越弱,最后猛地更改了区域,范围一下缩小很多。 “吧嗒”,铜板断裂得太过突然,另半碎片直接飞落在地,剩下的一半倒在地图上,滋啦冒着白烟,诉说着不对劲。 对方感觉到她在寻找并阻止了,这代表他肯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引起他人寻找,早做了防范。 陆端午面无表情地捡起铜板,放进抽屉,止住掌心的血,若有所思地盯着地图上的区域。 这块区域很有意思,公司在其中,她的家也在其中。 换句话说,那个人很有可能就在他们身边。 房间里静到连呼吸声都捕捉不到,陆端午收起思绪,打开窗户。 残留的一点血腥味散去,她给百北发去消息:“小区门口的人在公司这片区域内,知道我在找他,阻止了。另一个大师无法找到。” 百北没有多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发了个收到的表情包:“这件事我一直在让技术那边的人找线索,至于你说的他知道你在找他……他们最近应该会消停,不然就不会阻止你了……” 陆端午关闭手机,包扎好伤口回到卧室睡觉。 第二天,她起得早,自己做了早餐,吃完到达公司时间还很早。 除了她以外,公司只有三个人。 电梯“叮”一声打开,魏明兆咬着包子进来,一眼注意到陆端午,快步靠近。 “陆端午,我看过你们组的任务总结,我对一些细节感兴趣,你有没有空讲给我听一下?” 他声音很大,另外三人纷纷看来,不过魏明兆并不在意,直接拉着椅子坐在陆端午身边。 可惜的是面对他的激动询问,陆端午毫无反应,仍旧做着自己的事——看那些没看过的任务总结。 魏明兆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一边吃包子,一边和她一起看电脑。 场景有些诡异,其他组的员工没有见过像魏明兆这样特意和别的组交好的人。 总结看完,上班时间到了,魏明兆刚好吃完包子,回到自己位置上。 李蕂打着哈欠,注意到魏明兆是从自己组过去的,不免好奇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白没有任何回避地望着魏明兆。 “那人刚来我们组干什么?”李蕂问陆端午。 陆端午:“和我一起看总结报告。” 李蕂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他没电脑?他还过来和你一起看?你确定吗?” 陆端午性格看起来不像是会对旁人感兴趣,李蕂很快思索出一个最大的可能性:“他是不是又故意凑过来搭话?你看那些二组的人,整天除了任务就是休息,哪跟他一样,天天跑我们组搭话。” 陆端午点点头,赞同他说的话。 李蕂长叹一口气,觉得无聊。 果淇一来他就打开了话匣子,天南地北地聊着。 陆端午无所事事,安静地听着两人从一开始的工作聊到旅游。 她对旅游没什么兴趣,果淇和李蕂一直讨论以后有机会去哪里玩,并将一些地方描绘得十分令人向往。 陆端午拿出休假条,当即填了七天假。 好久没去感受大自然,应该出去转转了。 百北都没细看,直接签下自己的名字:“放开玩,来回车费都给你报销。” “不用,我有工资。”陆端午说,拿着休假条敲门后进入厦顷办公室,将假条递给他。 “这么久?出去玩?”厦顷接过休假条瞄了眼,随口一问。 陆端午点头,厦顷又问:“去哪里玩?” 像是发觉自己问得太自来熟了,厦顷笑着解释:“我太久没出去玩了,也想出去转转。” “东盛。”陆端午直言道,转身离开办公室。 有些人说话根本无法分出她话中真假,例如陆端午这次的回答,说是真的,她的表情诉说着没必要胡说八道。 要不是假的,怎么可能别人随口一问,她自己就将后面的行踪暴露了。 厦顷收起休假条,打开窗户遮挡板,透过玻璃看着坐在工位收拾东西的陆端午,片刻后重新关闭遮挡板。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陆端午买了张飞往东盛的机票, 她告诉厦顷的话不是假的,但就算不是假的也没人会信。 飞机落地才下午四点,太阳还十分炙热耀眼, 陆端午去酒店放完行李,在附近景点逛了一圈。 天快黑时, 她去了酒店旁有名的吃逛三条街。 四周人数到了拥挤的地步,陆端午没着急去吃饭, 拐到另一条都是服装店的街道闲逛起来。 不同于吃饭的那条街,这边安静多了,大多数人都在店里安静地挑选着衣服。 唯一不同的是有家服装店门口挤满了人, 后面实在挤不进去地在门口排着长队。 吃食排队正常,服装店排队买衣服倒是非常少见。 陆端午缓缓靠近,还能听见里面的呐喊声:“大家不要挤,慢慢来, 今天库存很多,不会轻易卖光的。大家别着急, 不要踩到或受伤了。” 这声音毫无用处,因为门口的人还在疯狂往里面挤,有的人为了进去鞋子都挤掉了。 陆端午停在店门口,透过没人的一角可以看到店内面积挺大, 除了摆放衣服的区域站不了人, 其他全是人, 再加上门口还排着十几个,热闹到吓人。 相比这家店的情况, 隔壁几家店几乎没多少人。 要是单看衣服, 其实都差不多,值得人注意的是这家店的模特和其他店不同, 一眼看过去鲜活生动,连带穿上的衣服都好看许多。 店内的顾客基本都只要模特身上穿的衣服,有的人看中同一套,互相争抢骂起来,场面无比疯狂。 陆端午收回目光,准备离开时,最靠近角落,不容易被看到的模特眼珠子突然往这边转动了下。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假人模特的眼睛哪怕再逼真也透着僵硬虚假,所以转动眼珠的这种幻觉不太可能出现。 陆端午慢慢凑过去,直视那个模特。 白色叉腰模特静静站立着,没有任何动静,黑色的眼珠木讷无神,又或者是说怕被陆端午发现而不敢再动。 “人太多了吧?这要挤到什么时候才能买到?”身边站着的小姑娘发着牢骚,“我都来三次了,次次都这样,老板不知道管理一下吗?实在不行开通网购啊,省得我还来这一趟。” 她一个人来的,其他人都一心想进店,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 小姑娘撇撇嘴,注意到陆端午一直盯着模特,咧嘴笑笑,主动搭话。 “这个模特很好看吧?超级神奇,总觉得挂在那里看着非常普通的衣服,一穿在模特身上就超好看,超有气质,对我来说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衣服不买就错过了很多一样。” 不等陆端午说话,她继续说:“要不是其他店都没这种感觉,我才不来这里挤,鞋子都被踩了好几脚。” 陆端午视线扫过其他模特,随意道:“这些模特不奇怪吗?一眼看去跟真人没什么区别。” “有啥奇怪的?模特仿真很正常啊。”小姑娘歪着脑袋打量着门口最近的模特。 它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下来,旁边的顾客正把衣服往它身上套,想看看效果怎么样。 “没看出什么奇怪点。”小姑娘说,“非要说奇怪的话,就是我觉得一个模特怎么会让人觉得好看呢?穿上衣服给人的感觉就像活人那样。” 说话间终于有一批顾客买到满意的衣服出来,小姑娘激动地抓着陆端午挤进去。 “终于进来了,我先买自己看中的,你自己随便逛,这里的衣服都好看,价格中等,买了不亏。” 陆端午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喜欢的衣服。 耳边都是争吵声,她避开其他顾客,停在门口打算出去,一个满脸疲惫的女人忽然朝她靠近,笑着问她有没有看中的衣服,可以随便试。 女人应该是老板,个头挺高,穿着打扮很时尚,画着浓妆却盖不住她眉目间透着的疲色。 老板拿起一件外套,推荐道:“你要不试试这个?我觉得还挺符合你的,跟模特身上一样,不用抢模特身上穿的。” 说来奇怪,之前还觉得身上像是压着大石头一样沉重直不起,靠近陆端午和她说话这短短时间,老板浑身轻松,格外舒心,连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也展开了。 好神奇。 老板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莫名想和陆端午多说说话。 “谢谢,不用了。”陆端午拒绝,“我就是进来看看,没打算买衣服。” 店内有自助付款机器,看中的顾客直接拿着衣服过去就可以买单离开,她们大多都不需要介绍,买的都是模特身上的款式。 老板这段时间比较闲,觉得和陆端午投缘,动作迅速地打包好衣服塞进袋子里:“那我送你,我一看见你就有种熟悉感,我们有缘。” “不用。”陆端午扣住她的手,阻止道。 老板却误以为她不喜欢这件衣服,走到一个模特前,拿下上面之前顾客给穿上去的外套:“这个好看,我给你拿这个。” 侧对着她们的模特眼珠轻微颤动了下,似有不满,嘴角都向下弯了点。 陆端午猛地抬眸,直勾勾地盯着模特,面色漠然,看不出多少情绪。 站姿笔直的模特嘴角上扬,目视前方,似乎在故意回避陆端午的视线。 老板并没注意到不对劲,非要把衣服递给陆端午:“下次想买衣服的时候可以过来我这边看看,我给你优惠,这个就收下吧。” 这么点时间,她从浑身酸痛直不起腰,到没任何不适,觉得都是因为陆端午。 要不是还开着店,都想多跟她待一会。 “不用。”陆端午再次拒绝,推回袋子,“我不是衣服的有缘人。” 老板一愣,还没开口,陆端午又说:“模特换掉比较好。” 这话落下,服装店里明明到处都是顾客说话的吵闹声,可她们这一方角落却莫名安静,像是被隔绝掉了所有声音,随后蓦然响起轻微的眨动声,快到令人来不及捕捉。 陆端午这次没有抬头,注意到老板略微闪烁的目光,拿出口袋里的名片递给老板后离开了。 老板一愣,稀里糊涂地接过来,发现是一张黑色的名片,上面写着一个公司名和联系电话。 真奇怪,人一走她又开始疲惫了,身体比之前还要难受。 老板抬手揉了揉肩头,又看了几眼名片,纠结自己是收下还是扔掉。 “你拿着一张黑纸干嘛呢?”有顾客凑过来,看到老板盯着手中的名片不禁好奇道。 老板呆住,差点反应不过来:“空白的?” 可她明明看到有字,连电话号码都有。 “对啊。”顾客点头,怀疑地接过名片,确定没有后还给老板,“就是没字,不用看了” 老板瞬间看向陆端午离开的方向,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浑身一个激灵。 “老板。”顾客扯扯她的衣服,“快帮我找找这件还有没有,我朋友也要,就我手上这件。” 何祺恍然回神,应下一声:“这款是吗?还要其他的吗?好,我去给你找找看。” 后面她就比较忙了,到了下班的点,店里客人更是源源不断,她几乎一直在找衣服。 十一点店里才彻底没有客人,衣服卖得差不多,何祺浑身疲惫地关好店门,晃动几下沉重的手臂。 夜市开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小吃的香味,她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如何,即使一下午没吃任何东西,依旧没胃口,开车回了家。 放下包,何祺进入浴室,洗完澡躺在床上,连去计算今天赚多少钱的心情都没有。 太累了,累到呼吸都痛。 何祺呼出一口气,起身靠着床头,望向床头柜上的名片,刚拿起就听到客厅响起脚步声。 很轻微,不想让她发现,又故意想让她发现的那种程度。 何祺没管,前后翻动着名片。 这脚步声她听过太多次,最开始还会疑神疑鬼出去找,找不到特别恐慌,现在已经彻底麻木了。 耳边响起白天遇到的客人提醒的话,何祺忍不住闭上眼,抬手压在眼皮上。 其实一开始她开的服装店并没有这么火,几个老顾客都是苦心经营才有的。 现在火爆到每天都有几百人购买是她从没想过,也不敢想的。 一切的变动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何祺高中毕业,分数太烂上不到什么好大学,当时又觉得读不读无所谓,索性外出打工了。 她在一个服装店上了几年班,攒下一些积蓄后不想再打工,回老家开了家服装店。 最开始什么都不懂,又总想吸引人来买,弄得花里胡哨,费了不少功夫,结果钱没了,精力没了,每天赚的钱还不够房租水电的。 后来她由繁化简,固定了自己的风格,每天会有几个顾客买衣服,勉强支撑生活没问题,却赚不到钱。 积蓄挥霍完后,何祺实在没办法,关闭店铺,又去卖衣服学习。 这次上班两年学到了很多,她重回到老家开服装店,赚得比第一次多,能够维持生活。 这家店开了两年,让她从欠债状态变得有十几万存款,但店所在的位置流量下滑,何祺不得不咬牙换了个地方开店。 新店的面积比之前大很多,她还找了个员工,最开始没几个顾客,直到员工随口说了一句:“其他店都有模特,咱们店里不弄几个模特吗?” 之前两个店何祺从没想过弄模特,一是太麻烦,二是觉得没多少用。 这次店位置大,再加上周围其他店铺确实都有模特,生意挺不错,她想着买几个模特放在店里,能方便看穿上去的效果。 何祺在网上买了六个模特,回来布置好,效果完全没有,顾客依旧那么几个,虽然有老顾客加持,她不用担心没人买,却因为赚不到多少钱发愁了数天。 后来一个和她聊得来的老顾客来店里买衣服,无意间开口:“你这个无脸模特看着和别人的有脸模特好像有区别。” 正在熨烫衣服的何祺放下手头工作,飞快走到她身边笑着问:“不都是一样的吗?一个没有五官,一个有五官,这有什么区别吗?主要是看衣服。” “我说不出。”老顾客挑好自己喜欢的衣服递给何祺,“就是觉得有脸的模特比较吸引人,要是衣服单挂着的我会觉得不好看,但穿在有脸模特上就会变好看很多。” 何祺一愣,给顾客打了折道谢,等顾客离开了,盯着面前没有五官的模特看了又看。 其实她真感觉不出区别,但苦于没多少顾客,决定换模特试试。 网上有脸的模特看着都差不多,何祺随便买了几个,结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别的店模特穿上衣服特别亮眼,她买的模特往店里一站,就跟那电视里的僵尸穿花裤衩一样让人啼笑皆非,没任何购买欲望。 何祺越看越想把模特砸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些模特质量差到集体罢工,用不了了。 她把所有模特扔掉,重新开始挑选。 何祺不是没去过别人店里要模特链接。 大多数人都认识她,每次还没靠近就会被上下打量良久,最后还故意不理人,哪怕提着奶茶厚脸皮进店里了,对方也含糊不肯告诉。 几次折腾下来何祺累了,自己在网上搜寻起来。 其实假模特就那样,做得再精细也比不上活人模特好看,何祺自己都不懂自己到底想买什么样的模特。 那段时间她买了十几次模特,不仅没用,老顾客都不来了。 时间一久,何祺愁的头发大把得掉。 忽然有一天,她无意间看到微信朋友圈有人发了个关于模特的动态。 “要去别的地方发展,服装店不开了,转手一些模特,有看中的联系我。当时花高价买的,现在比较着急转手,速度快的可以给优惠价。” 照片上的六个模特站成一排,姿势笔直,明显是随手一拍,背景十分杂乱,镜头也有些不干净,但这并不能影响假模特的美貌。 是的,美貌。 何祺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把美貌两个字用在假模特上。 六个模特皮肤是仿人皮,纹理处理得很细致,五官精致,还涂了口红,头发乌黑透着光泽,看久了逼真到仿佛活过来了般,比何祺看过的任何模特都要好看上千倍, 她甚至还能想象出这些模特穿着自己家衣服有多好看。 这就是自己要找的模特,哪怕花再多钱也要把这些模特买到手。 何祺兴奋到手指不禁颤抖,生怕晚一点模特就会被别人买走,立刻点开对方的头像,发送消息。 “你好,模特我要了,多少钱?” 这人是何祺当时了解开服装店时加的,加后没聊过天。 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买的时候一万块钱一个。” 何祺顿时呆住。 一万一个模特,六个模特六万块,对现在的她来说太贵了,前些天她买的最贵模特也才两千块。 何祺没敢回复消息,毕竟这些模特打半折她都买不起。 “你诚心要不?你要是现在能敲定要,给钱的话,三百块钱一个。”隔着手机仿佛知道了她的犹豫,对方再次发来消息,“我明天就要离开了,这模特转手半天都没转出去,本来想送人,又舍不得想回回血。三百是我能给的最低价,你要是接受的话,钱转我后留下地址,我给你送过去。” 这么好的模特竟然只要三百块。 何祺激动到眼前晃了下,连忙稳住情绪,打下一个“要”字发送,立马转去两千:“多的请你吃饭,太谢谢了。” 对方收了钱,没回复消息。 何祺高兴到理智全然丢失,根本没想过这会不会是诈骗,直接把自己的地址发过去。 对方依旧没动静,何祺自己给她想了个很好的理由——太忙了,忙过就会回复自己了。 天早就黑透了,这条街店铺晚上十点才关门,但过了八点基本就没什么人会来买衣服了。 何祺把店里腾出放模特的位置,十点半才从店里出去,低头关锁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街道路灯十点就全部熄灭了,她每次都靠着门口挂着的感应灯离开。 此刻周围漆黑无比,只有头顶的灯亮着微弱的光。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感从身后袭来,何祺脑子一僵,想起无数下班晚被变-态跟踪的事件,握紧手机,仔细聆听着。 没任何声音,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何祺握紧手机,缓缓扭头,一张漂亮的脸赫然出现在身后,与她只剩一只手的距离。 何祺尖叫一声,吓到跳激光舞,疯狂远离对方。 “我闭店了,你来太晚了,明天再来买衣服吧。”冷风一吹,刺激的何祺回过神,惊恐的情绪逐渐消退,她一边说一边将门上锁。 没人回答。 何祺觉得哪里别扭,重新看去。 对方依旧站在原地,穿着风衣和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黑靴,双手插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那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怎么看怎么邪门。 手机突然振动,何祺吓得差点甩出去,缓过来垂眸一看,是转手模特的人给她发的消息 “模特送过去了,就在门口,感谢收下它们,祝你生意爆火。” 模特?何祺再次看向那个女人。 之前因为太害怕,再加上天色深黑,她没看仔细,现在一看才发现对方眼睛不眨,胸口没起伏,手机手电筒照过去时皮肤虽然细腻,但一眼假。 原来是模特,这模特也太真了。 何祺哭笑不得,扭着脑袋寻找其他模特,发现就在第一个模特身后,竖着站成一排,一共六个。 其他店都下班了,只有最前方的服装店还开着,远处是小吃街,热闹非凡,声音却很难传到这里。 周遭寂静到诡异,六个画着精致妆容的模特站在那里,姿势各不相同,穿着的衣服也都不一样。 除非提前知道,不然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是模特。 何祺越看越喜欢,当即开门把模特搬进去,看出它们身上穿的衣服不便宜,有些不解地给对方发去消息:“这些衣服是忘记脱下来了吗?我叫人送给你?” “我留着没用,卖不出去,又送不了人,就当给你的礼物吧。”对方很快回复。 “太感谢了,你现在还没有走吧?我能请你吃个饭吗?”何祺快速打字。 对方又消失了。 何祺摆好模特,临走前欣赏了会儿,满意至极,关门时忍不住再次给对方发去消息:“我觉得你有点亏,不能出来吃饭的话,我补你一千好了。或者你有看中我店里的衣服和我说,我无偿卖给你。” 结果这消息发出去变成了红色感叹号,对方把她删除了。 何祺皱眉,看完模特看手机屏幕里的红色感叹号,觉得这人大方过头了,对于删好友行为并不觉得有什么。 都不干服装了,清空列表也正常。 她没再继续想,锁好店门。 周边漆黑无光,最前面的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门走人了,此刻这条街上就何祺一家店门口亮着点光。 时间已过十一点半,她惊讶时间过去得这么快,刚往前走了一步,那种被注视的熟悉感觉再次出现。 何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漏了一个模特没有搬进去,左右扭头张望,什么都没,可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还是存在。 强行打消心里疑虑,她快步往前走去,没多久又迅速折回,趴在店门口的透明玻璃前往里面看。 灯光太暗,大多地方都看不太清,何祺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进去,生怕有小偷趁自己不注意藏进店里偷东西。 这种事之前发生过一次,对方店里的衣服都被搬空了,损失好几万。 手电筒光线下也很难看到什么,何祺环顾店内一圈,没看到什么不对劲,站直身体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一张陌生的脸,正直直地对着她这边,似乎还在冲她不断微笑。 瞳孔无声放大,何祺吓到心脏难受到喘不过气,直愣愣地傻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半天都没动一下。 真有小偷?自己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恐惧令心跳声越来越快,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始终没听见什么动静。 何祺缓缓呼出一口气,害怕地看过去,骤然发现那张脸是前不久搬进去的模特。 其他模特都好好地站着,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了,身体被窗帘挡住,脑袋暴露在外,嘴角向上,在黑暗中有些瘆人。 乍一看就跟藏在窗帘后的贼,此刻正侧着身体阴恻恻地偷窥着何祺的一举一动。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即使知道这东西是假的, 何祺还是难免害怕,特别是看得越久,那种形容不出的悚然感越多。 她不敢再看, 活动几下手臂,宛如被大手掐着的心脏这才好了点, 低头去看手机的那一刻,静立不动的模特眼睛飞快眨动了下, 使得那张还能看出虚假的脸瞬间变得生动起来,跟活人无异。 何祺浑身一个哆嗦,这次都没犹豫, 抬头死死地正视模特。 角落里的模特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与神情,没有任何一点变化。 她没动,继续审视着。 时间快速流逝,五分钟后, 何祺勉强放下心,又再次抬头确定, 模特没有任何动静。 以为是太累出现的幻觉,毕竟今天都快十二点她还在这里没回家,何祺揉着眼转身离开,打算明天开店时再把倒下的模特扶起。 回家会路过小吃街, 不同于服装店街道一到十点灯光全部关闭, 这边十分热闹, 光亮如白昼。 何祺心情好,吃了一顿烧烤后回家洗漱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受到的惊吓有点多, 她没睡好,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最后被吓醒。 睁眼看到阳光的那一刻, 所有梦境忘得一干二净,何祺起身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缓和十分钟,起床洗漱做饭。 平时店早上十点开门,有足够的时间做饭、运动锻炼,这次为了布置模特,她九点就出门了。 家距离服装店并不远,九点十几分何祺骑着电动车到达店里,街上已经有几家店开了门。 她开锁,进到店里下意识看向窗帘角落的模特,想过去扶起来,脚都迈动了,却见那穿着裙子的模特直直地站在窗帘旁,别说倒了,身上的衣服都没有任何凌乱迹象。 怎么回事? 何祺愣住,匪夷所思。 昨天她明明看到模特倒在地上,现在为什么又好端端地站着? 自己压力大到出现这么多次幻觉了?还是看错了? 越想越困扰,甚至还多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她昨天晚上离开后,这个倒下的模特自己爬起来站好了。 何祺摇摇头,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觉得不能再想下去。 由于店里客人不多,她没有安装监控,这件事到底是错觉还是如何没办法求证,再加上还有衣服要布置,何祺矫正好情绪,投入工作中。 她把模特身上的衣服换上自己店里的,摆放好后擦干净模特脸上的灰尘,整理好头发,心血来潮做了个发型。 一切完成后,何祺后退几步,看着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她不说这是假人模特,路过的人估计都会以为是她花重金请了真人过来站着。 门口放着两个,中间两个,何祺正在布置最后两个模特时,有个顾客进来,一眼看中她面前的模特身上穿的衣服。 “你们家的衣服好好看啊,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模特穿的衣服拿下来给我试试吧。”顾客惊奇地打量着何祺的店面,不停称赞,“真的,我来过好多次,都没看到什么喜欢的,这次全都是我喜欢的。你换风格了?还请了这么多模特,要好多钱吧?” 何祺笑笑,解释出声:“她们不是真人。” 顾客仔细一看才发现她们都不会动,微微诧异,凑近观察后满脸震惊:“我的天,我还以为是真人,竟然是假模特,这个妆画得太好了,谁能分得清真假。” “这件衣服不是我们店里的,是别人赠送的,我没办法估价。这样好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购买三件衣服,这套就不要钱送给你。”何祺摆好模特,一边弄发型一边说,“下次常来就行。” “好啊,那太谢谢了,我就要这些模特身上的衣服。”顾客指着店里的模特,笑得合不拢嘴。 “啊?”何祺呆住,第一次碰到买这么多的顾客,“这两个模特穿的衣服都是别人赠送的,其他四个模特是我店里的。四套衣服,一共十件,您确定都要吗?” “确定,我都要了,买这么多这一件也送我呗。”顾客指着第二个还没换衣服的模特,“风格是我喜欢的,我和模特的身材差不多,就不试了,买单吧。” 何祺一天都不一定卖出去十件衣服,这次一个顾客一口气就买了十件,她呆愣好久才从欣喜中回过神,笑着将衣服打包好。 顾客爽快付款,临走前还问何祺有没有会员卡,下次买衣服的时候方便些。 平时顾客少得可怜,何祺从来没想过折腾会员卡这回事,顾客这么一提醒,她认为可以搞一下。 不到十一点,就卖出四位数,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何祺狠狠抬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好疼,不是梦。 她咧嘴傻笑起来,看到又有顾客进来,连忙招呼着随便看,把衣服往模特身上穿。 顾客看了一圈没看中的,目光一转,落在何祺刚穿好的模特身上衣服。 “这个好看,拿给我试一下。”顾客说。 何祺应下,把刚穿上的衣服解下来递给顾客。 顾客进入试衣间,何祺快速给所有模特穿上衣服。 对自己身上这套极为满意的顾客出来一看:“你们店衣服都这么好看吗?那套拿给我,这套也拿给我。” 何祺递给她,顾客前脚刚进试衣间,后脚就来了两个顾客。 从来没有这么手忙脚乱过,一上午时间过去,来了七位顾客,全都购买了衣服。 仅仅只是上午三小时,竟然卖出了五位数,何祺吃饭时都禁不住傻笑。 这些模特买对了,她应该早点买,也不用愁那么久了。 视线落在旁边站着的模特上,何祺托着下巴,越看越觉得模特是个真人。 别说顾客了,她整理完衣服一回头都以为是来客人了,定睛一看才会确定是自己店里的假模特。 “这家店好有钱啊,请六个模特来站这里,一天要花多少钱。”门打开,走进来的顾客好奇道。 离得近了,她辨认出是假人,震惊地倒退几步:“天啊,是假的,我以为是真的。店主你买这么逼真的模特不觉得吓人吗?” 何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相反觉得很好,因为像人顾客看着才会想购买,毕竟不用试穿大概就能知道自己穿上是什么样子。 顾客表示自己要买模特身上穿的衣服。 总是来回脱穿衣服太累,何祺拿起旁边同样的衣服递给顾客,顾客只看一眼就拒绝了:“不行,你这个不好看,我就要模特身上的。” “都是一样的。”何祺解释道。 “我就要模特身上的,你觉得一样,我觉得不一样。”顾客说。 何祺没办法只能解下递过去。 顾客接过,进入试衣间换上,喜欢到直接穿着付款走了。 午饭时间没了顾客,何祺闲下来,忍不住思考——衣服都是一样的,为什么穿在这些模特身上就好似换了一套? 还没想明白,有顾客进店,直说店里模特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没人能抗拒。 “正愁买不到衣服,你这家店我真是来对了,模特身上穿的都给我包下来。”顾客指着模特豪气道。 何祺全程笑着打包好,刚送走还没来得及给模特穿上衣服,又有顾客进来。 到了后面,何祺根本没时间招呼顾客,都是顾客自己进来,拿着衣服往光秃秃的模特身上套,看着好看再去试,和模特身材差不多或是懒得试的,直接排队买单走人。 一天下来,进店三十多位顾客,最少都会购买一套袭来。 何祺累到动弹不得,十点一到就关了店门。 没想过有一天店里生意能这么好,顾客源源不断,一天营业额都快破五位数了。 看到自己赚的钱,何祺生怕这是一场梦,想起之前赚不到钱的日子,缓缓呼出一口气。 有了这些模特,以后肯定不会没客人,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过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 何祺锁好店门,哼着歌去吃了大餐,把那些不舍得买的香水全买了,回到家洗完澡后坐在桌前,写着计划。 她打算招两个员工,省得后面顾客变多忙不过来。 何祺放下笔,订购完衣服让对方给自己加急发出。 第二天睁眼神清气爽,何祺伸了个懒腰,给自己做了个豪华早餐。 这次没什么要收拾的,她十点到店,发现已经有顾客在店门口等着,见她来了顿时催促开门。 “我都等半个小时了,老板你今天怎么这么慢。” “就是啊,你开通线上配货吧,省得我还每次过来你这里买。” “加个微信。” 三人拥着何祺加完微信,等她一开门,自主进去逛起来,短短五分钟就选好衣服买单走人。 何祺迅速给模特穿上衣服,注意到有顾客进来,尴尬道:“现在店里没多少衣服,下午到货,你先随便看看。” 顾客丝毫不在意她的话,反而相中她身边模特穿的衣服:“这衣服我上次差点在别家买了,后来觉得不好看,怎么在你店里就这么好看。给我包起来吧。” “不试试吗?”何祺问。 “不用,我上次在你家买的一套衣服,穿出去十个人十个夸,出去玩全是问我要链接的。”顾客挥挥手,买完单随口一问,“你家不办会员卡吗?” “在准备了,您下次过来估计就有了。” 何祺在招聘网站上发了信息,很快有两人过来应聘。 都有五年经验,再加上当时刚好到货,何祺忙着照顾店里的顾客,还要整理衣服分不开身,直接留两人上班。 一天下来,何祺和两个店员做过最多的事就是往模特身上套衣服。 晚上十点,店里还有几个顾客,三人都累得喘不过气。 店员没想过第一天上班这么累,有些打退堂鼓,不想继续了。 何祺看出想法,拍拍她的肩膀:“我给你们高工资,别怕,明天我会订两个自助买单机器过来,以后不会这么忙了。” 听她这么说,两人还是有些犹豫,直到何祺开出三倍基础工资才答应留下。 最后一个顾客离开,何祺揉着手臂,看着那些模特唇角上扬。 当初买下这些模特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要不然她现在还穷着。 何祺关闭灯光,锁门的时候隔壁店老板笑着凑过来,指着店里的模特问:“你这模特真好看,哪里买的啊?介绍给我一下呗。” 想到自己当初买好吃好喝地去她店里要模特链接,没得到过没什么好脸色,何祺努努嘴:“我没链接,是别人转卖给我的,现在人家不干服装店了,买不到。” 说的是实话,对方却不信,撇着嘴说:“什么买不到了,你不想给就不想给呗。” 何祺无奈:“真的买不到了,她把东西给我后删了我。” 老板“切”了一声,更加不信,抬头看向模特,越看越觉得那模特漂亮到能把人迷住,甚至看久了生出一种错觉——那双呆滞的眼珠正在上下眨动。 老板吓了一大跳,连忙揉揉眼。 四周只有店门口亮着微弱的光,站在门口模特妆容精致,眼睫长而卷翘,黝黑的眼珠极为深邃,若不是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是假模特。 “你这模特……”老板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快步回到自己店里。 “模特怎么了?”店里的员工小赵扭头打量着模特,“很好看啊。姐,在我们店里买衣服有没有员工价啊?” “肯定有啊。”何祺锁好门,笑笑骑着电动车准备离开,“很晚了,都赶紧回家吧。” 到家后已经十一点多,何祺洗完澡,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后打开微信,找到卖家的微信号。 当时被删后她没删除对方,朋友圈也能看到,现在点击头像,朋友圈看不到不说,还显示账号注销了。 真是奇怪,哪有人不做生意了会把账号清空,就像不想被人联系到一样。 何祺觉得可惜,她还想买点东西送给对方,毕竟现在能赚这么多钱都是因为对方的模特。 这些模特这么好看,服装店生意应该不会差,对方为什么不干了? 想到这里,何祺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认为模特虽然好看,对方店里衣服肯定有问题,导致很难卖出去。 她对选衣服方面很下工夫,研究学习过一段时间,对此很有信心。 何祺闭上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房间里寂静无声,窗户半开,风顺着窗纱吹起窗帘。 昏暗中,窗帘后隐约闪现出一个黑乎乎的人性,看不清具体,只能分辨出高挑的身形。 它将脸紧紧地贴着窗帘,想看清房间里的人,很快又消失不见。 紧接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在房门外不断徘徊着。 何祺翻个身,房外的声音顿时消失。 第二天天气阴沉,温度偏低,何祺穿上外套。 步入夏天,风却还莫名刺骨,看着路上那么多汽车,她动了买车的心思。 两个员工比她早到,正在整理衣服,何祺反倒闲下来,开始看车。 订购的机器到后,她和店员轻松多了,大多数顾客都挑中衣服后直接过去排队购买。 何祺也终于有空可以对顾客仔细介绍衣服。 连续一个月,别的店卖不出去的衣服在她店里轻松卖出,别的店一天没几个人,她店里顾客爆满,只要进这条街就能听见喧闹的声音。 周围的店主不止一次过来打听过模特链接,何祺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把对方注销的账号展示了。 其他人只能买差不多的模特,但无论怎么寻找,就是没办法买到和何祺店里类似的。 有的人伪装顾客进去想看看模特的样子,结果出来的时候买了几套衣服,回到店里还浑浑噩噩。 “她家店是不是有魔力啊?进去就觉得所有衣服都好好看,购买欲旺盛,我实在没忍住。模特?模特很好看,我们买不到那种精细模特,死心吧。” 会员卡办出来后,店里购买更加方便,直接刷下会员卡就可以提着衣服离开。 何祺买了辆二十万的车,每天开车上下班,上班时间从原来的十点提前到八点。 开店这么久以来,何祺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们家的模特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太好看了,就跟真人一样”。 听多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麻木一笑,但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有数十人这么夸,一个月过去,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些模特要比一开始来她店里更加生动,穿衣服的效果也更好,导致大部分买家进来直接挑选好衣服就离开了,都不用特意试穿。 第一次出现不对是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扩充店面卖男装的时候。 那天天气很差,乌云密布,雷声没完没了地响了一天,却一直没下雨。 店里的顾客比平时少了些,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何祺习以为常,正在计算着卖男装需要用的大概费用。 不远处正在挑选衣服的顾客伸手摸向模特的手臂,想看看衣服料子,结果下手太用力,模特直接倾斜摔倒在地上。 手臂从身体处断裂,飞到门口。 这是开店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突然状况,何祺怕模特摔坏,刚起身准备冲过来,忽然听见一声惊呼。 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在场几人还是听见了。 “谁叫了?”店员小李左右张望,表情迷茫,“我听见一声惊呼,你们听见了吗?” 店里就三个顾客,另外两个顾客买完单正在离开,闻言摇摇头表示不是自己,避开断裂的手臂就走了。 “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看看能不能修好,不能的话我会赔偿的。”顾客没想到模特会摔倒,满脸歉意地说,“模特身上的衣服我会买下,会员卡我再多充三千块。” “没关系,只是手臂掉了,可以安上去。”何祺检查完模特笑着开口,记得这人是老顾客,买过很多次衣服,再加上模特只是掉了手臂,又不是完全不能用了,根本不在意。 现在她更加好奇的是那道惊呼声到底是谁发出的。 “模特摔下去的时候是你叫了一声吗?”何祺捡起门口的手臂观察,皮肤表面只有一点划痕,其他没什么。 她将模特身上衣服脱下来,重新安上手臂,没想到手臂没办法恢复原状。 每当何祺松开手,不到三秒手臂就会重新脱落在地,连接处也没什么问题,就是扣不回去。 她只好用胶带固定住,反正外面要穿衣服,没办法看到。 “不是我叫的,那声惊呼我也听见了。”老顾客疑惑道,“难道不是你发出的吗?” 何祺和店员对望一眼,店员想说什么,她摇摇头阻止了。 老顾客十分愧疚,怎么都要再往会员卡充值三千块,何祺只好同意,在会员的折扣上又给她便宜了点。 等顾客一走,店里彻底空下来,只剩何祺和两个店员。 难得有这种人少的时候,小李拿着另一套衣服往模特身上穿,想起那声惊呼,目光落在用胶带缠着的手臂连接处,鬼使神差道:“那声音我没叫,小赵没叫,老板也没叫,会不会是这个模特发出来的?” 话音落下,店内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对上何祺和小赵的目光,小李发觉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连忙摆手解释:“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别听我胡说八道,都别在意啊。” 她快速把衣服穿好,不敢再说话,安静地熨烫衣服。 小赵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以为然:“你说得太玄乎了,什么模特发出来的?它又不是人,怎么会叫?你说是它发出来的,还不如说是我们店里的监控发出的呢。” 她抬手指着角落里的监控,打着哈欠,对自己和小李的话都没放在心上。 氛围因这一笑松懈了点,小李嘴巴动动,还是没开口,悄悄瞥了眼没说话的何祺。 何祺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变化。 当初买了自助买单机器后她就安了监控,小赵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何祺放下手机,走到电脑前查看监控。 见她那么严肃,好像真认为是模特发出的声音,小赵和小李快速凑过去。 三人直勾勾地盯着电脑里的画面。 监控中,顾客摸了下模特手臂,模特身体骤然倾斜,直直地倒下。 就在倒地,手臂飞出落地的那一刻,一声压着嗓子“啊”响起,而这时监控里所有人都没有开口。 那声音虽然小,但很清亮,不像闭着嘴发出得那么模糊。 没有人叫,那这声惊呼到底来自谁? 何祺视线锁定电脑中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模特,倏然有些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眼睁睁看着何祺脸色越来越差, 小赵试探性开口:“集体听错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当时我们隔壁有人叫。让我们误以为是店里的人。” “对,我碰到过这种事。”小李立刻说。 何祺没说话, 将监控重新倒回去听了无数遍,越听越觉得声音模糊, 分辨不出其他。 她关闭监控,揉揉太阳穴, 略显无奈。 小李继续说:“老板,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黑眼圈好重。” 何祺最近几天确实没休息好,每次都熬到两三点才睡, 闻言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太大惊小怪了,老钻牛角尖,刚要关闭电脑,忽然注意到屏幕里的实时监控不太对劲。 监控中, 靠近断手模特的是放在角落里的模特,身体正对着她们这边, 此刻正一点点侧着身体,往断手模特那边转,似乎想看看断手模特。 这场景太过诡异,何祺就直勾勾地盯着模特从开始的慢速转动到加快速度, 到后面整个身体都快正对大门方向时, 她的手臂猛地被小赵拍了下。 “老板, 来老顾客了。” 何祺骤然回神,监控里的模特安静站着, 根本没有动。 她不信邪抬头, 对面模特正对着她,嘴角上扬, 平时看的人心里舒畅,今天怎么看怎么诡谲,那嘴角的笑意就像在挑衅一样充满蔑视。 何祺揉揉眼,又确定几次,拿出抽屉里的眼药水滴了下。 都累到出幻觉了,看来得多放松休息。 进来的顾客是之前提议她放模特的,何祺对她很感激,每次来店里购买都八折优惠。 她关闭电脑,没再研究幻觉的问题,走到顾客身边聊天。 “店里现在比之前好多了,我都好久没来了,但总能听见朋友提起你的店。”顾客笑笑,“这些模特很好看,我每次进店里的时候都会吓一跳,以为你请真人模特了。” “走运了,买到这么好的模特。”何祺跟着笑起来。 她陪着顾客挑选了很久,小李和小赵在一旁整理衣服,两人小声嘀咕起来。 “你不觉得店里氛围变奇怪了吗?”小赵问。 “没有啊。”小李仰头看着外面的天,“今天是有点,我都快困死了。” “不是天气原因。”小赵有些焦急,环顾一圈,急忙收回目光,“本来我还一直说服自己太敏感了,结果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每次搭配衣服的时候,不觉得那些模特都在盯着你吗?” 小李被她这句话吓了一大跳,疑神疑鬼地审视模特半天,没好气地翻翻白眼:“哪有,你吓死我了。” “唉。”见自己说的她完全不信,小赵叹口气说,“我估计再做一个月就不做了。” 小李诧异地看着他。 这么高的工资,在附近根本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她不明白小赵怎么会不做。 “说句实话,你别跟老板说。”小赵低声说,“自从来了这家店,我下班回家的路上总觉得被人跟踪,还老做噩梦,人都快疯了,最多再坚持一个月。” 何祺送走老顾客,两人立刻整理衣服,停止闲聊。 趁何祺不注意,小李才对小赵说:“要我说你实在不行你就搬到附近,你家离这里太远了,每次又很晚下班,有错觉很正常。” “你俩嘀咕什么呢?”给线上的顾客衣服打包好,何祺纳闷地望着两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 “老板,小赵家里有点远,所以她最近在考虑辞职。”小李嘴巴快,没等小赵反应过来就直接开口。 “那你们两个每天早下班一小时。”何祺说。 小赵一愣,看了眼四周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何祺身边,刚准备说话,就被小李一句“谢谢老板”给堵回去了。 “谢谢老板。”她跟着重复,只好打消不干了的念头。 晚上九点两人下班离开,店里没了客人,外面起了风,何祺一个人在店里将模特的位置换了换。 站在断手模特身前,她总有一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仰头望着断手模特。 “轰隆”一声,外面雷声炸响,何祺一个哆嗦的同时,眼前模特眨了下眼睛。 速度太快,她根本没注意到,只觉得睫毛动了下,似乎是被风吹的。 何祺关闭窗户,整理好店内后打算回家。 锁门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夜色朦胧中,这条街只剩下她这一家店还亮着灯。 还不到十点,怎么都关门了。 何祺发觉不对,皱起眉头,低头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二点半。 她猛地呆在原地,整个人从头凉到脚,特别是雨变大了,噼里啪啦砸地在脸上,森冷冰寒的温度让她嗓子发紧,半天发不出声音。 怎么就十二点半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出店门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就锁个门的功夫十二点半了? 何祺抬头,下意识看向店里。 头顶的感应灯闪烁几下,忽地灭了,四周陷入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店内亮起点点微光,同时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遍布四肢百骸,仿佛看不见的地方隐藏着无数双眼珠子,正望着她。 何祺揉揉眼,打开手机。 光线太弱,没什么用,她努力眨眼想看店里是什么东西在亮,经过几次努力,终于看清那些东西。 是一双双眼珠,正僵硬地瞪着她。 手臂被轻拍了下,何祺尖叫一声。 身后的人连忙举起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一直在店门口发呆,以为你出事了,叫你好几声也没听见,所以拍了下你。” 陌生人的脸映入眼前,何祺咽咽口水。 头顶亮着灯,其他店照常营业,她的店里虽然昏暗,但还是能看清大概轮廓,和之前所见的场景完全不同。 确实在下雨,但很小,重要的是手机时间显示十点。 难道她又出现幻觉了? 何祺抿着嘴,趴在玻璃前,视线认真地扫过每个模特。 它们站姿僵直,眼睛一动不动。 想到最近顾客总说的那些话,何祺叹口气,觉得自己受影响了。 她对身后的人道谢,往车子走去,好心大哥也快步离开。 店门口没了动静,感应灯灭下的那一刻,店内几个模特飞快眨动着眼,嘴角上扬,笑意恶劣诡异。 * 何祺本来很饿,被吓得没了吃夜宵的心情,只想回家赶紧休息,不然怕自己又出现幻觉。 洗过澡,她躺在床上无比精神,怎么都睡不着。 无意间打开手机软件,跳出来一个不同寻常的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你们碰到过怎么样的鬼打墙?” 手指先一步给出动作,根据潜意识往下滑动,却意外点进去。 何祺看到了主楼内容。 “前几天我回老家,清楚记得去我家就是我走的那条路。结果十分钟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都没找到我家。后来没办法,打电话叫我父母出来接我,没想到他们找不到我,我找不到他们。最后共享位置发现我们就在一起,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到对方。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生气地骂了几分钟,你们猜怎么着?没多久就看到我父母了,在我身后一米远的位置,之前就是邪门到互相看不见彼此。” 这一看,困意更是不可能出现。 何祺打开灯光,靠着床头往下翻看评论,想看看自己今天碰到的奇怪事是不是鬼打墙。 一楼:“天啊,这种事我也碰到过。去田里接我父母,就是看不见,我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就是找不到人。” 二楼:“啊?这是鬼打墙?我以为我脑子瓦特犯迷糊了,几次去见我朋友,我俩在一个地区,就是找不到对方。次数多了我都摸出规律了,每次蹲在地上抽根烟就好了,仔细想想,确实很不对劲。” 三楼:“不是,别什么事都往灵异上面扯啊。还鬼打墙,我看是脑子蒙猪油还差不多,蠢就是蠢,别搞迷信。” 四楼:“实不相瞒,俺碰到过这种离奇的事。停车在停车场,怎么都找不到了。费劲一小时才找到,你们知道怎么找到的吗?等我吃个饭来。” 回复四楼:“快说啊。” 回复四楼:“你小子别被我知道住哪里。” “……” 四楼:“来了来了,真去吃饭了。就是我蠢,被潜意识欺骗了。我把车子停在负一层,平时知道,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老以为在负二层,把负二层找过来都找不到。最后脑子突然就理智了,去负一层找到了。所以我想告诉大家,有时候以为撞邪了,其实只是脑子抽风了,比如我。” “你这算个锤子,你怎么解释主楼和其他人的事?” “就是,四楼是真的脑子抽风,其他人可不是。” …… 九十楼:“我说个跟大家不一样的,有点像是出现幻觉。就是我在睡觉,起来洗漱的时候忽然看到镜子里多出来一个人,我很害怕,但下一秒又恢复正常了。这是鬼打墙吗?” 九十一楼:“鬼遮眼?” 何祺的情况跟九十楼的人差不多,看见后面的人都在围绕着九十一楼说的鬼遮眼,精神万分地翻看起来,生怕自己错过重点信息。 九十二楼:“没听过鬼遮眼,跟鬼打墙有什么不同?” 九十三楼:“遇见过鬼遮眼的只能说比鬼打墙厉害多了。鬼打墙最多让你出不去,骂两句就行了,鬼遮眼是要你命啊。我当初住院就碰到了,半夜有人叫我,等我出去发现是我老婆,一路跟着我老婆走,结果上了天台,差点跳下去。关键时刻要不是发现我不对劲的老婆追过来叫醒我,我就死了。最后花了几十万才摆平这件事,一般碰到鬼遮眼的都是那个东西想让你死。” 九十四楼:“麻烦大家说多点,爱听爱看。” …… 何祺忍不住咬着大拇指,回想着自己当时碰到的那一幕。 好像跟鬼遮眼不同,毕竟自己只是被吓到了,却没有受伤,到底是幻觉还是什么,她想到脑袋疼也没有结果。 何祺不敢继续想,看了好几个沙雕视频才逐渐睡过去,灯都没有关。 迷迷糊糊中,眼前出现一片阴影,何祺大脑清醒过来,能够清楚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站在她的床边,正弯着身体盯着她看。 那种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让何祺几乎是反射性睁开眼,赫然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她店里的断手模特,此刻正冲她笑得狰狞扭曲,手中抱着自己的断臂,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凶狠地质问:“为什么摔断我的手?为什么!你说话,说话啊!”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何祺尖叫着从床上坐起。 窗外阳光灿烂, 完全不同昨天的阴雨天。 梦里那种令人惊慌的感觉还不断刺激着心脏,何祺呼吸急促,半天反应不过来, 头还晕乎乎的,一摸自己的脑袋, 滚烫无比,发烧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 拉开抽屉找药,忽然注意到地上的水渍,似乎有什么人半夜从外面进来停在她床边。 想到自己做的噩梦, 何祺浑身冰冷,久久未动。 昨天洗过澡不可能会留下这种脚印水渍,就算有经过一夜早就干了,现在这个水渍怎么回事? 再一抬头, 灯不知道被谁关了,就在她准备夺门而出时, 门率先从外面被推开。 “何祺,你今天不去店里吗?” 骤然听见自己名字,何祺吓到惊呼,面色惨白, 直到发觉那声音很熟悉, 扭头一看, 是自己的母亲。 见她那惊恐的模样,母亲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怎么了?我吓到你了吗?” “是你啊妈。”何祺捂着胸口, 松了一口气, 所有紧绷逐渐消退,“我做噩梦了, 看见这脚印还以为是进来人了。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母亲解释道,“想着这么早你肯定在睡觉,就直接过来了。我做好饭了,快洗漱出来吃饭。” 来这边这么久,母亲每次过来都会带一大堆东西,这次也不例外。 看着客厅放着的大包小包,何祺揉揉太阳穴,无奈道:“之前就说了你别给我带东西,我没时间吃,会浪费的。” “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吃饭啊。”母亲挥挥手,“你把东西放冷冻,能放很久。” 吃饭的时候,何祺想起自己最近种种不对劲,纠结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妈,你看我有什么不对吗?” “挺好的啊。”母亲认真打量片刻,抚摸着何祺的脑袋,“最近很辛苦吧?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实在不行你就多请几个人帮你。” 何祺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太多:“还算忙得过来,妈到时候你去我店里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带几件回去。” 母亲摆摆手,不想过多停留,吃过饭就离开了。 来到店里,两个员工正在做卫生。 何祺打着哈欠,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刚坐在前台,余光瞥见模特的站位有变化,当即指着中间的模特询问:“这谁给它挪过来的?” 因太过意外,她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把两个员工吓了一跳。 小赵率先看去:“什么?昨天就在这里啊。” “不是。”何祺皱起眉头,“这个断手模特一直在中间,谁给它挪到角落里去了?” 原本摆放在中间的模特此刻站在角落里,而角落里侧身站着的模特正着身体面向大门,要不是有人动,根本不会变化这么大。 没说话的小李顿时摇头:“不是我,我没动过模特。” 店里就三个人,何祺没动过,两个店员没动过,那是谁动的? 何祺没说话,小李和小赵却争吵起来了,非要说是对方动的。 “都说了不是我,我动是动了,动的是大门口的两个。” “我记得你好像动完门口之后还动了其他的,肯定是你忘记了。” “不是,我没有,你怎么不信呢。” “最有可能动的就是你,不是你,不是我和老板,难道是鬼不成?” “……”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气得互相不理对方。 何祺想说有监控,怎么回事看看监控就好了,外卖刚好到了。 等她拿到外卖还没走到电脑前,进来几个顾客,只能把咖啡放下,招呼顾客。 几人忙起来,何祺逐渐忘记了看监控的事。 * 过去半月,何祺把旁边的店面租下来,打通后卖男装,花时间精心挑选了几个男模特。 可惜卖不动,一天都卖不出一单。 那些男装模特看着和女装模特没任何区别,可不知道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何祺没办法,只好打消做男装的念头,继续专注卖女装。 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她又招了一个人帮自己打下手,又过去半个月,店里再次出现不对劲的情况。 最开始是一个顾客试完衣服出来后质问何祺是不是在试衣间安装了摄像头。 开店这么久以来从没被问过这种问题,何祺先是一愣,连忙解释:“没有的,试衣间安装摄像头属于侵-犯顾客隐私,我们店不会做这种事,您放心。” 顾客生气地说自己换个衣服总觉得被人看着,很别扭。 何祺跟着她一起把试衣间检查过来,确定没有顾客才放心买单离开。 一个人这样说可以是错觉,可没过几天有四五个人都这么说,要不是自己进去也感觉到了,何祺都要怀疑是不是别人说好了和她开玩笑。 把整个试衣间翻找过来,确实没看到什么针孔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她贴了墙纸,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才消失。 本以为就这样解决了,没想到两天过去,投诉的顾客变多,有的人甚至直接扔下衣服就离开了。 第一次碰到有进自己店里不买衣服就离开的人,还找不出具体问题,何祺控制不住的焦灼,在店里一直转着,想确定到底怎么回事。 新来的店员小郑突然指着靠近试衣间的模特:“老板,会不会因为这个?” 何祺抬头,模特脑袋面向试衣间,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试衣间大门。 “这个?”小李好奇地凑过去,挥动着手笑着说,“怎么可能是这个啊,它是个假人,又不是真的。” “也是。”小郑挠挠头。 何祺没说话,围绕着模特审视起来,三个店员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给顾客介绍衣服去了。 打量半天都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何祺把模特脑袋面对店门方向,随后进入试衣间。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终于不见了,后面没再发生什么事,何祺更加确定就是模特有问题。 她没犹豫,打开监控,瞪着眼查看上次断手模特是谁换了位置,没想到监控画面在她们下班之后全黑了,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故障,没多久变成了无数雪花点。 外面太阳炙热刺眼,何祺坐在位置上握紧鼠标,整个人说不出地发怵。 太多巧合了,巧合到让她不怀疑都不行。 目光掠过一个个模特,何祺不知道怎么办,拿出手机给母亲发去消息:“妈,我最近感觉不舒服,你能不能让人看看我身边是不是跟着人?” 一般要是一直生病不好,或者是身体不舒服,医院跑过来查不到什么问题,何祺就会怀疑玄学方面。 她小时候被父母带去看过,所以知道要是有东西跟在身边,能被那方面的人看出来。 母亲关心道:“身体怎么了?” “没,就是想确定一下,不然我老是疑神疑鬼的。”何祺解释道。 母亲应下,何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站起身活动几下,投入工作中。 小赵最后还是辞职了,哪怕何祺说给她涨工资,她坚定摇头不干了。 再继续追问,小赵抿着嘴,显然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憋住了。 何祺多给了她半个月的工资,又送了她几件衣服。 收拾完东西临走前,小赵咬牙走到何祺身边说:“老板,我提个建议。我不说出来我心里难受,说出来你可能会不乐意听。” 何祺说:“你说。 小赵打量周围一圈,鼓起勇气道:“这店里的模特我觉得有问题,老板你可以考虑换一批模特。” 这话小李和小郑都听见了,小郑率先开口:“你们也觉得这模特有问题吗?我也觉得。” 何祺心脏一跳,问:“什么问题?” “太逼真了啊,你们不觉得吗?”小郑疑惑道,“我刚入职的时候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还有朋友问我门口的模特是谁,长得很好看,问我要联系方式,我说是假模特他还说我骗人。不过逼真挺好的,衣服都好看很多。” 这么一打岔,小赵硬生生止住了想说的话。 “是挺逼真的。”她提着自己的东西,勉强笑笑后离开。 逼真到让人完全以为是真的,甚至在工作这些天,她觉得这些模特每时每刻都在观察着她。 小赵从小体质挺特殊,要是一个地方不对劲,她虽然看不到什么东西,但能感觉出异样。 本来想告诉何祺,又没办法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最近压力大受影响,只能作罢。 “好奇怪啊。”盯着小赵离开的背影,小郑嘀咕道,“她是不是想说什么?” “好了,继续上班。”何祺收回目光,拍拍手开始寻找其他模特。 她不是没想过换模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网上那些模特都很假,没有店里的模特十分之一效果好。 她试图找到那个转手模特的人,一番打听后得知对方从本地消失了,至于去了哪没人知道。 找了半天只找到勉强可以的模特,何祺花两万块钱买了六个。 东西第二天就到了,刚替换那些模特,原本还想进来的顾客直接转身离开。 何祺愣住,望着还没来得及搬进仓库的模特不禁出神。 其实这些天她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些顾客来买衣服是因为她家衣服好,穿在模特身上好看,还是因为这些模特才买的? 何祺认为是后者,因此她没有特意测试,而是不断回避,直到现在有了确切结果。 换模特不过半天,店里只进来两个老顾客,还问何祺店里的衣服怎么和之前相差那么大。 员工琢磨出一点不对,不过都用合理的解释带过去了,没有多想。 “老板,还是用原来的模特吧,这模特比不上原来的模特好看。”小郑提议道。 何祺沉默半晌,还是和她们一起搬回了原来的模特。 不过十分钟,顾客再次变多。 哪怕知道模特不对,何祺也没办法换掉。 她想赚钱,再加上这么久以来没出过什么太大的问题,她想再赚几个月就换掉这些模特。 手机提醒,是母亲的消息:“帮你问了,没东西跟着。她让我提醒你最近别有太大压力,不然身体会受影响。” 看到这句话,何祺几十天都惴惴不安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说不定就是错觉,毕竟这几个模特太像人了,很容易产生恐怖谷效应。 时间过去一周,少了一个店员何祺更忙了。 那些顾客就跟不在乎钱一样,每次来都是大几件购买,她和店员有时候忙到连吃饭都是随便凑合几口。 本来以为一切都没问题,没想到何祺的身体开始不舒服。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如何,她总觉得心口压着石头般喘不过气,哪里都逼仄,整个人脑袋晕乎乎的,意识昏沉,每天在店里仿佛梦游一样。 她再次招了个店员,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 什么问题都没,医生只让她多休息。 何祺没去店里,在家休息的第三天,新来的店员直接发消息说不干了,连工资都没要,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事情太突然,何祺怎么追问都得不到理由,不得已去了店里,想问问小李和小赵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两个人也支支吾吾的,只让何祺问离职的店员。 何祺早就给店员转去了工资,只是一直没收。 没办法,她发了个红包:“你要是以后想来随时可以过来,要是想买衣服也来我这里,我继续给你员工价。” 或许是她说的这句话打动了店员,店员发来一段语音。 “老板,其实不是我不想干了。店里忙是忙,没多累,工资我也满意,算是我上过最开心的班了。但,但是,我觉得店里好像……” 语音结束,店员再次发来一条语音:“我觉得店里好像不干净。”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这话听得何祺大脑轰然炸开, 之前发生种种不对劲的事情浮现脑海,她来不及多想什么,一个电话打过去, 遏制住自己的激动说:“你别怕,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 “其实没什么, 就是我个人觉得不舒服,在店里老觉得那些模特一直在盯着我, 每次都让我瘆得慌。”店员无奈道,“有一次我打扫完卫生一抬头,发现离我最近的模特低着脑袋瞅着我, 差点把我吓晕过去。我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让人认为我有病,但我敢肯定这是真的,老板你信我吗?” 三十多度的艳阳天,何祺却手脚冰冷, 半天才说出一个字:“信。” 店员叹口气:“老板,如果可以的话, 我建议你换掉模特。钱我就收了,谢谢老板,祝您生意兴隆。” 这话和小赵离职时说的完全一样,何祺苦笑一声, 挂断电话。 她也想换, 可换了就不会再有顾客来店里, 这店根本开不下去了。 原本听母亲的话以为可以放下心,现在看来还是不对劲。 何祺返回店里, 把店员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小李和小郑。 “我有过那种感觉。”小李尴尬地咧嘴笑笑, 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郑说:“我偶尔会有,没那么严重, 当时还以为是我们店面阳光太少的原因。” 何祺租的店面宽敞,阳光却只能照到门口的位置,而且很快就会消失,多数时间店里都没阳光,阴暗得很。 “我是明显感觉有人盯着我。”小李一边想一边说,“有时候还以为有小偷,仔细找过发现并不是。后面我还查过监控,每次都有种监控里的模特变了位置的错觉,等我一眨眼去看又没有,弄得我都以为自己有精神病了。” “要不是工资高,老板你人又好,可能我也会辞职。”小李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还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现在我都习惯了,老板你放心,我不会辞职。” 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为一声叹息,何祺活动着肩膀,本来想说不招店员了,她们两个辛苦点,每月都给她们加工资,倏然看到旁边的模特一点点扭动脑袋,面向她后轻轻眨动着眼睛,就那样偏着脑袋盯着她,笑容诡异,令人发毛。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何祺指着那个模特,声音都尖到变调:“它是不是动了?” 小李率先看去,摇头道:“没有啊,这个模特一直在那里站着。” “不是,我说的是脑袋扭动了。”何祺咬紧后槽牙,“它刚刚就是动了。” 店里有两个顾客正自己逛着,听见声音看来,何祺顿时压低嗓音:“它眨眼了,你们没看到吗?一开始是面向门外的,现在对着我了。” 小李还是那句话,小郑迟疑片刻道:“我看到的就是这边,老板你会不会看错了?” 绝对不可能看错,她又没病,哪有幻觉看到扭脑袋后还能看到眨眼。 何祺越想越气,走近后直接伸手掰着假模特的脑袋。 脑袋和脖子连接处很紧,没办法轻易挪动,她用点力才将那脑袋重新面向门外。 做完这一切,怦怦乱跳的心脏好了点,何祺吐出一口气,人多少有些萎靡:“我要去医院,店里就交给你们了,下个月每人涨两千工资。” 小李和小郑高兴地应下:“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偷懒。” …… 何祺换了一家医院,认真排查自己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结果和上次毫无区别。 她不信邪,让母亲找人给自己重新看看。 这次母亲打了电话过来,何祺接听。 对方是帮她看事的,开门见山道:“你身边确实没东西跟着。” 何祺:“但我觉得有。” 话音落下,她猛地反应过来对方那句话中的“身边”二字,眼皮突突乱跳起来,速度快到不得不抬手按住。 身边没有是不是代表那东西在店里?所以对方看不出来,因为自始至终都没跟着她。 “没东西跟着,我看你最近状态不好。”电话那边的人询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卖衣服。” “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儿吗?” 何祺嗓子发紧,内心纠结,手指不断扣着手机,闭眼说了出来:“有,我买了几个模特,最近老觉得那模特跟活了一样,心里很不自在。” 对方:“把模特烧了,那东西绝对有问题。我没太大本事,看不出来。” 烧了几十万就赚不到了。 何祺肉疼,应下后挂断电话,却舍不得烧毁模特,想寻求个两全的法子。 而且现在还没办法确定就是模特的问题。 想起自己很久之前看到的灵异帖子,何祺打开软件,搜索关键词,想看看有没有和自己差不多情况的,后面是如何解决的。 帖子太多,看半天没看出什么有用的,倒是见了很多打广告的评论。 何祺找了个看着相对靠谱的,把自己情况总结后发送过去。 对方秒回:“能解决。” 何祺:“确定?没用我到时候报警抓你。” 对方:“……这就没必要哈,我能解决,但不一定能够根治,毕竟你非要留着那东西。” 何祺又问:“那些东西真有问题吗?” 对方:“肯定啊。我给你四张符纸,你贴在店里四个角落。不过我事先说好,符纸有镇压作用,没有根除作用。那东西要是非常厉害,符纸解决不了,你得找更专业的人来处理。” 四张符纸一千块,没超过何祺心理价位,她爽快付款,东西第二天就到了。 看着没什么独特的,何祺贴在四个角落,怕被人看到还用东西挡住了。 这不放还好,一放更加严重。 不过三天,小李和小郑前后打电话要辞职。 何祺问原因,两人没藏着掖着,全说出来了。 “这两天下班还没来得及关门,就会听见哭声,很吓人。” “我和小李进去找,什么都没找到,一出店门又有了。本来不想辞职,但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怕待久了我自己会出事。” 何祺知道问题来自哪里,没多说废话,利落给两人结了工资,重新招了三名店员。 本以为这三人能干久一些,没想到几天过去,三人前后辞职,都说听见了奇怪的哭声,隔壁店的人还来店里闹,说老是听见有人哭,是她们在恶意制造噪音,还把她们投诉了。 何祺没办法,结算工资后把店里的模特搬进仓库,换上其他模特。 原本在家里休息什么感觉都没,这一来店里和模特有了接触,她就有种被人用恶毒眼神盯着的感觉。 模特一换,店里彻底没了客人。 何祺开始还催眠自己看开点,至少赚了那么多钱,但一天两天过去,她实在是受不了,还是搬回了模特。 顾客恢复之前的数量,何祺不信邪地再搬进仓库,又没人了。 这下她彻底确定,顾客多都是因为这六个模特。 再做一个月,一个月后毁了模特,关闭店铺。 何祺做好打算,面色难看地进入仓库。 仓库在店后面,面积不大,没有窗户,里面昏暗到只能借助外面的一点灯光看清大概。 她还在搬最近的模特,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响起,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越过,很快消失。 何祺身体微僵,半天才反应过来,打开手机手电筒,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看去。 那里只有她摆放的几个模特,静静地站立着,没有任何动静。 何祺刚挪开手机,想起什么,再次返回。 她这人有强迫症,东西摆放必须是对着的,所以门口两个模特,另外四个模特没位置就放在了里面,依旧是一边两个,并排站立。 而现在三个模特站在原地,另一个模特挪动了位置,从原本前方挪到了后面,姿势还改变了。 何祺记得这个模特是微弓着右腿,而现在却左右腿都迈开了,就像是跑动过,来不及随便摆出的姿势。 这东西就是活的。 何祺惊慌后退两步,紧张到口水都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眼睛根本不敢再去看模特,生怕见到眨动的眼珠,和因呼吸而动的鼻子。 直到外面说话声传来,她才回过神。 模特搬不行,不搬也不行。 就最后一个月,不管模特怎么回事,做完这一个月就不做了。 何祺握紧手机,咬牙快速将模特搬出去,穿上衣服。 一切完成后,她满身冷汗,呼吸急促,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藏住颤抖不停的手,笑着迎接新进来的顾客。 * 不过两天,何祺觉得自己快下不了床,前胸后背莫名疼痛,去医院检查什么问题都没。 知道是模特的影响,她没再去医院,吃了止痛药继续开店。 和之前不同的是,何祺开始整夜做噩梦,每次吓醒后都能听见莫名的脚步声。 去找,找不到,不找又会继续出现,直到碰到陆端午。 何祺呼出一口气,收起所有思绪,翻个身关闭灯光打算睡觉。 陆端午的话让她不敢再继续开店,已经在找人接手,只要有人接她就把模特烧了,做别的生意去。 意识昏沉中,何祺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背脊僵到丝毫不敢动弹。 仿佛发现她醒了,原本还轻微的呼吸声瞬间变大,犹如贴在耳膜边般,刺激的人毛孔舒张,浑身泛起寒意。 何祺咬牙,破罐子破摔地睁开眼。 触目之处漆黑无比,没有一点光,她不敢仔细查看,只微微起身,想把开关打开,没想到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开关,眼角余光看到一个比黑暗还要黑的影子。 什么东西! 尖叫声堵在喉咙,快要喊出来时,那黑如炭般的身影倏然朝她靠近。 熟悉的脚步声遍布整个卧室,何祺整个人呼吸不过来,好在关键时刻手按下了开关。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所有黑暗被驱散,房间里静悄悄地,只有她一人急促的呼吸声。 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冷汗,即使如此,手脚依旧冰冷到毫无温度。 何祺看向房门,狂咽口水,穿鞋走到门口认真听了片刻,确定外面没什么动静后,拿着手机打开房门。 淡淡的月色下,客厅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何祺小心翼翼地靠近灯开关,还没伸手按到,窸窸窣窣声从前方传出。 她下意识偏头看去,就见阳台上直愣愣地站着四个黑影,那一张张脸画着精致的妆容,面带微笑,红色的嘴唇在平时看来没什么,此刻却殷红刺目到像是用血涂抹上去般。 一共六个模特,阳台四个,还有两个呢? 恐惧如深海巨浪无情拍打过来,直接将人吞没,何祺站在那里,脑子都不会转了,嘴巴一直疯狂颤抖着。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她没有回头,但就算不回头也没任何用。 冰冷的气息袭来,一只手搭在肩膀上,死硬到根本不是活人。 隔着衣服,何祺都能感觉到那只手带来的冷意。 她一点点往后缩去,放弃开灯,往门外狂奔而去。 关门前,何祺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客厅。 它们依旧保持着店里的那些姿势站成一排,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这边,嘴角上扬,明明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笑意。 那只断手模特手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它扭动着难以弯曲的身体将断手捡起,随便一放后对着何祺张开嘴,笑声刺耳:“还我手臂。” “砰”一声,房门关闭,何祺头也不回地进入电梯。 此刻已是凌晨,去酒店她害怕模特会追上来,别的地方又没有营业。 刚出小区楼,何祺一眼看到对面亮着牌子的网吧二字,快步走进去,开了包夜。 网吧老板看她脸色那么难看,生怕在自己店里出事儿,几次询问,确定没事后才把上机卡递给何祺。 “谢谢。”何祺扯着僵硬的嘴角道谢。 四周都是人,大多在打游戏,说话声中夹杂着难听的谩骂。 喧闹声击碎了一直以来的恍惚感,何祺让网管给自己泡了桶面,坐下打开电脑,当看到桌面是几个鲜活生动的模特时,吓得连忙从座位上起来。 网管端着泡面差点被撞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这个怎么换掉?”何祺指着电脑桌面。 经过之前那一叫,不少人都在盯着这边,无数目光注视下,她有些尴尬。 网管目光奇怪地更换了壁纸。 何祺付完泡面钱,吃了几口,身体总算恢复一些温度。 电脑没什么好玩的,她打开电视剧,几次走神,最后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几人正在聊天。 “这个网吧发生过怪事,你们想不想知道?” “几点了还说这种,要真是有东西,第一时间就是把你给抓走。” “你们别不信啊,是真的。” 一听就是要讲恐怖故事,何祺努力看着电视,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听着几人讨论。 “这网吧出过一个大事故,都上新闻了,死伤惨重。” “我知道这件事,有个傻逼放了火,害得全网吧的人都没有逃出去,加上网管和老板一共死了四十二人。” “别说了,你们不害怕我还害怕呢。” “怕啥啊,这么久过去了,要真有啥,肯定早就有了,这网吧还能开下去吗?” 所有讨论截止在突兀的敲门声中。 网吧这个地方,但凡来的人都是直接进来,人这么多,声音吵死,没人会选择敲门这种多余的事。 多数人看向门口,连同何祺。 她将泡面推到一边,死死地盯着大门,就怕老板打开门后,外面是一张惨白虚假的模特脸。 “谁啊,直接进来。”老板随口喊了句,并没有去开门。 没人回答,门也没被推开。 由于是实木门,看不到外面到底是谁,老板对网管说:“你去看看是谁,大半夜的来网吧不进来还让我去请啊。” 网管正在给人修机子,闻言烦躁地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门外空荡荡的,只有昏暗到没什么作用的路灯亮着。 何祺从头凉到脚,反应过来自己坐在空调口,起身换了个位置。 网管没好气地关上门,还没走两步,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网吧静了不少,多数人好奇地望着门。 老板纳闷道:“你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无聊。” 网管走过去打开门,门外依旧没一个人影,他探出脑袋左右查看,忍不住咒骂起来:“别被我逮到你,不然弄死你。” 老板扯开他,出去查看。 周围确实没人,就算是恶作剧起码能看到人,哪能像现在这样空荡。 想起什么,老板连忙拉着网管进去,将门关上反锁:“别开门了,让它敲。” 见他表情严肃,网管猜到什么,肩膀一抖,飞快点头。 确定不了门外是什么东西,何祺心里止不住地焦灼。 角落里的几人因敲门事件聊得更加起劲。 网吧里的人很快重新投入游戏中,没人再在乎敲门事件。 何祺一个劲地瞪着网吧大门,不停咽口水,直到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这次不同之前,几乎算是拍门,力道大到门都颤动了几下。 “老板。”网管脸色难看至极,“还开吗?” “别管。”老板挥挥手,打开监控,想看外面敲门的是什么。 掌心止不住开始出汗,眼睛因为害怕看电脑一秒就不由自主地挪到别的地方去,随后老板又逼迫自己看回来。 监控下,外面连个蚊子都没。 就在老板松口气想关闭电脑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电脑监控画面中依旧没有任何东西。 什么都没,怎么会有敲门声。 老板面色煞白,手指抖出残影,下一秒,监控画面突然切断,只剩下一片雪花点。 网管冲过来,见监控那样子,更是不敢出去看。 “到底谁在敲门啊。”有顾客不满意道,“大半夜恶作剧,能不能报警抓他?” 说着他起身拖着椅子就要出去,网管见状连忙阻止:“别出去!” 咆哮声让网吧寂静下来,所有人纷纷看向网管。 带着探究与疑惑的目光让网管有些不知所措,用眼神询问老板怎么办,见他还在盯着电脑屏幕,随意一瞥。 雪花点疯狂扭动,最后恢复正常的监控画面,然而下一刻,一张惨白狰狞的面容放大,占据整个电脑屏幕。 那张血红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难听嘶哑的叫喊:“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啊。” 画面再度一闪,地面上出现无数双黑色的脚印,逐渐朝着大门靠近。 “滋啦”一声,画面黑掉。 随着网管和老板尖叫着抱在一起,网吧沸腾了。 “什么声音?” “我靠,怎么回事?” “……” 本就忐忑不安的何祺见状更是坐不住,特别是那刺耳难听的声音非常熟悉,像极了店里那些模特。 “闹鬼了!”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网吧里只剩乱七八糟的怒骂声,还有几人兴奋到想出去看看。 老板怕到人都在抽搐翻白眼了,还不忘叫住他们:“别出去,不能出去,别开门,别开……” 没人听他的话,他们聚集在门口,商量着谁去开门。 何祺站在人群后,大脑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家里的模特,一会儿又是角落里那些人讲的关于这个网吧的事。 阴冷的风吹来,何祺反射性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 空调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准了这边,冷风大到不对劲,就在何祺准备过去调整空调时,窗户上赫然出现一张森白扭曲的脸。 断手模特将自己的脸贴在窗户上,因为太过用力,脸开始变形,原本和真人无异的脸随着不断挤压,就跟打碎的五官重新拼合一般恐怖阴森。 没等何祺开始叫,网管就指着窗户,发出尖锐的叫声:“鬼,有鬼啊。” 网吧里的人一同看去:“哪有啊?没看到。” “就是,白瞎我期待了。” “看错了吧,这一惊一乍的,我游戏都玩不了了……” 嘈杂声中,窗外的模特捕捉到何祺,冲她咧嘴一笑,手贴着窗户准备往上爬,只是刚扒拉几下,就被几只黑手用力扯下去消失不见。 “咚咚咚。”敲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在场的人全部盯着大门,几次惊变让他们不敢再去随便开门。 何祺后退几步,觉得是断手模特要追进来了,在周围寻找着可逃生的通道。 窗户全部紧闭,除了走门根本没其他办法出去,她有些绝望。 人群中的男人被其他人怂恿到握住门把手,嘚瑟道:“看你们这些人吓的,不过开个门,我不信鬼这么大胆,敢往人窝里进。” 他打开锁,用力拉开门,胆小的人见状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然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外面站着一个人。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世界静到仿佛按下暂停键, 深夜沦为枯燥的背景。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站姿笔直,表情漠然到没有任何情绪, 哪怕被所有人目光包围,也毫无波动。 陆端午忽略所有人, 径直走到前台,拿出钱递过去:“老板, 包夜。” 一句话,将周遭诡异的氛围全数打破。 其他人“切”了一声,觉得就是老板在装神弄鬼, 没再继续乱想,各自回到位置上。 还有几人猜到什么,不敢深想,更加不敢在这个时间退机回家, 只能坐在自己位置上等天亮。 经过之前那么多奇怪的事,老板忍不住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鬼。 他坐直身体, 环顾四周,很快发现监控可以用了。 外安静无声,没有任何活物,至于他和网管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无从知晓。 “你从哪来的?有没有看到门外有什么东西?”老板接过钱开了台机子, 将卡递给陆端午, 视线禁不住往门外看,还心有余悸地怕藏着什么。 “没有。”陆端午接过卡, 走到一旁坐下。 何祺从一开始就呆住了。 她还记得陆端午, 只是意想不到的是会在这里碰到陆端午。 老天都在帮她! 何祺欣喜若狂地走到陆端午身边:“你还记得我吗?你之前来过我店里,还给过我一张名片。” 陆端午打开电脑, 找到一部恐怖片播放,说:“我帮不了你,你可以拨打下面的联系方式。” 她果然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何祺激动到说不出话,半天才问:“打电话之后呢?会有人过来帮我吗?你不能帮我吗?” “不一定。”陆端午准备戴耳机,“登录网站下任务后,会有专门的人过来。” 至于是哪个组她就不清楚了,毕竟她现在在休假。 “我知道你很厉害,你能不能帮帮我?”何祺抓住陆端午的手哀求道,“刚刚那个东西还跟着我来到了这里,再不解决我会疯的。” 陆端午偏头看向她。 对上那双黝黑如深海般窥探不清的眼睛,何祺心中一怔,不用陆端午开口就明白过来,回避目光尴尬道:“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只要你能帮我解决,钱不是问题。” 从那边过来这里确实需要时间。 陆端午戴上耳机,轻声答应:“你登录网站查看一下基础服务费,我们只收基础服务费。” 何祺直接把电脑换在陆端午身边,搜索网站,点进去发现服务费那么低,有些诧异地望向陆端午。 “确定只有三百块吗?” 陆端午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应当是没听见那句询问。 何祺纠结几分钟,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家里……闹得挺凶。” 从店里跑到家里,现在都跟到这儿来了,再这样下去,她怕哪天睁眼醒来那模特就粘在身上了。 “白天。”陆端午说。 何祺放下心,眨眨眼问:“你是不是特意来这边的?” “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我们刚见过,现在就在这里碰到了。”何祺挠挠头,“不可能这么巧吧。” “我们有缘。”陆端午简短道。 她预定的酒店就在旁边,睡到一半里面的人吵起来了根本不得安宁,最后索性来了这里。 何祺应下一声,没去细想她说的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每扇窗户,确定没有东西才松口气。 “那东西进不来。”陆端午忽然开口。 何祺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你是说模特吗?” 陆端午点点头。 朦胧的夜色下,密密麻麻的黑色脚印包围了整个网吧,似是形成了一个结界。 站在脚印不远处的断手模特飞快磨着牙齿,表情麻木,死硬的眼珠中泛起几分怒意。 它刚抬脚上前一步,脚印瞬间移动,朝着它冲去。 断手模特扭头狂奔,它身体僵硬,没办法灵活跑动,直着身体的速度非常慢,最后两条手臂还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扭动身体好不容易安好断臂,黑色脚印已然逼近。 四周突然刮起大风,像是无形中有一只手狠狠打在断手模特脑袋上,使得它的头颅骤然飞向远处,滚落不见。 断手模特呆在原地,挥动着两条没什么用的手臂往前摸索,不过几步,手臂再次落在地上。 它只能扭下身体去连接,诡异的场面看着有些说不出的滑稽搞笑。 …… 何祺趴在桌上,戴着耳机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刚开店赚不到钱的时候,整天为了钱发愁掉头发,直到买下那些模特,情况开始逆转。 哪怕在梦里她清楚知道自己用这些模特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也没有犹豫,一边承受恶果一边赚钱。 醒来的那一刻,头痛欲裂,何祺扶着脑袋坐起身,还有些迷茫。 窗外阳光灿烂夺目,身边空了,她一下站起身,着急道:“老板,我身边的人呢?” “走了。”老板头也不抬道,“有几分钟了。” 何祺愣住,摘下脖子上挂的耳机,想拿手机找人又想起来没陆端午的联系方式。 她不会不帮自己了吧? 何祺眼神黯淡下来,想起梦里的决定,觉得自己现下完全是自作自受,就算别人不帮她也没什么说的。 因为哪怕再来一次,哪怕知道有风险,她依旧会选择使用模特。 她想赚钱,不想再穷下去了。 脚步声响起,包子的香味袭入鼻腔,肚子饿到微微绞痛,何祺抬头的刹那,提着袋子的手出现在眼前。 “早餐。”陆端午放下袋子,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吃着肠粉。 “给我的?谢谢!”何祺拍拍后脑勺,懊恼自己之前竟然会以为她离开了,连忙打开袋子。 里面有两个包子,一杯豆浆,还有一份肠粉。 何祺原本以为自己吃不下,看到空的盒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全吃光了,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再次道谢。 “谢谢你,好久没吃得这么满足了,这些日子钱赚得是多,却一点都不开心。” “模特里的东西以你精魂为食,你现在还能坐着都算好的。”陆端午嗓音平静。 何祺眼眸倏然睁大:“东西?里面有什么?” 直到现在她还以为模特成精了,或是变成了鬼,从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东西。 早上网吧虽然没进多少人,但有不少包夜还没离开的,因何祺没控制好激动的语气纷纷看了过来。 陆端午:“后面再说。” 何祺点头,用手指抓抓脸颊,声音低了下去:“说后悔肯定后悔……” “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选。”陆端午替她将后面没说的话说了出来。 何祺尴尬笑笑,手指拧着裤子,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通常不知道这类东西反噬有多厉害的人都如你这般想,还有无可救药的人就算知道也不会回头,直到躺进棺材里才会彻底后悔。”陆端午缓缓开口。 何祺眼皮一跳,坐不住了,抓着陆端午往自己店里去:“我后悔了,麻烦你帮我解决掉。你放心,解决后我不会再有想法了,真的。” 打车到达店里,有几个顾客在门口等着进来。 何祺打开门,扯进陆端午:“抱歉各位,今天有事不能营业,下次过来我给大家五折优惠,谢谢大家,实在抱歉。” 本来还等着的顾客见她不迎着自己进去,反而要关门正要生气,一听有五折优惠满意地笑着离开了。 店内昏暗无光,空气都仿佛凝结了般,陆端午围绕店走了一圈,目光落在四个角落。 “那是我之前花钱买的符,没用吗?”何祺拿下角落挂着的东西,露出藏在角落里的符纸给陆端午看。 “有用,对这东西作用不大。”陆端午说。 “奇怪,怎么少了个模特?”一数店里就五个模特,仔细找过来没看到第六个,何祺打量了会儿,发现少的是昨天跟着她到网吧的断手模特。 “那个断手的模特不见了。”她慌张地往仓库走去,“昨天就是它跟着我,难道现在还在我家吗?还是说跑去找别人了?怎么办?” “在那里。”陆端午看向大门。 何祺扭头,就见一个人影紧紧地贴在大门玻璃上,正瞅着他们。 之前只断了一只手的模特用腿夹着双臂,脑袋上都是清晰明显的裂痕,咧嘴笑容恶劣。它飞快转动着眼珠子,打量何祺又打量陆端午,最后直接用身体推开玻璃门进来了。 这像人却又比人僵硬的场景太过吓人,何祺魂都快脱离身体,翻着白眼往后退去,直到身体退到墙壁前再无可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模特走到原来的站位,把手臂竖在地上,扭着身体安上手臂,随后拿起旁边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何祺遮住眼睛,又实在忍不住透过手指缝隙去看。 做完一切,断手模特摆好姿势不动了,只上下眨动着眼睛,仿若一个只会做这动作的提线木偶。 其他模特跟着眨眼,店里一时只剩下眨眼太快而产生的恶心黏腻声。 陆端午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符纸。 在符纸亮出的那一刻,眨眼的模特纷纷停下,同时和陆端午向门口跑去。 然而陆端午比它们更快,一张符纸贴在玻璃门上,刚要推门出去的模特手臂僵在空中,不敢再推,回到原位继续眨眼,这次不同的是伴随着磨牙,多少有些愤怒。 “它们刚刚是想逃跑吗?”何祺快速避开模特,走到陆端午身边,“会不会攻击我们?” “不会。”陆端午又是几张符纸贴在四周,“如果会攻击人,你现在没办法好好地站在这里。它们只有一点意识,这意识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完善,直到最后主动攻击人,甚至是杀人。” 何祺有些后怕:“我买它们的时候真不知道有问题,就觉得好看。开始还以为是它们穿上衣服好看导致那些人来买,后来发现是它们在才有人进店。” “还能找到卖给你的人吗?”陆端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无法确定这其中是不是又有那个人的参与…… “找不到。”何祺摇摇头,“我只知道她去外地了。你放心,我会努力找,找到了跟你说。这些模特目前是鬼吗?” “不是。”陆端午侧身,与那些模特对视。 对上她的目光,模特们纷纷避开,看向别处。 “那它们目前算什么?”何祺问。 “未形成的东西。”陆端午解释道,“尸体被剁碎封在里面,没有意识,便真以为自己是模特。因还保存着一点人的思维,所以会做出各种习惯性的动作。它们现在魂魄不完整,凝聚不成鬼。” 何祺被那句尸体剁碎吓到脸色苍白:“我真不知道会这样,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把它们摆在店里卖衣服。转我的那个人肯定知道什么,不然不会把账号都注销了。” 对于卖家闭店这件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咽咽口水:“那这样下去,我继续开店用这些模特会如何?” 陆端午面色沉静:“你会死。这些东西死了之后报复心很强,找不到凶手,就会报复身边人。等它们被你的精魂滋养够了就会杀掉你,把你的尸体灵魂封在模特里,代替它们站在这。” 一番话说得何祺浑身颤抖,想到先前还望继续赚钱的可笑想法,整个人都快吓哭了。 “你有办法对不对?帮我解决掉他们,我不赚钱了,赚到的那些钱会想办法处理掉,你帮我解决它们。” 用这种不光明的办法赚钱,减少寿命、身体不好、倒霉她都能接受,唯独死不行,特别还是死了之后被封在这些模特里。 “你放心,我接了任务就会处理好。”陆端午微微一笑,“事情解决后你帮我找到卖家,问清楚模特来源。” “没问题。”何祺顿时点头应下,拿出手机开始托人帮自己寻找。 所带的符纸不多,陆端午准备出门去买工具,何祺一见她想走,连忙抱住她的手臂:“不行,我和你一起去,我一个人留下害怕。” “符纸封印了大门,它们出不来,你可以在外面等我。”陆端午说。 “你要买什么,我对这边熟悉,我带你去买。”何祺疯狂摇头,“我就跟着你。” 陆端午没说什么,点头应下,等两人买完东西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打开店门的那一刻,地面满是狼藉,几乎无处下脚。 所有衣服都被撕烂洒满一地,六个模特早就以其他姿势站在别处,看见两人进来,迅速站直身体面对墙壁不动了。 何祺一阵心疼,拿起旁边的扫帚清扫,几次想用扫帚打模特,最终还是恐惧战胜了愤怒,让她成功克制住。 陆端午倒是不怎么在意,坐在一旁角落画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打扫完卫生的何祺凑到陆端午身边,纸上符箓复杂,完全看不懂。 她挠挠头,点了外卖,耐心等陆端午画完了一起吃饭。 “这么多符纸有什么作用吗?”何祺问。 陆端午手上动作沉稳有力:“能削弱它们。” 话音落下,后方面对着墙壁的模特好似听懂了这句话,磨牙声不停,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何祺瞥了两眼,挪着椅子靠近陆端午,恨不得贴在她身上寻求安全感。 吃过饭后已是凌晨,陆端午将符纸贴向店内墙壁:“从现在开始闭店,七天后就能解决了。” “现在解决不了吗?”何祺纠结道,总觉得时间过长,容易多生事端。 陆端午一顿:“现在解决有现在解决的办法,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 何祺眼皮一跳,轻声问:“什么办法?” “再次分尸,逼它们出来,到时我努力解决掉它们。”陆端午说,“你要是同意我去买工具。” 对上她不像开玩笑的神色,何祺愣住,下意识开口:“你不能一次解决它们吗?” 陆端午给她的感觉十分厉害,“努力”两字让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能。”陆端午摇头,认真开口,“我实力不够。要么符纸封印七天,削弱后解决,要么现在将它们再次分尸,我尝试解决。” 快的办法有,就是她回公司会不得安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 何祺摆摆手,小声拒绝:“那样太混蛋了。它们被分尸藏在里面本来就很可怜了,又帮我赚到了钱,再这样太不厚道。” “那就用符纸封印。”陆端午话锋一转,看着何祺,“一个人一生赚到的钱是有数的,靠别的歪门邪道赚来的最后都会用别的办法还回去。而且不一定是钱,有可能是其他,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何祺抿着嘴,许久没说话。 片刻后,她试探性地问:“能不能留下一点?就一点点点。” 陆端午说:“可以。” 她答应得这么快,又看不出什么表情,何祺心里明白不能留下,欲哭无泪道:“那我全不要了。” 辛苦这么久,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定还要倒贴很多钱,太亏了。 也怪她自己,不努力学习,脚踏实地赚钱,反而选取这种邪法。 两人走出店,陆端午将门关上,贴上符纸。 何祺已经将自己手上的存款捐出去了,看着空荡荡的余额,心都揪起来了。 “你会算命吗?”她看向陆端午,语气惆怅,“我后面不会一直这么衰吧。” “不会。”陆端午沉吟出声,“按照你这种情况,多半受影响非常深。现在只是损失了钱财,换个角度想,运气挺好。” “谢谢,我舒服多了。”经过她这么一说,何祺瞬间轻松起来。 “我要离开了,不要靠近店,符纸会自动隐藏,七天后会有人过来收尾。”陆端午提醒。 何祺闻言有些舍不得:“现在吗?我还想明天请你吃个饭。” “不用了。”陆端午侧身说,“没我的事了。” 她还有几天假期,要在好好转转这边。 何祺拿出手机:“那我们能互相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怕后面有什么事没办法处理。” 陆端午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互相添加完好友后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第二天天亮,陆端午独自去逛了景点,第三天爬山,第四天换了个地方玩…… 回到公司后,她所报备的异地任务公司受理,刚好李蕂在附近城市出差,直接过去收尾。 店门打开,模特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里面藏着无数碎烂的肉。 李蕂来的时候报了警,看到这场面忍不住扶着玻璃门干呕起来,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确定只关了七天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闷了七年。 “就是七天,不过不知道在模特里待了多久。”空气里弥漫着恶心难闻的味道,何祺进来的那一刻差点吓晕过去,让她脸色更加苍白的是角落里缩着几个影子。 “那是什么?”她指着角落里的影子,扯了扯李蕂惊呼。 “过来抓的就是它们。”李蕂止住呕意,吐出一口气笑着说。 缩在角落里的东西注意到两人,眼睛猩红地冲过来,动作张牙舞爪看着挺凶狠,实际毫无用处。 李蕂亮出一排符纸,咧嘴友好微笑:“打扰了几位,我是来请你们跟我回公司,去该去的地方。放心,你们的事有专人处理,我也报警了,会得到一个好的处理结果。” “如果你们想动手杀我们,只能得到一个最坏的结果,我不希望这样。” 在它们冲过来时,何祺就躲在李蕂背后,听见没动静了,探出脑袋查看。 六个黑影佝偻着身体站在不远处,它们五官模糊,互相交头接耳起来,说出的话晦涩难以听懂。 何祺努力分辨还是不行,只能放弃询问李蕂:“它们在聊啥?” “我听不懂。”李蕂摊手,“你这个店估计开不下去了。” “我知道。”何祺说。 这几天她一直在说服自己,现在看得很开,就怕后面会因为模特里的尸体对她有影响。 “警察那边公司打过招呼,他们知道这是对特殊情况,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好好配合就行。”看出她的想法,李蕂开口。 黑影停止交谈,派出一个代表。 对方走到李蕂面前,突然伸出双手,有种来吧,拷走我的架势。 李蕂失笑:“我都说了,我是来请各位的。” 几个鬼并排站好,李蕂撑开一把伞:“各位进入这里吧,回公司要挺久,麻烦各位多待一会儿。” 黑影站在伞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何祺睁大眼睛,觉得李蕂手中的伞格外神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样就解决了吗?好快,好简单。”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受苦折磨,何祺不禁呢喃出声。 “我们也可以麻烦一些解决。”李蕂开玩笑道。 何祺头差点摇成拨浪鼓:“不用了,我就随便一说,你别在意。那个……后续不会有事吧?他们会不会回来找我?” “不会。”李蕂低头望着手中的伞,轻轻挥动,“它们会去该去的地方。” 压抑的心情彻底放开,何祺微微颔首,笑着道谢。 临走前,李蕂不忘嘱咐:“以后对这种事尽量远离,不可再尝试,记得多晒太阳,驱一下身上的阴气。关于卖家的事,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有用的线索。” 之前陆端午让找,何祺就感觉出这些模特来源应该不简单,闻言立刻应下:“我找到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了,现在就差接电话和她沟通了,实在不行我会去找她。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保证会一直做好事积攒功德。” 第60章 第六十章 事情解决, 李蕂回到公司,由于是他做的收尾工作,总结报告也是他提交给厦顷的。 “那些东西未成形, 没什么反抗能力,你怎么没直接收了?还用符纸成阵削弱它们, 这不多此一举吗?”刚坐在位置上,李蕂就忍不住转动椅子凑到陆端午那边。 “没反抗能力?”陆端午重复出声, “我觉得它们很厉害,不敢贸然下手,最后选择了保守办法。” “说得对, 小心点总是好的。”李蕂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又哈哈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很厉害,怕被我们发现实力故意隐藏呢。” 这一笑, 氛围诡异许多,李蕂收起龇着的大牙。 “我觉得我自己确实挺厉害。”陆端午缓缓开口, “在这方面工作挺有天赋的。” 虽然说的是实话,李蕂还是难免一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陆端午要是回避他的话,他还会觉得真在隐藏什么, 这么干脆承认反而让李蕂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你确实有天赋。”果淇伸个懒腰, 十分赞同道, “我当时来的时候啥都不知道,后来学习几个月才能自己解决一些事。你看你才来多久, 参与多少个任务了, 好多事还是你解决的。” 陆端午冲她一笑:“谢谢。” 办公室门打开,厦顷侧出半个身体, 目光锁定陆端午所在的方向,唤道:“十二组的陆端午进来一下。” “怎么又叫你进去。”李蕂随口嘟哝道。 “可能想问问我休假的事。”陆端午快步进入办公室。 桌上放着她们组的报告,全公司十二个组,厦顷这人不知为何对她们组格外感兴趣。 “这个报告中的事很容易处理,你怎么用了七天?”厦顷回到位置坐下,指着报告问。 “我没接触过这种,只知道用这个笨办法,七天符纸成阵,驱散它们的怨气后再动手会很好处理。如果随便动手,我对自己没有把握。”陆端午直言道。 厦顷忽然笑得耐人寻味:“你要是新手的话,公司其他人连入门都不算。” 陆端午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我的确是新手,公司很多人比我厉害。” 毫无波澜的话让厦顷抬眸直直地盯着她。 陆端午沉默与他对视,没什么反应。 双方一言不发地僵持了几分钟,厦顷率先败下阵来,挥挥手:“没事了,你出去吧。” 陆端午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厦顷拿出第一小组合照,放在前方对比陆端午的身影。 过于强烈的注视感想不发觉都难,开门出去时,陆端午余光注意到厦顷手中拿着一张照片,但并没有停下,连头都没回。 门关上的那一刻,厦顷知道陆端午看到了这张照片,笑着开口:“不太像。” 他放下照片,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陆端午和陆节有相似之处。甚至怀疑陆端午是不是陆节的后代,毕竟两个人都姓陆,很可能有关系。 办公室安静下来,厦顷打量着照片,止不住揉着太阳穴,想起什么,长长地叹口气,撑着侧脸吐槽。 “把摊子都留给我,自己不知道到哪里潇洒去了。局长啊,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陆端午刚坐在位置上,李蕂直接站起身问厦顷叫她干嘛。 “觉得我太笨了,叫我进去询问为什么要用七天符纸成阵法。”陆端午认真解释。 李蕂“啊”了一声,不太相信:“说你笨?副局长竟然会骂人笨吗?看不出来啊。” 不光李蕂怀疑,其他人也纷纷怀疑。 特别是百北,神秘兮兮地探出脑袋凑近陆端午:“副局长真这么说啊?” 陆端午微微颔首。 百北哈哈一笑:“从来没见组长这么说过谁。” “那个魏明兆还记得吗?”李蕂滑动着椅子出现在陆端午对面,“这么多天,他们组任务多得都抽不开身,他一个任务都没去参与。你休假的时候,他还过来问我你是不是出任务去了。” 他一顿,慢悠悠地开口:“你说奇怪不。” “确实奇怪。”陆端午沉吟,“有点像是来混基础工资的。” 本来以为她会分析一下魏明兆对她有什么想法,没想到说出这么一句,李蕂一怔,不禁失笑。 正如李蕂所说,二组员工忙得不可开交,只有魏明兆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就来十二组找人聊天。 无论最开始跟谁聊,最后都会来到陆端午身边,每次都是一句“你怎么还在看总结报告”。 陆端午多数戴着耳机,没有理他,唯一一次说话还是让他往旁边去,挡住自己拿水杯了。 一周没来任务,百北向公司申请组织团建,获得批准后带着人准备去露营。 公司集合后,魏明兆拿着自己的装备,笑眯眯地拦住百北:“组长,我可以去吗?” “我可不是你组长啊。”百北立刻撇清关系,“你组长是二组组长。”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带我一个,正好我身上没任务。”魏明兆抬手撞撞百北手臂,笑容更盛。 他不笑还好,一笑那种虚伪堆积感再次出现,看的人起鸡皮疙瘩,总觉得被一条随时能窜出来咬人的毒蛇盯上了般,浑身不自在。 “你那是没任务吗?”李蕂翻翻白眼,“其他人都忙冒烟了,你看你闲出屁。真不知道你组长怎么受得了你,一般人早就被开除了。” 魏明兆闻言神色没有任何改变:“我组长说了,我现在刚来公司,多学习,等我有能力了再接任务。” “每天来我们组闲逛就是多学习?”果淇随口说了句。 “当然不是。”魏明兆解释道,“那是因为其他组的人都不理我,你们人好理我,我一个人在公司没人说话太无聊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百北:“加我一个吧。” 多加一个人倒没什么,百北本来还想说算了,加他一个,对上他那一脸笑,眼神却没任何笑意,莫名不爽。 他淡声开口:“我们组团建,你想去的话叫你们组长组织,公司每年可以小组团建三次。” 陆端午虽然人淡漠没多少情绪波动,起码不是魏明兆这样满脸假笑,特别是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对劲。 “好吧,那只能算了。”魏明兆失望点头,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时不时回头看几人。 “他是不是想进我们组?”赵早呢喃道,“整个人都怪怪的。” “我们组可没位置了。”李蕂说,“他再这样烦人,我就举报给副局长。” “那没用,公司没说不可以混底薪。”果淇打个哈欠,背着包进入电梯,“别想那么多了,想想去哪里露营。” 几个人昨天在群里讨论过露营点,没什么特别想去的,至今还没定下。 “我知道,我刚刷到一个绝佳露营地,超级好看,还可以钓鱼。”李蕂紧跟其后,按下一层按键。 陆端午三人慢了两步。 她只带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保温杯,李蕂瞅见了不禁道:“你就带个保温杯吗?这大夏天的怎么一直喝热水?” 陆端午:“热水好喝。” 她对吃食方面没什么追求,多喝水只是身体所需。 电梯门关上前,魏明兆还在看这边。 陆端午与他视线对上,眼底没什么情绪,反倒是魏明兆欣喜地抬手挥了挥。 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那张阴柔至极的面容,电梯下降到一层。 团建一共两天,会在露营地住一夜,几人出发前特意洗了澡。 李蕂说的露营地离公司半个小时路程,百北开着租的车到达时已经中午。 天气很好,烈日悬挂高空,微风吹淡了空气中的燥热,绿荫成片,一眼望去有不少来露营的人。 百北和李蕂将东西放在选好的露营点,支起帐篷后开始整理。 果淇提议去附近买点东西,拿着车钥匙看看没什么事做的赵早和陆端午:“我技术不太好,这附近车多,你们两个谁来开车?” 陆端午才伸出手,赵早一把接过车钥匙,着急道:“我来,我来,我技术还行。” 她对之前陆端午开车的场景还心有余悸。 速度之快让果淇睁大眼睛,满脸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赵早推上车。 “组长,我们三个去买吃的,你们要买什么发群里。” 李蕂比了个OK的手势,确定好周围安全性后拿出小烧烤炉,做好防护措施。 陆端午坐在后座,赵早启动车子,往附近商场行驶去。 路上,果淇还是忍不住询问:“陆端午开车很可怕吗?” 这条路车流量确实很大,特别是有很多乱插的,赵早一心观察路况,没及时回答果淇。 倒是后座的陆端午轻声开口:“还好。” 车子停下等绿灯,赵早哈哈一笑,比较含糊道:“她技术很好,是我胆子小。” 拐个弯,三人到达地下停车场,下车等电梯时,一前一后进来两个男人。 左边的男人个子比较高,停下来后忍不住单手捶打着肩膀:“这两天不知道是睡多了还是怎么样,肩膀老不得劲了,动不动就疼。” 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年龄要大一些,闻言感慨出声:“老了,不比年轻的时候了。想当初我二十岁通宵都没问题,现在加一天班,一周都没办法恢复过来。” 陆端午斜睨了两人一眼。 年龄大的男人没什么,个子高的男人看着精气神极差,印堂发黑,双目略显木讷,说站着不如说是靠墙支撑着,整个人都透着一副倒霉相。 果淇和赵早也在打量着两人,目光太过强烈,想不发现都难。 周伬摸摸自己的脸颊与脑袋,用眼神询问身侧的朋友:我有哪里奇怪吗? 同伴摇摇头表示没有。 电梯到达,他先一步进去,瞅着电梯里自己的倒影,并没发现什么问题,更加纳闷了。 “请问,你们盯着我干什么?”纠结几秒钟,周伬主动开口。 “没有。”果淇错开目光,看向别处,“我就随便一看。” 赵早笑笑,没有说话。 点出别人最近会倒霉这种事,十人中十人恼火,太过吃力不讨好,不如不说。 周伬只能看向陆端午,满目期待。 电梯到达,陆端午走出电梯,没有回答他的话,果淇和赵早快速跟出去。 周伬又打量了会儿自己的倒影,实在看不出什么,索性不管了,和朋友进入超市购物。 * 买完所需物,三人在商场吃了饭,随后给李蕂和百北各打包了份,返回露营地。 百北和李蕂正在尝试烤肉。 烧烤架上摆放着一排肉,随着李蕂刷上油,开始“滋滋”作响,飘出缕缕白烟。 “好香。”果淇坐在椅子上,把打包回来的饭菜递给两人。 陆端午在一旁串肉。 她动作快,赵早才刚像模像样地弄好一串,抬头见她都弄出一排了,不禁呆住:“你之前弄过这个吗?” 陆端午动作一顿,陷入沉思。 她不记得了,将还能想起的记忆翻来覆去,没能找出什么合适的答案。 见自己随口一问仿佛是什么难以解开的难题,赵早笑笑摆手:“别想了,我随便一问。” 如果不是知道陆端午性子就是这样,她都要怀疑陆端午是个失忆人员,每次问什么都要试着回忆一下。 果淇把先前点的奶茶分给众人,懒洋洋地坐下开始串蔬菜。 “应该弄过。”陆端午接过奶茶,道谢后说。 赵早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太阳虽然耀眼,但没多热。 附近带孩子的比较多,笑声不停,氛围极度轻松欢快。 脚步声响起,陆端午抬头,认出来对方是在商场碰到的男人。 周伬原本是闻到香味,想过来交换一下食物,注意到陆端午三人,不禁失笑:“咱们还挺有缘分,商场碰过一面,又在这里碰见了。” 赵早和果淇闻言颔首,算是打招呼。 “能给我尝一串吗?”周伬坐在李蕂身边,把带来的啤酒放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一到这里就闻到香味了,有点馋,打扰了。” “没事。”李蕂撒好烧烤料,递给周伬,“快尝尝怎么样?” 肉肥而不腻,味道适中,瘦肉还伴随着点焦香,周伬刚准备夸赞几句,抬头撞上李蕂审视的目光,有些狐疑:“怎么了?” “没。”李蕂咧嘴,“味道怎么样?我第一次烤,不太熟练。” “非常好吃。”周伬夸赞道,“能再给我几串吗?我想让我朋友尝尝。我可以付钱!或者是我去拿点吃的交换。” “不用。”李蕂直接打包好几串肉递给周伬,表情显得犹豫,最后侧着脑袋,对坐在后面的百北一阵挤眉弄眼。 百北没说话,也没给回答,李蕂又看向陆端午三人,无声询问。 果淇摊手,赵早摇摇头,陆端午则是没什么动静。 氛围太过怪异,站起来的周伬左右看看,发现她们几人过度沉默,咬牙道:“是我有什么问题吗?几位可以直说。” “没有。”果淇立刻开口。 几次问都是否定答案,周伬皱起眉头,知道她们不说自己再怎么问也没用,快步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等一下。”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周伬停下步伐,扭头看去。 五人齐刷刷地望着他这边,周伬浑身一个激灵,那种偶尔的不安感在此刻扩大无数倍。 百北叹口气,快步走到周伬面前,递给他一张名片:“这个东西要保存好,说不定后面能帮助你。” 黑色的名片很少见,周伬接过,前后翻看:“怎么是空的?” 上面没有任何文字,仔细看久了才隐约能看到一点文字形状,可再一眨眼,依旧什么都没。 “现在是空的,以后不一定,收下吧。”百北笑着说。 周伬摸不着头脑,郑重道谢后离开。 回到帐篷前,他把烤肉递给朋友,顺便说了下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烤肉不错。”朋友尝完烤肉眼睛都亮了,试着分析,“可能他们想跟你结交?所以给了你一张名片?说不定以后公司方面有合作。” “那不可能给我空名片。”周伬摇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好歹会问我要一张公司名片。” “别想了。”朋友拍拍他的肩膀,“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人本来就很多,你要是觉得她们不正常,实在膈应,就扔了那名片。” 周伬拿出名片再次检查,还是没得到什么信息,微微偏头看向不远处,五人正在聊些什么。 “扔了吧。”发觉他的犹豫,朋友提醒道,“万一是诈骗怎么办?说不定这上面涂了某些东西,你接触久了会影响神智,到时候她们让你拿钱,你就会拿钱。” “不会。”周伬笃定道,“我觉得不是诈骗,和她们接触下来挺愉快。” 他叹口气,小心翼翼地收起名片:“我还是留下吧,放包里不贴身带着,万一后面真有用呢。” …… “他后面会比较倒霉,不一定能碰到那些东西。”李蕂拿起烤好的肉分给众人,疑惑道,“组长你不是不打算管吗?” “还算有缘。”百北说。 “我们直接说清楚让他规避不行吗?”果淇问。 “怎么样算清楚?”百北反问,“你跟他说后面会极度倒霉,天黑了就不要出去了,他会信吗?” 不仅不会信,还会把他们当成神经病远离,这种事百北碰到的太多了。 “所以我之前犹豫了,最后没说。”果淇嘀咕道。 “对于这种事我们最多帮一下,不能完全让他规避,这是命,也是他自己要走的路。后面他要是真碰到那些东西了,我们其实没办法确定是他的原因,还是我们提醒所导致的。”百北耸耸肩,几下就吃完了烤肉,目光殷切地看着李蕂。 李蕂听得脑袋疼,放上串好的肉:“组长你不要在这种放松的时候说这种话。” 百北撒上烧烤料,闻言哈哈一笑,倏然严肃道:“这确实是命。我来到公司和你们成为同事,在这里吃烧烤,包括遇见他都是命,早就注定好的。” 李蕂挑眉,不以为然:“这要是命,改命不就行了?我现在就去把名片要回来。” 百北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你去要名片是不是注定好的呢?” “啊啊啊,不要再说这个了,我们是出来玩的。”李蕂顿时捂着脑袋,不想听了。 百北不经意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陆端午:“你信命吗?信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吗?” 这种话题果淇和赵早都不感兴趣,两人串完烤肉直接原地打开斗地主玩了。 陆端午百无聊赖地喝着奶茶,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百北问的是自己:“以前不信,现在信。” 百北:“多久以前?” 要是前段时间,面对这些问题陆端午会装作完全听不见,直接忽略掉。 现在她倒是没那么抵触,注视着远处的河水,缓缓开口:“很久以前。” 百北觉得这个“很久”似乎不是单纯的几年,而是他想象不出的久,心里有些疑惑。 他点到即止,没有深问,继续往烤肉上撒料。 “别撒了,等会要齁死了。”看他没完没了地撒,李蕂着急地按住他的手,把烤肉拿到自己手边,“我来烤,你就坐在这里等。” “这多不好意思。”百北露齿一笑,嘴上那么说,手却直接拿起奶茶悠哉地喝了起来。 “组长今天怎么突然问这些问题?”豆子输光,果淇愤怒地退出游戏,回想着百北的话,凑近赵早问。 “组长就是这样的性格。”赵早扔出王-炸,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来公司没多久他说过差不多的话。” “是吗?怎么没对我说过。”果淇挠挠头,瞥了眼赵早的手机屏幕,立刻开口,“炸他,这能忍?赶紧炸!” “不能炸,炸了我就输了。” “不会,你放心炸,绝对不会输,信我。” “……” 一旁的李蕂无比抓狂:“我都跟你说了别撒了,等着吃,你怎么还偷摸撒啊?” 百北“哎呀”一声,举起双手道歉:“不好意思,我管不住我的手。” “那你就做点别的,继续和陆端午聊天。” “聊完了,不如你让开我来烤,我技术还行。” “给你烤就不能吃了!” “……” 四个人越说越大声,果淇求着赵早给自己玩一盘斗地主,百北抢着烤肉要亲自动手,说这样吃着才更香。 陆端午端着奶茶,坐在那儿静静地盯着他们,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端午,快来吃烤肉。”李蕂抢过来一把烤肉举起,“快快快,不然组长一口全吞了。” “我哪有那么大的嘴。”百北哭笑不得。 “我刚就看你一次全吞了。”李蕂分给果淇和赵早,望着陆端午,咧嘴笑得无比灿烂,“快来,这些都是你的。” “陆端午,你下个斗地主,我们三个凑一桌一起玩吧?”果淇跟着喊道,“快来,快来。” 周围起了风,那种好似无法参与其中而产生的不真实感全数消失。 陆端午站起身,唇角笑意变深:“来了。” 这算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继续活着挺有趣。魔/蝎/小/说/m/o/x/i/e/x/s/.c/o/m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天刚黑, 五人吃烤肉吃到肚子撑,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 李蕂瘫在躺椅上,惬意地吹着温柔的晚风。 不远处响起搬动东西的声音, 整理完东西的陆端午偏头望去。 周伬把帐篷收了,垃圾放在袋子里准备带走, 朋友已经先一步回到车上。 他走两步,又快速折返, 对着五人的露营地挥手:“那个,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不露营了, 回家休息。谢谢你们的烧烤,我们有缘再见。” 吃完烤肉后,周伬本来打算和好友玩牌,结果还没开始身体就变得很不舒服, 那种由里到外散发的恐慌感让他不得不收拾东西,回家休息。 李蕂下意识提醒:“不用谢, 记得夜里少出来。” 说完他反应过来自己太多嘴,双手捂嘴发现晚了后不禁一声叹息。 周伬却觉得那声叹息是因为自己,脚迈不开了,想冲过去问清楚, 被朋友扯着往车子靠近。 “你还发什么呆呢?走吧, 那人说话神神叨叨的, 什么叫夜里少出来,你不舒服说不定都是因为那张名片, 把名片拿出来扔了。” 他的声音没刻意掩饰, 李蕂听见了,无奈耸肩, 一副“我就猜到了会这样”的表情。 “别这么说。”周伬低声说,手按住口袋,阻止朋友拿名片扔掉,“我相信他们。还有我不舒服不是身体上的,是……” 话说一半,对上朋友理解不了的眼神,他硬生生忍住后面的话。 “谢谢你们。”离开前,周伬打开车窗对着几人喊了一句。 隔着有点距离,他声音又没多大,本来担心几人听不见,没想到才说完,五人纷纷看来。 听力这么好吗? 周伬愣住,关上车窗,对她们更加好奇。 希望下次见面,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百北躺在草坪上,脑袋枕着双手,望着头顶的天。 黑夜降临,星辰闪烁,周遭所有声音成了不必在乎的背景。 陆端午跟着躺下,草并不扎人,身体逐渐放松,很快有了困意,最后吹着晚风进入了梦乡。 梦中的她回到了许多年前,和这差不多的地方,身边有人放风筝、有人看花,还有人笑着交谈着什么。 那些声音熟悉又陌生,直到一句温柔的“端午”,让她惊醒。 视线模糊几秒,变得清晰,夜空繁星汇聚成璀璨的星河,一轮弯月挂在上方,淡淡的银色月光使得一切都染上了神秘朦胧的色彩。 同样一片天,却早已物是人非,陆端午坐起身。 或许是换了一具身体的原因,她虽然不再像多年前那样迷茫,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滞泄感。 五感似蒙着一层戳不开的布,想让她永远困在其中,不必挣扎。 “陆端午,来吃夜宵。”隔壁坐着的果淇笑着喊了声,“组长请吃小龙虾,还有你喜欢的奶茶。” 陆端午应下一声,迅速走过去。 桌上摆放着一大盆龙虾,空气中飘散着香味,她戴上手套,慢条斯理地剥着。 果淇突发奇想,扯出一个话题:“组长,我现在做的这种事算不算积攒阴德?死了之后有什么好处啊?” 百北认真思考片刻,说:“我没死过,无法确定。” 这话一出,惹得其他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好奇的得等死了之后才知道,不过有句话叫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百北继续说,“享受当下,不要想我们死后的事,说不定我们死后也在下面处理这种事呢。” “那我想换个工作。”果淇欲哭无泪道,“老做同样的工作太无趣枯燥了。” “你换我也换。”李蕂跟着说。 “快吃,吃完可以睡觉了。”百北说,“你们三个住大帐篷,我和李蕂住小帐篷。” 几人点头同意。 小龙虾太辣,吃着吃着难免又聊起来。 陆端午多数在听,很少说话。 李蕂视线落在她身上,“哎”了一声,问:“你之前都是怎么生活的啊?在哪里上学上班?” 陆端午取下比较完整的虾肉放入嘴中,没有犹豫:“不记得了。” 李蕂震惊她记性这么差:“你这么年轻,肯定刚毕业两三年,怎么就不记得了?” 陆端午说:“我从小记性不好。” 她含糊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其他人还想再问,又被新的话题吸引了。 时间到达凌晨,四周没了人,都在帐篷里休息。 几个人收拾好东西,回到帐篷中。 陆端午三人所住的帐篷空间很大,睡三人绰绰有余。 灯光昏暗,几人并排躺着,果淇翻个身面对陆端午,用目光描绘了遍她的眉眼,眼睛都亮了。 “我给你化个妆吧?你这个样子化个妆绝对比现在好看。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看的意思,就是我想给你化。”怕陆端午误会,她坐起身慌忙解释。 陆端午点头同意,倒没什么犹豫,坐起身闭着眼:“你来。” 听见她竟然答应了,果淇兴奋到手指都颤抖起来,飞快翻出化妆包。 赵早有了困意,眯着眼,注意到果淇的化妆包,迷糊道:“你带了很多化妆品吗?” “没,就几个。”果淇说,“我给她画个淡妆看一下,太好奇了。” 陆端午全程安静坐着,任由果淇上妆。 十分钟后,果淇停下所有动作,拿起镜子立在陆端午面前:“看,是不是和你之前完全不一样。” 镜子中倒映出的面容深邃,骨相优越,不亮的光线使得她的眼睛更加黝黑。 陆端午仿佛看到很多年前的自己,一如现在这般模样,只是那个时候的她爱笑话多,抓着身边的朋友能聊个通宵。 过去这么久,那种活力早就退干净了。 “好看。”陆端午勾唇一笑,“谢谢。” “我给你拍照。”果淇打开相机,激动到没等陆端午回答就开始抓拍起来。 陆端午微侧着脸,全程配合,头顶的灯折射在她的眼底,像是藏着许多星星。 “谁啊。”赵早忽然惊醒,睡眼蒙眬地望着陆端午所在的方向,揉揉眼睛纳闷道,“你谁啊?陆端午呢?” “你再看看。”果淇双手环胸,颇为得意道,“再看看她是谁。” 闻言,赵早意识逐渐清醒。 她眨眨眼,很快发现眼前的人虽然乍一看很陌生,但仔细分辨,眉眼和陆端午完全一样。 她认不出的是此刻陆端午正在笑,那不同于往日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都少了冷淡疏离感,多了几分亲近。 “看。”果淇把自己给陆端午拍的照片亮在赵早面前。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坐在地上的人正仰头对着手机微笑,略显凌厉的眉眼灯光的晕染下变得柔和。 “好看。”赵早满脸笑容,“真的超级好看。” 如果说现实中看陆端午有种隔着云端的莫名感,而照片中的陆端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可以做壁纸了!”果淇说,“来来来,我们拍个合照纪念一下。” 两人同时看向陆端午:“拍合照吗?” “拍。”陆端午没有任何犹豫地朝两人靠近,脸挪到镜头中。 随着赵早倒数完,果淇按下快门。 合照中三人都在对着镜头笑,果淇比了个耶,赵早不知道做什么手势,眼神带着点迷茫。 最右边的陆端午手放在身侧,没有摆姿势。 果淇将照片发到群里,李蕂还没睡,顿时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包:“拍合照不叫我!” 果淇:“我把你p进去。” 陆端午保存照片,就那样看着,最后动手设置成壁纸。 注意到这一幕的赵早一怔,忍不住弯眸笑了。 从今天开始,她估计要对陆端午改变之前的看法了。 * 周伬腰酸背痛地回到家,把衣服脱下放在一边。 他连去洗澡的力气都没,瘫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打着哈欠,慢吞吞地去洗澡。 等他穿着睡衣出来,天花板上挂着的灯突然开始闪烁,随即“砰”一声碎了。 无数玻璃碎片掉在脚边,周伬没反应过来,一脚踩上去,疼得哀嚎出声。 大脑这次迅速回过神,没有再乱动,而是摸着黑,小心翼翼地用脚踢开玻璃碎片,跳着走到沙发前坐下,去开旁边的小台灯。 灯光出乎意料地没有亮起,他又咬牙去开别的灯,结果脚疼到脸都扭曲了,整个房子灯都打不开。 猜到可能跳闸,周伬打开手机手电筒,看向脚底。 脚底肉里扎了三个玻璃碎片,鲜血横流,痛到麻木,他咬紧后槽牙,忍着把玻璃碎片拔出。 不拔还好,一拔直接带出一块肉,周伬满头大汗,手忙脚乱地翻出纱布包扎好,想去打车去医院,然而房间大门却打不开了。 真是邪门。 周伬气得一拳打在门上,“咯嘣”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他不禁愣住。 紧接着钻心的疼意遍布四肢百骸,周伬疼到脸色巨变,缩在角落疯狂发抖。 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他擦掉眼角的泪水,焦急地出去等电梯。 住了几年都没出问题的电梯停电了,周伬看看楼道,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实在没忍住咒骂起来。 等好不容易扶着墙壁走楼梯到一层,他气喘吁吁地瘫在地上,根本分不出精力去管脚了,现在浑身上下哪里疼。 脑子直到这一刻才勉强转过弯,周伬颤抖着想拨打120,手指点开拨号页面,手机闪几下就黑屏没动静了。 他呆住,捣鼓几下,确定没用后开始大吼:“有人吗?帮我打下救护车。” 楼道里回荡着他的声音,无人回应。 小区里夜生活人特别多,每次凌晨两三点还有人唱歌跳舞,可此刻安静到没一点声音,就连路灯都不知何时灭了,只有头顶上方的感应灯还亮着暗到极致的光。 周伬仰头看着感应灯,咽咽口水,在心里祈祷这个灯千万别灭了。 老天爷没有听见他的祈祷,灯无情灭掉,他大脑“嗡”一声,空白半天才发泄般乱骂起来。 到了后面骂得累了,依旧没人出来。 周伬只能努力扶着墙壁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小区黑到几百住户没一户亮着灯,他苦恼地抓抓头发,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 拿着没用的手机摸黑走到小区门口,马路上空荡荡的,没一辆车,四下无人,保安亭里虽然有灯,却没人在。 周伬走不动了,打量了眼红肿的脚与手,瘫坐在保安亭中。 背脊靠着椅子的那一刻,浑身力气被全部抽干,他无力地闭上眼,逐渐睡了过去。 “喂,你怎么在这里睡?”迷迷糊糊中,有人拍打着他的肩膀,看到他受伤,语气变得焦急起来,“需要帮你打救护车吗?你醒醒。” 周伬睁开眼,对方穿着保安的衣服,正拿手机拨打电话。 心里的怒火在这一刻全部集中,关键时刻又忍住了,周伬舔舔干裂的嘴巴,抓住保安质问:“你之前去哪里了?我出小区这么久,一个人都没看到。” “巡逻啊,一小时巡一次。”保安被他抓住打不了电话,见他醒了,将手机放在一边,比他还要疑惑,“你这受伤了不去医院睡在我这里干什么?” “我没在小区看到你,灯还都关了。”周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在做梦吧?”保安匪夷所思,眼神都变了,充满怀疑,“哪里关灯了?哪里没人?” 周伬看向外面,发现路灯明亮,有不少人正在回家。 可他来的路上怎么没看到这些人?他也不可能眼瞎到一个人都看不到。 周伬低头寻找手机,发现完好无损,可以打电话。 此刻凌晨四点,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手腕肿到完全动不了。 努力思考片刻也没得到答案,周伬努力站起身,走到路边拦下出租车,去医院看了急诊。 等一切处理完,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九点。 他艰难走出医院,坐上出租车,报了自己小区名,等一回到家就忍不住躺在沙发上,再也不想动了。 地上还有碎片和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状态不好的周伬懒得收拾,闭眼装看不到。 太倒霉了,怎么会这么倒霉。 他想起什么,打开灯,果然灯没问题。 所以他昨天是撞鬼了吗?什么都跟他作对,太奇怪了。 眼皮发沉,最后睁都睁不开了,周伬闭眼,一觉睡到中午,终于恢复好精神,叫了外卖。 一个半小时过去外卖还没送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打电话给骑手,没人接,又打给商家。 “餐早就拿走了。”商家诧异,“你没收到吗?那小伙子说你是最后一单,送完就不干了。” 周伬不死心给骑手打电话,被无情挂断,很快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兄弟,饭很好吃,我不干了,这单就算请我吃吧,谢谢你啦。” 怎么会有人这么厚颜无耻。 周伬气到都没心情投诉了,他此刻最想确定的是自己不会又要开始倒大霉吧。 不出意外,第二次点外卖,平时被哄抢的单这次完全没有骑手接单,好不容易有骑手接单了,对方打电话过来说车爆胎,他的外卖被人偷了,把钱赔给他了。 周伬不信邪地进入厨房做饭,才拿起锅,木锅把瞬间断裂,铁锅砸在桌上,吵得人耳膜刺痛。 他今天还非要吃上饭了。 周伬面无表情地用没锅把的锅烧水煮面。 面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他打算煮点菜吃,菜才拿出来就掉进了垃圾桶,燃气有余额却莫名没有 周伬打算喝水充饥,几口水下去,疯狂呛咳起来。 果然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能呛到。 他怒气冲冲地放下水杯,回房间睡觉,睡一半床塌陷动到伤口,疼得他惨叫不停。 周伬这下哭得惊天动地,不知道怎么老天爷老是和他作对。 哭够了,他伤心地爬起来擦掉眼泪,洗干净脸,想出门时觉得有点冷,穿上外套。 忽然摸到口袋里的那张名片,周伬拿出,隐约看到一个字,凑到眼前那字又不见了。 几次折腾,心情早就坏到极致,他将名片拍在桌上,气急败坏地往门外走去。 门差点关上时周伬重新恢复理智,折回来拿起名片,塞入口袋中,去小区门口的餐馆点了两个菜。 这次总算没再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事,他生怕倒霉到在这里都能被门外的车撞,快速吃完饭就回了家。 天一点点黑下,其间并没出现什么倒霉的事,躺在沙发上的周伬松了口气,脱下外套简单洗完澡准备睡觉。 他还没买新床,只能暂时睡在沙发上,刚盖好被子闭眼休息,门被砰砰拍响。 “给我开门,天都黑了你在这上面跳什么呢?” “开门,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你不开门的话我就叫人来砸门了!你不让我休息你也别想休息。” “……” 周伬被迫起身,一瘸一拐地过去开门,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当即被打了一拳头。 可以感觉出这一圈对方蓄满了力,他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摔得两眼晕眩,耳边嗡嗡作响,所有声音都扭曲不成调。 “老子弄死你。”门外的男人怒吼道,被身后的人拦住。 “你别动手啊,你看把他打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谁让他在家里制造噪音。”男人说着要上来再踹一脚,“踹死他都给他脸了。” 周伬彻底生无可恋,眯着眼从地上艰难爬起,缓慢地跳到门口。 这一幕让门外狂躁的男人愣住,眼神怪异起来。 “我怎么制造噪音?”周伬说,在他面前来回跳动,“是这样的跳吗?还是这样的?或者是这样的?你说说。” 他伸出包扎成粽子般固定的手:“你觉得我有心情跳来跳去吗?” 脚包成了球不说,手是真的难以动弹,再加上他被打到脸肿起来了,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你,你一只脚跳也不行,太吵了。”男人没了底气,嘴硬道。 话音刚落,男人口中跳动的声音从周伬对门传出,伴随着嗨到极致的歌曲,吵到人太阳穴青筋都胡乱跳动。 男人:“……” 周伬:“……” 他自知犯错,拿出来钱塞进周伬手中:“对不住啊兄弟,找错门了,这些钱就当赔礼道歉了,如果你脑袋后续有任何问题可以来找我。” 他冲到对门狂敲起来,指着猫眼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 周伬关上门,把钱放在一边,并不感兴趣。 脸虽然疼,但还能接受,他艰难挪到冰箱前,拿出冰坐在沙发上敷着。 人怎么能突然倒霉成这样子? 周伬眼角流下痛苦的眼泪,还不敢太大动静哭,怕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又会疼得受不了。 冰块化成水流了一脸,他起身想去换个冰块,走到冰箱前一开门,停电了,里面的冰块快化完了。 草,还能更倒霉吗? 周伬怒极反笑,用力关闭冰箱,跑到朋友家借住。 他向公司请好假,转给朋友钱,在朋友家休养了一周。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的原因,周伬没再倒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直接去上班了。 他不能开车,每天打车上班,还没两天又出幺蛾子了。 之前负责的项目早就敲定了,对方却在今天变卦,不仅如此,周伬所负责的所有工作都出了问题。 本来一只手就受伤了,他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下班回到家彻底累瘫,躺在新买的床上闭眼睡了过去。 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三天后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最后实在没办法,跑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戴在身上才没再出问题。 戴符第二天,周伬上称量体重,足足瘦了十斤。 打扫卫生时,他注意到被自己放在桌上的名片,这才想起来当时露营发生的事。 诡异的是,这次名片上面出现了两个字——异事。 之前明明什么字都没有。 周伬放下拖把,坐下耐心研究名片,快把名片翻烂了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能放在包里继续打扫卫生。 “咚咚咚。”敲门声突兀响起,周伬下意识走到门口,趴在猫眼前看向走廊。 外面空荡无人,他皱起眉头,试探性喊了声:“哪位?” 没人回答。 周伬转身冲洗完拖把,还没来得及去拖厨房,又是“咚咚咚”三声。 这次他听清了,声音从卧室传出,而且听着不像敲门声,倒像是卧室里的柜子发出的。 周伬单手拿着拖把,小心翼翼地靠近卧室,推门进去时,“咚咚咚”再次响起。 这次离得近,听得清楚,就是从柜子发出的。 除非里面藏着人,再用手指敲柜子,不然他实在想象不出如何才能发出这种声音。 周伬停在柜子前,眼皮不安地跳动了几下。 他略微迟疑几秒,抬手去推门。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手抓住柜门, 周伬故意没给自己犹豫时间,一把推开,里面除了一些常穿衣物外再无其它。 他不信邪地将所有角落翻找过来, 目光落在床下,之前看过的恐怖片惊悚场景纷纷涌入大脑, 周伬趴在地上,往床底看去。 底下空荡荡的, 只有一地灰尘和头发。 左耳柜门的方向忽然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风,说是风,不如说是呼吸更为准确。 谁的呼吸? 周伬浑身爬满寒意, 做好心理准备后猛地调转方向,眼前一花,一只苍白的手臂出现,吓得他眼珠子瞪大, 尖叫差点从喉咙发出。 恐惧还没持续两秒,视线重新对焦, 他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手臂,而是一截白色衣服袖子。 腾空乱飞的心放下,周伬呼出一口气,对自己把衣服看成手臂这件事觉得好笑, 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 继续拖地。 至于听见的敲门声, 他实在想不出答案,只能猜测是楼上的敲门声, 隔音不好所以传到了这里。 一只手拖地其实挺困难, 做完卫生后已是晚上,周伬随意解决了晚饭, 洗完澡躺在床上,那熟悉的“咚咚咚”声再次出现。 不同于上次,这次非常轻,像是怕吵到他一样。 这么点噪音还能忍受,周伬闭上眼,即将进入梦乡时,故意延长的“咚咚咚”声将彻底吵得清醒。 他睁开眼,烦躁地从床上坐起,视线穿透黑暗落在旁边的柜门上,手在墙壁摸索片刻打开灯。 明亮的灯光出现,响动消失,周伬干坐十分钟并没再听见声音,没好气地关闭灯光重新躺下。 还没闭上眼,那声音又一次响起,只是这次急促很多,并且一直在敲。 周伬不过翻个身,没打算管,那声音蓦然消失。 他一怔,莫名有种那声音正在偷看他,根据他的反应决定继不继续敲的错觉。 这个想法刚出现,敲门声一直没停:“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 周伬捂着耳朵,直接起身,来到楼上,原本是想看看是不是楼上发出的声音,结果出了电梯才想起来他楼上没有住人。 既然楼上没住人,柜子里又什么都没有,那敲东西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发出来的?从哪里发出的? 周伬愣在电梯前,声控灯灭掉,黑暗开始慢慢包裹着他,无形中似有许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在缓慢滋生,疯狂朝他靠近。 不安分的心跳让他迅速进入电梯,返回家中,坐在沙发上平复几分钟心情才回到卧室。 幸运的是那声音没再出现,他一觉安稳睡到天亮,醒来忙着做早餐吃,到公司又开始忙工作,把这件怪事完全抛之脑后。 直到第三天晚上,坐在客厅加班的周伬听见了一种难以忽略的窸窸窣窣声。 他找不出来源,仔细听了半晌,只分辨出那像许多虫子爬行的声音,不禁仰头盯着客厅天花板。 轻微的摩挲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密集到就在耳边。周伬用枕头捂着耳朵,那声音还在。 这让他不太淡定,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毕竟如果是外界的声音他捂着耳朵不会再听见,工作也没心情处理,在电脑上搜索自己出现幻听的症状是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过去都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周伬关闭电脑,那声音就跟想顺着他的耳朵钻进脑子里一样,一刻不得消停。 他抬手揉揉太阳穴,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现在这种水逆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要不是这里距离公司近,周伬都想搬家了。 思索再三,他还是打开手机开始找房子,很快发现一个和目前租的房子差不多价位的。 周伬打电话联系对方,询问什么时候可以租。 “啥?多久租?一年起租,啥?你说啥?” 耳边总是对方询问说啥的声音,他皱起眉头,心想自己不就说了一句话,为什么老是问。 还没出声问清楚,对方先一步开口:“你到底说啥啊,说清楚行不行?” 发觉对方语气中的怒意,周伬十分不快,怼人的话都快出口了,又硬生生忍住了。 “我就问了句什么时候可以租,其他没说。” “哦,现在就可以租,房租一次性付清,你要是能接受明天就搬过来。” 两人准备互相添加微信,周伬报完自己的微信号,房东又开始“啥”起来。 他忍无可忍:“什么啥啥啥,我都没说话。” “你没说话?你逗我玩呢!”房东勃然大怒,“我还没多生气,你倒是先生气了?你到底在那边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听不懂,微信上说。” 客厅里除了他就没旁人了,这话让周伬摸不着头脑,左右张望,想弄清楚是不是真有其他声音。 电话被挂断,微信申请通过,房东先是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又发来一个文件,应该是录音。 想到之前那些话,周伬好奇地点开录音。 在他说完第一句话后,后面是几声“滋啦滋啦”,听着仿佛有人在说什么,但语速太快,无法让人听清。 和房东聊天中,那滋啦声始终没停下,乍一听就跟他身边有另一个人存在般。 周伬瞳孔微微缩小,余光瞥向身后,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开始围绕着客厅寻找过来。 无论他绕着走了多久,除了脚步声与呼吸声外再无其它,最后只能打开录音,慢放调快还是听不懂。 新房东冷静下来,给他发了一段消息。 “那什么,我仔细听了,感觉不是人说的话。我觉得你那住的房子肯定有问题,建议你明天就搬到我家这个房子来。” 这消息看完更让周伬寒毛直竖,觉得哪里都藏着东西,赶紧转了钱过去,开始收拾东西。 要不是实在太晚,他都想直接带着行李过去入住。 手拆了固定工具,还有点受限,平时非必要用不到,周伬一只手收拾完东西后给现在的房东发去退租消息,开着灯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醒了,他叫了搬家公司,一车拉走满屋东西,没跟房东扯押金的事,直接入住新的出租屋。 房子采光很好,周伬因搬家特意请了假,本想叫朋友过来吃顿火锅,先一步被朋友邀请露营。 想到上次露营没成功,而且以目前的状态多接触大自然确实好一些,他带好装备到达露营地点。 还是上次那个地方,不同的是这次人不多,朋友摆好了吃的和啤酒,见他来了立刻招手催促:“快过来,酒都给你开好了。” “我就不喝酒了。”周伬笑了笑,拒绝道,“最近状态不好,怕喝醉了更加倒霉。” 那些事朋友听过周伬吐槽,闻言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怕兄弟,现在这么倒霉代表你后面会非常幸运,一直走上坡路。” “借你吉言。”周伬心情好多了,吃了点菜,注意到今天有不少坐在河边钓鱼的人。 “上次来都没看到人钓鱼,这次怎么这么多人?”他指着那边的人问。 “这地方火了。”朋友解释道,“有人在这里钓到一条大鱼,拍了视频发到网上,吸引了很多人过来。你想试试吗?我带了鱼竿。” 周伬对钓鱼没兴趣,摇摇头,起身走到一边整理东西。 这次放帐篷的地方距离河很近,周伬拿出吃的,抬头注意到水面起了波澜,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见其他人都没发现,周伬起身走过去,蹲在河边仔细打量着。 他觉得是鱼,水面波动那么大鱼肯定不小,但无论怎么眯着眼去看,都无法看清底下到底是什么。 周伬忍不住探出身体,头突然像是被人用棒槌狠狠敲了几下,耳边隔绝掉所有声音,无比安静,意识混乱模糊,眼前晕眩到稳不住身体,差点一头倒下去时肩膀被人用力按住,将他拉到后面。 周伬整个人犹如被放进水的鱼,瞬间活过来了,茫然无措地瘫在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刚在干什么?”朋友一脸紧张,“人都快掉进河里了,干嘛靠河面那么近?” “我看有东西。”周伬指着水中央,自己多少也有些纳闷,“就在那里,水面鼓起来了有波动,应该是条大鱼,一时好奇就往前面凑了凑。” 朋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有啊。要是大鱼的话旁边那些钓鱼的不得疯了,哪里还能让你在这里一直看。” 周伬一愣,扭头发现确实没有。 水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平静,没任何波澜。 “河边很危险,离远点。”看他恍惚到跟做梦一样,朋友嘱咐道。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特别刺鼻,周伬屏住呼吸,搞不明白自己先前怎么了,也确定不了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幻觉,点点头回去。 天色逐渐黑下来,周围没有路灯,再加上没几个人,一切都显得昏暗寂静。 周伬进入帐篷时没忍住扭头到处查看,老觉得身后有人。 那种被人盯着的注视感太过强烈,他甚至还能听见隐约的说话声。 “干嘛呢?”朋友疑惑,“你今天没睡好?感觉特别没精神。” “睡好了。”周伬收回目光,不自在地抓抓头发,“我不知道怎么说。就……老觉得有人看着我。” “哪有人。”朋友出去检查两眼,“今天露营得少,留下的人离我们很远,钓鱼的基本都回家了。别瞎想,来来来,吃菜。” 周伬笑着应下。 两人在帐篷里聊了很多,越说越感慨,他难得放松下来,喝了几瓶酒,到最后人都晕乎乎快睡着时,想去卫生间了。 手机显示时间晚上十一点半,卫生间离这里来回要五分钟,周伬不怎么想去,但这想法一出来更急了,原本想让朋友陪着去,不怎么好说出口,再看他醉得不省人事,只能一个人快步朝卫生间跑去。 明明之前还有五六顶帐篷,出来才发现整个露营地就只剩他们一顶帐篷,周伬心里不禁犯嘀咕。 天空黑云密布,看不见任何星星,路灯灭着,四周黑漆漆的,连路都没办法看清。 周伬想拿出手机照亮,一摸口袋发现手机没带,再看卫生间就在前面,并且还亮着灯,咬牙加快步伐。 好不容易解决完从卫生间出来,他还没走几步就觉得有只手用力推了他一下。 脚下一个趔趄,狠狠摔在地上,脸埋进土里差点窒息,周伬本就醉了,最近又太倒霉心里憋屈万分,这一摔让他直接咒骂起来。 四下寂静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骂声,骂够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抹掉脸上的泥土,回头张望。 身后静悄悄的,连个蚊子都没有,别说人了。 周伬摸了下自己的腰,虽然他醉了,但敢肯定就是一双手推的自己。 那股执拗劲上来,周伬返回卫生间,找过来也没看到人。 “晦气。”他踹了一脚卫生间门,握紧拳头走出卫生间,连带着摔倒时脸埋进的土里也踢了两脚,心中怨气才散了点。 借着卫生间一点光,周伬往帐篷走去,万万没想到才走了几步,身后灯光闪烁几下直接灭了。 这下黑得迷失方向不说,连帐篷都没办法看到。 他傻在原地,最终只能硬着头皮按着记忆往前走,走到人都困了也没找到帐篷。 风一吹,周伬人清醒不少,很快冷到瑟瑟发抖。 空气温度低到仿佛冬日来临,他搓搓手臂,大脑这个时候还没回过味,以为自己就是单纯的迷路了,站在原地大喊朋友的名字,希望他出来接下自己。 按理说露营地就这么大,他声音又不小,朋友应该能听见出来,但周伬站在原地默数三百个数,没听到任何除了他以外的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又喊了几声,嗓子喊到嘶哑也无人回应。 大脑被刺激到恢复些许理智,周伬蹲下身,整个身体冷到快缩在一起,忽然回想起自己从帐篷出来就不对劲了。 这个地方并不偏僻,他晚上来过几次,路灯从来都是亮着的,人不少。就算今天路灯坏了,那卫生间的灯呢?还有人都去哪了? 特别是钓鱼的人白天那么多,天黑了不可能一个留下的都没。 越想越心惊胆战,周伬拍了拍后脑勺,开始一边走一边叫,之前出现的一点困意因现在诡异的情况全部消失。 温度更低了,他往掌心哈着气,快濒临崩溃想破口大骂时,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河面。 河在这里的话,帐篷就在不远处。 周伬欣喜若狂地在旁边寻找起来,奇怪的是只能看得清河,其他依旧黑得一点轮廓都分辨不出。 他停下,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河面,正想往前走两步,身后被一只手用力推了下。 这次周伬反应迅速,直接转身去抓,只抓住了空气。 卫生间那一推还能说服自己对方藏起来了,现在呢?连脚步声都听不见,根本不可能是人推的。 那还能是什么? 一个字浮现脑海,周伬浑身一个激灵,倏然注意到水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影,正一点点往上暴露。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莫名被吸引到朝河靠近,最后停在河边不动了,大脑空白到什么想法都没,眼睛机械地眨动着,就像个没有灵魂与思想的机器人,只会做着单一的动作。 河水沸腾般往旁边迅速荡漾开,一双苍白纤细的手缓缓出现,紧接着是手臂,然后是完整的上半身。 除了两条手臂白得不正常外,其他地方黑乎乎一团,周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看到那手臂的颜色。 他不想再看,可动弹不得,不仅如此,还有双手轻推着他的肩膀,把他往黑影那边推。 嗓子黏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周伬不受控制地往水里走去。 月亮似乎出来了,淡淡的月光下,水面上的黑影彻底显现出。 他只来得及看到湿漉漉长发下的绿色眼珠,随后彻底步入水中,往深处去。 水冰冷刺骨,周伬被刺激到恢复所有意识,看着快到腰间的水,再看对面那在等自己靠近的东西,惊恐到扭头就要往岸上跑。 不过瞬间,他挣扎的双手重新垂入水中,眼神变得呆滞空洞,僵硬地继续往前去。 “哎!”身后响起一声惊呼,周伬停住,神色茫然一刹又重新恢复木讷。 水漫过肩膀,他一头扎进水中,没有任何挣扎。 腥臭的水淹没脑袋,疯狂灌入鼻腔,周伬喝了好几口水,大脑依旧沉重恍惚,隐约只觉得窒息,眼前出现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却理不清任何思绪。 唯一有的感觉就是四肢好似被什么东西缠着,用力把他往下拖去,直到有人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扯到岸上。 “喂,还醒着吗?”男人拍打着周伬的脸,焦急喊道,“醒醒,再不醒我就拨打120了?” 不知道被疼到清醒还是听到120,周伬无力睁着的双眼开始聚焦,随着“哇”一声,吐出一口脏水。 他眨眨眼,身体跟被几百斤重的锤子疯狂捶打了遍酸痛,当看到眼前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登时从地上坐起来。 “怎么回事?你是谁?我怎么了?我衣服怎么湿了?” 男人被他气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往河里去干嘛?不想活了?得亏碰到我出来夜跑,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河里?”周伬呆住,看向水面激动道,“不可能啊,我没想过寻死,跑河里去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了救你我都差点上不来。”男人拧着自己衣服,直摇头,“我来的时候你正往深处去,叫你一声停下了,以为你会上来,没想到你还继续往前,最后更是直接把身体沉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不能寻死啊。” “我真没寻死,我今天和朋友出来露营玩。”周伬哭笑不得。 大脑像塞满了沉重的棉花,无论他怎么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儿都没用,想不起任何画面。 “我只记得自己手脚被什么东西拉着,挣扎不开。”周伬说,掀开自己的裤腿,发现脚腕处有两条深红色的勒痕,还隐约泛着黑。 再一看手腕,有同样的痕迹。 周伬并没注意到一旁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怪异,抬头打量着周围,发现朋友的帐篷在他身后。 路灯开着,亮如白昼,头顶月亮和星星也没消失,还能看见远处有几个人走动。 忘掉的记忆在这一刻全部回来,周伬咬牙:“我想起来了。我从帐篷出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找不到路了。路灯没有,月亮没有,黑得什么都看不清。最后看到这条河,河面有个看不清的黑影,不知道怎么就越靠越近,最后还走进去了。” “而且我还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背后推我,说是我进河里,还不如说我被人推进河里的。” 男人叹口气:“我得回家换衣服了,长话短说,你这肯定不对劲,得去找人看看。” 周伬沉默片刻,想到自己最近发生的事,摇摇头:“应该没什么吧?我最近一个月特别倒霉,都快习惯了。” “倒霉不是这样倒霉啊。”男人无语了,“这明显是有东西要害你。河里那玩意你没听过?” “什么?”原本就醉了,再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周伬大脑直接宕机,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觉得冷。 “水猴子啊。”男人抹掉脸上的水,耐心解释,“水鬼,水猴子没听过水鬼总听过吧?就是冤死在河里的人,怨气特别大,一般投不了胎,只能在河里等着抓替身,抓到了就能离开这里去投胎了。你看到的那个黑影说不定就是怨死在这里的人,想抓替身。” 周伬挠挠头:“这个我听过,你是说那东西想把我害死代替它?” “不然呢?”男人极为无奈,“大半夜的哪有人会在河里,再说你之前碰到的事也不对劲。还是听我的,找个大师看看吧。” 从倒霉跳到有鬼要害死自己,周伬心情复杂到一时不知道怎么形容,抿了抿唇,没着急说话。 “你还不信?”男人皱起眉头道,“都发生这种事了你还怀疑呢?这次你运气好碰到我,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你就算不信也最好找个人看下。” “不是不信,我是反应不过来。”周伬解释出声,“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 “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男人索性好人做到底,一屁股坐在周伬身边,缓缓开口,“抓替这种事我曾经碰到过。”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小时候村子有不少抓替的, 我当时并不上心,小学放学就喜欢约着同学下水玩。出事的那天天气很差,下了一会儿小雨, 路过平时玩的那条河时,看到里面飘着个东西, 我看不清,以为是同学在下面玩, 直接把书包一扔就进河里了。” “当时脑子就跟抽了一样,明明放学的时同学跟我打过招呼不会来这边玩,要去奶奶家吃饭, 但我想不起来。下水之后那东西就往深处去,一直对我招手,还用同学的声音喊我快过去。平时我和同学只在边缘玩,从来不敢去深处, 所以那东西这么一喊我就清醒了,觉得很不对劲, 扭头想上岸,那东西又一直喊我。” “我回头一看,就是我同学的脸,他溺水了, 在水里挣扎着让我救他, 看他那么难受我就想游过去, 又特别害怕,最后没办法我吓跑了。” “你跑了?”周伬讶异至极, 不过当时年龄小, 害怕跑了太正常了。 “是啊,可能我那天命不该绝。”男人微笑道, “下水是莫名其妙下的,跑也是莫名其妙跑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回到家后我就叫大人去救人,刚好那个同学来我家叫我出去玩,说他不去奶奶家了。我把水里看到同学的事一说,我父母说还好我没去,不然我就成了那水鬼替身。那条河前不久刚淹死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听说不会水,跟着魔一样跳进河里当场就没了。” “我要是真过去了,只会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从那之后我每天锻炼,生怕哪天又碰到什么事我没办法处理应付。”男人说完后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你这个还是要去看看,不管结果如何,就当花点钱买个安心。” “谢谢你。”周伬感激道谢。 经过这么一聊他人彻底清醒,对于先前发生的种种事发觉不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怎么都发现不了。 男人颔首,笑而不语,那张脸背着光显得有点模糊不清,周伬费劲地瞅着他,想看得更清楚。 朋友醒了没见到周伬回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帐篷,一眼瞄到周伬,大喊道:“你怎么跑外面去了?自己在那里干嘛呢?” “和人聊天。”周伬应了一声,起身对男人笑笑告别,“那我过去了,今天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死了。下次见。” “不用谢。”男人挥挥手,不忘提醒,“记得我说的那些话。” 周伬跟着挥挥,快步走到帐篷前。 “你衣服怎么湿了?”朋友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见他浑身湿漉漉的,脸惨白的跟张纸一样吓人,忍不住好奇打量起来。 “差点淹死了,被个好心人救了。”周伬叹口气,总是时不时能感到冷意蔓延至身体中,“他和我说了很多,我打算去找个大师看看,最近发生的事铁定有问题。” 朋友瞪大眼睛:“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差点淹死?” “这个说来话长。”周伬带了一套衣服过来,换好后喝了杯热水,冰凉的身体才缓和过来,他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当说完最后和男人分别,朋友嘴唇颤抖,好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帐篷里只剩下指甲扣着啤酒瓶的声音,越听越尖锐刺耳,周伬拿开酒瓶子,注意到朋友瞳孔微颤,眼底涌现几分恐惧。 “怎么了?”周伬纳闷道,“你这表情难看到跟见鬼了一样。” “就,就是见鬼了。”朋友抓住周伬的手臂,整个人都快吓哭了,结结巴巴道,“什,哪有什么人啊。我刚出去就你一个人在那里坐着自言自语,还以为你醉糊涂了没当回事。听你这么一说,你看到的那个人,我从头到尾都没看到。除了鬼还能怎么解释?” 周伬愣住,耳边回荡着男人说的那些话,脑袋轰然炸开,背脊寒凉到似贴在冰块上,让他肩膀一抖,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仔细想想是真看到了,还是喝醉酒迷糊了。”朋友咽咽口水问。 周伬张张嘴,脱力靠在椅子上:“我和他聊了起码有半个小时。你怎么可能看不到他?是不是你醉了还没清醒?他救了我,还和我聊了很多,建议我去找人看看,怎么可能是鬼。” 说到最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混乱到崩溃,抬手抓着头发,疯狂呢喃:“不可能啊,它不像是鬼,我感觉不出。它要是鬼救我干嘛?还告诉我那么多,怎么回事?我怀疑就是你没看到。” 思绪越理越崩溃,脑袋接收的信息多到快炸开,最后周伬眼前开始飘晃起来,眼睛一翻,硬生生给自己弄晕了。 本来周围就安静,周伬这么一晕就只剩朋友自己,吓得他立刻拉上帐篷拉链,不断唤着周伬。 五分钟后,周伬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刹那,清醒后猛地坐起身,语气笃定道:“肯定是你没看到,它不可能是鬼。” “当时我出帐篷你就在自言自语,最后还挥手。要是我看错,不可能前后两三分钟都看错吧?”朋友绝望道,“别说这个了,深更半夜的,你又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不如现在回家吧?” 发生这种事,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也住不下去。 周伬还是不能接受,甚至觉得好笑。 再这样下去他离疯不远了,跟人聊了那么久,结果是鬼。 想起男人讲得那个故事,周伬头皮一麻,想到一个可能——他不会最后被抓替成功了吧? 沉默半晌,周伬把自己的分析和朋友讲了。 朋友一顿:“那这么说好可怜……不对啊,它说的是小时候,你看到它不是大人样子吗?据我所知这些东西死了之后是生前的模样,没办法再变。” 脑海里闪现那条河上黑影的恐怖画面,周伬拿起手机:“我搜搜看。” “你晚点再搜。”朋友连忙阻止,怕再待下去自己也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他用手机叫了个代驾过来,收拾好东西直接坐上车。 时间太晚,位置很远,代驾费很贵,好在对方是个健谈的小伙,一上车就开始和两人聊天,驱散了寂静带来的诡异感。 临走前,周伬再次看向那条河,还是认为那个男人不是坏的,用手机搜索关键词。 他没找到什么符合的信息,倒是看到这里很久之前是个村子,后来才变成这样,而这条河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男人口中提到的,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故事是不是真实发生的。 找不到信息,周伬决定问问广大网友,说不定有人知道,快速发了个帖子,标题还取了个非常劲爆的——碰到阿飘了,它和我说了个故事。 主楼内容他简单概括了下男人讲的故事,可能是帖子标题确实吸引人,短短几分钟就有几十条回复。 周伬点开,仔细寻找着有用的信息。 前十几楼都是吃瓜占座的网友,到了后面才有人提到他说的河。 “你说的故事我听过。跟你说的大差不差,但有一点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个河里淹死过非常多的人,本来当时拆迁的时候要填上,死活填不上才被迫放弃了。” 底下有人回复让他赶紧展开讲讲。 “不知道楼主标题是瞎说的还是真碰到了,既然你们好奇我就仔细说说。” “当年这个人是我邻居,小时候确实出过这档事,传遍了整个村子。我们后来几乎都绕着那条河走,长大后他没出去发展,而是回来了。有一天出去夜跑没回家,家里人白天才知道,出去找,在河里找到了他的尸体。那个时候刚好安了摄像头,查监控看到他晚上跑步,直直地奔着河,都掉在河里沉下去了还在跑,最后就这么死了。是不是抓替我不清楚,总之那条河后来还淹死过几个人。也就是现在换了个名字,才没再出事。” 周伬越看越震惊,特别是底下有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附和,让他想起男人笑着和他说话时的模样,不知道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是不知道。 不是说水鬼抓替吗?他看到的黑影是水鬼,男人是什么?还是说那个黑影就是男人? 周伬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头绪。 车子到达小区楼下,缓缓停好。 朋友不愿意回家,周伬更加不想一个人,和朋友回到家躺在沙发上眯了会儿。 天一亮,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朋友。 “没伤害你,估计对你没恶意,而且还救了你,我更倾向于他不知道自己死了,一直在重复死前做的事儿。”朋友说。 “那确实太可怜了。”周伬闻言有些心疼对方。 “是啊。”朋友叹口气,跟着劝道,“人家都给你忠告了,那你就去找个大师看看怎么说。” 周伬本就打算找人看看,但他不认识这方面的,不敢求助同事,怕被他们说封建迷信。 家里人怕担心不敢拜托,最后在那个帖子求广大网友帮自己介绍一个大师,收到很多推荐。 其中最多的是个姓迟的大师,距离他在的城市很近,周伬买了张飞机票就过去了。 大师住的地方在郊区,是个看起来年代很久远的小院,还没进去就能听见各种聊天声。 踏入院子,周伬才发现里面有十几个人,在客厅门口排起了长队。 他连忙站在后面,估摸着自己最少要等三个小时。 “哥们,你因为什么过来的?”前面有人忽然问道。 被问的人迟疑了会儿,才说:“最近总是被鬼压床,三个月瘦了五十斤了,实在没办法,过来看看。” “我是因为被东西缠着,身体都缠垮了。” “我也是,你看我的半个身体都没知觉了。” “……” 听到他们的话,周伬觉得哪个都比自己要严重一些,他还没到那种生不如死的地步。 “你呢?”站在面前的人低声问他。 “我?”周伬笑笑,小声说,“我是最近有点过度倒霉,还差点被水鬼抓替,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真的假的?”面前的人根本不信,声音都拔高了,“现在还能有水鬼?你会不会是倒霉出现的幻觉?” “其他鬼都有,水鬼为什么会没有?”不远处站着的其他人不以为然。 “我跟你一样觉得是自己太倒霉了,没碰见鬼。但是后面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确定了。”周伬挠挠头,没多说什么。 排队的人群出现变动,众人不再闲聊,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轮到周伬时天黑了,他是最后一个。 客厅装修得很普通,一切简约为主,没什么亮眼的地方,和周伬想象得完全不同。 简单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盯着他。 灼热的目光让周伬从头到脚都不自在,慢慢坐在男人面前,还没开口,男人就抬手阻止。 “你身边有鬼环绕,这些天碰到的那些事就是鬼弄出来的。” 这话让周伬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微微一怔:“都是鬼?可是我看不到它们。” “不想让你看到,当然看不到。”男人说,“你最近太倒霉了,能量不好,所以会吸引那些东西。目前还是少的,到后面会越来越多,可以说是群鬼环绕。” 周伬闻言眼前一黑,现在都要疯了,别说后面更多了,不禁焦急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昨天碰到了两个鬼。”男人伸出手指比了个二,语气沉稳,“你命格特殊,三个月后就会恢复正常气运。不过要切记这三个月不要太靠近水边,非必要不要出门,就待在家里,有空多晒太阳。”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命格特殊,周伬试探性道:“怎么特殊?” 男人回答:“三个月挺过去就会活着,挺不过去就会死。”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现在寿命一团迷雾,能活多久就看这三个月。其他我看不到,帮不了你,记住,这三个月是关键期,一定一定要小心谨慎。” 周伬略微迟疑:“总要有个原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提防。” 男人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好说的:“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记住我说的话。” 四周陷入静默,周伬皱起眉头,被大师这些话弄得心慌不已。 虽然这大师说话语气非常严肃,但他还是禁不住怀疑,毕竟他身体素质好到没任何问题,就算倒霉不可能三个月内会有死亡的风险。 像是看出他的怀疑,男人轻笑一声,闭上眼睛说:“话已说完,请回吧。” 周伬有些尴尬地道谢,起身离开。 不管怎么样,来这里一趟得到了答案,他心里舒服多了,不会再动不动害怕。 周伬买了最快的返程票,回到家洗个澡直接躺下睡觉。 第二天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去看了大师的原因,周伬整个身体状态好多了。 他给朋友发了消息报平安,开始忙于工作。 三个月跨度太长,周伬看完大师的一个月接连出差,每天忙到用手机聊天都没时间,很快把这件事忘了。还是好不容易闲下来一天,拿起手机记账,看到飞机票消费记录才后知后觉想起。 好在这些天他没去河边,天黑很少出门,没碰到什么怪异诡谲的事。 还剩两个月,撑过去就解放了。 周伬在日历上做好标记,放下手机闭眼睡去。 第二天回到原本的城市,正好赶上公司团建,要去河边露营。一听见“河”字,周伬下意识想拒绝,只是没人给他机会,直接把他的名字记上了。 “有家属的带家属,上次团建没去的就不计较了,这次团建都必须得去啊。”负责团建的同事拿着喇叭大喊出声。 见其他人兴致勃勃,周伬实在不好拒绝,幸运的是公司并没有选择他上次的露营地点。 第二天,周伬带好东西来到团建地点,已经有很多同事在参加公司组织的小活动。 他没什么想参与的,坐下一边开始吃零食,打量着四周。 这里有河,不过距离他所在的位置很远,几乎看不到,完全可以放心。 紧张的心情松懈下来,周伬吐出一口气,手里的零食吃起来都香了很多。 “好无聊,要不然讲个鬼故事给你们听?” “大白天的讲什么鬼故事,要讲晚上再讲,现在太阳这么大,没气氛。” “就是大白天才好讲啊,晚上了谁还敢提鬼字。而且这个时间点阴气最重,太合适了!我要听,你开始讲。” “……” 不远处的同事聚集在一起聊天,周伬不怎么想听,但盯着远处发呆,不知不觉就听到了。 “讲个真实发生的事啊,当年在我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知道。我们村子里有户人家姓刘,他们家儿子小时候差点被河里的东西引去弄死了,运气好跑了。后面一直没发生什么事,直到十几年后他回村子里第二天就死在了那条河里。”女同事放低声音缓缓开口,导致艳阳天都听得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会死?被水里的东西害死的?”有人问道。 “我不知道。”女同事摇摇头,沉吟道,“不过我要讲得重点不是这个,是那条河。只要是被那条河看中的人,无论去哪,无论多久过去,最后都会死在那条河里,这个刘家儿子就是。我听说他第一次逃过一劫后,有人给他算了命,让他们全家都换个地方住,永远别回村子,不然会死河里。但他们家没当回事,觉得避开河不去就行了,谁都没想到那个算命的说中了。” “其他家也是这样,看见幻觉掉河里爬上来了,没多久就淹死在河里了,所以我们村里人都把那条河叫怨河。有不少人在下雨的时候看到河边站了很多人,都是从河里爬上来抓替的鬼。” 女同事刚说完,就听见有人惊呼一声:“那上面是什么东西?” 几个人纷纷循声看去,发现是周伬,他正指着不远处的河,表情恐惧,身体都在颤抖。 阳光太炙热耀眼,一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不少同事用手挡在眉毛上,仔细辨认半天并没看到河面有什么东西,不由得吐槽起来。 “干嘛啊,我们刚讲完鬼故事你就指着河面。” “就是,我魂都要吓飞了。” “人吓人吓死人,周伬你不是那种开玩笑的人啊。” “……” 不满的声音传来,周伬有苦说不出。 他听同事讲的故事和那天的男人说得差不多,本想靠近仔细问问,结果没走两步就看到河面上飘着一个黑影。 距离这么远,却能看到那黑乎乎的长发飘在水上,周伬一时激动喊了出来。 但经过同事这么一吐槽,他再努力睁眼去看,河面上什么都没了,这下就算是真看到了也说不清。 周伬放下手,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黏上自己了,想过去看看又不敢,焦灼地僵在原地。 女同事叫他:“周伬,你是不是对鬼故事感兴趣啊?过来一起聊啊,我还没讲完,有后续呢。” 闻言,周伬快步走过来,坐下时还能听见别人嘀咕他别到时候又开始吓人。 他略微无奈,张张嘴,话到嘴边忍住了。 算了,神神鬼鬼的事他自己都很难相信全,别说没经过他这些事的其他人了。 “后续是什么?”周伬问。 “我后面有一天路过那条河,看到了刘家死去的儿子。”女同事说。 她竟然见过死去后的刘家儿子,周伬激动道:“他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女同事没想到他这么感兴趣,仔细回想片刻:“跟死之前没什么区别,完全不像鬼,要不是他说他在河里跑步,我都以为他复活了。都说鬼害人,但他没害我,还让我骑车小心点,从那之后我就不怕鬼了。” 周伬按耐住兴奋,努力控制好声音问:“是不是穿着黑色宽松短袖,下半身是灰色长裤?寸头,眼睛很大。” “对对对。”女同事频频点头,越发疑惑,“就是这样子。不过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了?不对啊,这种应该只有我们村的人见过。” 周伬想说自己不仅见过,还被对方救了。 原来那天他看到,聊天很愉快的人真的去世了,还是被水鬼抓替去世的。 自己不会也变成那个下场吧? “我见过。”周伬苦笑一声,“当时以为他是人,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好几个同事“切”了起来,各种怀疑。 “怎么可能这么巧,她见过你也见过?” “对啊,刚刚骗我们河面上有东西,现在又说这个。” “河上面真有东西!” 吐槽声中夹杂着一句极度惊恐的话,同事们顿时看向周伬。 周伬没说话,对上几人目光摊手表示不是自己,并偏头看向河面。 他之前看到的那个黑长发东西再次出现在河面上。 与上次不同的是它停在了岸边,好似随时都能爬上来。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周伬瞬间站起身, 整个人保持着警惕的姿势往后退去,生怕那玩意说冲过来就冲过来。 同事看到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说他怎么突然这样, 把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弄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这次看到提醒的是个男同事,比周伬还要害怕, 一个劲地往他身边退,声音哆嗦到快不成句:“怎, 怎么,回事?那是,是什么, 东西?” 周伬压低声音:“你看到了什么?” “头发好长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男同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也能看到?” 周伬在他万分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男同事差点哭了:“我就随便一看,谁知道就看到了这个东西, 她们好像都不相信我们。” 两人说的悄悄话,其他同事看不到河面上的东西, 听不清他们说话,认定是在开玩笑,多少有点不高兴。 “你无不无聊啊?周伬。” “就是,老是这样一惊一乍吓人, 没意思, 我不待在这边了。” “那边根本没东西, 你别骗人了。” 听着她们的聊天,周伬又瞥了眼远处的河。 之前莫名能看清,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黑点, 他不确定那个东西有没有离开,不敢轻举妄动。 周伬没说话,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和他一样能看到的男同事没走,停在他身侧欲言又止:“她们看不到所以不信,不用在乎。” “我知道。”周伬并不在意,想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 “我们要不然过去看看?”男同事忐忑道,“不弄清那个东西是什么我不放心,怕它会从河里跑出来。” 脑海里浮现大师的提醒,周伬摇头,还记得自己要远离河边:“我就不去了,你要是想弄清楚的话过去看看。” “你难道不好奇吗?”男同事纠结道,“我一个人去有危险,而且它要是爬出来了怎么办?” “那就躲远点。”无论男同事说什么,周伬都坚定自己的选择。 男同事叹口气,放弃了:“好吧,那我离远点。” 一堆人都在后面参加活动,倒是没几个闲散的,周伬实在没事做,靠着树坐打游戏。 晚上他和平时关系挺不错的三个男同事睡一顶帐篷,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嘀咕。 “睡了,你去把他弄醒。” “我?你去吧。” “你去,快去。” 他被吵醒,眼皮动了几下睁开眼。 帐篷很宽敞,周伬三个同事隔着很远的距离,除了他以外其他同事正在熟睡中,他来回转动着眼珠子寻找着谁在说话。 灯光还算亮,只要在周围一切都无处遁形,可看过来也没看到什么异常。 周伬翻个身,背对着三个同事才躺下,那议论声再次响起。 “让你早点下手你不动,现在醒了吧?” “嘿嘿,别急,现在不又睡了吗?” “嘘,别说话了,他听得见。” 随着最后一句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落下,身上毛孔感知到了危险,猛地张开。 周伬背脊发寒,爬起来走出帐篷,围绕查看一圈,确定说话声不是人发出的。 “你怎么还没睡?”白天一同看见过河边东西的男同事看到他疑惑道。 “睡醒了,你怎么在这里?”周伬记不清他睡在哪顶帐篷了。 “去了下卫生间。”男同事解释道,注意到周伬脸色不太好看,犹豫问,“你又看到什么了?” 周伬这人虽然有时候反应慢半拍,但人警惕心挺重,比如现在男同事说的这句话让他起了疑心,质问道:“我没说我看到东西,你怎么知道?” “你脸色跟白天一样难看,我猜的。”男同事原地踌躇片刻,叹口气道,“我实话实说,你别害怕,其实我是被说话声吵醒的才去卫生间。” 周伬浑身一震:“你也听见那说话声了?” “你听见了?”男同事闻言无比激动,“我听见了,和其他同事说他们还骂我,导致我确定不了是不是幻听,心里太郁闷,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原以为除了自己没人能体会到被那种东西围绕着的感觉,没想到同事和自己一样。 周伬按住男同事的肩膀拍了拍,语气都亲切几分:“看来你和我都很倒霉。你听见了什么?” “它们商量着想进帐篷。”男同事顿了顿,“好像想抓我。” 和自己听见的差不多,看着这里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 脑子里唯一一点困意消散,周伬睡不着了,生怕睡熟后一堆东西包围他。 “是不是河里面的东西?”男同事看向远处的河。 月光很亮,在平静的水面上折射出一点银色的光,周伬没说话,准备回帐篷:“白天就走了,算了,坚持一晚。” 男同事扣住他的手臂,神色惶恐:“你还敢待在帐篷里?万一那些东西还在监视着我们呢?” 他松开手,十分犹豫地说:“不然你陪我去河边看看吧?我得确保河边那里没什么东西才敢睡觉。” 周伬情况特殊,想说我跟你又不熟,没必要陪你去看,见男同事局促不安的样子,叹了口气。 一句“我不靠近”就在唇边,说出来却变成了“那好吧,我陪你去看下”,他一怔,皱起眉头,觉得哪里不对。 男同事大喜:“太谢谢你了,不然我一整夜都睡不安稳了。” 周伬老觉得怪怪的,不过没多想,答都答应了,他跟着男同事往河靠近,停在很远的位置不动了。 “你过去看一眼,我们就离开。” 男同事点点头,快步走过去。 周伬害怕有东西出来,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随即他看到男同事弯腰,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东西,几秒后忽然扭头大喊:“周伬,有同事溺水了!” 周伬反射性跑过去,一看河里还真飘着一个同事,闭着眼,犹如一具尸体般一动不动。 他和这同事平时没多熟,见面了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叫陈顺。 周伬喊了几下他的名字,对方没半点反应,脸白得就跟泼了层白色油漆般瘆人。 “先把他捞上来。”他说完,抬脚踏入水中。 陈顺就在河边,走两步就能抓住,他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救人,等河水渗透鞋子,被冰到浑身一个激灵才想起来大师给自己的忠告,咬牙又退了回去。 “你,你把他捞上来,我不能下水。”周伬甩甩鞋子里的水,又将湿漉漉的裤脚挽起,省得贴着皮肤冷得难受。 身边没有人回答,他心脏一跳,抬头发现那个男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此刻就他一个人弯腰站在河边,河面上的陈顺依旧飘在水面上。 人呢?跑回去叫人了吧? 周伬咬紧后槽牙,眼瞅着那同事一直往前浮动,怕到最后越飘越远,努力伸手去够。 他不敢再触碰水,怕水里有什么东西,够了好几次都没够到,倔脾气上来,又尝试多次,最后气得骂了两声往帐篷里面跑。 担心归担心,他不愿为了别人让自己冒险,也不知道那个男同事怎么叫了半天人都没听见动静。 怕陈顺越飘越远,周伬冲进帐篷直接喊醒三个同事:“陈顺掉河里了,赶紧跟我一起去救人。” 三个同事迷糊揉眼,反应不过来:“好端端的陈顺怎么会掉河里?” “就是啊,你做噩梦了?别打扰我睡觉。” “你确定?” “我确定啊。”周伬说,“你们别磨叽了,赶紧出来救人。” 他这声音有点大,三个同事被吼得一愣,虽然不悦,但真怕有人出事了,着急忙慌地穿好衣服跑出帐篷。 其他同事被吵醒了,出帐篷看到四人疑惑怎么回事,听见有人溺水了,一同冲过去。 到最后河边几乎都是公司的同事,但河面上空无一物,连水都没一点波纹,别说上面有人了。 “人呢?”本就不高兴的同事这下直接爆炸了,“周伬你疯了吗?半夜开玩笑?” “我没疯,我真看到了陈顺飘在上面。”周伬大脑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回事。 出幻觉了?还是有东西骗他?那个同事可以为自己作证。 想到这里,周伬飞快打量着每个同事,并没看到那个男同事。 脑子里迅速闪过什么,来不及捕捉,就有人“卧槽”一声。 “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呢,什么叫我飘在上面?大半夜别咒我啊。”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他停在周伬面前,让周伬好好看看他的脸,“看清楚了吗?我一直在帐篷里睡觉,怎么会溺水?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二十多个同事炸开,全是数落周伬的话,越说越难听。 “我真看到了。”对上那张他在河里看到同样的脸,周伬声音艰涩,“还有个同事也看到了。” “谁啊?你有本事说名字。” 周伬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不知道那个男同事的名字,甚至现在回想男同事的面容都变模糊了。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又不甘心地进入剩下的帐篷,把没醒的人找过来,全程没看到那个男同事。 “不可能啊,白天的时候他还惊叫了一声,说河面有东西呢。”周伬呢喃道。 “那不是你叫的吗?” “就是,当时你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又没别人了。” “第一次是我,第二次不是我。”周伬说。 “第二次是你叫的啊。”同事越说越激烈,“你白天开玩笑,弄得大家一惊一乍的,现在又骗人,你当今天愚人节呢?” “……” 喧闹声不停,周伬还是不相信,形容男同事的相貌特征,所有人都咬定没有那个男同事,白天自始至终就是他一个人指着河面叫。 想到对方叫自己去河边,一抬头就不见了,再加上那种似有若无的奇怪感,周伬终于反应过来。 那个东西一直在引自己去河边,估计是觉得他看到同事溺水不会不管,目的达到就消失了。 这次蠢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下次呢?后面两个月还要经历多少这种事?他会不会被折腾死? 周伬心跳越来越快,到最后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再醒来周伬躺在医院,脑海里浮现晕倒前的场景,双手扒拉着床边想坐起身,却又无力跌回床上。 旁边坐着的同事见他醒了松了口气:“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当时你突然就晕了,把大家吓坏了。” 说完后,同事略微迟疑道:“周伬,我们大家觉得你最近状态有点不对,总是疑神疑鬼的,建议你看看心理专家。” 身体虚弱到骨头都在疼,脑子宛如煮了一锅糟糕的粥一样混乱,周伬半天才勉强开口:“我没有,那天是我……” 玄学的事说出来谁会信,只会以为他脑子有病。 周伬忍住后面的话,无奈望着天花板:“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大家都是同事,不用谢。”同事摇摇头,“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就是情绪上太激动了,醒了就能出院,你要是没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我就去给你办理出院。” “我没事。”周伬说,从床上起来,扶住太阳穴,觉得自己还得找个人从根源上解决自己目前的问题。 上次的大师没有多少作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找谁,坐在床上一直发呆,耳边一会儿是自己的呼吸声,一会儿又是过度加速的心跳声,最后是陌生人的嬉笑声。 又来了。 周伬握紧拳头,看什么都不顺眼,但他知道自己这样易怒暴躁并非自己本身意愿,强行压制住,忽略那些难听的笑声。 同事办理好出院手续,周伬出了医院独自打车回了家。 公司请过太多次假,老板已经对他不满了,他不敢再请假,一边托人替自己打听能解决自己身上事的,一边上班。 河边被骗后好几天,周伬都处于一种恍惚难受的状态中,上班头疼,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下班躺在床上喘不过气。 好在朋友给他带了个好消息,打听到了能解决他身上这件事的大师,不过要价有点贵。 “二十万?”周伬舌头差点闪到了,“怎么这么贵?” 花这么多钱,他还不如这样支撑过这两个月。 “他说能给你彻底根除,没二十万不出手,平时帮别人都五六十万,现在这价格算是给你打折了。”朋友说。 身边那些东西没闹多凶,周伬想再坚持一下,又怕会危及自己生命。 二十万太多了,周伬工作这么多年才刚存够二十万,他实在没办法拿出。 “我考虑一下。”他挂断电话,在网上继续搜寻,希望能找到厉害要价不贵的大师。 做这方面的本就不多,周伬找了三天没找到,身体越来越虚,每天都有一种灵魂脱体的错觉,上班更是往那里一坐就没反应了,开会被老板骂过好几次。 不能再拖了。 周伬咬牙,拨通朋友电话表示自己答应了。 “那个……他涨价了,说二十万是当时的价格。你没答应,现在想让他帮忙得五十万。他还说你这个再不赶紧处理,就会死。” 周伬差点气吐血:“他是打劫的吗?几天就涨到五十万了。” “他说一分不少才会帮你,还让你看看自己身体,是不是开始出现奇怪的痕迹了。”朋友也觉得价格非常贵,吐槽了两句。 周伬撸起袖子,就见自己的手臂上有很多细小,不认真看难以发觉的青紫色斑点。 “这个大师说再发展下去,就会变成尸斑那个时候你就是死人了。”朋友叹口气,“实在不行剩下的钱我借你,你赶紧让他过来。” 不仅是手臂,腿上也有很多。 周伬抿唇,没着急回答。 关键时刻,他鬼使神差地想起很久之前有个男人给自己的黑色名片,还有当时那神秘的话。 “你等一下。”周伬飞快在家里翻找起来,很快找到那张名片,让他极度震惊的是此刻名片上出现了五个字,还有联系方式。 这是什么? 周计划揉揉眼睛,在网上搜了下,跳转出一个网站。 等到看完网站介绍,前不久与那些人的对话全部明白了什么意思,周伬连忙对手机道:“不用了,你帮我回绝那个大师,我找到更加专业的了。” 原来那些人是专业处理这种事的,怪不得当时给人一种非常神秘地感觉。 周伬手指颤抖地敲打着键盘,下达了任务,怕对方不记得自己,还特意留言提醒自己就是当初给名片的那个人。 * 几十天才接了五个任务,十二组的员工更懒散了。 李蕂无聊地转动着玻璃杯,果淇还在奋战斗地主,赵早没什么事,看视频研究做菜,陆端午撑着一边脸,盯着电脑上面的总结。 比起来她们组五个任务,其他组基本上都是十几个任务。 随即派发任务大概看的是效率,其他组效率高,任务自然多,对比起来她们组效率不怎么样。 李蕂坐起身,拍拍自己的脸:“太无聊了,下班了我请大家去玩剧本杀或者是密室逃脱吧?” “哎,那种地方少去。”百北拿着痒痒挠放在后背轻动,“其他人不懂,我们还不懂吗?” “就因为我们懂所以去没事啊。”李蕂吐槽道,“都没啥玩的了,就这个我还没去玩过。” “跟果淇学斗地主吧。”百北笑着说。 “她天天输豆子,我没玩多久都比她厉害。”李蕂忍不住开口。 果淇头也不回道:“不要以为我听不见你的话啊。” 她手上动作不停,炸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成功让自己的豆子余额归零。 果淇瞬间将手机扣在桌上:“不玩了,来任务了。” 知道她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故意说的,李蕂“噗嗤”一声捶着桌子狂笑。 没想到下一秒,任务提示音响起。 果淇:“我就说来任务了,你还不信。” 其他四人没说话,打开任务提醒。 标题:倒霉快两个月了,救助! 内容:倒霉了很久,去看大师后,大师说我还要撑过两月。但我撑不下去了,求你们帮我彻底解决一下!我是上次在露营区和你们见过的那个人,你们其中有一个人给了我一张名片。 联系地址:龙兴路。 联系方式:171xxxxxxxx 李蕂托着下巴沉思:“我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团建那天去露营,组长给了他一张名片。”陆端午抬头提醒。 “我想起来了。”李蕂一拍手,这才想起,“我都忘记了之前我们去团建过。那这次的任务谁去?” “我去吧。”果淇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肩膀手臂,“一直坐在办公室斗地主都腻了。” 百北看向她:“你和谁?” “我。”陆端午伸手,而后关闭电脑,“我和她一起去。” “那你们去吧。”百北手指敲敲桌子,沉吟道,“看他说的内容情况应该没多严重。” 陆端午和果淇收拾好打车去龙兴路,路上拨通周伬的电话,询问了具体地址。 “我就在这个路牌下等你们,只要你们到了这条路就能看到。”周伬说。 出租车刚好停在路牌旁,陆端午一眼看到了周伬,他跟第一次见面完全不同。 眼睛没什么神采,眼窝深陷,下方的眼袋大到让整个人看着萎靡颓废,嘴巴干裂起皮,站得哪怕在直也给人一种含胸驼背感。 果淇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他是上次见过面的人。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打开车门,诧异地打量起来,“倒霉是倒霉,你不主动招惹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没招惹。”周伬慌忙摆手,“我身边是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但它们没对我怎么样。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我前不久去河边露营,被迷到进河里差点淹死了。还在里面看到一个黑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简单把自己碰到的事讲了遍,包括去见那位姓迟的大师,还将身上的斑点露出。 “那个人说的没错。”陆端午淡声开口,“你要是这三个月平稳度过,就没什么事了。斑点不用在乎,事情解决自然会消失。” 周伬脸皱成一团,苦恼无比:“我倒是想平稳度过,它们不让啊。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我现在天天受惊吓,非常累。那个河里的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不是说抓替成功会离开吗?我为什么会在不同的河里碰到两次。” “你看到的那个东西不是水鬼,”果淇摇摇头,解释道,“应该是在河里死去的人怨气积攒成的一种东西,勉强算得上水鬼,专门害人,两条河看到的恐怕是同一个。至于那个救了你的男人,我们公司会处理好这件事。” “那我呢?”听见她只说处理男人,没说自己的事怎么解决,周伬焦急道,“有办法吗?” “办法肯定有。”陆端午做了个抹杀的动作,缓缓开口,“目前就那东西对你威胁大一些,把它解决掉就行。”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周伬松了口气, 又担心起价格:“我看上面只有基础服务费,没有说价格。贵吗?贵的话我负担不起。” “公司只收基础费。”果淇说,“这点你可以放心。” 周伬大喜过望:“那太好了, 现在我们去哪里?” 陆端午:“带我们去那个河。” 知道事情要被解决了,路上周伬控制不住地兴奋, 到达目的地更是什么也不怕地站在河边,大有一种妖魔鬼怪随便来的架势。 他指着河还没说话, 就没人狠狠一推,猝不及防地跌进河里。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身体,周伬疯狂挣扎, 沉下去前听见一道沉稳的声音:“得靠你引那东西,不要害怕。” 心里的不解与害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放弃挣扎。 下一秒,水花溅起, 陆端午和果淇纷纷跳下河。 水无比浑浊,飘着各种杂物, 看不太清周围的情况。 三人憋着气,四处游动着。 周伬憋不了太久,没一会儿就要上去换气,在第三次往上游准备换气时, 双手双脚忽地一紧, 有什么东西紧紧缠绕着。 冰冷刺入骨髓的寒冷让他飞快摆动着手, 提醒陆端午两人,但因水的阻力, 哪怕在用力, 也只是晃动了点。 好在两人注意到他的不对劲,飞快游过来。 视线所及之处太过昏暗模糊, 不过那东西黑乎乎的,倒是极易看见。 果淇游过去伸手去抓,第一次没抓到,摸出符纸,还没来得及有动作,水骤然涌动,将她手中的符纸冲跑。 果淇给陆端午使了个眼色,晃动着双腿去追那符纸。 往上上不去,活动范围被卡着,周伬呼吸不过来,脸色憋红,闭眼疯狂挣扎,那缠绕着他手脚的东西始终存在,甚至还给他一种想钻入皮肤的感觉。 陆端午游到那东西身旁,面无表情地盯着缠绕周伬四肢的黑色长发,用手轻轻触碰。 犹如碰到了石头般坚硬,她收回手,左手在右手掌心飞快画了几下,手伸直为刀,直直地砍下去。 落下的那一刻,头发就像触及了最锋利的刀片,瞬间断裂。 陆端午又是几下,全部砍断后推了把快要晕过去的周伬。 断裂的头发在水中浮动着,倏然改变目标,袭向她的脖子。 脑袋终于探出水面,周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从没发觉能呼吸到空气这么爽。 他抹掉脸上的水,刚要沉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一道身影浮现在他身侧,随后游到岸边,随手扔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水进入眼里十分难受,周伬看不太清,眨眨眼,辨认出那东西是一团头发,里面包裹着其他,但他看不清。 紧接着果淇游到岸边,注意到地上的东西,略微诧异:“这就抓到了?怎么抓到的?” “这东西不怕人。”陆端午言简意赅,拧掉衣服上的水。 果淇抬脚踹踹地上的东西,那头发似有生命般散开,朝着四周蔓延,黑发底下是一双绿色的眼睛,没有瞳孔,脑袋才巴掌大小,肉贴骨,像极了骷髅头。 周伬没什么力气,艰难走到岸边,侧对着陆端午两人,目光故意避开她们所在的地方,打量着地上的东西:“就是这个东西吗?” “对。”果淇说,“等它抓了你吞了,就能变成人形上岸,甚至可以取代你。” 周伬心有余悸,不敢再看。 眼看着头发就要伸到河里逃跑,陆端午飞快冲过去,一脚踩下。 长发断掉,剩下的迅速缩回去,重新包裹着脑袋,只露出绿色的眼珠不停转动着,想感应出什么。 “不对啊,我之前还看到它有手。”周伬想起什么,疑惑道,“它的手呢?” 话音刚落,原本的长发下长出两条苍白的手臂,手掌撑着地面,使得脑袋腾空,不由分说地朝河狂奔去。 果淇将那张找回来的符纸贴上,头发和手臂瞬间安分不动,脑袋就那么定在原地。 “解决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袋子,把那东西拿起塞袋子里,背在身后对周伬说,“这东西我们带回去,你可以放心了。不过剩下两个月你要继续听那个大师说的话,要是再被这种难缠的玩意盯上,还会有事。” “这就解决了吗?”周伬还有点不敢相信。 “对,你应该庆幸没到需要花很多时间解决的地步。”果淇说,“不然到时候你小命都会不保。” “谢谢。”周伬吐出一口气,彻底卸掉了一直以来压在心里的重担,感激地道谢,“你们要换衣服吗?我现在叫人送过来。” “不用,过会就会干。”陆端午回绝,手捏着衣服扯了两下。 周伬应下一声,挠挠头,想问什么又忍住了,最后在果淇和陆端午走时还是问了出来:“那个,有没有防身用的东西?我现在对于这些东西来说不就是个香饽饽吗?我怕我一个松懈,就给它们可乘之机。” “哦,对。”果淇拍拍后脑勺,“有的,但我给忘记了。” 她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香囊抛给周伬:“你随身挂着这个,辟邪的。只要你不特意去招惹厉害的,这个都能让那些东西离你远远的。” 香囊里面应该是放了东西,周伬看不出来是什么,左右捏捏,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头。 下水了,香囊应该是湿的,他手上却完全是干的。 两人离开了,虽然只能看到一点背影,但可以分辨出她们的衣服差不多干了。 他抬脚追去,想想算了,这些高人的事不是他能瞎打听的,打个车回了小区。 即使步入冬天,太阳依旧很毒,下出租车时周伬的衣服只剩一点湿。 他摸了摸香囊,确定没掉后快步刷卡走进小区。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浑身都被包裹严严实实的人,过于奇怪的造型让周伬下意识想避开,没想到对方直直地撞在他身上。 眼前一个晕眩,对方食指与中指并拢,重重点了下他的眉心。 身体霎时间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凝固变冷,周伬呆呆地站在那里,动不了丝毫,只能眼睁睁地盯着前方。 四周路过的人很多,却没人注意到这边。 对方站在周伬面前,伸出手摆弄着,像是在算什么,最后越过他,留下一句充斥着恶劣笑意的声音:“第七个。” 呆滞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身体往前倾,周伬急忙走动几步,想站稳身体,却因速度太快脚下一个趔趄,双手支撑地面。 从地上爬起来后,他左右张望,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刚刚是不是撞到了一个人?撞了谁来着? 算了,事情解决,他可以好好休息了。 周伬挠挠头,握着香囊,哼着歌进入电梯。 * 第七次投简历被拒,徐岩瘫靠着沙发,无奈叹息。 现在找个合适的工作这么难,他失业在家两个月就面试过一次,hr还明里暗里地讽刺他。 实在没什么事做,又不想吃饭,徐岩打开最近火热的短视频App,无聊刷着。 他很喜欢看一些骑行的视频,特别是那种条件艰苦些的,天天能津津有味地看两三个小时。 视频里的博主拍摄自己一天的路程,到最后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支起帐篷后开火做饭,简单吃完一餐,对着镜头规划明天的行程路线,视频结束。 徐岩关注了十几个同类型的博主,看完这个又去看别的,有个正在直播和网友唠嗑,一点进去就是满屏的特效礼物。 徐岩没见过那么多钱,认真耐心地数着,短短五分钟网友送了两千多的礼物,扣除平台收取费用到博主手中有一半。 五分钟一千多,这也太赚了。 羡慕完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徐岩心里酸酸的,不禁叹了口气。 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这么赚钱的工作。 “大家想看看我的周边环境?”主播拿起手机,镜头短暂摇晃后是荒凉无比的环境,只有他一个人在,显得十分孤寂。 弹幕纷纷刷着好恐怖,让主播注意人身安全。 主播笑了笑,镜头对准自己的脸:“没关系,我很安全,大家不用担心我。” 他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刀,盯着手机,念起弹幕:“要我往前面走走?可以啊,大家刷刷小礼物,我现在过去。” 各种礼物一直飘屏,徐岩看到麻木,懒得去数了,大概估算出每次开直播最低能收入四位数。 要不然自己试试直播?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否定,毕竟人家主播各种才艺,他什么都不会。 徐岩退出直播间,吃过晚饭后继续投简历。 几天过去依旧没收到面试通知,他差点绝望随便找个工作应付一段时间时,忽然看到一个特殊招聘信息。 招的是骑行博主,工作就是拍视频,偶尔直播,有团队协作,没什么太大要求,会玩短视频就行。 一直蠢蠢欲动的想法在看到这条招聘信息再也按捺不住,徐岩投了简历,很快收到消息,让添加联系方式详聊。 发送申请的手都是颤抖的,他疯狂在脑子里酝酿说辞,等对方一同意就率先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包。 徐岩:“你好。” 对方:“我们跟个人骑行不同,有团队全程跟着。你要是能做到就来面试,做不到就实说。我们的要求是会和网友聊天,能吃苦耐劳,因为和平常骑行不一样,主打的是艰苦环境。看过这方面视频且对此有诸多想法的,符合的话欢迎来面试。” 徐岩:“符合!非常符合!” 对方发来地址,徐岩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获得面试机会,激动到吃了个夜宵才睡。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收拾好,打车去了面试地点。 公司从外面看起来非常大,装修得十分华丽。 来应聘的人不少,徐岩是第二十五号,和旁边人打听了下,了解到要这次招五个骑行博主。 很快便轮到他,借助平时看的那些短视频,徐岩发挥得很好,全程非常健谈。 听见让自己回去等通知,他起身道谢,第二天就收到了入职通知。 签好合同当天,公司就给徐岩弄好一切装备,创建了账号,并教他如何剪视频。 看过的那些视频不是吹的,徐岩上手非常快,知道自己的团队会开车在后面跟着保证自己的安全,他更是选择了奇怪的露营地。 出发没多久天就黑了,徐岩弄好帐篷,坐在里面把视频剪辑好发布出去。 浏览量少得可怜,他自认为拍得没问题,反复观看,但一小时过去只有一个点赞,郁闷到在团队群里吐槽起来。 团队负责人回复:“放心,公司会砸钱给你上热门,我看了视频,拍得很好,今天好好休息。” 看到这句话,徐岩安了心,躺下闭眼睡觉。 这次挑选的露营地非常偏僻,半天听不到动静,只有风呼啦啦吹过。 徐岩正想着都夏天了风怎么会这么大,听见了脚踩树叶发出的声音。 四周都是树,掉落的叶子自然多,还都变干了,踩上去特别响,所以他支帐篷特意找了个没树叶的地方。 “咯吱,咯吱”声越发清晰,且离帐篷很近,徐岩睁眼起身,想仔细辨别是风导致的,还是真有人。 奇怪的是他这一起身,别说踩树叶,就连风声都停了。 徐岩皱起眉头,重新躺下,耳边再次响起“咯吱”声。 像是故意放慢放缓的声音让他浑身一个激灵,打开强光手电筒直接出了帐篷。 外面空荡到连个蚊子都没,一眼望去夜色遮盖了所有,只能分辨出一点隐约的轮廓。 徐岩抬手,四周一切暴露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没有任何异常。 不会第一天就碰到什么吧? 他嘀咕一声,并不觉得自己真能这么倒霉,返回帐篷。 徐岩胆子并不小,天天半夜看恐怖片都没什么反应,也或许正是因为他一直没碰到什么,胆子才如此大。 躺进睡袋的时候,他呼吸故意放得很轻,仔细听着,好在这次没什么动静。 徐岩终于放下心,拿起手机在群里发消息确定:“你们刚刚没人来我这里吧?” “没有,怎么了?”负责人询问。 “听见有脚步声,我出去看又没人。”徐岩回复。 “可能是野鸡之类的东西。”负责人艾特徐岩,“去年公司有个博主就在你现在住的地方,他就碰到了野鸡,肥得离谱。” 这话一出,彻底打消徐岩的疑虑,和负责人共享了下位置,确定对方就在自己一百米远的位置,他才敢闭眼睡觉。 一夜很快过去,徐岩被鸟叫声吵醒,拿起手机开始录视频。 骑自行车能带的东西非常有限,除了日常用品外就是一些饼干和菜,调料他就带了生抽和一小瓶油,连盐都没有。 早餐吃了几包饼干,徐岩收拾好帐篷,带走垃圾继续沿着之前制定好的路线骑行。 公司给他上个视频推广后的播放量不错,点赞还行,评论倒是没多少,粉丝只增加了小几百。 徐岩骑一段路,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用手机搜着今晚的露营地。 他没看到什么合适的,直到群里的负责人艾特他:“前面骑四个小时左右有个桥洞,住那吧。” 脑海中浮现之前看过桥洞的视频,基本都很脏乱,徐岩有些抵触,不过他没有明说,只是问负责人自己拍完视频能不能去车上睡。 “可以,你把素材录好就过来。” 徐岩发了个OK的表情,继续往前骑。 太阳晒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汗浸湿了衣服,徐岩骑到中午实在骑不动了,录完视频让负责人给自己送了午餐。 “下次你最好自己去买吃的,现在虽然说没多少粉丝,但要考虑被人看到我们的风险。”负责人放下盒饭,嘱咐完快速回到车中,故意往前和徐岩分开。 这么热,这么累,这骑行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下来的工作。 徐岩抖动着衣服,喝光一瓶水才开始吃饭,庆幸行驶的路线越走越凉快,不然到时候能被热死。 吃过饭休息好,他骑着自行车出发,直到下午三点到达了露营地。 徐岩拍好视频,放好东西,直接去团队车中简单洗了澡,换上同样的衣服,故意弄得脏乱一些,开始剪辑今天的视频。 他已经想好自己走什么风格,把露营地放到视频开头,打上标题——今天的露营地点看着有点恐怖,你们觉得呢? 或许是睡桥洞本身就带流量,视频发出不久后上了热门,数据是第一条视频的好几倍。 不少人留言说让徐岩直播,他假装没看见,挑几个评论回复完,躺在简易的床上闭眼睡去。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导致早上起来徐岩都不想继续骑行了。 之前看别人骑行好像挺轻松,轮到他才发觉,很多小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磨叽半天才返回桥洞,徐岩进入帐篷开始拍视频,假装自己刚醒过来,整理收拾东西,踏入新旅程。 * 骑行第三个月,徐岩人老了十岁,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如果说最开始他还多少顾及点形象,那么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每次到达露营地点,拍完视频就累得进帐篷休息,连去团队那边都懒得去了。 他拍的视频露营地点都很奇怪,甚至是一些别人避之不及的地方,风格比较鲜明,很多网友都爱看,三个月粉丝就四十多万了,每天都有无数人催更。 徐岩知道视频流量大多都来自露营地,每次找新的露营地都非常困难,经常pass一个又一个。 有时候找的环境太恶劣,以及特别阴森恐怖的,他总是心里发毛不怎么敢住,拍完视频就会去团队车里睡,第二天早上再过去拍视频,长此以往。 今天的露营地是一个废弃厂,从外面看特别破旧吓人,被不好的氛围笼罩着,总觉得随时能跳出来其他东西。 徐岩其实挺抵触进这种地方,怕心脏总是处于惊慌状态对身体不好,但今天太晚了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只能在这里凑合一下。 进入房子后,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阴森。 空气弥漫着一股不好形容的烂臭味,墙壁发黄,布满蜘蛛网与灰尘,掺杂着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污迹。 玻璃不知为何全部破碎,地面黑漆脏破,几乎全是杂物垃圾,其中还长出了不少野草。 走到头的墙壁斑驳到露出砖头,角落破了一个洞,徐岩越看越觉得那洞后藏着什么东西,连忙低头拿起石头把那个洞堵住。 随后他拿起旁边的烂扫把,扫出来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搭好帐篷。 做完这一切,手机没剩多少电,徐岩拿出充电宝插上充电,放在支架上拍做饭的视频。 这么多天,他早就从一开始嫌弃做的饭菜难吃,到最后狼吞虎咽。 原因无他,太饿了,饿到有时候都能啃地。 做完菜后,徐岩看到群里消息,负责人表示他可以开直播了。 虽然累到恨不得吃完饭就直接睡觉,但想想直播可以收到很多礼物,他快速开启直播。 最初倒是没几个人进来,因为他这些天只更新,从来不开直播。 徐岩一边吃饭,一边回复弹幕,直到吃完饭,直播间观众才突破四位数。 “在一个废弃厂里住,没大门,可以随便进来,给你们看看。” 他拿起手机,翻转摄像头对准外面。 灯光照亮的区域有限,外面漆黑到什么都看不清,弹幕有人让他出去看看。 徐岩适时将摄像头对着自己的脸,苦笑一声:“现在不行,太累了,我开直播是想回复大家最近好奇的问题。我看有人问我经常住一些鬼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不害怕吗?其实说起来还真不怕,我从小胆子就很大,而且对我来说那种地方并不恐怖。” 越来越多人让他出去转转,徐岩一直假装没看到,直到有人刷了个一百块的礼物。 “让我看看你住的环境,好奇。” 徐岩感谢礼物,站起身翻转摄像头,对准厂房环绕了一圈。 他累不是假的,这一起来眼皮都恨不得黏上睡觉,一想直播收到的礼物钱都是自己的,公司不从中收取,又强迫自己清醒。 “看着还行吧?这里除了味道难闻一些,其他都挺好,还不用担心下雨,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有大雨。”徐岩滑动着手机查看弹幕,发现之前还都在说看看周围的网友一直在发“环境恐怖”的弹幕。 “不恐怖啊。”徐岩说,“就是有点脏乱,真不恐怖。” 有人送了礼物,他感谢完碗筷洗干净收好,缩进帐篷里继续直播。 “我睡觉不盖被子的,底下会垫个垫子防潮防硌,不垫容易不舒服。不冷,现在这边温度还可以,夜里不用盖被子,穿长袖睡就行。” 一句话才说完,许多弹幕刷过,徐岩看得眼花缭乱之际,注意到对比其他网友,显得比较特别的弹幕。 “主播,我看你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很不对劲,建议你赶紧离开。”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评论刷得太快, 导致徐岩看到这条评论以为自己看错了,手指快速往上滑动,终于重新找到这条评论。 没看错, 确实是让他离开这里。 徐岩蹙眉,扭头打量着四周, 不知道这个网友为什么说这种话。 他没有回答,装没看到, 继续回复网友的评论,基本都是挂粉丝头衔的回得多。 即将下播时,直播间人数突破一万, 徐岩截图保存,想纪念一下自己第一次直播就破一万观众。 他刚准备说自己睡觉不播了,和之前差不多的评论飘屏。 “主播,这个地方真有问题, 你再不走明天就晚了!” 这下不止他,其他网友都看到了, 发出各种问号。 “这人有毛病吧?想让直播间封?” “对啊。说这种话题,真是的,主播不要在意。” “这地方怎么了也不说清楚,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张口就来。” “万一说得是真的呢?宁可信其有啊。要不然换个地方?我也觉得这里阴森森的。” “……” 因为这句飘屏, 直播间评论变得前所未有得多, 基本上徐岩还没看完一句话, 就被刷过去。 他拿着手机围绕着厂房走了一圈,耐心解释:“真没什么, 这里很安全, 不会有人来,也不会有动物什么的。那个人说有问题, 我想不出来能有什么问题,不信你们看。” “我要睡觉了,下次直播不一定什么时候,大家可以点个关注,开启通知。” 徐岩对着镜头挥挥手,点击关闭直播前,看到那个网友又发了一条评论。 “我真没开玩笑,多得说不出,只能说这种地方必须远离啊!是没人没动物,可不代表没有其他东西啊!” 连徐岩自己都说不清,怎么随便一看,所有字都看到了,导致他被“其他东西”四个字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浑身不自觉紧绷着,哪哪都放松不下来。 他钻入帐篷,恰好看到一条私信。 手机后台私信超级多,徐岩很少看,而这次看到的私信就是那个网友发来的。 要说缘分还真是奇妙的东西,徐岩想到他在直播间说的那些话,想问清楚怎么回事,索性点开私信。 “主播你要是不信我挪到外面住也可以,更安全更好,不用换地方,最多只有一丢丢微不足道的影响。你要是信我就赶紧走。” 徐岩心想你让我走我就走,他觉得这里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在乎,手指敲击着键盘发送一条消息:“谢谢你。” 后面跟着个微笑的表情,表明了他不想多说,更加不想听。 对方一连串发了好几个感叹号,徐岩看得心里烦躁,莫名有压力,关闭手机,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没多久意识倏然变得清醒,脸贴到手机屏幕被冰得一哆嗦,他连忙拿开手机,却意外人脸解锁成功。 屏幕上显示的是当时网友给他发的私信,因为锁屏时页面就是这个,所以解开就能看到。 黑色的毒花:“你听我的,信我一次!真的有问题。” “哎呀,事出从急,我实话跟你说吧,你没注意头顶的房梁吧?设计得非常奇怪,看着像是要镇压什么东西特意设计的,门道很多。” “这地方阴邪无比,常人待着会有影响,所以你赶紧离开,不要再住了。” “一定要赶紧离开!!!” 最后一条消息发送时间是一个小时前,徐岩越看心越凉,更多的是怀疑。 他倒还真没注意头顶房梁是什么样子,想出去看,又有些退缩,手碰到帐篷拉链了又迅速收回,尝试给对方发送消息:“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万一是你看错了呢?” 对方这次没有回他,应该是太晚下线了,徐岩等了会儿,放下手机,打开帐篷拉链缓缓探出脑袋,仰头看去。 这个厂房房梁很高,乍一看什么都分辨不清,他打着手电筒才依稀看出一点,和普通房梁一样,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果然被骗了。 徐岩缩回帐篷里,关闭手电筒,睡觉前不忘给那个人发了“骗子”两字。 第二天醒来,天气阴沉,他懒洋洋地收拾好帐篷,拍视频自言自语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 那声音并不明显,每当徐岩听见停止说话,瞬间就会消失。 几次下来,视频素材废了不说,搞得他人也紧张起来。 徐岩咬着饼干走到门口,仔细环顾一圈,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白天看这个厂房除了破旧一些就没什么了,连昨天看到的阴森感都没了。 他打消疑虑,快速吃完饼干,重新拍了几条素材后骑着自行车离开厂房。 回到马路上时,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太过清晰,徐岩走了两步,猛地扭头看去。 身后除了汽车再无其他,他皱眉嘀咕一声,加快速度往前骑行。 一整天下来几乎都在疑神疑鬼,徐岩吃饭的心情都没了,找好新的露营地才五点,太阳还很耀眼炙热。 他找个空位坐着晒了许久太阳,才觉得身体好受一些,联系跟车的团队,让他们给自己送了一个能插充电宝的照明灯过来。 这次的露营地他没敢选的太偏僻,就在路边,一直能听见清晰的车流声。 天黑下来时,徐岩开了直播,坐在帐篷前开始做饭,时不时回答两句评论。 “之前还没灯,现在多了一个灯,这人骑行什么都是假的,有团队吧?” “楼上爱看不看,灯不能是买的吗?” “个人非常少,大多都有团队,看看就完了,别太真情实感。” “某群傻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多牛多清醒呢,什么团队不团队的,有证据上正剧,没证据闭嘴。” “……” 徐岩盛饭坐在镜头前的工夫,评论就吵起来了。 他不知道前因后果,翻看许久才明白网友在吵什么,拿起照明灯睁眼说瞎话道:“这是我路上买的,放在帐篷里比手电筒方便点。大家不要吵架,今天时间比较早,可以和大家好好聊聊。” 装出来的表情太过真诚,评论很快消停了,徐岩吃过饭,洗碗筷时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影迅速闪过。 那一刻不知为何他倒没多害怕,反而突发奇想,觉得不会是有粉丝知道他在这里直播,跑过来找他。 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看去,只有一片杂草,四周安静到连风都没有。 徐岩放好碗筷,脸凑到手机前准备继续唠嗑时,表情倏然凝固。 等等,先前的黑影要是人的话,他为什么没听见靠近的脚步声? 哪怕再小心翼翼,也不可能一丁点声音都没。 想起离开上个露营地出现的莫名感,心脏突突乱跳起来,徐岩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引发直播间一万个网友各种讨论。 “这脸色,莫不是撞鬼了吧?” “哈哈哈,这主播每次找的露营地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撞鬼不正常吗?” “别再说敏感词了,小心直播间被封。” “有啥好笑的,主播这样子可能真碰到事了。” 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直播,徐岩强行忽略那种别扭感,坐在帐篷里开着灯聊天。 “没有,就是刚吃的菜没炒熟,有点闹肚子。” “哪有那么多鬼!当时在思考我是去解决还是不解决,还好肚子痛了下就好了。” “是啊,这野外蹲坑都是件麻烦事。” “谢谢大家的礼物,我再直播半个小时就要下了。今天睡早点,明天早点出发去前面县城的宾馆洗个澡。太久没洗澡,衣服都臭了。”徐岩念完送礼物的名单,躺在睡垫上,将手机对准脸。 这时一条突兀的评论出现:“昨天有个人说主播的露营地不对劲,主播后面没发现什么吗?我记得那人好像叫黑色的毒花?” 原本还飞快刷起的评论莫名停了,导致这条评论一直在可见范围存在了十几秒,才被其他评论顶掉。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因为这条评论再次起伏,徐岩略有不耐,但不能表现出,偷偷呼出一口气后对着手机笑道:“上个露营地没问题,那个网友应该是看错了。要是有问题的话我还能好好在这里直播吗?这种话题大家不要在直播间多聊,容易把直播间封掉。” 说完后他放下手机,脱掉鞋子,打算下播时,拿起手机一看,评论区又莫名炸了,全是一些他看不懂的。 “我靠我靠,那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不该手贱点进来。” “?主播玩得这么刺激吗?” “主播快出来解释啊!不然我可不敢追更了。” “估计是那东西了,正常人哪里有这么快的速度……” “主播怎么没声了?人呢?” “……” 徐岩皱起眉头:“怎么了?我刚在脱鞋,你们看到什么了?是不是都合伙逗我玩呢?我胆子可没那么小啊。” “有个东西!主播你赶紧跑吧!绝对有鬼。” “要么是鬼,要么是有人藏在外面想你对下手。” “有没有可能是跟他一起的,故意在这里装神弄鬼制造直播效果呢?” “放屁,人家又不是探险主播,制造这种恐怖氛围干啥?” “吓到我不敢看了,拉黑了。” 没等徐岩回复网友,直播间直接被封了12小时,封禁理由是传播不良风气,差点把他气笑了。 庆幸的是账号开了直播回放,徐岩点击回放调到自己去脱鞋时的画面。 开始还没什么,在他脱掉一只鞋放在地上时,帐篷外出现一个人形黑影,直愣愣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随后那黑影骤然前倾,紧紧贴着帐篷,似想看到帐篷里的场景,徐岩甚至都能分辨出那东西的模样。 没等他看仔细,黑影肉见可见地消失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说是不怕, 但看完回放的那一刻,徐岩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余光都不敢看帐篷外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躲起来了, 还是依旧在外面盯着自己? 背后泛起一层又一层的寒意,他故意活动身体, 神经紧绷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因为封禁下播,再加上很多网友看到了那个黑影, 视频评论区都在问徐岩怎么回事,还有不少网友录下了黑影的视频发出去,引起一阵讨论。 徐岩私信都快爆了, 他本人比任何网友都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迈不出帐篷,索性给团队发了消息。 “我这边有东西,你们过来看看?” 负责人很快回复:“看了你的直播已经到了, 找不到你的位置。” 徐岩:“?” 他觉得奇怪:“我就在路边啊,你们到了路边就能看到我的帐篷了。” 负责人拍了张照发来, 照片正是路边的荒地,位置就是徐岩扎营的地方,诡异的是上面空荡荡的,完全看不到他的帐篷。 说不是一个地方吧, 后面的尖塔建筑又完全符合。 徐岩百思不得其解, 怕负责人找错, 打去视频。 负责人很快接了,先给他看了下道路, 又对准尖塔方向:“我看分享定位就在这里啊, 怎么看不到你?你藏在别的地方露营了?” “没啊。”徐岩此刻顾不得外面有没有东西了,掀开帐篷翻转镜头, 对准不远处的道路,“我就在这里,你站的位置完全能看到我的帐篷,你进来看看。” 负责人和两个助理把车子开进来,围绕着周围找了十几分钟,别说帐篷,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怎么回事?他就在这里,为什么感觉和负责人身处不同交叠时空? 徐岩从没碰到这种情况,大脑空白到不能思考,从帐篷出来指挥着负责人怎么走,自己也朝那边靠近。 一行人最终到达同样的地方,听不见双方的声音,也看不到、感觉不到双方。 “我靠,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负责人在视频电话里骂起来,“你别动,就站在那里,我和她们想想办法。” 徐岩应下一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安静过头了。 马路上没有任何一辆车,在这空荡宽敞的周围,他的呼吸声都仿佛被吞噬到难以听见。 徐岩受不了这份静默,再加上他想起之前直播出现的黑影,视线落在周围,生怕自己在这站着,那东西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找不到。”正在这时,手机那边响起女助理说话声,“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啊。我实在害怕,能不能先回车上?” “有啥好怕的。”负责人解释道,“天黑了,又是这种地方,会影响我们判断力。” “可是看位置他就和我们在一起。”另一个男助理嘀咕道,“面对面的程度都看不到,那不就是有鬼吗?” 徐岩问:“你那边有车吗?” “现在没有。”负责人给他看了眼,“实在不行你回帐篷吧,明天白天再看看。我怀疑就是天黑了,影响眼睛。” 什么东西能一天黑就影响到人在对面互相看不到彼此? 徐岩没问出这句话,经过这么一折腾,他觉得整个扎营地都阴森森的。 他可以回帐篷睡一夜,却不想承担未知的风险,心想他们进来找不到我,我可以试试出去找他们。 把这想法跟负责人说了后,负责人点头同意:“那你试试,我们回车上等你。” 徐岩点点头应下,拿上手电筒,快步朝着马路靠近。 四周只剩下脚步声回荡着,很快他发现无论走得多快,他始终和马路存在着距离,就好像他一直在原地踏步般。 徐岩低头,自己的脚确实在动,也确实在前行,可就不知为何马路一直靠近不了。 视频电话还没挂断,他浑身发毛,忍不住开口:“你们回去了吗?” “回去了,就在路边车上等你,怎么了?”负责人问。 徐岩咽咽口水,这次多少真的怕了:“我这靠近不了马路。” 如果说之前彼此看不到,还能解释,现在靠近不了马路铁定有问题了。 两个助理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脸色吓得惨白。 负责人又下车过去查看,空地上依旧没人,他叹口气:“你回帐篷休息吧,这事确实不对,等白天再看。要真有东西不想让你出来,哪怕再折腾也没用。” 徐岩咬紧后槽牙:“这情况说不定就是那东西导致的,现在能让我们互相找不到,指不定后面会做什么,赶紧想办法。” 能做的都做了,负责人沉吟片刻,想让徐岩骂几句试试能不能出来时,女助理忽然恐惧道:“不对啊,我怎么听见了呼吸声?” 负责人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眼神多少在说“你这不废话吗”。 四个人,听不到呼吸声才不正常。 知道自己没说清楚,女助理抱着自己的双臂说:“不,不是我们的,是多出来的呼吸,在徐岩那边。” 此话一出,徐岩觉得自己就跟个雕塑样当场僵在原地动不了了,身上毛孔不断张开,心脏不停收紧,背后冷汗淋漓,他甚至尝到了死亡的感觉。 大脑机械卡顿半天,徐岩才从那种过度紧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手脚可以动了,耳朵开始仔细辨别周围的声音,并没有听见女助理说的那呼吸声。 “哪有你说得。”惊恐之后是无法言说的愤怒,他大声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别吓人了。” “我没,没吓人。”女助理捂着嘴,眼神里的惊惧不像是装的,“真有呼吸声,就在之前,你说完话之后。那声音比我们任何人的呼吸声都要粗重,超级明显,不过就两声就没了。” “就是这种,呼哧,呼哧。”女助理忍着惧意,胆战心惊地学着那声音。 “呼哧,呼哧,呼哧。”耳边响起清晰的呼吸声,头皮瞬间炸开,徐岩整个人都快绷不住,此刻还并未发觉不对,单纯以为是女助理学的,换了只手拿手机,“你别学了,学两声不就行了。” 手机那边倏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徐岩察觉不对,抬头看着手机,镜头对着的是女助理,此刻她眼睛瞪大,瞳孔急速缩小颤动着,眼底盛满无助与害怕,最后强行把脑袋扭向别处,似乎不愿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刹那间,徐岩明白过来自己身后有东西,就是它发出的“呼哧”声。 牙齿不知何时用力咬紧,有种马上就能咬碎的错觉,大脑飞速运转,思绪混乱,半天都没得到有用的信息,他只能僵直着背,不敢挪动手机,对着屏幕张口无声询问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 女助理已经不敢露脸面对屏幕,负责人示意徐岩动下。 徐岩闭眼将手机倾斜了下,又迅速恢复原位,负责人拍好照片发给他。 消息提示音响起,打碎了周遭的死寂,徐岩却不敢去点,依旧保持着左手举着手机对准自己的脸的姿势。 拼了,他到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呼吸变得急促,徐岩做好心理准备后直接点开照片查看。 照片中只拍到了他半张侧脸,而在他肩膀后站着一个没拍完全的影子,只能看到黢黑的身体,除此外什么都看不到。 还没来得及咒骂,那边肩膀一麻,好似有什么轻飘飘,却又带着点不好形容出重量的东西搭在徐岩肩膀上。 冷意刺入骨髓,身体仿佛被冬日里四面八方的寒意入侵,没一会儿他脸色就变得苍白,止不住地打颤,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了,双手无力垂在身侧。 手机里传出负责人呐喊的声音:“徐岩,别发呆了,赶紧跑啊。” 能跑到哪里去?帐篷里他能跟过去,马路又靠近不了。 最重要的是,徐岩发现自己跟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般,除了眼珠子还能四处转动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的地方。 手机也没了动静,视频通话应该是被不可抗拒的力量中止了。 真是运气差。 徐岩猜不出自己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到底是这里的,还是从上个废弃厂跟过来的。 逐渐冷静下来,恐惧倒没多少,只剩下满腔愤怒。 先是直播出现,又让自己从这里出去,现在更是站在自己身后,这玩意到底想干什么? “呼哧,呼哧。”看出徐岩十分生气,身后的东西发出极为沉重的呼吸声,每一下都像是大耳光子,抽得徐岩眼前发黑晕眩,意识变得模糊起来。 紧接着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在耳边,那“呼哧”声清晰地穿透耳膜,直击灵魂深处,让仅存的一点理智随之崩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岩想尖叫,就像失去了声带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也根本没力气站着,全靠压着他肩膀的东西支撑着,只要松开就能瞬间瘫软跌倒在地。 之前不怕是没碰到,现在碰到了才明白,这不是自己能承受了的。 徐岩满头虚汗,在那呼吸声中眼前扭曲成各式各样,等反应过来时,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跌去,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还没来得及欣喜,下意识转身,骤然对上一张死白的脸。 它很高,浑身通黑。 正因如此,那宛如滚了一层面粉的脸在黑夜的映衬下极为突兀刺目。 上面根本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点点凸起,鼻子部位更是两个小黑点,随着它发出“呼哧呼哧”声,那两个小黑点颤动起来。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徐岩觉得这东西在笑。 人惊恐到极致, 或者是面对从来没见过的场面,确实会被吓到失去说话的能力。 比如徐岩想狂叫,可是嘴巴张开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 这个时候什么胆子大都是所谓的空话, 他连后退的能力都退化了,吓到原地呆滞半天, 在那东西脸的冲击下硬生生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再次醒来天亮了, 想到晕倒前发生的事,徐岩一骨碌爬起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昨天看到的那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慌忙拿过手机,发现负责人一直在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到最后恐怕觉得这样没用,直接报警了。 结果警察来了没看到人,怀疑他们报假警忽悠人,直接把人带到派出所好一顿教育。 徐岩发消息报平安, 视频也不拍了,随便收拾了下东西, 骑着自行车就往马路去。 这次马路是靠近了,但始终去不到马路上,所在的位置就像是圆形,他在马路边绕着转圈圈。 按理说现在早上八点多, 正是车多的时候, 可路上依旧看不到一辆车, 空荡寂静。 昨天受到那么多惊吓,晕厥又躺在地上一夜, 根本好好没休息好现在还出不去, 徐岩火气“噌”一下上来,又没精力骂, 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不久前那个网友给他发的消息,停车沉默了。 昨天晚上那东西恐怖是恐怖,也没害他,这是不是代表还是可以商量的? 需要开始对着空气各种鞠躬道歉说好话。 “误入此地,无意打扰,请勿计较,实在对不起,我现在想离开,烦请行个方便。” “打扰到你了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离开。” “……” 话不知道重复了多久,嘴巴都干破皮了,徐岩整个人就像是摘掉了静音耳塞一样,各种嘈杂声纷纷闯入耳中。 他一扭头,马路上车流不停,路过的人很多,还有不少看见他扶着自行车,好奇地打量着。 谢天谢地,终于出来了。 徐岩激动到快哭了,头也不回地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等身体热起来,精神好了点,他才找了个热闹的地方停下吃饭,回复负责人的消息。 “昨天碰到的事我百度了下,好多人说这是什么鬼打墙,就会让你出不去。你那个地方可能还真有问题,下次碰到这种事骂就行了。对了,昨天你看到什么了?怎么一直没理我。” 徐岩实在不敢再回想,随便敷衍过去了。 负责人:“这是多好的流量啊,你把事情简单整理一下,发个视频,流量蹭蹭的。” 别说发视频,徐岩都想回家不干了。 这给他造成的心灵冲击不是一丁半点,要是昨天负责人是他,估计负责人早就跑回家了。 “别啊。”看他提出不想干了,负责人安慰道,“你不就是走这方面风格的吗?碰到这种事才正常。你又不招惹人家,一直保持尊重,人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把握好这波热度啊,赶紧发个视频。” 徐岩没理他,编辑好一个视频发在自己的账号上,大概说自己是安全的,临时出了点情况,所以今天没有更新,对于昨天直播中的事没提及,只有最后说了下让大家敬畏自然。 没想到评论纷纷炸锅了。 昨天蹲守的网友本就多,他账号早就上了一波热门,不少人怀疑他在炒作,各种分析,最后实在是解释不了那个黑影,就知道得往玄学方面说了。 徐岩这一视频更是实锤了。 更新那么久,账号最好的视频数据是五十万点赞,三万评论。这一条十几秒的文字图片视频到了中午点赞破了一百五十万,评论破了三十万,连转发都有十几万。 没见过这么好数据的徐岩傻眼了,拿着手机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最后默默截图。 负责人此时发来消息:“我就说这件事你得好好利用吧,白送的流量。你信不信从今天开始,你账号想不要流量都难。都是钱啊,一个月六位数,你确定不继续干了?慎重考虑一下吧。” 太阳一晒,一和人接触,冲淡了昨天的恐惧与害怕。 徐岩没着急回答,对晚上的露营地有心理阴影了,不知道该找什么地方,怕又找到昨天那样看着没啥,却有东西存在的地方。 他更怕那东西是跟着他的,并且现在还跟着。 想到这儿,徐岩猛地回头,死死盯着自己身后。 不远处的路人无意间和他对上目光,拧眉像看傻子一样路过他。 晚上,看着自己银行卡里的六位存款,徐岩回复负责人:“继续可以,你得给我送装备,跟车离我近点。而且我以后不走这种风格了,受不住。” 负责人同意,徐岩没想到拿来的包里还有一张符,顿时安心了。 他这次露营地选在了市中心还没建立好的公园,天一黑,公园就没什么人了,非常安静。 徐岩找好地方放下装备,注意到自己账号数据又翻倍了,直接打开直播。 不过搭个帐篷的时间,也没聊天,一扭头在线观众破了十万, 这么多人? 徐岩呆愣住,恢复过来像往常一样开始聊天。 评论这次快到简直看不清,不过大多都是重复的,让他解释一下昨天的事。 还有人调侃他一脸饱受沧桑,受尽折磨的麻木神态,昨天肯定被吓得不轻,还有人说他作秀,涉及这方面的炒作别想好过。 徐岩倒真希望自己是炒作。 怕直播间被封,他随便带过,但网友不买账,纷纷催着他细讲。 礼物一直没停,徐岩一说昨天经历人数就飙升,一扯日常就下降到六七万。 没办法,他只能多讲点网友好奇的事,打算等收益够了就下播。 所以说人真的很奇怪。 昨天那事怕是怕,这一过去,那种极大的恐惧就变得陌生没感觉了,甚至还有种这是老天爷给他爆火的机会,他要继续骑行,把自己的风格坚持到底,赚够钱直接回家躺平。 “不能说。”徐岩回答评论区问题,“我只能告诉大家确实存在,所以大家都要有敬畏之心,不要冒犯。不然下场就是我这样。昨天经历了什么,你们猜都猜不出。” 直播间人数突破二十万,这才开播半个小时,礼物扣除平台收取的已经有五位数了。 徐岩眼睛都数花了,负责人一直在群里激动叫好。 “你粉丝之前还勉强突破五十万,现在你猜多少了?八十多万了!现在网友果然喜欢吃瓜,对这方面的事好奇心也重。这种机会不多,你多聊聊,让大哥多刷点礼物,多关注你。” 徐岩回了个数字1,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和网友们聊天。 “我这几个月确实很精彩,但要说最精彩的肯定是昨天。怕啊,我怎么不怕,是个人都会怕,胆子再大也不行。因为未知啊,没见过,昨天下播后我直接被那……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晕到第二天才醒的,所以没视频更新,没精力更,只想着赶紧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 这么一说,评论更多了,让他展开讲讲。 徐岩笑了笑:“这可不兴展开讲讲啊,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要是展开了我直播间立刻就没。我和大家唠唠我这么久的骑行经历吧,挺精彩的。” “对你经历没兴趣,赶紧讲重点。” “主播废话咋这么多?再这样看别人去了。” “碰到事了确实不能说啊,一说直播间真没。” “……之前我还相信,听他这么磨叽,我反倒怀疑是不是演出来的了。” 很多评论徐岩看到了,但他早就学会过滤掉某些没必要在意的,挑了一条评论解释:“我真是骑行的,不是什么探险的,老让我将探险方面的我也讲不出。昨天是个意外,大家别说这个了。” 直播间的管理员是两个助理,出来带了一波节奏,评论区很快就没人再让他细讲碰到的灵异事了。 徐岩喝口水,清清嗓子,把这几个月的骑行经历细说了遍,到最后嗓子都嘶哑了。 大明兜:“主播别说废话了,起来转转,看看这次露营地。” 底下一堆+1的,都让他出去看看。 徐岩无力回复:“外面没啥看的,我也没精力出去转了。” 话音刚落,大明兜送了个价值一万的豪华游轮。 屏幕上出现酷炫吸人眼球的特效,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礼物,徐岩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大明兜,破费了破费了。这礼物都送了,我就算累到爬出去,也要让你看看我的露营地。” 他做了几个极为勉强的动作,走出帐篷。 公园没路灯,目光所见之处漆黑一片,徐岩打开强光手电筒,耐心介绍起来。 “这里是座凉亭,差不多搭建好了。那边是个圆湖,可以看到这公园到处都是石椅,逛累了就可以休息……” 逛公园没什么好看的,观众慢慢下降,稳定在七万人。 就在徐岩晃悠了一圈,想回帐篷下播休息时,大明兜花钱飘屏弹幕:“让我看看那个小屋子,刚转太快没看清。” 小屋子?公园哪里来呢小屋子。 徐岩左右查看,实在没发现这大哥说的小屋子:“大哥是说凉亭吗?凉亭我进去给大家仔细看看。” 他进入凉亭,挪动手机展现公园的环境,忽然注意到远处确实有个小屋子。 从他所在的凉亭看过去并不大,能容纳两三个人的样子。 光线太暗,看不清屋子是什么颜色,就是设计的造型有些奇怪。 太方了,乍一看会以为放了个长方形实体摆件,而不是屋子,整体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甚至看得久了,还隐约让人生出一种是墓碑立在那儿的错觉。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屋子距离徐岩露营地一百米的样子, 再加上徐岩觉得屋子能有什么好看的,一边靠近帐篷,一边看手机。 大明兜再次飘屏:“我对那间屋子好奇, 主播靠近看看。” 徐岩不想去,笑着想敷衍过去:“大哥, 那屋子一眼就能看完,靠近也没啥看的。” 他心想这大半夜的你要是不再刷个大礼物, 我才不会特意折腾去一趟。 大明兜没动静了。 徐岩都躺在睡垫上,跟所有网友道晚安了,他又忽然刷了三个豪华游轮。 “够了吗?够了的话过去让我看看。” 衣服都脱了, 徐岩只纠结了一秒就爬起来。 三个礼物拿到手一万五,一万五走一百米看个屋子太划算了,不知道这大哥怎么那么想看这屋子。 徐岩坐起身,重新穿好外套, 拿着手机出去。 屋子看着挺近,但在公园里走起来挺绕, 七拐八拐终于接近。 四方的屋子建立在一块草地上,一眼望去四周都是草,就这一个小屋子特别突兀,怎么看怎么别扭。 靠近一看颜色全黑, 没有窗户, 只有一扇密不透风的门, 上面没锁也没门把手,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看完了, 好像没什么值得看的。不知道这房子是用来干嘛的, 建在这里怪怪的。”徐岩说。 他没多想,觉得这房子可能是用来放东西的, 专注盯着评论。 大明兜很快发了一条回复:“之前一看就觉得这房子不对劲,现在一看更不对了。” 徐岩眉心一跳,心说一个房子有什么不对,不会又要往什么神神鬼鬼上扯吧。 他要是知道可能会往这方面扯,一开始就不该过来。 徐岩笑笑:“大哥你要是看完了的话,我就回帐篷了。” “别急,你看看能不能进去。”大明兜飘屏弹幕,“我想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 徐岩这次是真产生点抵触心理,脸都耷拉了。 他庆幸此刻手机是翻转对着屋子的,不然自己这脸色被网友看到了铁定要挨喷。 “大哥,这屋子明显进不去,我就不进去了。” 徐岩象征性地碰了两下门,确实不好进去,应该是从里面锁住了。 大明兜生怕他走了,连续发了好几条评论:“别!” “看看能不能进去。” “你把门抠开试试?” “都到门口了,不看看多可惜啊。” 不光他在说,其他网友纷纷跟着起哄,都好奇屋子里有什么。 徐岩进退两难,恨不得原地下播。 他一沉默,直播间的网友刷得更勤了。 负责人这个时候发来消息:“你给看看啊,又没啥,就一屋子。” “要礼物,礼物够了就进去。” “人数又在上升,破十万了,你可别下播啊,我和助理离你很近,别怕。” 徐岩只好敲门试探了下,发现门可以打开一条缝隙,刚好能把手机镜头塞进去看里面有什么。 他清清嗓子:“那个,大哥们要是实在好奇也不是不行。多送送礼物,跑车走起来,满十个跑车我就让你们看看好不好?” 十个跑车扣除平台费用后到手一千五,塞个手机进去足够了。 这话一说完,还真有人刷起来了跑车,短短一会儿功夫直接刷了二十多辆。 徐岩感谢完凑近门,尝试把手机往缝隙塞,空气中倏然多了一股非常难以形容的味道。 说臭吧,带着刺鼻的香,说香又实在令人作呕,仔细辨别,有点类似于腐烂尸体上喷香水的感觉。 他仔细嗅嗅,确定味道就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兄弟们,我闻到一股味道。”徐岩后退几步,手机远离屋子,故意拖延,“等会我把手机塞进去了,你们别吓到啊,我怕里面有什么想不到的东西吓到你们。” 网友纷纷让他快点,别磨叽了。 徐岩其实有些忐忑,他真怕屋子里有什么,别的东西还好,他想再碰到鬼之类的东西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没有选择。 想到这里,徐岩撇掉杂乱的想法,捏着门拉开一条缝隙,将手机镜头塞进去,手电筒跟着打光,能让网友看得清楚点。 他没办法看到直播画面,十万网友和团队能看到。 手机直播画面先是一黑,短暂的摩挲声后变得更黑,就像有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黏在镜头上挡住所有,导致手电筒照着也没用。 徐岩倒数:“兄弟们看到了吗?我倒数十秒就收回来。十、九、八……” 耐心倒数完,他抽回手机,把门合上。 “好了,现在看完了,我该睡觉了,大家晚安。” 徐岩准备下播,网友一听疯狂发评论。 “别啊,根本没看到。” “对,一伸进去就是黑的,啥都没有。” “主播想想办法再来一次,里面咋可能这么黑?” “主播是故意把手电筒关了吧?不然怎么什么都看不清?” “骗人主播,故弄玄虚,退钱!” “……” 徐岩皱起眉头,语气不爽:“我哪里骗人了,你们看手电筒自始至终都开着啊。看不清的话可能是光透不进去……” 这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卡壳了,毕竟有缝隙的情况下,光不可能透不进去。 他连忙打补丁:“我估计是我角度没弄好,大家别着急,手机伸进去我也没办法看到你们评论,我再试一次。” 这次的缝隙怎么拉都比之前小,手机半天放不进去,徐岩急了,差点用蛮力硬塞进去时,门突然“咯吱”一声,缝隙变大很多,手电筒都可以卡进去。 他也没多想,凑过去试图通过这个缝隙看看里面有啥。 角度有限,除了铁墙壁外什么都看不到,手机镜头晃了又晃,网友急到一直在发感叹号。 徐岩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智障,一个小屋子有什么好看的,要是路过的网友看到直播间这么多人围观一个屋子,估计也会吐槽。 “大家别急。”他将手电筒卡在缝隙处,手机伸进去,摇动手电筒让他们看里面。 镜头模糊后开始对焦,手电筒照耀下可以看清屋子。 面积并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干净到什么都没。 徐岩歪着头,试图通过露在外面的手机屏幕看看里面的情况。 脑袋撞在门上,折腾好几次都没看到,他放弃了,正往外抽手时,手腕忽地一凉,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死死用力。 那一刻,徐岩能清楚感觉到这只手瘦到只剩骨头,力气大到似能挤压开所有皮肉,紧握他的手腕骨。 一切不过两三秒,他疼得思绪涣散,只会尖叫,疯狂抽手,察觉到那只手想把他往里面扯,更是上蹿下跳。 手机镜头晃到模糊,什么都看不清,直播间全是徐岩撕心裂肺的尖叫。 十万网友疑惑到纷纷发问号,随即镜头更加摇晃,伴随着还有急促的喘气声与风声。 徐岩抽出手后拔腿就跑,速度快到摔倒好几次,手电筒被摔到灭掉,他根本没心思查看,就那么摸黑跑到帐篷里,倒在睡垫上大口呼吸。 手腕疼到实在难以忽略,他扔下手机,打开照明灯。 帐篷里亮起昏暗的光,徐岩撸起袖子,一眼注意到手腕处发黑的五指印。 指印周围的皮肉青紫肿胀,碰一下就钻心刺骨的疼,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冷意。 一切都足以证明被屋子里的手抓住不是幻觉。 徐岩心态彻底崩溃,拿起手机一看直播间都是骂他作假演戏的网友,更是气急败坏。 他把手机怼着自己的手,大吼道:“我给你们看看,看到没?这就是被屋子里的东西抓的,我本来打算走了,手还没抽出来就被抓住了。我作假能做到这种地步吗?我这块肉都要被抓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胸腔不断起伏,他越说越恼,理智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团队负责人打来电话直接挂断,对手机怒道:“你们爱信不信,我不播了,我要连夜离开这里,那里面指不定有什么东西。” 评论一秒十几条迅速刷过。 “??一只手能把你吓成这样?万一里面有人住呢?” “里面啥都没,哪来的人?只可能是鬼。” “这伤口确实不是人能弄出来的,好吓人,主播赶紧跑吧。” “这屋子一看就不对啊,四面空旷,就这么一间屋子,看着特像墓碑……要我说不会是那玩意的休息地吧?” “这主播不能信,一直在炒作,上个视频有热度了,现在又在炒作。” “我给你一百万你给我炒作同样的看看?” “确实奇怪啊,上个露营地有问题,这个露营地又有问题,这主播吸鬼体质啊?啥不对劲的都给你碰到了,呵呵。” “……” 徐岩看到那些评论差点气爆炸,直接下播,开始收拾东西。 负责人一直在打电话,他本就满心怒火不知道往哪里发泄,接听就是一顿乱骂。 骂够了他一摸眼角,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到底是被吓的还是疼的徐岩自己也说不清,崩溃地坐在地上捂着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些东西不会一直跟着他吧? 不然怎么他到这里又碰到了。 “冷静下来了吗?”负责人问,“你这心理素质还不如刚进公司的时候。就一只手抓了你一下,你就吓成这样,钱都不赚了?” “赚够了。”徐岩把东西装在自行车上,破罐子破摔了,“我不干了。” 今天一场直播就能分五万,再加上存款,足够他不工作躺平好几年了。 “你出来,我们就在公园门口,来和我们好好分析那屋子怎么回事。你就不想弄清楚那只手是什么?”负责人说。 徐岩好奇归好奇,但没再回去看的胆子。 他用余光瞥了眼那边,隐约能看到那个屋子,黑漆漆的,静静地屹立在那儿。 浑身突然起满鸡皮疙瘩,手腕被抓的地方更痛了,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徐岩咬紧牙关。 “那你过来我带你去治疗伤口,手伤成那样子必须得处理。”负责人叹口气,“我们在公园入口,快来。” 徐岩应下一声,挂了电话。 帐篷都收拾好了,公园路比较绕,不好骑车,他推着自行车往公园入口走去。 整个周围安静到只剩自行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徐岩身体一直紧绷,连两边都不敢看,全程目视前方,越走越快。 直到冷风吹过,自行车差点倒下,他立刻捏闸扶好,再看前方不禁愣住。 他又回到最初搭建帐篷的露营地了,地上倒的水都还在。 徐岩确定自己走的路没错,沿着那条路走就到公园入口,可为什么现在重新回到这里了? 是那间屋子在搞鬼吗? 徐岩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屋子,这一看发现四周不知何时起雾了。 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涌动着,将那屋子映衬得更加阴森恐怖。 他收回目光,推着自行车飞快朝前跑去,按照之前的路又走了遍。 十几分钟后,徐岩再次回到原本的露营地,这次雾更浓了,建筑和路都看不清的情况下,那间屋子却变得更加清楚。 并且徐岩惊恐地发现那屋子离自己近了点,之前如果有一百米,现在最多八十米。 这屋子在移动。 想到这里,他知道又碰到事了,急忙拿出手机联系负责人。 结果手机信号满格,信息发出就红色感叹号,电话拨不出去,手机里静悄悄的,连提示音都没有响起。 徐岩不信邪地拨了好几遍,给助理打、公司打,父母亲朋打个遍,连110都拨了,依旧没任何声音。 雾气很快将他包围,周围温度低得惊人,就在他绝望想放弃手机,赶紧离开这里时,手机终于有声音了。 徐岩欣喜地贴在耳边:“喂,听得见吗?喂?” “滋啦”声过后陷入静默,他两肩哆嗦,心里发毛,莫名觉得身后好似有人在注视着他。 这想法吓得徐岩立刻转身查看,确定只有雾没其他东西,刚松口气,就听见手机那边响起声音:“喂?喂?” 嘶哑难听的声音后是几声笑,越听越令人毛骨悚然。 徐岩想看看自己打给了谁,手机那边有是几声“喂”。 紧接着,那费劲到宛如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在你身后,我在你身后。” 徐岩眼睛猛地瞪大,脑子空白到连反应都忘了,手依旧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以至于还能听见那充满恶劣的笑声。 “我在你身后,你等等我,等等我,一起走,嘿嘿嘿。” 徐岩尖叫一声,差点把手机甩了,最后关头塞入口袋里,不管不顾地推着自行车往前冲去。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里都行。 原本挂在车上的照明灯很快因为没电开始闪烁,最后“砰”一声灭掉。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雾气都分不清了,徐岩呆在原地,只会机械式地吞咽口水,眼珠子飞快转动,试图看清点什么,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黑暗之中,身后响起窸窸窣窣声。 徐岩循声望去,心里无比期望那声音是人发出的。 可惜老天没有遂他愿,窸窸窣窣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两米远的位置没动静了。 徐岩口水都咽不下去了,身体僵硬,手脚发麻,黑暗与安静的环境放大了心跳声,他在那如鼓声般的心跳中差点两眼一晕失去意识。 然而就在即将晕倒时,前方响起一声“嘿嘿”。 “你不等我吗?”那东西一字一句地问,“不跟我一起走吗?” 意识被吓得重新恢复清醒,人在恐惧到一定程度,反而冷静下来。 徐岩不知道自己是被吓过头了还是如何,脑子什么想法都没了,根据潜意识咒骂出声:“你别跟着我了,我招你惹你了吗?” 那东西还是那句话:“你不等我吗?不跟我一起吗?” “我出不去是不是你搞的?”徐岩恼怒道,又是几声脏话。 前面没声音了。 徐岩握紧自行车把手,这才注意自己掌心都是冷汗,风一吹,手冰冷到难以活动。 “不止呢。”空灵的声音响起,它“嘿嘿”两声,“上次也是我,这次也是我。你甩不掉我,我,我就跟着你跟定了。” 这东西是上次露营地看到的黑影? 徐岩无法确定自己此刻是害怕多点,还是愤怒多点,死死地握着自行车把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想干什么?” 风更大了,吹的他直发颤,腿都无法站直。 “我得跟着你。”它说,“你,你要么让我跟着,要么就和我一起在这儿。” 这声音太过难听,一会儿尖锐,一会儿嘶哑,徐岩无法分清楚它是男是女。 这么交谈几句,他没一开始那么怕,只说:“不可能。你要是要钱,我可以给你烧钱,或者是帮你干件事。你跟着我,我不就毁了吗?” 说完他觉得不行,自己还得放两句狠话,不然这东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于是胡诌道:“我家里有高人,你要是把我扣在这里,高人掐指一算就知道我遇事了,到时候把你给收了多得不偿失。” 周遭死寂一片,只有“呜呜”吹过的风声,像极了人在哭。 徐岩走动两步,打算随时逃跑,没想到他这个想法一出来,周遭温度更冷了,就跟大冬天零下十几度穿个短袖出来晃悠,能将人冻死。 “你骗我有用吗?”它狞笑出声,语气里都是杀意,“你走不了。我不跟着你了,你就留下来跟我作伴吧。” 手腕伤口处疼得跟断了般,徐岩用力掐着手臂,试图减少点疼痛,没想到周围突然狂风大作,吹得他身体四处摇摆,自行车都直接飞向远处,“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紧接着,在他什么都看不清的情况下,莫名就能分辨出自己眼前出现了那间黑色屋子。 不同于之前,此刻屋门敞开,里面仿佛有个漩涡,疯狂吸着徐岩进去。 眼前一切开始扭曲,大脑晕眩,胃里不停翻滚,他用力全力抵抗也没任何作用,最后身体骤然腾空,飞进屋子里。 所有声音全部消失,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声,徐岩伸手摸索着,铁壁被他一触碰发出轻微刺耳得响动。 他动不了,被困在极为狭小的空间,无论怎么伸手都是铁壁。 空气慢慢变少,徐岩呼吸越来越沉重困难,到最后差点窒息时又能呼吸了。 下一秒,头顶传来“呼呼呼”的声音,仿佛有人飘在他上方,正顽皮地冲他吐着气。 徐岩下意识仰头,视线里出现一张灰白的脸。 不同于上次,这次脸上出现了五官形状,扭曲着朝徐岩贴近。 徐岩眼球往上一翻,没了意识。 * “怎么回事啊?这么久没来,电话又一直不接。”最多五分钟的路程,半个小时过去了徐岩还没出来,负责人忍不住着急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徐岩是故意不接电话,直到最后一次打电话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他才察觉到不对。 “会不会不想继续干跑了?”男助理猜测道。 “出口入口都在这里,他推着骑行车,不管怎么样都应该从这里出来。”负责人拉开车门,“我过去找找,你们两个在这里等。” “我跟你一起去。”女助理连忙开口,“我不敢留在这里。” 徐岩直播她全程看了,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和男助理待在一起还没和负责人待一起有安全感。 “那得留一个人啊。”负责人犹豫看向男助理。 男助理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我不留下,我害怕。我们都跟你一起去吧,他要是过来了肯定会在这里等我们。” 负责人只能锁好车。 三人徒步进入公园,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不光公园没人,周边也全空了,只剩路灯孤寂地亮着。 脚步声不停回荡着,负责人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搓搓双臂:“你俩有没有觉得冷飕飕的?大夏天的,这里面怎么这么冷?” “我也冷。”女助理颤巍巍道,“这公园怎么一个路灯都没……” 男助理一直没说话。 三人越走越快,直到负责人看到分裂的自行车,瞬间呆住。 “这不是徐岩的车吗?怎么破坏成这样子了?” “感觉是从高处飞下来才断成这样子。”女助理分析道,忽然觉得自己身后的男助理安静到不同寻常,疑惑扭头,“你平时不是喜欢说话吗?这次怎么这么安静?” 身后无人回应,公园本来就黑,手电筒散发出的光基本没用。 女助理抬起手电筒,就见男助理正不停翻着眼珠子,嘴巴疯狂上扬,一直在抖动,像是在说什么。 她一愣,抵达嗓子的尖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听见男助理“嘿嘿”怪笑两声,骤然凑近女助理。 他面容扭曲,阴森地开口:“找不到,找不到,你们找不到,嘿嘿。” 第70章 第七十章 女助理吓到失声, 后退几步指着男助理,哆嗦道:“他不对劲。你快看看他怎么回事!” 负责人还在研究车子,闻言看向男助理, 注意到他那扭曲到不正常的笑容,人差点吓失魂。 男助理扭动着身体朝两人靠近, 嘴里还是那句话:“找不到,你们找不到, 嘿嘿嘿。” 他抬起手,冲着两人脖子掐去。 负责人咒骂一声,直接开跑。 女助理跟着跑, 男助理速度比她们都快,一下追上女助理,双手搭在女助理肩膀上,学着她的跑步姿势, 一边跟跑,一边不停“嘿嘿, 嘿嘿”,笑得猥琐至极。 跟挑衅没任何区别的动作让女助理气得一顿,抡起手电筒对着他脑袋来了一下。 男助理松开手,速度慢下来。 两人趁机跑出公园, 刚到保姆车旁, 男助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疼得惨叫出声,爬起来后迷茫地看向四周。 “不是进去了吗?怎么还在门口?你们怎么了?这么害怕看着我干吗?发生什么了?” 他捂着脑袋, 不停吃痛, 对自己之前做的事完全没印象:“我怎么头这么疼?” 女助理想起自己用力敲击的场景,尴尬回避目光:“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进去就没意识了。”男助理挠挠头, 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想和你们说话,你们走太快,我追着追着就……没记忆了。” 女助理把做的事说了一遍。 一番话说的男助理脸色苍白,当即要回家。 “我报警了。”负责人报完警,皱起眉头说,“这件事不对劲,徐岩失踪了,等警察来了再说。” “那个……”男助理纠结万分,“那东西警察来了能有用吗?不得找那种大师处理吗?” “现在定不了性。”负责人沉吟道,“不知道徐岩去哪里了,等找到线索再看。” 警察很快来了,把公园翻过来也没找到人,不过幸运的是,徐岩露营的地方恰好有个摄像头。 三人跟着警察调监控一看,徐岩推着自行车一直在原地打转,随后自行车仿佛被看不见的人踹飞般落在远处。 紧接着徐岩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在监控中消失不见了。 等再想仔细看看后退时,监控画面变成无数个雪花点,关于徐岩的监控全部没了。 这事诡异程度连警察都愣住了,和另一个警察对望一眼,很隐晦地和负责人说:“你这个,我们应该管不了。” 负责人听懂这意思,都凭空消失了还能怎么样,肯定是闹鬼了。 想到直播里看到的那个黑屋子,负责人叹口气,无奈道:“跟公园一个屋子有关,能麻烦两位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几人重新返回公园,负责人领着警察找了一圈,并没看到那黑色屋子。 “你们确定有屋子?”警察皱眉,多少产生几分怀疑。 “真有。”负责人连忙拿出直播回放,“你看,就是这个屋子。” 他找到屋子出现的画面,结果发现原本黑色屋子不见了,徐岩一直在对空气说话,最后尖叫着开始逃跑。 当时直播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看,完全像一个疯子。 警察还是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又补充道:“如果我们这边查到新线索会通知你的,你这边可以去他家看看他有没有回家。” 这一夜出现的信息太多,负责人呆滞地点点头,等警察离开后,天差不多亮了,他和助理互看却无言。 徐岩就这么消失了。 * 半个月没更新的博主发布了一个声明视频,赵郴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身,把声明放大仔细查看。 上面的文字大概是说博主失踪了,现在正在寻找,恳求有线索的人提供帮助,会有重谢。评论区一些人猜测为什么失踪都是假的,大家不要以讹传讹。 赵郴“切”了一声,重新躺在沙发上,白眼都快飞上天了。 什么以讹传讹,那明明就是真的。 前一天晚上还在直播的人碰到了诡异的事儿,当晚就失踪了,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都不可能。 再加上这失踪的半个月,网友早就对这件事进行了具体分析,还说那个黑屋能消失得这么干净,绝对是灵异事件。 这件事过去半个月热度依旧不减,徐岩的账号粉丝都从八十多万涨到一百六十万,不少知道这件事内幕的网友纷纷跑去那个公园常驻打卡。 本来没建好的公园路都快被踩破了,还有不少人开直播去寻找那个黑屋子。 赵郴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自己怎么就没那么好运呢? 他骑行了两个月,风格和徐岩差不多,两个月过去却只有一万多粉丝,每天风吹日晒赚不到多少钱,只能放弃。 赵郴握紧手机,片刻后退出短视频,闭眼脑子一直在活跃。 不行,自己得再尝试一下,按照徐岩这样的风格走。 这什么失踪,灵异事件说不定都是假的,毕竟这么一通折腾,流量哗哗地涨。 自己也可以学习一下。 想到这里,赵郴兴奋到睡不着,立刻准备好东西,第二天就骑着自行车上路了。 他这人完全照搬徐岩的路线,第一个视频发出去就有不少流量。 有不少网友说徐岩现在生死未卜,他还这么大胆复制徐岩的路线,下场肯定好不了。 赵郴十分不屑,觉得这些人对自己就是羡慕嫉妒恨,把实在看不顺眼的评论删了,一些他觉得还可以的继续留着,出发第一天就开直播了。 他这种蹭热度的主播不少,很多网友就喜欢围观吐槽,赵郴最开始骑行两个月,直播间最多人数只有五百人。 没想到这次骑行第一天,新创建的账号就破五百粉了,直播间观众还达到了一千多。 天送的富贵啊这是。 赵郴激动到差点流泪,稳住心情后对着手机说:“兄弟们,我觉得那个徐岩就是假的。要是不信的可以关注我,等我按照他那样走一遍,给大家解谜。” “谢谢大家的礼物,蹭热度怎么了?我坦荡啊,正好大家都好奇,记得关注我。我每天骑快点,用不了多久就会到那个公园了。” “那个黑屋我看了直播,当时确实有,但后面无论是录的视频还是截图都消失了。这件事确实挺奇怪,但我不觉得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肯定还是人为的。什么叫做不到?现在有钱没什么做不到的。” 一场直播两个小时,结束后赵郴嗓子都喊哑了,一看收益破四位数了,握紧拳头做了个胜利的动作:“耶,太好了!” 想当初他每天勤勤恳恳直播七个小时,一周才勉强破四位数,这下一天就达到了,太赚了! 赵郴快把后台都点烂了,最后实在困得不行,收拾好东西闭眼睡觉。 第二天他嫌骑行太累,直接找了辆货车把自己送到下个露营地,到露营地就开始直播,给大家展示环境。 “大家还记得这个吗?对,徐岩第二站就是这里,我来了。” “大家多关注我,我来带大家解谜徐岩事件。” “放心,绝对没失踪,现在指不定在哪里藏着。” “说不定我这一路过去就能把他揪出来。” “哎呀,我昨天晚上连夜骑过来的,这不是抵不住大家的热情吗?” 有网友觉得他太自大,骂他小丑,赵郴直接给禁言了,慢悠悠地开口:“现在的网友真是见不得人好。你要是行你也过来啊,你不行你还看不得别人做。我解谜徐岩怎么了?徐岩撒谎骗人,就该有我这种人来行侠仗义。” 这场直播两个半小时,他故意突然下播,发了个信号不太稳定的视频,引得网友各种展开讨论,说他是不是也碰到怪异事了。 赵郴看到那些讨论,一个没回,美滋滋地数着后台收益。 账号创建三天破了五万粉,直播间人数每天稳最少两千,三天赚了三千多,赵郴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收益截图发到家庭群里一阵炫耀,看到那么多人恭维自己,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这样下去,一个月他的收益就能破五位数,不敢想象当初徐岩能有多赚钱。 赵郴认为自己目前这样行程太慢,大多数网友会不爱看,直接让货车司机给自己拉到那个公园。 徐岩失踪事件关注的人太多,公园到处都是人,工人都被迫停工。 有不少人占着位置直播,原本黑屋出现的位置更是人挤人,赵郴找到一个比较偏的位置,打开直播介绍起来。 “大家看,我已经到这个公园了。” “这是为了快点给大家解谜,破费租车把我送过来了,现在都要喝西北风了。谢谢大哥的飞机,太感谢我大哥送的礼物了,兄弟们给大哥点点关注。” 他声音故意喊得很大,旁边直播间人气不如他的看来,多少有些不爽,警告他别太大声。 赵郴完全不当回事,继续我行我素,好几次强行挤到黑屋子出现的地方,占据别人的位置作秀直播。 直播间有人骂他也不在乎,一个禁言继续直播。 这么一通折腾,旁边不少人对他咬牙切齿,纷纷骂个不停。 赵郴心理素质非常强大,别人骂他,他各种打断,最后还笑嘻嘻地说一句:“兄弟,你这骂的除了让我有直播间被封的风险,其他啥也没有。别骂了,赶快歇着吧。” 对方差点被他气得晕过去。 这半个月早就有抢占先机直播的人,但流量不如赵郴,那些流量少得更是不行,再加上赵郴打扰,没多久就无奈离开了。 公园人数减少三分之二。 赵郴在公园直播一周,粉丝破二十万,直播间每天一万多人。 他比别人会吹嘘,凭空捏造各种事情,说的就跟真的一样,不少网友信以为真,跑去徐岩的账号下破口大骂。 “对啊,所以我说他作假,骗人,你看他账号现在都快二百万粉丝了。”赵郴对着手机说,“要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直播这么多天怎么没碰到?” 旁边突然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你这样胡说八道,真不怕哪天轮到你?” 赵郴一看,是流量当初最好,现在已经被自己撵上的人,不禁冷笑出声:“作假的事别说轮不到我,就算轮到我了,我怕什么?” 对方只是微笑,并不作答。 那笑容看到赵郴极为不爽,想骂人又忍住了,眼珠子一转,顿时爆出对方的账号带起节奏,又假装说错了,连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大家别去啊,我就是脑子一抽说错了,真不是那个意思。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一堆网友冲过去乱骂,赵郴偷摸打量着那人的脸色,发现他根本不在乎,更加看不顺眼,直播的时候明里暗里讽刺他。 对方粉丝比他少一半,自然骂不过他这边的。 几天下来,双方粉丝各种掐红眼的时候,对方发了个视频,意思是大家不要吵骂,某些人多嘴自有人收。 这话气得赵郴失去理智,直接在账号指名点姓地骂他,把事情闹得更大。 两人账号热度飙升,粉丝天天在直播间打得不可开交。 蹭热度第二个月,赵郴已经不满足待在公园了。 徐岩事件至今未破,很多人逐渐淡忘,再加上和那个主播互撕也没人看,他直播间人数重新跌回几千人。 无论怎么搞花样,收益都大不如前,赵郴觉得自己是时候该想想办法了。 这天直播,他旋转手机给所有观众看公园:“能说的我都告诉大家了,现在公园都没几个人了,过不了几天我也会离开这里。” 有人质问他不是说会解密徐岩事件吗,怎么就要离开了。 赵郴神秘一笑:“当然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些线索,但现在不能说,至于为什么不能说……你们懂得。” 直播间网友:“???我们为啥懂?” “难道不是作假?真被鬼抓走了?” “啊啊啊!别告诉我蹲守一个月,最后还是扯上玄学了。” “早就觉得跟鬼有关,不然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作为过来人,奉劝主播不要再这样了。这次是徐岩,下一个就是你。” 赵郴看到这条评论头皮莫名一麻,转而有些生气,把他禁言了:“有些人别总是见不得我好啊,我告诉你们我发现了什么,就是那个黑屋子,我已经找到它在哪了。本来打算明天离开这里再透露给你们,有人偏喜欢阴阳怪气,那我就提前说出来。” 直播间炸了,评论前所未有地变多,全在催促他搞快点。 赵郴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刚拿出自己编得剧本打算偷看,忽然觉得周围太过安静了。 他一愣,挪动手机转了一圈,语气控制不住地变调。 “兄弟们,我突然发现整个公园就剩我一人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 70-80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此话一出, 不光直播间,四周全部陷入死寂。 原本有人在,公园活气多, 现在就剩他一人,到处都阴森森的, 无论树林还是草丛,仿佛随时能钻出来不干净的东西。 赵郴放下剧本, 握紧手机,神经不可避免地紧绷起来。 他难受地咽咽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那个, 应该是他们商量好了故意把我撇这里,毕竟我这成绩惹人眼红,不怕不怕。” 直播间评论飞快刷过:“?搞什么?你跟风玩剧本?” “就好笑,你不是不怕吗?现在没人就开始害怕了?” “以为你有多厉害, 还不是菜鸟一个。” “还不如徐岩,人家徐岩都没你这么胆小。” “……” 冷嘲热讽的评论太多, 赵郴没心思去管,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身边环境,脑海里不停闪现徐岩碰到的那些事。 看爆料者说,徐岩先前看到黑屋子, 没多久就原地打转离不开公园, 紧接着就是起雾、自行车被毁后他人就不见了。 周遭一静默下来, 整个公园都笼罩在黑沉可怖的氛围中,一眼望去, 所有一切都窥探不清。 就在赵郴想说话活跃气氛时, 余光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扭头看去。 黑色长方形的小屋子静静地屹立在身后, 不知道出现多久了。 被人偷窥的毛骨悚然感传遍全身,赵郴呆住。 摄像头早就对准了他的脸,原本看他明显紧张害怕,网友还在讥笑,现在见他表情呆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一个方向良久,直播间网友很快嗅出不对。 “现世报?之前嘲讽人家,现在他也碰到了?” “他不会成为第二个徐岩吧?” “到底发生啥了,主播说话啊。” “赶紧跑吧,明显不对还不跑?” “这主播那么大胆,现在怕成这样?是真看到啥了,还是想炒作呢?” “……” 白雾不知何时弥漫公园,空气湿冷刺骨,赵郴浑身一个激灵,嘴巴抖动半天,结结巴巴地说:“屋,屋……” 他半天说不出话,眼看着那屋子愈来愈近,理智重回大脑,尖叫一声,将手机塞进兜里拔腿就跑。 直播间观众只能听见他慌乱的喘气声,还有充斥着恐惧地呢喃:“路,路呢?” “别,别跟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之前直播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不是已经把徐岩带走了吗?别带走我,我错了。” “不不不,让我出去,别把我留下。” “怎么这么多雾……别过来啊。” 镜头剧烈摇晃,赵郴因害怕扭曲到极致的面容出现在画面中,吓到了直播间三千多位网友。 他目光惊恐,眼泪都快出来,用手一边敲打着手机,一边不停回头看:“手机怎么没用了?我不想直播了,为什么退不出……怎么回事……” 他不停张望周围,嘴巴颤抖,还要对着镜头强装镇定:“谁能帮我报下警?我手机没用了,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能的话帮我报警,我,我这里有东西,我被困住了,出不去了。” 赵郴哽咽道:“我给大家看看,那个屋子一直跟着我,甩不掉。” 他转着手机对准身后,直播间网友聚精会神,准备好截图和录屏,没想到手机转过去还没来得及对焦,直播间“滋啦”一声,陷入黑屏。 随着赵郴惊恐到发疯的惨叫声响起,之后再没任何画面和声音。 直播间网友:“???” 下一秒直播间提示关闭,赵郴再也联系不上,如同徐岩一样神秘失踪了。 第一起失踪本就奇怪,勉强可以说炒作,现在出了第二起,徐岩事件热度再次起来。 这次不光上了短视频App热门,还上了微博热搜第一。 各路网友放出当时录屏,求证事发的时候公园内是有人的,可赵郴却看不到一个人。 无数人发帖分析,还有人请了大师出来讲解,得到的结果不太好,说是看到徐岩很危险,所处地方干燥狭小,没有光,喘不过气。 而赵郴就很模糊,根本看不出。 关注这件事的网友很多,骑行两年的老方就是其中之一。 他对这方面的事非常相信,所以骑行这么久心里一直很敬畏,平时根本不会去未知的地方,再怎么样也会找个相对于安全的环境扎营。 这次的路线就会路过那个未建成的公园。 听说公园被封了,老方从开始骑就好奇公园里到底有没有那东西。 如果有怎么就抓走了赵郴一个人,其他人安然无恙;如果没有,赵郴又是怎么失踪的? 他速度快,下午就到公园入口。 入口处拉满了禁止入内的提示线,由于骑行时直播就开着的,网友看到他来这里纷纷打出问号。 “老方你糊涂啊?这等是非之地你敢凑近?” “这点热度老方没必要蹭啊,赶紧走。” “避开公园,快跑。” “额,现在的主播怎么都喜欢跑这儿来?一个公园真不知道有啥打卡的,真是失踪的不是你们认识的人就不在乎啊。” “楼上搞什么阴阳怪气呢?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就滚出去。” 老方无奈解释:“我原定路线就会路过这,我对这方面挺好奇,就想看看。你们放心,我不会进去。” 他放好自行车,拿着手机站在入口,环顾一圈儿后说:“徐岩的事我觉得真有问题,那个赵郴的话就有点太刻意了,跟自导自演一样。不过这都是我胡乱猜测,大家听听就行了,不要真信。” 老方数据一直很稳,粉丝一百万,每天直播间观众能有三万人。 他这人平时直播话不多,就是默默做事,被粉丝戏称哑巴老方,现在听他说这么多话,多少有些诧异。 直播间的诧异小表情让老方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多,低咳几声:“就是路过,好了,我现在要去计划好的露营地了。” 粉丝们催着他快走,其中还夹杂不少让他进去看看的网友。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嘛?” “对啊,我没围观过其他直播间,都不知道这公园里面长啥样。 “去那个黑屋存在地看看呗?” 老方没那么强的探究欲,再说他这种事避开都来不及,根本不会特意往上撞,不感兴趣地摆摆手:“时间来不及了,我就不进去逛了。大家对那种事、那种存在还是要有敬畏之心。” “不能再说了,直播间封了就没办法和大家闲聊了。”他骑着自行车,从公园入口离开前,身侧快速闪过一个黑影。 以为看错了,老方并没放在心上。 直播这么久,他的视力越来越不行了,有时候老是看花眼自己吓自己,花大钱买了盏特亮的灯,一到露营地就会打开,不给自己看错的机会。 徐岩的账号老方一直关注着,到达新露营地,搭好帐篷后注意到徐岩账号更新了,又是一个新的文字声明视频。 “大家好,对于徐岩失踪,我们请了更加专业的人来寻找。请各位不要乱传,相信过不了多久徐岩就会重新出现,也谢谢大家对徐岩的关心,事件有新的进展后我们一定会出来告诉大家。麻烦大家不要过多地打扰徐岩家人,和徐岩签约的公司。” 老方有两个手机,一个直播拍视频用,一个日常用。 看视频就是用的日常手机,所以播放视频的时候直播间网友能听见,让他就这件事说说看法。 “这我能说出什么看法。”老方笑笑,生火做饭。 这次所在的露营地几米远的地方就有住房,灯光明亮,极有安全感。 老方做完饭,一边吃一边和网友聊天。 吃完最后一口还没开始收拾,他又看到一道快速飘过的黑影,忍不住抬手揉揉眼角,随口嘀咕道:“现在视力不行了,老是眼花,唉。” 粉丝们纷纷让他配眼镜,这样下去太伤眼睛了。 老方打了个哈欠:“到达下个目的地就得去配个眼镜了。我把碗洗掉就下播,现在挺晚了,大家要早点睡。” 整理好所有东西,他缩回帐篷里,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眯着眼对着镜头说:“我下播了,大家晚安。” 他点了下播,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中被冻醒,下意识去拿旁边的外套。 结果没摸到外套,倒是摸到了一只冰凉发软的手,吓得他登时睁开眼坐起身,呼吸都差点窒息了。 灯没关,帐篷里特别亮,老方好了点才顺着自己摸到的手看去,当看到是自己没来得及用上的黑皮手套时不由得松了口气,莫名觉得好笑。 估计是被公园事件影响的,他竟然这么一惊一乍。 老方摇摇头,喝了口水,解开手机本想看看有没有亲朋发消息,却注意到今天有很多粉丝发了私信。 平时最多一千多条私信,今天都上万了,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排私信滑动下来,发现很多粉丝基本都在说一件事——他最后下播的时候出了问题。 不少粉丝提到视频评论区,老方点进自己最近更新的视频。 每次更新都会有很多评论,根本刷新不赢,所以他偶尔才会去看,导致评论一直提醒99+。 这次进去一看,原本的两千多条评论变成了三万。 眼皮疯狂跳动,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浓重,老方呼出一口气,仔细看着评论。 “啊啊啊我要疯了。徐岩最开始就是看到那个影子失踪的,怎么现在老方这里也有了?” “谁懂啊,我一个人在房间,看到老方那帐篷外飘过的影子吓得叫出声,整个小区都被我惊动了。” “先是徐岩,又是赵郴,现在又是老方,你们签了同一家公司?都玩这种?” “+1,一个两个没完没了了,说白了就一个破屋子,能掀起什么风浪?” “你不知道别乱说行不行?老方最忌讳这种事,不可能会蹭热度乱炒作,我估计那黑影是真的。” “老方是不是出事了啊?这么多评论一条都没回复,好担心。” “……” 老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冷静的人,但翻完评论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想起徐岩当时直播细节。 他看过那个视频,拍得很清,帐篷外就是有个影子,甚至放大截的图还能看到隐约的五官。 难不成他也遇见了那东西了? 这想法刚出现在脑海中,身后忽地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老方一怔,反射性看向身后,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影子。 那仿佛很多人并排行走发出的脚步声依旧没停,且离他近到似乎只要拉开账篷拉链,就能看到很多双惨白发黑的脚冲着他。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太过丰富的想象力吓到老方不敢去开帐篷, 穿上外套抱着灯,努力让自己镇定。 那东西只要不故意去招惹就不会有事,对, 他装不知道就行。 想到这儿,老方闭上眼, 心里一阵默念。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念的东西有效果了,外面的脚步声停止了。 他微侧脑袋仔细辨认, 确定真没声音才放心睁开眼,却骤然对上一张放大的脸。 那张脸离他近到只能看到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珠,以及白到发灰的皮肤。 老方身体一颤, 心脏差点骤停,紧紧僵直着身体,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眼珠子用力到都仿佛能脱离眼眶蹦出。 他做不出其他反应, 又实在惊怕,上下牙齿疯狂颤抖, 以此来驱散些许恐惧感。 或许是没有瞳孔的原因,这东西看不清人,晃动着脑袋上下挪动,脸上的两个小黑点一直动着试图嗅出人在哪里。 它的脑袋实在算不上脑袋, 里面就跟没有头颅支撑, 只有外面的一层皮肉般, 一动就会开始萎缩塌陷,那层白色的皮就跟水波一样荡漾开。 老方见状死死地抿着嘴, 最后又怕自己叫出声, 捂着嘴巴往后仰了下上半身。 这一仰他看到了这东西的下半身,只有黑色的影子, 没有实质化。 全身唯一实质化的就是它脸上的眼珠子,还有那上下动着的黑点,勉强可以称得上鼻子。 帐篷里灯光太亮眼,老方瞪眼太久,又被强光照着,很快眼睛开始干涩难受,看东西都出现重影。 这一松懈,那东西突然凑到跟前来,只有眼白的眼珠子上下转动,黏腻恶心的声音不断发出,听得老方胃里翻滚,好几次都想吐,最后硬生生逼自己忍住了。 帐篷无风自动,那东西应该是找不到他放弃了,转身直接穿过帐篷消失不见。 老方松了一口气,依旧不敢动,怕那东西炸自己。 直到就那样僵持五分钟,他才擦掉额头上的冷汗。 挺直的背脊逐渐放松,老方无力地瘫在垫子上,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正在这时,帐篷入口再次响起脚步声,声音喧闹刺耳,令他警惕地盯着入口,怕那东西再飘进来,全程提心吊胆,眼睛都不敢眨太多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声音听得老方快麻木时,耳边忽地多出一丝呼吸声。 不仅如此,还有风刮过耳廓,伴随着“呼呼”,故意模仿风声的动静吵个不停。 冷意袭遍全身,老方大脑嗡嗡作响,从头凉到脚。 “呼呼呼。”耳边的风加大,门口的脚步声更加响亮,一切声音变得朦胧模糊,直到老方听见一道清晰的“嘿嘿”声。 这声太过恶劣,他想动却动不了,咬紧牙关不停挣扎之际,听见那声音继续说:“我在你后面呢,你往哪里看?” 冰冷的呼吸闯入耳畔,像是钉子般死死地禁锢住老方的灵魂。 帐篷入口张开,长得跟墓碑一样长方的屋子堵在那,随着“咯吱”一声,漆黑的门如同迟暮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打开,无声对他做着欢迎。 压抑许久的惊叫终于喊出,老方爬起来就往外面冲,连后面的东西都不敢看。 就在他刻意避开黑屋,踏出帐篷的那一刻眼前黑了下来。 门关闭的声音震耳欲聋,呼吸声被无限放大,心跳跟着响亮如鼓声般。 老方傻住,伸手只摸到了冰凉的铁壁。 帐篷里前一秒还有人影,后一秒空无一人,听见叫声出来查看的旁边居民吓到脸色煞白,连忙拿出手机报了警。 第三个骑行博主在露营地失踪,他没去过公园,但直播间出现的黑影和徐岩那次一样。 三件事情联动起来太过可怕,惹出各种猜疑。 然而没过多久,第四件,第五件…… 短短几天,平台上爆出失踪的博主有十几个,其中是真是是假谁也说不好,但徐岩失踪两个月依旧没任何动静。 正当网友又开始淡忘这件事时,徐岩账号出来更新了。 那显然是比较着急发出的视频,短短几十个字中夹杂着好几个错别字。 “找不到,所有大师无能。为力,在次求助有动这方面的人,徐岩情况非常危机,求主!!” 被点到热评第一的是个拥有两万的粉丝的账号:“我来,联系我。” 他主页视频全部跟神神鬼鬼有关,看着就专业,底下回复全是艾特徐岩账号的。 发视频的是负责人林艾申,联合徐岩父母快找了十几个大师,全部没用。 看到评论区热评,他试探性地用徐岩账号给对方发了消息沟通:“你好大师,你能找到徐岩吗?有十三位大师出手都没解决。” 对方很快回复:“小意思,只要钱到位一切好说。” 看到这,林艾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大师怎么收费的?” “过去一次十万,找到人后另外支付三十万。” 林艾申惊呆了。 之前来的十三位大师总共才花了十万,这一个人开口就十万。 他看向徐岩父母,不知道怎么办。 自己孩子失踪那么久都没音讯,徐岩父母这些日子担心到头发都发白了,徐母哽咽道:“给,只要孩子能回来,多少都行。” 林艾申发去OK手势,对方利落地发来收款账号:“先付一半定金,到达后付完剩下的我开始帮你找人。” 徐岩父母迅速找人借够十万,先把五万块打了过去。 第二天对方就坐飞机过来了。 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林艾申眼前一黑,不由得质问:“你行吗?你怎么这么小?你要说你这么小我就不找你了” “嘿,我都没嫌弃你们给的钱少,你们还嫌弃我年龄了?”大师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别磨叽,我的时间很宝贵,现在直接去公园。” 林艾申也觉得正事要紧,开车带着徐岩父母还有这位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大师抵达公园。 “等会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出声。”大师下车亮出收款码,“我需要做法,寻找徐岩所在地。要不是太多人替你们跟我求情,我才不会跑这么远来解决这种事。钱赶紧打吧,打完我好动手。”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徐岩父母听他会做法,连忙把钱转过去。 之前找的十三位大师可不会做法,这个大师肯定会比以往任何人都厉害。 钱到账,大师脸上的笑容变多,掀开公园入口的警戒线,走到黑屋曾经出现的草地前拿出几张符纸,贴在四周树上。 随即他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罐子,随意地往草地上泼了几下。 殷红的液体在绿草上极为显目,还伴随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林艾申遮住口鼻,不免怀疑起来:“这样就行了吗?” “我怎么说的?”大师皱眉,对着林艾申呵斥出声,“让你们不要打扰我,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呢?” 林艾申有些尴尬,想争辩几句,被徐岩父母拉住了。 对上两人紧张期待的目光,他默默咽下所有怀疑的话。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希望这人真能捣鼓出什么来。 “都离远点。”大师大吼一声后收起所有东西,双手交叉握紧,竖起双手的食指与中指,大拇指抵在两根食指上,闭眼嘴中念念有词。 没几秒钟,四周倏然刮起大风。 风声呼呼作响,飞尘弥漫在空气中,大师动作一顿,眼睛闭得更紧了些,嘴巴越来越快。 林艾申想靠近听他在说什么,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贴在四棵树上的符纸无火自燃起来。 这一幕吓到他和徐岩父母,三人看向林艾申。 大师放下手,睁眼朗声道:“我已经找出徐岩所在的位置。” “在哪里?”徐岩父母兴奋追问。 大师笔直地抬起手指着天空,林艾申三人一同望去。 天上?怎么可能在天上?难道死了? 林艾申脸色骤变,还好下一秒大师说:“他就在这个公园内,具体方位还需继续寻找。” 这话犹如没说,毕竟徐岩就是在公园失踪的,在这里可能性最大。 “大师没办法找出具体位置吗?”林艾申说,“钱不是问题,只要大师找到徐岩,我个人再给大师十万!” 徐岩失踪这些日子他一直睡不安生,生怕哪天会轮到自己。 大师面露迟疑,内心笑个不停。 没想到接触空气没多久就会自燃的符纸这么容易骗到他们,本以为要演得更卖力一些,现在看来都是一群蠢货。 想到自己先前骗人最多才赚个几千,这次怎么着也要多赚点,大师神色严肃地点点头:“那我再试试,有没有用我可不敢打包票。” 三人立刻道谢,让他继续。 大师活动几下身体,准备闭眼再来一遍之前的动作,注意到草地上泼的鸡血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顿时呆住,没控制住自己的语气:“地上的血呢?” “什么血?”三人还没反应过来。 “我泼在这里的血。”大师声音更加变调,指着绿色的草地,面色扭曲一刹那,“什么时候不见了?” “大师闭眼没多久就消失了,我以为是大师的能力。”林艾申狐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没有。”闻言,大师露齿一笑,“只是想考考你们。血不见,就代表去找徐岩了。这是我跟师父学的秘法说了,你们这些普通人当然听不懂。”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直犯嘀咕:怎么回事?这血渗入地面不可能这么快,且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难不成他随便骗骗人的把戏误打误撞真的有用? 想到自己所有姿势与动作是出发前看的几部电影胡拼乱凑的,大师清清嗓子闭上眼。 算了,他再做一次,等会要点钱就跑,至于徐岩在哪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这次眼睛才闭上便开始狂风大作。 大师眉心一跳,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从一开始他就在好奇,这大夏天的哪来这么大的风? 还没弄清楚风的事,耳边响起“噗嗤”声,像是有人藏在他身侧,紧贴着他的耳朵,被他的动作或者是表情弄得实在忍不住发出笑声了一样。 大师浑身一僵,确定自己没听错,左右张望。 林艾申发现他眼神有些慌乱,似在寻找着什么,忍不住询问:“大师在找什么?” “我在看何处无风,有风在会影响我。”大师继续胡诌,怕露馅没在看,猜测应该是风声弄出来的幻听。 林艾申说:“我还以为这风是大师弄出来的。” 一句“你真当我有那么大本事,还能控制风”差点脱口而出,大师反应过来自己目前在做什么,笑了笑往旁边挪动两步,寻找到合适的背风地方后拿出数十张符纸。 他知道自己肯定被林艾申怀疑了,把带来的道具全部抛在空中,随即念了几句瞎编的咒语。 反正身边三个傻子不可能听得懂。 咒语说完,符纸还飘在空中,原本担心它降落点燃会不会烧到草地的大师疑惑仰头,望着不知为何被定在空中的符纸半天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他自己的骗人本事自己知道,不可能有如此神威。 难道老天都在帮他? 想到这,大师难掩喜色,举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后在空中装模作样地画了几个圆圈,厉声道:“给我破。” 空中飘着的符纸瞬间开始燃烧,无数灰烬落在地上,大师从没这么激动过,怀疑自己真研究出真本事了。 “你玩完了,该我了吧?” 耳边猛地响起一句充满笑意的询问,大师下意识扭头呵斥林艾申:“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开口说话打扰我吗?” 林艾申一脸懵,眼底满是迷茫:“我没说话啊,你说什么呢?” 徐岩父母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开口。 大师认定林艾申在捣乱,正好借机可以甩手不干了,佯装生气道:“说了不可以打扰我,你们这么一打扰,好不容易快成的法阵就被破坏了。剩下的我无能为力了,只能说你们要找的徐岩目前就在这周围。出手费十万,给我结一下。” 他亮出收款码,不耐烦催促道:“快点,我后面还有其他工作,符纸就算是赠送你们的了。” 没见过这么神经病且狮子大开口的人,林艾申扬眉冷笑:“我看你是没本事继续演了想跑吧?还给你钱?你想得美。” 大师并不在乎他的话,面无表情道:“就你们这种态度还想找到徐岩?做梦,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来了那么多大师都没用了,你们三个人根本心不诚!” “我心诚,那你该陪我玩了吧?嘿嘿。”陌生的声音再度出现,大师想也没想,对林艾申勃然大怒道,“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一直在这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这充满怒火的话使得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大师察觉不对,抬头看向林艾申,发现他正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差点宕机的大脑回过味,大师浑身一个激灵,还要强装冷静:“有声音,你们没听见吗?” 三人摇头,他这才瞬间慌了。 那声音确实不像他们说的,那是谁? “呼呼~”冰冷的呼吸打在耳边,那东西声音带着几分调皮和讥笑,“你这人怎么连是谁说话都不知道?我配合你这么久,你不跟我玩吗?” 这次大师听清楚了,陌生的声音就在他身边。 他扭头,身边空荡,连个蚊子都没,别说人了。 想起那话中的配合,大师咒骂一声后说:“事情就这样了,我有事先走,你们继续找吧。” 他连那十万块钱都不敢继续要,快步往公园外面走去,眼见就要走出公园了,下一秒又回到了林艾申三人面前。 看到他离开又凭空出现,还想挽留他的三人愣住。 “草。”大师彻底确定那声音不对劲,多数就是徐岩他们碰到的那个东西。 为什么自己也碰到了?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假的,故弄玄虚吗?为什么是真的? 大师越来越害怕,顾不得其他,在三人怀疑的注视下再次走向出口。 这次更是还没走两步,身体直接腾空而起,飞到不远处的空草地上,位置刚好是之前燃烧假符纸残留下来的灰尘。 那么远的距离飞过来摔下,大师一直痛叫,爬起来托着自己的屁股,脸都疼到扭曲变形了。 原本陌生的声音这次带着几分怒意:“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回答我。” 诈骗一年多,大师根本没碰到过眼前棘手又无法解释的情况,本性直接暴露,瑟缩着脑袋求饶,再没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我不是故意的,你放我走吧,我不会再来这里打扰你。” “你不陪我玩吗?”那东西还是这句话。 大师人快崩溃,指着林艾申所在的方向:“我还有事,没办法陪你玩,你找他们,他们三个有空陪你玩。” 见他一直对着空气说话,林艾申猜到什么,听到他那句话差点气吐血,心里清楚这次是碰到骗子了,招呼着徐岩父母赶紧走。 发现他们能随便离开,自己却动弹不得半分,大师着急吼道:“我就是被他们叫来的,这件事跟我无关,你不是抓了徐岩吗?那边都是跟徐岩认识的人,你去抓他们啊。” 无论他怎么说,身边那东西始终是一句:“你不跟我玩吗?” 空灵阴森的语气听多了就不觉得害怕,大师破罐子破摔:“我玩你个头啊,你有本事出来让我看看,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这东西大白天的敢不敢出现。 话音刚落,头顶太阳迅速被云层遮住,天色变暗,周围黑沉到天似乎要塌下来。 大师呆住,瞬间后悔刚刚的口嗨,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出对策,脖子上多出一只手死死地掐着。 窒息感顷刻间袭来,大师干呕一声,脸色很快涨成猪肝色,双手胡乱地挣扎着,费劲地喊着已经快看不到人影的林艾申:“救,救……我……” 走到公园出口的林艾申动作一顿,倒不是因为听见了身后大师的叫唤,而是他面前停下了一辆全黑的车。 主驾驶车窗角降落,男人探出脑袋,随意地瞥了他们一眼:“是有人,但是你怎么知道一定有事儿?我都没感觉出来,这个会算的也一直没吭声。” 他指着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女人。 这动作与话成功惹得女人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神仙啊?什么都会算。” 林艾申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以为又是对公园感兴趣的网友,带着徐岩父母准备离开。 “可是我们走了,我孩子怎么办?”徐父不肯离开,“不就是那东西抓走的我孩子吗?” “那人是假的,我们得重新找专业的来,不然解决不了,我们还会有危险。”林艾申耐心解释。 “不用重新找。”驾驶位坐着的男人像是知道他们的事,摆摆手指着自己,“我们这不就来了。” 这个时候林艾申才分出心思打量车上的人。 男人顶着一头没有光泽的红发,看不出具体年龄,应该三十岁上下,眉眼硬朗,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格外开心,看着就话痨。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扎着马尾,头侧边戴着一个苹果发卡,脸有点婴儿肥,显得年轻,分辨不出多少岁。 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再加上副驾驶坐着的人一直往车后座看,林艾申猜测车后座应该还有第三个人。 果然,车门打开的声音响起,很快一道身影站在他们面前。 身形高挑的女人留着过肩的黑发,站姿笔直,穿着黑色的风衣,脸上表情漠然,气质独特到过于显眼。 此刻她的目光越过他们三人落向公园,淡定到似乎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林艾申想问什么,又忘记自己要问什么,拍拍脑袋,等另外两人下车了才想起来。 “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你们可以解决里面的事儿?” 李蕂轻笑一声,忍不住自夸道:“要是我们解决不了,估计就没什么人能解决了。” 一听这话,徐岩父母立刻抓住李蕂的手,先夸再哀求,最后在李蕂说了一句“没问题”后,更是直接架着李蕂往里面走去。 “你直觉真准。”果淇活动着双臂,对身边的陆端午说。 这次出差三人一起来的,任务结束正开车回公司,路过这里时陆端午偏头说里面有东西。 说不怀疑是假的,毕竟果淇入这行这么久都感觉不出这公园内有问题,直到看到林艾申三人才彻底相信。 陆端午唇角微微扯起一抹弧度,抬脚走进公园:“我就这方面好点。”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不远处的大师躺在地上, 正翻着白眼疯狂吐沫子,脖子被掐到微微变形,上下肿胀, 中间凹陷处有个明显的五指印。 离得近了,还能听见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喊:“屋, 屋子出来了,走开, 走开呜呜呜,我错了……” 最后他身体一个抽搐,没了动静。 李蕂忽略他的伤口, 伸手扒拉了下他的眼皮,确定只是晕了才看向四周。 “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又是我没碰到过的玩意?” 公园没有任何阴气,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人已经听林艾申简单把事情说了遍, 了解大概。 带屋子的鬼从来没见面过,所以一开始三人就不觉得是鬼, 再加上到这里没看到一点阴气,心里更加确定。 李蕂用脚把大师踢到一旁,注意到草地上混杂着的灰烬,用指尖碰了一点嗅嗅, 瞬间笑了:“都多久了, 怎么还有人买这种假符纸招摇撞骗。” “他骗了十万块。”说到这里林艾申就忍不住愤怒起来。 “没事, 不该他拿的钱都会吐出来。”李蕂随口说。 “光听他们描述,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果淇拿出符纸, 无奈道, “符纸都不一定有用。” 最基础的追踪符拿出没有任何反应,她失望地放入口袋, 得出结论:“不是鬼。” “那是什么?”徐岩父母听到她的话更加着急了,“那是什么东西把我孩子带走了?都失踪两个月了,我苦命的孩子啊,不知道怎么招惹到这东西了。” 见他们伤心地坐在地上崩溃大哭,李蕂立刻过去安慰。 陆端午观察完所有,看向林艾申:“你之前说的视频还在吗?” “在。”林艾申点点头。 徐岩失踪后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不少视频都被投诉到下架,连直播回放都看不了了,还好他有先见之明,保存了很多关键的视频。 林艾申找出第一个出现黑影的视频:“徐岩失踪后,不知道为什么视频里出现的黑影会消失不见。” “没消失。”陆端午盯着视频说。 在她的视线中,完全能看到那东西贴着帐篷,动作极为狂妄地将脸凑在帐篷外层,故意挤压出一点脸部轮廓。 林艾申愣住,没消失他怎么看不到? 一看陆端午和果淇都围绕着视频看起来,那目光不像是看不到的样子,顿时反应过来——高人和普通人当然不一样的。 “这东西本来就不该被拍到,最开始出现是故意的。” 看完所有视频,陆端午将手机递给林艾申,“应该是为了挑选目标。” “那有线索吗?”林艾申迫不及待地追问,瞥了一眼坐在地上,情绪稳定不少的两人,“徐岩父母两个月没睡好了,还有其他人,失踪这么久了……” 关于这件事,不光陆端午不知道,连时不时刷短视频的李蕂都不知道。 他每次打开短视频就是根据他喜好推的重复类型视频,没多久就腻歪懒得打开了。 在听见林艾申说很多人时,陆端午淡声开口:“很多人?我只能感觉出两个人。” 林艾申愣住,匪夷所思道:“不可能啊,网上失踪的人有十几个了,都是被这个黑屋子带走的。” “那不一定。”一旁趁机把其他相关人视频看个大概的李蕂笑道,“这事情在骑行圈热度这么高,难免有别样心思的人为了赚钱故意失踪。” 他走到陆端午和果淇身边:“你们有什么眉目吗?我是不知道,群里问了组长还没回我。” 果淇摇头:“我不知道,涉及我不了解的范围了。” “我……”陆端午才开口,对上几人殷切的目光,换了个说法,“可能知道,之前在一本书看到过这个。” 果淇和李蕂瞬间看向她,等待她后面的话。 “这个东西没有具体的名字,可以算作未形成的鬼。具有较强的领地意识,对一切闯入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地困在自己的地方,那个屋子就是它的栖身地。这种东西通常存在时间不长,如果存在太久会很难解决。” 陆端午顿了顿:“但一般这种东西很难见到。现代社会阳气重,阴气很少,极为荒僻的地方才可能会形成这东西。” 陆端午一说完,旁边的李蕂顿时想起来什么:“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东西。我也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上面写这种东西早就没了,都成了传说中的存在。” 林艾申听半天听不明白:“那这东西好解决吗?” “它那个屋子毁掉应该就行了。”李蕂打个响指,笑眯眯道,“得先找到那个屋子。” “怎么找?”林艾申挠挠头,想说那屋子神出鬼没的,怎么能找到。 李蕂指指徐岩的父母:“当然要从徐岩身上下功夫了。这种东西你要是等它出来不知道要等多久。” 他乐呵呵地蹲在徐岩父母面前,要了徐岩的生辰八字,以及之前碰过的东西。 “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徐母说,“我们这次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我有。”林艾申连忙拆下来自己的手机壳,“这个是他当初买多了送给我的,可以吗?” 陆端午颔首,接过手机壳递给李蕂。 李蕂拿出符纸,在一边操作追踪徐岩所在地。 一看那符纸,林艾申就想到地上躺的那个假大师之前用的符纸,眼睛瞪大,想看看李蕂他们的符纸和大师的假符纸有什么区别。 手机壳被放在地上,李蕂拿出三张符纸叠成三角形放,角对角放在手机壳上,随即将写上徐岩生辰八字的符纸也叠好,填在三张符纸中间三角形的空位上。 一切做完后,四周静悄悄的,没任何一点动静。 徐岩父母忍不住开始怀疑,扯了扯林艾申的衣服:“不会又是骗子吧?” “不可能。”林艾申摇头,“他们都没收钱,如何骗我们?” 这么一说也是,徐岩父母连忙闭嘴,继续看着李蕂的动作。 中间写着徐岩名字的符纸忽然闪烁起微弱的光芒,下一秒符纸腾空而起,顺着一个方向飞去。 看到这一幕,林艾申和徐岩父母惊呆了。 李蕂飞快跟上。 三角符纸绕着公园飞了好几圈,看的果淇直皱眉:“怎么会一直在动?” 这种追踪符如果有作用,就代表追踪的目标离符纸很近,大概一千米的范围。 如果超过一千米,符纸不会有动静,只是震动几下提醒距离太远。 像这种一直没停下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 实在不想再跟着跑,李蕂抬手去抓符纸,指尖才刚碰到,三角符纸瞬间燃烧。 灰烬落在地上,他吐槽起来:“我去,这搞什么?追踪符失效了?” “不是。”陆端午说,“那个东西应该在带着徐岩在周围移动。” 此话一出,不光林艾申三人浑身一抖,就连李蕂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不怕碰见鬼,就怕碰见的不是鬼,是一些没见过的玩意,到时候就会面临两个问题。 一是符纸之类的道具能不能对那些玩意产生作用,二是他们是否可以认出那些东西是什么,认不出还要找外援。 手机震动两声,是百北回复了李蕂的消息。 “有点印象,但没具体的名字。” “这东西解决起来不难,难的是它要是躲起来,找到天荒地老都找不到。” 百北说对了,他们目前就面对这情况。 那东西就在周围打转,他们却无法看到。 果淇问:“你们看的书上没写这东西的解决办法吗?” 李蕂耸肩:“没有,只简单说了下这东西存在。” 两人看向陆端午,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陆端午想了想:“好像没有。” 她又补充道:“记不清了,我试试吧,不一定有用。” 果淇和李蕂同时点头,非常相信陆端午。 陆端午返回车中,拿出画符的道具,在车上待了几分钟,开门下车的那一刻,手中多了几张符纸。 果淇只来得及瞥了眼,上面的符箓是她从未见过的,不免愣住:“你刚在里面画符?” 闻言,李蕂偏头看来,眼里满是诧异。 画符这件事极其考验心态与能力,除了特别有天赋的人外,基本上一天最多画出一张符来,还是最基础的。 李蕂和果淇最高记录一天也只画出了三张符。 这才多久陆端午就画了好几张,并且还都是他们没见过的符。 “不一定有作用。”陆端午言简意赅,“那本书上有教画这符纸,我没记全,看运气吧。” 她关上车门,快步走进公园。 林艾申三人还在原地等着,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 “大师们有办法了吗?” 李蕂和果淇没说话,看向陆端午。 陆端午双手各夹着三张符,随着嘴唇微动,夹在指缝中的符纸开始颤动,下一刻飞向空中。 六张符纸散开,围成一个圈,燃烧的瞬间,中间逐渐出现一个复杂到完全看不懂的符箓。 等符纸烧完,原本的符箓大到形成一张巨网,散布在整个公园上方。 金光亮起,太过刺眼,一切都仿佛无处遁形。 果淇等人下意识用手遮住眼。 “那符箓你认得出吗?”李蕂紧闭着眼睛,“我怎么看不懂?” 果淇沉默片刻:“咱俩水平差不多,你都看不懂,我怎么看得懂?” “组长肯定知道,他怎么没教我们,我要找机会好好问问。”李蕂说。 果淇放下手:“组长都不一定知道,陆端午说了是在书上看到的。” 她仰起头,发现上方的符箓似乎在动,还没等看仔细,余光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黑屋。 形状乍一看像极了黑色墓碑,就是她们在视频中看到的屋子。 “出现了。”果淇大喊一声,口袋中符纸迅速飞出,冲向黑屋。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就是这个。”林艾申见状立刻大喊, “大师们快收了这个东西。” 眼看符纸就要靠近,下一刻,黑屋一晃, 跑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 屋子大门从里面被推开,森白细到一折就能断的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随即黑影走出。 它的下半身依旧只有形状,脑袋倒是出现了较为完整的五官, 只是比起人虚假多了。 双手可能还没有完全形成,所以看着极为古怪,就跟随便在地上抓了两根树枝安插在身上一样。 看到林艾申三人的那一刻, 它面目狰狞地举起屋子,冲着三人砸去。 视线一转,注意到陆端午几人,黑影一愣, 被双手举起的黑屋出现在背上,然后驮着黑屋就开始往前跑。 “它跑什么?我都没见过它, 要跑也是我跑吧?”李蕂追过去之际不忘吐槽。 那东西越跑越快,李蕂和果淇很快发现它一直在公园打转,应该是活动范围只能在这里。 两人前后包夹,直接堵住那东西。 按照李蕂对这个黑影的了解, 它是执念化作的东西, 没有意识, 但不知为何它懂得逃跑,甚至还能在它的脸上看到思索的神色。 头顶的金光变大, 巨网旋转, 开始往下压。 黑影感受到,打开黑屋门想钻进去, 果淇找准机会将符纸贴在大门上。 六张符纸闪烁着淡淡的光,黑影被烫到,猛地往后一缩,发出一声怪叫。 陆端午说:“不要让它进屋子。” 金网到了一种无法直视的地步,李蕂和果淇觉得那符箓可以对付黑影,挡在黑屋前,把随身携带的道具全部用上。 困魂锁没用,穿过黑影的身体落在地上;镇魂符仅仅只镇住几秒就自燃了。 其他符纸的效果最多持续半分钟。 就好似发觉她们没办法奈何自己,黑影仰头咧嘴,明明没发出任何声音,却让李蕂感到十足的嘲讽,瞬间拿出口袋中的毛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试试这个,上个任务都没用到。” 看着极为普通的毛笔在空中快速划着,很快浮现金色的符箓,成型的那一刻飞速打向黑影。 黑影闷哼一声,依旧站在那里,丝毫不受影响,金色符箓也随之消失。 “恶心。”李蕂翻着白眼给出评价,一把将毛笔揣进口袋里,抬头望着头顶的符箓说,“都是符箓,上面就比我画得复杂一些,怎么我的没任何用?” 果淇按住门,阻挡黑影进入,闻言无奈道:“你这跟上面那么大的能一样吗?” 眼看着上面的符箓快压下来,黑影明显惧怕,急得团团转,面色越发狰狞恐怖,最后直接冲向两人,伸手去开门。 破空声袭来,它察觉到什么,猛地转身。 符纸犹如锋利的刀般直直飞来,以极快的速度贴在它的肩膀处。 橘色光芒亮起,火焰燃烧着黑影的肩膀,直接将身体烧出一个洞。 黑影疯狂吹气想弄灭火焰,看向黑屋大门,难听的磨牙声响起,最后吵到无法让人容忍的地步。 林艾申和徐岩父母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耳朵,果淇和李蕂还好,耳边如同蒙上了一层塑料袋,听得特别不真切。 两人没再犹豫,认出陆端午用的符纸,迅速掏出相同的符纸扔过去。 这次黑影没给她们机会,迅速避开,干枯发瘪的手触碰到大门的那一刻用力拉开。 狂风大作,果淇身体似被一股大力狠狠推向旁边,稳住身形的瞬间,黑影揭下门上的符纸,冲进黑屋中。 在大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陆端午闪身冲进黑屋中。 李蕂原本还想试图阻止门关闭,手都差点被夹住,只来得及对陆端午喊出一句:“注意安全,小心点。” 两人并不知道黑屋内的情况,只能在外面耐心等待着。 …… 黑屋中所有声音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四周漆黑无光,只能感觉出空间宽敞空荡。 奇怪的是手一伸出去就能摸到冰冷的铁壁,所处空间狭小到令人喘不过气。 陆端午收回手,闭上眼,静静地站在黑暗中,整个人因为过于安定快与黑暗融为一体。 黑影僵硬得声音响起:“在外面我怕你,进来就是我的地方了,我要在这里杀了你。” 陆端午:“你可以试试。” 沉静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激怒了黑影,窸窸窣窣声不停,它嘴里一直在念叨什么,极为晦涩难懂。 不过很快,陆端午的声音完全盖住了它的声音,所念的东西更为复杂,且语速极快,根本没办法分辨出一点意思。 灼烧感袭遍全身,黑影像是被放在围炉中使劲烘烤般即将融化,它惨叫连连,四肢扭曲成杂乱的线条,身体被扯到变形。 “外面那个东西不可能伤得了我。”黑影怒吼出声。 “不用伤你。”对比它的愤怒,陆端午微微一笑,“毕竟要揪出你背后之人。” 黑影一顿,张牙舞爪地冲上来。 陆端午轻松避开,身体撞在坚硬的铁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动。 黑影逼近,语气中带着一种被戳破而恼羞成怒的杀意:“你今天必须得死在这里。” 外面趴在门上听着里面动静的李蕂差点被震聋,站直身体,眼睛飞快眨动对果淇说:“你和我说说话。” 果淇:“你聋了吗?” 李蕂拍了拍一直嗡嗡不停的耳朵:“不聋也差不多了。” 果淇一把扯开他,还没凑近去听,陆端午仿佛知道她们离得近,沉稳的声音从黑屋中传出:“躲开。” 几乎是下意识仰头看向天上的符箓,没想到已在她们的头顶,果淇反射性抓着李蕂的肩膀,猛地向后跑去。 “陆端午是不是说了啥?我没听清。”李蕂被她扯着,不忘开口询问。 果淇没说话,跑出安全距离后松开手。 李蕂耳朵终于好了,用掌心揉搓着,下一秒,前方“砰”一声,长如墓碑的黑屋爆开,化为无数碎片飞落四周。 烟尘四起,重新恢复后,原本的黑影满身符纸地趴在地上蠕动着,被陆端午一把按住脑袋,再动弹不得半分。 头顶的符箓巨网就像是突然捕捉到目标,缩小成合适大小,以肉眼不可观察到的速度罩在黑影身上。 刺眼的金光持续了三分钟,伴随着黑影刺耳痛苦的尖叫声,还有一种“滋滋”声,像极了烧开的油锅下入腌好的生肉发出的响动。 金光退散,黑影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金色符箓。 符箓一直在动,仿若绳索般勒入它的身体中,嵌入其中,使它动弹不得。 “解决了?”李蕂眨眨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本看那黑影满身符纸,他还想上去研究是什么能压制住它,没想到被符箓盖住了。 李蕂朝陆端午走去,注意力很快被不远处的两团身影吸引了视线:“那是不是徐岩?” 被震撼到眼睛都不敢眨动的林艾申与徐岩父母循声看去,一眼发现快被黑屋碎片掩盖住的两人,激动跑过去。 徐岩面色苍白,嘴唇没一点血色,胸口毫无起伏,看着就跟死了般一动不动,就连皮肤都冷到没一点常人的温度。 徐岩父母拍拍脸,试探了下呼吸,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几秒钟又想起身边都是高人,连忙爬起来冲到李蕂身边求助:“我孩子,孩子……有没有办法?” 李蕂和果淇快步走过去,分别扒开徐岩和老方的眼皮,确定瞳孔正常,捏住徐岩的鼻子,用手使劲掐着两人的人中。 仅仅只是一秒,人中被掐破,溢出黑色恶心的液体。 原本还心疼的父母看到这一幕呆到什么话都说不出,嘴巴抖动半天。 徐岩脸色很快恢复红润,胸腔也有了起伏,手脚根据本能挣扎着,最后张开嘴呼吸地瞬间睁开眼。 李蕂见状放心收回手:“好了,没事了。” 另一边的老方也清醒了,眼神迷茫半天,才想起发生的一切,摸摸身体,确定没事后看向眼前的陌生人:“你们是谁?我怎么了?” 徐岩父母正抱着徐岩哭。 以为自己死了的徐岩没想到还能活着,并且能见到父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人中处的黑血没多久就转为殷红色。 老方摸了把自己的人中,黑血中掺杂着红色的血,大概明白发生什么,虚弱起身对着果淇道谢,余光瞥见不远处还有两人,定睛一看。 一个确实是人,一个就是他之前看到的黑影,此刻被定住了匍匐在地,身上是耀眼的金色绳索,上面画着的东西他看不懂,依稀猜到是压制黑影的。 陆端午伸手抓着黑影。 黑影扭动尖叫,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连个字都喊不出。 那双已经化出的眼珠死死地瞪着陆端午,眼底是明显的怀疑惊惧,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陆端午抓住金色绳索,笑得十分无害:“有什么话跟我回公司再说。” 听见公司,原本还没怎么挣扎的黑影更加激动,身体上的金色符箓瞬间收缩,“滋滋”声响起,白烟滚滚,它面色扭成一团,五官碎烂到重组了一样乱七八糟。 “反应这么大?”陆端午垂眸,毫无感情的视线就跟两把磨得锋利的刀,直击黑影,“把你炼化出的人提到过我们公司吗?” 黑影顿时没了动静,装作听不懂。 李蕂和果淇走过来,仔细打量着黑影,并没听见陆端午之前对黑影说的话,围绕着黑影好奇起来。 “这种东西到底怎么出现的?”果淇托着下巴,满脸疑惑。 “我也纳闷。”李蕂说,“现在没有适合形成这东西的地方吧?” 陆端午沉声说:“没有适合的地方,它应该是被人炼化出的。” 她一顿:“有人在制造这种阴邪的东西,而且说不定是冲着我们公司来的。” 李蕂和果淇纷纷愣住。 李蕂挠挠头,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怎么知道?” 制造东西他可以猜到,冲公司来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在针对公司? 他们公司这么特殊,谁敢针对? 陆端午直白道:“猜的。” 果淇说:“回去问问这黑影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果淇和李蕂带着黑影先回了车上。 陆端午把周围打扫干净,并且嘱咐徐岩父母几人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 几人毫不犹豫地应下。 就算说出去,只会被人认为疯了。 “其他人呢?”林艾申试探性道,“还有一些失踪的人,难道不是这个东西搞的鬼吗?” “只有他们两个。”陆端午简短道,“其他的人跟这东西无关,求助该求助的人吧。” 林艾申点头明白,几人见她要离开了,郑重鞠躬道谢,想给钱。 陆端午淡声拒绝:“既是缘分,无需谈钱。” 做完一切后她走出公园,坐上车返回公司。 林艾申看向地上脸色难看的大师,直接报警把他抓了。 经过之前的事,大师精神状态极差,徐岩父母很轻松地拿回了被骗的钱。 …… 徐岩失踪多月又重新出现在网络上,发布了一则视频解释,出镜的还有前不久刚失踪的老方。 网友万万没想到,他们会一起发视频。 徐岩面向镜头,努力扯出一抹笑:“大家好,我回来了。关于我失踪的一切事,我会在此次视频告诉大家。 “首先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我失踪并不是炒作,这点我身边的老方可以作证,至于是因为什么在这里不能说。不过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应该能猜到一点。发布此条视频,一是报平安,二是想跟大家说一下以后的规划——我会继续骑行,但不会保持之前的风格……毕竟……大家都懂。另外就是,大家一定要敬畏大自然,不要去一些不该去的地方。” “大自然”三个字被他说得极为重,大部分网友都能听懂其中含义。 老方凑近镜头,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你觉得不可能,只是没碰到过。” 这条视频说了跟没说一样,引起看热闹的网友各种狂喷。 不过他们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之前的赵郴包括其他失踪的人都是炒作,根本没失踪。 被报警找到后,纷纷发布道歉声明,被全网追着骂了许久。 黑影被带回公司,由专门人员审问。 提交完总结报告后,百北和陆端午被叫去厦顷办公室。 “这是什么?”厦顷拿起黑影的照片,无框眼镜后的双眸闪烁着锐利的光,“百北你知道吗?” 百北凑过来,仔细看了金色符箓半天,“嘶”了一声:“我知道啊。” 厦顷似笑非笑,百北顿时摆手:“不知道,开玩笑的,我要点面子怎么了!” “你来公司多久了?”厦顷换了个问题。 百北坐在椅子上,努力调和着莫名诡异的氛围:“来好几年了,怎么了?你要给我发老员工福利吗?发多少?” “你来几年都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她来几个月就知道。”厦顷意有所指地看向陆端午,笑容满面,等待着陆端午的回答。 “我不知道。”陆端午面无表情道,“书上看到的,这点总结报告中写清楚了。副局长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离开了。” “我知道是书上看到的。”厦顷放下照片,背脊靠着椅子,手指敲敲桌子,“我好奇的是要真有那本书存在,怎么只有你看到了?李蕂看到的书可与你的不一样,上面没有这个办法。” “这个问题不该问我。”陆端午语气越发平静,“那本书叫《世界规则怪谈之一百零八个神奇怪物解析,带你走进另一个多彩多姿的神奇世界》,副局长实在好奇可以自己去搜。不过能不能搜到就不一定了,毕竟我是很久之前看到的。” “还有副局长有空好奇这个,不如多关注一下黑影事件。作为这件事的参与者,我希望公司专业人员能审点什么出来。”她拧开办公室门把手,说完话后快步离开。 百北眨眼:“她刚说什么来着?世界规则怪谈,什么什么解析?” 厦顷没说话,快速敲打键盘,输入那一长串名字。 网页跳转,上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陆端午说的那本书。 他瞬间失笑,摘下无框眼镜揉捏眉心,眼底满是无奈。 百北站起身:“我也好奇那个黑影,副局长加油。” 他准备离开之际想到什么,扭头问:“相信不光我和我的组员能感觉出来,副局长你应该感觉到了,这一桩桩一件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冲着我们公司来的。对此副局长有什么看法?” 办公室陷入沉默,厦顷撑着侧脸,看向窗外没有回答。 有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答,百北叹息一声,离开办公室。 陆端午坐在工位上,随手拿出旁边的笔记本,写下所有可能存在关联的任务。 这次是黑影,下次呢?背后的人不知道在做什么打算。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次的东西和之前事件有关联,幕后之人肯定不止一个。 陆端午微微眯起眼,忽然想起失踪许久的时序。 时序还活着,并且失踪了,不知道跟这些人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时序在其中会是什么作用,又充当什么角色? 陆端午合上本子,放下笔,打开电脑同往日那样看起总结报告。 灼热不可忽略的目光袭来,陆端午偏头,视线略过直白盯着她,甚至和她对视后还笑着打招呼的魏明兆,落在办公室内坐着的厦顷身上。 四目相对,厦顷温柔一笑,算是打招呼。 陆端午没给他任何反应,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他,深黑如墨的眸子毫无波澜,无形中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厦顷一顿,不自在地拿起遥控器,将窗前的百叶窗放下,阻挡住所有视线。 百北端着两杯奶茶凑过来,将其中一杯塞进陆端午手中,咧嘴询问:“你刚在办公室说的书叫什么来着?我想找找看。” 陆端午道谢,喝着奶茶说:“《世界规则怪谈之一百零八个神奇怪物解析,带你走进另一个多彩多姿的神奇世界》。” 那么多字,她一口气说完都没任何感觉,百北整个人差点抓狂:“慢点,慢点,我听不清,这书名太长久。” 他返回自己工位准备搜,让陆端午再说一遍。 陆端午耐心重复,只是语速太快,百北还是只来得及记住一半:“再来一遍,最后一遍。” 其他组员被吸引,纷纷盯着陆端午,等她重复。 陆端午喝了口奶茶,轻声道:“《世界规则怪谈之一百零九个神奇事件解析,带你走进另一个多彩多姿的神奇世界》。” 百北终于听明白,开始搜索。 李蕂说:“我刚听见了,你之前说一百零八个,这次是一百零九个,哪个才是真的?” “有这本书吗?”果淇震惊道,“名字太长了吧?” “我见过一百个字的书名。”赵早说,“所以这个还好。” “太久远了,记不清很正常。”陆端午微微一笑,不再重复书名,盯着电脑看总结。 跳转出的网页没搜到那本书,倒是搜出十几本小说。 百北滑动着鼠标,无意间点进其中一本,刚想关闭,注意到那书名——《异事处理局》。 他被这和公司一样的名字吸引,点开文案一看,忍不住笑出声:“陆端午,这有本小说和你名字一样,在里面你是主角。最神奇的是书名就是我们公司名!” “我也搜到过很多和我同名的主角小说。”李蕂颇有心得道,“快给陆端午看看,现在不是流行穿书吗?万一哪天她穿书了,知道剧情总比不知道好。” 果淇“噗嗤”一声笑着提醒:“现在不流行穿书了,流行听到各种心声。我要是有这技能就好了,出任务直接靠听到那些东西心声把它们抓了。” 赵早:“好想法,让公司研究人员试试能不能弄出这种。” 李蕂诧异挑眉:“什么时候流行心声了?我就一段时间没追小说啊,我得去看看。对了,你们都在哪里看小说?” 果淇追了十几年小说,听见这话立刻回答:“晋江文学城啊,才千字三分,超级便宜。” 已经开始看那本小说的百北闻言随口插了句:“哎,我看这本和陆端午同名同姓的小说就是晋江文学城的。” 几人围绕着小说展开各种讨论,很快笑成一团。 陆端午被带动,禁不住跟着笑,第一次没那么想看总结报告,关闭网站,双手托着下巴,和她们欢快地聊着各种事。 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办公室这一片的工位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温馨融洽。 第一卷完。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周末, 商场内人来人往,徐晗玫一边看手机,一边在四处寻找着朋友的身影。 走到小吃街时, 她被人群挤到自动往前,忍不住有些烦躁地喊了一句:“挤什么呢?” 人本就多到喧闹, 这声音一出来就被盖住,没人理会。 徐晗玫差点当场发疯, 好在她顺着人流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给朋友开了位置共享。 两人到这里十几分钟了,到现在还没碰面。 徐晗玫和朋友都很少来这边, 再加上人多,小吃街是一个回字形,店面太多,就算看地图也看不懂。 位置一共享, 徐晗玫发现朋友就在自己周围,地图上看着才不到几米。 就这几米距离两人又找了几分钟, 最后徐晗玫实在是没耐心了,社牛了一把,买了份变态辣烤鸡翅,借人家的喇叭喊道:“董圆, 我在这里, 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过来找我。” 楼上瞬间响起一道声音:“听到了, 我马上下来。” 徐晗玫抬头,朋友在三楼, 明明是对面, 地图却显示在她这边,怪不得上楼找半天都没找到。 董圆快步跑下来, 忍不住吐槽:“这边人太多了,我自己都能走迷路,别说和你汇合了。” 两人今天准备换个美甲,听说这边美甲店比较好,直接来了这里集合。 如果知道人多成这样,一开始徐晗玫就不会过来。 “你看到合适的美甲店了吗?”解决完烤翅,董圆亮出手机屏幕,“我看了个,但是找不到。” “我看的也是这个。”聊到美甲,徐晗玫心情好多了,“我看了评论区,这家店在写字楼八层,过去看看。” 接下来两人找写字楼找了半个小时,问了好几个人,最后还是走错了。 她们要去一号写字楼B座,到了才发现是A座,且这两栋写字楼距离很远。 徐晗玫本来还不热,这么一通折腾满头大汗,气得看什么都不顺眼。 “我真服了,要不然咱们打道回府吧。” “别啊,来都来了。”董圆说,“再不卸掉换一个,我指甲很容易劈开。” 徐晗玫跟她情况差不多,指甲长得很长,她自己剪掉一些,现在的手指甲极为难看。 几分钟后,两人终于找到A座,到了八层发现看中的美甲店火爆到排起了长队。 董圆凑过去领了个排号单,一问前面有一百多个人,瞬间呆住。 “不过我们家美甲师多,有十个,最多只要等三个小时就能到你了哦。”发排号单的女生微笑道。 三个小时还不够多吗? 徐晗玫吐槽的心思都没了,拉着董圆掉头就走。 这八层几乎都是美甲店,两人看过来,发现做得好看的都要排队,还都是两小时起步,最后只能离开一号写字楼。 “要不然随便找家没人的。”董圆提议道,“就做个简单纯色,不要什么技术,随便挑一家直接去。” “那不一定。”徐晗玫持相反意见,“纯色也很考究技术,你忘记之前做过一次,收我们三百六,颜色都没涂均匀,一天就掉的美甲店了?” 董圆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回家吧,要不然就换个地方。” 两人开始寻找别的地方,徐晗玫快把软件刷到冒火,并没看到合适的美甲店,气得随便进了一家店,让人把自己手上的美甲卸掉,不打算做了。 董圆懒得卸手上的,陪她卸完两人吃了点小吃就各回各家了。 徐晗玫腰酸背痛地走出地铁,一想到自己坐地铁来回快三个小时没做到美甲就一肚子气,把那商场拉黑。 她是中午出去的,现在天色完全黑了。 地铁口距离家十几分钟路程,徐晗玫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 平时不往市里去一是麻烦,二是她现在所在的县比起来市里并不差,除了美甲店。 做美甲这件事,十次最多有两次满意,其他时候全凭运气。 运气好,做得还原好看,运气不好就是钱花得多,做得丑。 想到自己挑了一周的美甲图,好不容易确定做什么款式,徐晗玫刹车,觉得还是得找家店做一下。 她拿出手机,没来得及开始搜索,余光瞥见旁边一条巷子。 她距离巷子口不远,一眼就能看到昏暗的巷子里有家美甲店。 没有店名,店面非常小,店里的地面比门口路面要低一米的样子,进去还要先下几层楼梯,就没见过这么装修的店。 吸引到徐晗玫的是挂在墙上的美甲照片,虽然距离挺远,只能模糊分辨出一点,但足以看出非常好看,做美甲的人很有实力,就是她一直想找的店。 徐晗玫当即收起手机,锁好共享电动车,朝巷子走去。 这条巷子存在十几年,老破小全占了,原本是条美食街,旁边不远处还有所学校。 后来学校搬走,人流量下降,又一直没翻新,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徐晗玫记得自己上次来的时候,这两边一共三十多店面全空了,这个美甲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 巷子里的路灯坏完了,天本就极黑,周围也没人家,徐晗玫站在巷口,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巷子有些犹豫。 美甲店里的光特别暗,几乎照不亮外面,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里面的人好似知道要来客人了,灯光忽然变亮。 徐晗玫见状没再纠结,抬脚进入巷子。 一踏入巷子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只剩下轻微的脚步声。 美甲店在巷子中间,徐晗玫停在门口,一眼看到了里面的布置。 确实很小,靠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张只能坐下两人的桌子,对面是坐着等待的沙发。 靠里面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镜前摆着一个漆黑的摇椅,一个人正躺在摇椅上闭眼休息,摇椅轻微晃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四周太过安静,徐晗玫眼皮莫名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想法一出来,眉心和太阳穴跟着突突跳起来,似想提醒着她眼前这家美甲店有危险,不要进去。 正当徐晗玫想着算了,准备离开时,摇椅上的人伸着懒腰站起身,瞬间发现徐晗玫。 这一起来,徐晗玫看清了她的脸。 女人穿着灰色的紧身连衣裙,突出了姣好的身材,一头栗色卷发,五官精致出挑,皮肤好到头顶灯光都看不出一点瑕疵。 特别是那双眼睛,漂亮到仿佛会说话,唯一让人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唇色太苍白了,一点血色都没。 徐晗玫看愣住,第一反应是这人好看到能去做明星,怎么在这里开了一家美甲店。 第二反应是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去? “做美甲吗?”女人开口,声音清亮温和,听的人下意识就想抬脚进去。 “能做吗?”徐晗玫反问。 “当然可以了。”女人笑着说,看出徐晗玫的犹豫,拿起桌上的本子招呼,“你可以进来看看我之前做过的款式,觉得可以再做,不可以也没关系。” 她随手将本子打开,里面放了很多美甲照片,全是徐晗玫喜欢的风格。 徐晗玫眼睛亮亮地走进店里,没想到站在外面觉得亮的灯光,一进来就暗了很多,导致女人的脸都看不太清了。 “你看看。”女人抬头,那张脸离得近了显得更加好看。 徐晗玫原本想按捺住夸她好看的话,去看美甲图,坐在椅子上的那一瞬间还是没忍住开口:“你好漂亮,一开始我都以为是明星。” “是吗?”女人撩了下耳边的长发,温柔笑道,“其实我以前也不好看。但一些好看的东西养人,久而久之我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顿了顿,指着美甲图说:“比方说美甲、好看的衣服、舒心的环境……都能让人变得自信好看。” 女人举起自己的手,徐晗玫才发现她做了美甲,鲜红色的美甲太过亮眼,不知为何只看了几秒就让人心跳加速,心脏涌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 视线上移,对上那双能蛊惑人心的眼睛,徐晗玫低头翻看着美甲图。 每张美甲图下方都标好了价格,徐晗玫翻看完,没从中看到超过一百块的美甲,震惊道:“这些只要几十块钱吗?” 这里的图片无论是手绘、晕染还是其他,复杂程度都不是普通美甲师能做出来的。 徐晗玫都能猜到自己随便拍一张图去别的美甲店,最低价都要五百以上。 “当然。”女人坐在她对面,无谓解释道,“我做美甲只是兴趣,不为赚钱,不然不会开在这种地方。” 如果说进来后徐晗玫内心还有一些纠结迟疑,那么此刻一点都没了。 她指着一张美甲图:“那我做这个手绘的,多久能做好?” “快了的话一个小时。”女人扫了眼美甲图,拿出工具。 接触到手的刹那,徐晗玫被她手指冰冷的温度刺激到猛地缩回手。 女人笑笑:“刚躺在摇椅上睡了会儿,冷到了,别介意啊。” 徐晗玫点头,并不在意,无聊地看着她给自己的指甲修型打磨。 四周静到只剩下磨指甲的声音,灯光比之前更加昏暗,让人一直昏昏欲睡。 第四次摇晃着脑袋差点睡过去时,徐晗玫打着哈欠,观察着这家店,试图转移注意力。 明明她能清楚地看到店内,却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朦胧神秘的恍惚感。 “你这一天能有几个客人啊?”徐晗玫随口问道。 “一天就一个,多了我不做。”女人说,“而且我只做你这样的有缘人。” 她唇角上扬,笑意温浅地嘱咐徐晗玫把手放进烤灯中。 徐晗玫照做,注意到桌上的指甲油不是普通美甲店常用的那种瓶子和罐子,而是一个四方的小盒子,大小倒是和罐子差不多。 徐晗玫疑惑道:“你这指甲油是什么牌子的啊?看着挺贵的样子。” 其实她就是想知道给自己用的指甲油是劣质一些的,还是好一些的。 “我这个……秘密。”女人神秘一笑,“等下次再告诉你。” 底胶之类的已经涂完,开始上色胶,徐晗玫一开始眼睛都闭上了,双手放在那里随女人折腾,直到闻到一股非常香甜的味道。 她睁开眼,对上女人直勾勾的目光吓了一跳,再见她手中拿着指甲油,离自己极为近,一时间不着知道什么意思。 “怎么了?”说话的同时徐晗玫注意到自己闻到的味道就是指甲油散发出的,心里惊疑不定。 指甲油这种东西,十次九次都是刺鼻难闻的,要不然就是没味道,这闻着就跟蛋糕一样想让人尝一口的味道倒是第一次碰到。 “没事。”女人笑着将指甲油放下,解释出声,“我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颜色行不行?” 徐晗玫瞥了眼罐子里的颜色,点点头:“可以,直接做吧。”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产生的错觉,徐晗玫总觉得女人一直在打量自己,似乎想看到自己出现某种反应,或是表情…… 她实在想不明白,强行归为错觉。 老板拿出刷子,认真仔细地上第一层色胶。 东西涂抹在指甲上的那一刻,徐晗玫有种自己指甲被束缚住的紧绷感。 这在之前从没有过,还以为是胶的原因,没有多想。 “怎么样?这个颜色好看吧?可是我精心挑选出的。”女人涂完十根手指后笑着问徐晗玫。 底色是透色,徐晗玫指甲不怎么好看,这种透色涂上去要是一层会显得特别灾难奇怪,所以她从不做透色,一般都是叠加或晕染。 但这次的美甲只是一层,显得她的指甲饱满好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 徐晗玫笑到合不拢嘴:“好看,太好看了,我都想直接这样封层了。” “等做完全部会比这个还好看,别急。”女人拿出其他盒子。 房间里那种香甜的味道随着徐晗玫烤灯后更加浓重,到了一种快让人窒息的地步。 她扭动着脑袋,微低着头深吸一口气:“老板,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你家的指甲油这么香?” “因为这不是普通指甲油啊。”女人倏然低头,笑吟吟地开口。 徐晗玫是坐着的,女人站着,视线那么不经意瞥下来,她就像被当头浇了一桶胶水,浑身上下满是那种黏腻恶心的感觉。 “那是什么?”徐晗玫愣愣地开口,各种猜想在脑海中涌现。 这该不是什么类似于人肉包子那种店吧? “我们家指甲油是定制的,超级贵。”女人坐下,拿出徐晗玫的手开始画图案,“一小盒子五位数,甚至更贵呢。这下你相信我不是为了赚钱吧?” 就那么一点量五位数,徐晗玫瞪大眼睛,眼底是显而易见的不相信。 女人看到了,并不在乎:“等你这次做完回去就知道为什么这么贵了。跟普通美甲完全不同,你现在就可以闻闻。” 她将徐晗玫的手抬起,放在徐晗玫鼻子前。 一股淡淡的香味钻入鼻尖,特别舒心好闻,让人仿佛踩在棉花云朵上一般轻飘飘的。 “会不会有毒啊?”徐晗玫不放心道。 好闻是好闻,她怕闻多了把自己毒死。 “不会呢。”女人打开另一个盒子,微笑道,“我们家的指甲油品质有保障,你放心用,要是后续出了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 徐晗玫应下,目光落在刚女人打开的盒子中。 那个小盒子离女人很近,从她的角度并不能完全看到盒子里的胶体,只能看到一点颜色。 太红了,红到就像是把人的手割破,滴进去的血一样,又带着一种特别的光泽感。 徐晗玫收回目光,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盯着自己的指甲,不过几分钟,一只手的图案就画完了。 红色的玫瑰盛开的各不同,每一朵都栩栩如生,娇艳欲滴,不知道的都会认为是印上去的。 “你这画工太好了。”徐晗玫满意至极,拍下照片发给朋友推荐,“我还没回家,在做美甲,你快看这个神仙美甲师!这玫瑰我要不说是她画的你敢相信?明天下班了你也过来做吧,一次还不到一百块。” 朋友没有回消息,徐晗玫就是单纯分享,发完后就放下手机,继续烤灯。 手机屏幕亮起,朋友发来一个问号,只是徐晗玫正笑着和女人聊天,并没有注意到那条消息。 “好了。”十根手指全部做完,女人拍拍手,“好久没做手绘款了,等会让我拍个照,我发朋友圈留作纪念呗?” “没问题。”徐晗玫一口答应,照完灯后迫不及待地欣赏着自己的新美甲。 大拇指各画了两朵玫瑰,其他手指头各一朵,一共十二朵玫瑰,鲜活到徐晗玫越看越喜欢。 “怎么把钱给你?”她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哪里有收款码。 “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来就行。”女人挥挥手,拿出手机,围绕着徐晗玫的手指拍了好几张照。 这常规美甲店都会出现的熟悉操作让徐晗玫心里最后一点怀疑完全消退。 “这怎么行,价格本来就很便宜了。”她依旧要付钱。 女人摆手:“真不要,我和你有缘,只要你后面还来就行。我这人要是不和有缘分的人多接触,我就浑身难受。” 没见过这么特别的人,张口闭口就是缘分。 徐晗玫倒是没感觉出她们之间有什么缘分,不过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她笑着道谢,说自己会给介绍别的客人来。 “不用介绍。”女人拍拍徐晗玫的肩膀,语气平静,“那些都不是我的有缘人,来了我也不会给她们做。” 时间太晚,明天还要起来上班,徐晗玫没再继续说什么,打了招呼后离开美甲店。 走出巷子,她想到什么,回头拍了张美甲店的照片发给朋友。 “那个美甲店就在这里。我之前和你吐槽过这里,店都倒闭了,没想到会在开了家美甲店。你快看我做完的,超级好看。” 她一连拍了七八张美甲照发过去,注意到朋友上面发的问号,以为是介意她自己来做美甲了,解释道:“我手太难看了,回家的时候才突发奇想又想来做一下。明天我陪你来做!” 朋友没回复,徐晗玫哼着歌,扫了一辆电动车骑车回家,并没有注意到站在美甲店门口目送她离开的女人。 不同于先前满脸笑容,此刻女人脸上没一点表情,眉眼微垂,皮肤被灯光映照得惨白发灰。 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她面对徐晗玫消失的方向,眼球一直往上翻动着。 随即下一秒,店内灯全部灭掉,巷子里再没任何一点光。 直到月光照进来,美甲店门口空无一人,里面布满了蜘蛛网与灰尘,破败到让人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 回到家,徐晗玫洗完澡,躺在床上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美甲看。 越看她越觉得那玫瑰是活的,用手指戳了戳,随后放在鼻子前嗅嗅。 不同于在店里闻到的香甜味,现在指甲上残留的味道非常好闻,秒杀掉一切香水。 徐晗玫觉得自己以后喷香水都省了,把拍好的照片发在朋友圈里,没几分钟就有十几个人点赞,还有好几条评论。 “哪里做的?求推。” “这美甲精细度怎么样也要四位数吧?” “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美甲了。” “求推荐店铺,最近正好一直想做美甲,可以拿你的图去做同样的吗?” “……” 徐晗玫一一回复,返回聊天页面,发现朋友还没回自己忍不住开始表情包轰炸。 半个小时后,徐晗玫都快睡着了,手机才振动几下,朋友回了消息:“你今天是不是情绪不太好啊?” “要不要我去你家陪你?” “你现在在哪?家里吗?我给你点杯奶茶?” 徐晗玫迷迷糊糊睁开眼,困到极致,没发觉朋友说的那些话有什么不对,表示自己没事后拒绝点奶茶:“我要睡觉了,太晚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强撑着发完消息,她关闭灯光,翻身睡去。 手机没锁屏,还停留在聊天页面,只要徐晗玫起身看一眼,就会注意到发给朋友的美甲店照片脏破且空无一人。 两分钟后手机自动锁屏,房间里很快没了任何动静。窗帘紧闭,月光无法进来,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躺在床上的徐晗玫翻个身,觉得手指头热热的,还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啃食的奇怪感。 她困到没办法睁眼查看,继续昏昏沉沉地睡去,完全没发现指甲上的红玫瑰在黑暗中亮起诡异的红光,随着一点点增大,扭曲成各种乱七八糟的图案。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早上醒来, 徐晗玫觉得自己手指上的玫瑰似乎变大了点,仔细对比照片,实在看不出区别才起床洗漱, 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美甲的原因,徐晗玫拿出衣服搭配时, 发现平时觉得不好看的衣服,这次穿上怎么看怎么好看。 她斜睨了眼自己的手指甲, 想到美甲店老板说的那些话,认为很有道理。 最终徐晗玫还是选择了平时穿的衣服,打着哈欠出门坐地铁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 一路上有不少人回头看她,目光会在她身上停留好几秒,最终落在她的指甲上。 进了地铁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甚至徐晗玫一抬头就能对上那些人的目光。 她们一点都不掩饰地盯着她, 被发现后冲她笑笑,还有不少人走过来询问她美甲是在哪里做的, 非常好看。 徐晗玫道谢,把店的位置分享给她们,其中一个女生奇怪“咦”一声:“那里面有美甲店?我怎么不知道?” “对,最近刚开的。”徐晗玫笑道。 女生点点头, 拿着地址越想越觉得奇怪, 临走时还不忘嘀咕一句:“难不成是前天开的?” 前前天她还路过那里, 里面的店面荒废到根本让人下不去脚。 从地铁步行到公司五分钟的时间,徐晗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注视感。 她觉得那些人是因为美甲才看自己的, 可又不相信一个美甲能让这么多人都感兴趣, 满脑疑惑地进了公司。 不光外面,一进公司, 同事纷纷盯着她,不少女同事问她要美甲店联系方式。 “没联系方式,只有地址,你要是想去做的话可以直接去。”徐晗玫说,“不过老板有点怪,说什么看缘分才做,没缘分不给做。” 要不是她做的美甲确实好看,听到老板奇怪的话,同事都要怀疑她被骗了。 徐晗玫很快发现,不仅那些人喜欢盯着她的美甲看,她自己也喜欢。 偶尔发呆回过神,眼前就会出现艳丽到极致的玫瑰。 “你用的什么香水?太好闻了,而且我觉得你比之前好看很多。”平时和她关系挺好的同事凑过来,将她从头到尾打量完后小声问,“你去微调了?” “没有啊。”徐晗玫摇头,把手递过去,“我没喷香水,是指甲的味道。” 同事一闻还真是指甲的味道,略微诧异:“用的什么胶?怎么这么香?” “不知道。”徐晗玫耸耸肩,“我问老板了,老板卖关子不肯告诉我,不过她说她店里的胶都是五位数的。” 同事瞪大眼睛:“金子做的胶啊?这么贵,我才不信。不过你这美甲确实好看,等我下班了去试试。” 人被夸都会高兴,徐晗玫也不例外。 如果说一开始被夸她还会不适应,浑身别扭,那么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夸她已经习惯了。 第二天来到公司上班,徐晗玫才刚坐下,昨天问她用什么香水的同事眼神奇怪地偷看着她。 徐晗玫一头雾水,在第三次被盯着看,拦下同事询问怎么回事。 同事翻翻白眼,没说话。 徐晗玫继续追问,同事才冷笑着说:“你要是不想我去可以直说,给我一个假地址干吗?我还直接打车过去了,花了我三十块钱。” 假地址? 徐晗玫想到那家美甲店在巷子里,下意识说:“我给你的就是真的啊。你过去了没找到?” “没有。”同事没好气道,“那边店早就倒闭了,哪有开着的。” “有,可能你没找到。除了那条巷子附近也有很多倒闭的店面,你肯定进错了。”徐晗玫打开地图,耐心想给同事解释。 同事却懒得听她继续说下去,推开她嘴里嘀咕着不好的话回到工位上。 徐晗玫觉得莫名其妙。 平时这同事和她关系好到从不会这样,没见这同事生气。 哪怕就算对其他人生气了,语气和态度也特别好,所以被许多同事说她是公司情绪稳定第一人。 现在因为找错路直接生气,徐晗玫认为太不对劲,凑过去想努力解释一下。 “你可能真去错了,下班了我带你去做怎么样?做完后我请你去吃饭。” 同事没说话,看了她的手片刻,突然说:“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你别请我吃饭,你把手给我。” 徐晗玫:“?” 她当场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同事在开玩笑,可仔细打量完同事的脸色,发现她不管是神色还是眼神,都认真到像是在思考怎么把她的手砍下来,安在自己的手上。 “你……”徐晗玫勉强笑笑,“平时不是开玩笑的人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同事冷漠开口,随即打开抽屉,拿出一把刀直接对着徐晗玫手腕狠狠砍下去,“把你的手给我就行了。” 徐晗玫嚎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没站稳摔在地上。 对上其他同事疑惑的目光她一呆,摸摸手腕,没被砍,看看四周后打开手机。 下午一点半,她睡了午觉,做了场噩梦,什么同事生气要砍手都是假的。 徐晗玫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还没过去,手腕和手指头隐约有点刺疼。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走到同事身边,试探性地问:“你昨天去找那个店了吗?” “没。”同事打着哈欠,没发现她的奇怪之处,随口道,“等休息了再去,下班没精力做美甲。” 徐晗玫点点头。 “你问我这个干嘛?”同事打量着徐晗玫。 “随便问问,毕竟她那里做美甲确实好看。”徐晗玫咧嘴笑笑,坐在自己位置上,揉了揉太阳穴,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 一下班,她连地铁都懒得坐,直接打出租回了家。 下车前,司机叫住她,笑着递过来手机:“美女,加个微信啊,以后你还想打车可以直接给我发微信。” 看着司机略显油腻的笑容,徐晗玫扯了个谎:“不用了,我就今天打下车,平时都是我男朋友送我。”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司机脸色瞬间一变,一字未说地关上车门离开了。 徐晗玫扭头进入小区。 从门口到家里五分钟的路程,她被人要了好几次微信,男女都有。 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她太过熟悉,和她平时看美女的眼神一样。 自己因为美甲美甲变成美女了?徐晗玫根本不信。 微信上有不少问美甲师联系方式的,她发了地址,窝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美甲,看着看着,那上面画的玫瑰忽地动了下。 徐晗玫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毕竟外面天黑了,而她还没开灯,快速起身将灯打开,凑近仔细看了番,确定那玫瑰不可能动之后才呼出一口气。 工作这么久,哪怕天天加班也没到现在这样精神动不动就恍惚,徐晗玫靠着沙发,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努力寻找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好像从做了美甲开始就变成这样了,想到这,徐晗玫用手扣了下指甲。 指甲油十分牢固,她用手扣了半天,别说掉了,就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第一次见质量这么好的美甲,徐晗玫把手泡在热水里,耐心等了会儿,拿出来用东西撬了半天,没任何用。 指甲油牢牢地黏在指甲上,这么一通折腾,一点没起翘。 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因为指甲太牢固变好,徐晗玫没再胡思乱想,回到卧室,开灯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朋友炫耀。 “圆圆,这个美甲真的神了!好多人问我在哪里做的,还有不少人向我要联系方式。我觉得这美甲让我变好看很多,太神奇了。” 董圆很快回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 徐晗玫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不少,犹豫片刻发去语音:“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啊?你可以直说,不然我老觉得怪怪的。” 董圆一直在输入,徐晗玫等了半天不见她回复,越来越没耐心,刚要退出,董圆打来了语音电话。 “那个,你不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吗?”电话那边响起董圆小心翼翼的声音。 “是挺不对劲。”以为她也感觉出自己最近情绪波动太大,徐晗玫一口应下,“可能是我最近没休息好。” “那就行。”董圆松口气,又说,“要实在不行,我可以陪你去医院看看。” “好。”徐晗玫说,“你做美甲了吗?没做我现在有空,能陪你去做。” “做了,现在就在做,同事下班后和我一起来的。”董圆说。 聊了一会心情好多了,徐晗玫挂断电话,伸着懒腰走进厨房做饭。 “谁啊。”美甲店内,同事歪着脑袋询问。 董圆笑笑解释:“好朋友。” 她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翻出聊天记录问同事:“你看她之前给我发的,有什么感想吗?” 同事扫了两眼,注意到照片中破旧的场地:“发错照片了吧?那哪是做美甲的地方?” 确定她和自己看到的一样,董圆放下心,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那天收到徐晗玫给她发的消息,她还以为徐晗玫在开玩笑,但通过后面聊天感觉实在不像玩笑,以为徐晗玫精神出问题了。 直到今天这通电话印证了徐晗玫最近精神状态不好,那发的照片能解释通了。 …… 徐晗玫吃过饭,洗漱完就睡了。 她平时都十一点才睡,今天不到十点就睡着了,可能正因为睡得太早不适应,没多久就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 “哈,哈……” 听着跟有人在耳边喘着重气,又似叹息,一直没停下。 怕自己听错了,徐晗玫闭着眼耐心听着,那声音却像是知道她醒了般,直接停下了。 徐晗玫睁开眼,室内黑到什么都无法看清,她起身打开灯。 房间空荡荡的,门窗紧闭,不可能进来其他人。 手指甲猛地刺痛起来,徐晗玫顿时低头,就见指甲上有一滴极为刺目显眼的血滴正在晕开。 她吓了一跳,差点从床上跌下,慌忙抽出纸巾去擦的时候才注意到哪有什么血,分明是红色的玫瑰。 就在悬着的心落下时,那“哈,哈”呼气声再次响起。 这次她听清了,声音从窗户那里传出的。 独居最怕的就是有坏人盯上自己,徐晗玫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慢吞吞走下床,踮着脚尖,猫着腰靠近窗帘。 “哈,哈。”随着靠近,那声音越发大了,像是故意凑在她耳边骚扰般。 徐晗玫抬起手,轻轻捏着窗帘,开始在心里倒数。 三、二、一。 倒数结束,她用力拉开窗帘,生怕错过外面的东西,眼珠子故意瞪大,看到了张又白又红的脸,紧紧地贴在窗玻璃上。 就仿佛在耐心等待徐晗玫发现靠近,与她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红到发油光的嘴巴发出“嘿”一声,骤然上扬。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视觉带来的冲击太大, 徐晗玫瞳孔缩了又缩,身体瞬间僵成硬邦邦的咸鱼,手指用力抠着窗帘, 全身唯一支撑点就在手抓的窗帘处,一旦松手整个人都会失去力气向后倒去。 直到那东西撞击着玻璃, 发出“咚咚”和“哈,哈”声, 她才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一直在憋着气,差点把自己憋到窒息, 连忙张开嘴大口呼吸着。 那股被吓到的恍惚劲一过去,眼前的东西更加真实清晰,就连皮肤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它的脸非常像随意剪裁出的纸人,十分不协调。 肤色白到跟在漆桶里浸泡了一天一夜, 在这基础上眼角和腮帮子鲜红一片,嘴巴红到好似涂抹了一层鲜血, 眼珠子往上翻着,只有眼白。 这都不算什么,毕竟徐晗玫平时也看恐怖片。 重要的是它没有身体,脑袋就那么孤零零地飘在外面, 嘴巴疯狂勾起, 嘴里不断发出“哈, 哈”恶劣的声音声,在深夜的映衬下极为恐怖瘆人。 发现徐晗玫眼神飘忽, 身上的都紧绷到快成石头, 脑袋用力撞击着玻璃。 随着它的撞击,坚硬的玻璃开始震动, 徐晗玫被吓到往后一退,身体没了支撑点仓皇摔在地上。 心跳声大到快将她整个人吞没,嘴巴黏到张开都困难,别说发出声音,徐晗玫恐惧到失语半天,再次看到那张脸,眼睛一翻,撑不住晕了过去。 第二天,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室内明亮温馨。 徐晗玫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睡过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视线落在窗户上,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顿时回想起来,叫了一声就从地上爬起。 她清楚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唯独那张脸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如何,一旦回想就变得模糊无比,只记得发红的嘴巴。 是梦吗?还是真的? 徐晗玫拉开窗帘,站在阳光下,身体暖洋洋的,与昨天的恐惧就像是隔着一堵墙,再也感觉不到半分。 自己家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不然怎么会看到那个玩意? 徐晗玫坐在一边,担心地用手机上网搜索,想看看有没有相同情况。 等反应过来上班都迟到了,她连忙请假。 老板问原因,徐晗玫脑袋一抽,实话实说:“老板,我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要想办法处理一下,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老板:“下次找理由找个正常点的。” 不仅不信,还觉得她在胡说八道,为了请假编谎话。 徐晗玫哭笑不得,洗漱收拾好后去外面找了一家人多的甜品店,坐了一上午都没思索出应对的办法。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看到的脸不是梦,可找人处理还是如何她一窍不通,在网上搜索跳出来的都是一些五花八门的广告,根本没用。 徐晗玫拿着手机喝着奶茶,双目空洞地盯着前方发呆许久才想起什么,打车去了附近寺庙,求了一张平安符。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敢回家,坐在沙发上望着阳台的窗户,生怕随时都能跳出来那张脸。 视线落在漂亮的指甲上,徐晗玫左右看看,觉得这美甲又好看几分,显得透亮晶莹。 心里愁着别的事,没心情一直欣赏指甲,她靠着沙发睡了过去。 徐晗玫能感觉到最近几天身体莫名疲惫,精神不怎么好。 原本再累,她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没想到今天睡了两个小时,身体就像被人用铁锤敲了两个小时,浑身肌肉酸疼,动一下都要命。 没吃午饭,肚子发出抗议,徐晗玫艰难活动完毕后点了外卖,挪动着身体坐在阳台晒太阳。 这一晒身体舒服许多,她打着哈欠,直到门铃声响起。 通常外卖都要最少半个小时才送过来,没想到今天还不到十分钟就来了,徐晗玫太惊讶,没顾得看手机,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空荡无人,她下意识以为外卖员放下东西离开了,低头在地上寻找着自己的午餐。 这一低头没看到午餐,倒是看到了一双青灰色布满泥土的脚,此刻脚尖踩着地,后脚跟悬空,以一种绝对不可能是人做出来的姿势对着她的方向。 徐晗玫大脑空白,直接呆住,眼睁睁看着那双脚在她面前停了几秒钟,越过她开始进入房子。 意识终于回笼,愤怒战胜了恐惧,徐晗玫大喊一声:“滚出去。” 视线一晃,那双脚消失不见,徐晗玫一抬头,外卖小哥提着饭菜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显然听见了那句话。 “你外卖不要了?” 徐晗玫一愣,左右张望,并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再加上客厅阳光充足,那东西不可能不怕阳光,大中午出现。 徐晗玫觉得是自己精神太紧绷出现幻觉了,无奈抬手按揉着眉心:“抱歉,我不是对你说的。” 原地就她和外卖小哥,这话一出来,外卖小哥眼神更是充满怀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把外卖递给徐晗玫逃一般离开了。 这要是幻觉出现多了,自己迟早有一天得进精神病院。 徐晗玫坐在椅子上,味同嚼蜡地吃着外卖,两眼无神,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突然就看到了那东西。 吃过饭,徐晗玫怕自己在家里胡思乱想,进了附近人比较多的超市。 她才刚进来,瞬间感到众多目光纷纷落在这边。 被这么多人注视徐晗玫特别不习惯,微低着头,推着车故意去看货架上的东西转移视线。 “指甲真好看,在哪里做的?”身边买菜的人注意到她的指甲,立刻笑着问。 徐晗玫说出地址,对方诧异:“不对吧,那个地方哪里来的美甲店?我昨天路过店都倒闭了啊?” 徐晗玫反射性道:“你看错了吧?我确实是在里面做的,有家刚开的美甲店,店面非常小,店主性格比较怪,每天只接一个客人,还得是有缘分的那种。” 闻言,女人百思不得其解,倒没继续询问徐晗玫关于美甲的事,拿着要买的菜离开了。 徐晗玫打开地图,原本想在地图上搜索一下那家店的名字,手都放在键盘上了,忽然想起来那店没名字。 想着距离自己家很近,她放下买的东西,打算过去看看,回来的时候再买菜。 再一次站在巷子口,徐晗玫原本会以为有很多人在,毕竟自己推了那么多次,没想到里面空无一人。 她想到那些人说的话,慢吞吞地走进那家店前。 庆幸的是店还在,只不过关着门,加上巷子里没太阳,店内昏暗,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在。 她凑在门前想看看里面情况,下一秒肩膀上搭上一只冰凉的手。 想到昨晚那张脸,徐晗玫尖叫着跳激光舞甩开那只手。 “怎么了?”熟悉声音响起。 徐晗玫睁眼一看,是老板,站在店门口疑惑地问她:“这么快就来换美甲?” “没,就是好多人问我在哪里做的,我推荐她们过来,今天路过这里随便看看。”徐晗玫连忙解释,站直身体,想到自己乱叫的糗样就头疼。 “我知道。”老板推开门,“她们过来了,但都是和我没缘分的人,所以我没有开门接待,临走的时候都很生气。” 美甲店里自动亮起灯,空白的墙壁多了一些风景照片,看着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 怪不得没人给她发消息说后续,估计都被这美甲店气到了。 徐晗玫挠挠头,站在门口没进去:“那你不会亏钱吗?” “为自己的兴趣买单,亏钱也没什么。”老板洒脱一笑。 徐晗玫不禁羡慕。 她有很多想做却没办法做到的事,总是顾虑太多,没办法达成老板这样境界。 “对了,我最近几天闲着无聊,自己研究了下香水,我上次看你挺喜欢指甲油的味道,这次研究出的味道差不多。”老板想到什么,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徐晗玫,“就是这个。你可以试试,如果喜欢帮我多推广一下。” 瓶子出现在眼前的一刹那,清淡的香味散出。 味道闻着非常特殊,前调有点像玫瑰,后调类似于多数人常用的香水味。 “谢谢。”徐晗玫道谢接过,“可惜我没送你什么。” “已经送了。”老板伸手摸了摸徐晗玫的头发,意味深长道。 这过度亲密的动作惹得徐晗玫下意识往后退去,眼底浮现警惕。 老板当即笑了:“不好意思,我有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我看到你总是想起来她。我那句话的意思是你来我这里做美甲就是送我的礼物了。” 她整理好东西,似感慨德开口:“说实话,很久没有碰到这么有缘分的人了。” 徐晗玫原本生出了离开的想法,听见她提到妹妹,再看她的背影显得极为孤独,犹豫道:“谢谢你。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老板挥挥手,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了:“好,那下次见啊。” 徐晗玫快速离开巷子。 疑惑的事确定好了,她却不觉得轻松,反而还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别扭,总觉得还有哪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最后苦思冥想半天,徐晗玫一拍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了。 她摇晃着手中的瓶子,里面的液体呈现淡黄色,比较粘稠,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不过味道确实很好闻。 一闻到就有种堵闷了几百天的胸口瞬间开阔,呼吸顺畅的感觉。 徐晗玫在手腕上抹了点,放在鼻尖嗅嗅,忍不住咧嘴笑了。 太好闻了,以后就用这个香水了。 懒得走路,徐晗玫打车回到超市,简单买了点菜,结账时发现很多人都在盯着自己。 那眼神太过灼热,徐晗玫不停打量自己,亮出二维码买单时忍不住问收银员:“我哪里奇怪吗?怎么都看我?” “没有啊。”收银员笑了笑,“是你长得太好看了,那些人觉得你漂亮才盯着你看。我也是,我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我哪里好看?”徐晗玫问。 收银员迟疑许久都没办法说出具体,只有一句:“哪都好看!” 徐晗玫抬手摸了摸脸,被这么多人看实在太有压力,提着东西迅速离开。 路过一面能清晰显示倒影的玻璃,她忍不住凑过去仔细审视着自己的脸。 还是原来那样,没任何变化,那些人为什么觉得她很好看? 徐晗玫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低头看向手腕。 难道好闻的香水会让颜值加分? 她挑眉,猜测香水会不会有问题,又觉得自己想太多,毕竟香水就算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 徐晗玫打着哈欠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被陌生人各种夸赞,拦住要联系方式,她熟练地报出微信号,没过多停留。 …… 到家后还没来得及拿钥匙开门,徐晗玫就听见里面响起鞋子在地板上摩挲的声音 她不由得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侧着耳朵贴在门上确定。 “嗤嗤嗤……”鞋子在木地板上疯狂磨蹭,声音越发尖锐刺耳。 在确定就是房子里发出的声音,徐晗玫头皮猛地炸开。 小偷?如果是小偷的话怎么进去的? 她咽咽口水,手机弄到拨号页面按下三个数字,抬头缓缓凑近猫眼,想通过猫眼确定一下房子里到底有没有人。 从外面看里面角度非常受限,徐晗玫眯着眼睛,努力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哪里有人。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得报警。 正当徐晗玫打算拨号时,眼前倏然变红,仿佛有人拿了个塑料袋贴在猫眼上,阻止她继续窥探颈侧。 下一秒,那红色的东西开始移动,一只往上翻的白色眼珠出现在猫眼后,直直地与徐晗玫对视着。 是昨晚窗外的那个东西!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徐晗玫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尖叫一声,慌忙捡起来手机拔腿就跑。 直到跑出小区楼,她才想起天黑没什么地方去, 更怕那东西随时跟着她。 昨天还在窗外,今天为什么就进房间? 平安符没用, 她该怎么解决那东西? 徐晗玫原地焦虑徘徊,一直机械式按着手机, 直到最后站在电动车充电棚中发了咨询帖。 “碰到鬼了,求助大家怎么解决。” 标题“鬼”字吸引了无数人,短短一会工夫回帖数达到一百多条, 全部都是让她展开讲讲。 徐晗玫着急打字:“我没时间展开讲讲,那东西现在就在我家,我需要帮助!有没有人能告诉我怎么把东西驱赶走,或者是消灭掉。” 帖子都三百多回复了, 里面的人全是蹲她讲清楚的,时间越来越晚, 徐晗玫身上被蚊子叮的都是包,产生了回家的念头。 她仰头,看向自己所住的楼层。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银色的月光照耀下, 阳台栅栏处贴着一张惨白阴森的脸, 俯视着她一个劲地笑, 那张红色泛着油光的嘴越张越大,最后那脸在她眼中慢慢变成一朵盛开的玫瑰, 突然爆开。 徐晗玫翻着白眼, 抖如筛糠,差点又晕过去时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硬生生让自己扛住惊吓。 再愤怒抬头看去,那东西消失不见了,是不是错觉根本无法确定。 徐晗玫站在原地呆愣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拿起手机继续翻看帖子寻找解决办法。 幸运的是过去这么久,终于有人给她推荐了一家专门处理这种事的公司,还留下了联系方式。 徐晗玫直接拨通,指甲忐忑地扣着手机。 提示音响了几十秒才有人接听:“你好,请将你的情况尽快说明,好方便我们想应对办法。” 徐晗玫反应慢了一拍,才蹲下身断断续续地把自己这两天发生的事说出。 手指甲被火烧般刺痛滚烫,徐晗玫低头望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车棚灯光的原因,指甲里画的玫瑰正在一点点盛开。 她顿时想起刚刚那东西爆开前自己看到了玫瑰,眉心一跳。 目前碰到的情况不会真跟美甲店有关系吧?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电话那边的男人问。 “我做了美甲,会不会跟美甲有关系?”徐晗玫说 “有可能,具体情况还要先见面了再说。这边提前跟你说明一下,我们过去的路费都是你承包。我大概估算了一下你这件事需要五万费用,事情解决后付款。有问题吗?” 听见五万块,徐晗玫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怎么这么贵?” 这解决费用要她将近一年的工资,太贵了。 “这是最低的价格了,如果我们到达现场后解决不了,或者是价格提升,会提前跟你说明。”对方说。 徐晗玫纠结起来。 人对还没发生的情况总会产生侥幸心理,比方说她现在面对那么多钱,会觉得那个东西出现是出现了,但没伤到她,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卡里就只存了六万块钱,虽说钱没了可以再挣,但徐晗玫一想到自己要从头开始存钱就一阵肉疼。 “不能便宜了吗?”徐晗玫问。 “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同意后这边工作人员都出去了,得有人回来才能去你那边处理,所以你得尽快考虑完后通知我。” 徐晗玫闻言咬牙答应:“我同意,你们快过来处理。” “好的,这边麻烦你把联系地址告诉我。” 徐晗玫快速报出自己的地址,听见对方说明天才能到,瞥了眼楼上:“那我不敢上楼怎么办?” “听你的描述,那个东西至今没伤害你,就代表它不想害你,或者是没办法害你,所以你可以回家。记住看到它出现要当作没看到,只要你不特意招惹它就没事。” 说是这么说,一想到那东西的脸,徐晗玫不禁发毛。 电话挂断,她拿着手机站在楼下想了十几分钟,才慢吞吞回了家。 好在大门打开,客厅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她松了口气,打开灯与电视,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视的声音睡了过去。 “咚咚咚。”迷迷糊糊中,敲门声响起。 徐晗玫努力睁开眼,房顶悬挂的吊灯有些刺眼,她抬手挡着脸坐起身,发现已经天亮了,手机时间显示上午十点半。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男人的声音,“你好,我到了。” 想起自己昨天晚上联系的公司,徐晗玫快步走过去,手都放在门把上准备开门了,莫名多了个心眼,凑近猫眼观察着外面。 确实是个男人,穿着一身黑,长相普通,背着一个包。 仿佛发现徐晗玫正打量他,男人咧嘴笑笑:“你不急吗?解决完你这边,我还要去处理别的。” 徐晗玫打开门,略微局促道歉:“不好意思,我这几天被折腾的疑心比较重,不是针对你” “没事。”男人越过她,放下包后绕着房间检查起来。 “你这是在找什么?”徐晗玫活动着肩膀问。 “在看那东西是什么。”男人说完,打开背包拿出一个黑盒子,举在头顶继续检查着房间。 肩膀越来越沉,徐晗玫扭动脑袋,试图缓解一下。 她老觉得那黑盒子眼熟,不过很快没心思多想,无力靠着沙发,胸闷气短,怎么都喘不上气,想叫男人也发不出声音,耳边嗡嗡乱响,意识都开始混乱了。 脚步声响起,男人拿着黑盒子微笑靠近:“我检查完了,那东西离开了,对你不会再产生危险。” “这就完了?”徐晗玫挣扎着坐直身体,艰难开口,“那我怎么浑身不舒服?” 看电视和小说,解决这方面的人会带各种符纸和道具,这人拿着个黑盒子晃悠几圈就解决了? 徐晗玫根本不信,倏然发现男人的脸不知何时变了。 原本普通的脸上多了一抹红色,她越想看清那红色是什么越看不清,费劲半天,眼睛就跟要瞎了一样,看四周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不舒服多正常。”男人打开黑盒,又很快合上,不断重复着这一个动作。【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也太好看了】 随着开关声速度加快,徐晗玫眼前出现各种重影,胸腔里的心脏恨不得直接跳出来。 她张嘴想让男人停下,含糊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开关声骤然停止,视线恢复正常,呼吸也顺畅多了,徐晗玫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满身冷汗,身体虚到一点力气都没。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准备质问眼前的男人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刚抬头就对上一个极大的玫瑰头。 四周是红色的玫瑰花瓣,中间藏着白纸一样的脸,两颊红的像是颜料打翻般弄得哪里都是,它飞快磨着牙,只有眼白的眼珠死死瞪着徐晗玫。 徐晗玫身体一个抽搐,直直地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前,她终于想起黑盒子为什么眼熟了。 是当初在美甲店做指甲,装指甲油的盒子,只是这个盒子要大一些。 “咚咚咚。”敲门声刺激到徐晗玫,她猛地从沙发跌到地面,疼得“嘶”一声,捂着额头爬起来。 身体哪里都疼,上半身仿若驮着千斤重秤砣,使她不得不含胸驼背让自己舒服点。 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浸湿,嘴巴干裂到刺痛,徐晗玫喝了一杯水才好点。 电视还在播放着视频,窗外天色有点阴沉,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拿起手机一看才早上九点。 之前那一切又是噩梦? 徐晗玫看向大门,抬脚缓慢靠近:“谁?” “我们是过来帮你处理事的。”外面的人说。 “你快开门,还有别的事。”另一个人催促道。 这话术和梦里差不多,徐晗玫更加警惕,这次连猫眼也不看了,直接开口:“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那东西变的?让昨天那个人给我打个电话。” 外面沉默了,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 徐晗玫整个人状态非常糟糕,精神被挤压到极致,以至于铃声一刺激,心脏有种快被捏爆的惊慌感。 她拿起手机接听,是昨晚那个人,简单说明了下情况,并且说出了两人名字,还发了照片。 徐晗玫透过猫眼,仔细对比照片后才将门打开。 “真磨叽。”门一开,左边比较矮的男人冷嘲热讽道。 “行了,人家警惕正常。”右边高一些的男人呵斥道。 两人进房间转了起来,徐晗玫全程提心挑担,怕再生变故。 高个男指着卧室的窗户:“这里和客厅阴气比较重,这东西怨念挺大,就是不知道怎么缠上你了。” “我也不知道啊。”一听他的话,徐晗玫立刻开口,“有解决办法吗?对了,我做了美甲之后才这样,跟美甲有没有关系?” 她抬起双手给两人看,把自己老看到玫瑰头的事说了下。 高个男扫了眼,没什么表情变化。 倒是矮个男端详半晌说:“什么都没有,就一普通美甲,你看到玫瑰头估计是因为你这美甲画的是玫瑰,潜意识让你看到了玫瑰,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 “这我怎么想?”徐晗玫苦恼道,“我身上没发生什么怪事,那东西肯定是随机纠缠我的。你们不能直接解决吗?” “可以啊。”矮个男说,“得等那东西出现,万一它要是知道我们来了不出现就解决不了。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我们给你保命的东西,可保护你不被那东西伤害,如果你们之间没什么,它或许不会再缠着你。第二个是我们花时间蹲守,想办法把那东西抓走。” 不用考虑就知道要第二个,没有后顾之忧。 徐晗玫还没开口,高个男补充道:“第二个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费用非常高,我预计最低十万起步。” “给的东西真能保护我?”一听要十万,徐晗玫顿时改变想法。 “当然,我们公司的东西质量有保证。”矮个男骄傲道“别说这种东西了,就算面对千年厉鬼也能保你安全。” 徐晗玫忽略他吹嘘的话:“如果没有用呢?怎么解决?” “全额退款。”高个男拿出一个吊坠,递给徐晗玫,“把这个戴在身上就行了。” 那是个圆形吊坠,里面似乎写了什么字,徐晗玫看半天都没看出是什么,试探性道:“费用……” “费用包含在五万中了。”矮个子亮出二维码,直到这个时候才咧嘴,笑容满面道,“好了,可以付款了。我们还赶下一趟。” 徐晗玫总觉得这事解决起来太轻易了,怀疑吊坠没什么用,但想着到时候可以退款,迅速把钱扫过去。 她还没仔细问问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两人就利落离开了。 徐晗玫站在客厅,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心里祈祷着不要再碰到那东西了。 * 吊坠真的有用,连续七天徐晗玫都没看到什么东西,吃好喝好,精神状态非常好,身体再没之前那种疲惫沉重感。 第八天夜里,她因工作原因需要在家加班,一切结束快十二点了。 徐晗玫活动着脖子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发现这次指甲长得格外快,还没半个月就已经长出了四分之一,一眼看去显得不怎么好看。 指甲生长速度不太固定也挺正常,她没多想,加上之前看到的东西,不想再看到红玫瑰,动了换个美甲的心思。 徐晗玫瘫坐在沙发上开始寻找美甲图片,打算继续去上次巷子里的美甲店做。 “滴答。”浴室里响起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惹人注意。 徐晗玫翻看图片的动作一顿,下意识以为水龙头没关紧,放下手机往浴室走去。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还没走进浴室, “轰隆”一声,窗外雷声炸响。 徐晗玫一个人住,这么晚了小区人都睡下了, 四周静得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雷声吓得她脸色苍白,进入浴室打开灯, 检查了下水龙头,发现关紧了, 应该是洗澡后残留的水。 徐晗玫关灯,转身离开浴室,再听见水滴声没去管, 怕下暴雨快速将窗户关上。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有了困意,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房间里恢复安静,手指甲亮起微弱的红光, 随着光芒越来越大,徐晗玫脖子上的吊坠发出一点响动, 随后出现明显的裂痕。 第二天一早,徐晗玫头疼到睡不着,还以为是太晚洗澡导致的,强撑着收拾好去上班。 天气晴朗到让她都不禁怀疑昨晚的雷声是幻听。 下班后徐晗玫直接来到巷子里, 奇怪的是天还没黑, 美甲店就关了门。 她耐心站在旁边等了会儿, 发现每个从巷子口路过的人都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这些天被人要联系方式、盯着看,徐晗玫早就习惯, 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疑惑挑眉,还没来得及询问对方就快速离开。 等再一次有人看来, 徐晗玫没忍住飞快走过去,出声叫住对方:“你等一下。” 对方当真停下来等她了。 徐晗玫快速问:“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我哪里不对吗?” 闻言男人挠挠头,看向巷子说:“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待在巷子里。” “我来做美甲。”徐晗玫言简意赅道。 男人眼神更加奇怪:“那里面哪有美甲店?早就荒废了。” 徐晗玫刚想解释美甲店开了没多久,男人被前面的同伴叫走,恰好美甲店门开了,徐晗玫进入巷子里。 “是你呀。”老板看到她温柔地笑了笑。 徐晗玫发现她比之前更好看了,这种好看无法形容,以至于徐晗玫直勾勾盯了许久。 “我来换个美甲。”回过神后徐晗玫笑了笑,“这次有缘分吗?” “当然,不过这次要收钱了。”老板打开门欢迎道。 “那肯定要的。”徐晗玫走进去,原本想随口吐槽一下自己最近碰到的糟糕事,想想还是算了,坐在椅子上后把手递给老板,“这次想做个别的。” “好,你想想做什么。”老板一顿,“上次送你的香水没用吗?” 徐晗玫都快把香水忘得一干二净了:“用了,但我每天忙着上班,老是忘记用。” “这样啊,上班确实很辛苦。”老板点点头,认真耐心地给她卸掉美甲,又剪短一些。 徐晗玫没做渐变和手绘,选择了要贴很多钻的款式。 老板凑近指甲仔细上色,徐晗玫闻到一股十分好闻的香味,忍不住多嗅了嗅。 和上次的香水味道不同,徐晗玫觉得这个更好闻,但不好意思再问。 老板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坐直身体道:“我最近又研究出香水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卖给你。” “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徐晗玫顿时摇头,“那一起多少钱?” “和美甲一起的话给一百就行了。”老板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手链递给徐晗玫,“这次做的是这个。” 手链是绿色的珠子串成的,中间是一个水滴形状的石头,里面是透明的液体。 没想到三十块钱又有香水又有手链,徐晗玫高兴到直接戴在手上。 这次美甲做的时间比较长,外面天一黑,店里显示特别阴暗,角落里给人一种藏着许多东西的感觉。 “好了。”老板松开手后,开始整理工具,“你看看怎么样?” 徐晗玫举起手左右摆动着,十分满意:“好看,超级好看,谢谢老板,那我先走了。” 付完钱后,她起身离开美甲店。 巷子里黑到连地面都无法分辨清,徐晗玫手忙脚乱地打开手电筒,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原本看着只有几十米的巷口,不知道为什么走了许久都没出去。 徐晗玫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前方响起狗叫声,她才如梦初醒,直接迈开双腿往前跑去,终于离开巷子。 一看时间不过两分钟,什么走了半天没出来都是她的错觉。 怕自己又回到先前那样,徐晗玫连忙打车回家,全程紧紧握着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五万块钱买的,不会这么快就失效了吧? 好在回到家,直到第二天都没发生什么,徐晗玫悬挂着的心再次放下。 一来到公司,平时说话的同事看到她换了美甲,围着一阵夸赞。 “这才叫美甲,我手上的就是随便涂出来的,要多丑有多丑。” “还是上次那里做的吗?要不是距离太远了,我真想休息的时候过去做。” “徐晗玫说了,那老板比较奇怪,做美甲看缘分,不是说你去了给钱就做。” “那还是算了,你喷的什么香水?好好闻。” “也是那家店的,咱都买不到,唉。” “……” 讨论声结束,徐晗玫被她们夸得心花怒放,工作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 之前在噩梦中要砍她手臂的同事用笔戳戳她的手臂,欲言又止。 徐晗玫让她明说,同事开口:“你说的那家美甲店我上次去找了,没找到。” 注意到同事眼底一闪而过的怀疑,徐晗玫说:“对,那地方是比较难找。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同事摇头拒绝,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踌躇不定的模样看得徐晗玫一头雾水:“怎么了?” “我找的时候进了一条巷子,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条,总觉得里面很不好。你那个美甲店要是在巷子周围,我建议你不要去做了。”同事解释道。 “听她的,她敏感体质。”另一个同事凑过来笑眯眯道,“她对那方面有感应,所以你最好听她的。” 徐晗玫迟疑道:“那方面是……” 她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同事连忙开口:“嘘,大白天的别说那个字,省得真沾上了什么晦气。” 徐晗玫想说大白天真有什么也不敢出来,思考着同事说的话。 她对同事体质倒不怀疑,怀疑的是那边巷子很多,同事说的应该不是美甲店那条巷子。 想到这,徐晗玫打算再向同事确定一下,手都伸出去差点拍到同事,同事忽然被老板叫进办公室。 她只得收回手,心想这次美甲能维持一个月,一个月后卸掉不去做了。 很奇怪,这么想后,徐晗玫看自己指甲怎么都不顺眼,越看越觉得不好看,甚至到了一种恨不得抠掉的程度。 晚上睡觉睡到一半,要是摸到了指甲,她能瞬间清醒,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面都是卸掉美甲的想法。 最后徐晗玫实在受不了,爬起来拿剪刀想抠出一条缝隙,完整卸掉。 距离做美甲只过去四天,指甲油牢固到用剪刀尖端去戳都破坏不掉表层。 徐晗玫不信邪了,从卧室跑到客厅,打开最亮的灯,先用热水浸泡了十几分钟,再用剪刀。 还是没用,那胶就像顽固的石头,别说撬开,怎么破坏都没留下痕迹。 到最后徐晗玫急了,直接用剪刀去剪,发现剪不断。 她呆住了,厌倦的情绪来得快消失得也快,现在看美甲又觉得非常好看,放下剪刀,关灯回到卧室休息。 她能感觉出有哪里不对,可困到极致,脑子快成一锅浆糊,根本分不出心思回想哪里不对。 鼻尖嗅到淡淡的香水味,徐晗玫喜欢这个味道,凑近手腕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间里漆黑一片,美甲闪烁着微光,肉和指甲贴合的地方快速游动着红色的血丝,最终融合在美甲中。 原本透粉的底色很快变成大红色,十根手指在黑色中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徐晗玫皱起眉,睡得特别不安稳,翻个身用被子紧紧蒙住自己。 红光逐渐消失不见,脖子上吊坠的裂痕更加严重了。 早晨醒来,徐晗玫感到了熟悉的疲惫感。 以为是昨天折腾美甲没休息好的原因,她中午特意趴在办公桌上午休,直到上班时被同事叫醒。 眼睛难受到根本睁不开,徐晗玫拼命眨动着眼,没半分效果,只能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好点。 她垂眸盯着洗手池,木讷地洗着手,脑袋全程放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说是脚步声也不太准确,就跟有人拿着鞋子在地板上故意摩擦,想让她误以为是鞋子发出声音。 徐晗玫抬头的一瞬间,通过镜子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道红色的影子,这吓得她脸色巨变,猛地转身,背脊紧贴着洗手池,差点瘫坐在地上。 身后空荡无人,连那莫名出现的奇怪声音一同消失了。 “怎么了?”同事进来看到她仿佛没了魂魄的样子忍不住关切道,“没睡好?今天看你特别萎靡。” “你刚进来的时候有听见脚步声吗?”徐晗玫浑身紧绷。 “脚步声?”同事诡异一笑,眉毛高高扬起,眼尾却下垂得厉害,导致那张脸极为恐怖。 她用鞋子故意敲打着地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 对上阴森到略微扭曲的脸,徐晗玫头皮发麻,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她差点一巴掌甩在同事脸上,视线突然变得模糊,有人正抓着她的肩膀一个劲地摇晃。 “你怎么了?我叫你那么多次都没反应。”同事说,手上动作更加剧烈,“你实在不行请假回家休息吧?徐晗玫?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徐晗玫快被她晃吐了,立刻开口。 同事松了一口气,收回手。 见她脸色正常,徐晗玫抓抓头发,几乎快疯了:“你刚没对我笑,也没模仿脚步声吗?” “没啊,模仿脚步声干嘛?”同事莫名其妙道。 徐晗玫又洗了一次脸,无可奈何道:“我老是出神,还总是出现幻觉。” 这次是没看到那不干净的东西,不会动不动就害怕,但她觉得现在比之前还要严重。 想到这里,徐晗玫扎起头发,回到工位,打算去看看是不是自己被折腾到心理有问题才会这样。 第二天休息,徐晗玫早起来到本市最好的医院,挂号和医生聊了番。 医生给出回答:“通过和你交谈,我觉得你没有问题,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做个检查排除一下。” 徐晗玫询问价格,一听不便宜直接拒绝。 “基本上是没事的,平时要是压力大,或者是情绪不好,可以看看书或者是出去接触大自然,好好调节下自己。”医生建议道。 徐晗玫道谢,可能是和医生聊得挺开心,离开医院后她整个人轻松不少,无意间低头打哈欠,忽然注意到吊坠出了问题。 她拿起吊坠,眯着眼睛一顿打量,很快发现吊坠里面出现了好几道裂痕。 要是摔在地上,不用想就知道会立刻四分五裂。 徐晗玫傻在原地,不知道这玩意怎么突然就开裂了,嘴里嘟哝一句“三无产品不能信”,拨通吊坠公司的电话。 这次提示音依旧响了很久,和上次不同的是一直无人接听。 直到第三次拨去,那边才接通。 “喂?你们这东西怎么回事?我才戴几次就有裂痕了。最开始买的时候没仔细看,你肯定给我的是残次品,我要求换一个全新的。”徐晗玫对着手机说。 手机那边没一点动静,她蹙起眉头,心想就算不换也不至于不说话,又不停“喂”了好几声。 “说话啊,给个解决办法。” 无论徐晗玫怎么说,对面始终无回应。 就在她气得差点挂断电话时,倏然响起一阵“滋啦滋啦”声,手机似乎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下一秒,充满笑意的古怪声音传出:“那你扔了,扔了吧。” 第80章 第八十章 “扔了?那我钱怎么办?”徐晗玫瞪大眼睛, 五万块钱那是说扔就扔的吗。 “东西没用,扔了吧,留下会给你带来麻烦。”电话那边的人继续重复着。 徐晗玫眼皮一跳, 抓着吊坠看了又看。 真没用的话,自己这些天怎么没看到那东西? 有用的话, 这公司的人怎么会这么说? 她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那边又是一阵“滋啦”, 随即电话被直接挂断。 什么人啊,一点都不靠谱。 徐晗玫有些气急败坏地抓着吊坠,要不是在这公司花了五万块, 她就换家更靠谱的了。 徐晗玫取下吊坠,看向旁边的垃圾桶,脑子灵光一闪,再次拨通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接通, 是她第一次打电话接听的人。 “上次买的吊坠为什么会有裂痕?我要求更换,还有我打电话为什么你们公司的人会让我把这吊坠扔了?” “可以拍张照片发我看看吗?另外接线员只有我一个, 在此之前我没有接过你的电话啊。”对方比她疑惑。 徐晗玫大脑“嗡”一声,变得无比空白。 她的预感是对的,刚刚那通电话根本没打去这个公司,至于接通的是谁, 徐晗玫心里有了答案。 “那个东西还在缠着我。”徐晗玫焦急地对手机说, “你们能不能解决?能解决赶紧来, 不能把钱退给我。毕竟是你们说吊坠有用,结果我刚打电话就是那东西接的。” “亲亲, 钱是没办法退的哦。”对方笑着说, “我们可以为你更换东西,或者是继续为你解决。” 给的吊坠都没用, 自己再相信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徐晗玫不敢相信这个公司,继续在网上搜索着厉害的大师。 这次她换了一种办法,搜这个公司的黑料,果然被她搜到很多帖子,重要的是有不少人推荐了其他公司。 徐晗玫找了个推荐最多的公司,叫什么异事处理局,网站做的比第一个网站看着厉害多了。 了解完网站规则,她下了个任务。 页面跳转一个提示,是一个通知。 “公司人手严重不足,您的任务排队中,预计十二小时后有人接。” 这公司几个人,竟然会人手不够要排队。 徐晗玫想放弃了,挨个搜其他,发现都不如这家网站看着专业。 等就等吧,徐晗玫打车回家。 到家的那一刻,她忽然忍不住低头望着美甲,怎么看怎么别扭,蹲在地上就开始用力扣着指甲。 ——换一个,得换一个,现在这个美甲太丑了,配不上自己。 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徐晗玫越发用力,最后进入厨房拿起菜刀,用力要往下剁的时候骤然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 她咽咽口水,拼命转移着视线不去看美甲,可没有任何用,还是想扣掉美甲,甚至到了疯魔的地步。 徐晗玫拿起刀,用锋利的刀刃对准美甲撬着,没想到一个手滑,刀刃划破手指。 鲜红的血溢出,飞快往美甲流去,在靠近美甲的那一刹那被吸入其中。 看到这一幕,徐晗玫头皮都要炸了,背脊不断发寒,脑子终于转过来。 这美甲有问题,一直在影响自己。 可惜明白得太迟了,她现在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甚至还觉得一道伤口不够,又增加了两道,盯着鲜血汇聚进指甲中,脸上露出痴狂的笑容。 一股香味袭入鼻腔,是手腕上的香水,这下徐晗玫更是意识涣散,翻着眼睛,连自己在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次回过神,她右边手脚正攀着阳台栅栏在往外翻,差点就能从高空坠下。 徐晗玫尖叫着后退几步,拍拍自己的脑袋,想起什么,连忙把手链摘下扔掉。 脑海中浮现最近发生的种种,最后停在那格外昏暗的美甲店,徐晗玫浑身毛孔张开,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愚蠢。 那老板有问题,她却一直没发现。 徐晗玫闭着眼,连骂自己蠢都懒得骂了,一心想把美甲弄掉,搜了很多办法都没用,最后登录网站查看自己的任务,发现还在排队,不禁焦灼起来。 怎么办?这个指甲油绝对有问题。 手上的伤口止住了血,要是再被影响,到时候说不定就不是划手指了。 徐晗玫忐忑不安地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美甲,想起之前看到的玫瑰头。 该不会是指甲油成精了?不然她怎么会看到玫瑰头? 徐晗玫越来越不自在,最后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卸不掉,可以去别的地方寻求帮助啊。 她立刻打车去了附近的美甲店,花钱卸甲。 “我们卸甲是三十一次哦。”美甲师提醒道,打开电动工具对准徐晗玫指甲,才刚靠近,转头就没动静坏掉了。 美甲师愣住,再一看美甲表面依旧光滑漂亮,匪夷所思地抬头看向徐晗玫:“你这哪里做的?” “随便做的,现在看腻了,能不能卸?”徐晗玫含糊道。 美甲师换了一个转头,这次才碰到又没反应了。 坏了一个说得过去,两个就不对劲了,美甲师将卸甲包套在她手指上,耐心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徐晗玫指甲仍旧那个样子。 美甲师从没见过这么顽固的美甲,准备再用其他办法,被店长叫住了,对徐晗玫直说处理不了。 徐晗玫并没失望,打车去了医院,依旧弄不掉,还引起了各种围观。 “怎么会这样?就算胶水黏得应该也能弄掉啊。” “对啊,这指甲油有问题吧?” “好奇怪啊。” “……” 听着越来越多人讨论,徐晗玫收回手,表示自己不弄了,离开医院。 回到家后,身体疲惫到难以动弹,徐晗玫躺在沙发上眼睛一闭就睡去了。 再次有意识就感到了森冷的风,她猛地睁开眼睛。 天开始黑了,四周昏暗无光,静到没一点声音。 再左右一看,此刻她正站在那条荒废的巷子里,对面就是原本美甲店所在的地方。 直到现在她才看到美甲店原本的模样——破烂不堪,早就没大门了,里面全是烂掉的木板和蜘蛛网,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布满凌乱的脚步。 隔着这么远,她都能闻到那股臭到呛人的味道。 徐晗玫还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里面走。 她拼命挣扎着往后退,没想到身体根本不听她使唤,手指甲还烫到血肉都似乎能融化。 徐晗玫想低头,脑袋无法动一下,只能目视前方,朝那脏乱的店铺靠近。 停下,快停下啊。 她咬紧后槽牙,想尽一切办法抵抗,到最后心态崩了,直接开骂。 徐晗玫很庆幸自己网上冲浪时间不短,围观过无数骂战场面,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更庆幸自己的谩骂有用,身体得以动弹,想都都没想地转身就跑。 “咚咚咚。” 高跟鞋踩着地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寂静空荡的周围格外刺耳。 徐晗玫头也不回地继续跑,马上就要离开巷子,眼睛一眨,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破败的店面变成了亮着昏暗灯光的美甲店,穿着黑色连衣裙的老板站在门口,脚下踩着一双极为鲜红亮眼的高跟鞋。 “都来了怎么不进来?这次准备换什么美甲?”老板靠着大门,笑吟吟地做着欢迎的姿势。 那笑容在徐晗玫看来就像随时能张嘴吞了人的巨兽。 她害怕地后退两步,一言不发地往外面走,速度快到好几次脚下趔趄,差点摔倒。 老板没动,那张脸在黑暗的映衬下越发瘆人可怖。 脚都跑断了,距离巷子口依旧只有几步之遥。 知道是身后的东西搞的鬼,徐晗玫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它:“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啊。”老板满脸无辜,“不是你来找我做美甲的吗?店里上新了很多款式,要不要进来看看?”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是人。”徐晗玫努力维持着脸上的愤怒,生怕被它看出内心的恐惧,“我告诉你,我找大师了,你要不是放我离开,等我找的大师过来一定弄死你。” 挑衅的话让老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变得极为阴沉。 它冷笑一声,磨牙道:“是吗?那我等着。在此之前你还是来我店里坐坐吧,正好我最近缺个紫色的指甲油,我看你正好。” 冰冷的手抚摸着徐晗玫的脸,老板凑得极为近,眼神仿佛在打量着什么上好的物件,神色满意至极。 徐晗玫头皮发麻地推开它,用尽全身力气往巷子外跑去。 剧烈的喘气声不停回荡在耳边,嗓子干到刺痛,呼吸变得困难,腿也发软无力,徐晗玫却一刻不敢停。 “没用的。”老板捂着嘴,“咯咯”笑起来,“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跑不出去,也不会有人进来救你,乖乖等着我把你做成指甲油吧。” 最后一句话让徐晗玫步伐一顿,脑袋里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低头望着手指甲,浑身不禁发颤。 她手上的指甲油不会是人炼出来的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十根手指上的美甲开始浮,变化成各种模样,最后扭曲在一起,形成一张狰狞融化的脸。 “美甲好看吗?”空灵充满仇恨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那你可要多谢我,毕竟是我的身体一点点熬出来的。” 徐晗玫尖叫一声,捂着耳朵,头摇成拨浪鼓,眼前的脸一直放大,近到都能闻到那股子腐臭味。 她用力挥动着双手,想将眼前的脸推开,却无济于事。 徐晗玫骤然看向自己的手指,疯狂扣着,速度快到直接将指甲抠出血。 她感觉不到疼痛,也根本停不下来,甚至拿起旁边尖锐的石头对准手,准备砸掉美甲。 关键时刻,老板握住了她的手,啧啧出声:“那么好看的手指可不能受伤,我留着有用。还有这指甲,我要完整的,到时候拔下来挂在墙上欣赏。” “滚开。”徐晗玫吼叫出声,拿着石头砸向老板,“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我和你有缘。”老板笑呵呵地抚摸着徐晗玫的手臂,兴奋无比,“瞧瞧这柔嫩光滑的皮肤,手感太好了,我迫不及待想把你变成指甲油了。进来吧。” 它用力扣住徐晗玫的手腕,力气大到如同两把钳子,禁锢着徐晗玫往店里去。 徐晗玫瞳孔骤缩,神色惊恐,奋力抗拒:“放开我。” “别反抗了,我会把你的手做得漂亮点,到时候把你的脑袋吊起来,手就放在你眼睛前让你欣赏。”老板声音中充满爱惜,“现在像我这样好的鬼不常见了。” 这话让徐晗玫气笑了,另一只手抬起就要抓破它的脸。 “哎呀,差点。”老板迅速闪过,紧张地用手捂着脸,心有余悸道,“这脸皮可是我好不容易扒下来的,弄坏了多可惜。” 虽然早就猜到自己不可能是第一个,听见这句话,徐晗玫毛骨悚然的同时又有些绝望。 自己今天不会真的死在这了吧?她不过是做个美甲,怎么就到今天这地步了。 “你别哭啊。”老板抚摸着徐晗玫的脑袋,露齿一笑,面目森森,“眼泪弄到皮肤会受影响的。放心,很快就过去了。” 徐晗玫闻言嚎啕大哭,把自己这么多天的委屈全部哭诉出来,最后吸吸鼻子:“反正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再给我做个美甲?我想死的时候指甲颜色是红色的,就跟你这高跟鞋的颜色一样。” 老板一顿,瞬间笑弯了眼睛:“当然可以。” 它松开一直抓着徐晗玫的手,进入店中开始准备工具。 终于找到机会,徐晗玫提着一口气,飞快朝前面跑去,速度快到魂在前面跑,身体在后面追。 奇怪的是老板并没追过来。 徐晗玫扭头见它还在整理工具,嘴角上扬,一点都不担心她跑走,心“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我说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跑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整理完工具的老板慢悠悠地抬起脑袋,那一瞬间,原本还白皙漂亮的脸开始往下褪去,露出白骨。 “过来吧。”它举起锋利的菜刀,旁边桌上还摆着一排泛着寒光的刀子,“正好我用腻了这张脸。” 这玩意不仅要把自己身体炼成油,还要拔掉自己的指甲,撕下自己的脸皮用。 徐晗玫恼怒到极致,都没发觉自己忘了害怕,前脚刚踏出巷子,还没来得欣喜,下一秒就回到了美甲店门口。 一人一鬼面对面,无声对峙。 关键时刻,徐晗玫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随即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魔/蝎/小/说/m/o/x/i/e/x/s/.c/o/m 80-90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想到自己在网站排队的任务, 徐晗玫觉得平时认为刺耳的铃声在此刻听来简直天籁。 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怕那东西冲出来给自己一刀,不忘抬手试图商量:“我妈打电话来了, 你让我交代一下遗言。” “好啊。”老板放下菜刀,将快脱落的脸皮往上一压, 重新黏回去,还真好脾气地等着徐晗玫。 徐晗玫一句话脱口而出:“谢谢。” 说完后就后悔了, 怎么能跟想拿她炼油的鬼道谢呢, 徐晗玫快速调小音量,接通电话。 “喂?”她小声对着手机说, “我这边出事了,你们快来救我啊。” 电话那边沉默一秒,随即是女人漠然的声音:“位置。” 徐晗玫快速报出位置,不忘确定:“你们是那个异事……” 话还没说完, 手机猛地被打飞,掉在地上没了动静。 老板咧着大嘴, 举着菜刀靠近:“亲爱的,给你交代遗言的时间够多了,赴死吧。” 徐晗玫眼睁睁地望着不远处手机,无力跌倒在地。 老板还以为她是怕的身体瘫软了, 没想到听见她痛苦地呢喃:“我好不容易抢到的遥遥领先……” 没等它反应过来, 徐晗玫爬起来, 迅速跑过去捡起手机。 屏幕完好无损,机身有手机壳保护, 没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甚至通话还在继续,质量杠杠的。 徐晗玫大喜过望, 连忙对着手机说:“有鬼要害我,你们快来啊。” 手机那边响起沉稳的声音:“马上到。” 徐晗玫又赶紧催促,手机一阵“滋啦”,突然没信号了。 美甲店里的灯光开始闪烁,站在门口的老板神色阴沉地盯着徐晗玫,面色微微扭曲,阴狠歹毒地喊叫着:“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要把你的身体剁烂。” “来啊。”徐晗玫破罐子破摔地站起来,大吼出声,“你有本事把我弄死,我变成鬼,我也要弄死你。我不信我工作这么多年积攒的怨气还不够成为厉鬼撕了你,到时候我给你撕成一百零八瓣,上楼顶给你当花撒了。” 巷子里回荡着她充满怨愤的怒喊声,老板一顿,拿着菜刀上下打量徐晗玫,眼神分明在说——就你? 随后它又是一笑:“你放心,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我已想到应对办法,你只有魂飞魄散的机会,不会变成鬼。” 它狞笑着冲过来,脸皮一直晃荡,眼看着就要从脸上甩下来。 若不是拿着菜刀逼近的场面太过于惊悚,徐晗玫都会觉得滑稽笑出声。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响起欢快的歌声:“玛卡巴卡,阿卡哇卡,米卡玛卡,呣……”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有人犯着嘀咕:“破地图怎么把我导航到这里来了?这哪里有美甲店……你这手机铃声幼不幼稚啊?” “多好听啊。”另一个人接听电话,“喂”了半天,“没信号啊,这没信号估计代表……” 巷子口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一眼注意到徐晗玫和它面前扭曲丑陋的东西。 气氛沉默到诡异,四双眼睛互相对望,没人说话。 都到这时候了,徐晗玫竟然想起老板之前说的话,率先打破沉默:“你不是说我跑不出去,不会有人进来吗?” 现在有人进来了,还是两个。 举着菜刀的老板上下磨动着牙齿,感觉自己被狠狠打脸了。 “是啊,没想到又来了两个有缘人。等我把你解决掉再解决她们,你做成紫色,那边两个做成橙色和绿色。” “好不容易得空想做个美甲,都能碰到意外收获。”果淇感慨出声,瞥了眼正在捣鼓的手机李蕂,“谁打来的电话?” “陆端午。”李蕂拼命摇晃着手机,“怎么会没信号呢?” “喂。”见两人好似看不见自己,还问出没信号这种傻话,老板觉得她们没把自己当回事,“刷”一下掉了脸皮,“你们两个今天别想离开这里。” 果淇和李蕂面无表情地望着它的脸。 老板:“。” 不能给点反应吗? 徐晗玫大喊提醒:“它是鬼,它要把我们杀了都炼成指甲油。” 果淇“嘶”了一声,眼神充满不解。 老板冷笑,没面子地将脸皮盖回去:“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了。” “把人炼成指甲油?有这种鬼吗?”果淇托着下巴问李蕂。 李蕂跟着托下巴,略微磨牙:“没见过,着实可恨,把它抓了送到底下剜它的皮肉。” “哈。”老板一听,像是听见天大笑话般猖狂大笑起来。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李蕂接听,这次终于有了声音。 “这边有东西影响。”他解释道,“果淇找美甲店找到一个巷子里,碰到个奇怪的东西,估计要解决一下,晚点集合。” 手机那边的陆端午说:“我开了通话加强器。” 这声音不是之前给自己打电话的那个人吗?难道他们认识? 徐晗玫睁大眼睛,来不及思考,立刻开口:“你们是异事处理局的吗?我下了个任务,刚刚这个人给我打过电话。” 闻言果淇看向手机,余光瞥见老板拿着菜刀对着徐晗玫的脑袋砍,猛地跑过去,将手中符纸用力拍在老板后脑勺。 菜刀停在眼前,距离锋利的刀刃只剩几厘米,徐晗玫吓到失声,反应过来后夺下菜刀,对着老板的脸砍去。 老板闪身避开,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脸:“我的脸不能有事,最后一张了。” 说完后它回过神,拿下脑袋上的符纸,瞪着徐晗玫:“你怎么能这么恶毒,竟然想毁掉我的脸。” 徐晗玫闻言差点气吐血,恨不得用菜刀砍烂它的脸。 老板又看向果淇,狞笑道:“这种符纸对我没用,没点本事,你以为我敢做这种事吗?” “有个任务派给我们组了,就在你们去的区域。我刚听见雇主的声音了,你们能解决吗?”陆端午问,“我和赵早在往这边来。” “能。”李蕂懒洋洋地应下,“我和果淇就能解决,你们不用过来了。正好我看那东西不顺眼,想动手打一顿出出气。” “那好,我和赵早在奶茶店等你们。”陆端午简短道。 电话挂断,现场气氛更加奇怪了。 老板拧着眉头,一脸“你们敢小瞧我”的表情,而徐晗玫早就震惊到目瞪口呆了。 果淇和李蕂不断挤眉弄眼,互相给眼色。 “你们眉来眼去干什么呢。”老板尖叫出声,“我要把你们的脑袋也剁烂,抠出你们的眼珠子,让你们互相看个够。” 用眼神交流完,果淇冷不丁一笑,一脚把它踹进美甲店中。 灰尘四起,老板无能狂怒,从地上爬起来后迅速把自己身上沾染的灰拍干净。 桌上的小刀浮起,它目眦欲裂地咆哮:“多管闲事!你们今日想插手,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尖锐的刀子飞向外面,果淇抓着徐晗玫闪到一边,抛出符纸。 三张符纸并排飘在空中,在刀子飞来的那一刻亮起微光,成功挡住刀子。 看见符纸,老板表情各种扭曲,五官挤在一起,火冒三丈的模样多少有些说不出滑稽。 徐晗玫全程都在“哇”,看到老板的脸不忘提醒:“你现在不爱惜你的脸了吗?” 老板慌乱地用手抚平自己的脸,嘴里依旧是那两句话。 “它不知道害多少人了。”徐晗玫快速把事情讲了一遍。 果淇听完脸色都变了:“李蕂说的对,这东西就应该去下面被剜掉皮肉。” “剜肉都不够。”李蕂拿出放在身后的短棒,对着老板甩过去,同时符纸紧跟其后。 面上平平无奇的短棒在空中划过,落向老板的那一瞬间亮起金光,棒面显现出各种复杂符箓。 老板鬼咬牙避开靠近的符纸,飞快逃窜着。 它这边刚跑出去,那边果淇就堵住了。 老板鬼眼珠不停转悠,将目光锁定徐晗玫。 对上那眼神,徐晗玫左右看看,确定它看的是自己,快步往距离自己比较近的李蕂走去。 “我先杀了你。”老板鬼大喊一声,朝着徐晗玫冲去,眼看尖细的手指就要靠近徐晗玫的后背,一张符纸轻飘飘落在它的手臂上。 灼烧感袭遍全身,老板鬼痛叫一声,脑袋猛地一痛。 那短棒敲完它的后脑勺,又在背脊狠狠一敲,瞬间让它摔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与此同时,徐晗玫手指甲痛到极致,开始变红充血,吓得死死抓着李蕂的手臂:“我的手,手指怎么回事……” 李蕂低头查看,拿出两张符纸贴在她的手背上 原本还在泛红的指甲脱落在地,变成黏稠的液体后汇集在一起,凝成模糊的人形,缩向一旁。 “这还有一个。”李蕂蹙眉嘀咕一声,把符纸塞进徐晗玫手中,“躲在一边,拿好符纸。” 徐晗玫听话地跑向远处,握紧手中符纸,看着自己冒血的指甲,一个劲地捂着,试图止血,可没任何用。 模糊的人形并没有和李蕂交手的打算,一直在逃。 而老板鬼匍匐在地,身上就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般,出现密密麻麻的洞,看的人头皮几近炸开。 果淇握住浮在空中的短棒,对准老板鬼的脑袋:“我要是对你的脑袋再来一下,你可就魂飞魄散了。” 老板鬼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远处的模糊人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我过来。” 原本还四处逃窜的人形立刻像被一股大力直接吸过去,挡在老板鬼面前。 老板鬼张开嘴,想一口吞了模糊人形,原本的面容在此刻彻底暴露。 漂亮的外皮消失,只剩溃烂的血肉,不断往下流着黑色的血,全身上下皮肉干瘪发黑,枯瘦如柴。 果淇没任何表情变化地将手中短棒贴着它的嘴,阻止它继续说话,原本飘在一旁的符纸也迅速落在它身体四处。 “滋滋”声不停,老板鬼痛苦到身体不停扭动,白烟滚滚,符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起来。 眼看就要燃烧完,李蕂过来一张符纸贴在它的额头,直接将它定住,再没动静。 模糊人形看到这一幕再次缩成一团,待在原地不敢乱动。 果淇抽出短棒,还给李蕂。 老板鬼脑袋被溶掉一半,只剩上半个头颅,它翻动着赤红的眼珠,死死瞪着果淇。 “你这弄的都是它的口水,我怎么继续用?”李蕂抱怨地擦拭着短棒,“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趁手的工具。” 听见它的吐槽,老板鬼眼珠子翻动得更快,手臂晃动着,似在抗议李蕂说的话。 果淇说:“就一个擀面杖,明儿我再给你找一个更趁手的。” “擀面杖多的是,重要的是符箓不是随时能写得这么好。”李蕂说。 注意到老板鬼不太安分,他百无聊赖地摇晃着短棒:“你还想来一下?不跟你开玩笑,再来一下你绝对没反抗能力了。” 老板鬼瞬间变得安分。 “要不是留着问你话,你会和它一样。”果淇指着旁边缩成一团的模糊人形,怕它会趁机逃跑,毫不犹豫地贴上一张符纸。 原本颤抖不停的人形没了动静。 果淇弯下腰,凑近老板鬼,笑吟吟地开口:“让我问问,谁让你做这种缺德事儿的?” 老板鬼转动着眼珠子没有说话,甚至把脑袋低下去,无声抗议。 “说话,又没封你声带。”李蕂将短棒扔向空中,又伸手接住。 “没有人。”见那短棒随时能招呼到脑门上,老板鬼抬头,嘶哑着声音说,“是我自己想做。我要好看的脸,要好闻的香水,要做漂亮的美甲,必须这样。” 说到最后,它的声音充满癫狂。 “靠你自己的智商能做出这种事我不信。”果淇冷笑一声。 老板鬼一愣,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我是高智商,高智商好不好?”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徐晗玫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这样算解决了吗?” “解决了, 你赶紧打车去医院处理一下指甲的伤口。”果淇嘱咐道。 徐晗玫感激道谢,往前面跑了两步,想起来手里的符纸, 回头看向两人。 “符纸你拿着,随身携带, 直到符纸颜色变淡为止。”李蕂像是猜出她想说什么,率先开口。 徐晗玫应下, 离开前对着两人九十度鞠躬道谢,还不忘瞪了一眼老板鬼,快速离开。 “抓着回公司审吧。”果淇一张符纸定住老板鬼蠢蠢欲动的手, 似笑非笑道,“这种不安分的东西得用别的办法来问。” 李蕂拿出绳子,快速把两个东西绑住,将绳子另一端缠在自己手腕, 就那么拉着两个东西离开巷子。 巷子恢复原状,四下寂静无声。 果淇站在原地找了半天, 终于在一堆垃圾中发现一块写着小美美甲的牌子,和手机地图里的目的地对上。 “这美甲店都倒闭多久了,还显示营业,真是坑人。”她无语地嘟哝一声, 点击投诉, 选择不实信息, 又返回地图进行投诉。 做完这一切,果淇收起手机, 跟上李蕂来到了陆端午和赵早所在的奶茶店。 “解决了。”李蕂活动着手臂, 一指缩在角落里的两个鬼,“我怀疑这个东西有问题, 可以严加审问。” 老板鬼嗤之以鼻,缩在角落仰着脑袋,生怕别人注意不到。 陆端午喝着奶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它。 深黑的眼珠始终没有眨动一下,眼底荒芜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让人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老板鬼默默挪开视线,莫名不想和这样的人对视。 看到桌上有点好的奶茶,李蕂戳开吸了两口:“最近赶任务赶得困死了。” 前几个月有多闲,这几天就有多累。 全世界的鬼就跟爆发了一样,接二连三地出现骚扰人。 原本公司一天的任务量最多不超过二十,最近每天都有五十多个任务,网站甚至出了任务排队提醒。 李蕂还特意问百北之前有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得到的答案是很久没出现了。 先前有过几次是因为公司人不多,所以任务会积攒,自从公司分出十二个组后就再没有。 全公司的人都觉得奇怪,好在这场爆发来得快,去得也快,到现在彻底消停了。 陆端午放下奶茶,依旧观察着老板鬼。 那眼神越发无神,看得老板鬼都忍不住头皮发麻,试探性地开口:“要不然,你别看我了?你看我后面这个。” 怎么会有人的眼神比它们鬼还要恐怖啊! “帮我看看哪款美甲好看?我等不及了,今天一定要做个美甲。”果淇拿着手机展示给三人。 原本一周前她就要去做美甲,结果全在忙任务,还从一天可以睡十几个小时,缩短到最多睡六小时,一直在来回跑动。 陆端午目光落在手机上,指着下面的款式笑了笑:“这个。” 她这一笑,那种死亡空寂感全部消失,连眼睛都变得明亮有神,给人一种从步入死亡中脱离的怪异感。 老板鬼努努嘴,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了,结果陆端午指完后又重新盯着它。 真是没完没了了。 老板鬼磨牙:“你看什么看?” 陆端午挪动着椅子坐在它面前,仔细打量着它的脸。 随着阴影袭下,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老板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一个劲地往后缩,整个人恨不得钻进墙里不出来了。 就在它被陆端午一个人类看得快怀疑人生时,陆端午抬手靠近它的脸。 眼前一晃,老板鬼正疑惑她想干什么,听见了极为明显的撕扯声,脸上的皮开始与肉脱离。 它想到什么,狞叫不停:“松开,你给我松开!” 陆端午没理会,抓着翘起的脸皮缝隙,像是故意折磨老板鬼般,一点点撕下。 好不容易从满脸灼烧的洞恢复成漂亮的模样,没想到会被陆端午撕开脸皮,老板鬼心态崩溃,大喊大叫不停。 叫声没有任何用,那脸皮最终被完全剥离,它的脸只剩下一层泛白令人作呕的碎肉。 奶茶店人很多,有不少人正看着这边。 在那些人看来陆端午先是抬手触碰空气,又做着莫名的撕东西动作,猜不出在搞什么。 “我要和你拼了,你这个该死的人。”老板鬼大哭起来,“把我的脸还给我,还给我!” 陆端午后退两步,打量一眼手中的脸皮,在老板鬼面前晃悠起来:“给你可以,不过你得想想,我还给你了,你能给我什么?” “那本来就是我的脸皮,你抢走了还让我给你什么?怎么会有你这种强盗。”老板鬼挣扎着身体,没有脸皮的脸一扭曲,溃烂的肉开始颤动,簌簌往下掉着碎肉。 吸奶茶的声音响起,李蕂看向赵早。 对上他的目光,赵早下意识:“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玩意这么恶心你还能喝下去吗?”李蕂指着老板鬼,眼神古怪。 “不影响。”赵早瞥了眼老板鬼的脸,喝得更快了。 “我撕下来就是我的了,各凭本事。”陆端午漫不经心地晃悠着脸皮,一不小心往前面旋转飞去。 老板鬼见状当即尖叫起来,恨不得飞过去接住脸皮。 关键时刻,陆端午伸手紧紧抓住,继续在手中晃着,不忘冷声提醒:“我没耐心了。” 她动作越来越快,脸皮成了残影,只能看到模糊的手指。 老板鬼咽咽口水,扭动着身体试图解除身后上的禁锢。 感受到它的动作,符纸瞬间发烫,它惨叫一声,痛哭流涕道:“你先把脸皮还给我,人可以什么都没有,不能没有脸皮。还给我,呜呜呜呜。” 这话没引得陆端午几人如何,倒是让一直缩在地上不动的模糊人形抬了下脑袋,似看了老板鬼一眼。 “你一个鬼,又不是人,要什么脸皮。”李蕂吐槽道。 “你不懂,那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你不懂。”老板鬼怒吼。 “没见过把抢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果淇冷冷地说,“再乱叫连将功折罪的机会都不给你。” 老板鬼顿时乖巧闭嘴,做了个谄媚讨好的低头动作:“我不叫了,不叫了。” 陆端午停止转动脸皮,淡声询问:“谁让你来这边的?” 这几天她们一共解决了快二十个任务,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一开始只是陆端午自己问,其他人都不以为意,后来实在觉得数量多到不对劲,生出警惕心跟着询问,并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多数鬼都声称是自己要出来害人,或者干脆不记得了。 “我自己啊。”老板鬼嗫嚅道,“脸皮维持不了太久,我得换个脸皮。还有指甲油……保质期太短了,我得趁着指甲油耗尽之前再炼一点出来。” “你那些指甲油呢?”果淇突然想起这回事,瞪着老板鬼问。 老板鬼不说话,果淇“嘶”一声,不耐烦起身。 老板鬼连忙动着身体甩出几个盒子。 果淇捡起来,迅速贴上符纸收起。 陆端午捏着脸皮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神色淡到实在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老板鬼催促道:“我都说完了,脸皮可以还给我了吧?” “急什么。”陆端午睥睨着它,“你回答的话没一点用,我怎么还给你?” 老板鬼差点气吐血:“你还想知道什么?你不问我怎么说?” “我不问,你自己想着说。”陆端午一手提着脸皮,一手撑着额头,微歪着脑袋盯着老板鬼。 又是这样吓人……不,吓鬼的目光。 老板鬼反射性性低头回避,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要是被问,它只需要给出回答,可让它自己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挑重点说,我们没多少时间和你磨叽。”李蕂拧眉道。 “你最多还有十分钟。”赵早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笑了笑说。 “我找到美甲店了,你们问完后直接把它们带去公司提交报告,趁着还没到十二点,我先去做美甲。”果淇站起身,准备开溜。 “我和你一起。”赵早说,“这么晚了,两个人安全点。” 果淇笑着挽着她的手离开了。 两人一走,这边角落更安静了。 陆端午沉默无言,要不是李蕂喝着奶茶时不时发出点声音,空气都给人一种冰封到凝固的错觉。 奶茶店里的人不知何时变少了,除了她们和店员只剩下一对高中生。 陆端午敲敲桌子:“还有七分钟。说到我满意,脸皮归还原主,不满意就扔了。” 满意这个词最难达到,老板鬼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真是我自己要来这边的,那巷子比较适合,我就藏在里面。不过我后面这个人不是我杀的,我就是路过见它适合我炼油,就把尸体带走了。” 它努努嘴,继续说:“它的死跟我无关,我只是炼了下油,真的。” 李蕂气笑了:“你有病吧?要不是你搞这种名堂,人家都去该去的地方了,被你弄得都快魂飞魄散了,你还觉得自己很有理?” 老板鬼自知理亏,撇嘴不说话。 陆端午起身站在窗前,打开窗户,将脸皮放在外面。 刚好起了风,脸皮被吹得不停晃动。 老板鬼又开始哭天喊地:“别别别,我再想想。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我碰到尸体的时候,有个穿黑衣服的人路过,好像是对我说了句话。” “什么话?”陆端午收回手。 “应该是‘送你的礼物,满不满意’这句话,我记不清了没看到那个人的脸,就一心想着……”怕后面的话说出来又被李蕂骂,老板鬼这次学乖了,直接闭嘴不说了。 “不够。”陆端午无情抛出两个字,打开窗户就要扔出脸皮。 老板鬼发出撕心裂肺地吼叫:“别扔!我真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把我的脸皮还给我!” 关键时刻,它又想起来一点关键信息,对陆端午说:“等一下,那个人身上挂着个东西。等我想想,你别扔啊,千万别扔。” 它急的脸上开始冒血水,顺着脸颊开始往下流,滴在地板上。 李蕂看得奶茶都喝不下去了,忍住恶心将奶茶扔进垃圾桶中。 老板鬼被动静吸引了目光,注意到垃圾桶上画着的图案,大脑灵光一闪,想起当时的场景。 “我记起来了。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衫外套,侧着身体路过我的时候,腰上挂着一个深棕色的圆形木牌。牌子朝我这边旋转了一下,我正好瞄了眼,上面的图案就跟……” 它想不出形容词,也无法准确说出具体图案,急得团团转:“我说不好,不知道是什么图案,只能给你们画出来。有笔吗?” 李蕂看向旁边背着书包的高中生,过去礼貌借了一支笔和一张纸,挡在它面前。 确保其他人看不到这边,他撕下老板鬼左臂贴的符纸,把笔递过去催促道:“快点画。” 老板鬼拿着笔趴在地上,迅速画出后恭敬地交给李蕂,微低着头,缩着肩膀准备伺机而动。 李蕂不用猜就知道它的心思,没着急接过,先将符纸重新贴回它的左臂,才拿过纸认真看着。 纸上面是一个圆形,三分之一的地方连接着圆形画着一个对称的数字3,右边写着一个二。 “圆形、3和二?右边跟月亮挺像,左边像个……”他转动着纸,“像两瓣屁股?屁股和月亮是什么意思?还有3和二……什么东西啊?” 他一头雾水地把纸递给陆端午:“你能看出是什么吗?”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陆端午看完摇摇头, 示意他收起来,回到公司再研究。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走到老板鬼面前, 拿着脸皮慢慢靠近。 终于要还给自己了。 老板鬼喜极而泣,脸皮就是最重要的,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鬼可以没有任何, 就是不能没有脸。 老板鬼闭上眼,满心期待地等着脸皮回归。 “啪嗒”一声响起,脸上却没任何感觉, 老板鬼睁眼一看,陆端午手上空无一物。 “我的脸皮呢?”它脸色霎时间狰狞万分,偏头一看,后面的模糊人形有了脸, 身体变成实体。 那张脸放在它的身上更加漂亮灵动,甚至没有表情都能引人侧目。 脸皮没有了! 老板鬼陷入癫狂, 还没开始原地发疯,陆端午一张符纸封住它的嘴巴,平静道:“归还原主了。” 老板鬼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瞪着眼, 目露凶光, 拼命挣扎着想撕碎陆端午。 可惜它越动符纸的威力越强,没一会儿就将它烫得冒烟, 闷叫连连, 再没勇气挣扎。 “我没有什么线索。”后面的鬼艰难开口,“我只知道我叫谢池微, 生前事一概不知。” 有些人死了会立刻忘记生前事,连名字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谢池微被折腾成这样,能记得自己的名字都算不错。 “我会怎么样?”谢池微小声询问,“我会死吗?” “你已经死了,不会再死了。”陆端午垂眸道,“至于死后事,去你该去的地方后自会知晓。” 谢池微沉默片刻,点头应下:“谢谢。” 她看着不过二十岁,那张脸上本该充满笑意,此刻却惨白一片。 李蕂踹了脚还在乱动的老板鬼:“别动了,等下去了有你动的。” 老板鬼一怔,凑近李蕂,想用手抓它,还能分辨清的眼睛里出现些许哀求,似乎不想去受该受的惩罚,想让李蕂放了她。 李蕂迅速避开,满脸冷漠:“求饶没用,省省工夫吧。” 老板鬼无声愤怒呐喊。 李蕂过去还了笔,请两人喝了奶茶,收好好后带着谢池微和老板鬼离开奶茶店。 打车回公司的路上,他还在思考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月亮3二?圆形3加二等于五?还是3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陆端午说:“可能是个符号。” “也对,我现在完全相信一定有人在针对公司,而且还不止一个……可能是个组织?那个人挂着这个牌子就是组织的标识。”分析完后,李蕂坐直身体,忍不住一阵笑,“我好聪明,虽然不一定对,但我还是好聪明。” 这自恋的话再加上从他上车的时候就有点神神叨叨,几乎一直在自说自话,让前面的司机师傅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无奈摇头。 李蕂注意到司机的眼神,顿时看过去:“师傅,你觉得呢?我聪不聪明?” 司机一噎,心想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聪明个屁。 不过顾客最大,他露出标准式微笑,夸赞道:“聪明,非常聪明。你们说的符号是什么?” “这样的,你看像什么。”李蕂拿出纸,撒谎道,“我朋友公司想设计这个作为标志,让我猜是什么意思,猜中了给我五百万。” 一听五百万,司机忍不住踩了刹车,惊愕道:“这么多?” “对啊,所以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李蕂说,“你要是有想法,我到时候分你一百万。” 司机只笑笑,完全不相信,继续往前开,等绿灯的时候抽出空看了眼纸上的符号:“有点眼熟。” “你想想是什么?”不抱希望的李蕂立刻来了兴趣,紧紧地盯着司机。 在那灼热的注视下,司机有了压力,努力回想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李蕂刚靠着座位,就听司机沉吟道:“有没有可能这是一个字?你们知道一些设计吗?就是会把一个字或者是两个字设计成图案,看着就跟这个差不多。” 字? 李蕂看向陆端午:“你觉得呢?” 陆端午:“有可能。” 她盯着纸上的字,各种拆分起来,眼前浮现一个个字,又否定一个个。 “我觉得右边像目字,左边又像眼睛,不会是眼珠子的意思吧?”李蕂说,“跟太阳的阳差不多,就是多了一横。” 车子继续前行,司机闻言说:“有可能,我也觉得像眼睛,应该是不想被人知道是眼睛,故意这么设计的。你可以想想你朋友的名字,或者是喜欢的字,看看能不能对上。” 朋友都是瞎胡诌的,李蕂左看右看,正面反面不断切换,看到下车都没什么头绪。 “你觉得是什么字?”李蕂问完想起什么,拍照发到群里,还创建了一个帖子,搞了个有奖竞猜,谁猜中就会有个小红包。 “猜不出来。”陆端午闻言稍顿,淡声开口。 李蕂感叹一声,收起白纸。 公司有专门关鬼的房间,就在厦顷办公室藏着的暗室中,里外都有就禁制,从没有鬼逃出来过。 他把老板鬼和谢池微分开关着,离开公司后与陆端午分开,各回各家。 * 事实证明现代网友对这种帖子格外有兴趣,一个小时过去,帖子底下有几百条回复,但没什么比较符合的答案。 李蕂还被人说是引流量的,不然怎么这么多人回答了,都没见他出来回复。 他只好挨个回复不对,直到看到阻字,对比着图案,发现还挺像,拿着笔尝试画出阻字,发现真能对上。 李蕂连忙群里发消息:“我知道了!这个应该是阻字。” “确实像你说的阻字。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故意暴露?”百北回复。 果淇:“引我们上钩?” “只有我们引别人,哪有别人引我们。给地下办事的,避都来不及,别说往公司撞了。”百北继续说,“不过凡事说不定,有时候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答案。” 陆端午看完消息回了“赞同”两字。 百北看到立刻发送抱抱的表情包:“谢谢陆端午赞同我的话。” 突然这么说还挺别扭,陆端午关闭手机,闭眼睡觉。 她真不知道那图案和牌子什么意思,唯一的猜测就是和李蕂差不多。 陆端午很少做梦,一年做不了几个,每次做的梦都能记得。 但这次一觉醒来,她清晰记得自己做了三个梦,却不记得内容。 那就只剩一个可能,那些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事,只是她不记得了,所以即使在梦里出现醒来也会忘记。 陆端午对这种事向来顺其自然,起床洗漱做饭。 客厅的电视开着,在厨房能听见一点声音:“今日阴转小雨,大家出行记得带伞……” 翻炒的动作一顿,陆端午静静地看着锅里的菜,片刻后端着菜和馒头坐在餐桌前,拿起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那可能是个阴字。” 这句话才发出去,李蕂紧跟其后:“经过一夜,我那个帖子回复数量破千了。其中我觉得最可能得就是阴字和阻字。你们把那个3和圆圈连接起来,是不是左耳刀偏旁?然后那一竖延长成底部的圈,右边我更倾向于月字,且字也有可能。” 看到陆端午发的消息,李蕂发了几个感叹号:“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我刚要发你就发了。那多半是阴字了,不过就是不能确定这人跟之前碰到的有没有关系,这个阴字又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还没醒,陆端午也不回消息了,李蕂一个人无聊,疯狂艾特陆端午,让她和自己讨论讨论。 “你是怎么发现是阴字的?” “听到天气预报忽然想起的。”陆端午回完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李蕂一个人在群里发了十几条消息,甚至还把那张纸上的圆牌用手机画出来,发送图片:“就是这样子。大家以后出任务留意一下这个阴字牌。” 陆端午到达公司时听到一个好消息。 公司终于舍得配车了,一组一辆。 她踩点到的,刚坐在工位听其他人讨论车,就见李蕂生气地放下保温杯:“凭什么其他组是个十几万二十万的车,我们只是辆勉强十万的车。” “就是!”果淇跟着说,“你去把他们车钥匙抢过来。” “抢不过。”李蕂努努嘴,“你没来的时候我就去抢了,挨骂了。” “我听说是组长抽签抽出来的。”赵早转动着笔说。 李蕂顿时看向埋头睡觉的百北:“组长你这什么手气啊。” 百北并没睡着,闻言嘿嘿一笑:“我们那辆车挺好的,空间大,坐着不逼仄。” 他话题一转,提到那个牌子:“我发给副局长看了,也通知了其他组,他们都没看到过这个图案。” “这人可能是路人,但之前的肯定不是。”赵早分析道,“要么就是这人特意把牌子亮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有他们的存在?” “我倾向这个。”李蕂赞同道。 “我也倾向这个。”果淇紧跟其后道。 几人一同看向陆端午,陆端午补上一句:“估计是后者。” “那就是挑衅啊。”李蕂一拍桌子,“真想马上揪出来他们,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敢这么大胆挑衅我们公司。” 说到这里,四周有些沉默。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知道她们公司,她们却不知道对方。 太被动了。 “总结我提交了。”李蕂想起什么,“这几天提交的总结比之前累多了,希望后面清闲一点。” 几人继续围绕阴字牌讨论。 陆端午点开任务总结,许久没看,积攒了将近三百个总结。 老天听见了李蕂的希望,公司再次清闲起来。 以往只是他们组清闲,现在公司其他组一天也不一定有个任务。 陆端午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还是二组的魏明兆过来晃悠的时候说的。 她抬眸扫视公司一圈,目光漠然,没什么神色变化,继续看总结。 魏明兆找着话题:“那个图案你有头绪吗?我在想会不会是那种跟我们公司差不多的存在?想抢我们公司业绩。” 陆端午没吭声,倒是坐在对面的李蕂立刻开口:“不可能。要是抢业绩好歹跟雇主那边联系吧,提醒我们他们的存在干什么?” “也是。”魏明兆点点头,想起什么,坐在陆端午身边说,“我看公司群最近在讨论扩组的事,大概一组要扩至十人。你有没有兴趣换组?到二……” “哎哎哎。”李蕂生气地打断他后面的话,“我们组长还在呢,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挖人?” “不是挖人。”魏明兆害羞一笑,语气诚恳,“我就是想和陆端午成为同一组组员而已。” 果淇和赵早闻言纷纷看来,眼神怪异至极,欲言又止。 陆端午滑动着鼠标,看都没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别装害羞,不适合你。也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我不想听。”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魏明兆闻言一怔, 哈哈一笑:“被你看出来了。” 按理说一般人被这么戳破,多少会尴尬地离开,他不仅没离开, 反而更加在陆端午身边晃悠。 甚至还想挤一起看总结,被陆端午一手肘毫不客气撞开。 陆端午没说话, 起身看向正在敲键盘的二组组长:“管一下你组里的人。” 二组组长并不知道这是在对自己说话,还在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直到感觉到身侧无数目光看来,才疑惑抬头,连忙招呼道:“啊, 对,魏明兆你赶紧过来,你老去十二组晃悠什么?回来,正好来了一个任务, 你去练练手。” 魏明兆也不恼,乖乖地走过去, 凑在电脑屏幕前看了会儿,直笑着摆手:“我不行啦,这看着就很难,还是让别人去吧。” 二组没人说话, 神色各异, 不难看出对魏明兆挺不爽。 二组组长起身拍拍魏明兆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 你俩一起去吧。” 他一指旁边的人。 魏明兆还想说什么,那人倒是利落起身, 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直接带好该带的东西往电梯走去。 见魏明兆还站在原地,对方扭头, 不耐催促:“快点啊,还在那里干什么?” 魏明兆只好抬脚跟上,进电梯前还是忍不住开口:“组长,我们可以进行合组任务啊。” “去,别胡说八道。”二组组长摆手道,“一个小任务合什么组,你当合组这么容易?” 他都记不清多久没有进行合组任务了,上次合组就发生了任务还没结束,两个组人开始掐架的事件。 电梯门关上,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 李蕂撑着后脑勺,靠着椅子晃悠道:“可算是离开了。这人真啰唆,之前那么忙,二组没让他接手任务,就是跟在一边学习,真有耐心,想当初我刚来第一天就接任务了。” 这话意有所指,百北从一堆小说中抬起头,似笑非笑:“这种不好吗?一下子就上手了。” “好。”李蕂百无聊赖地靠近一看,“呀,组长,什么时候买的实体小说。” “太无聊了,打发时间。”百北大方亮出所有小说。 桌上放着三本小说,他手上拿着一本,书名都超级奇葩。 什么《做梦时间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飞上房梁的时候你会出现吗》,《蓝色和紫色相恋后》。 就唯独他手上那本小说还正常点,叫《我杀鬼那些年》,还挺符合他们现在的工作。 李蕂挪动脑袋,和百北一起看。 陆端午终于看完这些天积攒下的总结,准备退出网站的时候,来了任务提醒。 几人顿时打开任务观看起来。 标题:啊啊啊,我看到人头了。 内容:不对劲,我超级不对劲,我身上一定有东西,要么就有其他东西跟着我,救我! 这次和以往不同,联系地址和方式一片乱码,估计是太惊慌打下的。 整个任务除了人头两个字,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任务好像是早上下的,网站卡到现在才分派给我们。”百北瞄了眼,熟练地开始查找下任务时对方所在的地址报出,“彬江路,去找找看。” “所以说网站越来越不行了,不如手机App方便。”李蕂说,“谁去啊?” 这话才刚说完,果淇和赵早一同站起身,随即就是陆端午。 看到她们都站起来,李蕂慌忙跟着:“你们都想去?那我也去。干脆就我们四个过去看看得了,第一次见有人头的标题,这个任务应该很刺激。” “你们都走了,再来任务怎么办?”百北提醒。 “到时候你通知我们,或者干脆组长你出马,你一个人就能顶我们所有人。”果淇说。 “话不能这么说。”百北谦虚地低咳几声,“我一个人最多抵你们三。好了,你们去吧,再有任务我会联系你们。” “手机APP网站什么时候研发出来啊?”赵早随口问道。 “快了,开始招聘的时候估计APP就能上线。”百北说。 陆端午已率先走进电梯,等三人进来后按下一层。 几秒钟后,电梯门打开,四人陆续走出。 李蕂摇晃着车钥匙:“我来开车,让我试试这个车开起来如何。” 几人没有异议,快速坐上车。 李蕂坐在驾驶位启动车子,试探性踩下油门,没任何反应。 他慢慢给力,结果踩得太用力,车子“轰”一声,直接冲了出去。 * 沈直失业三个月,实在受不了整天在家里吃老本,找起了兼职。 看了三天兼职,没有一个合适的,唯一能做的时薪才十块钱,气得沈直退出兼职APP,登录游戏玩了把。 拿了十几个人头,他才觉得心里的焦虑与烦躁消失不见。 放下手机,迷茫与空虚感袭遍全身,沈直瘫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却更加慌了,最后一扔抱枕,趴在沙发上无能狂怒。 找工作怎么这么难!为什么人类一定要工作! 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终于舍得从脑子里退却时,外面天色黑了。 一想到自己今天又什么都没干,沈直叹口气,不情不愿地起来做饭吃。 第二天,他早早醒来,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良久,才慢吞吞爬起来,在小区楼下漫无目的地散步。 迎面飞来一张传单落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风大的原因,紧紧地黏着他的脸。 沈直废了好大劲儿才抓下来,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撕碎传单时注意到上面写着招兼职三个红色大字。 像是生怕人看不到,后面还跟着一排非常大的感叹号。 沈直不禁一愣,仔细看起来,是动物园穿着玩偶服发放气球的工作。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时薪五十,一天只要工作六个小时。 沈直眼睛都亮了,飞快拨通上面的招聘电话。 “是美好动物园吗?我要应聘这个穿玩偶服发放气球的兼职。” 对方没多说,只给了他动物园地址,让他明天早上十点过来面试,面试过了就可以直接上班,工资日结。 上一份工作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六千块钱,还是单休,这份工作每天就六小时,就站在那里发气球一个月工资都快破万。 想到这里,沈直怀疑自己应聘不上,毕竟这么高的兼职他第一次见,应该早就会被人抢掉。 去小区门口买了一份饭,沈直哼着歌回了家,准备明天穿的衣服还有简历。 晚上他睡觉做的梦都是自己靠这份工作挣点钱,之后做生意走上了人生巅峰。 醒来看着窗外亮起的天,沈直反应过来——这么好的工作,真的还需要招人吗?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收拾好东西来到美好动物园,沈直一眼看到了等待门口的几个人。 时间才九点多,动物园大门紧闭,并没营业。 这里位置很偏,沈直去过很多家动物园,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家动物园,再联想工资那么高,心里更加觉得有问题了。 他过去的时候几个人正在聊天。 “奖金一万的工资,我看到的时候都以为是骗子。” “说不定就是骗子呢,等人来了可要好好看看,别把我们骗出去嘎腰子了。” “不过这动物园看着也太荒凉了。快十点都没人来。” “是啊,而且我老起鸡皮疙瘩。” “……” 沈直刚准备打声招呼,旁边不远处买票的房门被推开。 一个男人走出来拍拍手:“应聘兼职的过来我这边。” 几人快步走过去,争先恐后地递出自己的简历。 男人看也不看,只盯着他们每个人说:“我不看你们简历,这里也没要求,就一点——吃苦耐劳,还有不能跑。” “不能跑是什么意思?”沈直当即问。 男人不赞同地瞪了沈直一眼,略有种不要打岔的警告感。 沈直只好乖乖闭嘴。 “有的小朋友看到你手里拿着气球,或者是看你穿玩偶服,会扯你拽你,可能还会打你。不能跑,但是可以避开。小孩子嘛,力气能有多大,就是跟你们玩玩,要是能接受这点就留下来。”男人说,“接受不了就直接离开,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在场七个人没一个人动,毕竟这点对比起工资那么高根本不算事。 “好,那我就继续说。”男人伸出三根手指,“我们只要三个人。每人负责一片区域,要在那一直走动发气球。每个人最多领两个气球,多余的不给。你们人太多了,这样吧。” 他一顿,忽然问了一个比较奇怪的问题:“你们逃跑怎么样?跑步速度快不快?” 联想之前说的话,立刻有四人表示自己跑得慢,不会跑。 男人咧嘴笑了笑:“好,那你们四个可以离开了,剩下三个从现在开始上班。” 还想补救说自己跑步超级慢的沈直和其他两人愣住了。 之前说不能跑,这个问题不是要筛选掉跑得快的吗?怎么把跑得慢的踢走了? 另外四人不服气,但男人已经领着三人往动物园走去。 “想让我留下我还不乐意呢。”其中一人离开前看了眼动物园的牌子,撇撇嘴,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离开了? 另外三人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走。 沈直抬头盯着上方破旧无比,被风吹得咣当作响的木牌,怕工资只是把自己骗进来的噱头,特意问了句:“时薪是五十一小时吧?” “对,你们工作时间是十点到十二点,二点到六点。六点下班后过来归还玩偶服,我给你们现场结工资。”男人说。 动物园从外面看很小,进来里面才发现大到离谱。 整个动物园快速逛完花了半个小时,最诡异的一点是里面除了三条黑狗外什么动物都没有。 没有动物算什么动物园?怪不得没人过来。 沈直和另外两人满脸不解,但没一人主动询问。 “好了,正好ABC三个区域,你们自己分一下,然后进来穿玩偶服。”男人说。 这次沈直没忍住问道:“都没动物,会有人来吗?” 没人来的话,他们手里的气球发给谁? 男人原本正在往卖票处的房间靠近,闻言步伐一顿,一点点扭动着脸看向三人。 沈直正觉得这动作有些奇怪,男人牵动着嘴角,露出一抹仿佛是机器人般的假笑,随后转动着眼珠子,语气僵硬地说:“现在没,不代表待会没有。” 男人快速进入卖票房间,只留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动物都没有,会有人来?我才不信。”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不解眨眼,挠挠头,一直不断回头打量着动物园大门。 另一个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浑身一个激灵,低声说:“难不成到时候来的不是人?”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沈直被他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你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干吗呢?”前方响起一声呐喊, 三人顿时看去。 男人站在门口,用力拍门提醒:“赶紧过来,别磨叽了, 马上就会来人了。” 三人虽然摸不着头脑,又觉得这人怪, 但高工资能使他们自动合理化发生的一切。 比方说,可能会有人专门来看这动物园里的黑狗。 卖票处的房间并不大, 里面放着三套崭新的玩偶服,还有一大袋子气球。 玩偶服是两只青蛙、一只浅棕色熊。 沈直试了下大青蛙,现在已经步入冬天, 穿着并不热,就是活动非常受限。 “先搞气球,一人先弄十个。”男人说。 沈直摘下头套,有打气筒很方便弄气球,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气球形状很特殊。 什么老虎、兔子、青蛙都有。 等弄完十个气球,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 听着数量还不少。 下一秒,有人开口:“给我五张票。” 还真有人过来。 沈直和另外两人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奇。 “好。”男人立刻撕下五张桌上放的门票递出去,“一人六十啊, 扫这边码。” 三百到账的提示音从旁边扩音器响起, 沈直心里直纳闷。 难不成真是来看狗的?不然他想不出这个空动物园有什么好看的。 “好了的话进去啊, 顾客都来了。”男人摆手催促道。 沈直三人穿上玩偶服,一人手上拿着十个气球进入动物园。 “我去A区吧。”黄毛说, “我估计会一直在这里做。为了方便, 大家说下名字吧?我叫黄岽。” 沈直立刻说自己去近一点的B区:“我叫沈直。” “周岳。”另一个人无奈道,“那好吧, 只能我去C区了。” 三条黑狗一区各一个,被铁网挡在里面。 之前进来的五人不知道去哪了,沈直找好一个位置站着,透过头套的嘴巴拼命打量着外面。 之前被带进来只是随便看了下,现在这么认真一打量,发现动物园打扫得挺干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位置太偏,人又没几个,气氛和环境都阴森森的。 目光一转对上两只黑色眼珠,沈直骤然一惊,定睛一看是那条黑狗,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这边。 似乎在看他,又好像不是。 沈直故意挪动位置,黑狗还在盯着原来的方向,那专注甚至有些警惕的模样明显是看到了什么。 他迅速扭头,身后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假山就没什么了。 这狗在看什么?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接下来沈直在这条狗面前最少晃悠了十几分钟。 令人诧异的是无论他做什么动作,怎么摆姿势,还摘下头套用手指头穿过铁网去碰狗,这条狗都没任何反应,依旧瞪着眼睛盯着那个方向。 沈直换了个思路,不去看狗,去看身后的假山,绕着假山走了一圈,依旧是什么都没找到。 一个回头,猛地对上狗的视线,这次狗确实在看他。 被那双眨也不眨的眼睛望着,沈直莫名发怵,身体僵硬半天,直到狗张开嘴开始吐着舌头,他才松了一口气。 来这里快半个小时,别说发气球了,人都没看到一个。 沈直从站着变成坐在地上,刚坐下就听见说话声由远及近。 随后视线里出现一行人,大多都是小孩子,领头的是两个大人。 真有人来,还是朝着他这边来的。 沈直点着人数,发现小孩子刚好十个。 发完十个气球,他就能回卖票处弄气球,趁机休息一下,老站在这里腿都开始抗议了。 “那边有气球。”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发现沈直手上有气球喊了声,众人纷纷看来。 几秒后,十个孩子飞快朝着沈直这边跑来,嘴里嚷嚷着气球两个字。 沈直很高,举着气球他们想拿也拿不到,没等沈直弯腰递给他们,几个孩子直接上手扒拉着玩偶服,兴奋地往下扯。 “别扯人家。”两个大人连忙赶过来阻止,“快松手,人家会给你们,都站好排好队,挨个拿。” 这话一说完,十个小朋友立刻应声站好排队。 沈直吐出一口气,弯腰把气球递过去。 发到最后一个时,他听见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有我的吗?我也想要。” 沈直根据本能回了句:“没有了哦,这是最后一个。 眼前的小朋友愣了一下,抓着气球歪着脑袋左右看看,疑惑地问沈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沈直这才反应过来,扭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座假山,哪有什么人。 他浑身一凉,仔细回想,发现那声音带着满满的恶劣笑意,像是故意打趣他。 沈直不敢确定是不是之前被狗影响,导致出现了幻听。 “不是。”沈直笑着对孩子说,“好了,拿着气球去玩吧。” 趁此机会,他赶紧询问还没离开的两个大人:“你们来这里是为了看狗的吗?” “不是啊。”其中一个女生摇头道,“这个动物园创建很久了,只是近几年没人过来,到现在也没动物了。这些孩子来过这里,今天过来是为了追忆。” “虽然没动物,但景色挺好的。”另一人说。 这话沈直倒是赞同,动物园里的景色和建筑确实不错,乍一看就跟度假的地方,但来这里追忆倒是他没想过的。 两人带着十个孩子离开,沈直摘下头套。 戴了快一个小时,他后背微微出汗,晃着脑袋准备去卖票的地方,才刚走两步,身后传出窸窸窣窣声。 一阵寒意顺着背脊传遍全身,提醒着他身后存在着危险的东西。 沈直咽咽口水,猛地回头,依旧什么都没。 正当他烦躁到想骂人,眼睛一转,对上那条黑狗的目光。 它不知何时又在盯着这边,那张脸明明没有表情,却给人一种在笑的错觉,看得人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产生害怕的心理。 太古怪了。 沈直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确定没问题后加快步伐往前走去。 身后响起风吹树叶,掉落在地的声音,动静大到就跟下雨般,仔细听听又像哭声。 脖子凉飕飕的,沈直没敢回头,几乎是跑出动物园的。 就在踏出动物园的那一刻,沈直再次听见那奇怪带着恶劣笑意的声音:“记得给我带一个啊。” 他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摔在地上,疼得哀嚎一声,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先前的男人正笔直地站在他面前。 好不容易有点的太阳光被他遮得完全,沈直别扭地往旁边挪动了下身体。 “你回来干什么?”男人对他出来一事很不满,随后像是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补充道,“你出来了,要是有顾客找你要气球怎么办?”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自己出这动物园跟犯罪了一样。 沈直心里直犯嘀咕,面上笑了笑解释:“我出来拿气球。” “你进去的时候怎么没带一些进去?”男人皱起眉头,更加不爽,“这次带进去,没事别出来了。” 沈直心想你开始也没说啊,快速进入卖票房间打了十个气球,又塞了些进口袋,拿上打气筒准备返回动物园。 他忽然想起自己听见的声音,停在男人身边,欲言又止。 “快进去吧。”男人催促道。 直到现在,沈直才发觉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白到吓人,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接近透明,完全没正常人的样子。 被这么一打岔,沈直连自己想问什么都忘记了,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 男人斜睨他一眼:“你干什么呢?不进去工作我算你旷工啊,要扣工资的。” 沈直回过神,跑了两步又重新折回来:“那个,我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上班时间问什么问?不会等下班时间再问吗?”男人呵斥道,“你再这样我真扣你工资了啊。” “别啊。”沈直心里疯狂吐槽,嘴角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就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进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男人根本不给沈直机会,直接推着他往前去。 沈直叛逆心上来,非要问出来,语气都没控制住:“我就问动物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一直不让我问是不是真有问题啊?” 这话一出,男人本就吓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阴沉沉地望着沈直,木讷空洞的眼神看的人浑身难受。 沈直想解释两句,男人突然叹口气,面色缓和下来。 “你这不废话吗?”他没好气道,“要是动物园没啥,我会花这么多钱请你们过来吗?” 沈直一愣,没想到动物园还真有问题,快速靠近问:“那有什么?我刚在里面听见……” 话还没说完,男人伸手阻止道:“别在这里说。” 他左右看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就跟你简单说一下。动物园之前出过事,总是能看到或听见奇怪的声音。但你放心,那些东西不会对人怎么样,就像一种残留的现象。我叫你们过来,表面是发气球,实际上就是让你们增加一下人气,人气一多,这种现象就不会出现。所以三个区域各一个人,还有一条狗。” 沈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你之前怎么不说啊?” “这我要是跟你们说了,你们扭头就走怎么办?”男人苦笑一声,“我实话跟你说吧,在你们来这里之前我招过几次人,都没干三天就跑了,没办法我只能提高工资重新招你们。你只要在里面不瞎看,不瞎走,就算看到什么,听见什么也没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那三条黑狗就是辟邪的,有它们在就不会有事。” 沈直想说这动物园都这样了,没几个人来,一天赚的钱还不够给他们发工资的,有必要开下去吗。 他忍住了,反而在心里纠结自己能不能继续干。 思索再三,沈直轻声问:“那会不会碰到……会不会碰到鬼?”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问了废话。 鬼估计一直都有,只是他不去招惹就没事,但这不是要一直和鬼在一个地方打工吗? 想到这里,沈直生出辞职的念头。 他这人对鬼这东西还挺怕,不知道待久了会不会受影响。 “会。”男人直白道,“那东西白天不出来,天黑了才会出来。不过那个时候你们都下班了,不会有事。另外我这动物园最多再开一个半月就会拆掉,你们只要在我这干一个半月就行了。一万多块钱,还是可以试试的。” 闻言,沈直瞬间断了离开的想法,点头应下。 进入动物园后,他蓦然想起那东西说的几句话,打算问问男人,没想到一回头男人就不见了。 跑得这么快,估计也怕这动物园。 沈直嘀咕着回到原来位置,正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另外两人,手机响了一声,男人把他们三人拉到了一个群里。 有男人在不好讨论动物园怪事,沈直另外添加周岳和黄岽。 两人估计都在玩手机,申请很快通过。 沈直重新拉了讨论群,迫不及待地发送消息:“这个动物园闹那啥,你们知道不。” “知道啊。”黄岽快速回复,“之前我就纳闷工资怎么这么高,进来后就知道了。” 沈直立刻艾特他:“你碰到什么了?” 周岳说:“我也碰到了。拿着气球蹲在这里休息呢,老是听见有人在笑。一开始还以为幻听,听多了就知道碰到那玩意了。” 黄岽:“你听见的是笑?我是哭。我都服了,才刚站好那黑狗就一直冲我叫,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在哭。” 沈直佩服地发了个点赞的表情包。 这样两人都没什么动静,要是他早就逃了。 “工资这么高,忍忍吧。”周岳说,“我回家就开始找工作,一般来说我们不招惹那东西,它们就不会伤害我们,到时候实在不行就换工作。” 沈直把自己碰到的,还有和男人聊天内容转述给他们。 黄岽乐了:“那更好,我就做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后拿着这一万块钱找新工作。” 心里最后一点别扭消失不见,沈直说服自己继续工作。 他不敢再站在假山前,蹲在大黑狗侧方,伸手想摸摸狗头,无奈铁网太高,穿着玩偶服根本没办法伸过去。 试探多次都不行,沈直只能收手。 没想到黑狗忽然瞪着眼大叫起来:“汪汪汪汪汪汪。” 虽然声音凶狠到恨不得冲出来把他扑倒吃了,但沈直确定这狗不是冲着自己叫的,绝对是冲着别的东西。 这个想法才刚浮现脑海,身后响起一声阴冷的笑:“你刚刚怎么不问问,这里面出过什么事?”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这句话激起沈直一身鸡皮疙瘩, 整个人差点没站稳,拿着气球往铁网倒去。 关键时刻他抬起脚,用脚抵着铁网下端比较厚重的地方, 勉强支撑住身体。 黑狗还在叫,沈直做好心理准备, 头都扭一半了,骤然想起男人说的话, 强迫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换了个位置。 黑狗停止叫唤,乖乖地趴在地上, 四周陷入寂静,那东西应该离开了。 沈直松了口气,看了眼时间。 快十二点,马上就可以下班了。 一早上来的客人还不到二十个, 绝对亏本。 沈直盯着手机时间,默默等待下班。 没多久听见身后有人小跑着靠近, 他怕又是那东西,不敢回头。 直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停在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自己的手指问:“青蛙,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气球?” “好啊。”沈直答应, 反正气球不要他出钱, 又没其他客人, 别说给一个,给十个都没问题。 “谢谢青蛙。”小孩子得到了气球特别高兴, 临走前忽然勾勾手指, 示意沈直凑近点。 穿着玩偶服很难凑近,沈直只能象征性地歪歪脑袋。 小孩靠近青蛙嘴巴, 说:“青蛙你后面好多人哦,他们好像很不喜欢你,你要离他们远点。妈妈说过,要远离那些不喜欢我们的人。” 他说完侧身看了眼沈直后方,快速离开。 沈直整个人都快傻了,呆在原地,耳边不断回荡着小孩说的话,越想越怕,忍不住转身面向身后。 干净的连个虫子都没。 小孩眼睛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对于那句话他并不怀疑,只是没想到这个动物园竟然有那么多鬼。 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一想到自己面前可能就有个东西紧紧贴着,或趴在自己背上,沈直背脊不停泛冷意,大脑乱糟糟的。 他不停咽口水,一看到十二点,连忙走出动物园。 卖票处的房门上了锁,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沈直站在门口等了会儿,才见黄岽和周岳出来。 “你们还干吗?”沈直问。 “干啊。”黄岽疑惑道,“这么高工资你不干?” 沈直多少有点抹不开面子,纠结半天才说:“里面有很多东西。” “我知道。”黄岽无所谓道。 “你知道?”沈直目瞪口呆,“这玩意一个就很凶了,这么多个你不怕?” “兄弟,看来你不知道比起这个,更可怕的是没钱穷啊。”黄岽拍拍他的肩膀,叹口气说,“我这两个月穷到房租都给不起,别说不止一个了,就算有成百上千个,只要它们不伤害我,我就能一直干下去。” “先干着看看吧。”周岳没他那么果断,低眉思索半晌说,“我现在感觉还行,就是那东西时不时会出来骚扰人。” 沈直不知道说什么,这两人心理素质比他强太多了。 “没多少人,不用面对烦人的领导,还高工资,早十晚六,没加班压力,其实很爽了。”黄岽露齿一笑,“我去附近找饭吃,你们去不去?” “去。”周岳应下,脱下玩偶服,把东西放在卖票处门口,和黄岽一前一后地往前走去。 被他们这么一说,沈直也觉得目前这状况干下去比较好,连忙跟上去。 这里太偏,来的时候好打车,从这里去别的地方要走十分钟才能打到。 三人沿着荒僻的小路前行,时不时聊几句。 沈直回想着男人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那人很奇怪,你们不觉得吗?” “确实。”黄岽说,“看着就不像好人。” “我没细看,但他肯定藏着事。”周岳说。 “我也是。”沈直赞同道,“跟他聊天的时候能感觉出他有很多事隐瞒了。” “我劝你们俩别瞎打听太多,上班拿工资就行了。”黄岽无奈摇头,“你们没注意一点吗?整个动物园就他一个人,他知道里面出过事,有很多那玩意,还不离开,这种人一般都不简单。” 周岳和沈直不说话了。 三人默默无言到坐上出租车,让司机去附近商场。 吃过饭还不到一点半,其他两人坐在按摩椅上聊天,沈直不想一个人先回去,用手机找新工作。 投出去的简历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沈直退出APP,无力望着天花板感慨道:“现在找工作太难了。” “快过年了,正常。”周岳安慰道。 “还有两个多月才过年呢。”沈直吐槽,“而且我从三个月前就开始找工作,到现在都没找到合适的。好不容易有个合适的,才给我三千工资。” 黄岽睡着了,沈直和周岳聊着聊着,聊到了动物园碰到的东西。 “我给你们发完消息后,有个小孩子说我后面有很多人,看着不太喜欢我。你说它们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在那里工作打扰它们,才一个劲搞出动静?”沈直蹙起眉头。 “我那边只能听见笑,一开始还以为我们碰到的是同一个,后面总能听见好几声笑,才知道不止一个。”周岳叹口气,“你要是害怕,我建议你不要留下。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工作,时间久了肯定伤身。” 沈直下意识反驳:“我不是害怕。” 实际上他就是害怕,害怕自己碰到恐怖电影里常见的情节——鬼上身。 黄岽醒了,一看时间一点四十,立刻揉着眼离开商场打车。 他是真不在乎,到了动物园玩偶服一穿,拿着气球就进去了,一点都不带犹豫。 沈直和周岳眼里浮现几分羡慕。 “我进去了。”周岳斜睨了眼还在上锁的卖票处,“下午不知道会有几个客人。” 沈直打算干完今天再思考继不继续,拿着气球跟着进入动物园。 好在下午并没听见什么动静,黄岽和周岳那边也很安静。 一下午的时间,沈直和黑狗亲近不少。 下班离开前他脱下玩偶服,手越过铁网往下摸了摸黑狗的脑袋:“我下班了,明天见……” 想起自己明天不确定来不来,他又改口:“下次见。” 沈直所在的B区其实才是离门口是最近的,他走得又快,离开动物园时周岳和黄岽还见不到影子。 中午没出现的男人拿着锁停在门口,打算锁门。 一下午不见,他气色比之前看着好多了。 脸颊红润有血色,眼角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看到沈直还主动打招呼,催促他赶紧把收款方式发来,给他结工资。 沈直亮出收款码,不过几秒就收到了三百块。 有点爽,两顿火锅钱就这么到账了。 沈直笑着道谢。 男人想起什么,问沈直:“你明天……会来的,对吧?” 刻意压着嗓子的声音一出来,无端让人感到几分阴森。 天彻底黑了,四周没有灯,男人的脸藏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沈直不想多停留,随口一回答:“来,这么高的工资肯定来,你放心。” “那就好,你要是不干了我还要费劲招人,太麻烦。”男人顿时咧嘴笑出声,左右张望,“另外两人呢?怎么下班了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周岳和黄岽快步出来,拿到工资后没多停留,归还玩偶服就走了。 沈直跟在两人身后,快走出动物园这条路时,他反射性回头看了眼。 茫茫夜色中,动物园那边黑到什么都看不见。 但有一道比黑夜还要黑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动物园门口。 似乎察觉到沈直看着这边,他抬起手对着沈直所在的方向挥了挥。 沈直浑身一抖,连忙回头,同时心里认定这男人有问题。 不然为什么这么晚了,门也关了,他还站在门口不离开。 三人要离开的方向不同,沈直自己一边,打车回了家。 吃过饭,洗漱完才晚上八点多,他闲着无聊,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客厅开着最暗的光,阳台那边照不到,显得有些昏暗。 沈直正刷视频刷得嘎嘎乐,余光忽然瞥见阳台窗外有个上下浮动的东西。 他下意识偏头望去,整个人瞬间呆住。 对面的小区只有几户亮着灯,在灯光的映照下,飘在阳台窗外的红色气球极为显眼。 气球只是个普通圆形,比较触目惊心的是颜色太鲜红了,就跟泼了一层血般。 沈直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气球,越看越发怵,特别是气球底下明明没有绳子,就那么停在窗前不动了。 按理说这气球不可能飘在那里不动,要么是下方有长绳子,要么就是有人用手拿着,或者是被东西挡住不能继续往上升。 可目前这三种情况都不符合。 沈直生怕是因白天工作产生的压力看错了,拼命揉揉眼,再看过去,那红色气球消失不见了。 果然看错了。 悬着的心重新放下,沈直吐出一口气,继续靠着沙发刷视频。 客厅里只剩手机发出的嘈杂声。 一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注视感袭来,沈直整个人极其不自在,扭动着身体略微坐直后再次用余光扫着周围。 哪里都没问题,阳台那边空无一物,也没什么红色气球。 沈直放下手机,准备把阳台窗帘拉上,省得再胡思乱想。 他人才靠近,手拉着窗帘用力拉开,眼睛忽然捕捉到一抹白,往前走了一步,微仰头看去。 阳台最上方的窗户外贴着一抹白,正一点点往下挪动。 映入眼帘的先是下巴,然后是乌黑发紫的嘴巴,紧接着是鼻子、眼睛。 等到完整的五官露出来,沈直才赫然发现那是一个人头! 飘在半空中,没有任何东西支撑,并盯着他乐呵呵笑着的人头。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沈直下意识惊叫出声。 那脑袋没有头发, 头颅上方光滑到微反光,眼珠子黑到几乎没有眼白,皮肤是一种不正常的萎缩, 以至于乍一看就像一层层褶皱叠在脸上,白到在黑夜为背景下格外刺目。 听见沈直的惊叫, 那东西嘴角猛地一勾,张嘴学着沈直叫出声。 模仿程度像到沈直都以为是自己叫的了。 随后那东西在沈直注视下一点点扭动着脑袋, 露出自己的后脑勺,正是沈直之前看到的红色气球。 后脑勺是气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直头皮发麻到失语,只会傻愣愣地站在那, 眼睛麻木地眨动着,浑身血液都差点凝结。 “嘿嘿。”一声轻笑从紫色的嘴巴中发出,露出的牙齿黑到快与夜色融为一体,随即它开始疯狂撞击着玻璃。 “砰砰砰。”剧烈的撞击声一刻不停, 且越来越急促,刺激着人的耳膜。 沈直瞬间从沙发滚在地上, 磕到了膝盖和腰,疼得他一直倒吸气。 也是疼痛让他清醒,发觉自己在做梦,什么红气球, 人头都是梦里出现的。 他起身揉着自己的膝盖与腰, 想去喝水时注意到阳台那里还真有一点白。 即使脑子不想去分辨是什么东西, 身体已经先一步到达阳台,睁大眼睛去看那东西。 与梦里不同的是没那么白, 有点发青发灰, 乍一看就跟有个塑料袋一角贴在最上方窗户上。 大脑在关键时刻反应慢到不会思考,沈直反射性凑近窗户, 眯着眼睛想看清是什么。 那东西被风吹得一点点往下,就在快让人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骤然飘在沈直面前,倒着的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沈直,嘴角上扬 ,发出“嗤嗤”的冷笑。 正是梦里出现的那个红气球头颅,只不过此刻正倒着飘在他面前。 之前发生的不是梦。 沈直眼前不断发黑,意识混乱到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厥。 正在这时,桌上的手机振动几下,来了不少消息。 这声音将沈直从快要窒息中惊醒,窗外空荡荡的,只能看到路灯和其他住户亮着的灯光。 没有任何气球,更没有怪异的脑袋。 是消失了?还是看到的是幻觉? 沈直不敢继续深想,拉上窗帘,拿起手机一看,是三人组群聊的消息。 黄岽:“你俩明天还去吗?晚餐难得吃了顿大餐,满足。” 周岳:“去,我估计做一个月就不做了。” 黄岽:“只要给我钱,让我做多久就做多久,可惜一个半月后就要拆了。” 聊天记录让沈直略微缓过来,再喝上一杯热水,所有的恍惚感彻底消失。 他坐在沙发上,手指僵硬地敲打着键盘,一连打错好几个字也顾不得了,只想和两人求证。 “你们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黄岽艾特他:“什么奇怪的事儿?我没碰到。” “我刚看我家窗外飘着一个红气球,不对,一面红气球,一面是人的脸……就是人头气球,后脑勺是红气球。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周岳:“没有,你是不是出幻觉了?你要是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建议不要做了,省得每天疑神疑鬼,把自己吓到的。” 沈直才不觉得是自己看错了,焦急解释:“不像幻觉,很真实,我觉得和动物园里的东西有关。” 黄岽说:“如果有关的话,那为什么你碰到了,我和周岳没有?” 这话把沈直问沉默了,半天没回复。 几分钟后,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打开最亮的开关,瘫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有关于这个动物园的事。 如果这个动物园出过事,网上肯定会有信息。 让他意外的是,搜美好动物园出来的没有一点符合的信息,都是外地的动物园。 他翻了许久才看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是一个讨论灵异事件的帖子,里面有个人回复提到了美好动物园。 “没碰到啥灵异事件,唯一算得上的大概是在一家动物园里听见了不属于人的笑声?就是那家很偏的美好动物园。” 发帖时间是半年前,沈直庆幸这个论坛有给人发私信的功能,给对方发私信,问知不知道美好动物园更多的内幕。 时间隔得太久,他发了这消息没指望能立刻回复,开始在其他平台搜索美好动物园的信息,可惜搜到凌晨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 要是动物园真有问题,不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有。 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沈直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临走时眼睛都不敢看阳台,全程回避着窗户,就连进卧室拉窗帘都是眯着眼睛拉上的。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瘫在床上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沈直才发现自己没有关灯,揉着眼关灯下床拉开窗帘。 外面已经有不少人正去上班,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沈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搓手臂后打开手机,登录论坛,发现询问的那个人给他回复了。 “不知道,发生那种事我直接把这家动物园拉黑了,再也没去过。” 见发送消息时间就在几分钟前,沈直追问:“那你就不好奇那个声音吗?” “一听就知道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好奇个什么。”这条消息后紧跟着一个放大版的微笑表情。 察觉出对方不想多说,沈直道谢准备退出,对方忽然发来一条消息。 “你要是对这动物园实在好奇,去找之前在这个动物园工作的保安,他应该知道挺多事。当时我害怕从动物园跑出来的时候,他还特意让我别太大声,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昨天工作的时候动物园根本没有保安,对方应该辞职了。 沈直再次道谢,思考着怎么联系那个保安。 他想赚钱,可心里又迟疑,唯一的办法就是确定里面的东西没什么大问题,安心工作。 时间来到九点,沈直简单吃了早餐,打开聊天群,发消息问两人今天还去不去。 “去啊。”周岳率先回复,“我昨天找了工作,根本找不到,还是目前这个工作好。” “你俩还在纠结呢?要我说就别胡思乱想,就这么做吧。你要是去其他公司一个月最多五千块钱。马上过年了,刚好赚一万块钱过年。”黄岽说。 胡思乱想的果然只有自己。 沈直叹口气,打车去了动物园。 他到的时候,另外两人和男人都没来,动物园和卖票处锁着门。 沈直无所事事,只能在动物园门口来回徘徊。 陌生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沈直抬头,就见一个穿着羽绒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他看着三十岁上下,歪着脑袋一直盯着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打量小偷一样的目光让人非常不爽。 沈直一句“你看什么看”都问出口了,对方突然笑起来。 “嘿嘿嘿。”他一边笑,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腿,还伸手指着沈直,动作无比癫狂。 原本就觉得莫名其妙的沈直更是满脸无语。 天气还没到穿羽绒服的时候,现在还有太阳,他穿着加绒卫衣都热出汗了,这人裹着那么厚的羽绒服,还一直傻笑,肯定脑子肯定有问题。 沈直撇开目光,没有理他。 男人手指顺着他指着上面的动物园牌子,露出不解的神色,最后看着看着,倏然惊恐地跌在地上,疯狂往后退,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沈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牌子上面什么都没,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再一扭头,男人爬起来慌乱地跑了,羽绒服上都是跌在地上蹭到的灰尘。 沈直撇嘴,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十点了,另外三人还没来。 他准备发消息问问,脑海里不断闪现羽绒服男人指着动物园牌子前后不同的反应。 一个猜测蓦然浮现脑海,沈直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 这动物园出过事,他搜不到,或许是因为换过名字。 用美好动物园搜不到事情,那他反推一下去搜索呢? 沈直激动地蹲在门口,输入一行字“动物园闹鬼事件”。 这次一跳转,出来的全部都是有关搜索词条的事件,他一个个排除,直到看到熟悉的地名,连忙点进去。 那是半年前发的帖子,发帖人表示自己在一家动物园工作,很清闲,但出现了没办法解释的问题。 一开始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工作一个月,他开始脱发,身体无力到拿手机都会动不动掉在地上。 去医院检查,发现他的身体素质变得非常差,出现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才会出现的病症。 楼主觉得跟这个工作有关,所以直接辞职,在家里休息半个月情况却更加糟糕,头发全白了。 发这个帖子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想求助大家。 底下回复一千多条,有一条很长的回复被点赞到前排,沈直滑动着手机认真阅读。 “楼主,我建议你赶紧联系懂那方面的人,你这是撞到那东西了,这个动物园估计出过事。我印象里唯一出过事的动物园在一年前就被废掉了,应该叫海星动物园,里面也是员工身体接连出现问题,去检查找不出原因,请大师过来才知道里面有问题,死过很多人。你这个动物园说不定和这个海星动物园情况一样,赶紧找人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海星动物园。 沈直默念一声继续翻看回复,想知道楼主所在的动物园叫什么名字,很快在一条回复底下看到了动物园名字。 层主:“我刚应聘动物园,你这个动物园叫什么名字?” 楼主回复:“百叶动物园。” 层主:“我去,我刚入聘的就是这个动物园!那我是干还是不干啊?” 在此之后,无论网友怎么询问,楼主和这个层主再没出现过,好似就这么消失了。 帖子其他回复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沈直又开始纠结。 一个海星,一个百叶,跟这个美好动物园有什么关系? 前身?但这个美好动物园百度出来的资料确实存在很久了。 蹲太久导致腿开始发麻,一动酸爽感袭遍全身,沈直咬着牙,艰难起身。 好不容易双腿好了点,身体终于站直,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扭头看去。 一直没出现的男人此刻正站在他身后,微微弯着身体,以一种偷看手机的姿势面对着他。 四目相对,男人努力咧嘴,脸上颤动的肉都诉说着他做这么一个动作有多困难。 等他好不容易笑起来,那张脸僵硬到透着几分诡异,发出的声音就像几十年没说过话,刚开始尝试说话般别扭奇怪:“你想知道这些事,你问我啊。”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沈直第一反应没觉得哪里不对, 有种上班摸鱼被发现,还当众戳破的尴尬感。 他关闭手机往后退了几步解释道:“你们一直没来,我不知道干什么, 刷手机刷到的帖子,无聊看了看。” 这么一退, 沈直才注意男人姿势像扭得奇形怪状的树,要不是迅速站直身体, 都能让人看花眼。 无言对视片刻,他主动打破沉默,补充一句:“不是我主动搜的, 我要是有什么疑惑的确实就直接问你了,看跟我们动物园无关的帖子也没用啊。” 男人不说话,一个劲瞅着他,几秒后大笑出声。 “你紧张什么?这件事我听过, 不过我可以跟你确定的是那两家动物园和这家没关系,离我们这里很远。你不用担心动物园里的那些东西, 我在这里工作三个月了,要是有问题我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没想到他跟自己一样是动物园员工,沈直原本还以为这动物园是他的,试探性问道:“这动物园这么久就只有你一个人吗?没保安什么的吗?毕竟这么大。”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 提到保安, 男人脸上有些微妙的变化, 像是不悦,转瞬即逝, 以至于沈直没办法确定。 “有, 那保安嫌工资太低,干一段时间不干了。”男人说。 沈直还想继续问, 身后响起脚步声,男人冷着脸道:“上班第二天你们就迟到,想扣工资吗?” 周岳和黄岽来了,让沈直诧异的是两人脸色难看,还透着苍白,仿佛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沈直刚要问,黄岽冲他使了个眼色,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我们来的时候和司机发生了一点冲突,去了派出所一趟,所以来晚了。”周岳解释道,“扣工资就扣工资,确实是我们来晚了。” 男人闻言摆手一笑:“我开玩笑的,不会扣你们工资。现在没客人还好,要是有客人你们来这晚都耽误赚钱,下次别迟到了。” 两人连忙应下,跟着他一起进入卖票处,拿上东西往动物园走去。 沈直慢了一拍,出来的时候两人在动物园里准备分开了,他飞快冲过去叫住两人。 “你们早上怎么回事?真去派出所了?” 黄岽点点头想说什么,看了眼身后,指了指手机,和周岳往自己的区域走去。 那有所难言的表情让沈直望向身后,就见男人站在卖票处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这边。 跟盯贼似的,又不是老板,都是打工的随便应付一下不就行了。 沈直撇撇嘴,来到自己负责的区域。 黑狗看着没昨天有精神,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沈直拿出从家里带的饼干,掰碎扔在它面前。 黑狗嗅了嗅,抬起脑袋吃掉饼干。 手机振动一下,黄岽发来了消息:“我说的都是真的,确实有冲突去派出所了,不过不是我们和司机产生的冲突,是发生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儿。” 沈直顿时来了兴趣,气球也不打了,发消息让黄岽快点说。 “我和周岳家离得近,一起打的车,上车后报了动物园的名字,司机没听过,我就给他开了地图导航。结果他按照地图走了半个小时还没到,脑-残地图一直让我们直行。等提醒我们到了,并不是现在这个动物园,是一个叫百叶的动物园。” 沈直一怔,觉得这名字眼熟,蓦然想起之前看到的帖子,刚准备分享,黄岽又发来消息。 “司机硬说我们导航错了,让我们下车。我让他把我们送回去,他还不乐意,和我们吵了几句后直接带着我们去附近的派出所了。等事情解决打车到这里已经迟到了。” 沈直分享帖子:“你们看看这个,里面就有提到百叶动物园,还出过怪事。” 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帖子,半天没再发消息。 沈直无聊到拿着气球去逗狗,逗着逗着,听见几声窃笑声。 他以为那些玩意又出来了,心惊胆战地偏头看去。 是前不久出现,穿着羽绒服的男人。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左边,蹲在那一个劲瞅着这边,时不时捂嘴偷笑出声。 沈直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本来不想理会,一看手机黄岽和周岳还没回消息,男人此刻还在不停地笑,没忍住“蹭”一下站起身走过去。 “你笑什么?”他忍着怒火问,“有什么好笑的?你来说说。” 男人歪着脑袋没了表情,看着像在辨认沈直是谁,没多久又开始捂着嘴,“嘿嘿嘿”偷笑起来。 那几声笑就跟棒槌般不停地敲着人后脑勺,沈直勃然大怒,抓住他的衣服就想把他扯出去。 关键时刻,男人挣扎着甩开沈直的手,迅速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继续偷笑。 贼一样的表情太让人不悦,不过沈直这次没有动手。 因为他发现男人在做这些动作前,眼睛先会往他身后瞥一下,每个动作没那么连贯,多少有点停滞,似乎在模仿着其他人。 但他身后除了一条狗之外哪里还有人,只剩一个可能——这个傻子能看到鬼,在模仿鬼的动作。 也就是说有一个鬼一直蹲在他身边做着这个动作。 一想明白沈直整个人都不好了,回过神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憋气,连忙深吸一口气,蹲在傻子面前试图交谈。 “你在学别人对吗?” 傻子不说话,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沈直换了个问题。 傻子脸上的笑意有些许凝固。 有反应,沈直继续问:“这个动物园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傻子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乱叫起来,避开沈直,想往外面走。 沈直还想问问,着急伸手抓他,另一只手下意识松开,气球顿时起飞。 沈直“哎”了一声,只来得及抓住几个气球,其他都飞上天了。 傻子听见他的声音一抬头,骤然发出尖叫,神色恐惧到扭曲,拔腿就跑。 天上除了气球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正当沈直怀疑这傻子是不是又看到鬼时,注意到一抹红。 他今天拿着的气球有个红色的圆形,当时弄的时候心里没少害怕,本想换一个,又觉得以后生活难免避不开红色,强行拿着进来了。 难道这傻子害怕气球?或者是红色? 来不及多想其他,沈直狂奔到动物园门口,拦住傻子的同时注意到男人站在五米外的地方,冷不丁地看着这边。 沈直瞬间绷直身体,极为不自然地拉了下气球,给自己寻了个合适的理由:“这人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我正赶他出去。” 男人没说话,依旧瞅着沈直。 一个两个都这么爱瞅人,沈直原本想发火,傻子突然指着男人露牙笑个不停,随后一蹦一跳地离开,嘴里始终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 沈直听了半天只分辨出两个字——气球。 又是气球。 他仰头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气球,不知道这动物园跟自己看到的人头气球有什么关联。 “下次看到这种人不用多说废话,直接赶出去。”男人看够了,收回目光语重心长道。 沈直敷衍地点点头,目送男人回到卖票处,都已经转身打算回动物园了,忽然生出想看这人在干吗的心思,侧着身体偷摸望去。 男人木讷地坐在卖票窗口,明明面前没有人,脸上还保持着标准式的微笑。 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沈直的目光,黑色的眼瞳斜过来,就那么僵笑着看沈直。 天气阴沉,虽然才中午,四周却昏暗无比。 男人坐在那儿没任何动作,宛如被设定好的雕塑般诡谲瘆人。 沈直心里发毛,后悔看了,迅速返回自己的位置。 黑狗听见动静知道他来了,站起身吐着舌头靠近他。 沈直扔进去一包饼干,脑子一刻不停地思考自己要不要继续干了。 太诡异了,再这样下去就算钱拿到手,他恐怕都成那傻子了。 沈直不安地低头捣鼓着手机,群里周岳和黄岽总算是回了消息。 黄岽:“看完了,应该没关系吧?但又太巧合了。” 周岳:“我再干三天,反正兼职随时能走,三天后要还是能碰到奇怪的事儿我就不干了。” 黄岽:“我刚无聊在理思绪,结合那个帖子里的内容,你们说这些地方是不是形成了什么阵眼?三个地方通着?不然怎么解释按着地图走,却去了另外的动物园。” 上班两天接收的信息太多,大脑罢工,沈直心不在焉地盯着那些消息,注意到黑狗没吃饼干,而是以一种极为防御的姿势瞪着他这边。 那一瞬间,沈直背后爬满寒意。 这种危险感是从没有过的,吓得他弹跳一下,看向身后。 什么都没有,沈直视线往上。 先前飞走的红色气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那么飘在头顶。 他用手机拍下照片发在群里:“这个气球飘走又回来了,一直在我头顶,绝对有问题。动物园出的事肯定跟气球有关,要是能找到之前在这里工作过的保安就好了,他肯定知道什么。” “知道又能怎么样?到时候还不是要面临两个选择。要么装傻,要么不干,跟我们现在一样啊。”黄岽说,“沈直你不适合干这个工作,太爱胡思乱想、一惊一乍了。你肯定体虚,体虚的人接触这方面容易出事,还是换份工作吧。” 他要是有别的工作做,也不至于在这发气球。 沈直努努嘴,没回复这消息,觉得自己确实太在意动物园了。 他这算不算拿命赚钱? 沈直叹口气,拆开一包饼干扔给黑狗。 希望这条黑狗有用,能让那些东西离他远点。 一天下来,除了早上进来的那个傻子,动物园再没顾客进来。 到了下班时间,沈直动作利落地将气球和玩偶服放好回了家。 就这么干了三天,倒是没发生什么,反倒是黄岽和周岳每天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没等沈直细问,周岳率先不干了,也问不出什么具体原因。 他一走,男人没有重新找人,沈直和黄岽不光要负责自己的区域,还要时不时去C区转悠。 又过了两天,沈直再次动了辞职的念头。 太安静了,天天站在那脑子根本静不下来,各种乱想。 第八天上午,沈直照常喂完黑狗,往周岳之前负责的区域走去。 最多几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十分钟,还在原来的地方。 沈直扭头想原地返回,结果无论从哪个方向走都在原地踏步,手机还莫名没了信号,喊人得不到任何回应,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脑子这次倒是对发生的一切有了猜测——鬼打墙。 他看过不少这种帖子,一边走一边破口大骂,没任何效果。 走得累了,沈直坐在地上,多少崩溃到破罐子破摔,就想这么坐着到能走出去为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尝试几次还是原地打转,就在沈直想放弃时,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他循声看去,一排没有脑袋的身体正朝这边靠近。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目光落在那空落落的脖子, 沈直整个人宛如过电般,颤到原地跳起了舞。 他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这次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还在原地踏步, 拼命往前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那无头尸体仍旧和他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脚下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沈直才发现地面变了。 原本平整光滑的地面消失,变成了布满许多石头与垃圾的破烂地面。 身边也没有美好动物园的一切建筑, 一眼望去只剩荒凉的空地。 沈直扭头,那些尸体还在朝他这边靠近。 脑子明明乱到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却突然想到黄岽和周岳发生的事, 以及黄岽说的那句话。 难道美好动物园真的连接着其他动物园? 这个想法使得沈直慢慢停下步伐,呆站在那里,连什么时候身边场景恢复都没注意。 “沈直?” 黄岽的声音响起,沈直下意识应了句。 “你跑哪去了?我一直在找你。”黄岽听见声音迅速跑过来, 打量着四周。 这里他找沈直的时候来过好几次,并没看到人, 现在见他在这还以为藏在了别的地方。 “我刚刚去了另一个地方。”沈直咽咽口水,手指比划着解释,“就,我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 走不出去。还有很多无头尸体跟着我, 我就一直跑, 跑到一块空地。说得好乱,你听得懂吗?” 黄岽没说话, 也不觉得惊奇, 只是表情有点古怪。 沈直快速想起什么,眼睛微微睁大:“你碰到过?周岳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干了?” 黄岽叹口气, 点头道:“他比我先碰到,从卫生间出来发现自己不在这里,而是在一个叫海星动物园的门口。除了这个牌子,里面都空了。” 沈直掌心冒汗:“那我去的肯定是海星动物园,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黄岽耸肩,比起他冷静多了,“至于我碰见的……和你一样。好几个无头尸体追着我,跑着跑着就看到了海星动物园牌子。周岳就是想不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不敢继续干了。” 沈直张张嘴,最后还是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天色一点点变暗。 黄岽想起什么,撞撞沈直肩膀:“你要实在好奇,我跟你一起去问问那个人,他肯定知道什么。如果他不说,我们就都别干了,说的话再酌虑。说实话不可能为了一万块钱命都不要了。” 沈直叹口气,直摇头:“他肯定不会说。” “试试咯。”黄岽说,“这几天赚的钱够我找别的工作了,他不说就别做了。” 沈直抬脚往前走去:“那走吧,去问问。” 两人站在卖票处,正迟疑要不要进去时,男人呵斥的声音传出:“不上班干什么呢?工资不要了?” 互相对望一眼后黄岽率先开口:“关于动物园的事,我们想知道清楚。” “该说的我都说了。”男人打开门,面色木讷道,“你们不工作瞎打听什么呢?” 太阳早就躲藏起来,天色阴沉,房间昏暗无光,男人站在门口微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沈直抬腿走进去:“既然在这里工作,我们就应该知道所有事,不然不放心。” 男人不说话,表情麻木地注视着沈直,每次眨动眼睛都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人,呆板僵硬。 那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样,沈直忍不住回避目光,给黄岽使眼色。 黄岽挺直腰杆跟着进来,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你要是不说,我们都不干了。整天和狗待在一起,还一直提心吊胆,要是你你干吗?” 这段话终于触动男人,他叹口气,低落道:“不是不告诉你们,是怕说了你们更加没心思留下工作了。” 磨叽那么久,黄岽没了耐心:“你就一句话,说还是不说,不说我走了。” “那你们知道了别后悔。”男人关上门,简单讲述起来。 “动物园一开始并没什么问题,直到有次发生了奇怪的事故。那天天气很好……” 沈直无语打断他:“讲重点。” 男人一顿,继续说:“那天动物园人很多,最偏僻的凉亭里有九人,都死了,只剩下九具尸体,脑袋不见了。回看监控,他们的脑袋就跟被看不见的线割断了,脑袋还凭空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动物园赔偿结束后,有进来的客人说总能看到有好几个脑袋飘在空中,像气球一样,下面还有线。久而久之越来越多人说动物园闹鬼,逐渐没人来了,然后就是现如今这样。” “就这?没了?”黄岽皱眉,“你要说一次性说完行不行,别说一些隐瞒一些。” “这就是动物园出的事,你们不是想知道这个吗?我说完了。”男人一摊手,极其无辜。 “后面发生的事你们知道了啊,动物园没人,来的都是念旧的。被拆除之前还要继续营业,所以我招聘你们过来发气球,给动物园增加点人气。不然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毕竟那里面死过九个人,有九个鬼。” 他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没一点害怕的表情,甚至脸上的肉都比之前放松多了。 黄岽和沈直都不信男人的话。 “这么久过去了,还没找到脑袋吗?”沈直问。 “没有。”男人说,“有人说是他们做了坏事罪有应得,不然那么多人怎么就他们九个出事了。至于脑袋……真找不到,说不定都不在这里了。” “那个闯进动物园的傻子是谁?”知道他不会再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沈直换了个问题,“他一直这么傻吗?” 黄岽不知道傻子,闻言疑惑看来,沈直三言两句解释了下,黄岽恍然大悟。 “你问过我动物园的保安,那傻子就是保安。”男人一脸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的神色,“说是看到动物园里闹鬼,被刺激疯了。动物园赔完钱,他就被家里人带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出现。” 听着该说的都说了,但沈直还是不信,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黄岽还想把他们去另一个空间的事说出来,被沈直按住,拉着他快步离开卖票处。 “你继续干吗?”沈直问,“别把那件事说出来,这人信不得。” “当然。”黄岽咬牙,“都到这时候了,再干几天再走也不迟。” 沈直想了想,说:“那我有个建议,不如我们找个懂这方面的人看看。” “你傻了,你这赚的钱还不够找那些人的。”黄岽一脸不可置信,否定了他的提议,直摆手,“我不找啊,也找不到。” “找真正的大师,你说的那种不是真正的。真正的才不会要那么贵,我小时候见过,他给别人看事一通折腾,花一下午才收人家几块钱。”沈直解释道。 “算了,浪费时间,还要各种找。”黄岽依旧不感兴趣,“你要是能找到,不要多少钱算我一份,要是找不到还贵就算了。” 找厉害的大师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网上找不到,沈直只能拜托家里的亲戚,快下班了还是毫无头绪。 他觉得自己脑子有坑,为了赚那么点钱非要想尽办法求个心安,直接不干了不就行了。 就在沈直打算放弃,将寻找大师的帖子及回复全部删除时,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的情况我知道,三百块钱,我告诉你怎么解决。” 三百一天工作的钱,解决了自己能安心赚大几千。 沈直咧嘴,回了个没问题。 对方发来一条长回复:“我直接说了。你目前在一家经营状况非常差的动物园工作,且动物园里还出过事,死过九个人,它们经常出来闹腾,让你工作不安心。你身边还有三条狗,你和这狗关系挺不错。我知道你找我们想干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时间久了会受影响,短时间不会,最多会让你阳气减弱一些,只要你多晒晒太阳就没事了。” 沈直看得特别认真,看到最后长舒了一口气,立刻回了一句“谢谢大师”。 大师没有说话,高冷地发来一张收款码。 沈直将三百块钱发过去,多问了一句:“里面的东西确定不会伤害我吗?要是它们想伤害我怎么办?会不会怨气很重?” “它们只是执念形成的鬼,伤害不了你,放心。怨气还没凝聚起来,不足为惧。”对方回复。 沈直松了口气,一直到下班都没再乱想动物园的事,要么坐在地上玩游戏,要么和黑狗聊天。 这么一放松,他才发现在动物园工作太爽了。 偶尔有人进来,就主动过去发气球,没有人就玩手机,沈直还特意带了个充电宝过来。 中午吃饭找个地方下载好电视剧,回去后就靠着假山追剧,还记得大师让他多晒太阳的事,太阳一出来就坐在那里。 这么过了几天,沈直彻底没了辞职的念头,在确定男人不会进来动物园检查,还和黄岽聚在一起聊天。 他们没再听见动物园有什么声音,发生什么怪事。 半个月过去,沈直都把动物园闹鬼一事忘了,每天一睁眼就是带着手机去混时间等工资,下班了连路都懒得走了,提前给约好的师傅打电话让过来接自己。 就在他哼着歌,回到家开灯转身关门时,余光瞥见楼道外面一闪而过的影子。 好似是什么东西跟着他回来了,开灯的时候就站在门外,他一转身怕被发现藏起来了。 一瞬间动物园各种事浮现脑海,沈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害怕是人,更害怕不是人。 他咽咽口水,把出汗的掌心随意在裤子擦拭几下,故意扯着嗓子“哈”了声。 门外声控灯亮起,目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 沈直用力发出脚步声,假装自己出去了,站在房间等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动静,壮着胆子走出去。 走廊很短,走几步右边就是走廊门,越过门外面就是电梯。 到了门口,沈直绷紧身体,目光飞快扫过电梯旁的走廊。 没有东西,沈直刚吐出一口气,又瞥见一道影子。 他大叫一声缩在门后,定睛一看,那影子是个红色塑料袋,此刻被走廊窗户的风吹得不停摇动,先前没看到是被门挡住了。 沈直骂骂咧咧地拿起塑料袋扔进旁边垃圾桶中,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为了驱赶心里的惶恐不安,特意把电视声音开大,找了个沙雕剧。 看几分钟不再害怕,他起身走进厨房准备做饭,结果这次才烧开水,准备下面的时候,厨房窗外飘过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哪怕知道那东西是塑料袋,沈直还是被吓到了,心脏难受到缓不过来。 他抚摸几下胸口,没好气地拉开窗户,想看看塑料袋怎么会飞起来,没想到拉开窗户探出脑袋看向右边的那一刹那,一张惨白的脸猛地闯入视线中,离他近到直接面对面贴着。 第90章 第九十章 没等他有所反应, 那张脸直接旋转起来,露出红色气球的后脑勺。 紧接着“桀桀”的笑声不停,带着几分引诱:“我这后面还缺一张脸, 你要不要来?要不要来?” 视线里那红色的气球一会儿往上飞,一会儿贴到眼前, 沈直眼珠子不停翻动,到最后没撑住身体往后一倒晕了。 迷迷糊糊中他想起自己在煮面, 没有关火,立刻被吓醒,爬起来一看火关了, 外面天光大亮。 窗户半开着,他在厨房地上睡觉一夜,浑身发冷酸痛,不停打喷嚏。 昨天发生的一切不停挤入脑子, 沈直不知道自己是太生气还是太害怕,扶着额头站在那里发呆半晌, 突然没忍住笑出声。 真是疯了,到底是什么玩意,没完没了了。 沈直嘴里咒骂几声,扭头看到沙发上整齐放着九个气球更是一声惊呼, 慢慢挪过去, 不敢凑太近, 只能站在鞋柜处歪着脑袋仔细打量。 真的是九个气球,动物园里的九个东西缠上自己了。 沈直手指死死地扣紧鞋柜, 想起第一次看见人头气球, 略微有些咬牙切齿。 看来他才去第一天就被缠上了。 自己又没惹它们,跟着自己干什么? 越想越气, 沈直拿起旁边的针准备扎破气球,刚打算靠近,气球在沙发上转动着,露出苍白面容的那一刻,“桀桀”声此起彼伏。 它们在沙发上蹦乱跳,触碰到天花板“咚”一声又重新下到沙发,只有黑色瞳孔的眼睛瞪着沈直。 “你干嘛呢?干嘛呢?” “想扎我们啊?” “别啊,你扎的下来吗?” 密密麻麻的说话声吵得人眼前发晕,沈直摇摇晃晃走过去,手里的针疯狂扎向沙发。 可惜他没听气球爆炸的声音,那笑声更加猖狂。 沈直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呼吸困难无比,到最后更是气晕过去,在梦里都还在生气,直接活生生气醒。 他还在厨房地上躺着,外面天亮着,窗户半开,火关了。 沈直下意识看向沙发,什么都没有,他又做噩梦了。 手臂和脚冻到没有任何知觉,沈直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两下身体才逐渐回温。 他快速关上窗户,拿起手机给男人发去消息:“我不干了。” 那东西肯定跟着他了,要是继续干说不定没多久就会出事,这种时候什么都不如命重要。 而且他都不确定自己不干了,那东西会不会继续跟着他。 男人没回复,沈直饿到想吐,快速煮了碗面吃光,手机收到消息。 男人:“这可不是你想不干就能不干的。” 明明只是隔着手机发来的消息,但在看到的那一瞬间,沈直几乎能想象出男人死气沉沉的语气,头皮发麻起来,截图发给黄岽。 早上九点半,按理说黄岽这个时候已经在去动物园的路上,不可能不看手机,但沈直没得到任何回复。 等待的期间男人又发来好几条消息:“你必须来,我们说好了,干到拆掉动物园。” “工资不够我可以给你加,正好那个周岳不干了,我把他的工资分给你。” “还不够?我把黄岽的工资也给你,来继续干吧,不能没有你呀。” 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条消息上,沈直发觉不对,眼看都十点了黄岽还没回消息,明白一定出事了,还跟这个男人有关。 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 正这么想着,黄岽突然发来消息:“手机刚没多少电,一直在充电没看消息。你不干了?来呗,陪我再干几天。” “我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你过不过来?” “这么高工资都不要?哎呀,快过年了,过来赚钱啊。” 看看黄岽发的消息,再看男人的消息,沈直低头沉思。 是黄岽发的?还是他的手机被人控制了? 沈直强行终止自己的胡思乱想,给黄岽和男人发去同样的消息:“从今天开始我不去了。” 黄岽没动静了,男人还是一堆劝说的话,沈直装没看见。 像是知道他意已决,男人打开语音电话,怕他不接特意发消息提醒:“我和你对一下工资,你不干了工资用完结算干净。” 工资一直是日结,哪里还有没结算干净的,沈直挂断电话,下一秒男人又打过来。 他不禁无语,准备拉黑人时,男人这次主动挂断电话。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保安的事吗?我告诉你。”聊天框中出现一条消息。 从这后男人再没理过沈直,反倒是沈直心里痒痒的,想弄清楚动物园的事,怕那些人头气球伤害自己。 思考再三,沈直晚上睡觉前回复男人:“我想知道,你说,但我不会回去上班。” 男人没有回复,沈直放下手机,闭上眼。 “咚咚咚。”沉闷的响动从窗户那边传来,似乎有人在外面敲击着窗玻璃。 沈直顿时瞪大眼睛,脑子里全是人头气球飘在半空中等他掀开窗帘的恐怖场景。 “咚咚咚。”有节奏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小区安静到宛如躺在坟场中,微弱的呼吸都成了较为刺激的声音,沈直嗓子发紧,身体紧绷到快成一条直线。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磨叽半天才壮着胆子问了句:“谁,谁啊。” 声音里的颤抖已不言而喻,外面的东西感觉到了,不停敲击着玻璃。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最初只是一秒钟一下,到了后面声音吵到楼都似有所颤动。 沈直用被子蒙住脑袋,蜷缩成一团,从没像现在这般奢求过外面有人制造噪音,好吓走那东西。 耳边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沈直拼命点着手机,以此来转移注意力,到最后甚至想报警了,忽然反应过来外面没声音许久了。 待在被窝里闷了太久,他快喘不过气,掀开被子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大口呼吸,直到冷静下来才偷偷斜睨窗户那边。 窗帘一动不动,在深黑的房间中仿佛一个个人并排站在那里,无声注视着沈直。 他受不了了,咽咽口水,“啪嗒”一声打开灯,故意制造出很大的动静,紧张到手都在抖动,最后咬牙拉开窗帘。 万幸的是外面空无一物。 沈直怕那东西没离开,而是藏在哪里,畏头畏尾地推开窗户,脑袋都探出去了,又怕跟上次那样,连忙缩回,改为将手机伸出去查看。 手机屏幕清晰显示一切,没有东西藏身,沈直心有余悸地叹口气,拿回手机时来了消息,振动声差点让他把手机甩出去。 他用力关上窗户,拉好窗帘,灯也不关了,坐在椅子上查看手机消息。 快一点了,男人在这个时候回了他之前发的消息。 “我不想在这里说,打电话说吧?” 沈直发送拒绝表情包:“不行。” 男人:“行吧,那见面说?明天你来动物园找我。” 沈直呵呵冷笑,觉得这人把自己当智障。 他就是为了躲避动物园才不去上班,怎么会为了一件事特意过去。 男人再次发送消息:“你不来也行,我去找你,你给我发个地址。” 没等沈直回复,他继续说:“不用了。” 沈直眼皮突突乱跳,直直地盯着“不用了”三个字,脑子混乱到理不清思绪。 什么意思?不用了是不想来找他,没必要告诉他保安的事,还是知道他的家庭住址? 沈直再三回想,确定自己当初没有暴露地址,手指飞快敲打键盘询问:“你不想说了?” 男人没有回复,沈直眼皮跳得更加快了,手指按上去都没用。 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越发扩大,焦虑感爬遍全身,沈直忍不住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用了?” “我不会去动物园,可以去旁边的商场。” “你是不是知道我家在哪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 “……” 手指都快敲烂了,发送的消息仍旧没回音。 沈直颓废地躺在床上,这么一折腾恐惧感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全是不安。 怎么都睡不着,他翻身坐起,找到先前那位大师。 “大师,那个东西跟着我了,有没有办法解决?” “我在窗外看到好几次了。” “没办法收服他们吗?” 这么下去不行,沈直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打开追剧App,把声音调到最大。 不放还好,一放他觉得房间里到处都是奇怪的声音,包括电视里人物的说话声在他听来也扭曲了。 身体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埋藏在内心的不安在这一刻全然放大,沈直猛地扭头看向窗帘,身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寒意。 ——有东西在窗外。 脑子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前,沈直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他退出视频App,打算离开这间卧室时,手机振动几下。 “哎呀,你猜我为什么说不用了?” “当然是……” “我知道你住在哪里啊。” “别着急,我现在就来找你,告诉你所有一切。” 来找他?怎么找? 沈直大脑“嗡”一声,瞳孔急速缩小,看看窗户,又看看卧室大门,止不住地烦躁愤怒。 过了几分钟,他手脚冰凉地走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警惕地盯着卧室门,时刻准备报警,生怕男人闯入家中对自己做什么。 手机一直握在手中,还停在和男人的聊天页面,沈直挪动时无意间按到语音通话,铃声在寂静的深夜响起,格外刺耳。 他吓到脸色苍白,准备挂断的那一刻耳朵动了动,瞬间瞪向窗户。 在仔细分辨两秒,确定心中所猜时,沈直牙齿上下颤抖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瞳孔不断放大,眼底满是惊恐。 这通话铃声…… 窗外也有!魔/蝎/小/说/m/o/x/i/e/x/s/.c/o/m 90-100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只剩下两个可能——要么是他太紧张听错了, 要么就是他拨打语音电话的对象此刻就在窗外。 沈直心慌到连咽口水都忘记怎么咽了。 他住在四楼,人怎么可能凭空出现在窗外?除非不是人。 这样之前觉得奇怪的事现在全部都能解释通。 铃声还在继续,在死寂的四周宛如地狱而来的催命符, 沈直出了一身冷汗,眼珠子因为不停转动, 出现层层虚影。 怎么办,跑还是报警?报警有用吗? 外面的东西没再给他思考时间, 按断电话铃声,大力拍窗:“沈直,我来了。” “你不是要知道保安的事吗?我来告诉你了, 你快把窗户打开。”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男人越来越快的拍打动作,沈直恐慌到整个人快要爆炸。 他一声不吭地躲在被子里,连看窗户都不敢,拼命扣着手指, 着急到如热锅蚂蚁。 “开窗啊,你不来找我, 只能我来找你了。” “难道你是不敢开吗?” “你害怕我?”男人的声音越发死硬吓人。 沈直捂着耳朵,根本不想听到这诡异的声音,更别说去开窗。 像是知道沈直不会理自己,外面的东西没了动静, 沈直在紧张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 外面天亮了, 手机有许多未读消息。 沈直点开,是他昨天晚上咨询的大师, 不久前刚回复他。 “不用怕, 那些东西还留在动物园就说明它们没那么大的本事,所以被关在里面。” “你越怕, 越会给那些东西可乘之机。” “如果看到那东西实在害怕,我建议你回动物园和它们商量一下,让它们不要再跟着你了。” 跟鬼怎么可能商量得好。 沈直皱起眉头,可能是天亮了,再加上睡了一觉的原因,他没那么怕了,沈直还有些懊恼昨天没有拉开窗帘看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啪啪啪。”沉闷拍窗户的声音传入耳中,男人笑嘻嘻道,“沈直,你开窗啊,我还在外面呢。” 没等反应过来,男人重复呢喃:“你等着,等我进去,等我进去,等我进去哈……” 恶狠狠的声音令人汗毛直竖,沈直搓搓手臂,抓紧给大师发消息。 “大师,动物园有个奇怪的人,现在那个人就在我家窗外怎么办?” 没想到这次大师很快就回了消息:“这个好办,你直接过去恶声吓走它。要是鬼的话很怕人愤怒,直接过去拉开窗帘开窗骂它就行。” 这段话给了沈直莫大的勇气,何况现在已是白天,外面有人,他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出事了喊一声。 想到这里,沈直快速下床走到窗帘前,手抓住窗帘的那一刹那,外面再次响起奇怪的笑声。 这次男人没有掩饰,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等我进去,等我进去你就死定了。” 手扯动窗帘,拉开一个手掌的距离,沈直忽然觉得到不对。 自己可没有和那个大师说多余废话,全程没有提到窗帘的事,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家是拉着窗帘的? 可惜已经晚了,透过拉开的一点缝隙,沈直撞上了一双发红、且不停往上翻的眼珠,正是动物园那个男人。 此刻它面色煞白,皮肤上满是奇怪的斑块,双手双脚像打了胶水般黏在窗玻璃上,死死地瞪着沈直,完全没了人的样子。 外面并没有天亮,黑得一点光都没有。 知道自己上当了,沈直猛地拉上窗帘,庆幸自己关键时刻想到不对劲,直接将那个大师删除。 “沈直,开窗。”外面的男人又开始拍打窗户,笑声尖锐刺耳,“开窗,让我进来聊天啊。” 沈直低头看时间,才凌晨两点,他戴上耳机,用被子蒙住自己,试图熬过这一夜。 几分钟后,外面的拍打声倏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极为响亮,戴着耳机都能让人听清楚的“砰砰”声,仿佛有什么重物正拼命撞击着玻璃。 沈直睁眼摘下耳机,他确实没听错,而且不止一个东西在撞,有九个。 蓦然想起动物园离奇失去脑袋的九人,以及看到的人头气球,沈直头皮阵阵发麻。 男人肯定跟人头气球有关系,之前的大师可能就是它伪装的,现在根本没办法驱赶这些东西。 也无法报警,毕竟等警察不一定能看到这些东西。 想到这儿,沈直发帖寻求大师。 熬夜的网友有很多,回复破了五百条,各种推荐都有,不过要价十分昂贵,再加上他害怕又碰到有问题的大师,认真筛选半个小时都没找到合适的。 或许是因为在恐怖环境下太久,产生了抵抗,等反应过来时,沈直才发现那撞击声还在继续。 他看着窗帘,手指还在下意识翻动着网友的回复,踌躇半晌,依旧不敢过去一探究竟。 重新看向手机时,沈直发现有一个人推荐了一家从没见过的公司。 ——异事处理局。 看着怎么那么像小说的名字。 沈直在搜索框输入这几个字,找到官方网站后被震惊到。 处理这种事公司竟然能做到这么大,并且他一直不知道。 那么多打广告或是推荐大师的,就只有那一个人说了这家公司。 按理说这种公司要真厉害专业,应该成为口口相传的存在。 沈直快速浏览完网站,根据指示下了任务,不过地址和联系方式他没填写,以为会有人通过网站给自己发消息。 时间来到六点,天逐渐亮起,外面的敲击声不知为何停了。 沈直动了下身体,各种发麻酸痛,趴在床上缓了半个小时才好。 消息列表中黄岽没有再发新的消息,沈直有些担忧,尝试先给周岳打去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他没有黄岽的手机号,拨去语音电话也是没人接。 眉心一个劲儿地乱跳,沈直揉揉太阳穴,重复刷新着网站,怕自己上当受骗,根本不会有人联系自己。 一夜没睡,他眼睛难受到睁不开,硬生生熬到十二点,还没收到电话,不禁烦躁起来。 下午三点,迷迷糊糊睡去的沈直被电话铃声惊醒,手忙脚乱地接听:“喂,你好?我是沈直。” 对方估计没想到他会直接报名字,顿了顿说:“你好,我是异事处理局B12组员工赵早,看到了你在网站上下的任务,现在正往你留下的地址赶。不过你留下的内容没什么用,能稍微简洁概括一下整件事吗?” 沈直顶着俩大黑眼圈,走到阳台晒太阳,脑袋机械半天才想起来,警惕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和地址?我没留下啊。”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对方笑道,“为了尽快解决,麻烦你大概说下具体情况。” “这件事很混乱,我要是一开始不掺和进来,根本没我的事。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我是怎么招惹到那些东西了。大概讲就是……” 他说是大概,花半个小时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了遍。 电话那边的人极为耐心:“你的意思是有个男人,还有九个人头样的气球缠着你?” “对。”沈直挠挠头,“而且我的两个同事现在无法联系上,我怀疑跟那个男人有关。” 那边响起另一道声音:“照你所说,你一开始就知道动物园有事,为什么还要在里面工作?” 沈直略微窘迫:“因为我……我想赚钱。” 这话其实到现在完全不可信,他自己都觉得支撑不住,叹口气重新解释道:“其实是我觉得那东西不会缠上我,只要我小心点,可以和它们和平共处,就那种赌-徒-心理。没想到就缠着我,还跟到家里来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沈直以为她们不想管自己,痛哭流涕道:“两位大师不要不管我,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离这些东西远点,再不会存在侥幸心。” “公司接了你的任务,自然会帮你处理好一切。”赵早说,“我们到了彬江路,你在哪个地方?” 沈直报出小区名,焦灼万分地坐在阳台等着。 五分钟后,大门被敲响:“我们到了,麻烦开下门。” 沈直忙不迭起身冲过去,又犹豫了。 这会不会也是那些东西假扮的? “别想了,我们不是那些东西。”另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沈直透过猫眼仔细打量,比较靠近门的短发女人拿着手机,面带微笑。 旁边站着一个扎着马尾,头戴苹果发卡的女人。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短发女人再次敲门:“开门详谈,你碰到的事应该不简单。” 闻言沈直再没犹豫,开门笑眯眯地把人迎进来。 * 李蕂和陆端午路上就被百北叫回了公司。 本以为有新的任务,结果李蕂刚停在工位就发现了一堆文件,打开一看,全是简历。 “这是什么?”他疑惑看向百北。 “公司从现在开始要招聘更多人,这些都是有缘者,从中选出五个作为我们组的新人。”百北咬着棒棒糖,“你和陆端午一人筛选一百个,加油。” 李蕂环顾四周,看到所有组的组长面前都堆着一沓文件,瞪着眼问:“那你呢?这不是组长应该做的吗?” “我大概看了一遍,觉得每个都好,筛选不出,所以只能拜托你们两个帮下忙了。”百北无奈摊手,“快看看,有没有合你们眼缘的。” 陆端午打开文件夹,里面的简历和普通公司的简历不同。 没有照片,除了姓名和两栏需要填写的备注外没有其他信息。 两栏备注大多填写的都是遇鬼经历,还有不少明显编出来的。 李蕂也发现了,把那些骗人的简历扔给百北:“你看了一遍怎么还有这么多假的?这都从哪来的简历?” 百北拿起来仔细打量,沉吟片刻:“大街上收集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报名。光我们去找合适的人太难了,不如这样,总能碰到适合进入这行的。” 李蕂:“……” 陆端午:“。” “快看快看。”百北笑吟吟道,“你们一人选出五个交给我,我再从中选出五个,这样我们组的新人就招好了。” 李蕂翻翻白眼,一直吐槽,被百北一句“选完了请你们吃牛排”堵住了嘴巴。 大多简历出奇的一致,陆端午看完五分之四都没选出一个合适的。 李蕂那边倒是挑出了一个,递给百北:“这人说自己有阴阳眼,从小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不知道真假。” 百北接过望了眼:“这人我也注意到了,真假通知过来面试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陆端午将筛选出的简历放在桌上。 百北没有看,而是问:“你觉得这些简历中哪个最好?” 陆端午:“都还好。” 百北拿起所有简历,被第一张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姓微。”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姓很少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姓的名字。”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陆端午垂眸, 视线落在那张简历上。 对方叫微玄,微姓确实很少见。 “名字听着就很厉害。”百北笑着说,继续翻开下面的简历, “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李蕂提交了筛选出来的简历,懒洋洋地靠着椅子转悠:“总算看完了。” 陆端午返回座位, 没有任务,简历看完了, 总结也没有新的,她搜了一部电视剧看。 到达下班时间,陆端午和李蕂收拾东西时, 赵早打来电话。 “喂?我们现在处理的这件事儿好像不太对劲。”电话那边响起声音,“一共涉及三个动物园,一个动物园死了十四个人,总共四十二个人。” 赵早顿了顿:“而且死了挺久。” 听见人数, 已经快走到电梯口的百北重新折返,站在陆端午身边凑近手机询问:“怎么死的?” “不知道。”果淇说, “最奇怪的是都没有脑袋,尸体埋的方式很特别。” “怎么特别?”李蕂追问。 “两具尸体横着,两具尸体竖着,形成一个井字在地下。还有两个斜着埋在四个摆成井字尸体的上方。”赵早解释出声, “最重要的是三个动物园都这样。雇主还说三个动物园能互相连接, 但我和果淇没发现什么。” 陆端午将手机放在桌上, 微低头思考着。 “没见过这样的。”李蕂皱起眉头,“三个井, 一个八?三个动物园都有, 是在养什么邪祟吗?” “我和果淇进了另外两个动物园查看,除了这些尸体外没其他了。只有雇主所工作的这个动物园, 有九个鬼。”赵早叹口气,“据它们说,找不到尸体的脑袋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只能一直找脑袋。” 陆端午说:“人头气球是什么样?” 那边静默片刻,随即一道略微紧张的声音传出:“脸特别白,眼睛往上翻,只有眼瞳没有眼白,还有就是脸上的皮跟褶皱一样。后脑勺是红气球,就普通的那种。” 陆端午继续问:“它说话了吗?” “说了,老是笑我,还说后脑勺缺一张脸,问我要不要去。”沈直说完,把手机重新递给赵早。 “对了,这件事还有一点值得注意。”果淇想起什么,“和雇主对接工作的那个男人早就死了,尸体都干了,但这些天雇主和他接触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变的,至今没找到。他的两个同事找到了,在海星动物园,身体埋下去只留了脑袋,还活着。” 李蕂听不太明白,果淇把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 “上次见过的那个图案,这次又出现了。”赵早忽然严肃道,“不过不是牌子,是在地上画出来的。” 果淇抢先说:“我觉得留下这个图案的人是故意的,他好像知道我们会查过来。” “之前不就觉得有人一直在刻意盯着我们公司。”李蕂挠挠头,疑惑道,“这么说起来……为什么只有我们组碰到这个奇怪的阴字牌?其他组一次都没有,难不成专门冲我们组来的?”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不知道答案。 百北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不知想到什么,他起身快步往电梯走去:“我去处理。” 李蕂和陆端午准备跟着。 “你们不用去了。”百北说,“既然是故意让我们发现,肯定找不到什么线索,只剩收尾工作,我去就行。” 李蕂直觉有事:“不止这点吧?” “当然。”百北扭头一笑,“明天开始面试,你们来,我相信你们可以。至于收尾这种无聊枯燥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他一拍胸膛,直接往电梯狂奔。 李蕂震惊大喊:“你就是不想面试吧!” 电梯门关上那一刻,百北挥挥手:“猜对了,我就是不想面试。那十个人公司会发送面试邀请,你们明天过来直接在工位上等着面试就行了。” 得知百北要来,赵早没再说什么,挂断电话。 四周恢复平静,陆端午双手交合,抵着下巴,目光沉静地看着窗外。 “在看什么?”李蕂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陆端午收回目光,起身伸了个懒腰:“没什么,要下雨了。” 闻言,李蕂狐疑地看着窗外。 天色刚黑,哪有半点要下雨的迹象。 李蕂不解地走到窗边,仰着脑袋盯着天许久,一扭头,发现陆端午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打了个哈欠,快速离开公司。 * 晚上果然下起了雨。 雨水被风吹打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沉闷无比。 陆端午站在落地窗前,端着热茶静静地盯着外面。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地面湿漉漉的,公司门口有不少人,一会儿打量公司,一会儿盯着手机。 随着陆端午进去的一刹那,无数目光紧跟而来,几个人快速跟上陆端午。 “那个,这个公司是叫异事处理局吗?你是这家公司的员工吗?我是过来面试的,问身边的人都没听过,他们也看不见这家公司是怎么回事?”距离陆端午比较近的人茫然道。 陆端午点点头,按下电梯:“面试的话可以进电梯。” 原本还迟疑的人跟进电梯。 出电梯后有不少人正在面试说话声不停,陆端午回到自己工位,发现李蕂已经在面试了。 “你对鬼怎么看待?”李蕂双手交合,放在腿上。 “能怎么看待?”对方满眼迷茫,“当然是不存在啊。” 李蕂一怔:“那你简历中为什么填写你从小就有各种鬼玩伴,你不怕鬼?” “我瞎填的。”对方抓抓脸,抿唇一笑,“没想到收到面试邀请,想着那过来看看吧,结果发现公司这么大,人还不少。” 他环顾一圈,凑近李蕂,压低了声音询问:“这不是传-销公司吧?你在这里干什么工作的?” “不是。不过你不符合我们招聘条件,抱歉。”李蕂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对方利落起身,倒不觉得有什么,坐电梯离开了。 陆端午泡了杯红茶,刚回来就见座位旁站了几个人。 对上李蕂求助的目光,陆端午坐下,开始面试。 根本没有符合的,多半人都不相信这是一家处理异事的公司,只以为名字取得比较特别。 面了六个,只有一个还算合适,谈到薪资方面,对方一听打底五位数,还有提成,立刻决定入职。 剩下四个根本没有过来。 李蕂虚脱地趴在桌上:“忽然懂得组长为什么不来面试了,太折磨人的精神了,还不如去外面处理任务。没来的几个人怎么办?” “不知道。”陆端午瞥了眼摆放在桌上的四张简历,“就当她们放弃了。” 此刻已到中午下班时间,李蕂想吃麻辣烫,拉着陆端午陪自己一起去吃,不过还没来得及走出办公室,迎面跑来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着急忙慌地拦住两人:“你好,请问在哪里面试?” 她穿着浅棕色的大衣,气喘吁吁,白净的脸上因太过慌忙跑来而微微发红。 四周工位几乎都是空的,女人更慌了:“难道我没赶上?” 李蕂说:“你来晚了,面试结束了。怎么不早点来?” “睡太久了。”女人略微尴尬地笑笑,“还有机会吗?” “你收到的通知让你来几组面试?”李蕂问。 女人点开邮箱,当初要留联系方式,她怕对方是坑蒙拐骗的,只留了邮箱:“十二组,十二组在哪里?” “我们就是面试十二组的人。”李蕂叹口气,“不过你确实来晚了,我们都要去吃饭了。” 陆端午:“你叫什么名字?” “我好像挺适合这行。”女人笑笑,对自己的名字倒没有犹豫,“微玄?微笑的微,玄乎的玄。” * 动物园里安静到只剩下风吹地上腐烂尸体衣物的声音。 昨天太晚,他们先在附近酒店休息了一夜,直到今天才来到这埋尸体的坑前重新查看。 沈直紧紧闭着眼,害怕自己会无意间睁开看到什么可怕的场景,恨不得拿胶水把自己的眼皮粘住。 赵早将尸体摆放整齐后问百北:“组长,你看这么久看出什么了吗?” 百北蹲在挖出尸体的地方,左右摇晃着脑袋:“看出来了,这里面明显是个井字。” 果淇无奈扶额:“组长你要是不想留下,我和赵早负责就行。” “不行。”百北罕见地回绝,“我得留下,这件事你们负责不了,恐怕我都负责不了。” 一听这话,旁边的沈直惊惧万分地睁开眼:“那我这事岂不是没人能解决了?” “你的任务可以解决,这幕后之人……”百北一顿,看向四周,“没人能解决。 风将地面沉积的灰土吹得四处乱飘,沈直揉揉眼,听不懂后面那句话的意思,知道自己这件事会得到解决才松口气。 “好了。”百北站起身,拍干净手,“目前没什么问题了。别担心,你的情况我们公司会解决妥善,不用胡思乱想。” 沈直点点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回家后会不会还有危险?” “会。”赵早说,“这件事还没彻底解决。你保存好我的联系方式,一有什么给我打电话,还有这个戴在身上,直到事情解决为止。” 她拿出一个超级厚的三角形塞给沈直。 沈直道谢,仔细打量才发现是几张符纸折成的三角形。 百北说:“走吧,把那九个带回公司,暂时先封掉这三个动物园,我去和副局长说说这件事。” 他忽然想到面试的陆端午和李蕂,拨去电话:“你们面试完了吗?怎么样?有没有人入职?” “目前只有一个。”李蕂瞅着眼前的女人说,“还有一个迟到的,不知道要不要给她一次机会。” “叫什么?”百北立刻来了兴趣。 “微玄。”李蕂说。 “她的简历我看过,如果都是真的入职没问题,面试只是走个流程,给她一个机会吧。” 李蕂应下,挂断电话后对女人说:“你可以继续面试,但要等我们吃完饭才能继续。” “谢谢。”微玄弯了弯眼眸道谢。 一旁的陆端午突然开口:“你的父母现在在哪?”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没想到她会问别人父母, 李蕂一愣,挠挠头看向她:“你这话题跨得太快了。” 任何人被问父母都会觉得莫名其妙,毕竟这不算面试内容, 特别还是问父母在哪里,微玄推推眼镜不解道:“这是面试内容吗?” “不是。”陆端午坦言道, “只是我个人好奇。” 微玄恍然大悟,笑道:“那我就直说吧。我父母在我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么多年都是我奶奶把我拉扯大的。你们不是要吃饭吗?正好我也没吃,和你们一起可以吗?” “当然。”眼瞅着气氛越来越奇怪,李蕂狂点头, “你要是面试过了,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 微玄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人有点笨,虽然合适这行,但不一定能通过。” 李蕂问她为什么合适这行。 微玄没犹豫, 解释道:“我从小到大都能看到那些东西,小时候还不知道它们不是人, 天天和它们玩,也没告诉父母。直到大一点,读小学的时候才知道它们都是鬼,其他人看不到。奶奶就带我去看了一位高人, 不知道给我喝了什么, 从那之后就看不见了。成年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可以看见了, 到现在都能。” 三人来到附近的商场吃饭,李蕂一人点了一大碗麻辣烫, 看呆了微玄:“你吃得完吗?” “小意思。”李蕂说, “你继续说。” “我上一份工作做得并不开心,而且还总能看到那些东西。和它们接触的时候, 它们告诉我可以来一家叫异事处理局的公司工作,我当时没细问,等到想问问它们的时候它们就不在了,好像就是你们公司的人收走的。” 微玄挑了个角落的位置,两人跟着坐下。 陆端午除了问过父母那个问题,一路上都没说话。 李蕂单坐在椅子上不舒服,非要跷二郎腿才满足,撑着下巴问微玄:“然后你就过来了?” “不是因为这个过来,是我在路上看到有人摆了张桌子,写着欢迎来报名的牌子,一看公司名就是之前那个东西说的,所以在那留下了简历。”被两人直勾勾地盯着,微玄紧张到一直推眼镜,“大概就是这样,我说完了。” “算作面试了。”麻辣烫做好,李蕂端过来直接开吃,“你通过了,下午就可以来上班,明天也行。” “真的吗?”微玄不敢相信。 李蕂看向陆端午:“你觉得呢?” “我同意。”陆端午说,将自己那份麻辣烫还有微玄的一起带过来。 李蕂见状心里不禁犯嘀咕,总觉得陆端午对微玄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谢谢。”微玄有些受宠若惊,点了奶茶拿给两人。 “我请你们喝奶茶!就当庆祝我入职了。”她有些吞吞吐吐,“那个……我想知道,关于工资方面,是真的吗?” “真的。”李蕂说,“打底五位数,提成看当月完成的任务。关于休假你知道吗?不知道我跟你说下。” 他把公司注意事项及微玄想知道的全说了,到最后麻辣烫太久没吃完变得浓稠,快速解决掉。 “那我明天再来上班,我今天先回去告诉我奶奶一声。”微玄吃完饭起身离开。 回公司的时候,李蕂问出心里的疑惑:“你认识微玄吗?感觉你对她怪怪的。” “不认识。”陆端午按下电梯按键,偏头问,“怪吗?” 李蕂连忙点头:“超级怪,怪到我以为你认识她呢。” “确实不认识。”陆端午微微一笑,没有说太多。 * “火车站,二十块,坐不坐?”老李降下车窗,笑眯眯地问着拉着行李箱的两人,“两个人不加价,给你们拉到门口。” 两人略微迟疑地看着他,没说话往旁边走了走。 老李就叹口气的工夫,再扭头去看两人上了后面的车。 又是这样。 他忍住怒火,倒车靠近那辆车后大声喊:“去火车站你要多少钱啊?” 司机启动车子,抽空回了一句:“二十二,怎么了?” 要是同价位,坐其他人的车老李还可以催眠自己,那些客人看眼缘,要是觉得不合眼缘就不坐。 可这价格比自己贵两块去坐是为什么? 老李抓耳挠腮地关上车窗,打开镜子观察着自己的脸。 挺和善亲近的,白天怎么就拉不到人呢? 干出租快一年,一开始非常正常,赚的钱可以撑起一家人生活。 但最近他就发现一个问题,白天他拉不到客人。 那些人宁愿去坐别人的车,也不来坐他的,哪怕对方价格贵,人态度也不怎么样。 就算老李不要钱拉别人,人家也不愿意坐。 注册个手机打车软件的司机也一直接不到订单,有时候抢订单网络各种不行,无论大单小单,没抢到一次。 真是邪门了。 他白天拉的客人总共加一起还没十个,每次得在家休息几个小时出来跑夜班赚钱。 今天在这校门口平时人非常多的地方,一上午就拉了一个客人,还是他好说歹说求着人家坐上来的。 赚钱真难。 老李气急败坏地捶了下方向盘,再看到拉着行李箱靠近的人,哪怕离得近也懒得开窗招呼人上来。 这次依旧不例外,对方停在他车前考虑几秒,直接走向后面的车。 老李欲哭无泪,开车回家休息,打算以后就跑夜班了。 太奇怪了,白班拉不到人,夜班随便一停就有客人。 要不是熬不住,老李就不尝试白班了。 但他别无选择,在这莫名其妙拉不到客人的情况消失前,他只能跑夜班。 回到家,妻子王虹见他一脸疲惫,就知道他今天又拉不到客人,欲言又止。 两人都当夫妻二十多年了,对彼此早就了解,老李一看就知道她有话想说又不好说,摆摆手坐在沙发上:“你有话就说,我又不是那种赚不到钱撒气到家里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王虹尴尬一笑,拿着水果放在桌上,“我想说的话你估计不爱听,但我觉得对目前这种情况应该挺有用。” 闻言,老李猜出她想说什么,直接转移话题:“孩子呢?中午了没回来吃饭?” “今天吃学校食堂。”王虹坐在他身边,叹息道,“你不愿意听我也把话说出来,你现在这情况肯定不对,我给你找个人看看吧?本来开出租拉人就比较敏感一些,要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李打断了:“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不找不找,我这就是运气背,过一段时间就好了。而且我做夜班也挺好,赚得多,还不用开那么久。” “伤身啊。”见他一脸抗拒,王虹还想再劝劝,老李起身就回卧室睡觉了。 无奈她只好放弃这个想法,把饭菜端出来,招呼吃饭。 吃过午饭,老李没再出门尝试,在家里睡了几个小时,等天一黑就开车出去了。 根据之前的经验,他并没有停在某一处特意等人来,而是绕着繁华的街道转。 这次才刚到,还没开始转,就有人站在路边招手。 白天拉不到人的焦虑与烦躁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老李快速靠边停车。 “去火葬场。”两人上车后异口同声道。 白天才拒绝妻子找人看自己最近是不是有问题,晚上第一个客人就要去火葬场,老李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报出价格:“三十。” “给你五十,你开快点。”客人说。 老李高兴应下一声,觉得自己运气也没那么差,甚至还可以说挺好。 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停车等绿灯的时候,老李随口问道:“那个,我问一下,你们从外面看我的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挺好的。”上车后报目的地的客人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老李放心一笑,“两位是去火葬场还是旁边的地方啊?” 另一个客人回答:“我家在火葬场旁边,没具体位置,只能说火葬场,到时候不到火葬场我们就下。” 老李猜到是这样,得到确定的答案后松了一口气。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路边,两个客人道谢后关上车门。 老李正准备调头离开,车门被拉开,坐上来一个人:“师傅,去宜水广场。” 老李出声应下,透过反光镜一看,对方脸白到没一点血色,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惊叫出声,差点把方向盘卸下来砸过去。 “哎哎哎。”后座的女生不好意思笑道,“师傅你别怕,我这是特效化妆。我要去那边玩密室逃脱,故意化成这样,到时候吓朋友。” 老李瞬间松了一口气:“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从前面那火葬场跑出来……” 话没说完,他自觉不好,尴尬一笑没再继续。 女生是个话痨,老李不说话,她反而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这个,我想到之前看到的鬼故事。就是有个司机在火葬场拉顾客,你猜怎么着,上来了一个脸色惨白惨白的人。那司机当时和人打电话,没注意,开车开一半回头一看差点吓死。” 老李开车的精神都快吓没了:“小姑娘,我年纪大了,不经吓,你别说这个了。” 女生不好意思道歉,沉默了。 停车等绿灯时,老李回想起她说的话,忍不住问:“那结局是什么?” 女生正在和朋友聊天,头也不抬道:“什么结局?啊?师傅你说那个鬼故事啊。结局就是司机靠边停车,缓和了一会儿继续开车。” 算是个好结局,老李还以为那人是鬼,或者是司机出问题了,点点头继续开车。 “我还没说完,结局就是他把顾客拉到目的地,回头要钱,结果那人不见了,车门也没被打开,重点是车后座多了一些冥币。”女生抬头,阴恻恻笑着,又快速调整语气,“我忘记师傅你害怕了,不好意思,我再也不说了。这都是鬼故事,人瞎编的,师傅你别相信。” 老李不想承认自己害怕,又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哈哈一笑,专心开车。 今天的天格外黑,把女生送到宜水广场后,老李登录手机APP,想看看有没有大单接一下。 车门打开,有四人快速坐上车,报出地址。 是距离这很远的另一个广场,老李报出价格,四人没有异议,他一脚油门开车离开,同时心里确定以后就开夜车,毕竟不愁客人,完全不用开白车受打击。 回到家已是后半夜,老李累到眼睛睁不开,摇摇晃晃走进卫生间洗完澡,倒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可能是太累,又可能是晚上那个小姑娘讲的鬼故事他潜意识觉得可怕,竟然连续做了好几个梦。 梦中他是故事里的司机,拉的顾客都是脸白且不说话,目的地到达后就会自动消失的顾客。 一扭头,副驾驶放着的钱盒塞满了冥币,他见状崩溃大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一道陌生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都是命,你就该拉这些。”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脸上挨了一巴掌, 老李瞬间睁眼,激动到差点从沙发摔在地上。 “吃饭了,我叫你几分钟了。”王虹疑惑道, “你嘴里一直嘀咕什么呢?做噩梦了?吓成这样?” 老李人到中年反而好面子,很多事哪怕不在乎, 也不愿意承认,嘴硬道:“没有, 可能是太累了。” 一看时间才睡了六个小时,他随便吃了几口饭,又睡了一觉。 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 老李才缓过来,扭动着身体连连叹气。 老了,开夜车他白天补觉根本不行,再怎么休息依旧觉得很累。 今天尤其不自在, 睡是睡够了,背后沉甸甸的, 跟背着一座大山一样。 王虹见状过来帮他按摩着背:“实在不行你换个工作吧,我也出去工作,咱俩随便找份工作,工资再低也够活。” “那怎么行。”老李拒绝道。 女儿才上高三, 马上就上大学, 正是花钱的时候。 他年纪大, 没什么好学历,这个时候去找工作工资绝对低得可怜。 “夜班挺赚钱的, 我先跑跑,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说。”老李说,“你别操心了。” 王虹点头应下, 还是用手机让人帮忙找找工作,想起什么,又让人留意看那方面的人,想问问老李白班到底因为什么拉不到客。 天还没黑就下起了雨,原本就无所事事的老李一看下雨了,正是赚钱的好机会,立刻开车出去。 运气不错,客人接连不断,连续开了四五个小时,老李又累得不行,停在便利店门口,进去吃了桶泡面后眯了会儿。 等到十点,他揉揉眼睛,洗把脸清醒后回到车上。 才刚发动车子,还没来得及走,他忽然注意到车后座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本来就累到精神不济,手和腿酸痛,整个人都有点驼背,被这么一吓,老李差点晕过去,努力调整着呼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上来的?我锁车了啊。”一分钟后,老李打量着身后的人。 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生,天本来就开始降温,再加上下雨,冷到要穿外套的程度,她却只穿着一件白色无袖连衣裙,黑色长发散着到达肩下,坐在那不说话。 可能是冻的,女生脸色苍白,嘴巴毫无血色,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根本不理老李。 虽然疑惑这人到底是怎么上来的,不过上车就是客,老李系好安全带,喝了一口水问她去哪。 女生依旧不说话,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外面。 老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便利店开在小区门口,女生看的方向就是小区大门,像是在等什么人出现一般。 “你去哪里?”老李耐心问道,“你冷不冷?冷的话我开空调。” 女生一动不动。 老李也不好说驱赶的话,只能扭头看女生,等她回答或主动离开。 两人无声僵持几分钟,女生才一点点抬起手,指着外面。 老李所在的角度没办法看到她指的地方,解开安全带,将身体探到副驾驶看了眼外面。 电线杆上贴着一个传单,上面是某小区的广告。 “你确定去这里?”老李问。 女人终于有了动作,偏头看向老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勒。”老李笑着应下一声,开车往那个小区去。 他觉得女生似乎有点不太正常,小区又离这里不远,没打算要钱。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好了,到了。挺近的我就不要钱了,你下去的时候注意点。”老李说。 女生没说话,笔直地坐在后面目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外面还在下小雨,老李还想多说两句,女生开门下车。 座位上多了一张崭新的二十块,风从未关的车门进来,吹起钱。 这么点路程不需要这么多钱,老李拿着钱想追下去还给她,没想到刚拿钱下车就看不到女生了。 四周安静到只剩下风雨声,老李一愣,关上后车门返回驾驶位,回想着女生的模样,再一看外面的雨,忽然发觉一个问题。 外面一直在下雨,女人没带伞,也没其他遮雨的东西,她在车上的时候身上都是干的,怎么做到的? “轰隆”一声,雷声炸响,老李浑身一个哆嗦,不敢再想,启动车子离开。 一直跑到市中心人多少的地方,他才松口气,从那种惊吓状态中抽离出。 都已经十一点多,外面还都是人,路边全是站着等出租车的。 老李几乎刚停下,就有两拨人同时过来,为了坐车争吵起来。 他问了下目的地,发现差不多后便让他们一起拼车,达成一致后全部坐上车。 一共四个人,车子刚启动,坐在后面的三人同时做了个吸吸鼻子的动作。 紧接着最右边的男人皱眉道:“师傅你这里面装过什么?一股难闻的味道。” 老李象征性闻了闻:“有吗?我没闻到,可能是下雨导致的,或者是上个客人留下来的。” “不是雨味,怎么感觉像是臭味。”另一个人说。 车子刚好停下等绿灯,老李扭头闻了下,后座还真有股味道。 类似香味,仔细闻确实有点臭。 想起上个客人,老李一愣,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道歉让他们打开车窗通风。 几个客人挥动着手,没多久就连副驾驶的客人都闻到了那股子味道,捏着鼻子说:“你这闻着跟尸体腐臭的味道一样,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又夹杂着香味,好难闻。” 听见尸体腐臭几个字,老李顿时踩下刹车,脑子里全是上一个客人的画面。 后车不停按着喇叭,四个顾客也不爽地吐槽起来,老李从那形容不出的惶恐中回过神,连忙道歉,继续开车:“不好意思,你说腐臭味我走了下神,应该不是。抱歉抱歉,我给你们便宜点。” 送完这些顾客过了凌晨十二点,老李回到小区,在车子里仔细嗅着那个味道,用抹布沾水擦拭完座椅又嗅了嗅。 车里是没那股味道,但空气中有股说不出的臭味,包括他身上。 老李浑身难受地拍打着身上,回家后仔细洗了澡,还特意把王虹叫醒,让她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味道。 “你神经啊。”王虹没好气地骂了句,不知道平时回来蹑手蹑脚的人这次怎么特意把自己叫醒。 “你快嗅嗅。”老李焦急道,“有没有臭味?” 王虹把车子闻了遍,摇摇头:“没有啊,就是……” 她想起什么,猛地抓住老李仔细嗅了嗅,瞪着眼睛说:“好啊,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女人喷的香水味?” “香水?”老李皱眉,当时白裙子顾客上车包括下车他都没闻到香味,那他身上以及车上的味道到底来自哪里? “你是不是……” 王虹不爽开口,还没说完就被老李打断。 “不是,我哪里有那个时间。我拉人,然后那人有点奇怪,后面客人就说有股味道,我在车里待久了,染上这奇怪的味道了。” 王虹将信将疑,老李把她带到车前,打开车子让她闻:“你进去试试,是不是有股子味道?” 王虹钻进车后座,仅仅只是一秒就出来了,看老李的眼神更加奇怪:“就是香水味,你是不是出-轨了?” “我没有啊。”老李哭笑不得,“怎么别人都说是臭,就你自己闻到了香?真的都是顾客,那顾客特别奇怪,雨天穿着无袖长裙,你知道最不对劲的是什么吗?是下着雨,她身上衣服和头发都没有淋湿,手上没拿伞和任何遮挡的东西。” 闻言,王虹也不在乎香水不香水了:“我给你找个人看看吧?你这太不对劲了。先是拉不到客,现在晚上又拉到这样的客人。” 老李顽固摆手:“找什么人,求着被骗啊。有那个闲钱还不如买排骨炖汤喝。” “那能花多少钱。”王虹说,自顾自打开手机催促对方赶紧帮忙联系人,解决了请她吃饭。 见状老李不好说什么,他自己也确实想弄清楚怎么回事,沉默算变相同意了。 对方找的人挺快,白天就找好了。 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添加完联系方式,对方打来了视频电话。 “你把手机镜头对着车,让我看看怎么回事。”手机那边的婆婆叮嘱道。 老李把手机对准自己的车子,怕其他人听见动静看来,特意把声音调小,戴上耳机。 老婆婆眯着眼:“你往旁边去点,对,后座,让我看看后座。” 老李全程照做。 “好了,看完了。”老婆婆坐直身体说。 老李连忙问:“怎么样?没问题吧?” “有问题。”老婆婆平静道。 短短三个字把老李惊到脸色煞白:“婆婆你可不能开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老婆婆说,“不过问题不大。你跑夜车的?碰到这个正常,只要你不特意招惹,见到了也没关系。” 这就是确定碰到鬼了。 想到这里,老李欲哭无泪:“什么叫做碰到这个正常啊?我不会受影响吧?那人到底怎么回事?” “那东西经常这么晚出来,你偶尔碰到挺正常,不会受什么影响。除非你非要过去招惹人家,不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按照普通人来对待。至于怎么回事……那东西应该死很久了,心中有怨,一直重复着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估计她就是坐出租车的时候死的,意外坐上了你的车。好了,就这样。” 老婆婆准备挂断电话,王虹出声阻止:“婆婆,那我老公白天老拉不到客人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为什么那东西就上你的车,不上别人的车?”老婆婆叹口气,解释道,“你这车和人就是比较吸引那些东西,正常人会感到不太舒服,也就是磁场不合,所以才不会坐你的车。我给你寄个平安符你挂在车上吧,多少有点用。”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老李人都傻了, 万万没想到真有问题。 车子是出租车公司租的,要是车的问题,那他为什么一开始能拉到人? 难道他本人的问题比较严重? 可惜婆婆挂断了电话, 没有询问的机会。 “我就说花不了多少钱吧。”王虹转过去三百块,发送地址, “你看,现在就安心多了, 省得你整天胡思乱想。要我说还是换份工作比较好。” “不行。”老李计算着,“我再试试,过完年就不做了。” 如果按照老婆婆的说法, 他应该是很容易碰到这种事。 老李决定以后把拉车时间提前,十二点之前就要到家。 平安符很快拿到,挂在车上他瞬间就安心了,每次开车载人不看不问, 到了目的地和客人说一声,等客人下车就开走。 一月过去, 除了白天终于拉到客人,得到一个奇怪的名片外,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就是熬得他身体受不住, 哪怕白天睡再多, 到了晚上还是犯困没精神, 各种腰酸腿痛的。 这天下了大暴雨,老李觉得是赚钱的好机会, 下楼开着出租车去了繁华地段。 一来二去, 车子跑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 四周荒凉到几乎看不到人和车,到处黑乎乎的, 没有一盏路灯。 老李把客人放下,抓了抓车上的平安符,开车走人。 从这里回到能拉人的地方最少半小时,一路上寂静到仿佛不在原来世界般,除了他以外看不到任何生物。 本来就黑,又下着雨,能见度极低,原本三十码的速度只能降到二十码,慢悠悠地跟着地图往前走。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抹鲜红,老李开车中神经本就处于紧绷状态,被那么一抹红吓得猛踩刹车,整个人控制住不住地往方向盘那边倾斜。 等他重新坐直身体一抬头,那抹红色静静地停留在车前玻璃前,在远光灯的照耀下,一张苍白带着雨水的脸映入眼帘。 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表情十分木讷无神,明明在看这边,却让人觉得在走神,穿着一件红色的长袖连衣裙,到膝盖下方,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老李眼皮子乱跳,不敢多打量她,一个劲地瞥着平安符,希望对方是人。 女人走到车后座,拉开车门,收了伞坐在后座。 车门一打开,暴雨声噼里啪啦地地传入耳畔,伴随着的还有女人冷到发抖的呼吸声。 那种东西应该是不怕冷,也感觉不到冷的。 想到这里,老李松了一口气,在车门关闭后低声询问对方去哪。 人在外面有车灯照耀,多少能看清,现在一坐在车里,除了副驾驶亮着一点微弱的光外,后面黑漆马虎,连衣服都分辨不清,更别说脸了,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女人开口:“随便开,你去哪就把我带去哪。” 老李不是没碰过这样的客人,一般都是心情不好,又实在没地方去才会这样要求。 不过那个时候才七八点,不像现在都十一点了,客人还阴气森森的。 老李咽咽口水,又捏了下平安符才继续开车。 这个时候,他听见身后有衣服摩擦座位的声音,女人似乎挪动着身体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没办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老李胡思乱想到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碰平安符,专心开车,很快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追着他,不容忽视。 “冷的话我开空调。”空气太过于逼仄压抑,老李受不了主动开口,伸手要去开空调。 “不用。”女人微笑道,“我不冷,你继续开车就行。” 她斜睨了眼平安符,平静开口:“这个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处?” 还是问到符上了。 老李心里直紧张,面上还要假装无事发生:“开车嘛,求得平安符。” 女人“哦”了一声,竟没有再问下去。 路越走越黑,远光灯没都用。 有一段路地面特别陡峭,一会儿一个坑,车身摇摇晃晃,车内安静到只能听见雨声,以及雨刷器一刻不停工作的响动。 强烈的注视感再次袭来,老李被看得手脚冰凉,明明很冷,掌心却出了一层汗。 “师傅。”女人幽幽开口,“你紧张什么?” 老李打着哈哈:“雨太大了,地面情况很差,我看不清,有点担心。” “没事,我不急。”女人僵硬道,“你慢点开。” 老李沉默不语,忍不住加快速度,想赶紧逃离现在的诡异氛围。 前方有个很大的坑,来的时候为了避免着老李开得非常慢,一直看后视镜观察着。 这次过去他依旧双眼紧盯着后视镜,好不容易过去,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反光镜,发现车后座根本没人。 脚下意识踩下刹车,路本就很差,这么一踩刹车,后轮直接陷进一个小坑中。 “怎么了?”后座响起女人的声音。 老李浑身一个激灵,回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发现女人换到了右边,紧贴着右边车门,怪不得从反光镜看不到人影。 他在心里大骂自己开车不专心,还要乱想,不好意思地道歉:“我看错了,以为车前面有东西。抱歉啊,到时候车费给你便宜一点。” 说后面那句话只为求一个安心,毕竟要是正常人听见便宜肯定会有反应,鬼什么的对钱不是很在乎,它们到地方就可以直接不付钱离开。 女人瞥向老李。 四目相对,老李从她眼底看到了几分探究和饶有兴趣,就像藏在心里的小心思完全被窥见了。 他心虚地撇开视线,用力抓着方向盘。 “那就谢谢师傅了,后面的路开稳点吧。”女人说。 老李扯了扯衣服,吐出一口气笑着点头,继续开车。 …… 雨逐渐变小,老李将雨刷器调到最慢的速度。 难走的路终于过去,剩下的一小段路虽然没人,但路面平整有路灯。 老李加快速度,正打算拐弯离开这段路时,注意到左手边的路边有人在疯狂招手。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淋湿了,脸被冻得发白,嘴唇乌黑发紫,抖了半天才喊出来一句话:“师傅,师傅带下我。” 语气听着十分急切,他却还站在原地不停摆手。 一般人想搭车回直接冲过来上车,根本不会给司机拒绝的机会,这人有点不对劲。 老李没着急过去,停在原地仔细打量对方。 人被冻到极致脸发白倒是正常,对方怕他注意不到,踮起脚尖努力摆手勉强说得过去,看着似乎没什么问题。 车上还有一个人,就算捎带人做好事也要问问对方愿不愿意。 老李转头询问:“你愿意和那人……” 嘴里的话在对上女人直勾勾的目光顿住,他僵着脸,一时忘记了该说什么话。 “师傅,师傅等等我。”外面响起嘶哑的喊声,“师傅,师傅等我啊,等等我。” 但凡雨再大点,他的声音就会被无情盖住。 “你想让他上车?”女人面无表情地开口。 老李点点头,试探性说:“怪可怜的,这个时间点不会有车来,附近又没人家,他继续走可能会淋生病。” 女人看了车窗外一眼,并不在乎:“我随便。” 老李将车子开过去,打开副驾驶车门,示意男人上来。 男人却越过副驾驶,打开后车门坐上车。 那一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潮湿,还有点形容不好的咸腥味扑入鼻腔,老李脑中警铃大作,没着急开车,一个劲儿地瞅着男人。 “哎呀,太谢谢了,要不是师傅你停下来了,我估计要淋死了。”男人拧着身上的衣服,发现没用后才关闭车门,提醒老李开车。 车内灯光昏暗,无法看清男人完整的样子。 老李耐心观察好一会而确定他身上没伤口与异常之处才开车离开,还留着心眼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我开车来的,和老婆吵架了,她把我赶下车就走了。这里没避雨的,只能往前走,走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真的,要不是师傅你我就只能等死了,电话早就没电了,也是邪门了,这里平时人不少,今天没几个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骑电动车的,我叫他还不理我。”男人越说越愤怒。 女人在他坐上来的那一刻就挪到角落里了,默不作声地低着脑袋,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 老李说:“你身上怎么这么难闻?” “我冻得流鼻血了,来的路上车子里装了咸鱼,可能染得咸鱼味,我说了不要不要,家里老人非要让我拿着。”男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师傅开会空调呗,让我暖一下身体。你放心,我会给你钱的。” 老李打开空调,车子终于来到灯光明亮的大路,有了不少汽车。 他问:“那你到哪里下?” 经过这么一聊,老李没再怀疑。 男人一愣,挠挠头,像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下,半天没吭声,最后盯着车窗歪着脑袋,抬手撑着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 “马上到我家了,要不然你们俩都从这里下去,我下班了。”老李说。 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他得赶在十二点之前回家。 男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把手放下来,极为不自在地扭动着脑袋。 骨头“咯嘣”声不停,老李反射性扭头:“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摆动着脑袋,看他的眼神冰冷、死气沉沉。 完了,这人还是有问题。 老李睁大眼睛,迅速转动方向盘往路边停。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起身抓着他的手臂四处摇晃,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我死了,我才想起来我死了,我竟然死了,呜呜呜。不行,就算死了也要拉一个陪我一起走。”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你疯了。”老李精神紧绷到极致, 注意力全集中在掌控方向盘上,哪里还有心情去分辨他说了什么,只当自己碰到了神经病, 后悔那个时候特意掉头让他上车。 关键时刻,老李稳住方向盘, 还不忘提醒后面的女人:“你,你坐好啊, 这人疯了,我开车去警局,别怕。” 女人没说话, 只有男人依旧在疯狂嘟哝着,等老李听懂他说什么,车子又被他折腾到失控。 喇叭声不停,路边的人见状纷纷尖叫着避开。 眼看着就要撞到前面的人, 老李瞪大眼睛,尖叫着抓紧方向盘, 而男人癫狂到依旧去抢方向盘:“一起死,一起死。” 就在这时,后座的女人突然低笑出声。 男人一愣,老李趁机打了个方向, 艰险避开前面的人, 整个人快吓哭了。 “你这个贱人, 死了都不安生。”女人拿起角落里的黑色雨伞,一下插入男人的后脑勺, 语调冰冷, “我弄死你。” 雨伞贯穿男人脑袋,伞尖出现在老李脸旁, 他眼皮抽搐,紧急刹车停在路边。 男人扭动脑袋,转动着眼珠子,在看清女人脸的那一刹那,抬手死死地抓住女人的头发。 “你才是贱人,要不是你和我吵架,我都不会死。贱人,还我命来,贱人。” 女人目眦尽裂,抽出黑色雨伞,拼命去抓男人的脸:“要不是你被我看到出轨证据,我问你你发火,会出车祸吗?我没找你赔命,你还找了,死了都想害死人,你该下十八层地狱。” 两人疯狂撕扯着对方的脸皮与脑袋。 老李呆住,特别是看到她们两个脸皮一直不断脱落,丝毫不在乎,结合她们说的话,知道自己拉了两个鬼,惊悚到只会抓平安符,腿脚没力气了。 “你放开。”男人嘶吼一声,抽出一只手就要去掐老李,被女人一把按住脑袋抵在车座上,用黑色雨伞拼命插着。 “让你出轨,让你嘴贱,让你想害人。跟你结婚,倒八辈子霉了。去死去死,给我去死。” 男人的脸很快在雨伞的摧残下变成一摊恶心人的肉泥。 老李差点吐了,死死地闭着眼,听见继续的动静浑身发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至没了动静,他才敢悄悄睁开眼,男人不见了,女人正拿着伞准备下车,感觉到老李的视线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多管闲事,差点死了吧。” 她打开车门,撑开伞:“下次记得别多管闲事了。我走了,你放心,那贱男人不敢追着你了,麻烦你替我报下警,就说在你碰到我的地方出车祸了。” 老李下意识开口:“你等下,先说清楚报警……” 没等他说完,女人直接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不过几秒就凭空消失不见。 老李眼神茫然地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脑子陷入宕机。 报警?替一个鬼报警?这可能吗? 但要是不报警,她们缠着自己怎么办。 倏然有人大力拍打着窗户,指着老李破口大骂:“你刚乱开什么车,你给我下来,我搞不死你。” 手里的平安符都快被抓烂了,老李闻言才反应过来刚发生的一切,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喂,喂,有人出车祸了……不,我不在现场,我,我也没看到,就是我觉得出车祸了,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结结巴巴道。 被质疑后老李一阵央求,对方才没把他当精神病,不过也提前说了,报假警是要被带去警察局处理的。 老李连连答应,确定他们会出警松了口气,无力瘫坐在驾驶位,身体僵到疼痛。 一抬头,外面有很多刚被吓到的人挡着他的车,等他下去。 老李动了动冰冷到麻木的手,刚打开车门下去,就被人按住脖子。犹如被猛虎擒住的小鸡,毫无反手之力。 眼看要挨揍,老李慌忙抬手挡住自己的脑袋,大声喊道:“别打我,不是我干的,要是我干的我现在停下干什么?我知道你们不信,我真的碰到了没办法解释的事儿,我只能告诉你们我被抢方向盘了,很努力控制了。我是个好人,不是我。” 抓着他的男人倒是没动手,只是嗤之以鼻,不屑中又夹杂着明显的蔑视。 “被抢方向盘?谁抢的?你车子里面除了你还有谁?难不成还是鬼抢的啊?那你胆子挺大啊,敢在鬼手里争抢方向盘。” 这话说完,其他人没忍住哄然大笑,随后纷纷指责老李,要报警抓他。 老李没阻止,毕竟比起来挨揍,被警察带走才是安全的。 “怎么不回答了?”抓着他脖子的男人冷笑催促,“我看你能编出来什么话。” “就是你说的那样。”老李极为怂,嗫嚅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男人瞪大眼睛,手指用力,“你玩我们呢?知不知道我刚差点被你撞死了?你竟然往鬼身上甩锅?你算不算人了?” 呼吸变得困难,老李挣扎着去扣男人的手,费半天劲终于稳住男人。 手机响起,他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拿起贴在耳边接听,几秒后瞬间睁大眼睛。 真的找到了尸体,还是两具,就在他开车碰到两人的路段。 或许是看见老李脸色太过于惨白,男人怕出什么事担责,离他远了很多。 电话那边的警察问老李具体位置,要带他回警局做笔录。 说是做笔录,老李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 但他去了怎么说?难道他要告诉别人是我意外拉了两个鬼,其中一个让我报警的吗? 这别说其他人不信了,老李自己都不相信。 太荒谬了。 他紧张到吞咽口水:“不用了,我这里有车,我自己过去警局。” 这样正好可以脱困,省得在这里被人围住狂骂。 一听警局,其他人还以为他要去自首,没再说什么。 老李走之前各种鞠躬道歉,上车的那一刻听见别人的议论声。 “前面那个没名字的路好像死了两个人,听说是车祸死的。最诡异的是一个就死在车旁边,还有一个距离车子有好几公里远,不知道怎么过去的。群里说的,一直在讨论这件事,我哪有本事目击现场啊。” 出发的时候又开始下起小雨,老李惊到一直紧紧抓住方向盘,眼睛虽直视前方,脑子里动不动想起离开前那人说的话,嘴紧紧抿着,好几次差点因为出神闯红灯。 好在警局离这里并不远,他将车子停在外面,忐忑不安地进去。 最开始老李支支吾吾,什么说不出来,其他人都以为他有问题,以至于老李说出实话都没人相信。 “真的。”老李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可以调监控,其中那个男的还抢我方向盘。对,对,我有行车记录仪。不是我,我脑子也没问题,就是撞见他们了。真的,你们不信可以调查我,我就一开出租的,我真是倒霉。我脑子也没问题,我很聪明的。” 说到最后,老李差点哭了,伸手捂着自己的脸:“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警察接过车钥匙,出去调行车记录仪了。 老李静静地坐在审讯室,随着那人离开时间越久越不安。 直到有人回来,且面色凝重地把还留在审讯室的警察老李的人叫出去。 期间没有人说一句话,老李更加难受,掌心都在冒汗,想问他们发生什么了,嘴巴艰难张半天没问出。 他开始呼吸困难,剧烈咳嗽,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没半点作用。 几分钟后大门打开,有人站在门口说:“你可以离开了。” 老李愣住,咳嗽顿时止住。 他没想到自己现在就可以离开,起身时腿都软了,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出去,一直道谢。 出去时,路过他的人嘀咕了句话被他听见了。 “邪门了,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儿。” “多着呢。”不远处的人笑着说,“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不存在的。” 老李心有余悸地回到车内。 时间到达凌晨两点,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王虹担心他安全打的。 回到家,原本的雨彻底下大,老李拍了拍脸颊清醒,而后推门进入。 王虹听见动静从卧室冲过:“你怎么了?这么晚回来?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三言两句把自己碰到的说了下,王虹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甚至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怀疑他病了才会胡言乱语。 “没发烧,不是梦。”老李虚弱地瘫在沙发上,“我最近两天都不跑车了。” 王虹应了声,又想找人看看。 老李摆手:“除非我不跑车,不然我肯定会一直碰到,不用看了。还好这两次都没出事,不然……” 背脊还在不停发寒,他叹了口气,洗漱完艰难睡去。 梦里都是被鬼追着的场景,老李醒来还有点恍惚,心脏难受到喘不过气。 他起床,站在阳台上晒会太阳才舒服点,动了想换一辆车的想法,和公司申请,获得同意后再不担心其他。 在家休息三天,老李看到了新闻报道那件事,标题——诡异车祸事件。 里面详细写了整件事事发过程。 男人开车回家的路上和女人发生了争吵,被女人意外看到出轨证据,发火动手想打女人的时候,没看清路。 水泥路两边是很深的坑,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撞到坑里,起飞落在坑边的田地,翻滚两下没了动静。 女人被甩出去,男人还有意识的时候爬出车,在车旁边死了。 整件事最奇怪的是女人大概被甩出去的那一刻就死了,尸体却不在车边,是在几公里的地方,不禁让人怀疑尸体自己跑去的。 但人死了尸体怎么可能还动? 老李看得心里发怵,庆幸男人要害死自己的时候女人出手帮忙,在心里不停对女人道谢。 他调整好心态,四点多的时候开着车出去赚钱了。 因为之前碰到的事,拉人途中老李好几次恍惚,到最后只能打开电台,用声音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么拉了一周,没再出什么事,他彻底稳定开夜车。 老李还抽空去庙里求了张符随身戴在身上,从那之后开夜车再没怕过,也没碰到什么,就这么平安度过一个月。 又是一天暴雨,老李接到了一单很远,且非常难走的路。 他这次学聪明了,故意绕开难走的路,走的大路,虽然花多了时间,但内心安宁。 把顾客送到目的地,老李收了钱,返回的途中车子毫无征兆地熄了火。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 老李呆愣地坐在车里,看着外面下水般的大雨傻眼了。 路很宽阔,没一辆车, 连个人影也没法看到。 原本就黑到分辨不清,雨幕更是给周遭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 随着雨滴用力地砸在前玻璃上, 老李心里越发紧张,刚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求助, 发现手机没有一点信号,下一秒更是夸张地自动关机了。 真是见鬼。 他不停按着手机开关机键,插充电器, 各种捣鼓,确定手机没任何用了,才愤怒地将手机摔在副驾驶位上。 雨太大,车上没有雨伞和雨衣, 老李目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这里等,要么淋雨找人。 现在这种情况绝对有问题, 简单思考两秒,他决定坐在车里睡一觉,说不定醒来雨停了。 老李闭眼前紧紧握着手中庙里求来的符,默念了几句护身咒才安心睡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 他被冻醒, 脸上湿漉漉的, 一摸全是雨水。 老李浑身一个激灵,骤然清醒。 车子熄火没有灯光照亮,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车窗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冰冷的雨水早就将车门打湿大片。 但衣服还没湿,窗户应该还没开太久。 什么东西能在他车子熄火状态下从外面打开窗户? 老李拿起手机,依旧没任何反应,看了眼手表,发现凌晨三点,他在这里睡了快四个小时。 脑子乱到十几种猜测互相拉扯,老李关闭车窗,呼吸急促地盯着车子仪表盘,整个人急到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他尝试怒骂几声,看看能不能打破眼下僵局,脏话都已经到嘴边,突然想起一件事,浑身僵硬。 ——那东西从外面确实难打开车门,但要从里面呢?岂不是简单多了。 随着这个想法侵占大脑,身体如坠冰窟,不停冒寒气,脑袋后仿佛有十几双眼珠子飘在空中死死盯着他一般。 老李不敢回头,口水都卡在嗓子眼无法咽下去。 脑门的冷汗开始往下滴,他这才知道人在恐惧到极度,或是着急的时候,确实会出很多汗。 正当老李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时,身后蓦然响起窸窸窣窣声。 他几乎是反射性回头,对上一双双不停转动的血红色眼珠。 喉咙在那一刻就跟硬塞下只老鼠,各种恶心的情绪顷刻而来,他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愣愣地与那眼珠子对视。 “嘿嘿,他发现我们了。”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响起,紧接着就是数十道重复的“嘿嘿”。 “发现了就发现了吧,谁让我们有事儿求他呢。” “嘿嘿,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嘿嘿,不会的,嘿嘿,你瞧他吓得。” “跟他说,跟他说,快告诉他啊。” “……” 杂乱的叫嚷声快让耳朵炸掉,老李终于从那种难受压迫的状态抽离出,一句话耗尽了所有力气:“你们快从我的车上下去!” 他拿出那张符纸疯狂在眼前晃悠,闭着眼不敢再看,心里默默将在网上看到的所有咒语全部念出,希望有点用。 耳边还真安静了,就连雨声都听不到。 老李试探性睁眼,眼前漆黑无物,外面雨停了,只有风时不时呼呼而过。 就在他愣神之际,飘忽的声音传入耳中:“带我们回陆家巷子,我们不会伤害你。” 老李下意识反驳:“你说带就带……” 他怕惹到那些东西,刚好他会路过陆家巷子,换了句话:“车子是不是你们弄的?弄好啊,不然我怎么带你们回去。” 或许真是它们这群东西折腾的,话音刚落,车子瞬间自启。 老李心里骂骂咧咧,面上什么都不敢说,赶紧打开车灯,往家里开去。 路上静到连雨声都没法听见,等老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时,外面的雨停了,与此同时耳边多了几道陌生奇怪的响动。 “呼哧,呼哧。” 像一个人跑了十几公里停下来的喘息声,又像是大型动物的呼气声,更像有一堆人坐在车后座,保持同频率发出的呼吸。 老李一个紧急刹车,也不回头看怎么回事,打着商量:“不是,你们不是让我送你们吗?这样下去我没办法专心开车,没办法把你们送回去。能不能别发出声音了?” 车内忽然陷入死寂,老李松开刹车,吐出一口气。 看来这次碰到的东西挺有原则。 车子一路平稳开到陆家巷子口。 “到了。”老李提醒。 开车门声不大,但能让人注意到,老李通过反光镜看向后座,只来得及看到几道白色影子陆续从车上下去。 这是第一次没看到实体,只有白影和眼珠。 该不会这些东西死的时候只剩下眼珠了吧? 老李被自己的想象吓到,庆幸这些东西只搭便车,并没伤害自己。 车子掉头离开,回到小区时间还早,老李步行买了夜宵回家。 王虹还没睡觉,正乐呵呵地看着电视泡脚。 老李见她还醒着,忍不住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总觉得心里慌得很。你是不是又碰到什么事儿了?今天回来这么早。”王虹目光落在他手中提着的夜宵。 老李点点头,并无隐瞒,把事情说了一遍。 “我就说这车跑不得,这样下去你一年要碰到多少次?本来胆子就小,年纪又上来了,万一被吓出心脏病怎么办?”王虹担忧道。 老李不答反问:“你吃夜宵不?” “不吃。”王虹再次警告,“我说的话你别不放在心上,等出事了有你哭的时候。” 老李沉默不语地坐下吃夜宵。 他知道王虹是担心自己,但目前除了开出租,他想不出自己还能通过什么方式赚钱。 “再干半年。”老李说,“半年后不管会不会出事,我都不干了。” 王虹撇嘴,没多说什么,洗漱完就回房间睡觉了。 老李平时睡得很晚,今天虽然早早上床,还是翻来覆去到三点才睡去。 他做了无数个噩梦,梦中自己不停在火葬场打转,从出口跑出去的下一瞬间又会重新回到火葬场,甚至几次看到自己的尸体直愣愣躺在地上。 这噩梦重复了几十遍,要不是王虹看中午了,叫他吃饭半天不应,一巴掌甩下,老李还深陷噩梦中。 他睁开眼,满身大汗,睡衣都能挤出水,床单和被套都被浸湿。 王虹生气扯下四件套放进洗衣机,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仔细听全是吐槽老李的话。 老李洗了个澡,把自己做的梦说了出来。 “那你以后接到火葬场订单别拉不就行了。”王虹闻言气消了点。 “来得都是客,怎么可能不拉。”老李叹口气,“我尽量避免吧。” 怕晚上老碰到那种玩意,老李跑车时间缩短了。 下午四点出门,晚上十点就到家,但他还是睡不着,每天哪怕再困,躺在那里等待入睡会瞬间精神。 这让他越来越忐忑不安。 直到这天天气阴,雷声不停,雨就是下不来。 他四点刚停在繁华地段路边,就上来一个女人,语气急切地开口:“师傅,去火葬场,开快点,我赶时间,我可以给你加钱。” “火葬场?”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老李闻言惊讶到眉毛都扬起了。 “对,快开。”女人没看到他慢慢变得凝重的脸色,催促道,“我给你加二十。” “那倒不用,就正常价格。”老李说,见她肤色正常,有呼吸,还出汗,确定是人才放心开向火葬场。 “你去火葬场干什么?”路上有点堵,老李急到只能开口聊天转移注意力。 “我同事出事了,就在这个火葬场,我前不久才收到消息,想去送送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平时关系挺好,没想到事发这么突然。”女人叹息道,“希望来得及。” 老李不好继续询问,加快车速,将她送到火葬场。 “谢谢师傅。”女人下车时丢下一百块钱,着急忙慌地进入火葬场。 老李还想追上去还给她,看到火葬场三个字心里不禁发毛,根本迈不开步子,最终还是算了。 坐回驾驶位往前开了几米,后方响起气喘吁吁地大喊:“师傅,师傅等等我。” 老李回头,就见一人飞快从火葬场跑出,脸色煞白如纸,吓得他一踩油门,车子差点撞到旁边的墙。 老李连忙刹车停下,那人借此机会停在车边,发现拉不开车门后拍打着车窗。 “开门,我要坐车。师傅你开门啊?不做生意了?”男人说。 他头发被汗水浸湿,显得乱糟糟的,十分萎靡,两只眼睛却透着不怀好意的光,双颊凹陷,导致整个人看着就是一副小人贼眉鼠眼之相。 老李没开门:“我不拉客。” “别啊,这里就你一辆出租车。”男人慌不择言,“你要是不拉我,我就举报你,真的举报你啊。” 老李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目光下移,注意到他衣服上有一块地方沾染了红色的液体,乍一看以为是颜料,仔细分辨有点像血。 这下他更是倒车准备离开。 男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哭笑不得:“师傅,师傅你干吗啊。哎呦,我是油漆工,我实话跟你说,火葬场翻修呢,我是里面的工人。原本在干活,结果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都没了,我叫半天没得到回应害怕就跑出来了。” “你别犹豫了,快让我上车咱俩一起走吧,不然我怕火葬场真出什么事祸及我们。” 他拉车门的动作更加快,似恨不得一把掀飞车门坐上车。 老李眉心直跳,瞥了眼火葬场,不确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犹豫半晌,才在男人苦苦哀求中打开车门。 “谢谢师傅啊。”男人松口气,坐上车先给了一百块。 老李一言不发地开车离开火葬场。 男人几次回头,眼睁睁看火葬场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到,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 “师傅,其实我刚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怕实话说出来吓到你。我不是油漆工,不过火葬场确实出事了。诈尸你见过吗?里面诈尸了。” 鬼都见过好几次,一对比诈尸一点都不可怕,而且老李根本不信有诈尸这回事。 什么年头了,难不成还有僵尸? “不是,师傅你不信我啊?”见老李毫无神色变化,男人察觉出他不相信,因太着急说话,几次咬到舌头。 “真的,里面诈尸了。我在火葬场兼职,有具刚送来不久的尸体,家属正在告别呢,结果那尸体脑袋直接抬起来,张着嘴乱咬人。那场景太吓人了,我是不敢继续在这工作了。”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老李一直没吭声, 男人哆嗦道:“果然火葬场这种地方不闹鬼是不可能的。” 车子到达市区,老李提醒:“下车吧,我就送你到这。” “别啊, 我还没到。”男人探出脑袋看了眼外面,连忙缩回抓紧安全带, “你再往前开开,就差一点路了, 我不在这里下。” 老李不想搭理他,也没说太多废话,按照他说的路线又开了十分钟, 停在一处看着跟废弃了没区别的旧楼房区。 男人下车的时候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样,掌心摩挲了两下车座。 这个过分多余的动作惹得老李睨他一眼,男人发现他的目光,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 手出汗,没看到纸巾, 不好意思啊。” 他走下车,不停在口袋里摸钱。 老李趁机看向车后座,发现后座上明显沾染了一些液体,不像是汗。 他蹙眉伸手一摸, 指头上的液体发红黏稠, 放在鼻尖一闻, 难闻的血腥味令他差点作呕,赶忙下车。 明明开门时还确定在车旁的人, 老李一走过去人就不见了。 原地只剩下三百块钱, 还能听见一句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朦胧话:“谢谢你送我回家,剩下的钱给你洗车, 嘻嘻。” 最后那句“嘻嘻”听得老李毛骨悚然,看着地上的三百块钱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直到冷风一吹,他才发现天已经开始黑了,四周只剩他和车子被黑暗慢慢包裹吞噬, 真是不吃教训,拉过多少次非人的东西,竟然还让那人上车。 现在好了,又出事了。 老李骂骂咧咧地捡起三百块钱认真观察,确定不是**才放入钱包。 钱是真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人不可能做到一秒钟就消失不见。 车座上的血迹太过膈应恶心,老李开车进洗车店来了次全面清洗,后面一晚上几乎没拉到客。 他越想越无语,简单吃过饭便回了家。 王虹睡下了,听见他开卧室门的动静,没睁眼迷糊问了句:“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老李略微犹豫,最后没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来,躺下后用手机搜索,没搜到关于火葬场的事儿。 要是出事了,哪怕真诈尸也会有相关报道。 他被彻头彻尾地骗了。 老李生气地关闭手机,第二天不死心地给火葬场打了通电话,确定没出事后询问了下那个男人身份。 “我们这里的员工没你说的这个人。”对方说完挂断了电话。 老李懵了,脑子里都是关于男人用手摩擦座位的画面,生怕自己因此惹上什么东西。 下午出发拉人的时候他将求来的符纸放在掌心,双手合十,默念了会儿辟邪咒才敢开车。 尽管如此,老李还是动不动回头看车后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师傅,这么冷的天开什么空调啊。”客人要去的地方太远,睡一觉被冻醒后一边搓着掌心一边问老李。 “我没开空调啊。”老李下意识回答。 客人愣住,皱起眉头:“你没开空调车里怎么这么冷?冻死我了,跟冬天没区别了。” 老李给他看关掉的空调开关:“你能感到风?在哪?” 客人踌躇片刻,环顾车内一圈,最后一指后座:“好像是这边,我也不确定,就是冷,跟开了夏天空调一样。实在不行师傅你把热空调打开吧,可能是我的错觉。” 车内寂静无声,驾驶位的老李用力抓紧方向盘。 客人注意到老李不对劲的脸色,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师傅你说话啊,你别吓我,你这……你不会想干什么吧?” 他惊恐到随时准备跳车,安全带都解开了。 老李回过神,出声解释:“你别急,我只是在想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给你把空调打开。你看我像坏人吗?不用那么紧张。” 他生无可恋地想:该紧张的是我,车子又出问题了。 空调吹出热风,客人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开口:“你刚一句话也不说的时候有点吓人,我还以为你准备抢劫呢。” 老李勉强笑笑,强行转移话题:“现在还冷吗?” 客人舒展手脚,仔细感受两分钟摇摇头:“不冷了,就是浑身不自在,老觉得有人压我肩膀一样。” 他随口一说,却吓到了本就紧张的老李,一个急刹,脸都白了,嘴巴抖动半天,弱弱问出一句:“有人压你肩膀?” 即使有安全带保护,客人脸还是差点撞到车,再听老李显然不对的语气,坐直身体道:“你怕什么啊?你这车不会真出过什么事吧?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说话啊?我不跟你说了,我不坐了,你把我放下去。” 他伸手去开车门,半天打不开,看向老李的目光充满警惕:“你把门锁上干什么?” “不是我锁的。”老李被他几句话弄得紧张感荡然无存,哭笑不得道,“车门自动落锁啊。我刚就随便一问,毕竟你说得太吓人了。你确定要下车吗?” 客人活动着肩膀,瞥向外面。 这个路段比较偏,半天没一辆车路过,他嘴上那么说,身体很诚实地留下了,小声嘀咕:“你以为我想那么说?还不是真有这个感觉。” 老李听到了,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眼看快到客人要去的地方,他突然听见奇怪的哈气声,趁着等红绿灯空当望向客人。 客人抿着嘴,还保持着警惕姿势,对上老李的目光瞬间炸毛:“你看我干什么?” “你听见哈气声了吗?”老李无奈道,“你都坐我车了,别老把我当坏人提防啊。” “没有。”客人恶狠狠地开口,“要不是没选择你以为我想坐你车?谁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灯光变绿,老李刚开过红绿灯,客人忽然不愿意继续坐了。 “我不坐了,多少钱?”他打开车门,脸色难看。 老李以为他还怀疑自己,发现他时不时瞥一眼空调口,顺着看去,没什么异常。 “你为什么不坐了?”老李问。 “我坐别的车。”客人说,“之前是没得选,现在有的选了。” 老李叹口气,报出比较低的价格,毕竟他这一路确实挺折腾客人的。 客人离开前在随身携带的背包中翻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下一句话团在一起扔在副驾驶,几乎是跑着离开的,仿佛身后有东西在追他。 耳边回荡着客人那句压肩膀的话,老李犹豫几秒,快速打开纸团。 上面只有一句笔迹极为潦草的话:“你车不对,赶紧跑,空调口里面有人在吹气。” 那一刹那老李从头凉到脚,只有眼眶微微发热,差点被这句话吓哭了。 他慌忙把纸重新团起放在一边,心里不断说服自己要冷静,眼神却禁不住一个劲往空调口飘。 客人听见空调口有人吹气,是不是就是他之前听见的哈气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李手指颤抖地关闭空调,咬紧后槽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掉头往家里赶。 经过人流量多的路段,他打开车窗,听着人声恐惧逐渐消退。 直到车子进入小区,明明还开着窗,四周有不少人说话,车内却静到听不见一点声音。 老李不信邪,抬手拍打着方向盘,耳边依旧没有声响。 他一愣,以为自己聋了,差点直奔医院时,听见几声奇怪的声音。 “哈,嗤,哈,嗤。” 像是有人藏在某个角落,看见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又强行憋住。 老李背脊僵硬,大脑飞快运转,嘴巴用力抿紧,一点点泛白。 就在他整个人快晕过去,车窗搭上一条手臂。 老李惨叫一声,车门旁站着的男人跟着惨叫。 四目相对,把手搭在车窗上的男人纳闷打量老李:“你发什么呆呢?停在这一直不动,我后面按几十下喇叭都没听见?” “我,我……”老李着急解释,语言系统几乎丧失,“我”了半天没说出来话。 男人本来还想骂人,一见他年纪这么大,满头大汗,好似哪不舒服的样子,没计较什么,只说:“你往旁边挪点,先让我们走。” 老李如梦初醒,连忙开车前行,停好车后忙不迭进电梯回到家里,猛喝了一杯热水才彻底缓过来。 有问题,他车里有问题,说不定住着一只鬼! 王虹不在家,没人陪老李说话,他急得不停在原地打转,直到听见敲门声。 “你去哪里了,我在家里等你半天。”老李反射性冲到门口,手都放在门把手上开始下压,身体像是过电流般一麻,顿时收回手,瞳孔不停放大。 “你是谁?”老李问,不禁屏住呼吸,悄悄将脑袋靠近大门,想听听外面的动静。 王虹带有钥匙,根本不需要开门。 而且他说话没得到任何回应,不可能是他妻子王虹。 外面没有一点声音,老李正想从猫眼看看是谁时,外面响起交谈声。 “继续敲门啊?” “他都发现了,敲门没用。” “没事,你就继续敲,敲到他开为止,哈哈哈。” “哈,嗤,哈,嗤……” 怪异的笑声让老李无力跌坐在地,最让他惊惧的是这些话听着像是两个人在对话,实际都是同样的声音,全是一人说出来的。 而最后一句笑声明显是故意的,就是让他知道有东西跟过来了。 想明白的瞬间,外面尖锐的笑声如海水般灌来。 老李捂着耳朵,眼前发晕,直到渐渐变黑,双手瘫在地上。 快晕之际,他听见一句顽劣至极的声音:“他晕了,我进去了?” “进去吧,快进去吧,住他家里,他家适合你住。” “嘿嘿嘿,好,那我就住在这不走了。” “……” 这话吓得老李登时清醒。 下一秒,门开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老李像泥鳅一样从地上爬起来, 拿起旁边的雨伞抬手就要打下。 “你搞什么啊?”刚好回到家的王虹瞪着他,一把抢下雨伞放在一边,念叨着进来,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结果是你。” “你去哪里了?”老李眼睛有了光彩,坐在地上抱着王虹腿一阵哀嚎, “吓死我了,外面有人说话,你碰到没有?不是人, 是那东西,它说要住进我们家不走了。” “什么东西,没有啊?”王虹迷茫道,下一秒看到还没关上的门, 哆嗦出声,“你要是没说谎的话, 你说会不会我这一开门,就把那东西放进来了?” 老李一愣,半天说不出话,夫妻俩目光拼命在客厅里转来转去? 老李还坐在地上, 维持着抱着王虹的姿势, 场面一时看着有些说不出的滑稽好笑。 路过的邻居见他们家大门半开, 老李抱着王虹大腿,顿时打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吵架了?” “没。”王虹霎时间回过神, 连忙抽起老李, 快速将门关上,不断给老李使眼色。 “我不知道, 可能进来了,也可能没进来。”老李嘴唇颤抖道。 “那东西能无缘无故跟着你?”王虹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呢?” “确实有一件事没跟你说,怕说出来你会担心。”老李尴尬挠挠耳朵,把车上血迹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东西明显不对劲,你竟然就这么算了?为什么不报警?让警察找出来负责啊?”王虹瞪着他,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越想越气,伸手戳着他的额头,“你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我都知道他肯定不正常了,报警也没用啊。”老李连忙避开她的手指,“要是警察看到什么,问我我怎么回答?” “人家不比你见识多。”王虹使劲捶了下老李,偷偷往门口瞥。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老李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动作,瞬间问。 “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房间里温度好低。”王虹搓着手臂,打开空调,“外面降温了?看着不像啊。” 本来就一直担心有东西进来的老李闻言抓紧王虹,目光诚恳道:“咱们找人看看吧。” 没想到他态度转变这么大,之前遇见事从不说找人,这次直接说了,肯定是真怕了。 王虹抽出手,犹豫道:“我不知道找谁,上次的婆婆都是好不容易找人打听到的,人家一天看多少有数量,不知道会不会接。” “你试试。”老李一听更加焦急,白着脸在客厅来回踱步,“这事不弄清楚,我都没心思开车挣钱了。” 王虹点点头,又找到上次的人,拜托她去婆婆家说说,毕竟婆婆除了有人在身边外不会用微信。 今天老李睡得很早,只是半夜被惊醒好几次。 每次睁开眼都以为天亮了,再一看窗户黑黢黢的,没一点光亮。 他叹口气,翻身想继续睡,眼睛却总不由自主地睁开,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盯着卧室门方向很久了。 老李眨眨眼,收回目光,第六感又催动着他往客厅去。 “老婆。”不得已,他用背后碰了碰身边的王虹,“你睡着了吗?” “你有病吗?”王虹被吵醒,听见那句话气急败坏说完,用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去。 老李只能一人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打开手机手电筒,摸索着来到了客厅。 客厅窗帘没有拉,亮白的月光落在地板上,几乎照亮了整个客厅。 老李还从没见过这么亮的月光,忍不住走近阳台,这一眼就看到对面小区楼挂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随风飘扬。 极致的白在黑夜映衬下到了一种刺目的程度,老李下意识揉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抬头看去,影子果然消失不见。 他若有所觉地回头,白影一闪而过,吓得他无声瞪大眼睛,嘴巴张开,“嗬嗬”半天,组不成一句有用的话。 双腿失去力气,老李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瘫软在地,几乎是用双手双脚往卧室里爬,什么探究的想法全没了。 等好不容易回到卧室,气氛变得极为奇怪,仰头就见王虹静静地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睛不知为何快眯成一条缝,说话声沙哑无力:“你去哪了?” 老李顿时觉得这不是王虹,趴在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就这么和眼前的东西形成了怪异的僵持。 “你去哪了!”没得到回复,王虹那双细长的眼睛里迸射出一抹光。 老李曾经看过小说里有这样的形容,当时还特意叫女儿过来讨论人能不能这样,他的答案是不能,现在相信了。 正常人是不能,不正常的人肯定可以。 “我……”一个字才刚说出,被窝动了动,老李反射性看去。 王虹探出脑袋,顺手打开灯,注意到老李趴在地上,姿势奇怪,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干什么呢?在和谁说话?一直叽里咕噜的。” “有个东西……”老李指着那东西所坐着的方向,再看去时原位空无一人。 他微微愣住,根本没办法确定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被最近的事儿吓出的幻觉。 “你看到那东西了?”王虹很快清醒,紧张地坐起身,“在哪?什么样子?” 老李继续指着:“刚就坐在这里,问我去哪了,跟你长得一样。” 王虹不淡定了:“那怎么办?今天变成你的样子,说不定明天就变成我的样子了。” 老李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到现在他大脑还十分懵,思绪乱到跟千百万条线缠在一起般,越想去理越混乱。 “不能再拖了,房子肯定有东西。”王虹倒是挺相信老李,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个红包,算对方的路费,拜托对方明天一定要帮自己问问。 老李沉默无言地躺回床上。 王虹睡不着了,和他闲聊:“你说你这体质,那么多年一直没问题,怎么人到中年突然这样了?” “可能是我比较倒霉。”老李依旧没困意,视线不知道往哪里看,只能闭眼催眠自己睡觉。 王虹:“你怎么不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啊?万一那个问你去哪的才是你老婆呢?”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那个明显有问题。”老李被她的话逗笑,随口回答完倏然睁眼,觉得这个问题问得不同寻常。 后脑勺像贴着一块冰不断冒凉气,他不敢回头,僵着脖子,犹如躺尸般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说话了?”身后响起王虹的声音。 可能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现在才注意到,老李觉得王虹此刻的声音听着比平时粗多了。 “我就是假的。”王虹骤然凑近,在老李耳边咯咯笑个不停,语气中充满怨气愤恨,“我是假的,没想到吧?从今天开始我就住在这里了,你和你老婆给我当仆人,伺候我。把我伺候满意了我还能保保你们家,伺候不满意把你们都带走。” 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地扣着老李的手臂,仅仅一下,痛得老李惨叫一声,立刻从床上跌下去。 脸着地,摔倒他两眼昏花,被扶起来都睁不开眼。 “你怎么回事啊,大早上的直接摔下来了。” 耳边是妻子王虹熟悉的声音,老李睁眼,对上那张脸眼睛一翻,晕过去之际被王虹一巴掌扇醒。 “你搞什么?我问你话你装什么晕。”王虹气愤道,“一大早上鬼嚎,差点把我吓死,问你又不说。” 如果说之前无法确定王虹是真是假,此刻老李能保证眼前的王虹就是真的。 这打人的力度他早已习惯。 “我看到两个你,先后吓我,都是那东西假扮的。”老李欲哭无泪,“怎么办?我感觉我被那东西缠上了,不然你和闺女搬家吧?继续就在这肯定有危险,它们冲着我来,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本来就没睡好,再一听老李这话,王虹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可能是噩梦。”她安慰老李,也安慰自己。 “对,可能是噩梦。”听出她的意思,老李试着说服自己,低头注意到手臂上明显的掐痕,这次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直接撑不住晕了过去。 …… 耳边声音吵闹不停,老李痛苦地皱起眉头,随即睁眼就想骂人。 看到客厅的那一刻,先前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他一怔,反射性坐起身唤道:“王虹?你在吗?” “王虹?” “人呢……” 客厅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开着的电视,上面正放着恐怖片。 老李被恐怖的音效吓得心脏一抽一抽的,拿起遥控器疯狂按关机键,半天没反应。 刚好电视里的内容播放到高-潮,苍白阴森的鬼脸紧紧贴着镜头,随着灰青色的手撩起耳边最后一点头发,两颗血红色眼球弹出眼眶。 它恶狠狠地开口:“你敢找人弄我,我就弄死你,你等着。” “看来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我要让你们活着都不安生。” 下一秒,电视机自动关闭,客厅恢复寂静。 老李彻底傻在沙发上。 王虹神色沧桑地从门外进来,见他醒了叹息道:“醒了?我跟那位婆婆打过电话了,她说管不了这个,太邪了,让我找更厉害的。” “我出门找人问了一圈,一点头绪都没。”见老李还在发呆,王虹递给他一杯水,犹豫道,“婆婆说得尽快,这个东西确实在我们家。如果一个月后没解决,会永远跟着我们。” 第100章 第一百章 老李浑身一个激灵, 想到电视里那张鬼脸说的话,张张嘴,欲言又止。 “你要说什么说啊。”王虹催促, “尽干这些让人着急的事。” “婆婆没说这东西怎么跟上我们的吗?”老李苦笑一声,觉得现在说不说都无所谓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能管这件事的大师。 “她看不出。”王虹顿了顿,继续说, “就跟我说这东西不好招惹,一般情况不会出现,要是出现就是人为。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那个奇怪的客人吗?估计就是他弄出来甩给你的。” 听到这里, 积攒多日的委屈与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老李一拍桌子,气到面红耳赤:“我就知道是那个人害的,都怪他!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气了。”王虹揉揉太阳穴, “你别跑出租了,赶紧跟我一起找。” 电视屏幕闪烁了下, 似乎在提醒什么,老李踌躇片刻,咬牙切齿:“那东西警告我好几次了。第一次说我们全家都要伺候它,第二次知道你去找人了, 说要带我们走。” 王虹瞪大眼睛:“它要有那能耐会待在我们家?折磨我们?” 老李一想也对, 站起身的瞬间重新跌坐回去, 眼前模糊不说,还在逐渐变黑, 直到最后一只眼睛看不清任何, 一只眼能分辨一点轮廓。 “你怎么了?”王虹扶着他的手臂,着急大喊, “那东西折腾你了吗?” “我眼睛看不见了。”老李比她还慌,每次刚想起来就重新跌回去,各种乱骂。 两人还是打车来了医院,一通检查没任何问题,被医生怀疑可能是心理出现问题导致的,让他们转心理科看看。 老李和王虹只能回家,四处打听大师。 平时不需要,倒是哪都能听见一两句关于这方面的,现在需要了,四处问过来没找到一个。 那东西越闹越凶,最开始只是折腾老李,让他腿疼、头疼,勉强能看见的眼睛慢慢变得跟瞎了没区别。 后面开始折腾王虹,整夜都让人睡不着,天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痛叫。 老李试过离家出走、搬家,每次一睁眼都会重新回到家里。 那东西想把他们一家人带走。 确定这件事,老李只有满腔愤怒,不知道自己一生做好事,招谁惹谁了,人到中年惹到这么大摊子。 好在这么找了一周,夫妻俩终于找到一个懂那方面的人。 “你得出来。”对方在电话里说,“其余我不说,说多了那东西能知道,你得出来我们才能继续谈。” 老李知道那东西肯定会偷听,迟疑道:“可是我出不去,我出去了就会回来,这几天一有逃跑想法就会这样。” 对方没说话,挂断电话,随后发来一条短信:“你把你的衣服放在家里,你穿一身新衣服出来就行。” 后面是一家咖啡店的地址,老李全部照做,发现还真有用,一直到店都没出什么事,耐心坐等了十几分钟对方才来。 他穿着灰色的长衫,那张脸看着挺年轻,但皮肤很显老,明明给人二十岁的感觉,可看脸却像三四十岁。 最奇特的是男人左手手腕上戴着三块表,右手手腕戴着五块表,看着都价值不菲。 老李被这些表惊到,一个劲想自己能付多少钱。 “别害怕。”对方坐下,注意到他的目光抬手抚摸着手表,“都是我打下来的江山,平时戴习惯了,不戴没安全感。你放心,我不会宰……咳,不会问你要那么多钱。” “因为我根本解决不了你的问题。” 老李闻言傻眼,男人缓缓开口:“我来就是告诉你谁能解决你的事,我要是给你解决的这件事,我现在就能两眼一闭驾鹤西去了,这些表再也戴不了咯。” 他直摇头:“所以我不能帮你,也帮不了,就只能给你出个主意。” “您说,您说。”老李连忙说,紧张到不停掐手背。 “有很多专门解决这方面事的公司。”男人说,“你了解过吗?” “没。”老李有些尴尬,“我没有了解的门路,一直都是在托人打听。” 男人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而后推到老李面前:“我要推荐的就是这家公司。你可以在网上搜索网站,下达任务,会有专门的人联系你。” 那是一张黑色的名片,乍一看很眼熟,仔细打量发觉何止是眼熟,老李自己就有一张。 他想起当初那个将名片塞入自己口袋的男人,还有那句“等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拨打名片上的联系电话”,眼睛瞬间睁圆,嘴唇抖动:“这个,这个……” 男人疑惑:“这个怎么了?你见过?还是你知道?” “我也有这张名片。”关于那天的场景一个劲盘旋在脑海中,老李窘迫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当时还骂骂咧咧,觉得自己碰到了神棍,结果这才过去多久就用到了这张名片,只想穿回去堵住自己的嘴。 “你有?”男人反而来了兴趣,挑挑眉问,“你怎么会有?” 老李把那天的事简单说完,男人打了个响指。 “那就更好办了,对方给你留名片应该就是看出你身上不太对劲,特意留下的。你直接网站下任务就行。” 老李拿起那张名片,感激道谢,又想起什么:“你是这个网站的员工吗?” “不是。”男人微微一笑,拿起名片,“我只是单纯知道这个网站的存在。好了,你的事情我只能帮到这里,先走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老李强行买了杯咖啡塞进他手里,各种道谢完才各自分开。 老李在附近网吧开了台机子,搜到网站后略微诧异,仔细浏览完网站,下达任务前拨通那张名片留下的联系方式。 一声提示音后,电话被接通:“您好,这里是异事处理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老李结结巴巴道:“我,我碰到,碰到鬼了,怎么,怎么办?” 对方十分耐心地告诉他怎么在网站下达任务,并说明网站收取的基础费用。 老李不可置信:“只要那么点钱吗?” “是的。”对方笑道,“我们公司只为解决这方面事,不为赚钱。” 老李道谢挂断电话,不再犹豫,提交了任务。 回到家,那种逼仄的压迫感再次席卷全身,四周仿佛漂浮着无数双眼珠,直勾勾地审视着他。 老李别扭地冲妻子王虹摇摇头,示意她现在不要问。 那个东西肯定藏在家里某处偷窥着她们。 王虹想知道结果,又没办法直接问,急得不断给老李眼色。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老李拿出一看,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猜到可能是那个公司员工打来的电话,他试探性往外面走去。 没有东西阻止,老李放心大胆地站在走廊尽头接听电话。 “李先生你好。”电话那边响起略微紧张的声音。 本就忐忑不安的老李一听对方这么紧张,跟着紧张起来:“你,你好,是,是异事处理局吗?” “是的,我是异事处理局十二组员工。这边收到了你下达的任务,想和你确定一下具体情况,地址没错的话,我们现在就过去。” 公司内,微玄一口气说完,失力瘫在椅子上。 她还没学习完就要尝试接任务,从打电话的那刻起就在焦虑。 “没错。”老李小声说,“你看了我写的内容吗?我家这东西有点怪,要是让它知道你们来了,可能会伤害我。我该怎么办?” 微玄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向身侧其他人。 除了百北不在,其余四人坐在她身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招聘结束后,十二组新招三人,最后留下的只有微玄一人。 其他组的员工最少六人,最多十人,而她们组是垫底,只有五人。 “没事。”果淇瞥了眼电脑屏幕上的任务内容,“我们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你家,这点时间它掀不起什么。但你还是要小心,尽量别在家里待着。” “好好好。”老李应下,“那你们快来。” 电话挂断,微玄试探性道:“我跟着去吗?” “当然。”赵早拍拍她的肩膀,“你跟几个任务后差不多就能出任务了。” 李蕂用手托着下巴,沉吟道:“雇主说的内容要是属实的话,这东西就是那人故意转移给他的。我好像接过这样的任务,情况差不多,不过那个雇主找到我们的时候人都被耗没了半条命。” “到了再详细问问。我们谁去啊?”果淇眨眨眼,对微玄说,“你来挑人,挑两个带你一起过去。” “我吗?”微玄不太好意思地拿下眼镜擦拭,纠结半晌才说,“你和陆端午可以吗?” “可以啊。”果淇当即起身收拾东西。 陆端午全程一直在听,没说过话,对上她期许的目光点点头。 微玄松了口气,弯弯眼睛:“谢谢大家,我会好好学的!” 她带了十几种符纸,还想带桃木剑,可惜太大没办法放进包里,只能放弃。 这次是陆端午开车,果淇本来还特别担心,全程抓紧车上的扶手,没想到一路平稳到达雇主家。 下车时,她竖起大拇指称赞:“谁说你开车吓人的,你这车技明明很厉害。” 陆端午半开玩笑道:“有机会可以让你试试吓人的车技。” 果淇哈哈一笑:“你什么时候也会开玩笑了。” 微玄跟在两人身后,听见这句话不禁疑惑:“她从来不开玩笑吗?” “和她认识这么久,她就不是那种开玩笑的人。”果淇道,“笑都很少。” 微玄恍然大悟,一句话脱口而出:“我感觉她挺亲切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00-110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果淇步伐一顿, 感觉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可能的事:“亲切?” 亲切两个字放谁身上都行,唯独陆端午不太可能,要用一个较为准确的词来形容她, 绝对是“疏离”。 无论面对谁都有一种若即若离感,哪怕关系再好, 聊得再开心,这种疏离感仍旧存在。 微玄一怔, 看看陆端午,又看看果淇,眼神茫然道:“不亲切吗?” “陆端午要是亲切, 我们全公司的人都算得上热情人士。”果淇笑得合不拢嘴,进入电梯后说,“等多接触你就了解她的性格了。” 微玄应下一声,偷偷打量陆端午。 她确实觉得陆端午比较亲切,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三人到达雇主所住的楼层。 幽静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不远处敞开着一扇门, 能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的电视声。 陆端午率先走过去,就见一男一女坐在门口,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视发呆。 听见动静,两人顿时看向门口, 激动地站起身:“是大师们吗?” “你好。”果淇打招呼, 亮出自己的工作牌, “异事处理局十二组员工。” 老李原本紧绷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眉开眼笑:“快请进, 大师们快进来。” 王虹迫不及待地询问:“三位大师快帮忙看看, 那东西到底藏在哪里了?” 微玄小心翼翼地摆手:“我不是大师,千万别叫我大师。” 果淇绕着房子检查一圈, 说:“没东西,有很多阴气残存,能确定那东西在这里停留过很长时间。” 心里最后一点希冀消失,老李整个人仿佛一下老了十岁,叹口气问:“那能解决吗?” “得先找到那玩意,才能确定是友好解决还是不友好解决。”果淇开始翻找带来的包。 微玄不知道这两种区别,凑近果淇小声问:“不友好解决是哪种?” “所有东西都上一遍,打到肯友好解决为止。友好解决就是和平谈判,不继续做恶事,跟我们回该去的地方。”果淇耐心解释,“一般情况下它们都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好,不用多说就会选择和我们回去,偶尔能碰到一些犟驴。” 微玄恍然大悟,拿出自己的小本子认真记下。 陆端午全程看她用笔写出“出任务先尝试和平解决,不能和平解决打到肯和平解决”,不禁勾唇:“总结得不错。” 微玄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灿烂地说:“果淇姐说得好。” 王虹关闭吵闹的电视,端出洗好的水果招待三人:“那三位大师有彻底解决的法子吗?这些天我被折腾得哪里都疼。” “有。”果淇拍拍自己和微玄带来的包,“东西管够,就看那玩意怎么想。” 王虹和老李互相对望一眼,终于放下心。 老李喃喃自语:“那就好,不过这几天那东西一直缠着我们,会不会出什么事?” 果淇正从包里拿要用的符纸,微玄在一旁帮着。 陆端午走上前,掀开两人眼皮仔细观察。 白色眼珠布满浅红色血丝,还没到严重地步,她收回手:“没什么,这件事解决后你们可能会体虚一月,好好在家休息就行。” “谢谢大师。”老李激动地抓住陆端午的手,心虚道,“其实我们之前见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有个男同事给了我一张名片,我还以为你们是骗,后面经过一个人指点才知道名片大有用处,还好当时没丢掉。” 陆端午闻言重新审视眼前的老李一秒,瞬间想起他是当初去解决郑立杰养鬼事件的司机师傅,而他口中的同事正是李蕂。 “我记得。”陆端午点点头,抽出自己的手。 “你记得?”老李热泪盈眶,语气中满是悔意,“那个时候我就该留心,可惜我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非拖到现在。” “现在还不算晚,不用担心。”果淇在地上用符纸摆好阵法,抽空问了句,“你刚说有人指点你?是谁?” 符纸摆出一个圆形,中间还有一个S,两边各放着一张符纸,老李越看越觉得眼熟,半天才认出:“这是八卦图吗?” 微玄点点头。 “那个人我不认识,就是经人介绍和我见了一面。他跟我说可以联系你们公司,给我看了那张名片,我才知道有你们这家公司,不然找破头都找不到解决之人。”老李越发觉得自己应该留那人好好吃顿饭。 “他有名片?”果淇疑惑看来。 一般情况下,知道他们公司的都是曾经的雇主,事件解决后,有名片都会被收回,不可能存在解决完事还留有名片的情况。 除非对方不是雇主,比如老李就收到了李蕂给的名片。 但这种人能向其他人介绍公司,肯定和公司有过很多接触,要真是这种情况,她们绝对知晓此人。 “有。”老李认真回想,指着手腕,“他手上戴了五块表,应该很喜欢表。我那个时候还以为解决费要给他一块名贵表,他跟我说不要我钱,解决不了我的事。还有一点,我感觉他最多二十多岁,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像三四十岁。” 这么一说,果淇瞬间明了,挑眉问:“他是不是穿着长衫?” “对对对。”老李表情诧异,“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吗?我问过他是不是你们同事,他否定了。” “现在确实不是。”果淇笑了笑,低声说,“是曾经的同事。” 喜欢戴表,且表不离手,天天穿着一身长衫。 微玄一脸好奇:“这人谁啊?” 符阵弄成,果淇用带来的笔在中间位置开始画符箓,轻声回答:“我刚来公司的时候他还在,没多久就辞职不干了。至于原因……” 她歪着脑袋道:“好像是说赚够钱了,干这个有点危险,所以不干了。他还是我们组的呢,我记得叫柳……” 柳了半天还是没记起来名字,果淇挥挥手,一言不发地画着符箓。 她动作很慢,看着十分吃力。 老李本想说话,微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冲他摇摇头,起身无声开口:“她得专心,我们到旁边说。” 画符箓这件事对公司的新人来说是件极为头疼的事,需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与精神,还得十二分专注。 微玄第一次尝试写的时候,连续八小时,一个最基础符箓都没完成,写了一周才勉强写出一个,还是废掉没用的。 她欲哭无泪地问其他人多久能提上速度,果淇残酷地告诉她:基础容易的符箓几个月就行,复杂难的最少得一年。 “这个要多久?”老李压低了声音问。 “大概十分钟。”微玄合上记录的小本子,推推眼镜,“算快得了,要是我的话最少得十天。” 王虹和老李闻言瞪大眼睛,看向果淇的眼神中充满钦佩。 陆端午闲来无事,绕着房子检查完后去楼下检查出租车了。 房间陷入寂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果淇脸色变得苍白,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手指控制不住颤抖的同时,瞳孔也有了轻微颤动。 最后一笔,不能失败。 她睁大眼睛,用力抓紧笔,吐出一口气后缓慢地画完最后一笔。 “好了好了。”一切结束,果淇差点脱力,站起身活动身体,呼吸急促道,“下次不搞这个了。虽然比其他办法更有用,但太难了,十次九次败。” 她收起笔,看向老李:“这次运气不错,竟然成功了,估计很快就能抓住那玩意。” 话音刚落,符阵中间亮起金光,盛满整个房间。 仅仅只是三秒,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符箓出现在空中,四处游动。 各种混乱的声音响起,令人无从分辨。 老李只觉得自己耳朵里仿佛钻了成千上万只虫子,不断发痒刺痛。 他只能用手捂着耳朵,示意同样捂着耳朵的王虹跟着自己躲远点。 两人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躲好后睁大眼睛想看仔细些。 那些金光太过耀眼,根本没办法看清,等好不容易能看清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重新恢复平静。 原地的符纸燃烧殆尽,天花板上飘着一个灰白色的影子,好几次想凑近老李那边,都被微玄用符纸阻止。 “反应挺快。”果淇竖起拇指夸赞道。 微玄有些不好意思。 “别跑了,不累吗?”相比灰影的乱跑,果淇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用下巴示意对面的空位,“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做梦。”难听的声音似被掐着脖子的公鸡,听的人直皱眉头。 果淇掏掏耳朵,越发懒散地开口:“你现在不谈,到了后面不好谈的时候不要后悔。” “就你们两人能耐我何?倒是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多管闲事,李家人必须死。”灰色影子怒吼,“多管闲事的人没好下场。” 一听这话,老李怒不可遏地拿起旁边的拖鞋,对着灰影用力砸去。 “你才必须死。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害你的人,找我干什么?” “因为你我找不到他,肯定找你。”灰影避开鞋子,声音充满恶意,“我要你们全家人的命。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果淇成功抓住飞来的鞋子,顺手一甩,眨眼间拍打到灰影身上。 “砰”一声,随着灰影闷哼一声,鞋子掉落在地。 它显然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嘶吼着扭曲身体,形成各种形状。 “不止李家人,你们两个也要死,都死,都跟我一起死。” 尖锐刺耳的声音听的人脑瓜子嗡嗡乱响,微玄忍着剧痛,拿出符纸快速往灰影那边甩。 符纸打在灰影身上没任何用处,反而使得灰影气焰更加嚣张:“就凭你那些破东西还想对付我?做梦,看我不先吃了你。” 它直接飞向微玄,微玄扔符纸的速度更快,不记得自己扔了多少,只知道毫无用处。 正着急怎么办,手再一摸包空了,带来的符纸全部用完了,吓得她顿时跑到果淇身后躲着。 房门忽然被打开,听见动静的灰影直接调转方向。 “不陪你们玩了,我先走一步。你们救不了李家人,趁着我没生气赶紧滚蛋,再用那破办法把我抓过来,我定要弄死你们。” 眼看着门越敞越开,灰影控制不住地兴奋起来,然而在冲出房间的下一秒就被禁锢住。 它只来得及看到一只写着符箓的手,再反应过来,已被毫不留情地扔回客厅。 “都跟你说了我们有三个人。”沙发上坐着的果淇扭头看了眼门口进来的人,笑眯眯道,“你怎么不信呢。”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被摔在墙壁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虽然是鬼,多少还是有痛感的,更多的是愤怒与羞耻。 灰影重新飞起, 终于看到站在门口扔自己的人。 陆端午步伐缓慢地走进来,没看它一眼, 仿佛它是什么不值得在意的小玩意。 灰影越发咬牙切齿,冲到陆端午面前张开大嘴:“你敢摔我, 我先拿你开刀。” 陆端午抬手又是一拍,这一下比上次还要用力,直接将灰影拍陷进天花板中。 身体如火烧般灼热刺痛, 灰影嚎叫不停,再次下来身体变成扁的,血红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陆端午手背上的金色符箓,语气中里带着几分忌惮:“你是什么人?” “正常人。”陆端午抬抬眼皮, 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灰影勃然大怒,“不要说废话浪费我的时间。” 陆端午抬头, 面无表情地望着它。 仅仅只是一眼,便让灰影心虚地缩成一团,还没开始跑就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袭来,瞬间将它拍飞到天花板上。 等它好不容易将自己扯下来, 又被一拍。 房间里只剩下“啪叽”声, 灰影被打服, 不再理陆端午,冲向门口时都故意绕开陆端午, 嘴里嘀咕着“我不惹你, 你也别惹我”,得到的依旧是陆端午毫不留情的一掌。 “你到底要干什么!”它是什么能随意让人拿捏得软柿子吗, 一直被拍扁,灰影破口大骂,“别以为我怕你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没怕过什么。” 老李在一边看得爽翻天,拍手叫好,闻言冷嘲热讽:“你没怕过?我看你怕把你祸害成这样的凶手怕得很,不然怎么就只会折腾我们一家人。” “我说过了,就因为你,害得我找不到那个男人,我不找你找谁。”灰影露出凶狠发红的眼睛,瞪着老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死。” 微玄拿着笔飞快在本子上写着什么,陆端午靠近一看,全是“陆端午拍飞了鬼”,“陆端午又拍飞了鬼”。 她似笑非笑:“你记这个干什么?” “啊,我……”微玄这才反应过来,一看本子,略微羞赧地用本子捂着自己的脸,“我不知道我在写这个,就觉得你好厉害,想记下来学习学习。” “早就跟你说了,好好谈谈。”果淇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坐这儿吧。” 灰影怒气冲天:“谁跟你谈?就你们几个,还不够我吃的,打我几下以为我怕你了?” 它一边说,一边假装无意往门口挪去,视线越来越飘,生怕自己来不及出去。 陆端午三人没动一下,就那么静静看着它表演。 灰影没想到她们这么呆,猖獗大笑冲出去:“一群傻子,被我骗了吧,等我离开这里休整一下,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一群多管闲事的蠢猪。” 它刚飘出去,整个身体像是撞到了透明的弹簧,刹那间被弹回客厅,撞在墙上,直接显露原形。 它的身体没一处好的,到处都是血洞,脑袋上被钉了十几根钉子,脸皮被扒下来一半,看得人触目惊心。 虽然早有猜想,果淇还是被它这副样子弄得略微诧异。 灰影通过她们的目光知道自己暴露,遮住自己的脸,望着门外不知何时存在的符箓,怨气充斥着全身:“谁在门口下的禁制?是谁!我要放过你们一马,你们竟然还不知好歹找死!” “今天哪怕和你们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你们离开。”灰影咆哮,双手成爪,飞速向几人靠近。 陆端午右手微抬,扣住它的脸用力一抓,直接把剩下半张脸皮扒拉下来。 她刚要随手扔掉,灰影突然没声了,佝偻着身影站在那,没有皮的脸上满是灰色发白的肉。 它很激动,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最后动作虔诚地伸出自己双手,语气倒是挺理直气壮:“把脸皮,还给我。” 陆端午捏着半张脸皮,状似无意地说:“果淇,我记得办公室窗户缺个口,马上冬天了肯定漏风,不如用这个贴上,肯定挡风。” “真皮贴玻璃?好想法。”果淇一拍手,弯眸道,“就这么决定了,那我们先回去搞这个吧。” 微玄眨眨眼,满脸疑惑,老李和王虹也不明所以地从角落里站起身。 唯独灰影呆住,宛如受了多大委屈:“你说什么?你要拿我的脸皮挡风?那是我的脸皮,还给我!” 它朝陆端午奔来,伸手去抢脸皮没抢到,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把脸皮还给我呗。” 没有皮的脸上隐约可见一丝谄媚,灰影伸着双手,一副卑微到地里去的滑稽模样:“俗话说树要皮人要脸,我不能没脸啊,还给我吧,还给我。” 陆端午目光扫过它脑袋上的钉子,轻笑一声:“都变成鬼了,要什么脸?你要是人我就还给你。” 灰影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不动:“请还给我。” 它可怜兮兮地呜咽起来,委屈至极。 陆端午不为所动,片刻后才终于将手上的脸皮递给它。 灰影一手去接脸皮,一手做准备,在快拿到脸皮的瞬间抓向陆端午。 “敢抢我脸皮,你活得不耐烦了!”它掐住陆端午的脖子,还没用力,就见陆端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一处。 灰影跟着看去,就见原本差点到手的脸皮被她举起,当作抹布一样各种拉扯。 眼看再继续就会拉破,灰影咒骂一句,松开手的同时身上的狠劲随之消失,这次跪姿比上次还要标准,还顺带给陆端午磕了两下:“脸皮还给我,脸皮还给我。” “还给你干什么?”果淇适时插话,“你不是要搞死全屋子的人吗?说话都这么不要脸了,还要这脸皮干吗?” 灰影一声不吭地保持跪姿。 果淇跷着腿,见微玄学着,顿时放下腿,顺便把微玄的腿拿下来:“别学我这坏习惯,会骨盆前倾,脊椎侧弯。” 微玄坐直身体,感觉自己也要说点什么,想了半天,学着果淇之前的范儿,硬着头皮对灰影说:“现在可以谈谈了吧?” “先把脸皮还给我。”灰影说。 陆端午随手一扔,半张脸皮严丝合缝地回到原来位置,都不用灰影动手整理。 它一愣,站起身拔腿就跑,被弹回来后骂得更狠,全程几乎都在嘀咕着重复的话。 “这玩意谁弄的?没见过这种符箓。这不就是普通符箓吗?我现在这么弱?普通符箓都能压制我?” 陆端午坐在椅子上,用脚轻推椅子到灰影面前:“坐。” 她说完,嘴角微微上扬。 明明在笑,却给人一种极为惊悚的错觉,似乎不听她的话就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灰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率先有了动作,根据本能坐好。 “头上的钉子怎么回事?”果淇调转身体,看向灰影问。 灰影默默咽下“关你屁事”这几个字,余光看向窗户,假装坐着不舒服,挪动位置靠近窗户。 然后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它穿过窗户向下冲去,不过连一秒都没就重新回来了。 “哪个丧心病狂的,把下面也布置了。”灰影气急败坏道,扭头注意到陆端午和果淇脸上没什么表情,唯一能看出的就是果淇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 它蹑手蹑脚地坐回椅子,神色乖巧地将双手放在腿上,这场景逗笑了果淇。 “别装了。”她轻声开口,“你什么样子大家都有目共睹,现在装成这样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好趁机逃跑?” 内心想法被戳穿,灰影略微恼怒,挺直背脊没有搭理果淇,只看着陆端午:“你说吧,你想对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端午偏头,面向老李两人,倏然一笑,“应该是我问你靠近两个无辜的人想干什么?” “他们不无辜。”灰影磨牙,“都怪他们,害得我找不到我的仇人,当然要报复在他们身上。” “你那仇人分明是有意害我,又不是我致使你找不到。”老李闻言无语道,“你就是欺软怕硬。” 灰影阴恻恻一笑:“要不是你非要拉他,让他脱身,我早就把他拖进地狱了。你既然参与进来,就应当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陆端午:“那我呢?” “什么?”灰影没反应过来。 “我们参与进来了,你打算怎么对我们?”陆端午活动着手指,伸伸懒腰。 这动作看着特别像一言不合就开打,灰影身体抖动几下,明明不会讨好,偏要努力挤出一抹极其勉强的笑。 “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我知道这只是你们的工作。只要我们互不打扰就好。” “你想得美。”果淇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它,“不和你磨叽了,你就两个选择,跟我们走和过会跟我们走。” “有区别吗?”灰影下意识问。 “有。”微玄知道这个,立刻补充,“前者是我们互相友好相处,后者把你揍到跟我们走。” 灰影勃然大怒,握紧双手愤然道:“别以为我是怕你们,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对我说这种话。” 这话才说完,头上猛地一痛,再回过神,陆端午正拿着一根钉子打量。 哪来的钉子? 灰影懵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原本有钉子的位置空了一个洞。 它后知后觉地想:哦,从它头上来的。 反应过来的刹那,灰影怒目圆睁,扭曲狰狞的凶相暴露无遗,嘶吼起来:“动我脑袋上的钉子干什么?还给我!你这个强盗,先抢我脸皮,又抢钉子!强盗!”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仔细一听莫名让人觉得滑稽好笑。 第一次被人称为“强盗”,陆端午沉思两秒,觉得自己这样确实不行,当即知错,把钉子还回去。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还东西的动作惊到了灰影, 它以为陆端午又要打自己,惊慌失措地举起手护住脑袋,各种乱叫:“打人不打脸, 打架不撕脸皮,不要碰我脑袋上的钉子……” 全场陷入静默, 随着果淇没忍住笑出声,其他人跟着笑起来。 陆端午顿了顿:“别紧张, 你不是要我还给你吗?给你。” 她将钉子往前送了送,灰影将信将疑,接过钉子的瞬间插回脑袋里, 吐了口气。 这么久以来,它早就习惯了钉子在脑袋上,缺了一个还挺不自在。 它叹息一声,嘟哝出声:“看你们人还不错的份上,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你们得给我找到那个人。他作恶多端, 必须死。” 听它一说,众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灰影本名张智,上班族,那天去上班的路上不知道怎么的没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死了, 变成了鬼。 看着亲人各种哀嚎哭泣, 他才反应过来,跪在自己的跟着痛哭流涕。 都说人死了会入地府, 张智等啊等, 没等到带它入地府的鬼差,倒是等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他的尸体在火葬场停放到第四天的时候, 亲人带来一个看着就贼眉鼠眼,不像好人的男人。 男人指着他的脸说他心愿未了,不解决他的心愿就会化作恶鬼出来害人。 张智心想我心愿未了,我本人怎么不知道。 亲人听见这句话慌得不行,各种求助男人,让男人帮忙解决。 男人一口答应,然后将它原本就稀碎,好不容易拼接好看点的脸弄毁了。 张智本人都不忍直视,在尸体旁骂骂咧咧,很快发现那个男人能听见它的骂声,但故意装不知道。 从那一刻起,张智确定这个男人不对劲。 后来男人把所有人支开,撕下它半张脸皮,把十四根黑到发红的钉子钉入它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的张智失去理智,想和男人同归于尽,没想到男人直接逃了。 等张智追出火葬场,只来得及看到一辆离开的出租车。 从那之后,无论它怎么寻找男人,都没任何线索,倒是轻而易举地找到老李,觉得老李一家人肯定和男人有关,找不到男人不如将老李一家人杀了泄愤。 听完它的讲述,老李憋屈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的,你就这么草率地觉得我跟他有关系,杀了我?” “不然呢?”张智嘲讽道,“他上了你的车之后就找不到了,我不找你找谁?” “那我太委屈了。”老李气急败坏,害怕都忘记了,指着张智的脸骂道,“怎么会有你这种无耻之人。” “我也委屈,我找谁说去。”张智呵呵直笑,指着自己脑门上的钉子,“我没把钉子拿下来**头上都算是一个好人,不,好鬼了。” 老李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你有逻辑吗?你委屈关我什么事?” “没有,当人的时候没有逻辑,成为鬼了肯定也没有逻辑。”张智面无表情道。 老李差点气晕过去,用力掐着自己人中,费劲招呼陆端午几人:“大师们快收了这个东西,不能让它继续害人了,听听它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张智:“你们把那个男人找到,我就跟你们走,找不到谁也别想好过。” 果淇撑着下巴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变成现在这样子,做的事,所有想法,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什么意思?”张智皱起眉。 那张脸本就可怖,这么一皱眉头,吓得老李和王虹心跳加速,各种回避着。 “这个我知道。”微玄说,“意思就是你被那个男人利用了。从你死到现在做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引导你做出的。” “不可能。”张智怒极反笑,“你当我没脑子吗?” “你都死了,确实没脑子了。”陆端午沉声开口,“应该说从你死的那一刻就被利用了。” 张智瞪大眼睛,想冲上来打陆端午,又怕打不过,一双眼睛气得更红,许久才说出一句:“我有脑子。” 果淇走到陆端午身边:“你知道这种吗?” 陆端午摇头,微玄好奇地看过来:“这种是哪种?” “张智这种人为情况。”果淇稍顿,继续说,“我之前碰到过一次。先故意将人害死,被害死之人怨气会非常重,很容易没有意识,成为危害人的厉鬼。幕后之人会在关键时刻使用手段,使死去的人变成供自己驱使的鬼魂。” “等下。”听到这些话的张智不可置信地开口,“我绝对不可能是这种。我还有意识,没被控制,我是正常鬼,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果淇白了它一眼:“你怎么确定你现在是正常的?你要是不想害老李一家人,幕后控制你的人就是要让你害,你能确定这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对方控制的吗?” 一番话成功把张智绕糊涂,呆在原地各种分析思索,最后一拍脑门,从牙缝里挤出话:“反正我不可能被控制。要是那个男人控制了我,我不可能会想找到他,杀了他。” “还有一个可能。”陆端午说,“对方是故意这样的,目的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反而抬头直直地看向张智。 毫无温度的目光看得张智一个鬼心里都不禁咯噔起来,不敢与她对视太久,刚准备错开视线,就听陆端午说:“目的是我们公司。” 此话一出,不说张智,连一旁的老李和王虹都傻眼了,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微玄满脸疑惑:“冲我们公司来的?什么意思?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那人害死了张智,把张智变成了供他驱使的鬼魂,应该怕被人知道,怎么会送到我们面前?” 想起之前的任务,果淇叹口气:“难不成又是那批人?” “哪批人?”微玄更加迷茫。 果淇三言两语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微玄震惊到脱口而出:“还有这种存在?太大胆了吧?陆端午是怀疑这件事也是那批人做的吗?” “不光她,我也怀疑。”果淇说。 “你们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话没一句能听懂,张智开始还试图理解,发现不行后恼羞成怒,“你们到底能不能找到那个男人,让我报仇?” “很大概率找不到。”果淇实话实说,“我们都没见过那个人。” “你们不是能把我抓过来吗?”张智面容扭曲,“怎么对方不行?” “这房间到处都是你身上的阴气,不想找到你都难。对方不知道是人是鬼,没任何线索,无法找到。”果淇皱起眉头,“不过你去下面的事能解决。现在就看你是跟我们走,去下面轮回,还是继续找那个男人。” 客厅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老李和王虹察觉到氛围不对,拿起旁边的抱枕挡在眼前,生怕看到恐怖的场景。 张智眼神阴狠地盯着几人,随着它的暴怒,浑身阴气散发出。 “我不可能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了。” “这件事我们公司会继续调查,会找到幕后之人。”果淇说,“我们一直在找他们。” 张智不说话了,像是失去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地上,表情木讷。 “你们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有人故意把我害死送到你们跟前。这样的话我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对于这件事,小组开会时特意讨论过。 由于对方在暗,她们在明,根本没办法预防,只能上报公司,希望能成立专门跟踪调查幕后之人的小组。 到目前为止,还不确定是否能成立,果淇不好回答张智的话,沉默半晌才说:“我们会抓到他们,不会让他们再继续危害人。” 张智极为干脆地站起身:“那走吧,都说我被控制了,趁着我现在还有自我意识,赶紧带我走。” 这速度快到距离果淇说完话不过一秒。 微玄怔住片刻,连忙拿出准备好的陶瓷罐子:“那麻烦你先进来待会,我们带你回公司后再出来。” 张智倒是没犹豫,直接藏进罐子中,不忘催促:“你们搞快点。” 看到这一幕,王虹和老李终于不用躲在角落,扔下抱枕快速走到几人身边。 “这样就解决了吗?”王虹望着罐子,惴惴不安道,“它不会再缠着我们了吧?” “大部分的鬼不会冒着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下场继续害人。”果淇温声解释道,“所以能谈判就谈判,特别是它这种特殊情况,多数会主动跟我们离开。” 老李不知道想起什么,好奇询问:“那种很凶恶的鬼你们碰到过吗?” 陆端午至今没碰到什么比较凶的鬼,摇摇头。 果淇没说那么多:“碰到过,杀了很多人,一直在下面做苦力赎罪。” 客厅紧绷的氛围随着张智不在而快速消散,老李各种道谢。 王虹想送东西,果淇和陆端午拒绝了。 两人看向记笔记的微玄,把家里能给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塞进进她怀里。 “我们不收东西。”微玄抱着一堆东西着急大喊,“你们不用给我了,真的不收,已经收取了基础费用,我也拿不下啊。” “那才多少钱,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对了。”老李叫住果淇和陆端午,挠挠头,“能不能麻烦两位帮我看看,我车子为什么白天拉不到人,晚上才能拉到?而且老是撞鬼,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体质太弱了。”陆端午看他一眼,“每天中午晒两个小时太阳,天黑之后尽量不要出门,养养身体,一个月后差不多就行了。” “有没有那种符……”老李不好意思道,“我容易焦虑,想求个符放在身上,安心一些。” 果淇递给他一张折好的符纸,见状王虹又是一堆东西感谢。 微玄拿不动,各种推脱,最后实在推脱不掉,瞥了眼不远处的陆端午,眼睛一亮:“真的拿不下,如果两位实在要感谢的话,请我们喝杯奶茶就好了。” “好好好。”压在心里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老李激动地打开外卖App,找了个跑腿,买了平时女儿爱喝的那家奶茶。 无论是来时,还是离开,陆端午脸上都没什么情绪起伏,但在喝到奶茶的那一刻,她有了变化,唇角微微上扬,看着挺高兴。 老李和王虹见状知道她喜欢喝奶茶,差点又下单十几杯。 “谢谢你们。”临走前,老李不忘再次道谢,“下次要是开车碰到你们,到时候随便坐,不会收取任何费用。” 三人简单告别后,陆端午启动车子,往前行驶。 路上车内沉默到诡异。 果淇揉揉太阳穴,率先打破沉默,叹息道:“公司开这么久都没事,最近却频繁碰到这种任务,还基本是我们组。我怀疑不是冲着公司来的,是冲着……”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话说到一半, 她忽然止住,瞥了陆端午一眼,不动声色地看向窗外。 微玄一脸茫然, 不知道怎么不继续说了,想问什么又不好问出口, 小心翼翼地扯了果淇两下:“什么意思啊?” “没事,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果淇说。 她想得很简单, 这件事在陆端午来公司没多久出现的,很有可能跟陆端午有关系,但猜测不一定是正确, 毕竟她自己都不相信。 微玄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果淇问:“你是不是认识陆端午?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跟陆端午有关系?” 微玄下意识说:“不认识,我来公司后才认识的, 为什么这么问?”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果淇摇摇头笑道,“我看陆端午对你的态度, 还以为你们有其他关系。” 陆端午对她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啊。 微玄抓抓耳朵,疑惑地看向陆端午,又怕她发觉,及时收回目光。 车内太安静, 两人聊天声虽小但能让陆端午听见, 她没吭声, 全程装作没听见。 半个小时后,三人到达公司。 陆端午把罐子递给微玄:“你和果淇进去给副局长, 我去写总结。” 微玄点点头, 小心接过罐子和果淇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李蕂和赵早出任务去了,百北不在, 工位全空。 陆端午打开文档开始写任务总结,等写完打印好时,果淇和微玄正好回来。 “罐子交给副局长就行了吗?”微玄问,“副局长会交给谁啊?其实我一直好奇公司除了我们外还有其他人吗?不然这些东西交给谁?” “还有对接的人。”果淇解释道,“不在这里,在其他地方,算是对接部门吧,有多少人我不确定。” 她耸耸肩:“毕竟不是公司核心,接触不到。” 微玄来了兴趣:之前怎么没听过?那对接部门算是我们公司的人吗?” “不算。”果淇打了个哈欠,坐在椅子上仰头盯着天花板,百无聊赖道,“准确来说,对接部门最大,我们可以看作和他们合作的公司。”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微玄恍然大悟,注意到陆端午手中的总结:“你要去交报告吗?我跟你一起去。” 陆端午将总结递给她:“你直接去,交给副局长就行。” 微玄倒是没多想,直接进办公室交给厦顷。 “陆端午没回来吗?”厦顷像是随意一问。 “回来了啊,报告就是她写的。”微玄打听道,“局长,关于幕后之人我们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吗?” 厦顷只说:“别叫我局长,我是副局长。” 微玄应下一声,眼见他不准备多说什么,打算离开时被突然叫住:“你父亲叫什么?” 进公司这么久,除了厦顷问父母这个突兀的问题外,就只有陆端午问过。 这一时间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微玄犹豫片刻才说:“我没父亲,我是跟母亲姓。” “你母亲叫什么?”厦顷又问。 他全程低着头看手上任务总结,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话中意思。 微玄一顿,不答反问:“副局长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厦顷抬头,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微微一笑,“不过这是个比较隐私的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微玄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言直说:“我母亲叫微宜。” 厦顷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在微玄离开办公室的刹那翻出抽屉里的名册。 没有能对上的名字,只有一个能对上的姓,可惜名册上的人叫微朝夕。 “你怎么进去那么久?”果淇洗了三个苹果分给她和陆端午。 “副局长问我母亲叫什么。”微玄接过道谢,嘟哝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果淇来了兴趣:“你母亲叫什么?” “微宜,我很喜欢她的名字,很好听。”微玄咧嘴笑笑,不知想到什么,眸光略微黯淡下来,“可惜我没能陪她太久。” 这话意思不言而喻,果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陆端午没什么神色变化地咬了口苹果。 …… “我想好了,无论我以后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都取名微玄,你觉得怎么样?” “好听。” “是吧,我也觉得。” 耳边声音远去,意识骤然清醒无比,陆端午缓缓睁眼。 外面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使天色变得极为朦胧昏暗,像极了混乱梦境中最为糟糕的一幕。 她起身喝了杯水,风从窗纱吹进来有点冷,才发觉头上出了一层汗水。 陆端午擦掉汗水,想了想,进浴室洗了热水澡。 等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噼里啪啦各种声音吵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家开派对。 陆端午拉开电视旁的柜墙,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头发,睥睨着里面的东西。 罐子里蠕动撞击发出声音的东西瞬间安静,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 客厅重新归于平静,陆端午关上柜墙,继续擦拭头发。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雨势变大,声音喧闹到仿佛有无数个小人聚集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 深夜,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路文超烦躁地伸手抓住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也没看来电人是谁,接听后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同时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起来。 大半夜打电话,真是神经病。 “喂,文超,你赶紧回来吧。”电话那边的人哽咽道,“我妈不行了,现在从医院拉回家了,估计挺不过今晚。” 路文超瞬间清醒,看了眼手机备注,不可置信道:“任姨?她身体不是很好吗?怎么会这样?” 因为太过震惊,他的声音大到直接将孩子与妻子吵醒。 妻子揉着眼睛问他怎么了,大半夜谁打电话。 路文超使了个眼色,妻子没再询问。 “最近一直不舒服,去医院住了一周,没想到突然就不行了。”对方哭着说,“我知道的都通知了,你是最后一个,原本想着就不叫你了吧,一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你要是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和我妈告个别。” 电话挂断,路文超傻了,眼神呆滞半天回不过神。 “老公,说话啊。”妻子紧张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抬手在他眼前摇晃,“你怎么了?别吓我。” “任姨不行了,我要回老家一趟。”路文超简单解释完,起身下床开始收拾东西。 妻子何冉一听愣住了:“是从小到大一直对你很照顾的任姨吗?” “对,她对我很好,无论如何也要回家。”路文超说完才发现自己已经哽咽,收拾东西的动作更快,“你和孩子继续睡,我估计要在那边待几天。” 何冉一声不吭地下床跟着收拾,顺带连孩子的衣物一起收拾好。 路文超不明所以,何冉低落道:“你跟我说过任姨对你多好,我一直说回去看看她,好好谢谢,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就这样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孩子也去,我们该去见见她。” 路文超应下一声,两人什么都没再说,收拾好东西后连夜带着孩子开车往老家赶。 路文超很小的时候父母去世了,奶奶把他拉扯长大,没想到高一奶奶也去世了。 从那之后家里只剩他一个人,白天忙于学习,晚上闲下来要去兼职赚钱。 任姨是住在他对面的一位阿姨,为人和善亲切,对他很好,每次都会想方设法地照顾他,还会让他到家里吃饭。 从高一到高中毕业,路文超算是她养大的,没有她绝对无法安心学习。 大学毕业后他将任姨当做亲人,时不时回去看看她,逢年过节会发一些红包,不过任姨都没收。 后来大学毕业他去远地方发展,很少再回老家,逐渐与任姨联系少了,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发个新年快乐。 今年工作生活好不容易彻底稳定,他还想着带妻子孩子回老家过年,正好看看任姨,没想到半夜收到了这么一通电话。 开车六个小时到达目的地,到的时候便听见房子里传出的哭声,路文超呆在门口,耳边嗡嗡乱响,连推门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还是没有赶上最后一面,他闭闭眼,眼眶湿热无比。 何冉扶住他的肩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礼貌地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里面的人看到路文超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文超,快进来。” 这人正是给路文超打电话的男人,是任姨领养的孩子,任栋。 任姨三十岁的时候离婚了,唯一的孩子就是在三十五岁时领养的任栋。 “怎么会这样?”路文超快步靠近,当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人时,拼命止住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 房间里人不少,都是任姨的亲朋好友,有几个认识他的,难过解释道:“一周前不知怎么的动不了了,话都说不出来,拉去医院什么问题都没有。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回家多休息,没想到还没出院人就不行了,只剩一口气吊着。” 房子光线昏暗,再加上任姨六十多了,脸上皱纹紧紧堆在一起,越看越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她微张着嘴,挤着眼,一副费劲想说话的模样,可以看出去世前十分痛苦。 路文超眼睛都哭肿了,最后与何冉决定留下来帮忙办后事。 孩子今年六岁,一觉醒来到了陌生的环境,开始还极度害怕,很快和其他同龄人打成一片,各种嬉笑玩闹。 遗照是任姨今年特意拍的,听任栋说她不知为何,今年年初就选好了遗照和棺材。 照片中的人嘴角上扬,慈眉善目地看着大厅中来吊唁的每个人。 悲伤的哭声中,路文超与何冉忙得脚不沾地,时不时确定一下孩子在门口没走远。 等到好不容易忙完,到了晚上守灵阶段,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待在大厅,各种扭捏哭闹。 何冉无奈带孩子到卧室里,哄了半天没睡,逐渐没了耐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烦躁:“你怎么回事?平时沾床就睡,这次怎么不睡?妈妈累一天了,你陪妈妈一起睡觉好不好?” 孩子望了一眼大厅的方向,一个劲地往何冉怀里钻,说来说去就一个字:“抱,抱。” 何冉抱也抱了,安抚也安抚了,孩子还是不肯睡,仰着头盯着她看。 她揉着太阳穴,一天下来累到头疼,心态差点崩溃时,孩子抓着她的衣服,害怕地躲进她怀里,小声说:“妈妈,我害怕才不敢睡……大厅有奶奶瞪我,她会不会进来?” 一句话,让何冉大脑“嗡”一声炸开。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她好半天才理清思绪, 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故意回避目光不去看大厅方向。 “什么奶奶?就是因为你一直不睡觉, 奶奶才看你的,你还不快点睡。” “不是。”孩子闷在她怀里说, “奶奶一直看我,我才不敢睡, 我害怕。” 都说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何冉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沉默片刻, 她才鼓足勇气往那边看了一眼,赫然对上一张惨白微笑的面孔,差点尖叫出声时被理智遏制住。 那是遗照。 不知道是谁把遗照挂在正对着卧室门的地方,何冉一直没发现, 再联想孩子说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身体逐渐放松,抚摸着孩子的脑袋说:“我知道了,那我去跟奶奶说,让她不看你的, 你要乖乖睡觉知道吗?” “好。”孩子顿时点头。 何冉立刻给路文超发消息:“遗照怎么对着我这边?大半夜的多吓人, 你快点挪回原位。” 这么一说, 大厅里的路文超才注意到遗照挪动了位置,挪回来后给何冉发消息:“不然你带着孩子先回家吧?” “都到这时候了就别说这种话了。”何冉说, “任姨孩子除了任栋外就算你了, 怎么能现在走。” 路文超没再发消息。 何冉耐心哄孩子:“好了,我说完了, 你看奶奶现在还在吗?” 遗照已经挪走,卧室的大门坏了,所以被拆掉了,从这边可以看到三分之一大厅。 孩子扭头,眨眨眼,高兴地摇摇脑袋。 “好了,现在奶奶不在了,你快睡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何冉想起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不免觉得好笑。 几分钟就哄睡孩子,她小心盖好被子,重新返回大厅,和其他人坐在一起。 大厅里安静到没任何一点声音,呼吸大点都能被捕捉到,何冉靠着墙而坐,昏昏欲睡时忽然听见哭声,顿时被惊醒,起身冲进卧室。 孩子坐在床上,一脸害怕地看着前方角落,满脸泪痕,眼睛都哭肿了,看到何冉,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 等何冉将他搂入怀中,孩子才敢放声大哭,同时手指着角落,哆哆嗦嗦道:“奶奶,有奶奶在,我害怕。” 何冉了解自家的孩子,若不是真害怕到极致,不会这样,一时忍不住看向角落。 别说人了,连个虫子都没有。 “哪里有奶奶,是不是你看错了?”何冉安慰道,“之前看到的奶奶我让她离开了呀,你现在看到的是哪个奶奶?” 温柔的声音使得孩子放松下来,他擦掉眼泪,结巴道:“还是那,那个奶奶。” 何冉沉默了,对上大厅过来围观的几人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抚摸着孩子的背脊。 “你肯定是看错了,那个奶奶已经离开了。妈妈陪你睡觉好不好?有妈妈在不用害怕了,来。” 孩子没说话,安静乖巧地缩在何冉怀里,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那个角落。 他虽然没再说话,犹豫害怕的眼神却出卖了内心想法,何冉被迫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去。 角落确实空荡荡的,孩子从小到大几乎不撒谎,与其在这里怀疑孩子,不如相信孩子。 何冉皱起眉头,拍背的动作依旧没停,脑子飞快运转。 难不成是任姨有什么未了心愿,所以回来了? 想到这,何冉心都漏跳了一拍,连忙抱紧孩子:“妈妈带你去另一个房间睡好不好?” 大厅一左一右两个卧室,另一个卧室很久没住人,满是灰尘,但眼下这种情况没得选。 孩子点点头,何冉抱着他去了另一间卧室,简单收拾后将他放在床上,没见他再东张西望才松口气,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小俊,快睡吧。” 小俊缩在被子里,露出上半个脑袋紧紧地盯着何冉。 何冉脑袋一抽,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小俊现在还能看到那个奶奶吗?” 这话才问出来她就后悔了,令她更加后悔的是小俊的反应。 他先是害怕地点点头,随后眼睛往何冉身后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何冉如坠冰窟,久久不敢动一下。 小俊轻声开口:“奶奶还在,在妈妈身后躲着。” 卧室里沉寂无声,只剩下如雷般的心跳声,何冉差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张着嘴无声半天,才发出急促的叫声:“老公,老公!” 路文超快速跑进来:“怎么了?” 何冉僵硬地扭着脑袋,指着小俊:“他说他一直能看到任姨,就在我身后。” 这话让路文超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了眼:“什么都没有,指定是小孩子胡说八道,你别信啊。” “我没有。”小俊嗫嚅道,“奶奶一直在,之前在角落,看我,现在妈妈身后……” 他年龄还小,没办法准确表达出自己看见的,说话顺序有些颠倒,但并不影响人能听懂。 路文超闻言先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压低声音道:“别瞎说,外面还有人,要是被他们听见了这一夜都要害怕了。实在不行你带着孩子出去,去邻居家住。” 何冉就知道他不会相信孩子,抓着他的手臂说:“我没开玩笑,我觉得孩子说得是真的。要是真的,这事有问题,不得找人看看吗?” 路文超沉默了,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摇摇头说:“光听孩子说看到了,就大张旗鼓找人,你知道耽误多少时间吗?而且没办法确定孩子看到的就是任……” 他反应过来,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 看到任姨足以让人害怕,看到的不是任姨更加恐怖。 “爸爸。”小俊从床上坐起来,不知所措地低着头,“奶奶说话了。” “说什么了?”何冉问。 小俊扭捏道:“她说喜欢我,想带我一起走,我不想跟奶奶一起走。” 一句话就像是坠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何冉猛地站起身,脸色难看到如吃了苍蝇,狠狠地剜了路文超一眼:“你不信孩子,我信,你不去找人我去。” 路文超拉住她,被小俊那句话吓得够呛,嘴唇哆嗦半天才说:“不是不信,是这件事现在不合适,就算要找人也要和孩子确定一下。” 他坐在床边,捧住小俊的脑袋,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小俊,你别撒谎,告诉爸爸你看到的奶奶是什么样子?” 小俊看向何冉,有点害怕又打量的眼神让何冉眼皮子一跳,往旁边挪动了下。 小俊眼神紧跟其后,何冉头皮发麻,脑海里浮现各种猜想。 路文超适时说:“小俊,让你看奶奶,没让你看妈妈。” “奶奶一直在妈妈后面。”小俊做了个抱的手势,“这样,这样。” 大脑宛如塞满了沉重的棉花,思考起来极为费力,路文超不自觉咬牙:“是,抱着妈妈吗?” “不是。”或许是讨论的原因,又或许是两人在这里陪着,小俊没那么害怕,起身双手勾着路文超的脖子,跳在他背上,努力蜷缩着身体,只用手勾着路文超脖子做支撑,“就是这样子,奶奶就这样,趴在妈妈身上。” 卧室里静到落针可闻,昏暗的灯光下,何冉脸色白到差点晕厥,想起小俊不断看她的场景,紧张地咽咽口水。 那岂不是代表一直有个她看不见的东西,趴在她背上,脸和她的脸并在一起。 路文超握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镇定,继续问小俊:“那是什么样子?” “就……”小俊歪着脑袋思考半天,“脸上好多皮,穿红色衣服,下面是黑色的裤子。脸上还有好多斑点。” 任姨离开时穿的就是红色上衣,黑色裤子,并且脸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痣,这几个特征都对上了。 身体中的血液开始发凉,对上妻子恐惧的眼神,路文超知道不能再拖了,离开卧室,抓着任栋到外面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下。 卧室里只剩下何冉和小俊。 本来何冉还想抱着小俊安慰,想到他之前那些话硬生生止住。咧嘴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小俊,那个奶奶还在吗?” “在。”小俊说,“奶奶看起来好多了,没那么吓人。” 要把他带走的话回荡在耳边,何冉努力压住内心的不安:“那这个奶奶还说什么了吗?” “说了。”聊了那么久,小俊早就不怕了,嘟哝着,“她说和我有缘分才带走我,不然真的不舍得。” 何冉死死咬着牙,握紧拳头,说不出是气得还是愤怒,浑身气压低得可怕。 小俊感觉出氛围不对,反抓住何冉的手,扬起嘴角:“妈妈,你放心,我不会跟奶奶走,我只爱妈妈,只会跟妈妈走。” 何冉瞬间不气了,笑吟吟地揉着他的脑袋:“妈妈也爱小俊,那个奶奶说话你不要相信,别同意。同意了永远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知道吗?” 小俊重重地点点头。 何冉松了一口气,看向窗外还在聊天的两人。 “不可能啊。”任栋听完睁大了眼睛,“我妈那么好一个人,对你很好,小俊对她就是孙子,怎么可能会想带走小俊?” 不等路文超说话,任栋又说:“小俊是不是撒谎了?现在的孩子撒谎起来一套一套的,你们可要认真问问。” “不是。”路文超笃定道,“我家孩子不会撒谎,而且他都把任姨样子说出来了。” “我妈为人你不了解吗?“任栋急了,“她人走了,只会保佑我们,怎么会害我们呢?” “所以我这不是和你商量,看找人问问,不然误会了任姨不好。”路文超苦笑道,“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再三和孩子确定才出来跟你说。” 他顿了顿,继续说:“他还说任姨一直在我老婆身上趴着。任栋,这边你熟,你赶紧找个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要没事,白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还来得及。要真有问题,再拖拉下去,任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葬。” 任栋脸色变得凝重,拿出手机说:“那我找人来,你赶紧进去看看孩子和嫂子。” 路文超松口气,没着急进去,就在一边站着看任栋打电话。 第一通电话聊得挺好,但对方说什么也不肯来。 手机没开扩音,路文超听了半天,隐约听出对方似乎怕沾晦气,拒绝了。 任栋只能拨通另一个电话,见路文超睁着眼睛好奇的样子,点了免提。 简单聊过后,对方听了任栋的形容并不觉得什么大事:“正常,她这是放不下你们,过来看看你们。大人看不见,小孩子能看见,把孩子哄睡,啥事儿都没,别瞎担心。” “但她怎么说带走我家孩子。”路文超眉头紧锁,追问道,“要是就来看看我们,不至于说这种吓人的话。” 对方叹口气,语气更加无谓:“这话多半是逗你家孩子的玩笑话。你们是她的亲人,平时关系又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带走孩子,别瞎想了。” “你来看看吧。”任栋说,“不然我们都不放心。” “要我现在过去看,价格可不便宜啊。”对方笑出声,“你知道我平时的价格,这深更半夜的,最少得翻三倍。” 任栋没犹豫,直接应下,对方说半个小时到。 路文超好奇地问任栋平时这人收费多少。 “三百。”任栋笑笑,“没超一千,不算贵,来看了我们大家都放心。我是不相信我妈人活着那么善良,人走了会变恶。” 路文超点头,表示钱他会出。 任栋摆手拒绝道:“你已经帮很多了,这件事不用你管,我来就行,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你。” 两人坐在门口门口聊天等人,何冉在卧室里陪着孩子讲故事。 每当她眼睛困得快睁不开时,都会被孩子一句“妈妈别睡,你睡着了我一个人害怕”吓得清醒。 几次下来,她状态十分糟糕,心情压抑到极致,甚至怀疑任姨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不然怎么会趴在自己身上,还想带走自己的孩子。 路文超一直没进来,何冉没人聊天,索性拿出手机百度起来,倒真让她搜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个我碰到过,一般是去世的人比较喜欢孩子,想带走孩子,但不会真的带走,放心好了。” “没碰过,有点吓人。不过我听过一个离奇的故事,就是家里老人去世,没多久平时对他不好的孩子跟着去世了,别人都说这是被带走的。” “赶紧找人看看吧,一般正常去世的,看看家里人就会离开。这种逗留甚至和孩子说话的有问题,别耽误了。” 脚步声响起,应该是找的大师到了,何冉立刻收起手机,牵着小俊走出卧室。 来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大半夜穿着一身黑,要不是听见脚步声,根本不会知道他来了。 看到两人,男人率先亮出二维码,任栋没废话,转了九百块过去。 收到钱,男人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露出笑意,四处寻找:“那孩子呢?让我看看怎么回事。” 何冉连忙拉着孩子上前几步:“大师,在这里。” “没什么啊。”男人围绕着何冉和小俊走了三圈,不停摇头。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这孩子是不是撒谎?”他忽然蹲下,冷不丁地问小俊。 小俊被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眼泪差点出来,紧张地抓着何冉的手,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一个劲地往何冉身后躲。 “你看这孩子一句话不说,肯定是撒谎被戳破害怕了。”男人站起身,随口道,“不如问问孩子为什么撒谎。” 何冉无语地瞪着路文超,怀疑他找了个不靠谱的人来。 就这点时间就断定孩子撒谎,也太轻而易举。 路文超凑近任栋问:“你找的这人是大师吗?怎么上来就说我家孩子撒谎,不应该多看看吗?把我家孩子吓成什么样了,一点大师风范都没。” “不少人找过,挺专业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任栋摇头道,“再看看他怎么说。” 或许是看见两人窃窃私语,男人冷哼一声,双手负背,大摇大摆地走到棺材旁,皮笑肉不笑地抬手摸了摸棺材,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小俊。 “别不信,我之前就接过一个和你们这差不多的。那小孩子撒谎不想上学,非说自己看到了去世的人,我过去仔细问完全部,孩子才哭着承认自己撒谎了。你们这些大人,不要盲目信任孩子,要实在不信,就把棺材打开,让我看看尸体,有没有问题,一看尸体就知道。” 这话才说完,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开棺可不是一件小事。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看我干什么?”男人拍拍棺材, 根本没察觉到微妙的氛围,大喊一声,“任栋, 来把棺材打开,别磨叽了。” 任栋不说话, 抿唇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棺材能随便开吗?你要是觉得没什么你说就行了,动不动扯开棺干什么?” “不是你们不信我吗?”男人咧嘴, 笑个不停,“开棺看看就知道了。” “赶紧让他走,不看了。”路文超拉住任栋, 嘟哝道,“这人太奇葩了,别听他的。” 男人又说:“又不信我,又不开棺, 那你们想怎么样?钱我都收了,不会退的, 只能给你们想个解决办法了。那孩子,你不是看到任姨了吗?来,你说说现在任姨在哪里。” 他疯狂对着小俊挥手,其他不明所以的人大概听明白整件事, 看小俊的眼神各异, 连对何冉态度都不怎么友善。 小俊一个劲摇头往何冉身后躲, 吓到身体开始发抖,小脸毫无血色。 “别躲啊, 你说说。”男人见状催促出声, 同时要往这边靠近。 几双眼睛注视下,何冉按住小俊, 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不要害怕。 沉默半分钟,小俊才指着男人,断断续续开口:“现在,在,叔叔后面。奶奶,说你敢说这种话,她要,给,给你个教训。” 男人本能回头,身后空荡到连只虫子都没,瞬间猖狂大笑起来:“这孩子说话真有趣,还给我个教训,来,我看你说的话……” 他突然卡壳,瞪着眼,一副拼命想说话,却再发不出声音的模样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男人双手交叉,死死掐住自己脖子,仰头翻着白眼,浑身抖如筛糠。 因太用力,他的脸很快变成猪肝色。 这一幕吓得其他人惊叫连连,还是何冉反应快,拍了拍路文超肩膀,让他过去搭救。 两条手臂力气大到像是焊在脖子上般无法挪动,路文超和任栋两人各拉一条手臂,使出全力都没法掰开。 男人脖子和脸红得瘆人,眼看就要窒息死去,路文超拿起旁边的砖头,对着他的后脑勺用力一敲。 晕倒在地的一刹那,男人双手无力松开,露出了鲜红的掐痕,触目惊心到路文超不由得撇开眼睛,不敢再看。 “这人怎么回事?” 其他人看向任栋,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任栋把事情从头到尾简单说了下,现场气氛诡异,空气接近冷却。 “不可能啊,你妈那么好的人,肯定不是她。” “我也觉得,活着都心善的人,去世了怎么可能会变恶?肯定弄错了。” “这人是差点被那东西弄死了吗?” “……” 简单讨论结束后,所有人看向在场唯一能看到那东西的小俊。 对上那么多好奇的目光,小俊瑟缩了下脖子,抓紧何冉,小声说:“看不到了,奶奶消失了。掐脖子后,没了。” “我相信我儿子说的话。”眼看那些人一脸不信,何冉抱起小俊说,“地上躺着的那个肯定没真本事,还得找个靠得住的。各位要是有认识的快些联系,毕竟这种事不确定不行。” 亲戚们围在一起讨论,路文超没参与进去,蹲在男人身边折腾他。 在坚持不懈打了他十几个巴掌后,男人终于睁开眼。 看到路文超和房梁的那一刻,晕倒前的记忆涌入脑海,脖子疼到像断了一样,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发生的事都是真实的。 男人惨叫一声,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连滚带爬地往外面跑去。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参与了,我现在就走,别杀我,别杀我……” 那速度快到仿佛再晚离开一步就会死掉,几秒钟就看不见身影了。 “那些钱……”路文超看向任栋。 “事情解决后我就去找他要回来。”任栋说,“现在重要的是联系谁来看看。” 原本还在聊天的亲戚顿时止住话语,面面相觑,没再说话。 任栋叹口气,颇为无奈:“那今晚先这样,明天我再看看。小俊不是说看不到了吗?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嫂子你先带他进卧室睡觉吧。” 何冉自己也联系不到人,只有着急的份,闻言只能先带小俊回卧室,将他哄睡后才返回大厅,和一群人沉默地坐在地上。 * 时间来到凌晨五点,后脑勺抵着墙睡着的何冉忽然听见奇怪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人在地上踩着塑料袋走路,又像不停揉捏着纸团。 她迫不得已睁开眼,发现其他人睡着了,大厅里空静无声,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在四周格外清晰,甚至到了略微刺耳的程度。 何冉抬手按揉太阳穴,仔细分辨多出的声音,发觉听不见后踢了踢路文超的腿,想把他叫醒问问,几次没成功只好放弃。 她闭眼打算不理会,继续睡觉的一刹那,声音再次出现。 这次就在何冉的耳边,且越越来越急促,听着就要贴脸时,她猛地睁开眼环顾周围,呼吸控制不住变得沉重。 大厅依旧只有她们几人,剩下的就是放在中间的黑色棺材。 那奇怪的声音再一次消失了。 何冉咬牙,想到睡在卧室的小俊,慌忙起身进卧室确定他还在床上才放心。 “老公。”何冉小心翼翼地蹲在路文超身边,用手拍打他的脸,低唤道,“老公,醒醒。” 平时睡眠不算多深的路文超这次怎么都叫不醒,内心不安感越发强烈,何冉用了狠劲。 路文超脸颊被掐出印记,还是没有半分清醒的迹象。 太奇怪了。 那一刹那,何冉莫名毛骨悚然,连忙拿着手机随便找了个沙雕视频,试图驱散心里的恐慌。 就在她要回到原来位置时,脚腕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抓着她不让她动。 以为是路文超醒了,何冉微恼:“我刚叫你半天你没听见吗?” 无人应答。 空气寂静得可怕,连呼吸的存在都是错误,何冉在这关键时刻脑子宕机了,眼睁睁地盯着白墙,半天没反应。 直到脚腕上的手开始收紧,冰冷的温度无法忽略地顺着脚腕传遍全身,何冉浑身一个哆嗦,下意识垂眸看去。 那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土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森然可怖,此刻正冲她咧嘴笑着:“冉冉,你跟我走吧。” 瞳孔放大的同时,何冉注意到眼前的身体是她老公的,可是手和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任姨的。 “冉冉,我不带小俊走了,你跟我走吧。”缓慢故意拉长的空灵语调再次响起,在寂静的深夜宛如怨鬼索命。 别说发出声音求救,何冉连呼吸都没来得及,直接吓晕了。 这一晕,身体狠狠砸在路文超身上,他“嗷”一声疼醒,骤然发现倒在旁边的人。 何冉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到没有般。 路文超慌了,伸手用力掐着她的人中:“老婆,老婆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其他人被吵醒,迷糊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好冷啊,怎么这么冷,冷啊。” 这声音太奇怪,语调上扬,夹杂着怪异的笑,每个字说得特别慢,似故意逗所有人玩一样。 大厅霎时间陷入长久的静默。 所有话卡在喉咙里无法发出,路文超呆滞地盯着其他人,说不出哪里不对,半天才紧张道:“谁在说话?刚谁说好冷?” 亲戚们纷纷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说。 路文超分不出心思继续问,低头叫何冉。 好在何冉没多久就醒了,看到路文超的一瞬间想到任姨那张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还好路文超欣喜的声音击掉了所有恍惚感,将她从混沌状态中拉出。 “你怎么晕了?发生什么事了?” 何冉嘴唇抖了抖:“我看到了任姨,她让我跟她走,不带小俊了。” 听见她的话,在场之人脸色无一不变得难看起来。 任栋先是诧异,随后说不出的恼火,对着棺材愤怒道:“妈,你怎么还想带人走?开始是小俊,现在又是嫂子,你有事儿冲我来,冲她们干什么?你不是不讲理的人啊。” 有亲戚拉住任栋,示意他别说了:“死者为大,你不能这么说,而且你怎么知道是你妈不是其他东西?” “小俊看到几次了,还有嫂子。”任栋憋屈道,“妈。你要有啥子你托梦给我,别搞这吓人的一套。我们都胆子小,经不起吓,特别小俊还是孩子。” “什么也别说了。”眼看他激动到想冲向棺材,路文超出声阻止,“等白天再说。” 何冉坐在地上睁着眼睡不着,精神状态极差。 好在没多久外面天色渐亮,周身那种压抑感消散不少,她挪到路文超身边,把自己听见的奇怪声音说了出来。 “下次就当没听见。”路文超低声说,“这种事其实发生得不少,一般人都装作不知道,这样去世的人没多久就会离开。但不知道任姨是怎么回事,或许是不舍得我们。” 何冉欲言又止。 都想把人带走了,那根本不是舍不得,是想找个人陪着一起死。 原本安排好的事因昨晚的闹腾没办法做,任栋收拾妥当后带着两人离开家,去找懂这方面的人了。 何冉对于之前发生的一切还心有余悸,故意避开目光,不去看大厅中央的黑色棺材,直到小俊醒了叫她,她才转身准备往卧室走去。 没想到这一转身,何冉发现原本合上的棺材盖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 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正从漆黑的缝后死死地盯着她。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何冉怕得整个人像被定住, 眼睛都忘记眨动,直到有人看出她不对劲,轻轻拍了下肩膀:“你怎么了?” 她猛然回过神, 再看棺材盖得严丝合缝,刚刚看到的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 “棺材……”何冉咽咽口水, 艰难开口,“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了?”其他人本来就提心吊胆, 一听她提到棺材,连忙后退数步,各种打量着。 漆黑的棺材没有任何异样, 静静地放在那里。 何冉努努嘴,没发出声音,逃似地冲进卧室,看到小俊揉着眼睛冲她笑才放松下来, 快速将他衣服穿好,拉着他来到院子里晒太阳。 太阳初升, 灿烂的阳光落在身上的那一刻,何冉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刚看到什么了?”路文超停在她身后,担忧道,“棺材里怎么了?” “应该是幻觉。”何冉苦笑一声,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路文超沉默两秒, 抱住她揉了揉头发:“是我不对, 当时不该带你一起来的,让你这么担惊受怕。” “跟你没关系。”何冉笑容更加勉强, “我相信任姨不是那种人, 肯定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等专业人士一来就知道,在此之前, 何冉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了。 她斜睨了眼身后的棺材,总觉得空气中浮动着无数双眼睛,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这边。 本该是错觉,在此刻却真实到下一秒就真能看到那可怖的场景。 何冉眼睛眨到酸涩无力,她没再进大厅,和小俊搬了椅子坐在外面晒太阳。 任栋直到中午才匆匆赶回来,身后背着一个满头银丝的婆婆。 “拐杖,把拐杖给我。”一被放下来,婆婆佝偻着身体催促。 拿着拐杖的人连忙递给她。 婆婆接过拐杖,总算有了安全感。 她看着八九十岁,虽驼着上半身,但气色很好,那双眼睛没有半点浑浊,反而闪烁着锐利的光扫过每个人。 “我都说不来了。”婆婆打量着客厅,叹口气,声音沉稳有力,一点都不像老年人,“你们这群人非要折腾我这个老婆子。” “您再不帮忙看看,没人能帮了。”任栋难过道,“我也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把我妈下葬。” “被你们强拉过来之前我就说了,我帮不了,我没这个本事。”手里的拐杖在地面敲了敲,婆婆又是一声叹息,“让你们别浪费时间找别人,你们非不听。” 任栋:“我们找不到别人了,婆婆您先说说怎么回事。” “我看不出怎么说。”婆婆瞪他一眼,“从来还有路上我和你们说那么多话,你们都没听啊?我告诉你……” 她一顿,一点点努力直起上半身,眯着眼直勾勾地凝望着那口棺材:“我就只能告诉你,这闹腾的可不一定是你妈。” 虽然其他人早有这个猜想,但还是被这个结果弄惊了。 任栋反而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我妈做不出这种事。” 婆婆似生气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太过复杂,任栋弄不懂其中含义。 站在一边的路文超上前一步:“那婆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有没有办法把这个东西送走,它盯上我老婆和孩子了。” “你也是个傻的。”婆婆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抓紧时间找人啊,找不到也要找,别搁我这浪费时间。我能说的已经说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听不懂人话。” 一些人哪里碰到过这种事,急得大眼瞪小眼,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别指望我啊,我老婆子一辈子待在村子里,不认识外面的人。”对上任栋期许的目光,婆婆立刻开口,“你们联系人啊,这棺材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里,放久了不好。” 能联系的早就联系了,就连这婆婆还是多方打听到的,现在又要找其他人,任栋根本没那个本事,一时间僵在原地,唯有脑子不停转动,思考着解决办法。 何冉拉了拉路文超的衣服:“你想想办法,问问你朋友,看看有没有认识的。” “就算有都是外地的,过来也来不及。”路文超犹豫道。 “你先问。”何冉催道,“快点。” 路文超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挨个拨通几个电话,还真问出了有用的信息。 “我倒是认识一个,不过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本事,你们联系看看?” 路文超连忙道谢,听见对方说那位大师离这里不远,三个小时就能赶过来,更是欣喜若狂,扭头把事情告诉了其他人。 “太好了。”任栋松了一口气,背着婆婆将她送回去。 路文超很快收到大师的联系方式,没任何犹豫拨了过去。 “喂。”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刚睡醒,语气不怎么好,“有什么事?快说。” 路文超把事情简单说完,对方直接开口:“我解决不了,找其他人。” “大师还没来看看怎么就知道解决不了。”闻言,路文超急了。 “我不用去看就知道。”大师说,“我对自己能力心知肚明,解决不了就是解决不了,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不光我解决不了,其他人也很难解决。” 本就绝望的路文超听见这句话更加绝望,还没回过神,电话就被挂断。 他几乎傻在原地,对上何冉关切的目光,抿了抿嘴,半天才说:“解决不了,还说很难解决。” “那怎么办?”没等何冉有反应,其他人率先担忧起来。 本来以为是件小事,任姨心里有放不下的人或事才徘徊在这里,没想到前后找了三个人都解决不了。 众人开始觉得事情不对劲,甚至有人提出离开。 “还是别分散。”任栋不在,只能路文超出来阻止,“我们还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分开更危险。” 这么一说,其他人没再动走的心思,聚在一起打量着棺材嘀咕起来。 “我之前上网,”何冉突然想到什么:“看到不少有关于这种事的,里面的网友讨论的时候说有专门公司处理这种事。我们找个人不行的话,找下公司?都开公司了,肯定很厉害。” “你知道公司名吗?”路文超问。 何冉摇摇头,头疼起来。 小俊饿了,嚷嚷着要吃东西。 这么久过去,在场的人除了一点水,肚子再没进过其他东西。 何冉返回大厅打开背包,拿出饼干分给众人。 小俊低头吃着饼干:“妈妈,今天怎么没有人来找我玩?” 何冉没说话。 昨天发生的事没人说出去,但任栋一大早上带着人急匆匆从家里离开,再加上今天没按说好的流程走,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自然不敢过来。 没得到回复,小俊将最后一点饼干塞进嘴里,抬头的刹那间对上墙上挂着的遗照,瞬间一呆。 黑白遗照中的老人笑吟吟地看着他这边,那双眼睛充满慈爱与笑意。 小俊一开始并没那么害怕,只是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眼睛转动到其他地方,余光忽然瞥见那遗照动了下眼睛,从原本正视小俊,变成了斜着眼看。 小俊扭头,遗照中的眼睛依旧和之前那样一动不动。 他有些怕了,伸手抓何冉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看到的,遗照中的眼睛突然睁大如铜铃,黑色的眼瞳吞噬了所有眼白,填满整个眼眶。 同时殷红的血从眼角流下,使得原本慈祥的面容变得无比诡谲瘆人。 “小俊啊。”空气中飘荡着沧桑嘶哑的声音,“走啊,小俊啊,走啊。” “啊。”小俊尖叫一声,死死闭着眼躲在何冉怀里,“妈妈,奶奶……奶奶带走我。” 这话把正在搜公司的何冉吓了一大跳,紧张地打量着四周,并没看到任姨。 其他亲戚听见尖叫,七嘴八舌地问小俊是不是又看到任姨了,让他指出来在哪。 空气压迫到令人呼吸困难,路文超蹲下身握住小俊的手,努力挤出一抹看起来令人安心的笑:“小俊,别怕,把你看到的告诉我。你是看到照片上的奶奶,还是其他奶奶?” “照片,照片。”小俊甩开他的手,拼命抱着何冉,声音带着哭腔,“照片奶奶流血。” 这话在众人听来就是任姨流着血出现了,一时间冲出大厅,站在太阳下瑟瑟发抖。 “小俊。”何冉怕会错意,抱着小俊哄了半天,“你能仔细跟妈妈说说吗?现在出问题了,爸爸妈妈要把问题解决。小俊要帮妈妈,好不好?” 几次惊吓,小俊红了眼,每次想哭都忍住了。 “照片。”他伸手指着遗照,“眼睛,看我。还流泪,没有白色,只有黑,黑色。叫我,叫我走。” 何冉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黑白遗照挂在墙上,没有任何动静。 对上任姨的笑,何冉鼻头一酸的同时不敢多看:“照片没事,是不是小俊看错了?” “没有。”一听这话,小俊嚎啕大哭,“不要在这里,我要走,走。” 何冉低声安慰着,等他止住眼泪才跟路文超说:“他意思应该是任姨照片动了,眼睛看他了,没有眼白,只有瞳孔,还流血要带走小俊。” 路文超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聚在一起的亲戚听见小俊的话,有人直接崩溃,坐在地上破口大骂起来。 开始骂任姨,后来没名没姓地骂,越来越不堪入耳,何冉都听不下去了,刚牵着小俊打算过去阻止,大厅响起“啪嗒”一声。 骂声停止,四周静默到落针可闻,众人齐刷刷看向大厅。 原本挂在墙上的遗照掉落在地,镜框上的玻璃被摔出无数裂纹,照片里的任姨在一道道裂纹下面容变得扭曲狰狞,极为可怖。 长久的死寂被回来的任栋打破,见所有人脸色不好,他冲进大厅一看,脸色骤变,连忙捡起遗照。 “怎么回事,我妈的照片怎么会掉下来?” 路文超简单说明情况,那个骂人的亲戚脸色苍白,对上任栋的目光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这不会冲我来吧,我刚不是骂你妈,我,我就乱骂,千万别当真啊。” “你就不该骂。”任栋气急,“先不说是不是我妈,你这么一骂要是逼急那东西了怎么办?” 没人说话,所有人面面相觑,只有坐在地上的亲戚怕到心脏狂跳。 任栋将照片玻璃拿下,放在桌上,愁到眼角皱纹都增加了一条, 何冉快把手机搜冒烟了,心里急到恨不得原地爆炸。 平时不想看,全是推送,里面的内容随便一翻都是她这种情况,现在想找却一点线索都没。 就在何冉紧绷到极致时,终于看到其中一条回复中夹杂着自己想要的信息,差点喜极而泣。 “碰到过,邪门得很,要不是我父母及时找到专业公司解决了,我现在已经入土了。不要试图用人类的逻辑去思考那些东西,它们不是人,也没逻辑,想弄你就弄你,没任何理由,所以奉劝各位对于这种要有敬畏之心。” 回复时间是半个月前,底下一堆人追问专业公司叫什么名字,这人没再出来回复。 何冉立刻关注对方,发送私信,祈祷对方能上线回复一下自己。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特别是大厅里还时不时有奇怪的动静。 开始还怕被发现,脚步声小心翼翼地,后来密密麻麻到了捂着耳朵都能听见,再后来棺材盖一开一合,震得人耳朵发麻。 所有人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硬生生熬着。 眼看天就要黑了,那动静更加吵闹,像是聚集了一百个人在大厅跳舞,噼里啪啦各种声音都有。 开始小俊还害怕自己被抓走,到了后面反而麻木了,坐在地上和蚂蚁玩,甚至主动问何冉:“妈妈,它们不累吗?我和蚂蚁都玩累了,它们这么吵,不累吗?” 何冉不知道说什么好,苦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手机一直不停刷新,直到快没电,还是没收到回复,她叹口气,准备去充电。 旁边的任栋猛地站起身:“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了,大家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那怎么行。”路文超第一个不赞同,“离开这里不一定安全,还是都在这里比较好。” “总不能让你们一直饿着肚子,无法休息。”任栋看向棺材,“实在不行我开棺看看,我不信我妈对我那么好,走了还能害我。” 见他激动到快要失去理智,路文超拉住他劝道:“我们都相信任姨不会,可要是别人呢?到时候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任栋憋屈道:“我和我妈一生做好事,什么坏事都没做,怎么会碰到这种事?” 精神被折磨一天,亲戚们早就无力说话,周围温度也几乎降至冰点。 何冉倏然惊呼一声:“回我了!这人终于回我了。” 任栋和路文超瞬间看向她。 何冉念出对方的回复:“我父母当时是经人介绍才知道那家公司,名字我忘了,帮不到你,抱歉。但如果你那边能等,等父母回来后我问问他们,不过目前联系不到我父母,只能碰运气,看晚上他们会不会回来。” 他说可以看出何冉发那么多消息确实着急,而不是编谎话逗他玩,表示会再帮何冉想办法,并且还让她们不要分开,聚在一起比较安全,更加不能落单。 何冉把今天发生的所有情况大概告诉对方,对方很快回复。 “这人说……”新的回复内容让何冉不禁出神,呢喃道:“他说我们碰到的东西不一定是鬼。”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众人一愣:“不是鬼是什么?” “就是啊, 闹成这样跟我们说不是鬼?” “这人靠不靠谱?跟上次一样是骗子?” “……” “不是。”听见他们误会了,何冉解释道,“不是鬼, 但是别的东西。他没和我说清楚,所以我也不确定是什么。” “砰砰砰。”这话才说完, 大厅里放着的棺材盖突然飞起撞上房顶,又准确无误地落回棺材, 随后再次飞起。 在场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尤为惊悚的一幕,吓得噤若寒蝉。 “难道说对了?”任栋倒是没多害怕,和路文超对望一眼, 压低声音对何冉说,“赶紧联系这个人,让他帮帮我们。” 何冉又发了十几条消息,对方也够意思, 表示自己知道他们这边情况太凶,开始动身去找父母了。 原以为会很久, 何冉怕发生变故,带着小俊站在院子边缘,没想到才过十几分钟,对方发来了好消息。 “问到了!那个公司的链接在这里, 你们进去下任务吧。” 何冉愣住了:“下任务是什么意思?” “你们线上下任务了, 他们才能分派人过来帮助你们。” 这就是说他们还要等。 何冉脸色难看, 不抱希望地询问对方:“有没有加急的办法?”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现在到了下班时间, 他们公司应该没人了, 你这边下达任务后只能明天早上有人联系你,然后赶过来。” 估计等到那个时候, 一切都晚了,棺材里的东西也要出来了。 何冉看向还在不停飞起的棺材盖,抿唇向对方道谢,点进链接快速浏览完后下了任务。 确实只能等。 她闭闭眼,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等就等吧,总比没人解决好。”任栋说,“我们躲着点,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都没发生什么,应该不会有事。” 可惜有时候越不想来什么,什么越来。 几人在小俊之前睡的第二间卧室打地铺休息,没想到刚关灯,反锁用东西堵住的门就被敲响。 门外响起嘶哑诡谲的声音:“小俊啊,儿啊,开门啊,都开门啊。”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敢发出声音。 外面的东西开始大力拍打门,“砰砰”声在深夜仿佛催命铃,听得众人太阳穴突突乱跳,各种胆战心惊。 “这声音听着像我妈。”任栋突然开口。 路文超说:“那些东西会模仿人的样子,别说声音了。” 任栋看向其他亲戚:“你们见多识广,有没有碰到这种事的?难道就没任何应对办法吗?” “我们碰到过,可没见过啊。”有个亲戚嗫嚅道,“没这么凶,基本都是要钱,给钱就走了。哪像这样子……而且也不是快下葬的时候,都是寻常时候。” 连续半个小时,敲门声混杂着拍门声,所有人听到麻木。 小俊在吵闹声中睡过去,何冉整个人昏昏沉沉,差点睡去时,外面的声音陡然变得凶恶无比:“你们都不理我,我要把你们都带走,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何冉咬紧后槽牙,警惕地盯着门。 没几分钟,它开始哭喊起来,用任姨的声音悲戚地哭诉着让他们开门。 何冉捂着小俊耳朵,内心不停叹息。 任栋忍无可忍,故作凶狠道:“你再不消停,明天就来人把你灭了。” 外面骤然安静下来,就在其他人以为任栋的话有效果时,窗户被轻轻拍了下。 何冉下意识看去,就见窗外出现一张苍白浮肿的脸。 它紧紧贴着玻璃,脸上的肉被挤压成饼,发出嘶嘶地冷笑:“你这个逆子,你敢这样对我试试。” 何冉胆子其实并不大,发生这么多事早就在心里自我嘀咕怎么自己还没被吓晕。 这次直接没挺住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等她再有意识,外面天亮了,眼前有个拿着手机,焦灼到来回徘徊的身影。 何冉眯着眼,缓和半天才认出那是自己老公。 “你醒了。”见她醒了,路文超赶忙过来扶起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人联系你了吗?”何冉脑子里就惦记这件事。 路文超摇头:“才不到八点,应该不会这么快,我也着急。” 何冉呢喃道:“就怕到上班时间依旧没人联系我们。” “你饿吗?任栋做了早饭,其他人都吃完了,正在外面。” 何冉侧身,注意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小俊呢?” “在外面晒太阳,他说房间里冷,醒了就不愿意待了。”路文超说。 早饭是粥,何冉没什么胃口,但抵不住肚子饿,闷头喝了一大碗,整个人总算精神一些。 电话留的是路文超的,他将手机放在桌上,在场几人直勾勾地看着手机,可惜直到阳光照射大地,手机都没任何动静。 “不会被骗了吧?”任栋忧愁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再不来人解决,棺材……” 他看向棺材,半晌憋出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棺材里的东西就会跑出来。” 何冉没心力胡思乱想,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地打量着天上的白云。 “应该不会。”路文超分析道,“那个网站看着特别正规,就收了一点钱,而且里面有好多处理完的事。” 这话让何冉猛地想起什么:“那你快打开看看有没有和我们这种差不多情况的,是怎么解决的。” 这话提醒了路文超,他迅速打开手机,在众多解决任务中翻找起来。 任务太多,大多都是鬼,少量不是鬼的并没明确说出是什么东西。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手机总算收到一通电话。 此刻时间来到早上十点半,路文超屏气凝神接通电话。 “你好。”手机那边的人笑道,“我们已经看到你下的任务,现在正在分派,打这个电话是想向你了解更清楚一些。” “你还想知道什么?”任栋抓紧开口。 “是否有隐瞒情况?”对方问。 路文超和任栋连连表示没有,催促对方快点过来。 “不要着急。”对方语气沉稳道,“我们的同事正在往你们村子赶,估摸晚上能到。到时候他们解决完另一件事就会直接去找你们。” 这话让任栋愣住了:“我们村子还有别的事儿?” 而且对方还先他们一步在这个网站下任务。 “是的。”对方解释道,“现在就算派其他组的人过去也赶不上,所以请你们耐心等待。” 电话挂断,路文超松了半口气:“那我们再等等,快的话今晚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再不解决我就要离开了。”有亲戚吐槽道,“一直受惊吓,我心脏难受一天了。” 小俊和蚂蚁玩腻了,拉着何冉陪他一起跳房子。 何冉画完房子,扔下手中的树枝,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忽然听见几声呜咽:“小俊啊,小俊,走啊。” “小俊啊,小俊……” 或许是这次的声音充满悲伤,何冉倒没多害怕,站直后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刚好对上大厅放在桌子正中央的遗照。 照片里的任姨哭红了眼,嘴巴一张一合,那声音再次传出:“走哇,走哇。” 其他人没什么神色变化,应该只有她自己听见。 何冉怕说出这件事扩大恐慌,弄得每个人不自在,装作没听见。 任姨像知道她能听见声音,不停在她身边游荡。 何冉耳边一直充斥着脚踩塑料袋的响动,还有那时不时沙哑的语调:“冉,冉,走哇。” 到现在她已经彻底认为任姨一个人走不甘心,要再带走一个,更加没理会,和小俊玩跳房子。 一动起来出了不少汗,那跟在她身后的响动逐渐听不见了。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何冉抽空瞥了眼桌上的遗照,就见照片中的任姨嘴角向下,眼中满是愤怒,那张脸再没任何慈爱,反而有种无法言说的难过。 何冉眨眼,遗照还是那样子,她拍了下任栋,示意他看遗照。 任栋抬头,以为自己看错了,无论揉眼还是换个人看,任姨的照片始终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任栋压低声音和路文超讨论,“这应该是我妈。其他东西不可能连我妈的照片都动啊。” “不知道啊。”路文超不敢多看,不然一对上任姨眼睛,老觉得她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 任栋问何冉有没有听到任姨说的话。 何冉叹口气:“听到了,还是让我和小俊跟她走,我怕说出来你们又不舒服,就没说。” 听见自己的名字,捧着碗的小俊看向几人:“妈妈,奶奶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周围一静,几人看向小俊。 小俊继续说:“奶奶好像说不了别的话,只能说这一句话。她是不是有其他意思?” 路文超激动:“老婆,任姨怎么跟你说的?你快学学。” 何冉学不来那个恐怖又不好形容的语气,把说的话学了一遍。 任栋和路文超眉头紧锁,不懂这句话还能有什么意思。 小俊把碗放下后又开始跳房子去了。 任栋想半天没想明白,进大厅抱着任姨遗照嘀咕着什么。 路文超看看遗照,又看看棺材,一拍大腿,冲着任栋挥挥手。 任栋放好照片,快步走出来:“你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任姨的意思了。”路文超挠挠头,说出自己的想法,“任姨嘴里的走是不是让我们走,而不是想带谁跟她一起走?” 见何冉和任栋满脸茫然,路文超补充道:“我再讲简单点,就是任姨不想我们待在这里,所以不停说那种话。” “那昨天晚上那些话……”任栋欲言又止。 路文超说:“回到最初,我们不是很多人怀疑不是任姨,是其他东西折腾我们吗?你们说会不会是任姨知道有其他东西在这里,我们待在这里太危险,所以她一直想提醒我们,让我们走,离开这里,我们却一直会错意。还有昨天晚上那东西可能不是任姨。” “还真有可能。”何冉没他那么激动,冷静分析后点头道,“而且最后我听任姨的语气一点都不凶,就是那种非常难过的,说不定真是这样。” 任栋脑子乱如浆糊,反应不过来,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路文超。 何冉把事情细讲了遍,任栋才恍然大悟,同时笃定道:“肯定是这样。我妈什么为人大家都清楚,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妈不可能做这种坏事。” “你们两个快看。”抬头一刹那注意到对面的遗照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惊得何冉猛拍路文超肩膀。 “那就是猜对了。”路文超站起身,警惕地盯着大厅,“这里有什么危险?让任姨费尽心思提醒我们。” “肯定是棺材里的东西。”何冉抓住还想继续玩的小俊,心里有些不安,“现在怎么办?我们是走还是……” 旁边的亲戚一直在听他们聊,听到现在总算听明白一切,当即有人提议:“那走呗,本来待在这里就发怵,还不如走。” 现场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万一那东西想迷惑我们离开这里呢?”有人出声反驳,“毕竟这两天我们在这里没发生什么,要是离开这里就说不好了。” “对啊,不是联系大师了吗?”另一位亲戚说,“把大厅门关上,我们就在这里等大师,我不信里面那东西能对我们怎么样。” 何冉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多,距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她刚张嘴打算劝劝,“砰”一声,大厅里的棺材盖突然掉落在地,在地上裂成两半。 之前从没出现这种状况,在场所有人傻了眼,呆愣在原地,直到听见棺材里响起窸窸窣窣声。 “里面有东西。”任栋脸色惊变。 “不会任姨活了吧。”路文超脱口而出。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让原本绷着身体不知所措的亲戚们尖叫着散开。 何冉抱着小俊后退,眼睛紧紧地盯着棺材,仔细分辨片刻,发现那窸窸窣窣声还真的是从棺材里传出的。 而且那么重的棺材竟然开始轻微晃动。 正在这时,小俊疑惑道:“妈妈,这种我见过,是不是僵尸啊?我看电视里没多久僵尸就会出来。” 随着稚嫩的嗓音停止,世界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掐住,所有人如同失去了空气般,停滞在原地无法动弹,唯有脸色不停变化。 这几天发生的事全部盘旋在脑海中,何冉惊恐地发现这还真像僵尸的情况。 不是鬼,可不就是僵尸这些东西吗? “老婆。”路文超冲到何冉面前,抓着她的肩膀拼命摇晃,“别看了,赶紧跑。说不定真被儿子说中诈尸了。” “你说我们找的大师有用吗?会不会没办法解决僵尸?”何冉问。 “你别看了,赶紧走啊。” “……” 众人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棺材里的怪异声越来越大,就在所有人心脏不由自主提起来时,那声音骤然一停,全世界安静下来。 何冉和路文超大眼瞪小眼,不敢轻举妄动。 任栋从一开始就想跑过去关门,听见没声音了,想也不想地冲过去关上木门,开始上锁。 视线穿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他清楚看到棺材里猛地坐起一道干瘪的身体。 像是察觉到任栋的注视,那脑袋“咔咔”扭动着脖子,直直对上任栋的脸。 门成功锁上,任栋根本不敢看那张脸,咆哮着转身就跑:“赶紧跑啊,我妈真诈尸了。” 没等其他人从他的叫声中反应过来,原本的木门被撞得“砰砰”乱响。 仅仅只是几下,木门直接破碎。 小俊缩在何冉怀里,回头看了一眼。 木屑纷飞中,身体干到浑身血肉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的任姨一跳好几米。 它眼睛通红,身上只剩下一层发黑泛黄的皮,随着动作能清晰可见皮下的骨头。 不知道是谁率先咒骂了一句,谩骂声此起彼伏。 路文超拉着何冉玩命地跑,裤子都快跑掉的时候还不忘问任栋:“这不是任姨吧?” “不知道啊,什么年头了,怎么还会有僵尸啊。”任栋头也不回,用尽全力往前奔,生怕慢一点就会被抓住。 “妈妈,奶奶真的变成僵尸了吗?它长得好吓人。”被其他人的叫声吓到,小俊闭着眼睛,紧张地问。 何冉跑到口干舌燥,嗓子开始刺痛,没精力回答小俊的话,只抬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背。 原本天色还算晴朗,没一会儿便阴云密布,整个周围阴沉到似黑夜降临。 耳边只剩下凌乱惊慌的脚步声,诡谲沉重的氛围压得人喘不过气,何冉庆幸这房子旁的邻居都外出打工,不在家。 “再跑的话外面都是人。”任栋想起什么,喘口气问,“到时候怎么办?” “不知道啊。”路文超累到嘴角控制不住颤抖,“这东西不会抓着谁就咬吧?” 根本不用猜想答案,后面的任姨已经给出了回答。 它一手抓住距离最近的亲戚,手明明干枯到快成枯树枝,却强劲有力地让人挣扎不开,张嘴冲着亲戚脖子咬去。 “任栋啊。”亲戚爆发出刺耳的尖叫,“管管你妈啊,你妈要咬我,你当儿子的快管管啊。” 任栋犹豫道:“它不是我妈啊,再说我管不了。” 哪有正常的尸体放在棺材里两天就尸变成这样子。 “救命啊。”听见他的话,亲戚无比绝望,“快来把你妈弄走啊。” 他伸手抵挡着任姨的脸,拼命推着,眼看那像黑洞的嘴巴朝着自己越来越近,各种难听的话骂了出来。 这一骂不要紧,骂声吸引了不远处住着的人,还以为有热闹看了,纷纷出门。 当看到那诡异恐怖的尸体正在咬人,邻居们恐惧地缩回家里。 任栋咬牙冲过去,拿起旁边的扫帚对着任姨的脑袋拍下去。 没有丝毫用处,反而还拉了仇恨,任姨伸出另外的手,用力抓向任栋。 路文超让何冉带着孩子快跑,自己拿起旁边的板砖,对着任姨后脑勺用力一拍。 原本就干瘪的脑袋变得更加瘪了,看着就跟纸片毫无区别,路文超大脑空白,扔了砖头拼命道歉。 “任姨我不是故意的,你有事别来找我,我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你这尸体尸变了,没办法啊。我不拍你就死人了,你别来找我啊。” “别叨叨了。”任栋扣住任姨的手,拼命用力往后扯,“赶紧把人救出来,这尸体不是我妈,有什么好道歉的。” 路文超回过神,两人一人抓住一条手臂,拼命往身体反方向拽。 拽是拽动了,亲戚趁机跑了,任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两条手臂“滋啦”一声,被无情扯断。 看着自己手中牛肉干般的手臂,任栋傻了,对上同样呆滞的路文超,半天才咬牙挤出一句话:“愣着干嘛,还不快跑啊。” 根本来不及了,任姨张大嘴巴,一口咬向任栋的脸。 关键时刻路文超拿起旁边的砖头,用力塞进任姨的嘴里。 这一动作做完,他失力般瘫坐在地上,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推了把呆在原地的任栋:“任姨,百分百是僵尸了,别犹豫,跑。” “跑,跑。”嘴上那么回应,任栋双腿却颤抖绵软到像踩在水面上,毫无支撑力,走一下软一下。 路文超见状抓着他的手臂,算拖扯着他往前面跑去。 四周早就没人了,路过的邻居听见动静知道发生了什么,门窗紧闭,全部不敢出来。 路文超很快发现他们两个根本跑不掉。 好不容易和那东西拉开十几米的距离,那玩意也不走,在原地晃荡着两条看着风一吹就能折断的腿,一跳就成功堵在了他们面前。 这到底什么玩意啊,僵尸也不能一下蹦这么远啊, 任栋脸色苍白,嘴唇没半点颜色,双目无神,呼吸都快没了。 眼看他快晕过去,路文超吓得连忙甩了几巴掌:“你别晕啊,你晕了就我一个人,我害怕。” 天黑沉到似乎随时能塌下来,再加上眼前的东西,路文超呼吸急促,根本无法冷静。 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满身冷汗,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衣服被完全浸湿。 任栋被他打醒,睁着眼无神地盯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东西,哆哆嗦嗦问出一句:“僵尸,僵尸怕什么?” “大蒜?” “不是吸血鬼怕大蒜吗?” “好像,好像是……” “……” 两人对望一眼,哭笑不得,扭头继续跑。 这才刚努力跑两步,再一眨眼,那东西又堵到跟前了。 路文超推开任栋:“咱俩分开跑,看它追谁。” 任栋点头赞同,两人一左一右分散。 路文超没听见动静,还以为那东西追任栋去了,扭头一看,放大扭曲面容就跟在他身后。 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他就被狠狠一撞,力气重到宛如钳子的双手掐住他用力一扔。 眼前晕眩到什么都看不清,路文超甚至还有精力去疑惑这玩意怎么又有双手了。 再有意识就是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和那东西一起摔在地上。 视线终于变得清晰,路文超定睛一看,自己身边就躺着任栋——那东西把他扔过来砸晕了任栋。 这样谁都跑不了了。 路文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情绪,只看着站在眼前的东西,觉得自己可以等死了。 死到临头,他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打量着眼前的东西。 那两条手臂不知何时回到了身上,这东西瞅着实在不像尸体,倒像是骷髅架子上披了一层灰白色的皮。 路文超虽然这些年没见过任姨,但印象中的任姨没有这么矮。 什么东西能把尸体萎缩成这样? “怎么不跑了?”任栋自己醒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上任姨的脸忍不住咒骂起来,“这绝对不是妈。” “肯定的。”路文超说,尝试往旁边挪动了下。 眼前的“任姨”倒是没着急对他们怎么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人, 路文超深吸一口气,终于恢复一点力气,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继续泡,耳边忽然响起说话声。 “还没到吗?” “这路太抖了,实在不行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去。” “不行,我要吐了。” “这不是下坡吗?你不刹车吗?什么?没有刹车?那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成功打破了一直以来压抑到极致的氛围。 路文超刚循声望去,眼前一黑,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不明物体砸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我靠。”趴在路文超身上的男人扶着脑袋,摇摇晃晃站起身,几乎瞬间注意到任栋眼前的那东西,倒是没多害怕,反而为了能分辨清走上前一步,“完了,这把我摔出幻觉了,直接看见僵尸了。” “那不是僵尸。”站在对面上坡处,用手扶着一辆三轮车的女人喊道,“你看见的更不是幻觉。” 三轮车暂时被稳住,赵早掌着龙头推到一边平地,看向身侧:“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摔在旁边枯草地上的中年阿姨折腾着想爬起来,嘴里各种道歉,“我这一着急忘记了这坡太抖,实在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她折腾半天还没起来,反倒是摔在她隔壁的陆端午起来后拉了她一把,这才将她拉起来。 “啊?”李蕂闻言震惊了,揉揉眼睛,“不是幻觉?那是什么?” 任栋被突然出现的人弄傻了,注意到那东西视线都在这个男人身上,猫着腰跑到路文超身边,试探了下呼吸。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我靠。”这一下李蕂才注意到路文超,满脸歉意地蹲下身检查路文超,“我说我从那边飞过来怎么一点都不疼。兄弟,兄弟没事吧?” 任栋抬头,看着他身后越靠越近的玩意,没忍住哽咽了下:“那什么,我觉得你还是先关心一下你后面的东西。”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李蕂扭头, 赫然对上那张皱巴巴的脸吓到差点失语, 他往后跳了一步,双手插兜抓了半天。 任栋只看到明黄的东西一闪而过, 紧接着十几张符纸全部拍在那东西脑门上。 这时候他脑子竟然变得聪明起来,想到之前联系的大师, 激动出声:“是你们?你们是不是异事处理局的员工?你们终于来了,快, 这僵尸是我妈,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那东西原本还扭动着身躯,可能受符纸影响, 又或是被符纸遮住了眼睛,停在原地没动静了。 大风一吹,符纸掉落几张,李蕂手忙脚乱地接住。 “这不是僵尸。”赵早快步靠近, 抓住差点飞走的符纸,拍在开始挣扎的东西后脑勺上。 “那是什么?”任栋问。 “就是尸变。”赵早解释道, “尸体出现问题,变成了现在这样。” “能不能解决?”任栋着急道。 “肯定能。”李蕂摆摆头发,看向中年女人,“就是我们得先处理完这位的任务, 才能来处理你的。” “我, 我感觉……”中年女人闻言手足无措道, “我感觉现在的情况比我那边要严重,先处理这边也是可以的。” 任栋期待地看向李蕂:“那先处理这边的, 我等不了了。” “路上公司不是打电话了吗?”赵早想起什么, 沉思片刻,“说这边还有一个任务分给我们了, 好像就是这个。” 贴在干枯尸体脸上的符纸正在慢慢褪色,直到最后无火自燃。 看到这一幕的任栋害怕到哆嗦,用力抓住李蕂的手臂催促:“大师,大师先救救我妈的尸体,我妈尸体不能有事啊。” “不会烧到。”李蕂沉稳安慰道,“放心,我们这边三个人,保证能把这件事处理好。” 他手撑着下巴,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几次凑近打量:“这不是僵尸?看着就是僵尸啊。” “我处理过一次差不多情况。”赵早按住乱转的李蕂,“跟这个一样,是尸变,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尸变。你别靠那么近,小心被影响。” “什么意思?”李蕂一愣,下意识后退几步,“尸体有问题?” “差不多。”赵早拍拍尸体肩膀,上下打量完尸体说,“不然你见过这样的尸体吗?太不正常了。” 符纸全部消失,原本被定住的尸体瞬间张开大嘴,一口咬向赵早。 赵早原本还在研究它的皮肤,注意到它张开的嘴,波澜不惊地伸手抓住。 尸体瞪着眼,疯狂闭嘴,却因赵早用手撑着它的嘴而无法闭上。 僵持半分钟,尸体才像反应过来,双手晃荡成麻花甩向赵早。 “舌头下面有东西。”赵早盯着尸体的嘴巴说。 陆端午迅速走过来,不客气地按住尸体的双手,绞在背后。 她看着只是轻轻一抓,全程让人觉得没用多少力气,但尸体双手贴在后背再无法动弹。 尸体不断发出“嗬嗬”的叫声,眼睛变得更加猩红,凶相毕露。 赵早往旁边扒拉着尸体的嘴,想到什么,瞥了眼任栋,见他一脸紧张,放松力道。 不能破坏尸体。 她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尸体没一点水分的舌头:“好像是个黑球。” “让我看看。”李蕂挤到她身边,凑近一看,“没看到黑球啊?在哪?” “舌头下面,它一直在动,很难看到。”赵早说,瞅准时机伸进食指与中指,夹着舌头往上轻扯。 一直压在舌头下的黑色小球彻底暴露。 那不算球,是一团黑色的气体,形成了一个圆球状,不停浮动着。 就像发现自己暴露了,黑球猛地撞向上颚,往嗓子眼冲去。 李蕂还想动手,赵早先他一步将那黑球抓出,握在手里。 掌心中仿佛存在着一只不安分的蟑螂,疯狂扭动撞击,触感滑腻到说不出的恶心,赵早皱起眉头。 “抓住了?” 李蕂话音刚落,眼前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人去世之后的正常模样,无力地倒在陆端午身上。 陆端午扶着尸体平放在地上。 任栋见状,激动地扑到尸体前哭喊起来:“妈你总算恢复了。” “这东西怎么办?”赵早指着自己握成拳头的手。 李蕂拿出符纸,陆端午说:“符纸没用,应该是煞气。” “什么是煞气?”李蕂疑惑道。 赵早:“符合条件的人死后会出现煞气,在体内不久就会发生尸变。尸变后尸体会见人就咬,将人咬死才会停止。” “什么条件?”李蕂继续问。 “带着怨气死去,死后不肯离开,徘徊在人间,且对其他人有恨。”陆端午解释道。 李蕂不停愤怒:“什么情况?怎么你们两个都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都是皮毛。之前遇到过和这差不多的情况,但说得不一定是对的。”果淇摊手笑道。 陆端午说:“我在书上看到的。” “你看的什么书?包含了这么多?”李蕂又问赵早,“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 “任务总结里有,这就暴露你平时不看总结了。”赵早瞥他一眼,头疼道,“主要我上次接触的任务尸体还没形成煞气就发现了。这次形成了怎么解决?” “松手。”陆端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罐子。 “你带的是这个?”李蕂震惊了,“我看形状还以为你装了个苹果,路上还奇怪你怎么不拿出来吃。” 赵早没说话,和陆端午对望一眼,开始默数:“三、二、一!” 倒数完的那一刹那她张开手,陆端午拿着空罐子直接盖上,成功将那团黑气困在其中。 黑气疯狂撞击着罐子,陆端午瞅准时机合上盖子,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赵早蹲下身拍拍任栋的肩膀:“你妈这是形成煞气了。她走的时候对你们有怨念吗?是不是不喜欢身边某个人?甚至恨这个人?” “没有啊。”任栋哭得双眼红肿,迷茫地说,“我妈很好,对谁都和颜悦色,能帮就帮,从来没对谁怨过,更加别说恨了。” 赵早换了个问法:“你妈去世前有见过其他人吗?或者是发生过什么不对劲的事?” “除了在医院接触过的医生护士,同病房的人,其他都没有。”任栋摇摇头。 赵早皱起眉,半天没说话。 陆端午拿着罐子垂眸问任栋:“你再仔细想想,这件事非常重要。” 任栋擦掉眼泪,坐在地上努力回想。 李蕂觉得自己没帮上什么忙,走到中年女人身边:“你家里不是闹鬼吗?我跟你一起去处理。”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快跟我来,我家里人还等着呢。”女人瞬间回神,引着李蕂往前走,“实在是对不住,我平时骑三轮车很稳的,今天是特殊情况,麻烦你们了。” 李蕂摆手,表示没关系,帮着她把三轮车骑回去。 “我想起来了。”任栋不确定道,“住院的时候有个陌生男人跟一床的病人聊天,我以为是一床的家属。出去接水回来发现他在跟我妈说话,刚好我进去他就说完离开了。没多久我妈就晕了,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我妈晕过去病情加重,肯定跟那个男人有关。” 又是男人。 陆端午眼皮一跳,几乎同时和赵早问:“什么样的男人?” “衣服和脸我记不起来了,就记得他腰上挂着什么东西。对了,他手受过伤,小拇指这里有个明显的刀痕。”任栋指着自己的右手小拇指,“疤痕挺大的,很明显,所以出去关病房门的时候我能看到。” 赵早低声说,“那看来就是挂牌子的那些人了。这煞气肯定是特意搞出来的,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引起大乱?” 陆端午轻声说:“说不定是引我们来这里。” “这里又没什么。”赵早反射性望向周围,百思不得其解。 陆端午没说话。 “我现在想知道我妈这样没事了吗?可以继续后续的流程吗?”任栋问。 “停放二十四小时后再继续。”赵早说。 “对了。”想起路文超妻子的事,任栋问,“我妈是不是在这里?有人看到了我妈。” “有很浓重的阴气残留,死后一直在这里。”赵早说,“这件事算完成了,我们等会就会离开。” 脑海里浮现先前发生的离奇事,任栋盯着地上的尸体:“发生奇怪的事情后,有东西模仿我妈说话,我不知道是我妈还是追我们的东西。但它追我们这么久,一直没开口说话。” “就是这个。”陆端午摇晃罐子,沉声说,“最开始还没彻底形成,想吸引你们,所以伪装成你母亲。后来形成开始追杀你们,自然不用再想方设法伪装了。” 任栋恍然大悟,想到被追的场景,一阵道谢。 …… 李蕂很快回来,身后还跟着何冉和小俊。 见路文超晕倒在地,何冉急忙上前,叫了半天没反应才看向其他人:“我老公这是怎么回事?” 李蕂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冲着她九十度鞠躬道歉:“来的路上忘记跟你说了,这件事怪我,十分抱歉。你老公没事,过一会儿就会醒来。” “不不不。”后面的大娘一听立刻摆手,“怪我,我没骑好车子,导致他撞到了你老公,实在不好意思。” 何冉闻言笑笑没计较。 “解决了吗?”赵早问。 “解决了,你猜猜是谁?”李蕂神秘兮兮地卖关子道。 陆端午看向任姨尸体,李蕂打个响指:“猜对了,就是这位雇主的母亲。她一直在四周徘徊,想提醒他们危险,结果没一个人懂自己。最后实在没办法,去了另一个雇主家各种提醒,没想到这个雇主也不懂,以为闹鬼了,经人介绍在我们公司下任务。” “我妈?”任栋呆住,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那我妈现在呢?” “她没有祸害人,心愿达成,去她该去的地方了。”李蕂说。 任栋小心将尸体背回家,放回棺材里,注意到桌上的遗照似乎变了。 里面的任姨笑容比之前灿烂多了,目光温柔。 看的任栋鼻子一酸,苦涩地喊了声“妈”。 事情解决,三人连夜回了居住地。 陆端午休了小长假,任务总结是赵早提交的。 公司因这件事开了会,所有员工必须参加,参加不了的视频连线,就算处理任务也必须参与。 陆端午躺在家里看电视的时候加入了视频会议,对准自己的脸,眼睛依旧盯着电视。 几十个视频窗口中,有不少人正在出任务,各种追逃,场面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大会内容围绕着最近出现的各种东西展开讨论。 除了厦顷说着说着,突然问陆端午是什么看法,她开麦说了几句,其他时间都保持沉默,听他们讨论。 最后统一好意见,公司决定对这么多次明显有目的任务成立专门调查小组,小组人员从现有的员工中分配。 没等有人询问怎么分配,厦顷直接说十二组的人接触最多,全部加入调查小组,保留十二组直到事情调查清楚再恢复。 陆端午对这件事没有异议,只不过没想到休完长假回来后公司APP上线了,名字叫做“异局”。 雇主不用在网站下达任务,可以直接登录APP下任务。 APP还出了员工模式,只要上班打卡出任务后,可以互相看见小组其他成员的定位,甚至可以聊天打电话。 十二组所有人换了新的工作牌,上面除了调查小组四个字再无其他。 李蕂翻看着黑底红字的牌子不禁犯嘀咕:“这新牌子太丑了,不如原来的好看。” “我感觉要变天了。”果淇看向窗外。 “是吗?”微玄跟着看去,“我来的时候看天气预报了,今天没有雨,大晴天。” “不是这个意思。”赵早被她逗笑了,耐心把她们发现有问题的任务简单讲了一遍。 听见有人专门针对公司,微玄瞪大眼睛:“什么人,这么大胆?” 普通人得知她们这种公司存在都会震惊,没想到还会有针对公司的存在。 “那谁知道。”李蕂耸耸肩,“原本在十二组就很闲,现在变成调查小组更闲了。” 其他组的员工参与任务,要是发现任务不对劲,和阴牌相关才会通知她们一起参与任务。 所以调查小组目前就是任务有问题参与调查,没有随便在公司干什么,吃火锅都没人管,工资照旧。 微玄没说话,心里默默想着自己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学习,向这些人请教。 * 转组一周没有一个任务分配到小组,除微玄以外的其他人快无聊到发霉。 陆端午索性买了个眼罩,来到公司戴上眼罩就睡,有时候能睡一天,还引发了其他人在APP工作群里讨论为什么她可以睡这么久。 新的周一,调查小组的手机终于全体振动,出现醒目的红色感叹号标志,代表有她们需要参与调查的任务。 “让我看看。”李蕂激动地打开任务提醒,“这么久终于看到APP的任务界面了。” “看到了也没用,我们组的页面和其他组的不同。”果淇展示着手机中独特的任务页面。 “差不多。”李蕂起身说,“任务地点标出来了,那我们走吧。” 陆端午取下眼罩,眼神清明,让人怀疑此前她根本没在睡觉。 “你们注意到了吗?”果淇拿起外套穿上,念出此次任务中的备注,“第二组的人说这个雇主手机闹鬼。你们处理过这种任务吗?” 其他人统一摇头。 李蕂打了个哈欠,揉揉眼,小声嘀咕道:“我倒是好奇手机闹鬼能跟那个阴牌扯上什么关系?” “我从来没处理过这种任务,太好奇了。”果淇略微兴奋道,“走吧,去看看手机怎么闹鬼。”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桌上的手机屏幕满是裂痕, 杜东闲一开始还耐心地按着手机,持续五分钟都没任何反应时忍不住暴躁地拍了下手机。 “坏的真不是时候,你就不能晚点坏吗?”他愤怒地嘀咕着, “在坚持半个月就发工资了,现在坏了我用什么, 想买的也买不起,晦气。” 这部手机用了一年, 当时买的时候很便宜,一直没出什么问题。 自从上个月不小心摔碎,卡到杜东闲打个字都十分困难。 当时他就看中了一款新出不久的手机, 但不光难买,还十分昂贵。 手上的手机一千多,他看中的要一万一,两个月工资才能买得起。 想到这, 杜东闲越发惆怅,想找人吐槽吐槽, 一摸口袋空的,看向桌上的手机,自己给自己气笑了。 他不抱希望地插上充电器,没想到屏幕闪烁几下, 竟然又亮了。 这次不再卡顿, 无论打开什么软件都无比丝滑, 就是屏幕碎得太狠,有些划手。 退出APP时点进二手交易平台, 杜东闲灵机一动, 在软件上搜索自己的心仪手机,跳出来几十个帖子。 结果出的价格比官方价还贵, 底下评论一堆骂的,帖主理直气壮恢复:“你们想原价买,买得到吗?呵呵。” 杜东闲一阵无语,不死心往下翻。 这手机出了两个月,购买的人太多,每次都需要抢,所以导致哪怕一些人用了一个月,卖的价格依旧很高。 杜东闲买不起,越看越烦,返回的时候帖子自动刷新,跳出来一个新帖子,而价格只有三千块。 他银行卡存款刚好三千多,可以买。 太过便宜,杜东闲又开始疑神疑鬼,打开帖子仔细阅读。 “买了两个月,手机没有任何瑕疵,就是有点小毛病,接受得来。” 底下带图片和视频,看完发现确实像没瑕疵,杜东闲怕被人买走,直接先拍下了,随后私聊对方。 “请问有什么小毛病?” “手机里面有个软件卸载不掉,不知道因为什么,检查多次都没查出问题。”对方很快回复。 没等杜东闲答话,对方再次发来新的消息:“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发货。” 惊喜来的太突然,杜东闲不太信,再次问道:“确定没什么事儿吗?我怕被骗。” “真没事。”对方说,“我不缺这点钱,也看不惯高价出的,再加上用这么久了。你要是诚心要,我还可以给你便宜一千,就是你拿到手了别退搞事退给我,那样太浪费我时间。” 杜东闲愣住了。 再降一千块,那就是两千块钱,就算有钱人,也不可能卖的这么便宜。 他不敢在磨叽,激动打字发动:“要,你现在就给我发货吧。” “好的。对了,提醒你一句,卸载不掉的那个APP千万别打开,你一打开手机会变得非常卡顿,好几天才能正常恢复。” 这么低价买到这个手机,这点问题根本不算什么。 杜东闲十分爽快地应下,心情瞬间开朗,看旧手机都顺眼许多。 手机第二天就发过来了。 杜东闲下班后取回家,迫不及待打开。 卖家似乎做了擦拭,手机干净到没一点灰尘痕迹,看着就跟新的完全一样。 开机后也恢复了出厂设置,杜东闲实在没忍住,用旧手机拍照发了个朋友圈炫耀:“等了这么久,终于收到了,好看。大拇指.jpg。” 他拿出半个月前就买到手机壳按上去,美滋滋地躺在沙发上设置手机,发现还真有一个卸载不掉的APP。 杜东闲尝试卸载,按着APP半天没反应,从系统也卸掉不掉,文件查不到,最后直接不管了。 反正只要不动这个APP就行了。 朋友圈有很多点赞,却并没有人评论,杜东闲唯一一点尴尬很快被玩手机的喜悦感冲散。 他平时不熬夜,十一点左右就睡了,这次玩手机玩到凌晨两点,眼睛都睁不开了才放下手机,闭眼准备睡觉时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收货,迷糊打开交易软件,结果找不到对方了。 原本的困意消失不见,杜东闲爬起来打开灯,在软件上仔细寻找半天,发现对方注销账号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收货,对方就直接注销了,钱不要了? 这么着急的行为让杜东闲本能地怀疑起来,甚至觉得这手机有什么猫腻,再次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也没藏什么东西才骤然吐出一口气。 可能这就是有钱人吧,不在乎这两千块钱。 杜东闲关闭灯光,继续闭眼睡觉。 昏暗的卧室中,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出现一双狭长的眼睛,慢吞吞转动几圈后,瞬间斜睨着看向躺在床上的杜东闲。 …… 这一觉睡得很好,可能是太过于亢奋,以至于杜东闲早上起来都感觉不到熬夜带来的疲惫虚弱感。 他简单吃过早饭,收拾好后带上新手机出门上班。 同事基本刷到了他晒手机的朋友圈,午休时笑眯眯地说他有钱,这么贵的手机都能买得起,请他们吃个饭。 杜东闲面上笑嘻嘻,心里各种乱骂。 他有没有钱关这些人什么事儿,竟然厚颜无耻让请吃饭。 “哈哈,我的钱买手机都花掉了,现在银行卡里就三百块。”杜东闲说。 有个同事不信,夸张地摆手说:“哎呀,就请一顿饭,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杜东闲微微一笑:“我是真没有,我还想问你们借点钱到下个月发工资呢。不如你们一人借我点,我现在真没钱了。” 一听这话,让请吃饭的同事,还有其他围观的同事瞬间散开,生怕他问自己借钱。 杜东闲撇嘴,被他们这么一搞,连手机带来的喜悦感也少了。 他将手机翻过来,本想扣在桌面上,结果在放下的那一刻注意到屏幕亮起,重新翻过来一看,手机打开了一个软件。 因为是新手机,上面有多少软件杜东闲全部知道,从没看过这个App页面。 他返回主页面打开后台,发现正是那个卸掉不掉的APP。 之前看的时候只有一个图标,没有名字,现在一看竟然有名字了。 前面是一个眼睛图标,后面是息屏挂件四个字。 眼睛息屏挂件?什么意思? 杜东闲莫名想起卖家的警告,赶紧清除后台,慌张滑动手机。 好在试验几分钟,手机依旧流畅,没有任何卡顿问题,他蓦然松了口气,更认为自己捡漏了。 卖家注销账号,他相当于一分钱没花,白得了个没任何问题的手机。 到上班时间,杜东闲关闭手机,放在桌面开始工作。 没多久便注意到坐在对面工位的同事几次看向他。 杜东闲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疑惑道:“怎么了?” “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同事皱眉。 杜东闲瞬间莫名其妙地挠挠头:“不是你先看我的吗?我什么时候看你了?我还想问你怎么盯着我不动了。” 同事略微尴尬:“不是,我真觉得有人盯着我,好几次了,就是从你那边来的,还以为是你盯着我。” 她顿了顿,又问一句:“真不是你吗?” “真不是我。”怕自己再不赶紧解释就会被其他人认为是变-态,杜东闲举起双手苦笑道,“我一直在工作,要不是感觉到你在看我,眼睛还没离开电脑。” 同事沉默了,这件事很快过去。 杜东闲继续专心工作,很快发现有人在某处盯着自己。 特别是他这一发现,那种注视感更加强烈,好像公司所有同事此刻都在看他这边。 杜东闲抬头,刚好对上同事不确定又烦躁的眼神。 四目相对,两人皆一怔。 没等杜东闲说话,同事率先凑近,压低声音询问:“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杜东闲艰难点头。 同事激动道:“我就说我没感觉错,一直有人看我,半个小时了,我坐这里都瘆得慌。难不成公司里面闹……” 她想说闹鬼,又不敢说出来,最后强行闭上嘴。 杜东闲小声说:“我不知道是什么,再感觉一下。” 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放松,忽略办公室所有嘈杂声,屏住呼吸寻找着注视感从何而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东闲猛地睁开眼,看向桌面。 原本亮起的屏幕像是注意到他看过来,瞬间黑屏没反应了。 杜东闲拿起手机,屏幕亮起,出现一双极为逼真的双眼,甚至能让人看到眼底自己的倒影。 他以为有个人藏在自己手机屏幕里,正和自己对视,没忍住爆了一句脏话。 由于声音不小,这次公司其他人是真看了过来。 杜东闲连连道歉,再次看向手机屏幕。 察觉到他的注视,那双狭长逼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杜东闲灵机一动,各种挪动手机。 角度变化,眼睛从正视变成了斜视。 接下来一分钟,杜东闲拿着手机不停变化角度,动作奇怪到对面的同事还以为他疯了,关心地问他在干什么。 “我手机。”杜东闲把手机屏幕展现给同事看。 那双瞳孔占据较大的眼睛和同事对上,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杜东闲连忙开口:“别害怕,这是锁屏挂件,假的,可以跟着你的眼睛走。” 他一顿,不太确定道:“我怀疑我们感觉到的注视感就因为这个。” 手机里的眼睛乍一看会以为是真的,而且还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一旦看久了,就会发现十分假。 同事缓缓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刚想让杜东闲把手机拿走,突然发现屏幕中的眼睛快速眨动了下。 那速度快到同事以为自己眼花了,跟着眨动眼睛。 屏幕中的眼睛再次眨动,原本虚假的眼睛里似乎出现了几分恶劣的笑。 同事用力站起身,瞪着眼,呼吸急促地看向杜东闲。 “怎么了?”杜东闲被她起身的动静吓住了,放下手机呆呆地问。 “你这手机挂件……”同事不知道怎么说,半天才讷讷道,“挺,挺逼真的。”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吓到,也不确定这眼睛是不是原本就会眨动,说完后坐下不吭声了,避免和杜东闲再次交流。 杜东闲摸摸后脑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杜东闲晃动脑袋,眼睛跟着晃动。 他玩上瘾,等到后面玩腻了放下手机时,那双眼睛动了下。 杜东闲潜意识认定自己看错了,根本没管,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手机屏幕一直朝上,只要他眼睛看向那边,屏幕就会息屏显示,出现那双眼睛。 目光挪向别处,屏幕就会慢慢灭掉。 由于捕捉视线挺灵敏,杜东闲还挺喜欢这个软件。 下班坐地铁人太多,杜东闲被挤得玩不了手机,只能捏在手里。 每当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出现眼睛,其他人就会用异样的目光看来。 一来二去,杜东闲挺尴尬,缩在角落尝试关闭息屏显示挂件,但那个APP怎么都点不进去。 他快把手机戳破,依旧没有打开。 等到后面,杜东闲明白了卖家说的卡。 手机卡到毫无反应,唯一有反应的就是那双眼睛会自动出现。 除去这个,手机变成了砖头。 下地铁后杜东闲找了个空位一直捣鼓,半天没动静。 正当他打算放弃,手机震动一下后终于恢复正常。 息屏显示依旧存在,被折腾这么久,再看那双眼睛,杜东闲有些烦,但无法关掉。 APP打不开,手机设置没用,直接陷入死局。 杜东闲刷手机离开地铁,回到家开始想办法卸载APP,怕下次碰到紧急事手机又像这次废掉。 半个小时后,他无力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表情麻木。 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APP不知道是什么黑科技,就是卸载不掉,杜东闲备份好数据,恢复出厂设置也没用。 找到那些懂这方面的大师,尝试他们说的办法,更加没用。 杜东闲眯着眼看向桌上的手机,诡异的注视感再次袭来,他浑身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烦躁地抽出一张纸巾盖在手机上,不去看那双过度逼真的眼睛,打开电视找了部沙雕剧,总算扭转了郁闷的心情。 快速吃过晚饭,杜东闲走进浴室洗澡。 他洗澡怕门出问题被困在浴室,所以从来不关门。 平时都没什么事,今天洗澡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人藏在某处阴森森地盯着他,随时能冲过来动手。 以为家里进贼,杜东闲关闭花洒,探出身体打量着客厅。 什么都没有。 错觉吗? 杜东闲皱起眉头,继续洗澡,闭眼洗头时,那种感觉一刹那变得极为清晰强烈。魔/蝎/小/说/m/o/x/i/e/x/s/.c/o/m 110-120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次确定家里没有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杜东闲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有病,这些所谓的感觉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等洗完澡后,他忽然想起这种注视感有些熟悉, 和当初在办公室和同事感觉到的一样。 想到这,杜东闲仔细辨别, 发现注视感来自客厅桌上。 而那上面放着被他用纸巾盖住屏幕的新手机。 难道手机里安装了摄像头?所以卖家才卖这么便宜,甚至都不要钱了。 想到这里, 杜东闲头发都不擦了,任由乱滴水,快步走到桌前, 将手机关机开始检查。 半个小时后,他因没吹干头发冷到头疼,而手机里面干干净净,没有摄像头。 这么一来二去, 杜东闲耐心彻底空盘,没好气地扔下手机开始吹头。 后悔买手机倒不至于, 就是老被人盯着的这种感觉让人晦气,更晦气的是找不出具体原因。 吹完头,杜东闲瘫在沙发上,就那么看着手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中, 周围其他场景全部虚化, 只有旁边的桌子, 以及上面放的手机清晰无比。 三秒钟后,桌上的手机毫无征兆地挪动起来。 最初只是从桌边挪到桌中央, 杜东闲在梦里看到这一幕怕得想叫, 可嗓子像是被胶水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很快那手机直直地立起来, 手机屏幕霎时间对准了他这边。 随即手机屏幕出现息屏显示,那双像极了人类眼睛的挂件冲着杜东闲疯狂眨眼。 每次眨动,那种无法形容的黏腻声音回荡在整个客厅中。 杜东闲呼吸不过来,无法闭眼,也没办法挪动身体,只能躺在沙发上直直地与那双眼睛对视。 他甚至能从那双眼里看到森冷的笑意,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从屏幕里钻出掐死他。 这种感觉太过于真实,让人逐渐喘不过气,杜东闲拼命呼吸,可能吸到的空气少之又少,直到最后憋得面红耳赤。 他费力地吸着气,在快晕死过去的瞬间从沙发上醒来。 客厅里安静到没一点声音,杜东闲胸腔里那颗因为惧怕而加速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着急促的呼吸,看向桌上的手机,倏然发现手机上盖着的卫生纸消失不见了,手机从屏幕朝上变成了屏幕朝下。 怎么回事?之前发生的不是梦吗?如果是梦,手机谁弄的? 杜东闲越想越惊惧,出了一身冷汗,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诡异的现状。 他洗了一把脸,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没办法确定睡之前有没有碰手机。 杜东闲本就神经大条,哪怕确定好的事,多回想几次就会变得不确定。 也可能是手机自己动的情况太吓人,所以他更希望于是自己动的,所以想了这个合适放心的理由。 哪怕这么安慰自己,杜东闲依旧满心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拿起手机,在平时活跃比较多的论坛发了帖。 “做了个噩梦,但醒来发现好像不是梦,有没有大佬说说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标题下的内容简单说了自己做的梦,把担心是手机自己挪动的事加进去。 可能取得标题比较吸引人,发出去几分钟,帖子就有几十条回复。 刷论坛这么久,杜东闲从没见过如此统一的回复——都说他有精神病,让他去看医生。 “有精神方面疾病的人,对自己做过的事会没有记忆,就会觉得发生了不得了的怪事,各种恐慌,实际上是自己生病了却不知道。奉劝楼主不要拖,赶紧去医院看看。” 杜东闲莫名松了一口。 还好,还好只是精神病,不是鬼就行。 他穿上外套,拿着手机回到卧室,将亮度调低,这样就不会被眼睛吓到。 时间很晚,杜东闲玩了会儿手机又困了,闭眼睡觉。 意识恍惚中,他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因太困没有理会,翻个身继续睡去。 没想到那声音逐渐变大,最后像是贴在耳边般吵闹,让人不得不睁眼查找。 卧室里静悄悄的,昏暗到一点轮廓都无法分辨清楚。 杜东闲打开灯光,等了会没再听见那声音,以为是梦里出现的,刚躺下那声音再次响起,就在他耳边。 杜东闲蓦然偏头,看向旁边的床头柜,上面只有那部新买的手机。 他躺在床上,明明不可能看到手机屏幕,可在看过去的那一刻,手机屏幕陡然亮了起来。 就好似有看不见的人正站在床头柜前盯着手机。 卧室的静默让杜东闲背脊一个劲发寒,猛地起身拿起手机。 尽管开着灯,无比明亮,但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他还是被吓到手机差点拿不稳。 诡异沉默几秒,杜东闲打开床头柜抽屉,将手机放进去后关上。 这样就算亮屏幕也不会看到,他满意地关上灯,继续睡觉。 这次一觉睡到天亮,再没发生其他事。 杜东闲伸着懒腰,打开抽屉拿出手机,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手机电量快没了。 这手机续航很厉害,不可能下降这么快,除非有人玩他的手机,或者是…… 手机被人盯着,一直息屏显示,耗了不少电。 杜东闲被自己这个惊到,连忙摇头不敢再想,随手插上充电器,洗漱去了。 等他离开卧室,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狭长的眼睛转动瞅着他离开的方向眨了下,眼底满是恶毒冰冷的笑意。 * 吃过早饭,杜东闲坐地铁到了公司。 怕再碰到以为他很有钱,让他请吃饭的事,他特意把之前发的朋友圈删除了。 坐在工位,杜东闲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之前开玩笑让他请吃饭的同事拍拍他的肩膀。 杜东闲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缓和好半天才笑笑:“没事。” 见他这样子,同事挑眉道:“没睡好?拍你一下就把你吓成这样,之前可不会这样啊。” “没。”杜东闲否定道,“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你来了。” 同事换了个话题:“新手机好用吗?给我看看,我最近也想换这个手机,一直没存够钱。” 要是没发生这么多事,杜东闲会非常兴奋地跟他介绍手机有多好用。 但现在他莫名疲惫,说一句话跟要半条命一样,直接把手机递给同事,瘫在椅子上说:“你自己看。” 同事诧异:“你不是挺宝贵这手机吗?直接给我看?” “有锁屏,你只能看外观。”杜东闲有气无力道。 很少见他这么蔫了吧唧的模样,其他同事路过他或多或少都会打量他几眼。 杜东闲并不在乎,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现在这样该不会真有病吧? 同事把手机还给他:“你这挂件从哪里搞的?还挺逼真,我都被吓到了。” “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手机里的。”说起这个,杜东闲就有些恼火。 所有怪异都源于这个息屏显示挂件。 “分享给我,我也下个。”同事说。 杜东闲:“分享不了,这个APP除了在手机里,其他都不行。” 同事听不懂他这话,以为是故意不想给自己,撇嘴嘀咕道:“你嫌麻烦不想就不想,还找什么借口,无语。” 这话气得杜东闲一个劲翻白眼,没有搭理他。 趴在工位瘫了十几分钟,杜东闲才稍微缓过来。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平时他从不午休,这次吃过饭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可能是晚上睡太多,没睡几分钟杜东闲就醒了,不想动趴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这样重复了多少次,等他再次醒来,旁边的手机亮着刺眼的白光。 杜东闲没见手机屏幕这么亮过,下意识伸手拿过手机。 屏幕中赫然出现一张惨白肿胀的脸,白到发灰的嘴巴不停上下动着,发出窸窸窣窣,有点类似于塑料袋摩挲的声音。 那双死死瞪着他,恨不得弄死他的眼睛就是原本的手机息屏挂件。 没等杜东闲尖叫,那张恐怖扭曲的人脸突然凑近,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了句话。 他听不懂,因这张人脸靠得太近,看到了那腐烂发臭的肉,惊叫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整个公司显得亮堂温暖。 所有人都因杜东闲过分大声的尖叫纷纷牛头看着他,有不少午休被吵醒的脸色都不太好,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小声骂起来了。 杜东闲呆滞片刻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挨个道歉。 又是噩梦,最近为什么老做这种无缘无故奇怪的噩梦。 他咽咽口水,将键盘挪回原来的位置,抬手用力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打算开电脑时,耳边倏然回荡着梦里那张人脸说的话。 在梦里杜东闲怎么都听不懂,现在却一下懂了——我正在看着你。 甚至他还能清楚记得那诡谲充满恶劣的声音。 开电脑的手一个哆嗦,杜东闲脸色白如纸,双目空洞,保持着那个姿势半天没动。 “你怎么了?”泡完咖啡的同事见他魂不守舍,不禁好奇地问了句,还顺手帮他开了电脑,“这电脑不是没问题吗?怎么不开?” “那个……”杜东闲回过神,慢吞吞地转动眼珠子看向对面的女同事,语气诚恳问,“你觉得我像神经病吗?” 女同事一噎,打量着他的表情:“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我像不像神经病?”杜东闲瞥了眼键盘旁的手机,“你觉得我的行为,还有我平时说的话,正不正常?” 捕捉到他的视线,息屏显示瞬间露出眼睛。 杜东闲不敢看,生怕出现梦里那张腐烂的鬼脸,眼角抽搐着挪开视线。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像啊。”女同事不解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你最近工作不多啊。” 听出她这话是怀疑自己压力大才这样,杜东闲摇摇头,想说说自己的梦, 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他觉得丢脸。 自己向来不胆小,却几次被梦吓到精神恍惚。 一直到下班, 杜东闲才重新拿起手机。 做了一下午心理建设多少还是有用的,起码看到那双眼睛他不再觉得恐怖发毛, 就是正常挂件。 杜东闲想了想,没着急回家,打车去医院心理科挂了个号, 想看看自己是否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前面有不少人在排队,有的人激动到门关着都能听见声音。 “有外星人天天蹲在我脑门上,要杀了我。我跟他们说,他们都不信, 你信不信?哈?不信?不信我杀了你就信了。” “我其实没病,偶尔能看见七八个我站在床头盯着我, 有什么问题吗?你们看不见吗?” “放开我,放开我,我马上就修仙成功了,你们把我压在这里是不是想摧毁我的金丹?休想。哈哈哈……尔等胆敢!” “……” 听了半个小时, 杜东闲觉得自己比起来这些人挺正常的。 他正考虑要不要退号时, 刚好叫到他。 进去简单把事情说完, 医生温声询问:“最近有没有觉得烦躁,让你感觉到压力的事?” “没有。”杜东闲如实说。 两人交谈了十几分钟, 开了检查单, 医生建议杜东闲换手机试试。 既然解决不了奇怪感来源,那就试着回避。 看到检查单上昂贵费的那一刻, 杜东闲瞬间觉得自己没问题了,扔掉检查单拿着手机回家。 他拔出新手机的卡插在旧手机上,将新手机关机。 或许是真有用,一夜过去,没再出现任何异样感。 杜东闲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看着抽屉里的新手机开始纠结。 难道不用这手机了?可是他的旧手机最多只能接个电话。 要不然转手卖掉,用卖掉的钱买个新的? 杜东闲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直接把手机挂在交易平台上,挂上了八千的价格。 这个价格对比一万多的十分便宜,但挂了一天没有一人来买。 太奇怪了。 一万多的手机都有几十个人想要,怎么他的连浏览量都没有? 杜东闲越想越纳闷,下班的时候问之前想换手机的同事要不要,要的话低价卖给他。 同事:“一千,我收了。” 杜东闲:“……” 他忍无可忍地瞪着眼:“你要是一千能买到这么便宜的,卖给我。有多少我收多少。” 同事“切”了一声,不以为然:“不卖算了,超过这个价格的我买不起。” 杜东闲翻翻白眼,没好气地收起手机:“不卖。” 他就不信区区一个挂件,能对自己影响这么大。 想到这,杜东闲越过同事,快速回到家。 怕自己又疑神疑鬼,回家后他通过外卖下单了一张辟邪符,不管有没有用,挂在房间后整个人是轻松不少,做饭的时候都觉得身体充满力量。 他哼着歌完成最后一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饭。 吃完最后一点饭的刹那,一种极为强烈的偷窥感从前方传来。 他瞬间看向卧室,发现卧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 深黑之后仿佛藏着无数双漂浮扭曲的眼睛,正默不作声地盯着他这边。 杜东闲双手一抖。 他出来的时候确定自己关门了,因为太用力,震得房子都差点颤动。 现在这条缝隙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 如果说之前还可以催眠自己,现在面对那条打开的缝隙,杜东闲再无法欺骗自己。 他缓缓起身,瞅着那条缝隙眼睛都不敢眨,身体绷紧,呈现一种蓄势待发的僵硬模样。 正当他憋着一口气,打算直接冲过去推开门看看房间里有什么的时候,那条缝隙怕他靠近般,在他地注视下“砰”一声迅速合上门。 不算小的动静震得杜东闲浑身一抖,成功从梦里醒了过来。 吃过饭他直接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沙发睡着了。 杜东闲心有余悸地看向卧室大门,房门紧闭,没有任何异常。 几次做这种梦了。 他皱起眉头,身体过于冰冷,干脆起来原地来了一套广播体操。 身体热起来后,杜东闲的理智重回,用手机拨通母亲的电话。 “妈,你有没有认识的人?”他尴尬地笑着挠挠头,“我感觉我状况不对,可能有东西跟着我,你找人帮我看看?” 电话那边的人闻言先是吐槽起来:“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好端端的能有东西跟着你?你一穷二白还没对象,那东西就算想跟着人也不会跟着你。” 杜东闲连忙将手机挪远,生怕她唠叨个没完没了:“妈,我没跟你开玩笑,是真觉得有点不对才跟你说。我没存款没对象的事先放放,你先帮我找人看看。” “知道了。”杜母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出声应下,“我没认识的,我找其他人帮你问问。” 杜东闲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真有东西跟着自己肯定能被看出来,到时候要跟手机有关,他只能忍痛处理掉。 要是没有他就放心使用,不再胡思乱想。 杜母速度很快,第二天中午就打了电话过来告诉杜东闲结果。 “帮你找两个人看了都没有,一天天地尽瞎想,你要是把这功夫放在找对象上面,也不至于单身这么久了。” 杜东闲听得头疼,确定自己身上没东西跟着后就要挂电话。 杜母说:“你等下,虽然没东西跟着你,但我又给你算了其他方面。对方说你最好换个工作,再继续现在的工作对你不好。” “现在找工作多难。”杜东闲拒绝,“我不换。” 杜母也没强求:“随便你,反正话我跟你说了,听不听在你。” 通话结束,杜东闲垂眸看着手机,又不放心地给母亲发去消息:“妈,你确定没有?我最近老做噩梦,感觉有人盯着我。” 杜母很快回复:“这两人是我们这边有名处理这方面事的,他们说没有就是没有,别乱想了。” 杜东闲彻底吐出一口浊气,浑身轻松自在。 这样就好,这样他用手机就不会有顾虑了。 这几天因为手机的原因,杜东闲工作懈怠很多,现在确定一大事终于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和母亲那次通话后,他再没做过噩梦,也没出现过莫名的感觉,一直到发工资都吃嘛嘛香,倒头就睡。 拿到工资的那一刻,杜东闲又想起手机钱没给对方,始终算占便宜,登录APP联系客服,试图把钱转给卖家。 客服说已注销的账号钱无法转进去。 杜东闲只能作罢,把钱存起来。 可能是发了工资,银行卡存款突破五位数,晚上睡觉时杜东闲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客厅突然响起奇怪的窸窸窣窣声。 他一愣,侧耳仔细分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确实有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怪声。 杜东闲走下床,打开门摸黑看向客厅,声音在这一刻消失了。 他眼皮一跳,想起先前的怪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在站在原地确定几分钟,声音没再出现。 同时小区群里正讨论这么高的楼层都有老鼠出现,该怎么解决。 杜东闲霎时安心,关上卧室门,随手反锁,打了几盘游戏睡了过去。 夜里下起小雨,第二天出门,空气中泛着的寒意冻得人双手发僵。 杜东闲飞快奔进地铁,不知道怎么突然降温这么多。 这次地铁难得有位置,他坐下后刷着短视频,没多久就感觉不太对劲。 有人在盯着他,视线太过强烈,想忽略都不行。 杜东闲抬头,刚好对上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目光。 四目相对,男人并没有任何歉意,反而还用那种让人不爽的目光继续看着杜东闲。 不仅如此,杜东闲发现他的眼睛格外熟悉。 就好像……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挂件,再抬头男人已经不看他了。 是看错了吗? 那人的眼睛怎么跟他的手机息屏挂件非常相似? 杜东闲咽咽口水,有些不知所措,刷了好几个沙雕视频,怦怦乱跳的心才平缓些许。 还有两站下地铁时,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怪异感再次从四面八方传来。 杜东闲张望一番后惊恐地发现一件事——车厢中的每个人都在看他,眼神既陌生又熟悉。 诡异的是他们所有人都没表情,目光空洞无神,像被设定好的机器人。 整个车厢静得落针可闻,连最常存在的呼吸声都无法被捕捉到。 就在这恐怖到令人窒息的静默中,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声轻笑,紧接着所有人咧嘴冲他露出了一抹恶劣的笑。 恐怖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不停回荡在耳边,杜东闲眼前阵阵发晕,呼吸困难,心跳快到他忍不住抬起手按住胸腔,生怕下一秒心脏就会脱离身体,蹦到外面。 大脑嗡嗡作响,耳边响起各种乱糟无法确定的声音,就在杜东闲觉得自己脖子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掐着,无法喘过气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是不是犯了低血糖?”眼前出现一瓶可乐,那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 原本氛围诡谲的车厢此刻热闹无比,人多到连转身都困难,与他之前看到的可怕场景完全不同。 杜东闲表情茫然地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朝着关心自己的陌生人摇头道谢。 太怪异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他出现了幻觉,还是进入了异空间?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杜东闲实在想不明白, 对上拍自己肩膀的人依旧担心的目光,冲他笑笑:“我没事,就是没休息好, 刚刚有点恍惚。” “那就好。”对方松口气,收起可乐。 目的地到达, 杜东闲走下地铁。 他没着急离开,站在一旁看着车厢关门, 快速驶离,还有点回不过神。 那么真实的一切真的只是幻觉吗? 杜东闲低头盯着手机屏幕,那双狭长的眼睛跟随他视线变动, 乍一看没什么,却总让人觉得这眼睛比起之前多了一点笑意。 他抬手狠狠拍打了下自己的脑袋,试图确定自己只是在做梦,不然实在无法解释目前这种诡异的情况。 很痛, 不是梦。 浑浑噩噩地来到公司,坐下的那一刻, 杜东闲听见自己名字都没反应。 还是坐在对面的同事叫了他一声:“杜东闲,哎哎哎。” 他回过神的同时被吓到激灵,发觉自己胆子最近变得太小了。 “老板叫你。”同事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杜东闲刚进办公室就被骂了。 老板说他最近上班不认真,有同事投诉他整天坐在工位发呆, 提交的报告也乱七八糟, 直接不让他继续负责手上的项目。 杜东闲差点气吐血, 出了办公室开始环顾四周,试图找出是谁吃饱了没事做投诉他。 看了一圈没什么线索, 他烦到抓头发, 越来越暴躁,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这一刻杜东闲想了很多。 想辞职, 想打人,想杀人……最后他猛地看向窗外。 过去跳下就解脱了。 ——脑子里莫名出现这个想法。 杜东闲缓缓走向窗户,微笑着推开窗玻璃。 同事发现他不对劲,尖叫一声。 杜东闲顿时清醒过来,回想自己那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不对劲,他根本不会这么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杜东闲看向四周,瞳孔紧缩,思绪跳跃万分。 他疯狂观察着每个人,眼神逐渐变得无神,额头满是冷汗。 直到汗水滑到鼻子,杜东闲才清醒过来,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脸,终于从灵魂仿佛飞出身躯的飘忽感中抽离出。 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自己不疯就死。 杜东闲快步进入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直勾勾地望着镜中自己不知何时透着虚弱的脸。 他眨眼,镜中的倒影跟着眨动,下一秒突然开始放大,占据整面镜子,随后扭曲成各种形状,最终定格成手机屏幕出现过的那双熟悉眼睛。 “砰。”杜东闲一拳打碎镜子。 打扫卫生的阿姨刚好进来,看到满地镜子碎片,杜东闲呆站在那里,手上都是鲜血,人却跟进入了什么梦魇一样脸色灰白,眼神败落,半天不敢进来。 直到其他人被镜子破碎的声音吸引,赶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忙询问有没有事。 灵魂似被撕裂成一百多条,每一条都缠绕紧勒着他的躯壳,使得好不容易滋生出的真实感瞬间犹如破碎的镜子,重新将他拉入混沌中。 杜东闲想说话,想回答自己没事,但控制住不住。 他觉得自己在不断下坠,这卫生间下面别有洞天般,现在是明亮满是人的卫生间,只要一眨眼就会变成充满鲜血与蜘蛛网灰尘的破败房间。 两个场景不断交杂在一起,杜东闲晕眩不停,仿佛飘在湿冷冰凉的海水里,整个人口鼻被彻底淹没。 一种形容不出的湿滑令人恶心想吐的注视感包裹着他,将他吞噬殆尽,再难挣扎。 杜东闲根本表达不出自己怎么了,眼球向上翻了几秒,终是撑不住直直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公司同事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特别是杜东闲这一摔大家不知道他脑袋有没有压着地上的镜子碎片,不好随意乱动,只能小心观察,同时拨打120。 * 再次醒来,或许是身上太疼的缘故,杜东闲清醒多了。 那些恶心令人抓狂的场景与感觉没再出现,他翻个身,看着旁边病床其他人,拼命转动着眼珠子,费力唤醒着身体感官。 “小伙子,你醒了。”隔壁床的阿姨关切地问,“你没哪里不舒服吧?你被送进来的时候,身上有好几个镜子碎片,用的什么镜子啊,质量这么差?” 这么一说,杜东闲想起了晕倒前发生的所有事。 他想挠头,手一抬起,碰到了额头缠着的纱布。 怪不得这么疼,有碎片扎进他后脑勺了。 “不知道。”杜东闲迟疑地望着对方的脸,猜测对方应该有五十多岁,试探性道,“阿姨,我身上的事有些奇怪,你能帮我分析分析不?” 这一下不止阿姨,其他床的病人也纷纷看来。 杜东闲直言道:“我在公司的时候原本什么事都没,被老板骂一顿出来后我就想死。您别觉得我病了才这样,我不是这样的人,之前被老板连续骂半个月我都没这样。就感觉我思想非常混乱,变得我不是我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影响我。” 阿姨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你这说的,不就是病了吗?现在的人工作压力真大啊。” 其他人出声赞同。 杜东闲苦笑道:“不是,真不是。”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给阿姨看:“都是这个息屏挂件引起的,阿姨您帮我看看这眼睛奇不奇怪?” 手机屏幕亮起,提示解锁,阿姨左看右看,没看到所谓的眼睛,看杜东闲的眼神更加怪异。 她甚至想摇铃让护士进来看看他需不需要心理医生。 对上那充满质疑的目光,杜东闲大脑空白,拿过手机一看,息屏显示消失了。 他一怔,解锁后寻找挂件APP,结果手机翻过来都没再找到那个APP。 让他苦恼这么久,甚至怀疑是不是闹鬼的APP不见了…… 杜东闲呆坐在床上,半晌没有动静。 有眼睛的时候他什么证据都没保存,以至于现在发现APP确切消失,杜东闲并不高兴,反而怀疑那些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突然想起对位的女同事和其他同事见过,杜东闲拨通电话,得到的结果让他本就难看的脸一刹那白如堆雪。 “你怎么会没看过呢?”杜东闲激动道,“你之前还吓到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怎么会被息屏挂件吓到?”女同事比他还诧异,“你怎么了?” 杜东闲不死心,让他绝望的是另一个同事也这么说,还说他买了新手机之后就变得奇奇怪怪。 唯一能证明的两人让他陷入更大的恐慌,杜东闲又让同事帮忙调监控。 调出的监控倒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只是每次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息屏页面,监控里显示的是手机桌面。 也就是说,他拿着手机,对着自己的手机桌面左摇右晃了很久,导致其他同事神色奇怪地看向这边。 怎么可能! 杜东闲扔掉手机,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想起之前做的恐怖噩梦,嘴唇哆嗦地掐着自己的耳朵。 肯定是梦,一定是梦。 那些梦一直让他错乱,这次肯定也是。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跳楼能不能醒? 高空坠落的瞬间肯定能醒。 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刻,杜东闲眼睛通红地望向窗户,眼底闪烁着炙热渴望的光。 随后他在同病房三人的注视下冲下床,撞向窗户。 惊叫声响起,杜东闲扒开窗户,发觉窗户口太小,正想翻过去,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你疯了。”从老家赶过来的父亲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在床上。 “我在做梦。”杜东闲解释道。 母亲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这才多久?你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还做梦?你做什么梦?你头顶的伤还不够提醒你这是现实?” 杜东闲咧嘴一笑:“你们这么快赶过来怎么可能?还说我不是做梦。让开,我要醒过来。” 他起身就要继续跳窗,被父亲死死按住。 母亲忍无可忍地给了一巴掌:“疼不疼?我问你疼不疼?这总不是梦了吧?你这发生了什么?看看你什么样子。” “梦也会模拟疼痛。”杜东闲冷静分析,丝毫不在意脸上清晰的巴掌印,“你们都是鬼,都想害我沉浸在梦里,让我在现实中死亡。我知道的,你们都是恶鬼。” 他恶狠狠地瞪着眼,面色变得狰狞扭曲,倒是像他口中的恶鬼。 电光火石之间,母亲回想起前几天的询问电话,用力抓住父亲的手,半天发不出声音。 杜东闲想跳窗到了一种癫狂的地步,几次挣扎都没成功。 他被按在床上,手舞足蹈地自言自语,后面又开始攻击辱骂自己的父母,眼神兴奋到可怖。 其他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精神病犯了。 父母耐心解释是刚清醒太激动,叫了医生进来。 打完镇定剂,杜东闲安静多了,缓缓闭着眼睡了过去。 母亲立刻拿着手机走出病房,打电话联系大师。 无人注意的病床底下,不知何时掉落的手机一点点亮起屏幕。 息屏显示的上方闪现一双猩红的眼珠,飞快转动着,发出黏腻的响动。 床上的杜东闲睁开眼,僵硬迟钝地扭头看向窗户。 好不容易坐下椅子上休息的父亲一愣:“你又来?” 没等他起来按住自己的儿子,病房门倏然被人推开。 原本还掀被子准备冲下床的焦躁儿子顿时变得安静乖巧,表情都诡异地平静下来。 缓慢的脚步声响起,随着对方地靠近,杜东闲身体抖如筛糠,脸色涨红,双眼发灰,仰着脖子一个劲抽搐。 父亲大惊失色,还没叫医生,突兀闯入病房的男人伸手掐住杜东闲的眉心。 原本状态吓人的杜东闲眼睛一闭,倒在床上没意识了。 “你干什么?”这堪称拍电影才会出现的神奇一幕震惊到了父亲。 病房里的其他人也看得瞠目结舌,有人催促男人再来一次。 “你儿子只是暂时睡着了。”男人冷漠开口,面色没有一丝波动,“一切都是因为床底的手机。将手机砸开,大火烧四十九个小时,就可以解决。” 杜父反射性弯腰看向床底,还真看到一部手机,更让他背脊发凉的是在他眨眼的那一刻,手机离他远了点。 手机会动? 杜父揉揉腰,以为自己看错了,站直身体后不明所以地打量床边的男人。 他看不出多大岁数,面容像二十多岁的大学生,平静的眼神与表情却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深沉稳重。 穿着也怪异,都冬天了,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袖和长裤,看着就冻人。 更让杜父注意的是这人站得太直了,直到根本不是人能站出来的姿势。 短短几分钟,杜父给这人贴好了标签——装模作样的骗子。 他蹲下身爬进床底捡起手机,举高后问男人:“就这个手机?” 男人没看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的杜东闲,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平稳到没一丝感情:“是的。不信的话,你儿子下次就躺棺材了。” 任何人听见这种话都会生气,包括杜父。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怒骂人,病房门被人打开,杜母快步走进来。 “人找好了,在赶来的路上,马上就……” 后面的话在看到陌生男人时戛然而止,杜母疑惑:“这谁啊?怎么没见过?”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抓住杜东闲的手腕,大拇指用力一捏。 杜东闲手腕瞬间陷下一个指印。 这一幕吓得杜父认定男人不仅是骗子还脑子有问题,扑上来就要抓他。 男人收回手,杜东闲手腕上的印记清楚可见,许久都没有恢复。 杜父见状骂骂咧咧,确定男人跑不掉后刚要报警,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其他病人听到开门声都麻木了。 只不过这次进入病房的有三人。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杜女士在吗?”为首的男人个头很高, 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停在长袖男人身边,按住他的肩膀轻轻往后一拉。 男人原本无神的眼睛闪过一条红色的丝线, 静静地站在他后面。 杜父揉揉眼再去看,对方眼睛恢复正常, 他不明白自己是看错了还是真的出现了诡异的红线。 “我们是你找的人,刚好在附近就赶过来了。”个高男人说, “你儿子是吗?让我看看,没多大事,就是被吓到失魂了, 我给叫叫就行了。” “这人你认识?”杜父指着没了任何动静,木偶般发呆的长袖男人。 “是的。”个高男人笑容更多,意味不明地拍了拍长袖男人肩膀,“他是我们的同事, 比我们厉害,算到这里生异事提前赶过来。不过他脑子不好, 会说胡话,所以你不能信他全部的话。” “我就说怎么上来就说手机有问题。”杜父说,“原来是脑子有病。” “是的。”个高男人闻言笑容一滞,放在肩膀上的手骤然收紧, 几乎想掐碎长袖男人的骨头。 他脸上还有笑意, 说的话仿佛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杜先生, 请转账,之后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 站在后面的两人一个亮出收款码, 一个拿出随身携带的包递给个高男人。 杜母都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己找的, 直到个高男人说出介绍人名字她才放心,又问了价格, 听到才几十块,当即不疑有他地转了钱。 杜父怀疑价格太低有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个高男人打开包,微笑道:“啊,价格方面是故意的,低价厉害多的是,比方说……算了,总得来说,干我们这行并不是为了钱。” 他拿出两张符纸,用脚往后踹了踹身后的长袖男人,随后将包扔给另外两人。 长袖男人后退着出了病房,另外两人紧跟其后。 关上房门的瞬间,拿着包的人拨通了电话,瞪着长袖男人说:“他肯定有意识了,他今天差点毁掉了这边的计划。” “还没有毁掉,差点。” “差点也很危险。” “是吗?那我看看。” 拿包的人狐疑地凑近长袖男人的眼睛,红色丝线瞬间缠绕着瞳孔闪现,密密麻麻犹如血丝。 “嗯,还有很多。” “有这个就不会清醒吗?好吧,那应该是我们多心了。我知道了。”电话挂断,他打开背包,拿出一张符纸贴在男人的手臂上。 仅仅只是一刹那,符纸隐匿不见,手臂上出现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复杂符箓。 紧接着男人黑色瞳孔中的血色丝线多到渗出眼白,形成一条条诡异的锁链。 “好了。”他呼出一口气。 * 病房里,窗帘拉上,门窗紧闭,个高男人围绕着病床念念有词。 杜母听不清,紧张地看着床上的杜东闲,好几次想问这样有用吗,又没问出来。 几分钟过去,个高男人停下动作:“好了,可以了,你儿子不会再有事了。” 窗帘打开,病房重新恢复明亮。 杜母欣喜道:“真的吗?” 其他病床上的病人被这一幕弄得瞠目结舌。 “是的。”个高男人点头。 杜父看着手机迟疑道:“那这个手机……” “手机没问题。”个高男人笑道,“有问题的东西虽然没被彻底解决,但你儿子从今以后不会再被缠着。” 杜父杜母终于松了一口气,各种道谢送走了个高男人。 等重新回来,就听其他病人在议论男人的长相,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了。 杜母刚想回答,结果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越拼命去想,记忆越模糊,直到最后连穿什么衣服都不记得了。 “奇怪。”她问杜父,“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杜父拧眉思索片刻,摇头:“不记得了。” 虽然奇怪,但杜东闲醒了,两口子没再继续好奇。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杜东闲脸色难看到没一点血色,闻言摇摇头:“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在医院?” 他就记得自己被老板骂了,除此之外都没记忆了。 “发生了点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了。”杜母说。 看到桌上的手机,杜东闲眼皮一跳,想起那些诡异的事,终于产生出不想要的心理。 “手机没事。”见他一直盯着手机,杜父说,“解决事的大师说过了,这手机没问题,可以用。” 杜东闲一愣,觉得奇怪:“真的?” 如果大师都这么说了,他就能放下心继续使用了。 缺失的记忆一点点想起,杜东闲一阵后怕。 他肯定被不对劲的东西影响了,不然自己绝对不会有那么恐怖疯狂的想法。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杜东闲被折腾怕了,看到这一幕反射性避开目光,生怕又看到那双眼睛。 好在只是来消息了,工作群里一堆同事问题身体怎么样。 杜东闲一一回复,仔细检查一遍手机。 息屏挂件消失了。 笼罩在心里那种挥之不去的注视感再感觉不到,他揉揉太阳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确定自己身体方面没出现什么问题后杜东闲就出院了。 这些天的经历让他每次看到漆黑的手机屏幕,都会下意识有种避开的冲动,回到家后经常做噩梦。 三天后,杜东闲才彻底缓过来,上班睡觉不再有任何问题。 但没想到一周过去,他再次开始做噩梦,内容都是重复的。 白雾缠绕的梦中阴森的笑不断回荡,次次都能将杜东闲活生生吓醒。 第五次被吓醒,他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明明都解决了,可他现在为什么还会这样? 后遗症? 卧室里漆黑一片,窗帘随风飘动,他抓抓头发,打开灯的瞬间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窗帘。 不对。 他睡觉关着窗户,风不可能进来,这个窗帘是怎么动起来的? 哪里来的风? 又或者说,什么东西把窗帘吹动了? 杜东闲绷着背脊,死死地盯着窗帘。 在他的注视下,窗帘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杜东闲准备下床时,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屏幕。 那一刹那,寒意顺着背脊传遍四肢百骸,他哆嗦了下,咽咽口水,不知道是先检查手机还是窗帘。 手机振动两下,声音格外突兀,似是来了短信。 杜东闲放弃探寻窗帘,靠近床头柜拿起手机。 确实是一条短信。 解锁点进去看到那句话的瞬间,杜东闲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全无。 ——我正在看着你。 这熟悉的话将杜东闲重新拉回前些日子的恐惧中,手臂抖动了两下。 那东西还在! 杜东闲扭头,看向窗帘所在的方向,瞳孔控制不住地放大。 他并没有注意,拿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亮出雪花点,闪烁几下后,出现一双清晰逼真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杜东闲,眼底满是恶狠狠的杀意。 随即眼睛逐渐变小,一张苍白的脸浮现,占据整个手机屏幕,发红的眼珠紧贴屏幕瞪着杜东闲,恨不得从屏幕中钻出吞掉他。 针扎般的偷窥感让杜东闲立刻回头看向手机,就在这一瞬间,吵闹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还没来得及落在手机上的视线看向卧室大门。 这么晚了能是谁? 脑子里浮现最近推送给他的各种恐怖故事,杜东闲有些后悔自己不该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导致现在脑子里全都是鬼敲门三个字。 “给我开门,知道你家有人,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就撬门了。”凶狠的怒吼声响起。 杜东闲猜测是邻居,更加迷茫。 他这么久以来和邻居关系很好,从没像现在这样,大半夜过来敲门,听声音还很愤怒。 诡异的恐惧感被“砰砰”不停的拍门声弄消散,杜东闲抛下手机,走到客厅打开门。 门外的男人明显很着急,穿着一件无袖里衣,光着的膀子全是纹身,连原本的肤色都快看不清了。 杜东闲还没问有什么事,对方直接抓着他的衣领,愤怒道:“你嘴巴不想要了是吗?不想要的话我现在就帮你割掉。” “什么意思?”对上他凶神恶煞,充满横肉的脸,杜东闲挣扎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嘴巴不想要了?” “大半夜一直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说出来让我笑笑?”大哥闻言拍打着他的脸,咬牙切齿,“你要是小点声就算了,我戴耳机都没用,忍你好几天了。” “我没笑。”杜东闲努力解释,“我一睡着跟死猪一样,打雷都吵不醒,怎么可能会笑?” 大哥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甩开他后播放手机录音:“没笑?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是不是你的声音?” 录音最开始除了呼吸声外什么都没,五秒钟后陡然响起尖锐刺耳的笑。 那笑声又大又难听,嘶哑充满疯狂,越听越让人头皮发麻,确实挺吵的。 “这就是从你家传出来的。”大哥收起手机,等着杜东闲解释。 杜东闲大脑空白,不知道怎么说。 他没听见笑声,但要是这笑声真的从他家传出,他家有什么? 脑海里浮现那双诡异的眼睛,杜东闲浑身冰冷。 那东西难道真的还在缠着自己? “再发出声音我弄死你。”半天没等到解释,大哥冷到搓搓手臂,丢下一句狠话后离开了。 杜东闲浑浑噩噩地关上门,回到卧室看着床上的手机,认真检查一番。 没有APP,息屏显示也没有眼睛,不是之前那东西。 他不敢睡,坐在床上屏气凝神,想试试能不能听见笑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反倒困了。 睡觉前,杜东闲怕手机有问题,特意把手机放在抽屉里,关灯到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冷意顺着空气蔓延,他被冻醒,打完喷嚏睁眼看向四周。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骤然出现的光亮让人以为天亮了, 但很快就消失。 杜东闲下意识顺着光亮发出的方向,发现睡之前合上的抽屉此刻打开了。 刻意放好的手机就那么出现在抽屉缝隙后,屏幕亮着微光。 似乎知道自己暴露了, 一眨眼手机就恢复黑屏。 杜东闲浑身一个激灵,打开灯的瞬间, 手机屏幕中的眼睛一闪而过,隐匿不见。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 那眼睛不知道在手机里偷窥他多久了。 杜东闲用力合上抽屉, 不知道怎么办。 他敢确定,之前的东西根本没被解决,至于在医院他父母说来了高人解决的事, 很有可能被骗了。 问题就是出自这部手机,可为什么这些天眼睛不见了? 难道这东西还特意藏起来了? 想起那句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杜东闲想打电话再让父母联系人,又不敢碰手机。 敲门声再次响起, 伴随着还有各种难听的骂声。 正好杜东闲不想待在卧室,快步走到客厅打开门。 “我警告你的话不听是吧?”大哥愤怒地抓着杜东闲的脑袋, 目眦欲裂,“别特么没事找事。” “我真没笑。”杜东闲连忙开口解释,“真的,是别的东西笑。” 大哥根本不听, 给了他几拳又重新回到楼上, 完全不听杜东闲的解释。 杜东闲揉着脸, 卧室不敢进了,看了眼时间, 硬是等到天亮才敢进卧室拿手机拨通母亲电话。 “在医院给你处理的人是谁?没处理好。”杜东闲急道, “那东西还在,这个手机有问题。我现在就怕手机扔掉也没用, 它会缠着我。” 杜母设置的外放,杜父听见了想起来那天说手机有问题的奇怪男人。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上。”杜母叹口气,“实在不行你回老家来吧,我给你找人处理。” “那太麻烦了。”杜东闲说完更加不知所措。 回老家是最好的处理办法,省得父母担心,但他更怕回老家不仅解决不了,还牵扯家人。 “儿子。”杜父突然开口,“那天给你处理的还有一个人,他说是手机的问题,得把手机烧毁,我觉得太离谱,后面那个处理的人又说这样没用,我就没信也没和你说。” “爸你怎么才说。”杜东闲瞪大眼睛,在这一刻彻底确定手机有问题,抓紧问道,“那是什么处理办法?” “把手机砸开,大火烧掉。”杜父后悔道,“我没想到这年头手机都能出问题。是我的问题,早知道我多问几句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杜父的话,贴在耳朵的手机突然变得冰冷刺骨。 杜东闲浑身哆嗦地拿开手机,猛地看到一张惨白浮肿的脸,紧紧贴着屏幕,瞪着的血色眼中满是怒火。 真的有鬼!手机里有鬼! 杜东闲眼睛一翻,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清醒,依旧是敲门声。 杜东闲烦躁地爬起来要去开门,踩到手机的那一刻所有意识回笼。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此刻手机屏幕朝上,正处于息屏显示状态,而那张苍白的脸就那么阴森森地看着他。 杜东闲从没觉得敲门声如此美妙过,冲过去拉开大门,兴奋激动地看着门外的大哥。 门外的大哥:“。” 他以为杜东闲在算计什么,警惕后退,不忘警告:“你没完没了了是吧?真不想要嘴巴了?” “大哥,我,我实话跟你说。”杜东闲凑近后悄声道,“我手机闹鬼,你听见的笑声都是我手机里的鬼发出的,不是我,真的。” 大哥:“……” 他翻翻白眼,一脸你再说下去我呼死你的恼怒。 杜东闲:“我真没撒谎,大哥你相信我,我撒谎的话十年赚不到钱。” 大哥原本质疑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往他身后看了眼,刚好看到地板上的手机,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那我不找你了。” “别啊。”杜东闲拉住他,“大哥你还是多来找找我,我一个人害怕。” 可能是见他一个大男人快哭的样子太过于奇葩让人发笑,大哥叹口气,越过他走到沙发坐下:“你这个我碰过一次。” “手机闹鬼?”杜东闲挠挠头,立刻给他倒了杯水,还不忘将手机锁在客厅,怕它听见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大哥摆摆手:“不是,是有怪事发生,我那个时候根本没往闹鬼上面怀疑。” 杜东闲追问:“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大哥语气沉重道:“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上网发帖求助,有人说我这个情况很像闹鬼,让我找专门的人,我就找了。对方很厉害,一下子就解决了。从那之后,我对这种专业人士非常敬佩和喜欢,我做梦都想步入那方面的工作。可惜……” 他摇摇头,满脸遗憾:“可惜我没那个天赋,踏入不了这个行业。太可惜了,我到现在都在惦记。” 杜东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恳地看着大哥求助。 “求大哥介绍,我这实在撑不下去了,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手机里的鬼会爬出来害了我。” “等我想想名字。”对上他殷切的目光,大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了半天,才无奈摊手道,“想不起来了,之前还记得的。” 关键时刻把重点忘记了,杜东闲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情绪,低着脑袋半天都没有动静,心里绝望到快哭了。 果然人不该贪小便宜,这下好了,贪上一个鬼 “我想起来了。”大哥激动地拍了拍杜东闲肩膀,“五个字,是个公司,叫什么异……异事……” 杜东闲期待抬头,眼睛亮亮的:“是什么?” 大哥实在无法将后面忘记的话说出口,尴尬道:“我尽力了,后面实在想不起来。我怀疑这是那公司做的,事情一旦解决,关于他们的记忆就会模糊。” 杜东闲不再对他抱有希望,坐在地上用手机开始搜索关键词。 既然是个公司,网上肯定会有信息。 跳出来有关联的东西一大堆,看得人眼花缭乱,特别是手机里的东西故意折腾人,杜东闲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关键信息,下一秒手机就黑屏了。 紧接着血红色的字缓缓显现出——我正在看着你。 “大哥你快看。”杜东闲尽力遏制住想把手机扔掉的冲动,把手机递给大哥看,“就是这个,这下你信我手机闹鬼了吧?” 血红色的字体看着就像是血液泼上去的一样瘆人,大哥看到的刹那忍不住转移目光,掐着手指盯着窗户转移注意力,不想让杜东闲看出自己害怕。 “信了,早就信了,不用拿给我看。” 手机无论怎么折腾都没办法继续使用,后面不光是血色字,还时不时出现一张苍白的脸,杜东闲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硬生生看麻木了。 大哥十分讲义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杜东闲:“用我的,搜到五个字的公司应该就是,打电话问问。” 杜东闲这次直接在搜索框中打下异事两个字,想看看底下跳出来的关联词。 一路看下来没什么有用的,倒是在最后一个发现一个叫做异局APP的词条 点进去一看,是个专门处理他现在犯难的事的App “是不是这个?”杜东闲问大哥。 大哥瞥了眼,摆摆手:“不可能是,绝对是个骗钱的APP,不用下载了。我上次接触的那家公司穷得只能做出网页,不可能出APP,你再搜搜看,别下载这种骗钱的东西。” 杜东闲点开详情页介绍,呢喃道:“异事处理局开发的APP,异事处理局……” 这话才刚说完,杜东闲脑袋就被用力推开。 大哥凑在手机面前,望着屏幕兴奋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公司。这APP开发得也太不靠谱了,看着就跟盗版App一样。” 没等杜东闲反应过来,大哥直接点击下载。 “你把信息填一下,之后会有人联系你。”而后他嘱咐杜东闲,“把你的手机锁好,别让它跑了。” 杜东闲觉得不会,这手机要是真能跑,在他开始找人的那一刻就会跑了,而不是各种恐吓人 他根据APP的指引下完任务,忽然想起自己父亲说的话,拿出菜刀,对准手机开始用力。 手机才用一段时间,就这么毁掉杜东闲还有些心疼,不过这心疼转瞬即逝。 菜刀落在手机屏幕上,发出“滋啦”刺耳的响动,菜刀上面出现细小的裂痕,而手机屏幕上面什么都没有,光滑到连外面的膜都没能留下痕迹。 目睹这一幕的大哥竖起大拇指赞叹:“不说其他,就说你这手机质量可以啊。” 杜东闲不说话,又是几下,没任何用。 他换了刀也没用,从楼上扔下去、拆卸……试了十几种办法,手机完好无损到能立刻当九九新卖掉。 杜东闲颓然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现在没事做,只能等那个公司的人联系自己,他大脑这么一空下来,自动开始对这件事进行分析。 一切的不对劲都是从这个手机开始,这个手机是他从二手平台买的。 杜东闲想起卖家注销账号,钱都不要的事。 这卖家不会是知道这手机闹鬼,不敢用了才低价卖出,怕他发现所以立刻注销了账号? 杜东闲越分析越觉得对,借用大哥手机登录二手平台进行翻找,打客服电话咨询。 一番操作,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天一点点黑下来,客厅里的氛围静默到诡异,连呼吸声都让人觉得多余。 杜东闲和大哥并排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手机,眼睛都不敢眨动。 “多久了?”大哥站起身,“我撑不住了,得回家休息,你自己在这里等着吧。” 杜东闲连忙跟着起身:“公司的人怎么还不联系我?我还要等多久?” “不知道。”大哥思索片刻说,“这种行业的人会非常忙,至于什么时候能到你我也不确定。你再等等,实在不行你把手机扔在外面,人在房间里别出去。” 杜东闲不好留他,对于他的帮助各种道谢。 “对了。”大哥想到什么,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这些东西最会迷惑人,你最好不要离开房间,要是中了它们的计,可能……”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杜东闲猜到了,郑重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房门打开,大哥快步离开。 杜东闲把手机卡拆下来装在旧手机上凑合用,等看不见大哥的身影后把手机扔在走廊。 关上门的那一刻手机瞬间出现在脚下。 这速度快到杜东闲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低头确定手机就在自己脚边,不信邪地开门再次扔出去。 不过两秒,手机重新出现在地板上,屏幕亮着微弱的光,血红色的字体若隐若现——我正在看着你。 赤红的眼睛闪现,伴随着的是惨白如纸的肤色 杜东闲咬紧后槽牙,拿起手机对着窗户用力扔下。 “砰”一声,他明明听见手机落在水泥地砸碎的声音,不过转身的时间,手机好好地放在桌上。 都是无用功。 杜东闲闭眼,终于死心,不再折腾手机,坐在沙发上开始等着电话。 沙发上的旧手机始终没任何动静,就在杜东闲昏昏欲睡时,手机屏幕亮起,来电话了。 杜东闲急忙拿起接听。 手机那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你好,杜东闲吗?我们是异事处理局的员工,看到了你下的任务,正在赶过来,等到的时候你出门迎接我们可以吗?” 杜东闲立刻应下,催促对方快点过来。 “好的。”对方挂断电话。 客厅重新恢复安静,杜东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能耐心等待着。 手机屏幕显示晚上十点半,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严重,正当他想起什么,被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打断。 “杜东闲,我们到了,开门。”门外的声音跟电话中的一致。 杜东闲起身靠近大门,准备打开的刹那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么晚了,公司的人还没下班? 大哥的意思是这个公司的人很忙,加班实属正常,但还有哪里不对。 杜东闲手握在门把手上,几次想开门都强行忍住了。 “杜东闲,你不开门吗?”外面的人再次敲门催促。 一直以来的怪异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杜东闲想起大哥的警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他在APP中只留下了自己的姓,可没说自己叫杜东闲。 外面的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做我们这行的,知道雇主的名字不是正常吗?”对方笑了笑,轻飘飘的语调在寂静的深夜中格外诡异,“你再继续浪费时间,那东西就除不掉了。” 杜东闲沉默收回手,用旧手机下载App登录。 当看到任务还处于未有人接单的状态,他瞬间头皮发麻。 门外的人分明是手机里的东西假扮的!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杜东闲后退数十步, 跌坐在沙发上,拿着旧手机,忽略敲门声。 持续几分钟, 敲门声终于消停,世界安静下来。 杜东闲不想看那部手机, 直接锁在抽屉里,心里不安感终于消散一些。 敲门声再次响起, 他浑身一个激灵,机械式偏头看向大门。 “儿子,你之前到底怎么回事?说着说着突然没人了?我和你爸实在担心就赶过来了。”杜母担心的声音响起。 杜东闲愣住, 想起自己之前确实晕了没跟父母说,醒来后一直和大哥想办法,根本没有和父母沟通。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缓缓走到大门, 透过猫眼看向门外。 确实是自己的父母,或许是赶来的原因, 他们看着面色疲惫,特别没精神。 “你没事就好,你这孩子也不知道回我们报个平安。”杜父叹口气,念叨着, “我和你妈赶过来, 累到了, 在你这休息一夜明天再回去。” 杜东闲握住门把手:“我忘记了,不好意思爸妈, 这几天脑子太混乱了。” 门把手松动的那一刹那, 他反应过来什么,扭头看向抽屉方向:“爸妈, 我现在不方便,不如我给你们转钱,你们找个宾馆住?” 杜父明显一愣,声音低了下去:“还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我就在你这里凑合一夜。” “是啊。”杜母急了,拍门道,“我这腰站不住了,你快开门让我进去。” 杜母确实有腰痛问题,杜东闲都要认为这是自己的父母了,警惕心让他重新看向猫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门外站着的两个人面色不知何时变得十分苍白,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微微发灰,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肤色。 仿佛发觉杜东闲正透过猫眼偷窥,杜母眼睛微微往上翻,瞬间与他的目光对上。 只有瞳孔没有眼白的眼睛吓得杜东闲惊叫一声,跳到沙发上缩成一团,后面无论是听见谁来开门都不给回应。 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失去意识前听见卧室门被打开。 等再次睁眼醒来,客厅里阳光灿烂,温馨舒适。 杜东闲站起身,站在原地缓和半天才想起昨天的一切,打开抽屉看了眼闹鬼的手机。 还在原来的位置。 他松了一口气,打开旧手机,早上十点半,还没收到联系电话。 杜东闲颓然坐在椅子上。 这么一折腾,他根本没有上班的心思,更怕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被那玩意害了。 抽屉里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这次什么东西都没出现。 杜东闲心里浮现一种不好的预感,拿起翻看,最后确定那双眼睛还有那张脸都不见了。 那个鬼呢?离开了? 杜东闲歪歪脑袋,满脸不解。 不在手机里会在哪…… 他忽然想起自己睡着前听见的开门声,脸色巨变,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他听见的开门声很可能就是那东西发出的。 这个想法才刚涌现脑海,身体毛孔像是感知到了危险,瞬间张开。 杜东闲惊恐地瞪大眼睛,想冲出房间,但双腿宛如灌铅般难以动弹一步。 他站在那里,微仰着脑袋,瞪着眼,拼命咽着口水遏制自己的害怕,可由于太过紧张,连如何吞咽口水都忘记了。 “咚咚咚。”卧室大门被轻轻敲响。 杜东闲下意识看去,很快就后悔自己动作如此之快了。 大门被打开一点缝隙,在那缝隙中出现一张白到接近透明,却又莫名发灰,导致他能一眼捕捉到的面容。 对方的眼睛熟悉到杜东闲哪怕下辈子都忘不掉。 四目相对,那东西夸张地抬起手捂着嘴,老鼠一样偷笑几声,发出的响动乍一听像晦涩难懂的语言,再仔细一听又似塑料袋摩擦声。 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等到杜东闲反应过来脸憋得通红,费劲地捶打着胸口想要大口呼吸。 可他张开嘴,却没吸到任何空气。 快要窒息时,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那一刻,世界仿佛重组般,杜东闲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缓缓睁大,随即空气如同铺天盖地而来的潮水,瞬间袭入肺中。 卧室门“砰”一声狠狠关上。 杜东闲来不及多想,根据本能拿起旧手机接通,张嘴想说话,却一时忘记了怎么发出声音。 嗓子好似堵着一团黏糊糊的胶水,直到对方温声说了句“你好”,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到手足无措:“你,你好,我,你有什么事,吗?” “是杜先生吗?我们是异事处理局三组员工,联系你是想咨询关于你下的任务。请问你……” “别,别拖拉时间,赶快来。”杜东闲瞥了眼卧室,瞳孔惊颤道。 “好的。”电话那边的人倒是没再犹豫,“现在正在赶往你留下的地址。最近公司变动较大,任务分派混乱,现在才派到我们手中。十分抱歉,大约半个小时会抵达地址,在此期间希望你能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与那东西有任何接触。” 卧室门突然打开,杜东闲嗓子眼疯狂紧压,额头出现密密麻麻的冷汗。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衣服早就被汗浸湿,身体止不住哆嗦道:“这不是我能避开的……你们赶紧来,我感觉它,它要弄死我。” “正在途中。”那边响起车子行驶的声音,电话被挂断。 杜东闲脱力倒在沙发边,看着大开却没什么动静的卧室门,抬手擦掉额头的汗。 正当他吐出一口气,以为没什么事的时候,注意头顶有风吹来,反射性抬头望去。 苍白的脸紧紧贴在面前,那东西抓着台灯,脑袋朝下,脚冲着天花板,整个身体以一种极度笔直的姿势朝下贴近他。 鼻腔中呼出的冷气让杜东闲打了个寒战。 “呼呼呼。”呼气声回荡在耳边,有些刺耳。 那东西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眼睛变得猩红吓人,张开嘴,伸出长舌贴在杜东闲脸上。 尖叫声穿破云霄,杜东闲眼睛一翻,疯狂往后退去。 意识混沌中,他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所有冰冷感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等的专业人士到了。 * “什么情况?” 到达现场时,房间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痕迹,猩红的长舌围绕着房间像蜘蛛网一样遍布开,几乎没有能让人站直身体的地方。 李蕂扯了扯长舌,还挺有弹性,他想起自己昨晚吃的果冻,觉得口感有些相似,不禁又捏了捏,起了研究心思。 “藏在手机里的东西。”三组的人起身回答,“没之前记忆,只记得自己死了。非常奇怪,所以叫你们来看看。” “那怎么会害人?”果淇嫌弃地扯开舌头,抬手在眼前挥了挥,“这舌头怎么能这么长?跟绳子一样。” “它不知道。”对方皱起眉头,也觉得这样奇葩,“它说自己有记忆后就要害人,不害人的话自己就活不下去。” “身上有东西?”陆端午问。 “没有。”一直回答他们的是二组之前招聘的新人,叫沈皆,指着卧室道,“那东西就躲在卧室,要不然你们进去问问?” 杜东闲家里第一次来这么多人,原本一直缩在角落,可能是听她们谈话的语气太过稳重,心里的恐慌全部消失。 他从角落转移到沙发上,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想知道客厅这个东西什么时候能消失?” 杜东闲指的是这些长舌。 专业人士来了没多久,就和那东西打起来了。 他没机会看细节,短短半个小时被吓晕七八次,最后一次醒来就是那东西躲进卧室,家里又来了几个人。 “把卧室里东西带走就会消失。”沈皆回答。 杜东闲点点头,松了一口气,开始注意卧室里的动静。 他希望里面打起来,最好能把那个让自己的担惊受怕好多天的东西狠狠揍一顿。 卧室拉了窗帘,昏暗到没一点光线。 可能是封闭太久,没有通风,味道有点难闻。 李蕂和微玄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咳嗽挥手,最后站在门口不深入了。 赵早目光环顾四周,并没发现那东西藏在哪里。 “你可以出来了。”果淇没有寻找,直接开门见山道,“ 你只能跟我们离开。” 没有人说话,倒是房间里的空调自动打开,冷风吹出,寒冷到刺骨。 赵早搓搓手臂,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准备按的时候注意到空调连电都没有插上。 陆端午微弯着脑袋,凑近空调吹风口。 里面的东西正用力吹着气,骤然对上一双黑到吓人的眼睛惊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身为鬼还被人吓到了,不免觉得没面子。 “出来,别玩了。”果淇拍拍桌子,“再继续磨叽时间也没用。” 空调口晃动几下,黑色的影子逐渐在窗帘旁显现出。 它脸色白到在卧室里十分显眼,像刷了一层厚厚的白漆般,眼睛红得突兀,再加上它全程挤瞪着眼,倒挺恐怖的。 在场众人早就见过比它还恐怖的东西,没什么神色变化。 只有微玄抬手捂着眼,又打开一条缝隙,通过手指缝隙看向那东西:“它舌头是在外面吗?” 没等其他人回答,那东西咧嘴一笑,直接张开嘴露出没有舌头的口腔。 微玄一抖,立刻将手指合上不看了。 “别玩了。”果淇一掌拍过去,警告道,“你情况特殊,现在赶紧想想有没有什么和我们说的,争取从轻处理。” 那东西指指自己嘴巴,没说话。 果淇又是一掌过去:“都说了别玩了,你怎么还玩?” “那个……”赵早低咳两声,似笑非笑,“它的意思应该是它没舌头,说不了话。” 卧室里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果淇哈哈一笑,抚摸着后脑勺,尴尬到四处乱望:“我知道,我猜到了,我是觉得它不会听话,再警告一遍。” 李蕂打开门:“那你出去装完舌头再回来。” 那东西越过几人,出去将自己的长舌扯下,按回口腔中。 这诡异的场景成功杜东闲又一次吓晕过去。 三组的人已经见怪不怪,直接将他抬到沙发上,还贴心地盖了被子。 卧室门重新关上。 白着脸,踮着脚尖的东西飘在椅子前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叫何一。” “没人问你叫什么。”李蕂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催促,“你只有十分钟时间,跟我们回公司后就没机会说话了。这里毕竟是别人家,速度快点。” 何一摊手:“可是我只记得这个了。” 它又拍手道:“我还记得自己死了。” “别说废话。”果淇磨牙瞪着它,“赶紧说重点。” 何一努努嘴,不说话了。 “谁让你害人?”赵早问。 “不记得了。”何一继续摊手,嘶哑难听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我要是知道的话直接冲到那人面前报仇了。” “那你记得什么?”微玄大声问,“说点没和外面的人说过的。” “那没有了。”何一伸出双手,“你们把我抓走吧,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我问你答。”没怎么说话的陆端午忽然开口,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何一面前,双手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对一个身上挂着牌子的人有没有印象?” 何一莫名怕她,总觉得她这人虽然不说话,但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到让人不由自主畏惧的气质。 它不敢敷衍,生怕陆端午一掌拍死自己,歪着脑袋认真想了半天:“好像有,好像没有,记不清了。” 由于脑袋歪得太用力,直接和脖子断开,快速往下坠去。 关键时刻陆端午伸手接住,面无表情地拿起脑袋,贴心地帮他重新安了回去。 “继续说。”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也就是这个动作, 让何一瞬间想起什么,扶着自己的脑袋道谢完说:“有。那人和我聊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之后就非常迷糊, 只知道要害人。” 陆端午:“害几个人?” “三个。”何一脱口而出,“我要害三个。” 陆端午换了姿势, 带有压迫感的敲击动作停止:“这么说还有其他东西要害人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何一摇摇头,“刚说的那些还是下意识, 不然我回答不了。” “那你是怎么进入手机的?”赵早疑惑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进手机吗?” “也不算进手机。”何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要害人, 不知道怎么害,只能先想办法吓人。就装成在手机里,实际一直跟在那人身边,时不时让他中中幻觉, 偶尔才会进手机里休息休息。” 果淇:“其他呢?还有线索吗?” “你这么问肯定是没有。”何一说,“不如你们问点有用的, 说不定就能刺激到我,让我想起来。” 李蕂打开手机,找到之前保存的阴牌图片,放在何一面前:“仔细看看, 你见到的那个人身上挂着的是不是这个牌子?” 只一眼, 何一就确定了。 “就是这个, 这个我记得。我当时问那个人这牌子是什么图片,他好像跟我说, 等我完成任务, 加入他们就知道了。” 陆端午和它进行快问快答:“除了那个人,你还见了其他人吗?” “没有。” “有没有见过跟你一样的鬼?” “没有, 那人说其他鬼有其他人负责。” “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就记得他是男的了。” “……” 十分钟很快过去,没问出什么太有用的信息,几人都没再说话。 何一见气氛不对,小心翼翼道:“我们现在不走吗?” “走吧。”陆端午站起身,“你的记忆是那个人消除的吗?” 这话问得何一微愣,站在原地低头思索片刻,给出肯定回答:“不是他。”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见过其他人,当时我没想起来,所以回答没有。” 何一继续说:“我见过除了那个人以外的其他人,我的记忆就是那个人消除的。除了这个,其他我都不记得了。” 房间里的几人互相对望一眼。 陆端午不抱希望地问:“消除你记忆的人长什么样子?” 何一:“不记得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陆端午没再追问。 李蕂打开一早准备好的盒子:“你先进来吧,我们带你回公司。” “我会怎么样?”何一问。 “还没来得及害人,应该会走正常流程。”果淇说。 进盒子前,何一出声叫住陆端午:“我又想起来一点。消除我记忆的人伸手按了下我的手腕。” 它抓住李蕂的手腕,用大拇指往下按去:“就像这样子。” 手腕瞬间往下深陷,李蕂疼得直接伸手,粗暴地将何一按进盒子里。 陆端午站在门口,看着李蕂手腕上清晰可见的拇指印没说话,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这个,这个我知道。”沙发上醒来的杜东闲刚好听见何一最后一句话,激动地走到几人身边,撸起自己的袖子亮出手腕,“我当时住院的时候来了个怪人,跟我父母说手机有问题,要烧毁手机。他就握着我的手腕,用大拇指捏了捏。” 陆端午视线落在他手腕上,拿过李蕂手里的盒子,打开将何一放了出来。 猝不及防与何一的脸对上,杜东闲刚要尖叫晕倒,陆端午倏然抓住何一的手,往杜东闲手腕上按去。 金光一闪而过,“滋啦”声不停,何一与杜东闲同时尖叫起来。 不同的是,何一的是痛的,杜东闲是怕的。 “我去。”李蕂吃惊地看着何一烧黑的手,嘴巴张大,“拇指印这么牛吗?那留在何一手上的呢?” “应该没这样的效果。”陆端午松开何一的手,问杜东闲,“在哪家医院遇见的那个人?” 杜东闲:“市六院。” 他抚摸着自己的手腕,不解道:“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它想杀了你,这可以救你一命。”陆端午解释道,“只能用一次,应该是那个人故意留下保护你的。” “他们当时好几个人。”杜东闲想起什么,“那个人说他们是专门处理这种的,收费非常便宜,长什么样子我父母想不起来了。” 何一甩甩手,总算将被烤黑的手甩干净,苦着脸重新进入盒子中。 果淇说:“去市六院吗?” “现在去估计没用了。”赵早揉揉太阳穴,叹息道,“那些人肯定不会留下监控。” “挂牌的人还没搞清楚呢,又冒出一个留拇指印的。”李蕂嘟哝道,“我和微玄回公司,你们去碰碰运气。” 赵早和果淇点点头。 陆端午沉吟片刻,抬脚往前走去:“好。那就去碰碰运气。” …… “大家要是想看我怎么把这个大腿P瘦得扣1,我看有多少人想看,没有的话我就直接跳过这个步骤了。” 晚上八点半,赵小咚进入直播间时已经开播十几分钟,第一张例图都快P完了。 看到直播间几十个1快速刷过去,赵小咚立刻跟着刷了个1。 “好,我看到了,这么多人想学那我就一步步教大家。”主播缩小图片,给大家展示还没有P的部分,“想把这个P好其实非常简单,只要点击这个背景不变功能,接下来想怎么P都可以。” “是的,这个软件是收费的,而且还只有一些人能使用,大家要是想要的话,进我的粉丝群,我可以给大家开放名额,今天只有十个名额哦,先到先得。” “进粉丝群当然有条件了,不然大家都能进的话,一些常看我直播的真爱粉就领取不到了。大家动动手,刷一个白云就可以了。” “……” 直播间的主播迟迟没有开始教程,一直在宣传P图软件,赵小咚超级烦这个环节。 她关注这个主播半个月,每天来蹲守,直播三个小时,真正讲课程的时间就半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是让刷礼物的。 讲课程还都是重复的,赵小咚想提升点自己的P图技术,当初还是看这个宣称自己是免费教P图技术才关注的,谁知道根本没用。 她用学到的技术在其他软件P,也没有任何效果,已经眼馋这个APP很久了。 一个白云特效礼物需要八十八块钱,买一个APP还可以。 赵小咚手都放在特效上,刚准备充值,主播顿时换了语气:“好,进群的宝子们我开始抽名额了哦,没进群的宝子们还可以进,明天这个时候依旧会抽名额。大家可以关注一下。” 好不容易有的一点冲动直接消失,赵小咚无语翻白眼,放下手机,连看都懒得看了。 果然不出所料,后面两个多小时,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教程,教来教去就教了个把腿P直的。 这个赵小咚早就学会了,她翻个身,退出直播刷别得去了。 赵小咚其实对P图并没那么大兴趣,有兴趣是因为有人说她不上相。 现实中看一个样子,拍出来的照片又是一个样子。 从小到大,不少人说她现实中是个挺好看的美女,结果照片要多丑有多丑。 赵小咚为此一直苦恼,直到有人说她可以P下图,还原下美貌,她才开始学习。 一学才知道P图超级难,因为不光是P,还要把五官还原的像自己一些。 赵小咚折腾了两个月,没P出一张满意的图片,直到刷到这个直播教P图,技术才稍微提升。 但也只有一点点,每次P出来的图丑得跟妖精一样,她都绝望了。 赵小咚退出短视频APP,在其他软件开始搜索教程,打开P图软件开始P图,每次用到会员功能都要看广告。 她特别厌烦这个环节,又不舍得开VIP去除广告,只能忍着。 没想到这一次的广告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不是游戏,不是小说APP,也不是短剧平台。 而是一个她从没见过的广告,风格独特到赵小咚第一眼就挪不开了。 灰暗的房间中,一个女孩对着电脑屏幕疯狂点击着鼠标,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随着镜头慢慢挪近,赵小咚才听清她嘴里念叨的是什么。 “怎么她们都能P得超级好看,我就不行,快给我P,P好看点,变成美女,我要变好看。” 镜头挪到电脑屏幕上,那里有个自动P图选项,女孩一直点击这个选项,一时间只有鼠标点击的声音。 赵小咚听得莫名头皮发麻,下一秒灯光亮起,电脑屏幕上的照片瞬间变得超级好看。 她愣住了,广告中的女孩也愣住,随即欢呼起来。 “这个P图APP真的有用,简直太对我胃口了,怎么会有这么良心的APP。” 随后广告中出现两张照片对比,就是赵小咚一直追求的自然还原,色调绝美。 “还在为P图烦恼吗?赶紧下载软件,不用注册,不用登录,打开就可以自动P图。超好看超自然。自动P图,解放你的双手与大脑。你还在等什么?赶快点击下载吧。” 左下角弹出来一个图标,赵小咚激动到还没看清图标,直接就点击下载。 开始下载后她才发现那APP是一个全黑的图标,没有任何logo,跟其他P图软件完全不同。 赵小咚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返回桌面才看到这APP的名字——自动P图。 名字倒是挺普通的,就是看着不怎么样,很像那种进去就会闪退的APP。 赵小咚害怕自己手机中病毒,点开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好在进去一切正常,只有两个选项。 ——本地图库上传P图,拍照P图。 她犹豫片刻,先图库上传了一张自己P了很久都没P好的照片,点击自动P图。 赵小咚以为会跟广告里的那样拼命点击,没想到刚点完照片直接P好了,速度快到她呆了好几秒才去检查照片。 因为后置摄像头变得极丑的脸恢复成照镜子看到的感觉,变形的眼睛与嘴角也极为正常,就连脸上的灯光都变了。 直接从一个废掉的照片,变成了一个氛围感美女。 这是什么神仙APP!也太棒了! 赵小咚眼睛都亮了,拿着手机兴奋地在床上滚了几圈。 兴奋过后,她将照片分享给朋友:“看看我新鲜出炉的美照!好不好看?” 朋友发了十几个问号:“你不是拍照不上相吗?这是用什么相机拍的?快推荐给我,太好看了!跟你现实一模一样。” “不是相机拍的,是P的图,这个软件可神奇了。”赵小咚说,“你赶紧下载一个,自动P图。而且P得超级好看,根本不用你自己费劲操作。” 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朋友那边显示输入中, 却一直没有消息发过来。 赵小咚挠挠头,从床上下来发消息:“怎么了?” “你不会是被骗了吧?”朋友发来语音消息,声音中充满担忧, “我最近看到好几个关于下载软件诈骗的视频,担心你下得这个APP会骗你钱。” “我还没跟你说什么APP, 你怎么就怀疑诈骗了。”赵小咚瞪大眼睛,生怕朋友还继续怀疑, 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去解释,“不是诈骗,更不是什么能让手机中病毒的APP, 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P图软件。你相信我,非常好用。” “你这么激动,还说不是诈骗。”朋友越发怀疑。 人一旦激动到某种程度,反而变得非常冷静了, 赵小咚就是这样。 她吐出一口气,挂断电话让朋友发来一张照片, 录屏后打开P图软件。 朋友的照片几秒钟就P好,赵小咚发给她:“你看!自然好看吧,谁能看出这是P的图。” 朋友态度反转:“还真是!太好看了。APP叫啥名字?” 赵小咚咧嘴笑笑,把APP的名字截图发给朋友。 一分钟后, 朋友再次发来消息:“没找到这个APP。算了, 我手机也没内存了, 下次有需要P的图片发给你,你帮我一下。” “没问题!”赵小咚一口答应下来。 她太高兴, 根本没办法睡觉, 把之前费劲P了好几个小时的图导入APP,不到一分钟自动P好了好几张照片, 全部自然好看到挑不出一点问题。 赵小咚打开朋友圈,刚准备晒图,想想又算了。 毕竟是P出来的图,要是被人说诈骗就不好了。 赵小咚用被子蒙住自己,又猛地睁开眼。 现实中她就长成图片这样子,为什么不可以晒图?正好可以看看效果。 想到这里,赵小咚发了九宫格图。 一会儿工夫就好几个赞,没一个人觉得假,还有不少人说她拍照姿势可爱。 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激动,赵小咚挨个回复所有评论,直到一条与其他格格不入的评论出现在视线中。 “用的什么p图软件?一点p图痕迹都看不出,求推荐。” 赵小咚以为这人知道自己拍照有多不上相,点进对方资料才发现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网友。 她从没晒过照片,认为真是p图痕迹太重,回复对方软件名字。 对方半分钟后给了新的回复:“你要是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瞎说软件名干什么,浪费我时间。” 赵小咚满头问号,怎么就瞎说软件名了? 她打开某度搜索自动p图,跳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就是没有p图软件的信息。 邪门。 赵小咚愣住了。 这个名字明显是p图软件的名称,怎么会没有p图软件的信息呢? 怪不得这个网友觉得她在胡说八道,要是她也会怀疑。 赵小咚截图软件名发给对方,还想解开误会,没想到图片左边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 对方生气把她删了。 赵小咚呆了片刻反应过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特意加好友去解释。 这么一通折腾她终于有了困意,闭眼睡去。 第二天到达公司,坐在旁边的同事一看到她来各种招手。 “怎么啦?”赵小咚放下包。 “昨天发的照片真好看。”同事竖起大拇指,“跟你现在一模一样。” 对普通人来说这种夸赞不算什么,但对赵小咚来说就是最好的赞美。 她弯唇笑笑道谢:“谢谢。” “怎么拍出来的?用什么设备?”同事追问。 “就手机。”赵小咚说,“我稍微处理了下。” “什么软件能拯救不上相的脸?”同事诧异,猛地抓住赵小咚的手,一字一句道,“介绍给我!感谢!” 想到网友没搜到软件以为自己骗人的事,赵小咚把手机解锁,给同事看软件名字。 “好随意的名字。”同事笑着说,在应用商店搜了几次,没找到又去某度,又没搜到后开始觉得麻烦,“小咚,你把软件传给我一下,我这边找不到。” 赵小咚应下,用企鹅分享给她。 “谢了。”同事道谢,随口一问,“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软件的?” “广告。”赵小咚说,“看广告效果不错就下载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搜不出来。” 同事没说话,软件已经被打开,她现场拍了一张图,点击自动P图。 不过三秒,同事激动地站起来,拿着手机给赵小咚展示P好的图片。 “我靠,这也太神奇了。我刚随便拍了一张,你看这照片像不像化妆后的我?” 同事今天没化妆,赵小咚平时见过她化妆的模样,瞥了眼手机,发现还真很像。 “自然过头了。”同事呢喃道,对这个软件爱不释手,接连P了好几张,拿去给其他同事看。 她换了一种说法,说照片是她之前拍的,问那些同事好不好看。 得到统一的回答,且没有一人说她是P出来的,同事激动到抱着手机连亲了好几口。 “小咚,爱你。”下班后,同事挽住赵小咚的手臂,“这是我用过最好的P图软件了,还没广告,谢谢分享。” 赵小咚笑笑,和她挥手告别。 这一整天,同事在工位上一有空就P图,她粗略算了算了应该P了有三十多张,比自己要上瘾多了。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做饭,赵小咚刷朋友圈就看到了同事放出的美图。 在公司随便一看,只觉得好看,现在点开放大,她才发现同事的脸变美不少。 且这种美没有任何不自然,一眼就让人认为这就是同事平时最真实的样子。 确实很神奇。 赵小咚撑着脸拍照,自动P图,这次只用了一秒照片就出来了。 她放大自己的脸,仔细盯着,发现这次和有点不同。 五官乍一看没什么变化,眼睛似乎变大了一点,她找了五分钟才找出来。 奇怪的是明明只是一点变化,赵小咚却觉得这照片不像自己,离远点再看,又完全是自己的脸。 怪异感盘旋心头,赵小咚抿唇把照片发给朋友:“看看哪里奇怪?” “不奇怪啊,很好看,原相机直出?”朋友迅速回复。 没等赵小咚回答,朋友迅速发来一条消息:“昨天那个软件P出来的图片?” 赵小咚:“对,我觉得有点不像我自己了,你觉得呢?” “哪里不像?跟我平时看你没区别啊。”朋友说,“等下,还是有的,比平时好看一些,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好看。是一种感觉,这软件挺神奇的。” 想到自己将APP分享给同事都成功了,赵小咚试着分享给朋友。 朋友倒是很快接收,几分钟后发来消息:“下载不了,我还是不下了,手机内存小到天天清。” 赵小咚应下,点开短视频APP,把关注的P图主播全部取消了。 现在有了这个软件,她不用再学习P图了。 一觉醒来,照镜子的那一刻,赵小咚发现自己的眼睛变大了。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凑在镜子前认真打量半分钟,终于确定就是变大了。 此刻的眼睛就跟昨天P好的照片般好看,换句话说,她的脸仿佛是被P好后的样子。 赵小咚刚醒还迷糊,没细想,只当是错觉,低头刷牙。 她不是第一眼美女,从小到大有不少人夸过她好看,但没到走在路上频频让人回头的地步。 所以在步行去公司上班,只要是路过她的人都会回头盯着她,眼神中满是惊艳时赵小咚怀疑人生了。 她今天都没化妆,素颜状态,不可能会有惊艳感。 到了公司更是离谱,平时连头也不抬一下的前台这次直勾勾地望着她,甚至没忍住问出声:“姐妹,你美瞳哪里买的?怪好看的,推荐给我呗。” 赵小咚打完卡,停在她面前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你说我的眼睛?” “对啊。”前台笑眯眯道,“你不是戴了美瞳吗?” “没有。”赵小咚艰难组织语言,“我没戴美瞳,你,看错了。” 前台愣住,认真看了两秒才发现自己确实看错了,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你眼睛太好看了,我以为你戴美瞳了。” 从没被人这么夸过,特别对方长得很好看,赵小咚一时有些说不出的羞涩:“谢谢。你也很好看。” “衣服链接发我一下?”前台亮出好友二维码,“谢谢你。” 赵小咚今天穿的衣服是去年买的打折款,听见这话有些受宠若惊:“我的衣服?你确定?” 她穿这么多次,别说要链接了,都没人夸过。 倒是前台的穿搭好看到一直被她们公司女同事讨论,赵小咚没想到她这种美女会问自己的要衣服链接。 “对啊。”前台弯眸道,“你这套衣服超级好看,你不介意的话分享一下链接,介意的话就算啦,没关系的。” 赵小咚直接加好友把链接发过去。 “谢谢你,下班了一起吃饭呀。”前台说。 赵小咚恍惚地点点头,回到自己工位。 坐在她左边的同事还没来,右边的同事在她坐下后立刻凑近,迫不及待地开口:“赵小咚,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好看。” 赵小咚一直不喜欢这位男同事,平时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调侃女同事,还动不动骚扰人。 她抵触地挪远椅子,冷漠道:“你的错觉。” “真的。”男同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用一种自认为很帅气的表情说,“之前我都不会理你,也就今天,你好看到让我没忍住理你了。” 神经。 赵小咚翻翻白眼,心里骂了两句,离他更远了。 “一直没加你的联系方式,现在我觉得可以加了。”男同事拿出手机。 赵小咚推开他的手机:“谢谢,不过我觉得没必要。” 男同事脸上的笑挂不住,许久才收回手机,返回自己工位,嘴里嘀咕着难听的话。 “什么东西啊,夸你两句还真觉得自己好看了?我还不想加你呢,呸。” 赵小咚面无表情,装作没听见。 上班时间到了,左边女同事依旧没来,而公司的人没一个觉得奇怪。 一上午总被同事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赵小咚各种难受,等午休抓住另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询问:“晓维今天请假了?” “她辞职了,你不知道吗?”同事诧异地盯着赵小咚,“她在群里发消息了。” 赵小咚没看群,闻言拿出手机,发现晓维只简单发了句“辞职了,有缘再见”就退出了公司大群。 “她找到新工作了?”赵小咚问。 “算是吧。”同事说,“我问了她,她说她早上来公司的时候被星探看中,签公司准备闯娱乐圈了。” 赵小咚震惊到原地石化。 没想到和晓维昨天还是同事,今天她就进娱乐圈了。 “没想到吧。”同事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扫,语重心长道,“小咚,我觉得你也可以去试试。之前没发现,现在看觉得你比我印象里的好看多了。”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话让赵小咚瞬间想到昨天晓维不停P图, 和自己今天眼睛变大的奇怪事。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问:“你有没有觉得我眼睛变大了?” “不知道。”同事抓抓脸回答,“我平时不可能近距离观察你, 眼睛不好说,但你素颜很好看。不如你干脆和晓维一起进娱乐圈, 赚得多了。” “我不好看的。”赵小咚不好意思地挥手,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同事晓维和她的颜值差不多, 现在被星探发现,是因为星探觉得她有潜力,还是因为她……和自己一样变好看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手机里的P图软件? 越想脑袋越疼, 赵小咚揉揉太阳穴,对上其他同事打量的目光有些烦躁,下意识询问:“你们一上午老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这话说的。”有个同事咧嘴笑笑,“谁不喜欢看美女啊, 是你长得太好看了。” 这话如一根刺般死死卡在赵小咚嗓子眼里,让她再说不出一个字, 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不是美女,你们别说了。” 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从被人夸“你挺好看的”到“长得太好看了”。 “你不是美女谁是啊?”同事十分不赞同地把奶茶塞进赵小咚手里,笑眯眯地开口, “我们公司最好看的估计就是你了。请你喝奶茶, 不用谢。” 看着手中的奶茶, 赵小咚不禁愣住。 同事请客不是没见过,但一般情况下都是有事相求, 就因为长得好看特意请客她第一次遇见。 赵小咚越发肯定自己目前遇到的诡异情况跟P图有关。 一整天大脑都处于混乱状态, 回到家她洗漱完就睡过去了。 等第二天,赵小咚才真正体会到长得漂亮的好处。 平时对她严厉、动不动凶她的老板变得和颜悦色, 还把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项目分给她,并且通知她工资翻倍。 桌上都是同事投喂的零食,女同事来问她护肤品,衣服链接,男同事想约她吃饭…… 赵小咚寄个快递,快递员都夸她好看到像女明星。 问题是她今天依旧没化妆,连口红都没涂。 所谓的好看,除了归属于P图软件,赵小咚实在想不通。 她给晓维拨去电话,想问问什么情况,结果是助理接的。 “啊,晓姐一直在忙工作,没时间接电话,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赵小咚按住内心的不安:“那她忙完了给我回个电话。” 助理应下,结果赵小咚等了一天也没等到电话。 她几次打开P图软件又退出,强忍着内心的冲动。 情况一直持续半月,赵小咚升职了,工资比原来翻了三倍,手机每天消息不停,项目完成一个又一个。 她开始习惯长得好看的待遇,没想到这天来公司打卡,和之前一样跟前台说话,前台理都没理。 不光如此,同事也没对她各种嘘寒问暖,一切回到了半月前。 老板开始怀疑她的能力是否可以胜任目前职位,准备辞退她。 赵小咚懵了,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 “你不觉得我好看吗?”她抓住关系好的同事问。 “你不是一直这样吗?”同事反问,目光茫然,“突然问我这个干啥?” 效果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呢? 赵小咚呆呆地想,垂眸望着手机。 她没着急进行P图,一是怕出事,二这本就是她原来的生活,恢复了其实没什么不好。 但她没想到自己根本不适应。 同事用平常语气说话,赵小咚知道没问题,但总怀疑同事在阴阳怪气。 被老板说工作没做好,她脑子里都是老板之前对她笑眯眯,甚至讨好的场景。 特别是坚持一天回到家打开电视剧,看到自己喜欢的化妆品广告中女主是晓维时,赵小咚绷不住了。 这半个月,晓维变化大到除了第一眼被赵小咚认出,后面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晓维完全变了个人。 好看到根本让人挪不开眼。 赵小咚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点开P图软件。 别人可以,自己也可以,有变美的办法,为什么不变? 老天让她下载到这款软件,说不定就是为了拯救她如死水一样的生活。 赵小咚激动地点击P图,死死地握紧手机,生怕不是因为这P图软件让自己变美的。 这次P图极为久,足足三分钟才结束。 原本随便拍的照片头发乱到极致,眼神呆滞,面容苍白,可P图之后,凌乱的头发反而氛围感十足,五官越看越觉得精致漂亮。 赵小咚自己都挪不开目光。 原本安静一天的手机收到无数条消息,她松了口气,唇角倏然勾起。 成功了,自己又变回美女了,能继续享受那些不同的待遇。 赵小咚兴奋地扑在床上,脑子快速闪过什么。 她仔细回想半天没用,索性不想了,躺在床上翘着腿不停晃悠,将新P好的图片晒在朋友圈中。 以前最多十个赞的朋友圈因为最近加得人太多,变成了一百多个赞,评论接连不断:“女神,好好看啊啊啊!” “能出来吃顿饭吗?求求了。” “好好看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小咚,我可以追你吗?” “……” 私聊消息有不少转账的,还有人拍了包包的照片问她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赵小咚咬唇,犹豫半天才回复消息:“好看,挺喜欢的,就是买不起。” 一个包十几万,抵得上她一年工资了。 “送你。”对方很快回复,“快递到你家了。” 这么好? 赵小咚眼睛亮了,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半天,发送消息:“太贵重了,还是算了,我没什么能还你的。” “说什么呢?能送美女礼物是我的荣幸。不需要你还我,只需要让我在你好友列表,时不时能看看你的美图就心满意足了。” 长得好看还能有这种待遇吗? 赵小咚想起自己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心情颇为复杂,道谢好几遍才放下手机。 良心实在难安,她又打开手机,给对方转去三万块后强迫自己睡觉。 第二天是续租的日子,赵小咚一边刷牙一边将房租转给房东。 这是她住在这里的第三年,每年房东都会涨一点房租,好在不过分,让她还能承担。 没想到这次才转过去房东就退回了。 “小咚啊,我之前涨房租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情况好起来了,这半年的房租就不要了。” 赵小咚一怔,还是重新转了过去。 她怕自己会依赖上这个奇怪的APP,更怕自己迷失本心,把一切当成自己应得的。 去公司的路上收到无数目光,赵小咚全程没什么反应,直到打卡对上前台充满笑意的目光,她才不自在地抓抓头发。 “今天又好看了。”前台大声夸赞道。 赵小咚今天没仔细照镜子,闻言用手机屏幕看了眼,没什么变化。 “你皮肤好好啊。”前台发出羡慕的声音,“你平时都去哪个美容院?” 赵小咚更加不自在:“我不去美容院。” “天啊。”前台夸张地捂着嘴,“太令人羡慕了,好想要你这么好的皮肤。不像我,每次去美容院都要花好多钱。” 赵小咚内心深处多少还有点自卑,被前台这么一夸,根本聊不下去,逃似地回到自己工位,尴尬到脸色爆红。 刚坐下还没一秒,公司一半的人都过来围着她讨论。 赵小咚最开始还有点紧张窘迫,到后面注意到身边人羡慕又嫉妒的目光,身体骤然变轻松,所有混乱恍惚感消失不见,礼貌微笑着接受每个人的夸奖。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下班前,赵小咚站在卫生间镜子前,认真注视着自己。 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极为陌生。 那张脸再找不出一丝熟悉的感觉,仿佛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赵小咚眨眨眼,镜子里的人又变得熟悉起来。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这次的效果能持续几天。 晓维拍了几个广告火了起来,手机和电视铺天盖地都是她那张被无数人夸无死角的脸。 一直没等到她的电话,赵小咚忍不住拨过去,却发现她把自己拉黑了。 不光如此,聊天软件也删掉了她。 赵小咚搞不明白,以为是她成为明星火了才这样,重新试着加回来。 “我有事和你说,麻烦同意一下。” 对方很快拒绝,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赵小咚瞬间想起手机里的P图软件,难道是因为这个? 她皱眉再次添加,这次什么都没多说,就只有四个字——自动P图。 对方秒同意。 “不知道是你,不好意思啊,有事吗?”晓维主动发来消息。 赵小咚撇除内心的不悦,慢吞吞打字:“你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那个APP的原因?” “什么APP?”晓维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大火是因为我有潜力,我适合这条路。” 赵小咚不喜欢把一件事绕着说,非常直白地坦言道:“我知道你变得好看是因为这个APP,你不用瞒着我。我加你是想向你确定这件事,现在看你反应估计就是这样了。” 晓维一直显示输入中,五分钟后发来一条消息。 “确实是这样,我不跟你说是觉得这个APP不对劲,怕说了你不信。” 赵小咚眼皮一跳,快速询问:“哪里不对劲?” 晓维打来语音电话,她没有任何迟疑地接听。 手机那边静默两秒,晓维才叹口气说:“我发现这个APP不光能让人变好看,还让人变得根本不像自己。”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什么意思?”赵小咚大脑飞快闪过什么, 由于太快来不及抓捕。 “意思就是这个APP能改变人的容貌。”晓维压低了声音解释,“你没发现我的脸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吗?我自从用这个APP后,每天都会发生一点变化。我现在的样子, 估计见面你根本认不出。” “这点我发现了。”赵小咚瞬间想起自己这两天的变化,张嘴无力道, “但我以为是错觉没在意。” “不是错觉。”晓维说,“小咚, 你要是没上瘾赶快卸载吧。这APP太邪门了,我要不是现在工作太多,我也不用了, 等我赚够钱,我就不用这个APP了。” “你是不是还发现了什么?”赵小咚心脏紧了一下。 晓维倒是支支吾吾起来:“没,除了这个就没发现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能别用就别用, 这APP会让人上瘾。” 没等赵小咚回答,电话就被挂断。 她拿着手机, 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提着包走路回家。 手机屏幕解锁又关闭,赵小咚就这么机械式重复着,手指好几次长按APP要卸载, 最后又退缩返回了。 算了, 赵小咚咬牙想:先留着, 万一有用呢,卸载要是后悔了可就找不到了。 而且…… 她眼神略微闪烁, 透着几分心虚——自己还想继续目前的待遇。 这天开始, 赵小咚跟被人控制了般,每天都会在朋友圈发九宫格照片。 P图发照片成了她不可缺少的日常。 没人发现她P图, 全都在夸她漂亮好看,导致赵小咚对工作的热情都没了,一闲下来就是打开APP,上传图片点击P图。 渐渐地,她开始不满足了。 凭什么晓维可以进娱乐圈赚大钱,自己目前工资才翻原来的几倍? 看着电视中晓维拍的广告,赵小咚抓着衣服蠢蠢欲动。 她也要进娱乐圈。 再次打开P图软件,赵小咚发现增加了一个新的功能。 除去自动P图外,多出一个一键美化。 她试探性点进去上传照片,不过一秒,照片从背景到人物变得十分漂亮。 这种漂亮不是那种自然还原,而是把赵小咚的皮肤、五官底子,全部修精致了。 望着照片里的人,赵小咚眼底闪过一抹疯狂,自己要真这么漂亮就好了。 这APP不是可以把她变美吗?是不是连续P图就能把她变成这样? 连续自动P了十几张图,赵小咚迫不及待地奔到镜子前,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脸。 可惜没任何变化。 她生气地拍打着镜子:“之前可以,这次怎么没变化了?” 卫生间灯光闪了闪,赵小咚吓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又拍打了一下镜子。 “把我变好看,我要比晓维还要好看!” 灯这次没有闪烁,赵小咚抬头打量完,低头的那一刻忽然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扭曲了下,嘴角往上扬了很多。 她捏了捏自己的嘴角,缓缓凑到镜子前。 下一瞬,镜子里的倒影突然张开大嘴。 赵小咚吓得脸色惨白,无力跌坐在地。 地板冰冷,寒意顺着衣服侵入骨髓,她慌张爬起来紧紧盯着镜子。 明亮的灯光下,圆镜毫无波澜。 赵小咚揉揉眼,怕自己看错了,各种对镜子做动作,甚至开始猜拳,还不适时地想起那个经典鬼故事——对镜猜拳结果输了。 半个小时后,赵小咚累到极致,她低头洗了把脸,不再继续研究。 她知道凡事必有代价,就是不知道目前这个自动P图软件会收取的代价是什么。 晓维到了爆火的程度,微博粉丝突破一千万。 赵小咚羡慕又佩服,但她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挺算满意。 一个月工资轻松四五万,身边护花使者很多,每天都有人献殷勤,毫无烦恼。 唯一的烦恼就是总有人追着她身后问去的哪个美容院,她回答没去,还被人嘲讽虚假。 半个月很快过去,赵小咚每天用P图软件七八次,没出现什么不适。 她变得特别漂亮,皮肤白到发光,五官精致挑不出瑕疵,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却轻松实现了。 赵小咚端详完镜中的自己,化了个淡妆,打卡进入公司后发现氛围有些不对劲。 绕着她的还是那些人,除此以外,其他人正小声讨论着什么。 赵小咚一过去人就散了,很默契地避开她,显然不想和她讨论。 她不悦皱眉,最后有个一直追她的男同事见她不高兴,笑着解释道:“你别生气,大家也是怕吓到你才不跟你说的。你知道晓维吗?就从我们公司辞职,后来在娱乐圈爆火的晓维。” 赵小咚紧绷的嘴角略微松开,轻声问:“知道,怎么了?” “她死了。”男同事靠近她,神秘兮兮道,“上热搜没多久就下了。我看到了她的素颜照,根本没那么好看,不知道她天天化妆要多久才能化得那么好看。” 赵小咚愣住,脸“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 晓维怎么会死? 脑海里浮现自动P图这款软件,心里不好的预感几乎将她吞噬干净。 “你没事吧?”男同事见她脸色不对关心道,还不忘夸她博取好感,,“还是你好看,完全无死角,不像她,都是化出来的。” 这一刻的夸赞在赵小咚听来简直是死亡宣告,她没心思敷衍,恍惚地回到自己工位,登录微博搜索这件事。 跳出的微博是晓维原本和现在的模样对比,差别很大,评论区的人根本不信一个人通过化妆能实现这么大差别。 赵小咚往下翻,不知道是谁晒出了晓维死亡现场的照片。 她随意瞥了眼,吓到尖叫,手机“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左边女同事帮她捡起,问她怎么了。 赵小咚摇摇头,疯狂咽口水。 她死死抓着手机,咬着舌尖,鼓起勇气后眯着眼去看那张照片。 照片中的晓维躺在满是鲜血的浴缸里,身上的皮肤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 原本白嫩无瑕的脸瘦成皮包骨,颧骨突出,双眼瞪着镜头,死不瞑目的模样让赵小咚嘴唇不停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跟自动P图有关?自己会变成这样的下场吗? 她越想越怕,无法集中精神上班,请假回家缩在被子里,冷静思考半天,决定卸载APP。 卸载是卸载成功了,但在那一瞬间手机黑屏,血红色的字不断闪现——你甩不掉我。 甩不掉我, 甩不掉! 嘻嘻。 等、着、我。 看完所有文字的那一刻,头发犹如被人狠狠提起,头皮刺痛发凉到快要炸开。 赵小咚用力摔了手机,用被子紧紧蒙住自己,试图将冰冷的身体回温,最后连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她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伸手去按闹钟。 手指碰到闹钟按钮的那一刹那毫无力气按下去,像没有手骨般。 瘆人的感觉令赵小咚顿时清醒,从床上爬起来盯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手指变长了些,怎么看怎么别扭。 原本的手指虽然不短,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好看。 难道这个APP能改变她的全身? 赵小咚犹豫片刻打开手机,发现昨天卸载的APP又回来了。 褪去了黑夜造成的恐怖氛围,此刻的她并没多害怕,只纠结要不要继续用。 “小咚,能和我在一起吗?”手机弹出消息,紧跟其后的是几十万转账。 赵小咚从没被人转过这么多钱,一时间忍不住揉揉眼,认真去数那些零。 手指按在屏幕,差点收款时,赵小咚想起晓维的惨死场景。 不行。 她不能再依赖这个软件,不然她会和晓维一样死去。 想到这,赵小咚坦言拒绝对方,生怕自己后悔,直接把人删了。 这一天太过害怕,她没再P图,精力全花费在卸软件上面。 卸载了十几次,每次打开手机,APP都会重新出现。 赵小咚不耐烦将手机一摔,下班出了公司就去附近的手机店重新买了一部。 这个办法很有用,新手机里面并没有多出的APP,赵小咚才高兴一晚上,第二天莫名变成了一个无人在意的透明人。 谁都能看到她,但无论是她和别人说话还是打招呼,甚至碰别人,所有人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一瞬间就像被人设定好了直接忽略她。 一天下来,赵小咚心态崩了,故意摔碎东西,打人骂人也没任何效果。 这种情况太过煎熬,特别是有的人还直接当着她的面骂她。 肯定是那个诡异APP搞的鬼。 赵小咚咬着大拇指,强行撇开想用回旧手机的冲动。 她不能妥协,要坚持下去。 赵小咚联系到晓维助理,询问对方晓维死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事。 “没什么奇怪的事,就觉得她变化很大,性格每天都有变化。” “我刚当她助理的时候,她会给我发红包,安慰我之类的。到了后面动不动对我打骂,趾高气扬的样子完全换了个人,太恐怖了。” “对了,她越长越变样子。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今天看她还是个直发美女,明天见就变成了汤波浪卷的超级大美女。” “正常人哪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 助理说了很多,赵小咚感谢完后想起什么,试探性地问:“你知道她的死因吗?” 助理沉默片刻,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而后回复。 “那天晚上她莫名暴躁,让我滚。我习惯她这爆脾气了,所以直接滚了,没想到之后收到了她的死亡消息。我觉得她可能有精神病?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个人?”魔/蝎/小/说/m/o/x/i/e/x/s/.c/o/m 120-130 第121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晚上, 赵小咚失眠了。 她的想法是对的——不光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连晓维也这么觉得。 这个APP真的不能再用了。 赵小咚举起旧手机,咬牙推开窗, 狠心将手机扔下去。 变成透明人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想到这, 赵小咚瞥了眼路上裂成两半,不可能再继续使用的手机, 放心关上窗睡觉。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切恢复如常了。 公司的同事对她态度和先前一样,手机里保存P好的图片消失不见, 所有都回到了最初。 赵小咚欣喜若狂,哪怕被降职也全盘接受,当回了那个不上相的普通美女。 “小咚,最近变漂亮了。”三天后, 同事忽然笑眯眯地盯着赵小咚说,“在哪里做的脸?” 这话太过耳熟, 赵小咚摸摸自己的脸,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拿起镜子打量。 好在她的脸并没发生什么变化。 “你怎么紧张成这样?”同事诧异至极,“美容院不能透露吗?那我不问了。” “不是。”赵小咚快速摆手, 轻声解释道, “我没紧张。就是从没去过美容院, 你真觉得我变好看了?” “对啊。”同事笑道,“你皮肤比之前有光泽感, 状态好多了, 之前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赵小咚松了口气,生怕听见变好看, 变得不像她自己的话。 “可能是我早睡早起的原因。”她弯眸说。 同事赞同地点头:“这个确实能让人变好看,但我坚持不了,还是算了,继续这么丑吧。” 赵小咚笑笑,心里那种愁云密布喘不过气的感觉仍旧存在。 她捶捶胸口,深吸一口气,尽量催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手机毁了,APP消失,她也不P图了,不会有事的。 桌面上放着的镜子出现倒影,赵小咚握着鼠标,随意瞥了眼。 平静无波的镜面显现她偷瞥的模样,就当她不以为然地收回目光,倏然注意到自己后脑勺发缝中多出一颗眼珠。 她甚至看到那眼珠转了转,与她的视线对上。 恐惧袭来的那一刹那,赵小咚尖叫一声,一鼠标砸碎镜子。 碎片溅在身上,她站起身抖进垃圾桶,大口呼吸着,想抬手摸后脑勺又不敢,最终僵在原地。 “怎么了?”其他同事纷纷看来。 赵小咚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半天说不出话。 “不要老一惊一乍的。”有同事见她半天说不出话,不耐烦警告道。 赵小咚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低着脑袋缓了半天,才用力抓住同事的衣服,忽略后脑勺传来的头皮发麻感,一字一句问同事:“你,你看我脑袋后面有没有眼睛?” “你没事吧?”同事没有动作,反而担心地问了句。 人的后脑勺怎么可能会有眼睛。 赵小咚知道她肯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了。 她也觉得自己有病,但此刻她更相信自己没看错。 “我没开玩笑。”赵小咚低头凑近,“你帮我看看。” 同事轻柔地撇开她的头发,认真找了许久:“没有东西,就只有一点头皮屑。” “谢谢。”悬着的心彻底放下,赵小咚揉揉脖子,脑海里浮现那颗眼珠眨动的场景,浑身一个激灵,强迫自己中断混乱的思绪。 一定是错觉。 她起身冲进老板办公室请假,回家睡觉,到了晚上那种恍惚的感觉才消失不见。 赵小咚不敢再看镜子,连手机息屏都会特意避开,生怕再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就这么逃避了一周,把家里的镜子全部挡住,平时洗漱完随便扎下头发就出门上班。 赵小咚打心底认为自己的形象非常糟糕,所以尽量和同事接触,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接触她的人反而变多,颇有点献殷勤的意思。 这种感觉赵小咚太过熟悉,前段时间她经历不少,轻扯了下坐在自己左边的女同事:“他们怎么了?围着我转干什么?” “你好看啊。”女同事笑吟吟地说,“你还不知道吗?你现在已经变成我们公司的司花了,群里大多数人都在讨论你。” “为什么?”赵小咚脸上血色全无。 “你好看啊。”同事还没注意到她的怪异,“你变得越来越好看了,之前他们讨论前台,现在都讨论你了。” 这对赵小咚来说不是什么事。 她捂着自己的脸上下抚摸,并没感到什么变化,问同事要了镜子。 镜子中出现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五官出挑到哪怕站在万人中也能被一眼注意到。 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脸。 赵小咚惊恐地抓着镜子,喉咙紧张到像是堵着胶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这,这是谁?” “是你啊。”同事疑惑道,“虽然你最近变化确实很大,但这就是你啊。” 赵小咚举起镜子,再次打量自己。 确实,眼睛还是她的眼睛,只变大了点,睫毛很翘,嘴唇颜色十分漂亮,五官比例完美到没一点瑕疵。 这是她的脸,又不是她的脸。 如果非要说的话,这是她化妆完,不,应该说这是她精修之后的样子。 手中镜子差点脱落,赵小咚恐惧到牙齿都在颤抖。 她把镜子还给同事,打开手机,确定没有P图软件后直奔本市最好的精神病医院。 医生耐心温柔地询问,赵小咚一一回答,最后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个P图软件里肯定有鬼。” 医生一顿:“先不说是不是真的有鬼,你觉得软件里有鬼这件事的可行性有多大?”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赵小咚愣住,仔细一想,可行性还真不大。 毕竟鬼怎么可能躲进APP里?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医生问,“你可以想想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比较刺激你的事?” 赵小咚一下想起晓维死去的场景,惊恐地点点头:“我同事死了,死状很惨。” “你很害怕她的死状吗?”医生问。 赵小咚再次点头,抓住医生的手:“我怕,因为她就是被这个APP害死的。她叫晓维,前段时间爆火的女星,你知道吗?” 医生欲言又止,最后握住赵小咚的手拍了拍。 赵小咚不蠢,对上她试图安抚自己的目光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哆嗦地拿出手机查询,结果根本没有叫晓维的明星。 她搜晓维惨死的新闻也没有,和小助理的聊天更是不存在。 赵小咚面露恐慌,手指颤抖地点开公司群,没找到晓维才松口气,打电话给同事。 “晓维,你知道晓维吗?她怎么不在公司群?” “什么晓维?”同事不解反问,“我们公司有这个人吗?” “不可能。”赵小咚激动吼道,脑海中闪过关于晓维的一切。 怎么可能没有晓维这个人?如果没有,她之前见到的晓维是什么东西?玩P图软件多次美到变成明星的晓维是谁? 脑子里闪过一个恐怖的想法,赵小咚整个人呆住。 所谓的晓维只剩两个可能:要么是她有病幻想出来的,要么是有东西让她出现了幻觉,引她一直用P图软件。 前者有可能,后者可能性更大,毕竟她对自动P图这个软件上瘾就是因为晓维。 赵小咚咽咽口水,瞳孔因为害怕逐渐放大。 究竟是自己有病还是有鬼? “你别太激动。”医生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这个人是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说发生了什么让你难受的事,导致你出现目前情况?” 赵小咚根本冷静不下来,推开医生的手道谢:“谢谢,我没有病,没有问题,也没有压力。不是我的问题,有人,不,有鬼要害我。” 听见她说出“鬼”字,医生面色一变,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她们这行见过不少觉得自己遇见鬼,不确定又怕自己是精神病,来这里检查的。 医生沉思片刻,语气温柔道:“你别着急,如果你确定遇见那东西了,我可以给你介绍解决这方面的大师。你需要吗?” 赵小咚闻言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点头:“要,要。我跟你说,我就是下载了一个P图软件之后出现的问题,那鬼要靠P图害我,不,取代我,它想取代我。” 说到后面她思维跳跃,意识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别怕。”医生安慰道,“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的名片。” 她拉开抽屉,找了半天没看到名片,对上赵小咚期待的目光顿了顿,拿出手机翻出电话号码:“我之前存了电话号码,你需要的话直接联系就行了。另外你要做检查确定一下吗?” “不用。”赵小咚拒绝,记下电话号码后一阵感谢,准备离开之际又不放心地返回,“要不你还是给我开个检查单,我确定一下。” 医生给她开了检查单,赵小咚道谢,等拿到准确的结果才放心。 没病,她真的遇到鬼了。 赵小咚略微犹豫后拨通手机里存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催促道:“非常忙,有什么话赶紧说。” “你好,我是被人介绍来的,我碰到了鬼,你能帮我解决吗?”赵小咚被他一催促更加着急。 “谁介绍的?你遇见了什么?”对方问。 赵小咚咽咽口水,生怕对方不耐烦,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一个医生介绍的,我遇见了想通过P图害我的鬼,它现在一直缠着我。” 手机那边沉默两秒,忽然响起一声怪笑。 赵小咚皱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等她质问,对方缓缓开口:“我们可以解决,你把地址发来就行。”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赵小咚应下一声, 强行忽略内心的怪异感,将自己的地址通过短信发过去。 电话还没挂断,手机对面的人轻声念出地址, 又是一声怪笑:“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赵小咚大脑空白, 片刻才问:“你们人很多吗?那能不能多派几个人过来,我怕这个鬼很凶。” “很多。”对方说, “我们是个公司。” “什么公司?” “你之前可能没听过,但从现在开始会听过。我们公司叫……” 没等赵小咚听见名字,电话忽然被挂断。 她出神地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 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打车回家。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那站着?”司机大哥是个话痨,见赵小咚脸色难看地坐在后面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不是我一个人啊。”赵小咚心说那医院门口那么多人, 怎么就我一个人了。 司机挑眉,意外地看她一眼:“不是你一个人还有谁?现在都十一点了, 你一个女孩子在那,四周又没人,很不安全。” 赵小咚觉得他眼瞎还有病,语气带刺道:“那么多人, 你就看到我一个人了?还有我是去医院看病, 谁跟你说我站在那?” 司机不说话了, 一直通过反光镜打量她。 完全是看精神病的眼神让赵小咚生理不适,想举起手里的检查单吓吓司机, 准备凑过去时注意到手里除了一张餐巾纸外什么都没有。 检查单和病历单呢? 赵小咚举起餐巾纸仔细分辨, 想起什么,眼睛蓦然瞪大。 “你别怪我多嘴。”司机叹口气, 继续说,“我看你脑子好像不太正常,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这次赵小咚没再生气,而是麻木地放下餐巾纸,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司机,一字一句道:“我刚刚不就是从医院出来吗?” “你那啥医院啊。”可能是她语气太过严肃,司机不断偷瞥她,过了半天指着外面说,“你看看这路荒无人烟的,医院怎么可能在这里?要不是我送完上一单客人路过你,你今天别想打到车。” 这么一说,赵小咚才分出心思看向窗外。 天色黑沉无光,道路两边全是枯草,路上安静到只有这辆车行驶的声音。 赵小咚往后看,空无一人,往前看,道路在车灯的照耀下显得阴森恐怖,像是误入了异空间。 “什么意思?”她张张嘴,根本反应不过来,脑子乱到仿佛白粥打翻不停搅动,理智全无。 车内氛围诡异到极致,司机被她这么一搞,再加上外面天太黑了,有些说不出地发怵。 “你一直没发现啊?刚我碰到你的时候,你就站在路边,手里拿着一张纸叫我。本来我是不想停下的,但我上一单有点亏,就让你上车了。” “我是去医院看病,还找了心理医生,她和我说了很多,我最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赵小咚神色越来越恍惚。 “我不知道。”司机一脚油门加速往前行驶。 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到达有灯路段。 四周出现几辆汽车,诡异的氛围终于散去,司机吐出一口气,又重新开话题聊了起来。 “我是比较建议你再去医院看看,你这明显不对,是不是出幻觉了?” 赵小咚没说话,到了小区打开车门快步走回家。 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乱了,洗过澡躺在床上她才有心情理思绪。 自己明明去的是医院,怎么会去那么远的郊外? 她所看到的一切难道都是幻想出来的? 医院、医生、检查是幻觉,那打出去的电话呢? 赵小咚急忙打开手机查询通话记录,当看到自己确实拨通了一个陌生电话时,更是目光呆滞,直接傻住。 为什么其他都是幻觉,这电话却是真的? 脑子想太多开始嗡嗡乱疼,赵小咚翻个身,打开短信,注意到那条发给陌生号码地址的短信,缺失许久的理智重新飘回大脑。 这不会是P图软件搞的鬼吧? 可她这个手机没有P图软件。 赵小咚不敢再想,用被子蒙住自己,催眠自己睡觉。 眼睛刚闭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浮现眼前,根本没办法睡着,她掀开被子,打开灯,拍拍脸颊用手机发了个帖询问自己目前的状况,希望能得到专业人士解答。 “楼主真牛,都这样了还想着睡觉呢?” “就是,也不怕下一秒就没命了。” “你这是有病吧?没开玩笑,之前接触过精神分裂的人,跟你这情况差不多。” “我投碰见那种东西一票,它们就喜欢搞这种让人精神崩溃一套。” “别发帖了,赶紧找人救命,你中幻觉打的电话肯定有问题,不用抱希望了。” “建议楼主现在别待在家里了,地址暴露很危险的。” “……” 脑袋疼到钻着千万根针般刺痛,赵小咚刷完帖子,揉揉太阳穴,打算收拾东西回老家看看。 门铃突然被按响,她瞬间抬头看向大门。 铃声不断,在寂静的深夜犹如夺命曲,听的人背脊发凉。 赵小咚牙齿禁不住颤抖起来,根本没勇气靠近猫眼看看外面是什么东西。 她将收拾好的东西塞进背包,死死地注视着大门,随后关闭灯光。 原本响个不停的门铃在灯光关闭的那一刻骤然停止,赵小咚背脊僵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坐在沙发上,抿唇等待着。 耳边静到呼吸声都无法听见,关键时刻赵小咚来了困意,开始打盹。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瞪大眼睛寻找声音来源。 窸窸窣窣声太过刺耳,无法让人分辨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赵小咚缓缓站起身,头皮莫名一疼,好似有什么东西正紧紧抓着她的头皮往后扯。 她反射性抬起手去摸头发,手指碰到一处凸起,是个圆溜溜,触感滑腻黏稠的东西。 赵小咚下意识捏了捏,有些软,还有弹性。 她想起自己在镜子里看到的那颗眼睛,尖叫着收回手。 门铃捕捉到她的尖叫,再次急促响起。 赵小咚整个人乱成热锅上的蚂蚁,看看大门,感受着头皮拉扯的疼痛,最后翻翻白眼,一个没绷住吓晕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客厅充满阳光,周围寂静无声。 可能在地板上睡了一夜,赵小咚浑身酸痛,意识混乱模糊,等缓和一点,她立刻爬起来检查房间。 门铃声停止了,脑袋上除了头发外什么都没有,头皮也不疼,没任何不对劲。 赵小咚打开短信,那条发送地址的短信和通话记录都不见了。 她呆在原地,差点又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究竟什么是真的? 赵小咚想起什么,找到自己发的帖子。 一夜过去,原本只有几十回复的帖子变成几千回复,里面的网友只讨论,没给出什么解决办法。 起码能确定昨天回家后发生的事是真实存在的。 赵小咚洗了一把脸,向公司请了长假,而后仔细打量着镜中倒影,有个十分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这不是自己的脸。 身体犹如被人定住般愣在原地,赵小咚不信邪地咬牙望着镜中人五官。 倒影倏然咧嘴笑笑,她被吓得倒退几步,眨眨眼,镜中倒影跟着眨眼,并没有笑。 赵小咚能明显感觉到短短工夫,自己眼睛变大不少,鼻子变翘,连嘴唇都变成微笑唇,好看到令她忍不住慌张。 这是自己? 不是。 所有一切变得不对劲,赵小咚抓着头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从哪开始解决。 就在这时,那个要命的门铃再一次响起。 “开门。”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极为陌生的声音。 赵小咚努力稳住自己颤抖的语气:“你是谁?” “你联系的人。”对方再次敲门,“不是让我来解决那东西吗?把门打开。” 那个电话赵小咚最开始以为是真的,后来找不到记录才确定是假的,没想到会有人找上门。 所以哪怕对方说能解决,她根本不敢开门,用毯子蒙住自己装听不见。 “赵小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不是请我过来吗?来了为什么不开门?” “把门打开,不然我没办法帮你解决问题。” “……” 赵小咚全程捂着耳朵,假装自己不在,任由门外的人不停敲门。 直到耳边静悄悄地,再听不到什么声音,她才微微松开手。 毯子里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赵小咚犹豫片刻,一点点掀开毯子,警惕地看向大门。 然后她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而外面空无一人。 人呢?这人为什么能开门进来? 脑子爆发尖锐鸣笛,赵小咚咬紧后槽牙环顾四周,脏如决堤的水,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着急下地,没站稳从沙发跌在地上,着急忙慌爬起来要去检查别的地方。 赵小咚双手刚撑着地面,还没起身,视线里出现一双突兀的男士皮鞋。 紧接着有人抓着她的头发轻轻拉起,强迫她抬头。 “你怕什么?”男人盯着她微笑道,“我们是来帮你的,不是害你的,不用害怕,放轻松。” 猝不及防出现的男人让赵小咚瞳孔惊颤,害怕到原地失语。 “我去的地方是假的,怎么会拨通你的电话?”缓和几分钟,她才从那惊恐至极的感觉中脱离出。 “当然是我故意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脑袋,慢慢俯身凑在她耳边,笑得恶劣,“抓小白鼠,当然得用点心了。” 赵小咚赫然呆住,没等她反应过来,头皮猛烈刺痛。 男人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扯到一边,重重拍了下她的后脑勺。 “出来吧,还没磨叽够吗?” 赵小咚心里涌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挣扎,头皮剧烈疼痛,紧接着被撕裂的感觉袭来,她瞪着眼跪在地上,脑袋抵着地面彻底没动静了。 昏暗的客厅中,窸窸窣窣声不停,伴随着的还有一种扭动撕裂的怪异响动。 跪在地上的赵小咚头发忽然毫无征兆地炸开,后脑勺的位置缓缓浮现一张人脸。 先是眼球的部分越来越清晰,最后是嘴巴和鼻子,等一整张脸完全浮现时,赵小咚原来的脸皮迅速枯瘪。 如果赵小咚还有意识,便会发现后脑勺新长出的脸神似她,却又比她好看多了。 骨头扭动的响动回荡在客厅中,等到一切平静后,新长出的脸看着男人所在的方向略微扭曲了下,没说话。 “磨叽这么半天干什么呢?不愿意出来?”男人笑眯眯地朝她靠近,“可惜你也躲不掉。” 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下午三点半, 公司内其他组员工忙到喝口水的时间都没,陆端午几人所在的调查小组无聊到玩斗地主。 “红桃3。”李蕂叹口气,扔出一张牌。 “4。”赵早紧跟其后。 微玄一张5差点送出, 被果淇拉住:“李蕂是地主,你得出大牌压他。” 微玄恍然大悟, 甩出一张2。 李蕂:“你之前真没打过牌?” “打过,他们多数人都嫌弃我, 不跟我打,所以我打得少。”微玄认真说。 李蕂不再说话,扔出小王。 “最近他们处理的任务好像都差不多。”赵早瞥了眼其他小组, 皱眉沉思道,“你们注意到没?任务都跟手机软件有关。”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果淇赞同道,“我最近听到不少手机软件的名字,现在的鬼怎么都喜欢用软件迷惑人?” “不一定是鬼。而且这么多类似的任务, 不该通知我们吗?”李蕂挑眉,趁机将手里剩下的牌扔进牌堆里, 一通搅和,无赖笑笑,“不打了,没心情打了, 我去问问。” “你这是耍赖。”果淇无语望天花板, “你牌这么垃圾还敢打地主?谁给你的勇气” “真不是。”李蕂起身说, “我要是好好打能赢,主要是现在没心思了。” 他凑到每个组询问一番, 回来的时候微玄已经把牌收起来了。 “确实都是手机软件方面的任务。”李蕂严肃道, “而且还出了不少奇怪的事儿。” “比如?”赵早追问。 “有的人用了这个软件后性格大变,不仅如此, 家属说人完全像变了个人。”李蕂解释道。 “不会又是那些人搞的鬼吧?”微玄愤怒道。 “这个不确定。”李蕂说,“没找我们处理是因为这些雇主就跟商量好了一样,全部拒绝我们接触,任务就这么卡住没办法进行下去。很多任务是家长瞒着下的,等公司的人一过去,目标就像疯了一样逃走追不上。” 一旁桌上趴着睡觉的陆端午直起身,随口问了句:“有多少这样的?” “六个任务都这样。”李蕂说。 “确实奇怪。”赵早撑着侧脸,“前不久那个关乎手机的任务跟这次的应该差不多吧?” 李蕂摇头:“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们去看看?”微玄问。 “再等等看。”百北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坐在椅子上转个圈说,“等任务有实质性进展,通知我们的时候再过去,现在该干嘛干嘛。万一这要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调虎离山?对我们?”果淇指着自己,眨眨眼不确定道,“组长你觉得他们有必要对我们使用调虎离山吗?” 百北诚恳道:“没必要。” “那不就得了。”果淇一拍手。 “正因为我们搞不透这幕后之人想做什么,所以才要冷静。”百北拿出扑克牌,“刚你们不是在打牌吗?加我一个。” 李蕂几人打够了,挥手不愿意再打,百北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陆端午:“来一把?” 陆端午:“我不会。” “我不信。”百北坐在她面前,直接将牌分成两份,一份放在陆端午面前,“那我们就玩最简单的排火车。” 他简单讲了游戏规则,确定陆端午明白后开始放牌。 陆端午才刚跟一张,就听见百北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没任何看法。”想问就问,还用牌来遮掩一下,陆端午似笑非笑地抬抬眼皮,“我的看法很重要?” “我觉得重要。”百北自顾自点头放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陆端午倒没有隐瞒:“我确实知道一些事,不过都是旧事,和这些事没有任何关系。” “有无关系,说出来才知道。”百北慢悠悠地开口。 陆端午勾唇:“我忘了。” 百北一顿,她继续说:“都说了是旧事,过去这么久,忘了很正常。” “关于局长的事你记得多少?”百北直勾勾地盯着她,良久才倏然一笑,换了个话题。 “我不认识他。”所有牌全部下完,陆端午站起身说,“我输了,不玩了,组长你跟其他人玩吧。” 坐在一旁全程没说话,听两人打哑谜的几人闻言统一摆手拒绝。 百北笑了笑:“我也玩够了,不玩了。” 他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躲在一边沙发上睡觉去了。 “你认识局长吗?”这是陆端午加入公司这么久以来,李蕂第一次正面询问。 之前大家都是猜测她公司里有人,这人或许是百北,或许是局长时序,碍于面子一直没问。 “不认识。”陆端午认真开口。 李蕂点点头,没再追问。 话题很快掀过去,直到后台收到任务。 “来任务了,谁去?一看就跟幕后之人有关。”赵早说,“去三个人,剩下的两人留下看会不会有其他任务。” “我去。”微玄举起手。 “那我也去。”李蕂说。 赵早点点头,目光落在果淇和陆端午身上:“陆端午去吗?” “去。”陆端午拿上外套,穿好后走向电梯。 微玄和李蕂快步跟上。 电梯门打开又关闭,其他小组的人依旧忙来忙去,只有调查小组这边,安静到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 搬家三天,舒源难受了三天。 新家比他原来住的地方大了三倍,他东西太少,根本填不满。 再加上他一个人住,每次加班回来,空荡荡的家里总让他莫名觉得阴森可怖,角落里藏着什么可怖的东西。 为此,舒源花一周时间,网购了无数东西把家里塞满。 那种恐怖阴森的感觉终于消散。 这天舒源加班到深夜到家,推门打开灯,橘黄色灯光显得温暖无比。 他吐出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单手打开后瘫在沙发喝了起来。 辛苦一天,终于得以放松。 舒源就这么瘫在沙发上,闭着眼哼着歌休息了半小时,才起来准备做饭。 客厅灯光闪烁了几下,搬过来后这种情况一直存在,他以为是电压不稳,并不在乎,喝完最后一口可乐进入厨房开始做饭。 吃过饭已是晚上九点,舒源拉上窗帘,进入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他洗完澡不喜欢穿太厚,一般情况下薄睡衣足够了,这次出来却觉得客厅十分阴冷,搓搓手臂还没发现哪里不对劲,等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感觉到风才骤然察觉是哪里出了问题。 客厅的窗户他没关,但窗帘他洗澡前明明拉上了,风不可能进来。 舒源抬头,原本拉上的窗帘此刻完全敞开,甚至就在左右两边,完全没动过的状态。 怎么回事? 一股寒意顺着本就冰冷的身体蔓延开,舒源哆嗦了下,快步过去将窗帘重新拉上。 风吹得窗帘乱动,感觉不到冷,他才继续吹头。 后面没再发生什么,舒源把这件事合理化了——可能是他一直想着拉窗帘,但没拉,直接进浴室了。 客厅的窗帘是天蓝色的,卧室的窗帘是黑色,舒源很少看到有人会选择黑色窗帘,第一天看到的时候还惊奇了下。 房东当时给他的解释是他儿子住主卧,比较喜欢冷淡风,所以装修风格等多半都是以黑白为主,看久习惯了倒也还好。 舒源拉上窗帘,隔绝掉外面的灯光,放了个催眠曲,瘫在床上的瞬间就来了困意,闭眼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总觉得鼻子痒痒的,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扫着他的鼻子,逗他玩般。 舒源生出几分厌恶,抬手挥打了下:“别玩了,烦不烦。” 他翻个身,那东西没再擦过鼻子,可他意识却在瞬间清醒过来。 他一个人住,能有什么东西扫过他鼻尖? 舒源猛地睁眼,让他庆幸的是自己睡之前没有关闭灯光,以至于卧室里的一切都能看清楚。 黑色的窗帘显得宽大厚重,被风吹得不停鼓起扫过来,而一直以来扫过他鼻子的就是窗帘。 多大的风,竟然能把窗帘吹这么远。 舒源下床关上窗户,原本鼓动的窗帘瞬间没了动静,直直地站立在墙前。 他转身回到床上,心里莫名不自在,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瞥向旁边的黑色窗帘。 不对劲,能有这么大的风吗? 他刚关窗户的时候也没感觉到。 舒源再次下床打开窗,伸出手感受。 风确实很大,还十分阴冷,外面漆黑到没一点光,一切建筑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蠢蠢欲动。 舒源看得心里突突的,立刻收回手,关上窗户,这次没有拉上窗帘。 太黑了,怪压抑的。 他躺在床上,关灯睡觉,睡到自然醒。 舒源打开手机,看到九点半猛地弹坐起。 这么晚了,他竟然没听见闹钟,而且光都没进来…… 舒源扭头,黑色的窗帘紧闭,遮光性非常好,要不是手机时间,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有些头皮发麻地跳下床,拉开窗帘感受着窗外的阳光,却没有任何暖意,反而浑身上下特别冰冷。 舒源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睡之前拉开了窗帘。 洗澡那次还可以解释,这次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自己又记错了。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站在原地, 半天回不过神,直到刺耳的电话铃声唤醒了理智。 迟到一小时没去上班,老板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情况。 舒源不知道怎么解释, 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我,我家里门锁坏了, 被困住出不去了,我正在叫开锁师傅过来。请上午的假, 下午过去。” 老板没说什么。 电话挂断,舒源摸摸脑袋,实在想不通, 索性不想了。 吃过早饭,时间还挺充足,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撑着下巴, 盯着客厅的窗帘,脑子里全是关于卧室的窗帘颜色。 太不对劲, 可非要解释的话也不是不行。 舒源小时候没少梦游,为了这事,家里有段时间直接从外面上锁,让他无法再打开门出去。 难道他搬来这里, 大半夜梦游拉开的窗帘? 舒源看向角落的位置, 抓抓自己的下巴, 当即找人过来安装摄像头,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还会梦游。 装完摄像头, 时间差不多, 他打车到达公司。 同事小李平时和舒源关系最好,他才坐下, 小李坐着椅子,脚撑地面滑动过来:“今天怎么回事?万年不请假的你竟然一上午没来。” 差点说漏嘴窗帘的事,舒源及时忍住,压低了声音说:“就是门锁坏了,没办法出来,换了个门锁。” “真的?”小李怀疑地打量他,“你不像是会被小小门锁困住的人啊?” “你这话说得太看得起我了。”舒源哭笑不得,看着小李思索的模样,试探性地询问,“小李,我记得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研究恐怖故事……” “什么研究啊。”小李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就是喜欢看恐怖故事。” “那你有没有听过关于窗帘的恐怖故事?”舒源神秘兮兮道。 如果窗帘有问题,说不定听听恐怖故事,能让他知道会有什么问题。 “没听过。”小李挠挠头,“窗帘能有什么恐怖故事,我看的都床底、柜子里、空调……” “别说了。”怕自己听太多没问题也脑补出问题,舒源立刻抬手阻止小李的话,还试图捂着耳朵,“我回家会幻想,你别说了。” “好吧。”小李被他逗笑了,忽然想起什么,“不过我想起一个有关窗帘的故事,你还听吗?” “听。”舒源点头凑近,“你说。” “其实也不是故事,应该是真实发生的,但我不记得在哪里看到的了。”小李歪着脑袋,半天才开口,“就前段时间在网上刷到的,我想想。” “有个人,他房子装修好,散完味道后买的白色窗帘。一开始没什么问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家里多出一个人来。本来他以为房子有问题,还特意找人过来查看,花了很多钱,就得出房子没事的结论。他就比较纳闷,因为一般情况都是房子的问题,这下房子没问题,那大师又说不出其他问题,这个楼主就非常糟心。” “然后呢?”半天没等到后文,舒源看向小李。 小李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了,抬头对上老板那双充满对他们摸鱼不悦的眼睛,舒源尴尬一笑,连忙低头工作。 等老板离开后,他立刻用微信联系小李:“老板走了,你继续说。” “你不是害怕这些东西吗?” “没太害怕,主要是好奇,你继续讲讲。” “还是算了。”小李说,“这电脑有监控,我们这说了什么,老板估计都知道。” 舒源倒是对这个没什么感觉:“没事,说不定老板也对这个故事感兴趣,在后台偷偷看我们说这个。” 小李:“好吧,那我继续说。” 楼主又住了一个月,其间特意找了几个阳气重的人住在自己家里,每天来往,并没再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等人一离开,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这次他开始挨个确定,最后锁定在窗帘上。 他说这窗帘一开始拉过来的时候就有一种非常难闻的味道,楼主跟老板吐槽了很久,还想退款不要了。 老板补偿了一些钱,告诉他散散味就行。 楼主散了三天味道淡了就没在乎了,现在想想,那味道和血腥味很相似,当时他以为是布料的原因。 这点并不能让他确定是窗帘的问题,真正让他确定的是有一天夜里,他没开灯进入卧室,窗户打开着,风不要命地往里吹,把窗帘直接吹飞起。 当时飞起的时候,楼主借着窗外的光,看到那窗帘鼓出一个人的形状,跟藏着一个人一样。 这把他吓了一大跳,打开灯去检查没有后还笑自己大惊小怪,并没多想。 但这一系列的事串联在一起就非常有问题。 “后续他把窗帘扔了?”舒源主动问。 “没有。”小李说,“我简单跟你说下,后续就是楼主确定是窗帘的问题,拆下来想扔掉,结果扔了十几次都重新回来了。他精神崩溃了,最后一次用火烧掉了窗帘,依旧没用。无论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窗帘都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窗户前,而且最开始人形不怎么出现,到了后面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快到下班时间,舒源没再看消息,快速处理了一些工作,赶在下班前两分钟打开了微信。 小李:“这帖子最后更新就是楼主说他摆烂了,随便这东西出现,他也在尝试找厉害人士,找得到就解决,找不到就摆烂等死。” “不知道这快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楼主有没有找到。我翻半天都没找到这帖子链接,放弃了。” 看完所有,舒源呼出一口气,有些唏嘘。 刚好外面起了风,办公室窗帘被风吹动,略微鼓起。 他顿时想起故事里窗帘鼓起的人形,吓得嘴巴没忍住扭曲了几下。 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下,小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帘:“下班了,你看什么呢……被故事吓到了?” “没有。”舒源面子薄,不好说自己在窗帘鼓动的那一瞬间确实被吓到,起身咧嘴笑笑,“我胆子哪有那么小。” “那就行。”小李放心了,“你要是害怕,我都后悔告诉你这个故事了。说实话我看完这个故事,夜里做梦都是窗帘的噩梦。” 舒源关闭电脑,和小李并排走向电梯,闻言诧异道:“你还会害怕?” “会啊。”小李叹口气说,“其他还好,这种和生活息息相关的恐怖故事谁不害怕?而且还是真实发生的。反正把我吓得三天没再看其他恐怖故事,窗帘好久没敢关。”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出了公司互相分别,坐上地铁满脑子都是窗帘鬼故事的时候,舒源后悔了。 今夜应该不会太平,早知道不继续听了。 他晚上睡觉肯定会做噩梦。 回到家吃过饭,洗完澡躺在床上,舒源心里直打鼓,好几次想翻身看身后的窗帘都忍住了。 他今天没开窗帘,就怕风一吹窗帘鼓起。 这不算什么,舒源最怕的是到时真有什么东西存在。 他一直提心吊胆,连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记得,最后被冻醒,下意识翻身去抓身侧的被子,在做完这个动作的刹那,忽然想起自己睡之前避免翻身,现在却翻过来了。 舒源一点点睁开眼,看到了拉开的黑色窗帘,黑到哪怕房间里的灯没有关,也莫名让人心惊肉跳。 他睡着之前全程躺在床上没下去过,这窗帘被谁打开的? 第几次了?! 舒源越想背后越发凉,起身拉开窗帘,看到窗外亮着的路灯才松口气,转身去关闭灯光扭头的瞬间,原本拉在两边的窗帘又莫名拉开了。 窗帘遮光性很好,以至于外面的路灯没一点光线透射进来,房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切声音消失不见,黑暗迅速蔓延,吞噬所有,舒源只能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身体足足紧绷一分钟,他终于反应过来,扶着床大口呼吸着,直到这一刻脑子才肯分出一丝理智,告诉身体应该先去开灯。 舒源摸索到灯开关处,抬手按下,室内亮起光,而原来被拉开的窗帘此刻安静得分在两边。 他不禁愣住:为什么关灯窗帘会拉开,开灯窗帘就在两边? 舒源关闭灯光,房间里再次黑下来,舒源又开灯,窗帘依旧在两边。 他不信邪重复了好几次,确定窗帘会在关灯后拉开,关闭灯光,打开手机手电筒,缓缓挪到窗帘旁用力一拉。 窗帘纹丝不动。 竟然拉不动。 舒源内心震惊更多了,用力往两边拉,没想到浑身力气用尽也无法拉动。 他放弃了,重新打开灯,窗帘在两边墙角。 太阳穴突突乱跳,舒源抬手揉了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在除了窗帘奇怪之外,没再出现其他事。 他选择开灯继续睡觉,一切等明天睡醒再说。 舒源躺在床上闭眼睡去。 梦中黑色的窗帘被风吹动,在他脸上来回飘荡着。 发痒的感觉令舒源不耐烦地抬手去抓。 结果这一抓没抓到窗帘,反而抓到了一只冰冷无比的手。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过于真实的人手触感让舒源活生生吓醒, 一看外面才发现天亮了。 他松了一口气,下床准备把窗帘拆下,没想到手一碰窗帘, 就是梦里那种熟悉无比的肌肤触感。 舒源吓了一大跳,迅速向后退去, 因太激动,差点从椅子上摔下的瞬间再次睁开眼。 全部都是梦。 舒源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看了眼时间。 他才睡了半小时,窗帘自动拉开与摸到人手都是梦里发生的,果然被那个故事影响太深。 舒源叹口气, 起身准备关灯的时候赫然想起一件事。 万一窗帘自动拉开不是梦呢? 他鬼使身材地看了眼窗帘,通黑的颜色只一眼就让人眼皮乱跳,心里涌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舒源手指接近开关,快速关闭灯光。 窗帘依旧静静地站在两边, 没有任何变化。 没等他松一口气,借着窗外的灯光能看到窗帘正缓缓从两边向中间拉开, 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拉扯着一样。 嗓子和身体犹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舒源除了眼睁睁看着窗帘拉上外根本发不出声音,做不出任何动作。 恐惧让他瞳孔惊颤,眼球控制不住地向上翻。 直到黑色的窗帘完全拉上, 室内所有的光线都被吞噬干净, 舒源才稍微冷静下来, 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他大口喘着气,心想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拿起手机就往外面奔去, 连灯都不开了。 跑出房间的那一刻,走廊充满了黑色的窗帘, 被风吹得各种摇摆扭曲,宛如头发瀑布一般朝他袭来。 舒源惨叫一声,拔腿就跑,差点把肺都快跑出来才有了意识,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不断扭动着,已经扭到床边,差一点就能摔在地上。 他满身冷汗,根本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偏头看了眼打开的灯,以及窗帘,想起上一个无厘头的噩梦,无奈地闭了闭眼。 时间依旧是十二点半。 舒源不敢再继续睡,起床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觉得放松一些,拍了张窗帘的照片发给房东:“这窗帘你确定没有问题?” 难得这么晚了房东还在:“没问题啊,这窗帘我买的时候可贵了,你知道花了我多少钱吗?能有什么问题?” “我搬进来后因为这个窗帘一直做噩梦。”舒源说。 房东:“?你别给我整这些,你要是现在退租的话我是不会给你退押金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舒源才想起这房子押金都花了他五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现在退租也不能退了,他得继续住下去。 “我不退租,我就是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舒源说。 他得确保自己的安全。 “没问题。”房东生气道,“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今天挑窗帘,明天是不是挑其他了?我丑话说前头,你不管再怎么挑,我都不会给你便宜房租的。你这种住进去各种挑刺,想便宜点的人我见多了。” 这段话让舒源哭笑不得,他才不是为了便宜点房租捏造事实的人。 直到和这房东聊不出什么,舒源关闭手机,干脆不在卧室睡了,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 客厅里的灯他没敢关,躺下不过三秒就来了困意,眨眨眼,闭上眼的刹那没了意识。 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没发生,舒源更加确定了卧室里的窗帘有问题,拿着椅子过去把窗帘拆了。 让他意外的是窗帘很轻松就拆下来了,全程没发生什么。 丢之前,舒源想到房东说窗帘很贵的话,搜了下,发现就这么一点花了一万多,顿时塞进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舒源才着急赶去公司。 昨天迟到,今天差点又迟到,公司不少人对从没这样的舒源好奇起来。 “今天又发生什么了?”小李在他一坐下立刻凑了过来。 “我家窗帘……”舒源说。 小李打断他:“你做噩梦了?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家窗帘出问题了?哪有那么巧,别自己吓自己了,我看你挺精神的,没什么问题啊。” 舒源欲言又止。 窗帘是有问题,可他确实没出什么事儿,这让他又不禁怀疑,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多心了。 “别胡思乱想了。有没有想过,都是你的心理作用。”小李拍拍他的肩膀,“看点沙雕视频缓和一下。” 思索再三,舒源还是把自己身上发生的奇怪事告诉了小李。 小李沉默几秒,问出一个最有肯定的话:“你说有没有可能你家窗帘是自动的,你开灯他就自动打开,关灯就自动拉上?” “不可能。”舒源摇头,“我分得清普通窗帘和自动窗帘,绝对有问题。” “那怎么办?不如你搬出来?”小李拍拍胸脯,“害怕的话搬到我这里来,和我同居就不怕了。” “不行。”舒源叹息道,“你不知道我那房子房租多贵,而且押二付三,房东不会退钱,我要是现在搬出来,损失一万多。” “那你不怕闹鬼啊?”小李瞪大眼睛,扮鬼脸,“你不怕睡着睡着一张鬼脸逼在你面前吗?” “别说了。”舒源想象力丰富,仅仅一句话就能想象出那个恐怖的场景,推开小李后咬牙道,“现在还没出什么事,以防万一,我过几天去求个符,戴身上肯定没事了。” “那可不一定。”小李摆摆手,“根据我看了那么多年灵异小说的经验,一些鬼不怕符,你求的符最多镇压他们一段时间。” “那怎么办?”舒源无奈了。 “你可以试着转租,或者是找个大师过来看看,只能这样了。”小李耸耸肩。 舒源试着转租,但房租太贵,根本没人愿意花这么多钱租个空间很大的一室一厅。 他又尝试按照小李教的办法,在网上寻找厉害的大师,发出的帖子石沉大海,没有一个人联系。 小李还怕太多打广告的骗他钱,结果连个广告都没人发。 舒源颓废地趴在桌上,用外套蒙住自己,不知道怎么解决。 “有人联系你吗?”吃过午饭的小李见他这么萎靡,过来拍拍肩膀。 “没有,这年头骗子都不联系我。”舒源吐槽道。 “可能是看你描述,觉得自己胜任不了,骗不了,所以不找你。”小李分析,“这就更说明你那窗帘不简单,搬出来吧。” “钱啊。”舒源心痛无比,“将近两个月工资呢。” “那你坚持坚持。”小李说,“要真坚持不了,我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谢谢啊。”舒源笑道,“事情解决了请你吃饭。” 小李摆摆手,回到自己工位。 舒源一直没停止联系大师,奇怪的是自从拆了窗帘就没动静了。 连续一周他都提心吊胆,生怕空荡的窗帘处出现什么人影,但他越在乎,越没什么动静。 这让他不由自主松懈下来。 第八天夜里,舒源把自己买的窗帘安装好,开好小台灯后关闭灯光。 室内陷入昏暗,他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后闭眼睡去。 睡梦中舒源听见几声异响,仿佛有人用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窗户。 手掌摩挲过玻璃的声音在太过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浑身一抖,被吵醒了。 房间里漆黑到让人宛如失明般,舒源适应片刻,扭头看向台灯的方向,只能依稀捕捉到一点轮廓。 睡之前开着台灯,这点毋庸置疑,因为不开台灯他会害怕到无法入睡,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台灯坏了的可能性太小了,那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关了吗? 不可控制的思维让舒源紧张起来,掌心很快出了汗,偏偏这个时候嗓子干裂刺痛,嘴巴动一下都黏到快分不开。 好渴。 他只思索了一秒,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为了壮胆子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抬手去开灯时,舒源怪叫着:“嘿,哈,呸。” 摸到冰冷开关的那一刻,他反射性收回手,拼命甩着,生怕摸到不该存在的东西。 好在灯光亮起,没出什么事。 舒源低头打量着台灯,灯还开着,但不亮了,似乎是坏了。 破质量。 他拿起拍照发给购买店铺,咨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半夜两点,客服还在线,舒源打心底佩服。 “亲亲,没有外力是不会坏掉的,您看看是不是插头没插上。” 舒源窝火:“我会犯这种错误吗?我睡之前还亮着灯,现在不亮了肯定是里面出问题了,不可能去检查插头啊?我根本没拔插头,不会是插头问题。” 客服:“亲亲,实在抱歉,亲亲看一下,排除一下这个问题呢。” 舒源还是说“不可能”。 客服依旧是那句话,气得他歪着脑袋看向插头所在的地方。 这一看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浑身汗毛都快炸开。 因为插头真的没有插上。 可他睡之前还使用了这个台灯……灯光是假的,还是有人把插头拔掉了? 没等舒源想出答案,他注意到插头线旁边的墙壁上有一个黑乎乎的痕迹。 手机中客服询问结果,舒源没心思回答,慢吞吞凑近,终于看清了那黑色的痕迹。 是一个拇指印,并且白色插头的边缘也沾染了一点。 在他睡着的时候,有人蹲在床头,拔掉了他的台灯插头。 不,可能根本不是人。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东西肯定是打量他许久,确定他睡着后才动手拔掉的。 舒源紧紧咬着牙,弓着身体,试图汲取一点安全感,可这除了感觉到疲惫外都是徒劳。 他刚放松,眼角余光瞥见那黑色拇指印骤然增多,一会儿工夫竟然遍布了整面白色墙壁,密密麻麻到令人背脊生寒。 这是什么玩意? 舒源仓皇后退,结果一屁股栽在地上,摔得头晕目眩,也终于摔醒,拔腿跑出房间。 等去了客厅他直接后悔了。 太黑了。 房间里明明开着灯光,可舒源在客厅里除了黑什么都看不见,以至于都无法找到灯的开关。 不对劲,他这又是碰到什么了? 这里还是他家,他还在客厅中吗? 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舒源就像是离开水的鱼,逐渐感到窒息,无法喘过气。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翻着眼,张大嘴巴试图多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可都是徒劳。 入目还是无尽的黑,耳边除了他费劲如快死的老狗般呼吸声外再无其他。 舒源觉得自己要死了。 手逐渐无力,最后缓缓滑落,吸入鼻腔的空气少之又少,他向后倒去的刹那,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掌。 “我靠。”打人者瞪着眼,见他捂着脸依旧一副丢魂儿的样子,又是一掌,“你清醒没?” “要不是我过来看看,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两巴掌打得舒源清醒过来,睁眼一看,他站在客厅,此刻是白天,眼前的男人是房东。 “醒了没?”见他睁着眼,房东松了一口气,“你搞什么呢?大白天在这里自掐脖子。我拍门半个小时都没人回应,要不是打你电话听见电话铃声确定你在这里,我就走了。” 舒源人还有些发懵:“现在是白天?” 那他之前经历的一切是什么? “现在不是白天是什么?”房东瞬间联想起他之前说窗帘有问题的事,打量着他的脑袋,“你是不是有病?” 这话问得诚恳,明显是发自内心的疑问。 舒源被这话弄得卡了嗓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不然人出幻觉能幻成这样? 比起来,他更宁愿相信现在才是幻觉。 舒源想不清楚,继续深想下去脑袋又疼,索性揉揉太阳穴不想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房东:“你不是非要说窗帘有问题吗?我过来给你换掉。” “我换了。”舒源说,“等你来给我换,说不定我早就……” 他强行止住后面没说完的话。 房东没理他,直接进了卧室:“这窗帘不挺正常吗?你到底哪不满意?” 舒源心说我自己买的窗帘换上去的,可不正常吗? 他一抬头,看到那窗帘的颜色愣住了。 黑色的窗帘早就被他拆下来塞进柜子里了,后面换上了他买的灰色窗帘。 可现在挂在上面的还是最初的黑色窗帘。 他明明拆下来了,这玩意自动回来了? 或许是瞅出舒源脸色不好,房东挥挥手:“我还是之前那些话,房租我不会退给你,这窗帘你要不愿意用,我就拆下来,把我现在住的房间窗帘拿过来跟你换换。”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舒源紧张地咽咽口水,不知如何开口,半天才慢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窗帘,长脚了。”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这话成功让房东破防,“先是大白天你一个人在客厅发癫,现在又说窗帘长脚。窗帘长什么脚?” “我之前拆下来放柜子里了,现在又挂上去了,不是长脚还能是什么?你这房子,不,你这窗帘就是有问题。”舒源越说越愤怒。 房东比他还气,翻着眼,眼瞅着就要气晕过去了。 “第一次见你这么胡说八道的租客,你别气我了,我就一句话,你再犯病我也不会给你退租。一切等合同时间到了再说。” 房东要离开,舒源想到什么,用力抓住房东的手臂:“我有视频,你不信的话我给你看,我安了摄像头。” 他拉着房东走到客厅,指着角落里的摄像头,打开手机APP,查找自己之前拆窗帘的监控视频,播给房东看。 “你自己看,看看我是不是拆下来了。” 房东拿着手机没说话,片刻后眯起眼睛,看看手机,又看看舒源,这次不说话了,把手机扔给舒源转身就想离开。 舒源以为他是看到证据说不出话想跑,立刻拦住他:“你跑什么?” “不然等你犯病啊?”房东直接不客气道。 “你才犯病,我没病。”舒源气急道。 他这人脾气够好了,是这房东几次三番说他有病。 “你没病?那你说你在干什么?”房东用手指敲敲他手机屏幕。 舒源这才想起来看监控,滑动进度条到自己站在椅子上拆窗帘的时候。 他只在客厅安装了摄像头,开始一切正常,没什么。 等他空着手,却做出一个抱着东西的动作从卧室出来,变得不对劲了。 舒源眼睁睁看着监控里的自己木着一张脸,空着手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把什么东西塞进去了般又关上柜子松了一口气。 不对,不是这样,那天他明明拆了窗帘,还买了新的窗帘安上,怎么会这样? 舒源去找自己的购买记录,没找到又去看监控,发现自己安装窗帘那天手上根本没拿任何东西。 他瞪着眼,继续翻看监控。 房东满眼警惕,准备开溜,舒源现在害怕到极致,见他想跑连忙阻止,随后趁着有人陪自己打开了房东来之前的监控。 画面显示他从卧室出来后就呆呆地站在客厅沙发前不动了,从凌晨站到白天。 房东来前半个小时,他突然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紧闭的眼皮下眼珠飞快滑动,像是想睁开,又被什么魇住了似的。 一起看完视频的还有房东,生怕舒源直接犯病,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劝你还是早点去医院吧,这事不小,挺严重的。”他往门口走去,随口嘀咕,“我就说窗帘能有什么事,原来是你小子的问题,吓我一跳。” 舒源无力张嘴,想说自己没病,可没有底气说出。 监控证据下,他真的想不通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真的有病不自知?所谓窗帘都是他犯病想象出来的? “虽然说你这不好。”房东临走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我们签了合同,房租钱我不会退给你。你放心,我不赶你走,等合同时间结束,你就从这里搬出去,我把押金退给你。” 舒源木讷地挤出一句话:“我没有病。” “行行行。”房东点头,关闭房门,显然认定他这人脑子有问题,不想跟他继续扯废话。 “砰”一声后,整个客厅只剩下舒源一人。 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得一干二净,他无力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理理思绪,找出自己没有病的证据,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舒源努努嘴,动了动身体,起身时从旁边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没有家族病史,自己怎么可能有病?就是这个窗帘的问题。 舒源瞬间来了精神,把第一天的监控到今天翻来覆去地看,眼睛看得酸涩无比,并没看到有用的。 任谁看了这个视频都会觉得他有精神病。 舒源联系小李,把视频发给小李询问:“你看看,看完后说说我有病和闹鬼了,你更偏于哪一点?” “你有病。”小李看完后回复。 舒源看到消息的刹那心情变得低落无比。 “单从视频来看是这样。”小李紧接着又说,“但你要结合自身情况。别动不动觉得自己有病啊,那些东西就喜欢折腾的人这么想,把人逼疯。你要是怀疑自己,不是正着那东西道了吗?” 舒源眼睛重新亮起。 小李说得对,如果真有东西想折腾,那肯定让他各种疑心。 “你别去医院,找你老家人打听打听,联系个靠谱的人看看?看一下应该就几百,比你直接不租这里划算。有问题你就别犹豫搬走,没问题你再继续住。”小李发来消息。 舒源感动无比,一连发了好几个道谢,打电话给自己父母,问问他们懂不懂这方面的。 一问还真问出个懂得,还是他的亲戚,直接不要钱免费帮他看,只是因为太忙赶不过来,发个视频就能看出有没有问题。 舒源拿着手机对准窗帘,拍了各个角度的视频发给新添加的亲戚微信。 对方很快回复:“视频里看并没有问题。” 舒源心一下沉入湖底。 没有问题那就代表有问题的是他。 “这样,我怕看漏什么,我给你打个视频看看。”亲戚说。 舒源应下,接通视频电话,举着手机绕着房子走了一圈。 亲戚说:“这房子确实没问题,那个窗帘也没任何问题。” 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舒源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告诉他, 亲戚沉吟片刻说:“你先换个地方住,如果换个地方住没问题就是这房子的事,换个地方有问题……”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舒源心知肚明。 亲戚继续开口:“要是前者,那就是我本事不够, 看不出来。总之你先试试,换了地方没出问题, 这房子你不能住了,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别再回去。” 舒源一一应下, 随即道谢,还发了个红包过去。 亲戚没客气,直接收下了。 舒源当即给小李打电话要借住一天。 “可以啊,你直接过来吧。”小李爽朗应下, “我这里有衣服,你什么都不用带。” 临走前, 舒源把家里的东西打包好,这样房子有问题他回来拿着行李就能离开了。 至于押金和房租……真有大问题的话,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到达小李家已是深夜,舒源庆幸今明两天是周末, 不然他又要请假。 小李家卧室装修得十分温馨, 人一走进去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床不大, 睡两个人有点拥挤,舒源表示自己睡地上就行了。 小李也没磨叽, 在地上铺好被子, 又去厨房做了个简单晚餐。 两人吃过饭,洗漱完就躺在各自的床上了。 舒源打地铺的地方离小李家窗帘比较近, 不过他家有飘窗,窗帘是短款,就算开窗有大风也吹不过来。 再加上颜色是比较好看的奶黄色,舒源并不害怕,反而打趣小李怎么买这颜色的窗帘。 “房东装的,不是我装的。”小李笑着说,“我觉得好看,住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拆下来。” 舒源翻个身背对着飘窗,应下一声闭上眼。 房间留着的小灯被小李关上。 最开始舒源脑子里还在想窗帘的事,后来太过安静,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风吹窗帘猛烈拍打柜子的声音。 舒源太困了,根本睁不开眼皮,翻个身用被子紧紧蒙住自己,试图抵挡住那吵闹的声音。 这一动作做完,声音反而变得更加刺耳,仿佛贴在耳边般让人不得不清醒过来。 “小李?”舒源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你没关窗户吗?风有点吵。” 这话一说完,他昏昏沉沉又要睡去。 耳边静悄悄的,只能听见自己不太顺畅的呼吸声,原本困到极致的大脑再次变得清醒,所有感官也在一刹那放大无数倍。 房间里此刻静得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时间过去了一秒,或许更久,窗帘拍打声瞬间淹没整个房间。 舒源再无法安静躺在地上,慌忙起身大喊:“小李?小李?你醒醒。” 无人回应。 入目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分辨出床上有没有人在。 舒源故意不去看飘窗方向,走到床边压着嗓子又叫了叫:“小李,赶紧醒醒,不太对劲。” 没人回答,他干脆放弃,直接去开灯,可摸索半天都没找到开关,无奈扭头去地上找自己的手机。 原本铺在地上的被子不见了,更别说手机。 熟悉的恐怖感侵入四肢百骸,舒源僵着背脊,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步踏出去,就不是小李家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他略微晃神,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没听见风吹窗帘的声音,舒源背脊才缓缓放松,以为危险过去时,“呼啦呼啦”窗帘拍打声骤然加大。 他几乎是反射性的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这一看就后悔了。 极致的黑夜中,窗帘不知何时被吹得胡乱飞起,而玻璃外贴着一张苍白如雪的脸。 乌黑的眼珠子瞪得贼大,两行血泪从纸白的脸上滑落,发紫的嘴唇一张一合,似在说什么。 明明那么黑,舒源却能看到它溃烂的肌肤,恐惧与晕眩感瞬间让身体抖若筛糠,大脑中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往后退了一步,撞到床脚,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一声让外面木着脸流着血泪的东西龇牙咧嘴地撞击着玻璃,恶狠狠地盯着舒源。 舒源甚至能听见那刺耳的“砰砰”声,在寂静的深夜如同高楼坠下的东西,一声声摧毁了他所有意识,使得他眼前阵阵发晕,失去所有支撑力。 舒源往后一倒,直接晕在床上。 再次有意识,是有人压在他身上,舒源挣扎着坐起身,发现入目虽然黑暗,但能分清一点轮廓。 外面天正在逐渐亮,而身边的正是之前怎么都找不到,仿佛从世界上消失的小李。 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舒源沉默了,一个字都无法从喉咙发出,就那么坐在那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小李一睁眼看到个黑影坐在自己身侧,再联想舒源碰到的事,惨叫一声从床上摔下来。 他根本顾不得自己摔得多痛,快速开灯。 看到舒源的那一刻,小李瞪着眼,跳上床拍了拍舒源:“我靠,你差点把我吓晕,你怎么坐在床边不动了?也不吭声,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舒源双眼无神,虚脱地驼着背,没有说话。 “你这怎么了?”发觉他脸色不太对,小李关切问,“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一看时间早上五点多,小李也不打算睡了,穿着外套就要去外面做早饭。 关切大的话语终于让舒源从混沌状态中回过神,他畏畏缩缩地指着窗外:“外面有……” “有什么啊?”半天没等到后面,小李着急无比地催促,“你快点说啊。” “外面有张鬼脸。”舒源颤声说完,忽然想起来小李家前那位大师亲戚说的话。 ——换个地方住没问题就是房子有事,如果有问题那就是他自己的原因。 想到这里,舒源立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我应该是出事了,我得赶紧找人看看。” 没等小李说话,他带着东西往外面走去:“我不能连累你,我先走了。” “别啊。”小李没来得及阻止,看着外面才刚亮起的脸,背脊发寒。 他想让舒源再陪陪自己,而且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万一舒源没问题,是他家房子有问题怎么办? 小李用力拍拍自己的脸,实在担惊受怕,开始想办法联系看风水的大师过来看看有没有问题。 从电梯出来,看到泛起鱼肚白的天,舒源才想起来现在还太早。 那种恐惧感如影随形,他一刻也等不了,拨通了大师亲戚的语音电话。 早上六点,亲戚被吵醒没多说什么,反倒是担心地问舒源怎么样了。 “我在朋友家住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吓人的鬼脸。”舒源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是不是有东西跟着我了?” “鬼脸?”亲戚抬高声音,“你确定不是幻觉?” “确定吧。”舒源犹豫说完反而不确定了,“我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才给你打电话,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一下。要不然我先去医院看看脑子有没有问题?” 亲戚笃定道:“你不用去医院,你别磨叽,赶紧回老家,离你那个居住地越远越好。估计确实有东西跟着你了,我没办法解决,我给你联系人想办法解决。” 舒源感激道谢,买了一张离得最近的火车票,直奔火车站。 坐上火车后他一点点放松下来,看着周围聊天的众人,心想这么热闹不可能睡个觉还能碰到什么,安心闭眼睡了过去。 很快,他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几乎接近透明。 坐在旁边的人忍不住多瞅了他几眼。 睡梦中,舒源躺在床上,身体无法动弹,窗帘被风吹得乱动,不过眨眼间薄薄的窗帘逐渐鼓出来一个明显的人形。 先是脸,随后是身体,紧接着五官显现出,即使隔着布料也能看出那是张狰狞可怖的脸。 耳边回荡着幽怨悲戚的哭声:“我死得好惨啊,好惨。” “帮我,你帮我,你不帮我,我就跟你一辈子。” “呜呜呜。” “……” 开始声音还充满怨恨和委屈,到了后面尾调开始上扬,变得恶劣无比。 舒源除了眨眼睛外再做不了其他,僵在床上努力挪动着身体。 下一秒,窗帘鼓动,明明够不到床,却像被一双透明的手拉长了般裹住他的身体,将他死死缠绕住。 窒息感顷刻间袭来,胸腔里的空气少得可怜,舒源费劲地挣扎着,却没任何用,反倒把自己累得更加难以呼吸。 “你不帮我,那你就死。” “死,你死了,我就轻松了。”恶毒的话语似世界上最毒的毒药,刚灌入耳中就能将人毙命。 舒源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死的时候,鼻子被人用力掐了下,顿时睁眼大喘着气。 “可算是醒了。”身边人放心地坐下,解释道,“我看你脸吓人,呼吸都没了,只能想办法把你弄醒。” 舒源眼神迷茫,看到火车小桌板才想起来自己此刻正在回家的火车上,并不是梦中漆黑的房间,也没有窗帘。 他感激道谢,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动了动身体,才发现就睡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背后地衣服被冷汗浸湿,呼吸间身体还止不住地发抖。 舒源搓搓手,拿手机让父母也帮忙联系人,自己疯狂在网络上刷帖子,试图找到能救自己的人。 火车很快到达老家,舒源下车时还是没找到能联系的人,只能给亲戚发个消息问问。 “问得差不多了,正在确定靠不靠谱。别急,这东西既然跟着你就代表翻不出什么水花,可惜我没学到什么太大的本事,没办法整治它。” 舒源还是不放心,回到家彻底瘫在床上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外面天黑沉无比,父母坐在旁边见他醒了脸上的担忧缓缓褪去:“你睡这么久我和你爸生怕你出什么事儿了。” “有结果了吗?”舒源着急拿起手机查看。 “有了。”母亲叹口气,“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放心,已经联系厉害的人了。” “那我要做什么?”舒源灰沉的眼睛顿时亮起。 “等。”母亲说,“对方很忙,我们要排队,估计明天才能到我们。” 听到这话,舒源觉得不太对劲,一问要给十几万更是睁大眼。 “我看网上不少人要的钱只有几百,这个怎么这么贵。” “毕竟有本事,只要能解决,几十万也行。”父亲说。 舒源眼睛发涩,想说话,喉咙跟堵着东西般难受,半天也只挤出来一句话:“谢谢爸妈,我让你们担心了。” “这话说的,你又不是故意招惹的,是那东西有问题。”母亲挥挥手。 父亲跟着安慰出声:“别担心,我们等电话就行了。” 舒源点点头,结果左等右等,第二天都没等到电话。 他一睡觉就会做噩梦,梦中的窗帘化身可怖的女鬼索命,最后一次差点从梦里醒不过来,坐在床上的那一刻还心有余悸。 舒源觉得亲戚联系的那个人估计不靠谱,自己又开始在网上瞎寻找起来。 这一寻找,还真让他走运找到一个刚发布没多久的帖子。 “还好这个公司靠谱给我解决了,不然我现在估计都能躺进棺材里了。有时候对于这种事不得不信,特别是经历一遭,以后绝对怀着敬畏之心。” “求介绍,这是什么公司?” 他私信对方,几分钟看下消息,半个小时后才等到回复。 “异事处理局,你自己找网站或者是APP下单,不过最近他们任务多,估计要排队。” 反正现在联系的大师没有音讯,舒源安装好APP,根据里面提醒的下了任务。 这下就是等两个通知,舒源紧绷好几天的心情放松不少。 他靠在墙上,无力地看着窗外,没多久浑身突然来个发冷,双眼晕眩,看家里一切都不对劲。 “你甩不掉我,甩不掉我的。”耳边响起熟悉恶毒的声音,舒源余光注意到家里的窗帘变得漆黑,无风自动翻飞,随后化作了长发。 密密麻麻的头发袭来,仅一秒钟便缠绕住他的脖颈,用力一勒。 刺痛让舒源瞪大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抓着自己的脖子,费劲地向自己身边的父母求助。 父母发现他的不对,但看不出什么,以为舒源被那东西蛊惑要掐死自己,拼命抓着他的手阻止。 舒源差点被他们的行为气吐血,艰难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脸逐渐憋成猪肝色,彻底呼吸不上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头发受惊般飞快退去,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舒源大口呼吸着,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 父母接通电话,快速回答了几句。 “对,是,地址也是对的,不过现在在老家。” “要过去吗?你们在那里等着?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电话结束,母亲扶着舒源:“大师来了,说在你住的那个小区房等你,我们现在赶紧过去。” 经过这么几次折腾,舒源觉得自己的智商都下线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问的:“哪个大师?网站的还是那个十几万?” 母亲一脸茫然,刚好又来了电话,舒源自己接通。 对方表示在路上了,约舒源在事发地见面,想解决那个东西必须在他原来住的地方。 舒源拒绝的话都到嘴边又变成了“好”字,反正两拨人,谁厉害用谁。 挂断电话前,他多问了一句:“请问收得费用?” “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亲自来一趟十三万。”对面换了个年轻甚至有点稚嫩的声音说,“我师父可是非常难请的。” 这么说,第一个电话是异事处理局的人联系的自己。 舒源快速收拾好和父母坐火车赶回了常驻地。 到的那一刻,门前聚集了四人,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舒源目光一一扫过。 左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个未成年。 中年男人一身名牌,还戴着块表,应该就是那位要价十三万的大师了。 右边两个男人看着二十多岁,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他来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算打招呼。 “你这人,怎么叫了我还叫了其他人来?”中年男人率先开口,有些不悦地摆了自己的名牌手表。 “谁有能力谁赚钱。”舒源头疼地打开门,有气无力道,“我现在只想解决我身上的问题。” “那不行。”中年男人身边的未成年愤怒开口,“我师父怎么能跟其他人一起处理?我师父一个人就能解决。” 听见这句话,原本准备进去的年轻男人顿住步伐,和身侧另一位年轻男人对望一眼。 “舒先生。”陈羞看着舒源,“我们是异事处理局四组员工,是接到你的任务过来处理的。如果你不需要我们处理,我们现在回去取消任务。” 话音刚落,未成年顿时说:“什么异事处理局。听都没听过,我师父可是非常有名的人物。” 中年男人很享受他的夸赞,手终于舍得离开手表,略微睥睨着舒源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选择这两个没听过的人,我们走。选择我们,让他们走。” 陈羞脾气好,见多了这种人,他身边站着才进公司没多久的王青丰受不了。 “我们公司处理的任务你这种人当然没听说过。”他乜斜着两人,暴脾气地要打电话帮舒源取消任务,被陈羞按住。 “嘿。”中年男人勃然大怒,“能聘用你这种人的公司能有什么实力。舒先生,你选好没?” 舒源没选,他根本想不通怎么解决问题还要二选一,不是谁能解决给谁钱吗? 对上四双眼睛,舒源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我都选,几位别耽误时间了,快进卧室看看怎么回事吧。” 陈羞先一步进去,王青丰撇嘴跟着进去,不忘嘀咕一句:“现在的骗子真会装。” 中年男人听见不乐意,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四人前后进入舒源卧室。 “这就是你说的窗帘?”中年男人指着黑色窗帘问。 “对,大师快看看是不是窗帘的问题。”舒源连忙开口。 中年男人走近窗帘,抬手捏着窗帘摩挲了下,放在鼻子前,脸色骤然大变:“好浓重的阴气。” 这话吓到了舒源和父母,不明所以道:“阴气?” “就是鬼残留的气息,俗称阴气。这窗帘上阴气如此浓重,定有鬼物附着。”中年男人说完放开窗帘,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一侧正和王青丰说些什么的陈羞。 “看出什么了吗?”陈羞问。 王青丰掀开黑色窗帘,看向窗外:“窗帘没什么,外面不对劲。” 陈羞笑了笑,视线跟随过去:“那你说说怎么不对?” “窗帘的阴气很淡,忽略不计,阴气散发的地方就是窗外。”王青丰指着窗玻璃,“那玩意应该在窗外停留了非常久,而且死的时候满心怨气,估计成怨鬼了。” 所谓怨鬼就是咽气的那一刻心里有强大的怨气执念,变成鬼后会丧失理智,疯狂想完成自己的怨念。 “听你放屁。”中年男人听到他说得话登时嗤之以鼻,“这窗帘有问题,你竟然说窗外有问题?这窗外能有什么?” 他探出脑袋,窗外是悬空的,什么都没有。 王青丰懒得搭理他,只问陈羞自己说得对不对。 “挺对的。”陈羞点点头,对舒源说,“舒先生,纠缠你的东西应该是前不久刚在这窗外去世的人。我猜测是从楼上坠下,死在了你的窗前,导致你搬进来后它纠缠你。它的目的应该是让你帮它完成执念,不然就会拉着你一起死。” 舒源懵了,看向窗外缓不过神:“死,死人了?” 房东可没提过这件事,而且房东和他说窗帘时那笃定的态度,他觉得房东都不一定知道这里死过人。 “满口胡话。”未成年嘲讽道,“这窗外悬空,如何死人?你们才是骗子。舒先生,这两人肯定是想骗钱,你别被他们骗了。” 陈羞似笑非笑:“我们公司除了任务手续费从不收取其他钱。” “那你们手续费肯定是天价。”中年男人哼笑一声,表情不屑地开口,“舒先生,我才是明智的选择,价格绝对低于他们。”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舒源想起他的十三万报价略微无语, 半天才冷声道:“他们公司手续费还不到两百,真比起来,你们两个才是妥妥的骗子。” “什么?”一听来一趟还不要两百块, 中年男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陈羞两人,满眼质疑。 做慈善也不能这样做吧?路费都差不多这个价了。 “这该怎么解决?”舒源越过中年男人, 没再理他,反而期待地看向陈羞。 陈羞说:“窗帘没问题, 你可以放心,有问题的目前不在这里。” 未成年因为太震惊想到什么,扯了扯中年男人, 语气带着控制不住的地慌乱起来。 “师父。这么便宜的公司好像是有一个,而且来头还不小。”他顿了顿,凑近男人低声说,“好像是官方的, 咱惹不起,更比不了。” 男人瞪了他一眼, 还没反应过来,不悦道:“去,什么官方不官……” 他赫然明白过来官方两个字的意思,更加理解了那句“比不了”, 仔细回想两人当时介绍说的话, 浑身一个激灵, 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无比。 未成年见他这样子抿着嘴,不敢随便说话了。 男人回过神, 尴尬地搓搓手, 不好意思又有些谄媚地望着陈羞:“你们两个是哪个公司来着?我之前没仔细听,能再说一遍吗?” 王青丰一直盯着窗外研究, 闻言没好气翻白眼道:“异事处理局四组员工王青丰。” 男人心里一阵万马奔腾,搓手的动作更快了。 他徒弟说得不错,这家公司确实存在,还是传说中的存在。 因为从没见过,导致他都忘记了。 这确实是官方公司,也是他一个半吊子根本比不得的。 男人想起自己之前各种作死的行为恨不得原地遁走,对着陈羞一阵点头哈腰地笑,甚至想化身狗腿抱住陈羞。 “那个,之前多有得罪,我,我没注意听两位的公司,实在是抱歉,抱歉。” 这态度转变令王青丰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反倒是舒源愣住,琢磨着他说的话半晌也琢磨不出所以然,继续问陈羞应该如何解决。 陈羞全程微笑面对男人,沉默了会儿才回答舒源:“怎么解决把它招来问问就知道了。” “招过来?”舒源第一次觉得中文难以理解,“怎么招?它能被招过来吗?” “能。”陈羞点头。 男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没离开,而是安静地站在旁边观察着,见陈羞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更是踮起脚,恨不得把眼珠子塞过去看。 他使用的刀具都是最低级的,平时骗骗人可以,其实没多大作用。 可能是运气好,做这行业这么久以来,就靠他这半吊子还解决不少事,久而久之就成为厉害的大师了。 但跟陈羞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可比性。 “下面阴气挺重的。”王青丰看半天总算看完,收回目光,指了指楼上,“上面也有。我个人猜想应该是下来的时候身体先撞到了窗户又掉下去了。或者是身体残留一部分在窗户,剩下的在下面。” 短短几句话,成功让舒源和父母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站在一起抓着手臂互相打气。 光想那个场景就够可怕了。 舒源嘴唇颤抖,催促陈羞快点解决。 陈羞准备好道具,打开窗户,摆放两根白色蜡烛点燃,拿出准备好的三张符纸,一张贴在舒源后背,一张贴在窗户上,还有一张贴在旁边墙壁上。 几乎是贴完符纸的刹那,原本好好的烛火无风自动,摇晃了几下,从原本饱满的火苗变得极为细长,相互交织在一起,向着墙壁上符纸的方向越拉越长,逐渐形成一个迷你的人影。 看到这一幕的中年男人十分激动,恨不得拿出手机给拍下来。 王青丰挡在他面前,不悦道:“你怎么还不走?” “学习学习。”男人笑着讨好道,“你们这些符纸道具是……” 王青丰打断:“公司的。” 男人羡慕嫉妒恨,又搓搓手:“你看我符合咱们公司条件吗?还有我徒弟,我们俩都是很好的苗子,进去绝对会成为公司最优秀的员工。” 王青丰学着他之前那样嗤笑一声,抬手抚摸他的表:“不符合,你适合当有钱人。” 听出他话中嘲讽,男人并不生气,继续觍着脸道:“没什么办法吗?你看咱们都认识了。” 他要去拉王青丰的手。 “谁和你认识了。”王青丰迅速避开,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站着,看陈羞后续的操作。 男人并不气馁,厚脸皮地跟过去,听到陈羞嘴里念着根本听不懂的话,扯扯王青丰:“念得什么?” 王青丰还没学会,自然无法听懂,闻言甩开男人的手,又往旁边站了站。 安静的房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人浑身发冷。 舒源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冰天雪地中,又好似沉入了最深处的湖底,身体冰凉僵硬到没有一丝温度,连动一下手指都是奢望。 他张嘴想叫陈羞,把情况说出来,却发不出声音,嗓子里塞着什么东西,唯一有感觉并舒服的就是贴着符纸的后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后面烤着。 阴风突然变大,窗帘被吹得乱晃,墙壁和窗户上的符纸开始燃烧。 微弱的火光中映在陈羞脸上,他停止念咒,看着摇曳不停的烛火说:“来了。” 下一刻,贴在墙壁上的符纸旁逐渐显现出一道黑影,从开始的虚幻朦胧到最后越来越清晰。 当看到那张苍白吓人的脸,舒源第一时间躲在陈羞身后,探出脑袋仔细分辨那五官,发现就是自己那天在小李家看到的鬼脸。 “就是它。”舒源又怕又怒,“就是它一直缠着我不让我安生。” 显现出的鬼影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仔细看便能发现它的脸颊像是被打碎又仔细拼接好的瓷器,到处都是破碎的细纹,包括身体也是。 若不是皮肤过于白导致不明显,不然密密麻麻能看得人头皮炸开。 “就是你啊。”男人一看到鬼影瞬间挺直腰杆,故意大声质问,好博取陈秀好感,“大胆,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 陈羞:“……” 王青丰:“。” 尬到想一脚把这人踹飞。 鬼影咧嘴一笑,它不笑还好,那张脸除了有点瘆人让人起鸡皮疙瘩外还能看得过去,这一笑直接从嘴角处出现裂痕,随即整个下巴脱落,“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舒源惊叫一声,握紧拳头骂骂咧咧不敢再看,生怕事情解决后会做噩梦。 “笑笑笑,再笑一个试试?”旁边的未成年跟着学,“你知不知道你……” “闭嘴。”王青丰连忙打断这尬到人脚趾扣地的话。 未成年瞬间乖巧闭嘴,缩在男人身后。 男人满脸堆笑,眼角眉梢间尽显讨好之意。 鬼影缓慢蹲下身捡起自己的下巴。 它这么一蹲,身上的肉开始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没一会地上都是碎肉,再看身体,露出不少白骨。 舒源父母早就受不了这触目惊心的场景跑去客厅了。 鬼影并不在乎自己身上掉的肉,活动了下手臂,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把我叫过来,有事吗?” “大胆,你追着缠着雇主,把你叫过来你自己不说罪行,竟然还反过来质问我们。”不等王青丰说话,男人愤愤不平道。 王青丰实在受不了他突兀的话,推着人到客厅,随即返回卧室,不客气地关上门。 男人:“。” 他趴在门上,试图偷听,能听到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是赚的。 少了让人想遁走的师徒两人,卧室彻底安静下来。 陈羞打量着鬼影:“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说心愿都是好听的,这种死去不愿下地府,在人间徘徊的鬼,心中的执念多半都是那种实现不了的。 鬼影指着舒源:“我要他和我一起死。” 舒源勃然大怒:“我没惹你,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死?你这人……你这鬼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鬼影冷笑一声,但没有解释为什么要舒源跟着自己一起死。 “你的心愿应该不会这个吧?”陈羞说,打量着它破碎的身体。 鬼影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 这一声不吭的样子更令人心里发寒,舒源指着门外,试探性开口:“我也可以去外面等吗?” “不行。”王青丰阻止道,“它在这里,你与它有关联,必须在一起。” 舒源只能放弃,咬紧后槽牙,压制住心里的害怕。 “你现在就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们走,二是跟我们走。”王青丰没陈羞那么好脾气,清清嗓子,大声喊道。 鬼影睨了他一眼,猩红的眼珠中充斥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与怒火。 “把我的身体还原。”鬼影嘶哑着声音,“我的身体不全,找不到身体。舒源,让舒源找到,他能找到。” 这话让陈羞一怔,挑眉看向舒源:“你生辰八字报一下。” 舒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先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陈羞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加紧了。 王青丰看向鬼影,想起什么:“你的八字。” 鬼影慢吞吞说出自己的八字。 果然没错,这两人八字纯阴,是巧合还是故意就不得而知。 陈羞吹灭白色蜡烛,收进背包中,状似不经意间问出声:“你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你死之前见了谁?死之后又见了谁?你还记得关于自己多少事?” 或许是死了这么久没人问鬼影这么多问题,陈羞几个问题让它愣住,歪着裂痕无数的脑袋思考几分钟,给出肯定回答:“不记得了。” 又不记得了。 陈羞想起公司最近一直追查的事,眯起眼睛:“那你怎么会记得自己的八字?” “我就记得这个,其他都不记得。”鬼影指着舒源说,“还有一件事,就是让他死,或者他找全我的身体。” 太怪异了。 一个两个鬼死后失忆,可以说是她们生前太绝望窒息导致不想记得,或是故意忘记。 但这种情况出现多次,确实就像专门冲着他们公司来的。 “我记得这种奇怪的任务是通知那个第几小组来着?”王青丰挠挠头,骤然打个响指,“想起来了,原十二组,现调查小组。” 不等陈羞回答,他拿出手机,点开APP直接后台提交任务操作。 “最近这种巧合事有点多过头了。”陈羞看向窗外,轻声呢喃道,“总觉得幕后之人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鬼影想冲到舒源面前,被离得近的王青丰一张符纸阻止。 “你现在哪都不能去,要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等人。” 鬼影冷冷一笑,脸上好不容易平整下的皮直接剥落,露出泛白的肉。 “凭什么?我要带走舒源,他要给我找全身体。” 它伸出的双臂一边簌簌往下掉碎肉,一边去抓舒源。 舒源惨叫连连,对上它那张脸更是不停躲避,几次因为惊吓差点腿软跌倒在地。 王青丰直接在他身上来了个防御性符纸全套。 鬼影无法再靠近舒源,被迫停下,转动着猩红的眼珠瞪着王青丰,眼底是明显的杀意。 “我不跟你们待在一起,我有我要做的事。”它转身想从窗口离开。 “现在只能麻烦你陪我们一起等。”窗户“砰”一声被关上,而后响起的是陈羞温润充满歉意的嗓音,“至于你的身体,等人到齐后会帮你找到。” 鬼影并不听他的话,直接冲向窗户。 仅仅只是眨眼间,窗户玻璃贴上三张符纸。 鬼影早有察觉,瞬间调换方向,冲向大门。 王青丰好歹和陈羞出过多次任务,默契还是有的,在看到他甩出符纸的那一刻也将大门及四周墙壁贴上符纸。 金光闪烁,符纸形成的牵制牢笼成功启动。 鬼影虽没多害怕,但能明显感觉到被压制,以及那种动一下灵魂都能被伤到的灼烧感。 它站在那里,怒目圆睁,充满敌意地看看王青丰,又看看陈羞。 “别看了。”陈羞温声开口,“你出不来,除非你不想弄清楚失忆原因,强行冲阵。那样你会魂飞魄散,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及被谁利用,你的身体更不可能找全。” 原本还蠢蠢欲动的鬼影安静下来,视线落在舒源身上。 舒源往左它往左,舒源往右它往右。 几次下来,舒源怒不可遏道:“听你们的意思是这件事有幕后真凶?这到底是谁策划的?牵扯我进来干什么?我是无辜的。” 陈羞没有说话,王青丰皱眉解释:“有,但目前找不出来,至于你……应该是你们八字相同。” 舒源不相信:“就因为这个吗?八字相同的人多的去。” “这个足以做很多事。”陈羞缓缓开口,“一些你想象不到的阴邪事。” 一听他说阴邪事,舒源不再追问,生怕问多了后续被影响到睡不着觉。 卧室外的男人脖子都快仰断了也没听到什么太清晰的说话声。 他站起身,让徒弟给自己捏捏肩,嘴里还念叨着:“这门隔音效果这么好啊?” 未成年耐心给他按揉起来。 还没按几分钟,男人又紧紧贴在门上,这次终于听见一点动静,没来得及仔细辨别,身后的大门被人敲响。 舒源父母疑惑打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两女一男。 站在最前的女人戴着眼镜,扎着高马尾,冲两人柔和一笑,率先进了门。 后面跟着的男人穿衣风格跟小年轻一样,就是脸很成熟得像三十多岁,还有不少明显的白发。 最后没着急进来的女人黑发长过胸,身影笔直,脸上表情冷淡疏离,看着没那么好接触。 “你们是?”两人不清楚卧室里发生的事,还以为她们三人是房东那边过来的,有些紧张。 “我们找舒源。”微玄抬手,想用中指推下眼镜,发觉这个动作太不礼貌,关键时刻强行让自己换成了食指。 “我儿子在卧室里。”舒源母亲指着卧室方向,依旧疑惑,“找我儿子?你们是第三批吗?” 微玄道谢,不太理解她后面那句话,也没多问,快步过去敲响卧室门。 “你们是谁?”李蕂倚靠着门框,视线落在旁边的男人和未成年身上,咧嘴一笑,“怎么用偷听的姿势趴门上呢?” 男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站直身体,没再继续那个奇葩姿势。 房门很快打开,紧接着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阴冷掠过,微玄还没反应过来,眼镜就被撞掉。 她吃痛一声,一手捂着被撞到的地方,一手接住眼镜:“什么东西?是不是那鬼要跑?” 李蕂视线恢复清明时那黑影已经不在面前,他眨眨眼,顺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看去,就见复杂的符箓不知何时贴在了客厅四周。 大门及其他能逃走的地方也都贴着符纸,黑影无处可逃。 它站在门前,因几次逃跑失败,面容变得扭曲狰狞,狠毒的目光落在它冲来一瞬间就贴好符的陆端午身上。 陆端午越过它走向卧室:“继续回卧室详谈吧。” 一句话说得不咸不淡,却有种莫名的压迫感,鬼影头皮一紧,下意识迈着腿跟了进去。 卧室门再次关闭,男人和未成年对望一眼,将耳朵贴在门上。 这次舒源父母跟着好奇起来,忍不住挤开两人,停在最佳位置凑近耳朵。 房间里昏暗无光,舒源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特别是正对面站着一个鬼,压力很大,不停咽口水,试图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 “那个,你们公司员工这么多啊?”看着就比外面的专业,如果能穿回去,他一定当机立断选陈羞两人。 “只是一小部分。”王青丰说,按按舒源肩膀,“别害怕,我们只是简单问几句。” 陆端午盯着鬼影,从进卧室开始,她的视线就没挪走过。 鬼影被她看久了,从一开始的愤怒到麻木,最后生出一种错乱感——眼前的人是鬼,它才是柔弱可怜的人。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看了许久,陆端午才开口询问。 鬼影感觉自己都要被盯出洞了,见她还看自己,干脆主动错开身体,找了个遮挡物避着:“不记得了。” 微玄拿出笔记本飞快记录着。 “一点有关线索都想不起来吗?”陆端午继续问。 鬼影摇头。 李蕂打开手机,亮出图案后走到鬼影面前:“那你看看这个,有没有什么印象?” 上面的图案乍一看很怪,细细分辨就能看出是个字。 鬼影在心里写了半天才认出是个“阴”字,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见过。 李蕂向右滑动:“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是他根据其他人描述画出的简笔画,画中的人短发微乱,穿着长衫外套,腰间挂着一个圆形阴字牌,还上了深棕颜色,侧身站着,并没有画五官。 鬼影只是随便一瞥,结果还真觉得眼熟,接过手机眯着眼看着。 它看得太久,加上眼睛用力眯着,眼皮下的眼球因为这个动作极为突出,随时能掉下来。 鬼影突然一拍大腿:“这个我见过,我虽然没记忆,但绝对见过。这人谁啊,越看我越想动手砸……不是,冲进手机里打这个人。” “我们一直寻找的人,可能是害你的幕后之人。”李蕂生怕她真摔手机,锁屏放入口袋中。 “你除了自己的八字还能记起其他吗?”陈羞忽然问。 鬼影沉默片刻说:“我的名字,李小枂。” 微玄习惯性用手机百度了下,很快跳出来照片,重要的是上面的照片一眼就能看出和眼前的鬼影很像。 “你生前是个主播?”微玄把手机照片放大递给鬼影看,“这是不是你?” 照片中的女人穿着白色长裙,笑容灿烂地对着镜头打招呼,只一眼就能看出姣好出挑的五官。 鬼影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说话。 “虽然脸变化挺大,但这脸型一看就是你。”王青丰瞥了眼分析道,“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你试试看能不能再想起点什么。”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微玄根据百度出的资料在平台搜索, 发现李小玥粉丝不少,有五十三万,而账号最后一条更新是半个月前她吃火鸡面的视频。 平时账号一周最少更新一次, 这次太久没更新,评论区都在问她怎么回事。 看到视频里的自己, 李小枂记忆终于回笼一点,想起自己生前的工作。 “想起了。”它嗓子发紧, “我二十八岁,平时直播带货。就是发完火鸡面视频那天,有个奇怪的人出现了, 让我做了什么,我想不起来……后来,后来我就死了,从楼上摔下来了, 上半身挂在这里。” 它指着窗户,语气幽怨:“另外一半在楼下, 还有一条手臂在楼上坠落点。” “照你这么说,你的尸体应该被家人带走了,你怎么还会找你的身体?”陈羞问。 “没有。”李小枂摇头说,“没人知道我死了, 有人处理了我的尸体, 我的身体现在找不到了。” 舒源听得浑身发寒, 想象一下深更半夜,房间里亮着昏暗的灯光, 尸体从上方坠落, 一半卡在他打开的窗户上,不由得头皮发麻。 “你们能找到我的身体吗?”李小枂忽然开口, “我觉得我的尸体肯定被你们寻找的那个人藏起来了。或许在利用我的尸体做什么坏事。” “不一定。”陈羞说,“能不能找到,得看你跟自己的尸体感应。” 李小枂迷茫地看着陈羞,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微玄记下所有,刚准备收起笔记本,李小枂突然拍拍脑袋。 “我又想起来一个画面,就穿着那个长衫的,给我喝了什么东西,之后我就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识。再清醒过来就坠楼了,我伸手去抓东西,结果手臂被撞断,之后摔在这个位置。本来还可以抓着窗户求救,结果楼上掉下来一个重物,把我下半身砸断掉下去了。” 它已经死了,再加上刚回想起这些,描述的时候犹如隔着一层厚重的雾,并没什么感觉。 其他人听它的形容联想当时绝望的场景,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李蕂咬着后槽牙,半天才怒道,“这般害人性命,肯定想在布置什么不好的事。难道我们就只能这么被动接受吗?” “不一定。”微玄摇晃笔记本,“根据这几次事件的记录,我们起码知道阴字牌这个线索,不如深挖阴字牌,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人。” 李蕂诧异:“看不出啊,你最近进步挺大。” “这算什么进步。”微玄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家都知道的事,我说了出来而已。” “所以我的尸体……”李小枂抬起手,恢复记忆后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保留人的感觉还是鬼的,别扭无比地抓挠了脸颊,“还能找到吗?” 它忘记自己死了,这么轻轻一抓,直接抓下来皮肉碎屑。 几人没着急开口回答,皆在沉思。 陆端午的声音清晰地落入它耳中:“可以。” “真的吗?”李小枂欣喜若狂,“虽然说我的尸体不要也行,但我还是想入土为安。实在找不到只能算了,能找到一定帮我找。” 陈羞和李蕂一同看向陆端午:“你有办法吗?” 他们所知道的办法因为有限制,根本没办法做到。 在不知道尸体去哪的情况,除非有定位装置,不然根本无法找到。 陆端午:“有,之前在……” “我知道,你又要说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李蕂双手环胸,“我现在就特好奇,到底是什么书这么厉害,各种法子都有。” 陆端午勾唇,露出一抹极为淡的笑意:“机缘巧合看到的。” 她偏头看向昏昏欲睡的舒源:“这件事需要借你的血一用。” 舒源霎时清醒,纠结道:“我的血?没问题,不过要多少?多了不太行。” “一点。”陆端午说,“用来引路的血。”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拿出符纸,贴在李小枂摔在的窗口处,又让陈羞带着李小枂去楼上楼下找坠楼点贴上符纸。 “能行吗?”李蕂担忧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孩子,“这要是被熊孩子扯走了。” “不会。”陆端午嗓音沉稳道。 话音刚落,李蕂便知道了她为什么这么说。 三张符纸贴好的那一刹那,全部隐入其中,化为繁重复杂的符箓,过于醒目的颜色让人想不被吸引都难。 李蕂辨别七八遍也没看出是什么符,只知道三张符完全不一样,一张比一张复杂。 这要是让他画,锁房间半年估计才能完成一张,不知道陆端午如何来的。 想到这,李蕂眼神顺着符箓游走,在心里一遍遍描绘,想记下回家尝试练习。 陆端午从包中拿出一根极细的红绳,系在李小枂的手腕上。 “应该不行。”李小枂心想自己都死了,红绳估计没用,“这东西捆不住我的手吧?” 它很快被打脸,红绳直接系住它的手腕,另一端则系在舒源手腕上。 系好的那一刹那手腕莫名刺热,舒源担忧地看了李小枂一眼:“我现在和它绑在一起,我不会受什么影响吧?” “不会。”陆端午肯定道。 舒源信她,缓缓松了口气。 红线忽然亮起微弱的光,并且逐渐发热,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觉后,舒源紧张地看向陆端午。 “这绳子发烫。” “那就代表有作用了。”陆端午看向窗户旁开始涌动的符箓。 符箓像是藏在水里的鱼,顺时针转圈游动,随后消失不见。 下一秒,三道金光亮起,淡红色且有点发黑的气体融合在一起,逐渐朝着舒源手边的红绳靠近。 看到这一幕的李蕂目瞪口呆,甚至揉了揉眼睛,嘟哝道:“虽然咱们是特殊职业,但我怎么觉得陆端午跟会魔法一样?” 陈羞忍不住笑了笑:“说不定在普通人眼里,我们也是会魔法的那类人。” 巴掌大的黑色气体停在红绳旁,红绳越发滚烫,到了一种能将人皮肤灼烧的痛感,舒源开始大叫。 与此同时,李小枂也不好受,灵魂忽明忽暗,几次差点原地透明消失不见。 陆端午拿出银针,停在舒源面前:“我开始扎了。” 这话让舒源微微出戏,很好分散了注意力,眨眼的工夫陆端午就在他的手腕系着红绳的地方轻扎了下。 红色的血刚溢出,形成一个小圆,直接飞起。 原本停留在红绳旁的气体顿时缠绕那滴血,团团围住。 舒源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疼痛让他确定不是梦境。 “太神奇了,你们公司的人都会这么神奇的操作吗?” 其余几人耸肩摇头,没说话。 陆端午看向一直扭动,拉扯成各种形状的气体:“跟着它走。” 几秒后气体不再变化,包裹着那滴血一点点飘出窗户。 舒源和李小枂不知所措:“我们也跟上去吗?” “跟上去,红绳有大作用。”陆端午说,递给舒源一把折叠防晒伞,“你们两个必须在一起,手中红绳不能断,如果感到皮肤发凉,红绳变黑和我说。” 舒源紧张地打开门,对上那男人八卦的目光没说什么,只跟父母说自己要出去解决,并让他们送客。 现场唯一能送离开的客人就只有男人和未成年,他原本还想跟上去,一听舒源这话,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根红绳上,有些咋舌。 从没见过,这红绳是什么操作? 气体飘得很慢,很多时候停在原地又开始变形,几个人就站在那里等着,直到气体开始移动才追过去。 李小枂挺怕光,一直让舒源给自己多遮一下,导致舒源举着伞超过自己肩膀,在外人看来完全在给空气打伞,一时怀疑的目光纷至沓来。 舒源哭笑不得,想解释一看自己手上的红绳,知道解释没用,索性催眠自己习惯了。 追着气体走了半个小时,李蕂半开玩笑:“这玩意要是出市了怎么搞?” “开车追。”陆端午认真道。 李蕂竖起大拇指,陈羞和王青丰累得气喘吁吁。 其实任务被陆端午几人接手他们就可以回去了,但两人好奇后面能不能找到,不想这么早回公司 气体到了一处地方后不再向前,而是一直原地打转。 几人围绕着这个地方快转迷糊了,也没看到什么有用的。 “难道在这里?”李蕂跺跺脚,“就跟我们的公司一样,从外面看很难看到?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发现?” “应该不是吧。”微玄打量着气体,“这东西跟迷路不停找方向一样。” 话音落下,那团气体再次变换方向,朝着前方一个劲地飘荡过去。 几人来不及讨论什么,快步跟上去。 半个小时后,陈羞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看着还在飘动的气体摆摆手:“走不动了,你们还有力气的话继续,我在后面跟着。” 其他人也累得够呛,陆端午还算好,只有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好在气体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不动了。 看着热闹的街道,李蕂傻眼了:“在这?” 这里是市里人流量最多的商场地区,他还以为那人肯定藏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没想到这么大胆,在这种人多的地方。 “应该是。”看着一动不动的气体,陆端午沉声说。 李小枂弱弱道:“人太多,我不舒服。” 舒源累得眼前阵阵发晕,手都快撑不住伞了,闻言打量四周,骂骂咧咧起来:“这么多人,那人胆子也太大了。” “应该说他们根本不怕被发现。”王青丰分析道。 “现在怎么找?”舒源问。 他们几人站在一起低声讨论太过扎眼,特别是舒源白着脸,一副快晕死过去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奇怪的黑伞,引得周围人警惕心极重。 骤然对上旁边保安探究的目光,李蕂不自在地挠挠头:“别聊了,继续找吧,我们这太显眼了,很容易被人误会。” 陆端午轻触舒源手腕上的绳子:“分开找。我之前说的话还记得吗?” 舒源大脑机械,尴尬摇头。 “皮肤发凉,绳子变黑立刻和我们说。”陆端午重说了一遍。 舒源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四周人太多,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到处都是小吃摊。 开始几人还能带着舒源寻找位置,后来被小吃吸引,挪不动步子,买了几个小吃。 “我也想吃。”李小枂拼命吸着鼻子,能闻到的香味少之又少,看那些小吃的制作过程馋得不动了。 “你吃不到。”李蕂十分残忍道。 李小枂呜咽一声,又板着脸说:“那你们别吃了,你们一吃我就馋。” 它只能缩在伞下,根本没办法阻止,舒源见它可怜,拿着烤肠放在它面前:“你试试能不能吃到?” 李小枂张嘴一口咬下去,因太过激动用力,脸上的肉开始往下掉。 它没办法吃到,但尝到了味,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也满足。 舒源这个跟在喂谁吃东西的动作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 注意到自己拿着烤肠放在伞下的动作显得有病,舒源收回手,几口吃掉烤肠。 商场很大,周围建筑很多,几人走了一圈也没什么线索。 李蕂看向跟着他们,一直没再有变化的气体:“不在外面,难道在商场里面?” “试试呗。”王青丰率先走进商场。 陆端午几人跟进去。 商场一共五层,下面两层舒源一直没什么反应,无聊地打量着周围,甚至还想去刮两张彩票,被陈羞阻止了。 直到第三层,他刚走下电梯,皮肤一阵刺痛,像是扎进了千万根针,疼得“嘶”了一声,用力握住自己的手腕,眼睁睁看着连接他和李小枂的红绳开始变黑。 随后手腕处的皮肤骤然变冷,宛如放进了冰箱冷冻层。 与此同时,原本圆形的气体各种变形,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疯狂拉扯着,夹在其中的那滴血红得瘆人,甚至闪烁起幽光。 “这个绳子变黑了。”舒源紧张看向陆端午,“还有这血有反应了,是代表我们找对了吗?” “差不多。”陆端午目光落在完全变黑的绳子上,“继续走,绳子断了,就代表找对地方了。” 手腕处的皮肤太过于冰冷,舒源揉了揉,发现没用后只能按着手腕,一边走一边注意周围的店铺。 几人走完三层,绳子没任何反应。 微玄抬头看向上方:“在四五层吗?” “人太多,我不舒服。”李小枂再次开口,“你们找快点,实在不行我只能躲在某处等你们了。” “不行。”舒源第一个反对,“你走了绳子怎么办?再坚持一下。” 到达四层,几人速度加快,但依旧没反应。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层了。 第五层除了一家影院外再无其他,两边多数都是没租出去的商铺。 舒源走至最后一个商铺时停下。 系在手腕上原本发黑到极致的黑绳毫无征兆地断裂,悬浮在半空中的气体消散,那滴殷红的血液滴落在地,“滋啦”声后消失不见。 几人被这一幕弄得大眼瞪小眼,皆觉得神奇。 “就是这里。”陆端午看向紧闭的大门。 其他商铺的门都是透明的,能一眼看到没装修的商铺情况。 这个虽然是透明的,却没办法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况。 李蕂和王青丰对望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脚踹开大门。 “砰”一声,烟尘四散,正坐在里面斗地主的三人愣住,几乎是同一时间扔了牌,转身就往一条通道跑去。 “还真有人。”李蕂大喊一声,比谁都兴奋地追上去,“别跑,让我们好找,今天你们跑得掉我就不信李。” 可惜对方距离他太远,等从通道消失不见,李蕂才追过去。 “靠,这里竟然藏着个楼梯。”他骂骂咧咧地听着下面仓皇的脚步声,本想追上去,忽然抬手地捏着鼻子,“还有股味儿。” “你们找下这个味儿,我去追人。”李蕂回过神,留下一句话急匆匆跟下去。 “等等我。”王青丰反应极快,怕他一个人有什么危险,连忙叫着跟过去。 商铺空间很大,并没装修,地上除了桌椅还有散落的扑克牌外就没其他东西了。 陆端午快步走到楼道口,闻到了李蕂说的味道。 非常刺鼻难闻,像是腐烂了许久的尸体臭味,又混合着一股奇怪的香味,交杂在一起熏得人眼前发黑,头阵阵抽疼。 “好臭。”微玄当即干呕几声,屏住呼吸,缓和片刻后才开始寻找味道来源。 在场唯一算得上普通人的舒源从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脸就在扭曲,等闻到他们说的那个味,猛地冲出去对着垃圾桶大吐特吐。 臭味根本确定不了在哪,微玄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陆端午:“到底从哪里散发出来的味道?” 陆端午站在楼道,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旁的墙壁,抬手敲了敲。 “咚咚咚。”敲击声不同于实体墙的沉闷,听着格外空旷。 楼道里没有灯光,十分昏暗,陆端午手放在墙壁上快速摸索着。 微玄刚打开手电筒灯光,便见她手指对着某处用力一按。 墙体挪动的声音响起,眼前的墙开始往后退去,露出一个仅供一人通过的通道。 “想不到这里还藏有空间。”陈羞蹙眉道。 在此之前,这面墙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微玄拿着手机略微凑近,还没试图看看里面有什么,就被那股子直冲天灵盖的臭味弄得肠胃抽搐,捂着口鼻飞奔出去,和舒源站在一起狂吐不止。 舒源本来已经缓过来了,一看她吐,立刻扶墙弯腰继续呕吐。 如果说墙壁没后退,空气中弥漫的味道还能让人忍受,那么这一刻的味道重到哪怕不呼吸也能闻到。 陈羞再能忍,脸也不由得抽搐了下。 太臭了,特别是还有种奇怪的酸甜味,混合在一起简直跟毒气弹没区别,智商都快被熏下线了。 陆端午还算能忍,抿紧唇,屏住呼吸打开手机灯光走进去。 陈羞快步跟上,里面空间意外得大,最重要的是放着十几个通黑的桶,足足有半人高。 手机挪动,微弱的光线打墙上,密密麻麻的符纸显现出,陆端午看看黑桶,又看看符纸。 陈羞被震惊到,特别是转身发现身后墙壁画着血红色的复杂符箓,更是一愣。 “这都是什么?”他问陆端午,因捏着鼻,声调听着格外奇怪。 陆端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符箓太过庞大,占据了整面墙,看着似用血画出的,在漆黑的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恐怖。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一旦视线离开,总有种符箓再动的错觉。 “不知道。”陆端午如实开口。 她确实没见过这样的符箓,墙上贴的符纸倒是知道一些。 陈羞正犹豫要不要打开桶看看是什么东西,陆端午已先他一步走到距离最近的桶前,一手掀开盖子。 “咕噜。”沸腾声遍布整个空间,陈羞被这声音弄得身体一抖,霎时问:“桶里的声音?之前怎么没听见。” 陆端午将手机靠近,看清了桶内情况。 血红色黏稠的液体不断沸腾着,甚至冒着缕缕白烟,恶臭味扩散出,仅仅只闻了一下,心里直犯恶心。 陈羞凑近瞥了眼,动作迅速地掀开其他盖子。 里面情况差不多,都是沸腾的黏稠液体,他不敢随意乱触碰,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微玄小心翼翼地走进来:“那个,李小枂问她的身体找到了吗?需不需要它进来?” “别让它进来。”陆端午凝眸看向墙壁上的符纸,沉声道,“它进来就会死。” 微玄一愣,来不及多想这句话,连忙退出去通知李小枂。 “墙壁上的这些符纸你认识吗?”陈羞打量着陆端午的侧脸。 手机手电筒的光线太弱,根本不足以照清太多地方,此刻又对着黑桶,导致陆端午整个人藏匿在黑暗中,只露出半张模糊的侧脸,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有些认识。”陆端午低声开口,“是一些禁制符,用来……” 她顿了顿:“封印邪祟的。”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陈羞大脑转得快, 刹那就明白过来:“这房间是用来养邪祟的?那这些桶里不会就有吧?” 液体看着就危险,她们两人也没去探究桶内除了这液体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只是雏形,还没成功。”陆端午轻声解释道, “李小枂的尸体估计就在桶中。它的死只是别人计划的一环,还有很多像它这样的情况, 目的就是用它们的血肉养东西。” 微玄认真嘱咐完李小枂,让它和舒源就守在门口, 别让人进来。 随后她打开手电筒,弯着腰走进墙后。 三个手电筒照耀下,这块空间明亮了许多。 微玄几乎是瞬间看到了墙壁上的血色符箓。 她惊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撇开目光,不敢多看,总有一种看得多了,这符箓能活过来将她吞噬的感觉。 陈羞低声开口:“我从没听过还能养邪祟之类的。” “什么邪祟?”微玄闻言下意识问, “这里养了邪祟吗?真的能养出来吗?什么样的?和鬼那样吗?” 她反应过来自己问得太多,挠挠头站在陆端午身后, 有意无意偷瞥那边的符箓。 “能。”陆端午抬手撕掉墙壁上的符纸,“但我不知道办法。” 这种阴邪之法,应该早就在多年前消失,不可能还有人能做出来。 “那个符箓……”微玄别扭道, “好奇怪。” “是不是觉得它在盯着你?”陆端午准确无误地描绘出那种奇怪感, 偏头看向满墙的符箓。 不仔细看, 只会觉得符箓庞大复杂,如果仔细看, 便有一种头脑昏胀的眩晕感。 说不出的怪异, 肯定不是什么好的符箓。 陆端午皱眉沉思,将过往所见过的一切东西在脑海中浮现, 试图搜出有用的信息。 没有任何,但若说起这种符箓,有一人比她更了解。 微玄疯狂点头:“对,我老觉得这东西在动,里面就跟藏着眼睛盯着我一样,让人不舒服,好诡异。” “把这里封起来报告公司吧。”陆端午撕掉所有符纸,“一共四十八张符纸,十四个桶。” 在这里久了,微玄都快适应那股难闻的味道,等出去呼吸到新鲜空气,才觉得胸腔里那股憋闷感消失不见。 她先打电话告诉了百北,让他往上报,随即又拨通李蕂的电话,询问他追到人了吗。 “跑太快了。”李蕂气喘吁吁道,“跟个兔子一样,我刚追下来就没人影了,找半天没找到。你那边呢?找到什么了吗?我现在和王青丰正往回赶。” 微玄说:“墙后面有个空间,里面都是符纸,还有一面墙画着看不懂的符箓。” 李蕂稀奇:“陆端午也看不懂?” 在他心里陆端午就像百科全书,所有人不懂得,陆端午肯定能懂。 “她看不出,不过她知道一些符纸,说是用来封印邪祟的。有人曾经想在这里养邪祟。” “啊?”李蕂呆住,无法理解那两个字,“你再说一遍?什么邪祟?” 微玄重复一遍,李蕂又是一声“啊”:“这话我听着咋这么陌生呢?什么年代了,还能养出邪祟吗?” 不光李蕂,微玄听到的时候跟着怀疑,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群人在其他人眼里也是不可能的存在,那养邪祟的人能存在就正常了。 “我的尸体……”李小枂在一边催促,“还没找到吗?” 陆端午和陈羞还在里面,闻言陈羞刚想出来解释一下,就见陆端午直接撸起袖子,将手伸了黑桶中。 他冲过去想阻止,却根本没来得及,表情仿佛戴上痛苦面具般站在陆端午身侧,努努嘴:“你这,这……太胆大了。” 谁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包括这个液体是什么制作的,结果她就这么把手放进去了。 肌肤所碰到的触感很奇怪,液体沸腾,明明该是滚烫的,可却冰凉到没有一点温度。 越往下越冷,所有液体似变成了尖锐的利刃,紧紧包裹着皮肤,刺入骨头里,阴冷侵入骨髓的感觉并不好受。 陆端午一路摸到底,并没有什么东西,伸出手继续下一个。 陈羞在一边看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平日里的形象在这一刻再维持不住。 陆端午本人没什么反应,他全程在一边替陆端午捏把冷汗。 “还没有吗?”眼见她动作快得摸了七八个,陈羞担心道。 陆端午伸进第九个,往里面抓了抓,冷静回答:“这次有了。” 陈羞上前一步,陆端午恰好将抓到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颗头颅,虽然沾满了红色的液体,又被泡得浮肿无法分辨,但能通过轮廓辨别出就是李小枂。 随着脑袋出现,空气中那股子酸甜味一瞬间加重,陈羞实在没坚持住,嗓子不停收缩,干呕了好几次。 陆端午把剩下的全部拿出。 尸体被分开装入好几个桶中,找全后,陆端午面无表情地擦掉手上的液体。 陈羞问:“你知道这液体是什么吗?你不害怕吗?” 陆端午回答他前面的问题:“可能是尸体熬出来的。” 陈羞:“……” 他的肠胃又开始闹腾,心里一阵恶心,背脊一直发寒,想和陆端午吐槽什么,对上她那双特别镇定的眼睛,默默把话咽回肚子里。 “我不确定。”擦干净手,陆端午说,“只是猜测,不一定是真的。” 她这冷静的模样,让陈羞直接认为是真的了。 陈羞回到商铺中,拨通了公司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简单说明。 “公司现在人手不足,所有人都去解决软件任务了。”四组组长叹口气,“我也在外面,你们直接把那些东西运回公司吧。” 陈羞诧异:“软件任务我知道,最近爆发很多,但……” 但不至于多到公司所有员工都在外面参与。 “多到离谱。”四组组长说,“最初只是十几个,现在本市和外地数不胜数。有的人运气好没出事,有的人死了身边人才反应过来联系我们。现在确定了,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害人行动。目前抓了十一个相关鬼,不过好在得到了控制,现在就等解决所有回公司进行总结。” 电话挂断,陈羞久久没办法回过神。 十一个鬼。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所有一切化为一声无可奈何地叹息。 “怎么了?”陆端午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陈羞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仍怀疑道:“这么多鬼通过软件害人,我好奇软件怎么害人?” “重点不是软件。”陆端午说破本质,“那个鬼一直跟着人,迷惑心智,软件只是媒介。” “太恐怖了。”陈羞搓搓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进公司这么久,第一次见这种大规模的任务爆发。这幕后操控之人太恶毒了,怎么会有人做出这种随意害人的事。” 陆端午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地打开矿泉水喝了几口。 李蕂和王青丰赶回来了,进墙后一看,捏着鼻子冲出来:“我靠,看着就恶毒,可惜被那三人跑了。” 他说完气愤地踹了一脚墙:“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李小枂抱着自己的尸体,泣不成声:“那我现在怎么办?后面会不会有更多像我这样的人?” “不会。”微玄笃定道,“我们公司的人一定会将他们揪出来,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就好。”李小枂不敢太激动,用手按压住脸上裂开坠落的肉,拜托出声,“麻烦你们帮我处理一下尸体。” “你放心。”王青丰低声说,“我们会将尸体处理好,也会通知你的家人,你……安心去你该去的地方。” 李小枂笑着道谢。 舒源全顾着呕吐去了,根本听不懂她们讨论的内容,弱弱伸手:“解决了吗?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等会就可以。”陈羞说。 “有件事很奇怪,他们不是一直冲着我们来的吗?为什么会跑?不应该挑衅我们吗?”微玄想起疑点,嘀咕道,“而且跑得太快了,就好像知道我们是谁一样。” 李蕂随口道:“说不定我们公司有内鬼。” 这话刚说完,陆端午轻轻瞥了他一眼。 李蕂瞬间明白过来这个眼神,震惊道:“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我们公司难道真的有这些恶心人玩意的内鬼?” 陆端午:“说不定。” 李蕂顿时没忍住骂骂咧咧起来。 陈羞和王青丰先将舒源送回家,而后租了一辆货车,把所有黑桶运回公司。 李蕂将房间里的符纸整理好,拍下墙上的符箓照片,封掉入口,随即和陆端午以及微玄联系了李小枂的家人,处理好尸体后带着李小枂往公司赶去。 天彻底黑下来,一切不可见人的都极易隐藏起来。 微玄扭动着酸痛的脖子,看向公司大楼:“第一次见亮这么多灯的公司,都怪那些人。做出这种事,他们不会有后果吗?” “有。”陆端午抬眸看向她,“一切等这些人到了下面自会清算。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无法弄清楚这些人做出这种事的真正目的。” “是啊。”李蕂握紧拳头,咬紧后槽牙,“一个个神出鬼没,跟鬼一样缠着,真让人犯恶心。” 三人一前一后进入公司,李小枂全程没说话,沉默地走进副局长办公室。 工位几乎是满的,大部分员工都表情麻木地整理着东西,副局长厦顷办公室的门被太多人来回开关,干脆一直敞开着。 陆端午坐下的刹那,能感受到一道视线从远处看来。 她微微偏头,目光毫无躲避地与办公室里站在窗户前的厦顷对上。 厦顷冲她点头,重新回到办公桌前。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桌上总结报告快堆积成山,他依旧不慌不忙,神色与平时无异。 陆端午揉揉太阳穴,脑海里忽然浮现墙壁上的符箓。 “那个,这件事我们谁去交总结?”李蕂探出脑袋看向陆端午,“要不你去?” 微玄是刚来没多久的新人,其他人是四组的,这件事挪为他们负责,自然由他们去提交总结。 但李蕂追人去了,大部分细节不清楚,所以这个提交总结的人陆端午最合适。 陆端午接过整理完的总结,往厦顷办公室走去时视线里出现一个突兀的人。 大多数人忙得焦头烂额,一有时间休息直接埋头趴桌上睡觉,二组的魏明兆此刻正拿着指甲剪剪指甲。 剪断指甲的清脆声在沉闷的周围格外刺耳。 似乎察觉到陆端午注意这边,魏明兆动作一顿,冲她咧嘴一笑:“听说这次任务你们找到很多线索,辛苦了。” 陆端午没说话,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指甲剪上。 “你想用?”魏明兆主动递出指甲剪。 陆端午没接,只勾唇笑说:“看来这段时间你已经彻底适应公司了。”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魏明兆一顿, 没有回答这句听起来意有所指的话。 “魏明兆。”二组组长敲敲桌子,“你这几次任务总是打酱油就算了,从明天开始, 我希望你能用心对待这份工作。” 他顿时笑吟吟地放下手中指甲剪,态度极好道:“知道了, 我只是没状态。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努力调整好自己状态。” 厦顷正在看其他组的总结, 听见动静头也没抬:“门关一下。” 陆端午顺手关闭办公室门,走至办公桌前,将总结放在桌上并未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翻动纸张的声音, 厦顷似笑非笑:“你怎么还没出去?” 明知故问。 陆端午面无表情地戳破:“副局长让我把门关上,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厦顷抬手,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十足的惊讶:“是这样吗?” 他合上总结,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 脸上漾出一抹笑意:“那你说说,我有什么话要和你说?” “任务中的符箓我不清楚, 一些符纸偶然见过,桶中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幕后之人我猜不出。”陆端午平静开口。 厦顷没说话,依旧笑着看她。 陆端午无声与他对视。 两人之间看似什么都没有, 眼神碰撞间空气中多了一丝怪异的压迫感。 厦顷松开手, 轻推眼镜, 低声开口:“我这里的总结太多了。” 他拿起陆端午交上来的总结,简单翻看后递给陆端午:“麻烦你帮我放进那边的档案室。” 身后响起声音, 陆端午侧头, 看到左边出现一扇小门。 进过办公室几次,除了知道临时关那些东西的地方, 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放档案的。 她眼神微变,没接过总结:“那种地方我一个小员工进去不合适,还是副局长自己进去比较好。” “那怎么办?我目前抽不出身。”厦顷放在桌上,继续拿起其他总结翻看起来。 陆端午没再犹豫,面色冷淡地拿起总结,快步走进那扇门。 里面太黑,只能借助一点办公室的灯光,依稀可以分辨有很多架子,上面摆满了档案袋。 陆端午打开手机手电筒,注意到架子上贴好了标签。 她找到今年的架子,将手中总结放在一堆还没封的袋中,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房间。 一共七个架子,最后的架子比较空,放的东西没有前面的多。 耳边响起比之前吵闹许多的翻页声,陆端午缓步走了出去。 “东西放好了。”她和厦顷打完招呼,离开办公室。 厦顷抬头,办公室门开着,他按下抽屉旁凸起的按钮,旁边的小门消失不见,而后摘下眼镜,表情淡淡地拿起眼镜布认真擦拭着。 片刻后,他想起什么,关闭办公室门,重新打开小门走了进去。 遮挡帘降下,没人再能看清里面的场景。 李蕂撇嘴:“这副局长怎么突然把办公室挡住了?” 话音刚落,遮挡帘重新拉上去,厦顷站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这边。 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他眉头轻微皱起了一下,又很舒展开,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似对自己安排好的事没有按照既定发展而出现的不爽。 李蕂还以为在看自己,扭头道:“隔着这么远,我随口嘀咕他不可能听见吧?怎么老盯着我呢?” “别多想了。”百北毫不留情道,“人家副局长哪里在看你。” 李蕂偷摸回头,发现站在窗边的男人确实没在看自己,顺着目光一看,对上陆端午漆黑的眼睛。 原来看的是陆端午啊。 他张嘴无声提醒坐在自己对面的陆端午:“副局长没看我,看得是你,他不太高兴的样子。” 陆端午点头,并没有理会厦顷,继续看网站总结报告。 这次的事情过去,公司有意寻找线索,奇怪的是幕后之人一直没再有动静。 任务恢复成之前那样,调查小组彻底闲下来,一直到过年都没收到任务。 对此,李蕂和果淇认为是那些人怕了,从今往后不会再针对他们。 陆端午对过年没多大感觉,贴完对联缩在沙发上看电视,直到门铃响起。 “陆端午。”赵早凑在猫眼前,“新年快乐,组长让我们去他家过年。”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陆端午一怔。 “一个人过年多没意思。”果淇的声音响起,“我们基本是一个人过年,这样不如凑一起,走吧。” “是啊,就差你一个了。”微玄说。 陆端午停在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李蕂说:“是不是在想我没来?我也来了,快快快,组长在家里做饭了,就等我们过去帮忙了。” 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大的红包,几乎堵住了半扇门。 “新年快乐。”门外几人异口同声道。 “这是组长给的红包。”微玄将红包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拉着陆端午手臂,“走吧走吧。” “你家里这么冷清?还好我们过来找你了。”李蕂往里面看了眼。 “说得好像你家里不冷清一样。”果淇打趣道。 李蕂整理衣服,嘴硬道:“那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不喜欢热闹。” 陆端午同样不喜欢热闹,不同于李蕂随口一说,她是真的,所以过年期间只想安静缩在家里看剧,没想到赵早她们会来。 “走吧。”赵早顺手把门关上。 陆端午没拒绝。 烟花爆竹声在房间里听不到多少,出来才发觉到了震耳的地步。 果淇捂着耳朵,进入电梯后想起什么,扭头问陆端午:“我们不来的话,你打算怎么过年?” 李蕂:“你说什么?大声点,听不清啊。” 果淇扯着嗓子:“我没问你,我说陆端午打算怎么过年。” 李蕂:“什么?” 果淇:“大过年别让我踹你。” “你们不来的话,我就在家里看电视,跟平常一样。”陆端午缓缓勾唇,“不过比平时休息日多,可以看很多部电视剧。” “那还好我们来了。”微玄庆幸道,“不然一个人多无聊啊。” “是啊。”赵早抬手将陆端午微乱的发尾整理好。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陆端午神色一顿,唇角的笑意瞬间变多:“谢谢。” 电梯门打开,爆竹声更加吵闹,她的声音明明很容易被淹没,却让赵早几人听得一清二楚。 “不用谢。”赵早跟着笑道。 “可惜今年没多冷,不可能下雪了。”果淇感慨道,“去年好歹下了几天雪,满足了我堆雪人的愿望。” “还是挺冷的。”向来怕冷的微玄闻言弱弱开口,“我早就好奇了,你们羽绒服都不穿,不冷吗?” 五人中,就她裹着沉重的羽绒服,戴着帽子,手缩在长袖里。 “不冷啊。”这么一说,果淇才发现她穿得很厚,忍不住笑出声,“你要是穿这一身在外面,绝对从我眼前过我都认不出你。” 微玄抗议:“真得很冷,你们怎么跟铁人一样?这风简直到了刺骨的地步。” 风确实刺骨,但还能接受,陆端午看着玩摔炮的孩子,脸上笑意始终淡淡的。 李蕂开车过来的,去百北家里的路上全程在和果淇斗嘴。 路两边都是红色的装饰物,遇见的人多数穿着喜庆的红衣。 所有一切格外热闹,陆端午以为自己会很烦,但没有。 内心平静到对一切只有一种意外的惊喜,她不讨厌,相反还很喜欢。 “到了。”赵早打开车门率先下车,“这就是组长住的小区,什么感觉?” 五人中除了赵早和李蕂知道百北住这里了,其他人都不知道,闻言果淇仰着脑袋,打量着看着气派豪华的小区。 “看着就很贵。”她诚恳道,“组长工资肯定比我们多十倍。” 赵早没忍住笑了:“我看到后也这么想,后来了解组长工资没那么多,他在公司工作其实全凭兴趣爱好。” “而且你们绝对想不到,组长是个富二代。”李蕂神秘兮兮道,“听说家里人知道他干这行快疯了,各种逼他回来。他头铁,在外几年一次都没回去过,现在家里松口想让他回去他都不回。” 微玄惊讶:“真的没想到。” 陆端午话少,偶尔说一两句话,其他人提什么话题多数都会让她参与其中。 在小区门口买完东西,几人进电梯时,微玄问了个关于她的问题:“我们在这里是亲人都在老家,端午呢?” 百北家在三层,电梯很快到达。 随着门缓缓打开,陆端午走出电梯回答;“我也是。” 虽说她回答得不假思索,但四人隐约捕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们几个,”百北听见动静,开门出来催促:“让你们去叫陆端午去了一个多小时。赶快进来打下手。” 他身上穿着粉色的围裙,手中拿着锅铲,说完后又催促:“快进来。” 果淇哟了一声:“组长,看不出来你喜欢粉色呀。” “买的时候随便选的颜色。”百北低头看了眼,不在乎道,“别找话题了,赶紧进来。来就来,怎么还买了那么多东西?” 五人前后进去,把购买的东西放下。 百北家很大,可能是一个人住的原因,哪怕因为过年买了不少红色的东西摆在家里,还是显得十分空旷。 房间里开着空调,十分温暖,微玄连忙脱掉羽绒服,去除沉重的衣服整个人轻松不少,呼吸都变顺畅了。 “别参观了。”百北叫道,“快来分工。” 果淇先进去,得到了削皮器,走到角落开始解决地上的菜。 赵早被派到洗菜,李蕂剁肉。 陆端午闲下来,还没说话,被百北塞了个锅铲:“你之前做蛋炒饭挺好吃,做菜应该也不错,你来炒菜。” 陆端午握住锅铲,忍俊不禁:“我厨艺没那么好。” “我相信你。”百北咧嘴笑道,又把一条粉色围裙递给她,“放心做。” 几人站在厨房,从工作聊到生活,又聊回工作。 两个小时后,桌上摆满了菜,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果淇见状发出感慨:“都是陆端午做的吗?看着就很好吃。你竟然还说自己厨艺不好,你这要是厨艺不好,那我做的饭菜都端不上桌。” “哎。”百北纠正,“还有我做的呢。” 果淇敷衍地点点头,又问陆端午:“你特意学过吗?” “没有。”陆端午解下围裙,“自己没事研究出来的。” 平日里太无聊,没什么事做,后来她无意间得到一本食谱,花一个月把食谱的菜都研究出来。 然后陆端午发现做菜挺好的,不会觉得无聊,也不多想,全程只会专注菜本身。 “厉害。”赵早竖起大拇指夸赞。 “别聊了。”李蕂摆放好椅子,“快吃吧,不然要凉了。” 几人快速落座,拿起筷子尝后统一朝着陆端午竖起大拇指。 一旁的百北故意发出声音,几人又调转方向,冲着他重新竖起大拇指。 陆端午见状失笑。 这顿饭吃到下午两点,收拾过后,几人本想离开,被百北叫住:“晚饭继续留在这里吃吧,等会儿包饺子,今天晚上一起跨年吧。” 赵早四人没有异议,看向陆端午。 陆端午点点头,她很快发现,百北这人看着和私底下完全不一样。 他很会揉面,擀饺子皮动作十分快,这边还没包完,那边已经擀出一堆。 果淇平时没怎么包裹饺子,包出的饺子形状和别人比起来总是软塌塌的,看着特别没精神。 李蕂几次调笑,被她一记眼神瞪得咳嗽两声不敢再说话。 吃过饺子,外面的烟火爆竹声比白天大了几十倍。 好在百北家的窗户很隔音,关上窗就听不到什么了。 李蕂提议打牌,六人分成两桌,开始斗地主。 陆端午手气很好,连续三盘牌都很漂亮,反而李蕂手气臭,第四把说什么不肯坐原来的位置,非要和陆端午互换位置。 陆端午没拒绝。 这还真有点用,起码李蕂牌不再垃圾,打地主后全程咧嘴又憋住。 陆端午这把牌不好,不过赵早牌还不错,两人对李蕂成功赢了。 李蕂欲哭无泪,认命闭眼,让她们在自己脸上再次添上一笔墨。 烟火声到十点钟逐渐少了,直到零点“砰砰”声重新响起。 “新的一年,祝大家财源滚滚。”李蕂端起果汁,“大家新年快乐。” 其他人纷纷送上祝福。 陆端午看向窗外盛大绚烂的烟花,双眸微动,良久目光重新落在笑容灿烂的几人身上,不禁弯眸一笑。 “那我就祝大家新的一年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新年快乐。” 多年过去,她再次有了朋友。 这种感觉挺不错。魔/蝎/小/说/m/o/x/i/e/x/s/.c/o/m 130-140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叮咚。”新年复工, 长久没消息的手机响起铃声。 刚起床不久的汪超疑惑地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一条添加好友申请,他的微信很久没有新好友申请了。 看着可爱的猫猫头应该是个女生,再加上名字叫楚楚, 汪超更加确定,同意后发送了个问号。 楚楚:“我喜欢你, 能做我男朋友吗?” 上来就告白的话汪超呆住,脑子里瞬间浮现各种诈骗信息, 试探性地回复:“然后买你爷爷种的茶叶?” 楚楚好像并不明白这句话:“?不用呀,什么意思?你说点我能听懂的好不好?” 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汪超对这种加好友上来就告白的事情从不相信。 但楚楚发来的消息很快让他愣住。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喜欢你很久了, 一直忘不了你。” 是之前认识的人? 汪超皱起眉头,无法从记忆里搜索到叫楚楚的人。 他确实不认识,除非是小时候见过几面的女生。 楚楚:“其实,我自己打气好久才过来跟你告白。” 汪超没回复, 心里认定她是骗子。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几年前见过,当时你还夸我长得好看, 说想当我的男朋友,问我有没有机会。我当时一心沉迷工作,拒绝了你。”楚楚再次发来消息。 这一下,汪超才想起来了。 三年前他找到了一份自认为稳定的工作, 但没想到进去干了两个月就被裁员了。 而当时有位十分漂亮的女同事就坐在他左侧, 平时聊聊天, 一来二去熟了。 汪超和她接触久,喜欢上她, 找个机会直接告白了。 女同事怎么拒绝的他都没印象了, 因为离开那家公司,删除好友后他变得非常忙, 每天接触的人太多,早就不记得这件事。 依稀记得是一句简单的拒绝:“抱歉,我们不合适。” 而对方就是姓楚,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会突然申请添加好友。 汪超连她的脸都记不起来了,看着表白的话语心情特别复杂,好半天都不知道回答什么,干脆放下手机继续忙工作了。 手机一直震动,楚楚发了许多条消息,全都是表达自己的爱慕,还解释当时也喜欢汪超,但家里不让谈恋爱,只能痛心拒绝了。 汪超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有事求自己才这样,迟疑半晌,打字回复:“你好,对于之前的事我差不多都忘记了。如果你找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可以了。” 楚楚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包:“原来这些事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汪超尴尬地道歉:“抱歉,我这几年太忙了,你有事直说就行。” “我没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你,总是能梦见你。”楚楚回复,“抱歉,打扰你这么久,你应该在工作吧?不打扰你了。” 从这之后楚楚果然没再发消息。 汪超心里挺不是滋味,仔细回想,才能隐约记起楚楚那张模糊的脸。 他下意识点开楚楚的朋友圈,里面只有一个月前发的一张自拍照,照片中的女人肤白貌美,对着镜头比耶,笑容看着明媚中带着说不出的忧伤。 ——比三年前更好看了。 看到这张照片,汪超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他放下手机,继续工作。 手头项目忙完,汪超总算能闲下来,在家休息了两天,除了吃就是睡,彻底缓过来了。 结果第三天就生病了,头痛欲裂,发着高烧,连拿手机点外卖的精神都没有,汪超强撑着点开APP买了药,又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精神好了不少,他拿起手机一看,只有一条消息,是楚楚给他发的下午好,除此之外再无人联系。 汪超社交圈一直很简单,除了公司同事外没有一个朋友。 放假出去也是一个人,或者是去父母常驻地陪陪她们。 手机除了工作常年没消息,可能是目前生病了,此刻看到楚楚的消息,汪超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他打字回复楚楚:“下雾号。” 结果三个字中两个错别字。 楚楚似乎有双隔着屏幕能看透他的眼睛:“这错别字不像你呀?你是哪里不舒服吗?生病了?要不要紧?” 这么多年很少有人关心自己,而且这人还是自己多年前喜欢的人。 汪超心情复杂,打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语音转文字:“谢谢你,有些发烧,现在好多了。” 楚楚:“!!你怎么不早说?身边有人陪你吗?我帮你叫车,你去医院看看吧?” 汪超婉拒,看着满屏担忧的文字,忍不住咧嘴笑了笑,发去语音:“楚楚,谢谢你,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 如果说之前看到她表白的话语没什么波动,那么此刻,汪超回想她之前的话,有些相信她当年可能真的是喜欢自己,却没办法同意。 “我知道。”楚楚发来叹息表情包,“我就是担心。如果我不在外地的话,就去看你了。” “你在外地?” “对,一直在出差,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 这么忙还不忘关心自己,汪超莫名高兴,再次发去语音:“那你工作吧,加油。” 楚楚:“工作哪有你重要。” 长久平静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汪超再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感觉,看着手机屏幕,不知如何回答,就一个劲咧嘴傻笑。 “你吃药了吗?我叫跑腿给你买。”楚楚问。 汪超想起自己点的外卖,艰难起身走到门口拿进来喝下,拍照给楚楚:“吃了,别担心了。” 楚楚:“那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送。” 毕竟是刚加的好友,两人也算是陌生人,汪超拒绝了她,表示自己会做饭。 “你也多注意休息。” 楚楚没再回消息。 汪超身体素质一直挺好,这次估计是忙工作熬夜熬太狠了,药吃下去没多久就恢复了精神。 做饭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手机,期待楚楚回复,没想到一直等到天黑都没得到回复。 手指几次打下询问的话又忍住了,汪超揉揉太阳穴,放下手机,被自己这前后不一的态度逗笑了。 洗漱完睡觉前,手机震动,来了消息。 汪超翻个身,打开手机。 “抱歉,一直忙工作到现在,你好点了吗?” 他猛地坐直身体,笑着回复:“已经好了,谢谢关心!工作这么久,你赶紧休息休息。” 楚楚:“害羞.jpg。” 楚楚:“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汪超犹豫,最终还是发出一个“嗯”字。 楚楚:“我们还有可能吗?” 汪超没着急回复,翻身身盯着窗帘方不禁出神。 直到手机屏幕暗下,又引来了消息重新亮起,他才眨眼拿起手机。 楚楚:“别看窗帘了,看我。” 本来打算看完她的消息放手机睡觉,但王超万万没想到,对方仿佛能通过手机看到他一样,说的话完全就是他刚做的事。 手指微微颤抖,背脊不断攀升寒凉感,让人觉得这寂静的深夜格外诡异,四处都能爬出恐怖的东西。 汪超咽咽口水,想打字询问,好半天都没打出一句完整的话。 哪里不太对劲…… 楚楚:“你怎么不理我呀?别看墙发呆了,看看手机呀。” 略微俏皮的话让汪超骤然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猜测,并不是真的知道此刻他在干什么,不然太吓人了。 经过刚刚那么一吓,汪超没了聊天的欲望,敷衍地回复:“没有,我犯困了,晚安。” 楚楚发来一条语音,汪超反射性点开。 “晚安,希望你梦里有我。” 温柔的嗓音中夹杂着丝丝笑意,听得汪超心都要融化了。 他强忍着还想熬夜聊天的冲动,放下手机闭眼睡去。 或许是因为睡之前听了楚楚那句语音,汪超还真的梦见了楚楚。 梦中的楚楚面容不再模糊,变得清晰漂亮,拉着他的手臂,可怜地诉说着自己当初拒绝他之后有多后悔,拼命哀求汪超再给她一次机会。 这次她想和汪超在一起,永不分开。 汪超梦里美滋滋的,忍住内心的兴奋,轻声问:“你真的喜欢我?那我离开公司后你为什么没联系我,而是过了这么久才联系我?” 原本满脸笑容的楚楚忽然僵住了脸,看上去十分不自在。 她缓缓垂下手臂,动作因为太缓慢而显得特别机械,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 汪超一愣,别扭打量着她:“你怎么不说话了?” 楚楚扬唇,重新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我只是在想怎么跟你解释你才肯相信我。” “你直接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汪超认真开口。 楚楚眨眨眼,那双水灵黝黑的眼睛里倒映出汪超的样子。 随即她缓缓凑近,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汪超的脸。 汪超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有些刺鼻,却又很好闻。 在这之中,还带着点突兀的气味,他没来得及思考出是什么,楚楚的手指忽然停在他鼻尖。 直到这一刻,汪超才感觉到她手指过于冰冷,像是放进了冰箱冷冻层,冻至完全结冰般。 “我之前没机会。”楚楚表情变得十分可爱,“那个时候我父母管我管到了变-态的地步,我的手机都被他们监控,即使我很想联系你也没办法。现在我和她们彻底决裂了,才有回来找你的勇气。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汪超张嘴,楚楚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再次开口。 “汪超。”她柔声问,“你会和我在一起吗?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空灵的声音似从迷雾缭绕的远方传来,汪超莫名有种形容不出的惊悚感,连楚楚这张美丽动人的脸也令人发怵。 他浑身爬满寒意,越看越觉得楚楚的模样说不出的别扭,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古怪的僵硬感。 “你说话呀。”楚楚的手放在他的脖子,缓缓收紧,“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我好孤独啊,我好想让你来陪我。一直陪我~” 香气袭来,面前楚楚的脸扭曲到不成形,汪超表情恍惚到极致。 他摇晃着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都是徒劳,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气声。 等等……楚楚的呼吸呢? 她怎么没有呼吸声? 这个想法充斥在脑海中的刹那,眼前的场景就像被打碎的镜面,出现丝丝裂痕。 镜面破碎的瞬间,汪超陷入没有方向的黑暗,不断往下坠去,耳边还回荡着那句话。 “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汪超瞬间坐起身, 大口喘息着,心脏还因梦里那种失落下坠感怦怦乱跳。 丝缕阳光从窗帘后跳进房间,四周明亮温暖, 抚慰了他从梦里带出的惊慌感。 汪超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进入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第一次做梦如此怪异, 还出了一身冷汗,他觉得这肯定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想不通答案。 洗过澡,汪超换上干净的衣服,吹干头发后发现手机又几条未读消息。 “早, 梦见我了吗?” “还没起床吗?” “我已经开始忙工作了,等会去吃早餐。” “小懒猪。”最后三个字能感受出那种暧昧的亲密感。 汪超想起梦里那萦绕鼻尖的奇怪香味,楚楚冰冷的指尖,以及木讷僵硬的表情。 “你醒了。”还没等他回过神, 楚楚再次发来一条消息。 汪超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左右查看, 确定没看到除自己以外的人,才重新看向手机。 她怎么知道自己醒了?要是猜测的话,不应该是问号吗? 掌心开始出冷汗,汪超无法形容出自己此刻的情绪, 更不知道怎么面对楚楚。 “还没醒呀?还以为这么晚了你都去上班了。”楚楚发来失望表情包, 紧接着就是一份早餐图, “我吃早餐啦。” 汪超这才放心,没回复, 简单吃过早餐, 到达公司后才拿出手机。 可能是窗外的阳光太过灿烂,汪超不再觉得聊天记录奇怪, 慢吞吞回消息。 “早,之前没注意消息。” “我到公司开始上班了,你多吃点。” “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楚楚关心道。 汪超一愣,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昨天生过一场病,楚楚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如此关心他。 这么一想,汪超觉得自己怀疑她有问题真是糟糕透了,心里默默道歉后回消息都热情多了。 “好了,谢谢关心。” “那就好。”楚楚说,“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见个面吧?好久没见你了,我想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汪超没想过见面,不知如何回答,再加上上班时间到了,放下手机专心工作。 到了中午,他注意到楚楚发了十几条消息。 可能是她提出见面,汪超没回复,让她胡思乱想起来,十几条消息都透露着她的猜忌与自卑。 汪超看得有些心疼,连忙解释:“不是,没有,我之前没看手机。” “你很好,不要自卑。” “抱歉,真的抱歉。” “你这么漂亮,是个人都会喜欢你。” 楚楚回复:“真的吗?那你喜欢我吗?” 汪超:“喜欢。”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喜欢是喜欢,想在一起是想在一起,目前对楚楚挺喜欢,却没那么强烈想在一起的冲动。 汪超目前一心只有工作,对恋爱的事许久没考虑过了。 “汪超。”同事转动着椅子靠近,“你有女朋友吗?我有个朋友目前单身,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不如见一面?” 汪超张嘴就想拒绝,同事拍拍他的肩膀:“不喜欢就算了,见一面没关系的。” 拒绝的话咽进肚子里,他抿唇一笑,实在不好再说什么,点头算答应了。 “那我把她联系方式推给你。”同事笑笑,立刻推了个名片。 汪超申请加好友,意外的是对方秒同意了。 他这边刚发送打招呼的表情,楚楚那边又是几条消息。 “那我们在一起吧?” “我非常想和你在一起。” “汪超,你人呢?” “怎么不回复我呀?” “???” 汪超皱眉,不解那三个问号的意思,手都放在键盘上打字回复消息了,楚楚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想和别人在一起吗?” 那一刹那,诡异的不自在感再次席卷全身。 汪超抬头,警惕地看向四周,有一种正在被人偷窥的错觉。 他甚至怀疑手机被安装摄像头,楚楚能通过摄像头在观察自己,不然怎么几次三番说的话都能对上他现实中做的事。 汪超咬牙,决定试探一下:“你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楚楚:“就是字面意思。” 原本的热情变得冷淡无比,汪超疑神疑鬼到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我就是没有安全感。”楚楚再次发来消息,“抱歉,我工作压力大,总是会乱想。现在回去看那条消息十分暧昧,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太正常了。” 又来了。 汪超不知道从前她性子那么阳光骄傲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动不动就自卑起来。 “不是这个。”汪超耐心解释,“我没有说不想和你在一起。太突然了,楚楚,我们先接触接触吧。而且最近我忙于工作,分不出心思谈恋爱。” “我懂了。”楚楚又恢复成之前那样,“那等你不忙了,我们在一起试试?” 她好像迫切地想得到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 汪超皱眉,因这种强烈的逼迫感,心情有些不太畅快。 “汪超,我不想错过你。”楚楚说。 汪超没回复,下楼去食堂吃饭。 手头又来了一个项目,他再次进入动不动熬夜加班的动作状态中,用手机的时间除了点外卖之外几乎没有。 这么过去半个月,得以喘口气的时候,汪超忽然想起楚楚。 很久没聊天,他点开楚楚的头像,发现她朋友圈一直在更新。 “工作好忙,哭.jpg。” “一个人好孤独,如果我当初没错过他就好了。” “他一定是有喜欢的人了,只是不好意思告诉我。” “我还能等到他吗?” “……” 这些话再联想到之前的聊天内容,汪超觉得朋友圈中提及的人就是自己。 他抬头看着镜中胡子拉碴的自己,忍不住嗤笑一声。 就自己这样子哪里值得人喜欢?汪超都怀疑楚楚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之前的相亲因为工作一推再推,今天推不掉了,汪超订好餐厅给对方发去位置,认真收拾了下自己。 临出门前,手机震动几下,他以为是相亲对象发来的消息,拿起一看,又是楚楚。 “我出差回来了,见一面吗?” 时间有点巧,汪超思索片刻,回复:“今天没有空,下次约。” “你要去见谁吗?”楚楚问。 这次还没等汪超有那种怪异感,楚楚第二条消息快速发来:“那你先忙吧,我等你。” 强行压住内心的别扭,汪超回了个“嗯”,穿上外套出门开车来到餐厅。 相亲对象已经到了,汪超多少有些尴尬,进去先道了歉。 “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是我来太早了。”短发女人笑笑,将头发撩至耳后,“我在家没事,所以提前出来了。” 两人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发现兴趣爱好非常相同,聊得十分契合。 汪超近两年工作忙从没相过亲,很久之前的相亲和对方基本是聊半个小时分开后再无下文。 这次和对方聊了三个小时,依旧不尽兴。 “很晚了。”女人看了眼快黑的天,“我该回家了。” “好。”汪超起身,主动道,“我送你回家吧?” 女人没有拒绝:“那麻烦你了。” 汪超摆手表示不麻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来了很多消息,他下意识伸手将手机关成静音。 将女人送到家的那一刻,她忽然扭头看向汪超。 “怎么了?”汪超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女人欲言又止,“我说的话可能在你听来有些奇怪,但你别介意,当个玩笑话听就好。” “你说。”汪超笑道。 “我看你脸色不好,最近可能会倒霉。出门的时候小心一些。”女人一顿,继续补充道,“尤其要小心一些争吵,特别是网络上的。” 汪超没觉得奇怪,反而诧异:“你是会看面相?还是会算命?” “早些年拜过一个师父,会看一些面相。”女人微笑,“可能不准,所以说你当个玩笑听听就好。” “谢谢你。”汪超郑重道谢,“我相信你的话,最近会小心。” 两人道别,汪超回到家进入厨房做饭,等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才拿起手机。 只一眼就看到了一百多条未读消息,他傻眼了。 谁能发这么多消息?虽然脑子里有个猜想,但也太离谱了。 解锁进去,果真是楚楚发的消息。 说是消息,不如说是把他当成吐槽墙,里面夹杂着各种疯癫的自言自语。 “你怎么不理我呀?我好糟糕,我好后悔。” “我太过分了。我一个人好孤独啊,呜呜呜。” “你喜欢别人?我确实没别人好,不如别人漂亮。” “我还有机会吗?” “我没机会了。” …… “汪超,不要喜欢别人。” “我会嫉妒的。” 汪超看得头疼,大多数消息简单略过。 他不知道回复什么,正纠结着,楚楚再次发来消息。 “你怎么不理我呀?” 这话之前看着可能俏皮可爱,但对此刻的汪超来说过于厌烦。 再怎么说,两人也才加好友聊过几次,他不明白楚楚为什么要对他这个可以算作陌生的人如此狂热。 “抱歉。”楚楚发来语音,“我有点烦人了,抱歉。” 听见她道歉,汪超又觉得自己有问题,把手机静音到现在才看到消息。 他叹口气,认真回复:“我手机静音了,没看到你发给我的消息。楚楚,你之前不是这样的,我相信你只是工作压力大了,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沙雕视频缓解一下。” “谢谢你。”楚楚感激道谢,“能给你打语音电话吗?” 不等汪超回答,语音电话随之而来。 汪超不太想接,但楚楚挂断后又打了一个,他最终还是接了。 “喂?”手机那边响起柔弱的声音。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汪超心就乱了,注意力全部在手机里,甚至不由自主屏气凝神起来,怕自己错过她说的话。 太奇怪了,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对不起。”楚楚抽泣起来,“我是不是太烦你了。我控制不住,我太孤独了。” 委屈的嗓音让汪超恍惚许久。 文字消息的孤独他没什么反应,可是换成如今的耳语,忍不住心疼起来。 “别哭。”汪超低声说,“楚楚,我没有烦你,你别哭。” “真的对不起。”楚楚忍住眼泪,片刻后又哽咽出声,“我这些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才会给你发那么多消息。” 汪超一直安慰,到后面冷静下来,发现电话那边的声音越听越空灵,应该是在卫生间给自己拨通的电话。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楚楚哑着嗓音问,“如果你有了,你可以说的,我不会再给你发消息了。” 汪超心都揪成一团:“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那你喜欢我吗?”楚楚问。 “喜欢。”汪超没有任何犹豫道,“当然喜欢你。” “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永远不分开的那种。”楚楚一字一句问。 汪超眼睛骤然瞪大,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一次令他不安,忍不住抓紧手机,感受着自己变急促的呼吸,努力平稳,可脑子里想的都是别的。 ——答应楚楚。 他无法制住住自己,愿意两个字已在嘴边,差点就要说出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语音电话直接挂断,汪超整个人犹如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里衣被汗水浸湿,无力瘫在床上。 明明只是打个电话,可为什么比他跑了几十公里还要疲惫。 汪超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走到客厅门前:“谁啊?” 手机屏幕亮起,是楚楚发来的消息:“抱歉,我一激动又问你这个问题了。” “我相信有一天会等到你的回答。害羞.jpg。” 脑海里浮现刚刚鬼使神差想答应的场景,汪超捏捏眉心,觉得奇怪的是自己。 太不对劲了。 “外卖。”门外的人喊道,“快开门拿下,我还要赶下一单。” “我没点外卖。”汪超愣住,放下手打开门,果然看到了外卖小哥。 “你没点?”外卖小哥愣住,拿起外卖比对地址,“可是地址是你这里啊。” 汪超接过看了眼,不仅地址是他的,手机号也是他的。 奇怪,他确实没点外卖,也没人会给他点外卖。 怎么回事? “那你是要还是不要?”外卖小哥问。 点的是奶茶,汪超不爱喝奶茶,最终把东西递给外卖小哥:“不是我点的,你拿回去吧。” 外卖小哥点点头,拿着东西离开。 汪超百思不得其解,关上门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眼睡觉。 他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楚楚缓缓走到床边,弯腰抚摸着汪超的脸,轻声开口:“给你点的奶茶怎么不喝呀?你不敢喝吗?” 第133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汪超想睁眼, 但无法睁开,只能用奇怪的第三视角看着楚楚的一举一动。 “你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在一起。”楚楚低声呢喃道,“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说话啊, 汪超。” “我知道……你醒着哦。”她微微一笑,倏然扭头看向身后, 对上汪超的视线,笑容变得更多。 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撞了下, 汪超挣扎着清醒过来,发现天还没亮,室内漆黑一片, 任何轮廓都看不清。 他捂着额头,还能感受到清楚的痛感,刚伸手去摸索灯开关,耳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哒、哒、哒。”每一下虽轻, 却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在漆黑的周围仿佛踩着人的心房。 汪超心脏开始紧缩, 呼吸停下,仔细辨别那声音,发现是冲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且越来越近。 他一动不敢动, 在这寂静的深夜, 房间仿佛变成了方硬的棺材, 呼吸被不知名的东西掠夺,唯有心跳感知到危险般失控跳动着。 “砰砰砰。”心跳堵在嗓子眼, 汪超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那声音在他的床边停下。 安静的房间中多出一道呼吸,汪超张着嘴, 费力汲取空气,却因激动恐慌难以呼吸,最后惊恐地跪在床上,用力呼吸着。 “汪超。”耳边响起空灵森寂的嗓音,“汪超,和我在一起吧。” 声音有点熟悉,汪超大脑缺氧开始空白,甚至开始走马灯,就在反应过来这声音为什么熟悉的刹那,他从睡梦中惊醒。 窗外天光大亮,他睡前忘记拉窗帘了,太阳高升,提醒着他时间不早了。 又是一身冷汗,这次的梦比之前要更加恐怖。 汪超躺在床上,还有些动弹不得,身体因太过惊恐眼眶开始发热,差点流下生理性眼泪。 他努力从床上爬起,下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脱离那种濒临死亡的氛围。 吃过早饭,汪超急匆匆来到公司。 手机又是几条未读消息,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汪超点开,是楚楚发的卖萌表情包:“昨天睡了吗?怎么一直没回我呀?” “早安。” “今天吃的三明治。” 想到梦里那停在自己床边的脚步声,以及那句话,汪超有些难受。 一切不对劲都是从加了楚楚开始,他都无法确定是自己有问题,还是楚楚的原因。 汪超实在没精神回复,甚至还想下班了去医院挂个号,找一下老做噩梦的原因。 “还没醒吗?是不是在做梦呀?” “有梦见我吗?”楚楚问。 确实梦见了,两次都是恐怖的噩梦。 汪超敷衍回了个早,强行逼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没再胡思乱想。 到了下班时间,同事过来问他和相亲对象的事,汪超没隐瞒。 “挺聊得来,但我最近没谈恋爱的打算,手上工作太忙,等忙完这段时间再说。我不好和你朋友说,麻烦你帮我转达一下。” “这有什么。”同事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我那个朋友也是这么想的,她最近工作也忙。没事,你们不是加联系方式了吗?没事的时候聊聊天,互相了解对方,合适再继续发展。” 汪超点头应下,进入电梯准备去楼下食堂吃饭的时候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怪异感,让他抬头观察着电梯四面。 “怎么了?”同事发觉他脸色不佳。 “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汪超犹豫道,“老是有种被偷窥的感觉。” “这个?”同事指着角落里的摄像头,“敏感的人基本都会对摄像头不自在,你可能就是因为这个。” 汪超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觉,只能确定不是摄像头,对上同事关切的目光勉强笑笑,没再提起这件事。 进入食堂的那一刹那,强烈的注视感再次袭来,汪超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环顾四周,并没发现什么问题。 这一切等他打完饭,拿出手机浏览消息的时候才消失不见。 楚楚:“没看到消息吗?你好忙呀,这样下去身体会不会吃不消?我买了一些补品,你给我个地址,我寄给你。” 汪超婉拒:“不用了,我平时不吃补品,吃不习惯。” 楚楚秒回:“你终于看到消息了!我等了你一上午。” 汪超扭扭脖子,想打字划清楚界限又忍住了。 楚楚确实没什么问题,而且他对楚楚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汪超怕自己删了会后悔,更怕最近出现的怪异感并不是因为楚楚。 “别等我消息了。”他慢吞吞回复,“我最近很忙,手机看得少。” “好吧。”楚楚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理我,有了其他人呢。” 这话让汪超眼皮一跳,如同被十几双眼睛注视,一举一动都有人知晓的恐怖感袭来,他双手一个哆嗦,差点没拿住筷子。 汪超抓紧筷子,悄悄抬眸观察着四周,生怕真看到那么多双眼睛。 “你今天好奇怪。”坐在对面的同事见他一直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忍不住开口,“不对,不是今天,是最近几天都很奇怪。” 汪超苦笑一声,心说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奇怪。 “可能是没休息好。”他解释道,低头味同嚼蜡地吃着饭。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同事建议道。 汪超吐出一口气,简单几下解决盘子里的饭菜,回到工位上,看着和楚楚的聊天记录,最终还是决定了。 “楚楚,我想了很久,之前的事过去太久了,我们以后应该是没机会在一起了。” “什么意思?你不喜欢我?还是有喜欢的人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喜欢上她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楚楚的愤怒,汪超视线凝聚在那个“她”字上,有些出神。 她是谁? “无关其他人,只是加了你之后精神总是恍惚,我想和你断联几天试试。我觉得你不用把时间耗在我身上了,我们不太可能在一起。” 汪超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楚楚看不懂一样,继续那套说辞。 “你是不喜欢我吗?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你别不理我。” 汪超烦了,最后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拨过去。 要是这个楚楚真有问题,肯定不敢接电话,只要电话一被挂断,汪超就把她拉进黑名单,再不联系。 让他没想到的是,视频接通了。 手机屏幕出现一张白皙精致的面容,此刻眼角微微下垂,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 “汪超。”她凑近镜头,那双眼睛放大,“你是不是因为三年前我拒绝你的事讨厌我?” 这一刻,汪超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上了锁,要做的事一件都想不起来,目光死死地黏在楚楚的脸上。 “汪超。”楚楚低头,小声呜咽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都不理我了。” “没有。”汪超连忙开口,“我怎么会觉得你丑,很好看,好看到我都忘记眨眼了。” “真的吗?”楚楚破涕为笑,“那太好了。” 她微微往后退,神色柔和下来,眼里还含着泪水,导致那双眼睛看着水灵灵的,像是会说话般。 汪超许久回不过神,直到目光落在她后面的白墙上,觉得她的姿势有些奇怪:“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里。”楚楚压低了声音,“我家里有人,我怕被她们看到我和你视频,躲进卫生间来了。” 她调转摄像头,让汪超看完了整个卫生间的布局。 很大,一切摆放得整洁干净,装修风格十分简约。 “汪超。”摄像头重新对准楚楚的脸。 那一刻,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的大脑瞬间如塞满了注水厚重的棉花,堵得汪超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注意力全在楚楚一张一合的红唇上。 “我以后不会讨你嫌,你和我聊聊天好不好?我不想再失去你了。”她温声道,语气里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汪超心神荡漾,忍不住咧嘴微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下意识应道:“好,好,肯定,一定。” “那说好了。”楚楚说,“现在我们在一起确实太着急了,等我们接触接触再永远在一起。” 她微微一笑,红唇上扬,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看得人心里痒痒的,想伸手抚摸。 那边灯光不知为何变暗,使得楚楚的脸刹那间白如雪般,再被红唇映衬,有些说不出的瘆人。 汪超察觉出不对,看着手机屏幕,背后毛孔察觉到危险,可大脑还强迫他盯着楚楚的脸看。 不对。 汪超想,可他目前只会傻笑,楚楚问什么回答什么。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楚楚缓缓地开口,声音充满引诱。 “愿……”汪超嘿嘿一笑,下意识回答,只不过第二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刺耳的铃声仿佛炎热夏日降下的雨水,冲洗了疲惫混乱的大脑。 汪超终于从那种极度恍惚,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状态中回过神,再一看手机,视频通话挂断回到了桌面。 电话是母亲打过来的,问他过几天节假日回不回老家。 汪超回复:“应该不回,最近很忙。” “再忙也回来一趟。”母亲说,“你马上都奔三的人了,忙工作的同时能不能把女朋友这件事解决一下。” 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回家相亲,汪超都能猜出母亲后面要说的话,顿时一阵头疼,按着太阳穴说:“妈,这种事以后再说。我相过一次了,不用你催。” “真的?怎么样?”母亲兴奋道。 汪超敷衍带过,挂断电话。 楚楚发了几条消息:“怎么挂断了?” “算了,你应该要工作了,不打扰你了。” “别删我,就算不理我也没关系。” 如果说之前看到这消息会有种奇怪的感觉和稍微厌烦,那么此刻的汪超只有一种过于欢喜的激动。 他一边认为自己跟个舔狗一样,一边发送消息:“没关系楚楚,我工作不忙的,工作再忙也没你重要。” 他控制不住自己,哪怕知道自己目前的行为太过奇葩。 “真的吗?”楚楚惊喜道,“不过上班时间到了,你还是快工作吧。” 汪超回复卖萌表情包,放下手机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能确定确实不对劲,可是现在又有点舍不得迷恋这种感觉了。 坐在对桌的同事眼神古怪地打量他半晌,凑近后压低声音问:“你刚打语音电话的是谁?大美女啊,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介绍给我。” “去。”汪超摆手,“没对象,但和你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男同事撇嘴,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望着汪超,“你早说你对她感兴趣啊,我听其他人说你前几天相亲不错,以为你跟对方成了。” “你怎么不觉得这就是我相亲对象?”汪超被他说得轻飘飘的,庆幸没删楚楚。 “我靠,人家那么美的人至于相亲吗?一看就是那种永远不需要相亲的人。”男同事嘀咕一声,不再说话,专心工作。 汪超心情好起来,哼着歌发消息给楚楚报备。 奇怪的是楚楚竟然没回他。 汪超一下午心情都很好,连同事都好奇他中午脸色还不好,怎么变化这么大。 他不好回答,只是下班回到家的那一刻,熟悉的烦躁感袭来。 汪超挠头,看手机极为不顺眼,拿起手机想起楚楚,还是想删掉她。 手机震动,刚好有消息发来。 “刚下班,我这里也忙起来了。” 只一秒,汪超再次改变主意,化身舔狗和楚楚热聊起来。 “汪超,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在一起?”楚楚问。 本该烦躁的心在这一次却格外冷静,甚至开始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能和楚楚在一起。 “随时可以。”汪超回复。 “真的吗?那你不许后悔。现在我们就在一起怎么样?” 汪超刚准备回复,又一次被很巧地打断,他点的晚餐到了。 再次点开手机,看到楚楚发的消息,汪超没有激动,更没开心想应答的冲动,只有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烦躁。 太不对劲了。 汪超捂着自己的脸,觉得哪里都古怪,这几天反反复复的改变让他越想越觉得恐怖,在网上发了个求助帖。 “求助!自从加了一个人后,总觉得生活变得十分诡异,是这个人的问题吗?” 由于发的板块是闲聊区,有很多回复,大多都说删了不就知道。 汪超认真回复:“不能删,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一边想删,一边不想删,特别割裂,这也是我发这个帖子的原因。” 里面的人因为他这个回复都在骂他水贴,删除就能知道的事,非拖着不做。 汪超心里苦,不知道怎么准确说出自己目前遇见的事,想到什么回复什么,帖子变得极为混乱。 几百楼后,有人给出靠谱建议:“楼主赶紧去看下脑子吧,你别不是犯病了自己不知道。” “我觉得还好,很符合我对现在人的印象。又疯又癫,这么好的精神状态一看就是正常人。” “这帖子大半夜吓到我了,楼主赔钱!先赔我钱再去医院看看脑子!” “……” 汪超叹口气,难道他真的只能去医院里看下了? 手机上方浮现通知条,是楚楚发来的消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 正是这一个简单像质问的符号,让汪超在这一刻有种被抓包的惊悚感,手脚冰凉,连打字回复帖子内容都做不到。 他僵在沙发上半天,才感觉身体略微回温,快速打字问楚楚。 “怎么了?问号是什么意思?” 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汪超僵在原地, 被这句话弄得大脑空白,根据本能询问:“楚楚,是你抓着我的肩膀吗?你快松开, 痛死我了。” 那只手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用力, 紧接着冰冷的气息袭近,紧紧地贴在他的脸庞。 汪超看不清人, 只能感受到身侧有东西在,并且正注视着他,兴许还在笑。 他觉得自己的肉要被捏烂时, 小腿突然被人用力踹了下。 顷刻间,所有的黑暗被光亮冲刷般褪得一干二净。 眼前出现好几张陌生的脸,皆凑在跟前不停打量着汪超,见他看着这边才松了一口气, 七嘴八舌起来。 “我靠,兄弟你太吓人了, 下电梯之后一直站在这里自言自语,还做一些奇怪的动作。” “是啊,一开始只有我和他的时候,我都不敢靠近, 还以为是疯子。” “现在应该醒了吧?” 汪超回不过神, 四周是他熟悉的停车场, 停满了车,灯光明亮, 身后电梯打开, 走下来一个人,见这么多人围在一起目光探究地看来。 “怎么回事?”汪超呢喃道, 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我刚刚看这里黑乎乎的。” “哪里黑了。”路人嘀咕道,“这里就算是停电了也有应急灯啊,怎么可能会黑。” 这一说,汪超彻底清醒过来。 对,他熟知的停车场不可能黑成那样子,还有那只捏住他肩膀的手。 汪超摸了下自己的肩膀,顿时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他掀开衣服,肩膀上有一个明显的黑色手印,指印纤细,应该是个女人的。 寒意顺着背脊蔓延脑门,汪超表情呆滞,不知道怎么解释之前的情况。 “你没事吧?”有人晃晃手,“你之前到底在这干什么?” 汪超勉强一笑:“我那个时候出幻觉了……对了,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他简单描述了下楚楚,几人纷纷摇头:“从你出电梯之后,停车场就你和后面来的人,没有女人。” 汪超抬头环顾四周,停车场很大,但站在他这个位置能看到挺多地方。 他不禁皱眉,之前明明听见了楚楚的声音,且离自己很近,现在楚楚为什么不在这里? 还有当时自己身边的人,手指印……像楚楚说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 汪超问路人自己下电梯之后做了什么。 “你走出电梯,就在这里不动了,然后就跟魔怔了。不是,就……反正看着挺不正常喊了几句,后面还扭着身体,我看你那样子实在奇怪,就踹了下你的小腿。” 汪超点点头,道谢后看了眼停车场,进入电梯后拨通楚楚的电话。 “喂?你怎么不在停车场?”汪超问。 “我刚想给你打电话。”楚楚激动道,“我从停车场出来了,有个人给我带路,很容易就出来了。你现在在哪里?” 汪超挑眉,本能怀疑起来:“你出来多久了?” “和你语音通话莫名挂断后就出来了,我给你打了很多语音电话都没接通,准备试试电话。”楚楚说。 汪超揉揉太阳穴,一看微信果然好几个未接电话,这才打消疑虑。 他想起大师说的话,难道停车场看见的一切,以及捏他肩膀的是自己撞到的东西? 知道自己要来见楚楚,故意模仿楚楚的话? “你怎么了?”楚楚说,“我得还车子了,这么一折腾我好累,要去赶飞机了,不能和你见面了。” 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背对着大厦,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耶,长发微卷,双眸灵动有神,红唇上扬,唇形十分漂亮。 “好。”汪超看到照片只觉得漂亮,没精力多想其他,这么一通折腾,也没了见面的心思,打量着照片良久,鬼使神差地发送一句话,“楚楚,我们在一起吧?” 这话刚发出去,他恍然梦醒般,手指颤抖地按着手机屏幕,想要撤回。 没想到楚楚已经发来消息:“好呀。” “汪超,我没想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太激动了,第一次网恋……不对,我们这样不算网恋。总之谢谢你,呜呜呜,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 撤回的动作卡住,汪超就跟被人故意定在原地,眼珠子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他怎么就发出在一起的消息了,明明没这么想。 脑子被驴踹了吗? 汪超懊恼地捶打了下肩膀,不好再说什么,萎靡不振地开车回了家。 他瘫在沙发上,看着手机还没回复的聊天记录觉得不太好,回了个表情包。 “你到家了吗?”楚楚秒回。 汪超坐起身,打字回复。 两人聊了一会,他还真有一种正在热恋的感觉,并不让人抵触,反而还特别高兴。 汪超叹口气,揉了揉肩膀,把黑手印发给大师看,又将今天下午碰到的怪事简述一遍。 “这个黑手印就是那个东西。”大师很快回复,“应该是知道我在保护你,着急了,所以对你下手。别怕,只留下一个黑手印代表它没办法对你怎么样,可以放宽心。” 汪超不安:“可这次是黑手印,保不齐下次不知道是什么了。” “听我的准没错,这是符还没到,它能靠近你,等明天符到了,你再按我教的那样,神仙都难近你身。”大师肯定道,“实在不行我再为你做一次法。” 这肯定好啊。 汪超眼睛亮了,“好”字才发出去,大师就发来了收款码。 “我看你也不容易,这次给你优惠吧,上次三千,这次一千好了。” 汪超下意识觉得他人真好,转了钱过去,大师没再理他,只是五分钟后发来一句:“做法完成,这下你更加可以安心了。” 这就完了? 汪超歪着脑袋,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傻傻地发了句“好的”。 等睡着后,意识骤然变得清醒,他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这大师说是做法,什么照片视频都没有,谁能知道他做法了? 骗子也说不定,他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想到同事欲言又止的眼神,汪超无奈将脑袋抵着床抓狂。 不过好像有用,之前被黑手印弄得心慌,坐立难安,做法完后就平静多了。 后悔也没办法,汪超只能翻个身,继续睡去。 第二天,他看着手机楚楚发来的爱心表情包才想起来了自己有了个好看的女朋友。 “早。”汪超咧嘴回复。 不知道是收到的符有作用,还是和楚楚在一起恋爱的作用,汪超过得舒服多了。 不仅不再胡思乱想、疑神疑鬼,每天精神好到跑个十几公里都不成问题。 “早。”一周后,汪超醒来率先给楚楚发去消息。 一开始他老是想和楚楚说清楚,后来总没机会,劝自己将错就错。 接触久了,他反而黏楚楚了,这两天消息都是他主动发的,相反楚楚因为工作原因,回复得少了。 “早。”半小时后,楚楚才回复,“你今天好早。我今天安排满了,没时间聊天,会回得很慢。” “没事。”汪超发送卖萌表情包,“等你忙完了再回我!” 楚楚:“啵啵.jpg。” 前不久看见这个亲密的表情包,汪超还会害羞,现在除了激动兴奋再无其他。 “汪超。”对面的同事递给他文件,见他一直傻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打量了会儿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你最近没睡好吗?” “怎么了?”汪超放下手机,接过文件,“最近我十一点就睡了,作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好。” “那你怎么看着毫无精气神,虚得很。”同事随口一说。 汪超拿起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脸,疑惑道:“没有啊,我这脸色多健康。可能是灯打的。” 他指着头顶开着的白灯,并不在意这件事,看了眼手机,楚楚没有回消息,多少有些失落地开始处理工作。 同事挠挠头,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忍住了。 坐在工位上的汪超脸色难看,双颊凹陷,再加上驼着背,低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精神透支的样子,没有半点健康,反而跟那种熬了几个通宵的人没区别。 汪超没注意到同事的目光,一有空就给楚楚发消息。 “我跟你说,有个同事头秃了不少,一直在求介绍洗发水,哈哈哈。” “楚楚,过几天我休假去找你好不好?” “上次你来都没见到面,这次我们见一面,去吃个饭。” “一不和你聊天,我就觉得浑身难受。” “……” 满屏都是他的自言自语,汪超还不觉得有什么,乐滋滋地继续打字聊天。 他这些天还在按照大师说的方法做,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但还算能接受。 临近下班,楚楚终于回了消息。 汪超正在开会,小心地将手机拿到桌子底下,点开一看,是楚楚发的自拍。 照片中的人背贴着墙壁,面色苍白,正对着镜头微笑。 可能是脸太白的原因,导致汪超乍一看这张照片有些说不出的发怵。 “开会看什么恐怖图片。”同事随意瞥了眼,看到照片吓了一大跳。 刚好会议结束,汪超压低声音:“说什么呢,这是我女朋友。” “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同事满目震惊,看看汪超,又看看图片,略微皱眉,“长得真好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原因,还是拍摄地点太暗了,让我一开始看错了,还以为是灵异图片的。” 如果是平时,听见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女朋友,汪超肯定会生气。 可这次他自己都觉得同事说得对,根本反驳不出话,仔细打量着照片,自找理由道:“应该是灯光原因,估计开了个小白灯。” “可能吧。”同事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汪超返回工位,收拾了下东西就下班了。 “怎么没回我啊?”楚楚发来消息,“你明明看到了消息。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了吗?果然,男人就是容易变心。” 到家后汪超才看到消息,连忙解释:“没有,是同事看到了你照片,夸你好看,我一高兴忘记回了。刚到家,我才不会变心。” 楚楚:“真的吗?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变心吗?” 这话问得汪超有种不详的预感,迟疑片刻,打字回复:“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他在网络上看到过很多这种案例,恋爱中的人容易没安全感,喜欢问这种,汪超直接把楚楚归类成这种人,完全没有多想。 楚楚又发来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看着正常多了,就是她似乎笑过头了,嘴角上扬的弧度十分大,看着下一秒就能裂开。 “好看。”汪超夸赞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楚楚说:“我最近见不了面,忙过这段时间才可以。” 汪超表示没问题,拿着手机进厨房,手机误触点到了视频通话。 意外的是楚楚接通了。 手机那边一片漆黑,楚楚的声音很快响起:“我关灯了,打算休息了。” “这么早?”汪超诧异,试图从黑暗中找打楚楚的脸,半天都没看到,只能放弃。 “你手机对的哪啊,根本看不到你的脸。” “我对着天花板了,房间很黑。”楚楚说。 汪超觉得她声音很奇怪,听着就跟在卫生间一样空灵。 “楚楚?”他喊了一声,脱口而出,“让我看看你的脸呗?” 手机模糊了刹那,紧接着出现一张惨白如纸的脸。 汪超吓了一大跳,手中刀差点没拿稳扔出去。 “怎么了?”楚楚看着镜头,“能看到吗?我准备睡觉了。” “能。”汪超咽咽口水,望着那张贴着镜头的脸,后脑勺一直不安抽动着。 挂断电话,他惴惴不安地在网上发了个询问贴:“感觉我的女朋友不是正常人怎么办?”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底下有人迅速回复:“什么不是正常人啊?是鬼啊?” 汪超根本没怀疑其它, 只觉得不对,看到鬼字头皮发麻起来。 这么一想,楚楚确实很像是鬼。 苍白的脸, 给人的异样感,地下室碰到的事…… 汪超摇摇头, 催眠自己是胡思乱想,继续低头做菜, 没再关注帖子。 没想到经过一夜,帖子爆火,达到几千回复。 一开始的人只是让他说清楚点, 后来因为主楼太含糊,引发了各种猜想。 汪超看到那么多回复人都呆了,仔细翻看,发现所有人几乎都被一楼带歪了, 开始讨论楚楚是不是鬼,如果是鬼他应该怎么办。 楼层太多, 汪超没了耐心,就在他想退出时,一条回复映入眼帘。 “楼里这么多人开玩笑?看来是没碰到过这种厉害的。曾经差点碰过的我来说一下,有这种存在, 且非常厉害, 基本就是看上你会想方设法把你拖死, 死后在一起。楼主还是小心点吧。” 汪超浑身哆嗦了下,偏偏这个时候楚楚来了消息。 “在干吗?” “上网?” “看什么呢?” 三连问让汪超嗅到了死亡感, 很久没出现的错觉再次席卷全身。 他握紧手机, 退出帖子后回复:“刚准备给你发消息。” 楚楚:“呵呵。” 从没发过“呵呵”两字的汪超人都麻了,想质问什么意思, 又莫名害怕。 “打错字了。”楚楚撤回消息,“呵呵这个词真讨厌,看得我聊天欲望都没了。” 汪超僵硬回复:“我也是,我还以为你是生我气了。” “没有啊,我怎么会是那么小气的人。”楚楚发来语音,满是笑意,“我要去上班了,早餐打算吃包子,你呢?” “包子。”汪超随意回复,自己简单做了早餐吃完,刚到停车场坐上车,手机震动。 “不是说吃包子吗?怎么没有吃啊。” “说谎骗人是不对的哦。” 头皮猛地炸裂,汪超握紧方向盘,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视线里车前窗忽然闪过一抹白,汪超慌忙抬头看去,没看到什么异常才抿唇放下手机,不打算回复这些消息。 他想到了帖子里说的话,一路上都有些萎靡,到了公司甚至直接给楚楚发去消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本以为会挽留,没想到看到这消息,楚楚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你确定?” 想起她之前的回复,汪超愣住。 没纠缠更好,在一起的消息本来发了就后悔,不如现在分手。 但他老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就像分手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我确……”字还没打出来,楚楚一条消息再次发来。 “为什么分手?你对我哪里不满意吗?可是我对你很满意。你真的要分手吗?那你分手了别后悔。” 最后一句话让汪超莫名窝火,想把身上的怪异感说出来,最终还是忍住了没说,咬牙打字:“我想分手。但还没确定,等我考虑一下吧。其实当初我们在一起是我没想到的。” 楚楚:“你不喜欢我?” “那你喜欢谁?” “你的相亲对象?” 那相亲对象一直太忙,两人根本没再聊过,汪超想说她误会了,反应过来这件事他没说,楚楚怎么会知道。 仿佛知道自己暴露了,对面干脆不装了:“你敢分手试试。” “汪超,你觉得你能分得掉吗?” “你逃不掉了。” 汪超一愣,手指开始不停颤抖起来。 他按住自己的手,咬牙打字发送:“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还知道什么?” 楚楚回复:“我什么都知道。” 这话让汪超勃然大怒,失去所有理智,愤怒地发出消息。 “你知道就知道,我早就不耐烦了。分手,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变得疑神疑鬼,问题就在你身上。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人吧!” 奇怪的是这消息发出后,楚楚再没回复过。 汪超心里怀疑却不敢乱想,一闲下来就会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三天过去了,他除了一直提心吊胆外和其他时候没有不同。 奇怪。 汪超点开楚楚的头像,发现她朋友圈照常更新,并没有因为之前发的分手话语受到影响,只是照片中的表情看着十分委屈无辜。 原本分手并没有后悔的想法,但一看到这照片,汪超整个人就像被一只大手控制住,脑子里都是后悔,想去找楚楚复合。 他不敢再看,飞快退出朋友圈,手里捏着大师送来的符纸,嘴里不断发出声音催眠自己:“不行,别想了,不能复合,她肯定有问题。” 不知道过去多久,汪超慢慢冷静下来。 工作再次忙起来,他根本没时间再去想楚楚,这人从他的生活中慢慢消失。 直到半个月后,汪超推门打开灯,困到眯着眼睛往浴室去,想简单冲个澡睡觉,倏然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 他以为自己没关门,是对门邻居发出的响动,扶着脑袋回头,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愣住了。 门关着,脚步声从哪里传来的? 汪超皱眉,试着在客厅走了几步,没再听到其他动静,觉得应该是自己太困导致出现幻听了,摇摇脑袋,进入浴室洗澡。 水流声响起,热气腾腾,卫生间像是迷雾缠绕般,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无比。 汪超脱掉衣服,耳边又听见了模糊的异响。 “哒哒哒。”乍一听,他还以为是窗外楼下有人在敲什么东西,仔细一听,应该是从客厅传来的。 而且不是敲击声,应该是……脚步声。 那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有些沉闷的响动。 有人在客厅! 汪超魂都快吓飞,着急忙慌地打开浴室门,探出脑袋看向客厅。 外面天色已黑,客厅里灯光明亮,一切都无处遁形。 别说人了,连个虫子都没有。 汪超收回脑袋关上门,水流声不断,他没再听见那声音,结果洗到一半,再次注意到奇怪的声响。 这次比之前清晰多了,汪超抹去脸上的水,偏头看向浴室大门。 浴室门是磨砂材质,从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能看到外面一点。 此刻门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汪超最开始还没觉得哪里不对,继续冲洗着头发,直到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他才骤然想起一件事。 不对,客厅的灯一直是开着的,他在浴室洗澡没出去过,外面为什么黑了? 谁把灯关了?! 热水冲在身上,汪超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凉感顺着毛孔,传遍身体四处。 他身体从小幅度颤抖到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 脑子里的一点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意识清醒到汪超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多了个除他以外的存在。 他不敢再去看一眼浴室门,生怕看到可怖的东西,连去关花洒的力气都没有。 水流从一开始的温暖逐渐变凉,汪超瑟瑟发抖地将花洒开关开到最大,即使这样水还是冷了。 他没办法再洗,也没心情洗下去,关闭花洒,颤巍巍地擦干净身体,胡乱穿上衣服。 “哒哒哒。”关闭的花洒正往下滴水,原本只是几滴,眼看着就要没了,水滴骤然变大,不断往下砸着。 浴室里多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香,又有点难闻。 汪超顺着气味找去,发现就是从花洒里散出的,刚凑近打量着花洒,“噗嗤嗤”殷红的血液从花洒中溅出,洒了他一脸。 浓重刺鼻的血腥味遍布整个脑袋,不用手特意去触碰,就能发觉那黏稠感。 汪超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所有理智全面崩溃,仰头尖叫起来。 “咚咚咚。”身后响起敲门声,紧接着就是门把手被疯狂打开的声音。 汪超庆幸自己反锁了门,外面的东西进不来,他慌忙擦掉脸上的血,看看还在滴血的花洒,以及浴室大门,满脸恐慌。 “汪超。”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带着满满的低劣,“你开门,我是楚楚啊。” “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开门,我来找你了。” “我来问问你为什么要单方面分手。” “你知不知道你单方面分手给我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我过来找你,花费了多长时间吗?” “汪超,你出来啊,我们见一见。我不同意分手,我们还是恋爱关系。” 随着她哽咽的声音,拍门声越发急促,仿佛有人拿着锤子不断敲击着汪超耳朵,震得发麻,头脑眩晕到连自己现在在哪里都不清楚。 “闭嘴。”汪超大吼一声。 就算反应再迟钝,他也知道自己目前面临着什么情况,后退拿起放在旁边的符纸紧紧抓在手心里,咽着口水,警告外面的人。 “你走,我不会见你。这些天果然是因为你,害得我人不是人。” “汪超。”楚楚小声哭了起来,“半个月,我为了找你,花了半个月,我好痛啊。你真的不见见我吗?不是你先和我在一起的吗?你怎么可以分手……你不是喜欢我吗?” 开始声音细柔委屈,到最后充满控诉与恨意。 “汪超。”她拍打着门,尖锐的指甲划着门,“你出来!” 哭声和幽怨声不断回荡,汪超耳朵被刺激到徘徊在聋的边缘,一个用力,手中原本被热气弄湿的符纸直接被捏烂。 他愣住,手脚无措地看着手里的符纸,抬头就见浴室门口的黑影越凑越近,最后整个贴在门上。 那张惨白的脸即使隔着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汪超浑身哆嗦着,身体因为太过紧绷,小腿抽搐了下。 呼吸沉重无比,心跳早就乱了,汪超眼睛不停往上翻,眼看着差点就要晕过去时,外面动静忽然全部停止了。 世界安静下来,他被突如其来的诡异寂静拉回意识,却更加害怕了,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外面那玩意进来了。 “汪超。”楚楚轻飘飘开口,“你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还是这句话。 汪超咬牙:“我承认我是喜欢过你,但不是现在的你,你现在的样子,根本不是人。我们在一起就是个错误,我脑子一抽就发出去了。” 楚楚没说话。 汪超天真地以为能和她好好谈,试探性开口:“楚楚,你要是愿意,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你……是死了吗?” “呜呜呜。”这话一出,楚楚委屈出声,“汪超,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真的后悔活着的时候没和你在一起。我死了,死得很惨,尸体现在都被封在地上,你能不能帮帮我,将我的尸体解救出来。我还在这没离去,就是两个愿望。一个是尸体好好入地,一个是见见你。” 悲戚的声音中夹杂着无数悔意,楚楚越说哭得越大声。 隔着门,汪超都能看到她哭得抽泣的身影,一时间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你别哭了。”他出声安慰,“你什么时候死的?尸体在哪里?我不一定有本事能帮得了你。” “就是前不久。”楚楚小声说,“汪超,我一直不敢出来见你。上次在地下停车场接触你的就是我,我想在你身上留印记,以便我后面能找到你。应该把你吓得不轻,对不起。” “你可以出来和我面对面聊天吗?”楚楚说。 这些话听着跟个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了,汪超心软了,手都放在门把上了,还是不放心。 “那你为什么一直吓我啊?”汪超问。 “我……”楚楚声音充满尴尬,“可能是死了之后做鬼本能。再加上我被你单方面分手有些难过……” “我知道了。”汪超打断她的话,深吸一口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会害我的人。所以我相信你,楚楚,我开门了。” 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害怕了。 汪超双腿很难不抖,各掐了下大腿,才稳住身体,缓缓打开门。 不过顷刻间,惨白毫无一点血色的脸贴在门前,与他就隔着十公分。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距离过近, 想看不清那还隐隐发黑的皮肤都不行。 汪超惊叫一声,忙不迭往后退,几乎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疼得他眼冒金光。 “对不起。”白脸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反应过来, “我现在是死之后的样子,应该挺恐怖的。” 汪超心脏直疼, 捂着胸口半天,才一点点抬头。 浴室灯光闪烁不停,客厅灯光关闭的原因, 门口昏暗一片。 楚楚弯着腰,那张脸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模样。 ——白到不像是人的皮肤宛如桶里的白漆,上面满是闪着红光的裂痕,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溃烂的肉。 她眼睛很黑, 黑到一眼就让人发怵的地步,嘴巴又很红, 有种吃人的错觉。 汪超被吓太多次了,接受能力已经提高了,这都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她的脑袋和身体是相反的。 脖子的皮肉仿佛麻花一样扭了好几层, 下面是正常人不可能弯着的背脊, 乱糟糟的头发混合着黑红色的鲜血黏在身上。 感觉到汪超异样的目光, 楚楚低头,身体霎时间扭动, 调转过来。 “不好意思。”她似是尴尬地撩起耳边的长发, “我死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忘记对你来说应该很恐怖。” “你不会害我吧?”汪超不确定道。 “不会。”灯光闪烁不停, 楚楚的脸越发恐怖,她认真开口,“我只需要你找到我的尸体,帮帮我。这些天虽然只是和你网恋,但我也满足了。你是我第一个喜欢过的人……之前拒绝你,确实是因为家里不同意我自己谈恋爱。” 汪超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扶着门,越过楚楚,重新将客厅的灯打开。 室内恢复明亮,他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 楚楚想跟着坐过来,汪超反射性避开了。 “抱歉。”见状,楚楚连忙鞠躬道歉。 她不这样还好,一这样,脑袋失去支撑力一般,“砰”一声摔在地上滚了滚。 汪超翻着白眼,差点就要晕过去时,被楚楚抓住肩膀。 “汪超,我不是故意吓你的,你别晕。” 汪超被摇晃醒,对上没有脑袋的奇怪尸体,再一看地上的头颅转动着眼珠子,吓得心脏不停紧缩,十分难受。 “真的对不起。”楚楚拿起脑袋安回去,坐在离汪超十分远的椅子上,“我们就这样,我背对着你。” 虽然模样太过恐怖,但汪超多催眠自己几次,终于把她那张脸看顺眼了。 “没事,你直接说需要我怎么做吧。”他说,注意到掌心稀巴烂的符纸,收拾了下扔进垃圾桶中。 “首先说下这个……”楚楚指着垃圾桶里的东西,“其实这个对我没用,你应该是被骗了,要不要我帮你把钱追回来?” “你怎么追?”汪超还没从自己被欺骗这件事中回过神,听见楚楚的话震惊道,“能追回来的话当然好,追不回来就算了。没太多钱,你的事应该更重要。” “既然求你帮忙,你有事儿我肯定也要帮你。”楚楚咧嘴笑道,“再说我拜托你的事挺难的。今晚我就让这个骗子把钱还给你,放心。” 她不笑还好,一笑那张脸才灯光的照耀下直接拉满恐怖值。 汪超闭闭眼,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等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楚楚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那我先谢谢你。”汪超道谢。 楚楚摆摆手,示意不用谢。 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和一个鬼面对面,而且这个鬼还用手机和自己网恋了一段时间。 汪超想到这哭笑不得,整理好思绪开口:“那你先说需要我做什么吧。” “我能感觉到我尸体所在的位置,但我过不去,你要做的就是进去帮我把尸体挖出来,带到墓园埋了,然后联系我父母。”楚楚说。 汪超瞪大了眼睛:“你去世你父母不知道吗?” 楚楚摇头苦笑:“我和父母决裂了,一年没联系了。平时一个人住,去世太突然,这个世界上除了害死我的人,就只有你知道了。” “你是被人害死的?”汪超握紧双手,愤怒道。 楚楚点头,或许是死久了,她平静很多,谈论自己死亡场景时也没什么波澜。 “那天我下班,还没回到家就被撞死了。当时刚变成鬼,意识还不清楚,只看到有人下车把我的尸体装上车。那车上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尸体,他们撞死了很多人。 之后我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地方,由于当时刚死,转不过弯,没记路,现在只能隐约感觉到。 就记得那地方我进不去,好像有某种禁制,只能在门口看到那些人在我尸体上做了什么,埋进了地下。” 汪超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现在什么社会了,竟然能有这种无法无天的人?” “后来我意识模糊地飘荡了好多天,想起了你,找到了你,用捡到的手机和你聊天。”楚楚低着脑袋,语气失落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默默关注你,只是不敢打扰你,真的。” 汪超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问:“那你这些天一直在哪?” 楚楚不好意思一笑:“在你身边跟着你。” 这话让汪超想起自己之前动不动不自在,登时睁大眼睛:“所以那个骗子也算是猜对了,真的有鬼跟着我。” “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帮你要钱。”说起这件事,楚楚站起身道,“等我回来了,你帮我去找尸体。” 没等汪超说话,她消失不见。 汪超眨眨眼,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根本回不过神,甚至觉得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都是梦。 他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很疼,不是梦。 最重要的是二十分钟后,大师把钱都转回来了,发了好几个下跪求饶的表情包。 “我求你了,那让这个东西走吧,别跟着我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钱退你了,你赶紧让她离开。” 没想到还真能要回钱,汪超有些意外,收了钱把人删了。 半个小时后,楚楚回来了。 她似乎怕吓到汪超,恢复成了汪超记忆里的样子,穿着白裙,肤色白皙,一头黑发长至腰间,微笑间轻易能将人的目光夺走。 “你怎么……”看到她这样子,汪超鼻子微酸,觉得她死得非常无辜。 “怕吓到你。”楚楚笑道,“不过我这样维持不了多久,大概明天这个时候就要恢复吓人的样子了。所以我们白天动作要快点。” 汪超早就请好假,闻言担忧道:“明天你可以吗?有太阳。” “完全没问题。”楚楚比了个OK的手势,弯眸道,“白天我们可以出去,只是不能长时间在太阳下暴晒。汪超,谢谢你,找到尸体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现在我被困在这,哪里都去不了。” “还有我之前不是故意吓你的。” “我知道。”汪超温声道,“那我们休息吧,明天我起早点,和你一起去找尸体。” 楚楚应下。 汪超回到卧室,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意识逐渐模糊,终于陷入沉睡。 他梦见了第一次见楚楚的时候,还有和楚楚告白时的场景。 梦里的楚楚没有拒绝他,笑着与他在一起,他们非常幸福。 睁眼醒来的那一刻,楚楚就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初升的太阳。 “你醒了。”注意到汪超醒了,楚楚起身道。 “我洗漱完就出发。”汪超顿时奔进卫生间,快速洗漱完,简单吃了几口面包。 “不用那么着急。”楚楚说,“不一定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不一定能成功。那里有人守着,我感觉他们在做什么比较危险的事。” “去了再说。”汪超说,“走吧。” 他穿上外套,贴心地拿了一把黑色的伞撑着。 楚楚躲在伞下,轻笑着道谢:“谢谢你。” “不用。”汪超走出小区,问楚楚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东边。”楚楚看向前方,“大概十公里的样子。先一直向东。” 汪超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收了伞,仔细听楚楚说的话。 “近了,就是这边。继续走……还有一点位置。停。” 汪超瞬间让司机停下。 “你来这里干吗?”司机瞥了眼外面,“我提醒啊,有人说这边闹鬼,你小心点,这附近鸟都没一个。” 汪超付钱下车,向司机道谢。 这里确实荒到没个鸟,地上都是枯死的野草,远处屹立着许多栋烂尾楼。 “是这里吗?”汪超撑伞遮住楚楚。 “就在附近。”楚楚闭眼,认真感受片刻,抬手指向某个方向,“那边。” 白到没一点其他颜色的手指的地方正是烂尾楼。 “难道在烂尾楼里?”汪超呢喃道,撑伞快步朝那边靠近。 看着远,走起来更远,接近烂尾楼已经是半个小时。 到了后王超才注意到这个地方比之前还要荒,一排烂尾楼前面连杂草都没有,地平整干净。 大概五百米远的地方,有个临时搭建的集装箱,稍微高点的窗户处有人影晃动。 “就在这里。”楚楚紧张地抓住汪超,指着集装箱那边,“从集装箱那里进去就是。” 距离近,但太阳有些大,再加上地势偏低,汪超看不清集装箱后面有什么。 “别被发现了,小心点靠过去。”楚楚说。 汪超不由得紧张起来:“那我把伞收了?” “好。”楚楚说,“我躲在你影子里,你小心靠近。” 汪超点头,收了伞扔进烂尾楼中,随后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靠近集装箱。 他庆幸集装箱这边窗户很高,就算里面有人也没办法发现自己。 等到了集装箱前,汪超才看到前方的场景。 确实有东西。 地势低到似被人为挖出来的一样,足足有几千米大,地面泥土松动,颜色看着极为不对劲,如同鲜血浸透。 刚刚还闻不到什么,这一凑近,就能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几乎令人作呕。 汪超忍住想吐的冲动,指着那似坑的地方说:“你的尸体在里面吗?” “在左边。”楚楚说,“有人。” 她很惧怕对方,急忙躲起来。 这弄得汪超害怕到不行,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主要是大片空地,根本无处可躲。 脚步声响起,集装箱里走出一人,正在打电话,听着正在往这边靠近。 汪超连忙往反方向去。 “放心,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三天没送货过来了。” “这里地下都是禁制,那些东西想靠近也没用。” “快了,大概半个月后就能完成。” “能被选中是她们的福气,你催下,让他们赶紧把重要的送来。” 汪超根本听不懂这些话,只知道说话的人大概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他偷偷探出脑袋,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有些矮,应该还不到一米七,穿着极为普通的衣服,手里把玩着挂在腰上的东西。 汪超眯着眼,试图看清他手中是什么,只来得及分辨出是一个棕色的圆形牌子。 难不成还是个组织。 汪超骑虎难下,感觉这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事,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能冲进去还没来得及挖就暴露了。 但他答应了楚楚。 男人又简单说了两句,挂断电话返回集装箱中。 “楚楚。”汪超压低了声音说,“他们人好像很多。我有点摸不准,这些人如此阴毒,就没有人能管吗?” “有是有。”楚楚自嘲一笑,“不过哪管得过来,都忙着赚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才不会沾染。” “就没有能管的吗?”汪超绝望了。 楚楚沉默片刻,蹲在地上小声开口:“我不知道,我觉得肯定是有,不然他们更加无法无天,不会像现在这样偷摸进行。我刚死没多久,实在不知道怎么找能治他们的人。” 汪超咬牙:“那人进去了,我过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尸体。” “我穿着黑色的衣服,左边中间位置应该就是。”楚楚抿唇,低声道谢,“汪超,谢谢你,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在想其他办法。” “我答应好的。”汪超一笑,“要帮你找到尸体重新下葬,别担心。” 他拿出手机,给关系好的同事发去位置。 同事:“?” 汪超:“如果半个小时后,你给我发消息我没理你,帮我报警。” 同事:“???” 汪超:“一定记得,拜托了。” 集装箱里就一个人,还比他矮那么多,打起来汪超还是极有信心能碾压的。 想到这里,他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弯着腰慢慢朝着坑过去。 集装箱大门对着的就是坑,此刻正敞开着,能看到里面的人正在吃火锅,还能听见短视频的声音。 汪超身体低到不能再低,怕自己被发现,干脆趴在地上,缓慢挪进坑中。 太好了,第一步成功了! 他咽咽口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忽然感觉到掌心压着的泥土似会呼吸般,开始缓慢起伏。 随着起伏,刺鼻的味道迅速扩散开,刹那间泥土红得刺眼,同时猩红的液体正从泥土中一点点渗出。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汪超傻眼, 看着到掌心的液体,头皮发麻。 好在那液体除了些许黏稠外并无其他,看着不像血, 倒像是红颜料混合的水。 他悄悄起身,看向集装箱后面的楚楚。 楚楚指了指地面, 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过去。 汪超这才注意坑旁有圈红色的线,刚来的时候太小心翼翼, 丝毫没注意。 他指了指坑中,示意出情况了,楚楚连忙让他回来。 红色的泥土一起一伏, 看上去就像是在呼吸一样诡异至极,红色的液体冒出一点后便不没动静了。 汪超强行忍住心里的害怕,趴在地上快速朝着左中靠近。 好不容易快到了,泥土突然变得十分柔软, 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伴随着一股吸力, 拼命将他往泥土中拽。 汪超吓得不轻,脸色“唰”一下白了,浑身都是红色的泥土,让他说不出的膈应。 最重要的是他害怕这下面有什么东西突然钻出来。 趴在原地不敢动五分钟, 确定这泥土没有把他吸下去后, 汪超才松了一口气, 继续前进。 终于来到左中,他停下, 准备动手开挖时,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汪超手一抖,整个人失去支撑力, 身体趴在泥土上,随着泥土一起一伏,脸慢慢沉入土中,还没来得及挣扎,忽然碰到冰凉僵硬的东西,应该是人的皮肤。 他差点尖叫出声,手忙脚乱地从泥土中出来,听见电话被接通。 男人出来了,声音离他十分近,汪超连忙后退,躲在泥墙前,卡着角度,祈祷着对方不会看到自己。 “有什么事吗?没人来啊,就我一个。” “那你打电话干什么?离开这里?为什么?” “什么人找过来了?我们还怕其他人?来了直接解决不就行了。” “哎呀,你说这个我有印象,但不是不怕吗?” “又是不能提早暴露,行行行,我知道了,我撤了的话,这地方怎么搞?” “行,那我烧了。” 烧了?什么烧了?这个地烧了? 汪超瞪大眼睛,还没思考完成,听见男人骂骂咧咧起来。 他紧张到浑身冒冷汗,身上本来就泥土多,这下更是混合着汗水,变得十分黏腻恶心。 “呸,折腾这么久全浪费了。”男人吐口水,嘴里嘀咕了几声汪超听不懂的话,随即他就看到一些明黄色的东西被扔下来。 没等汪超反应过来,金光一闪而过,刺得他眼睛生疼。 下一秒,他忽然听见男人凶狠的声音响起:“我靠,你这东西什么时候靠近的,我都没发现。别跑。” 楚楚被发现了吗? 汪超努力睁大眼,终于看到了那微光下,满地火焰,很快就将地面变得焦黑无比。 红色的泥土逐渐消失不见,露出地下埋藏的零碎尸体。 再这样下去,尸体会被烧毁。 汪超狂奔到楚楚尸体旁,胡乱扒拉出来,确定没问题后忍住内心的恐慌堆叠在一起,抱着尸体跑到上面。 不远处,楚楚正飞快向前跑去,而汪超对面正站着那个子比较矮的男人。 “竟然还有个人。”看见他,手中拿着符纸的男人瞪大眼睛,直接亮出怀里的刀。 汪超傻了,看到远处的楚楚掉头跑回来才回过神,抱紧怀里的尸体拔腿就跑。 “跑什么。”男人嬉笑一声,根本不担心汪超能跑掉,就那么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符纸,慢悠悠地跟在汪超身后,“走之前也要把你们解决掉,正好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 汪超警告:“我报警了啊,你别乱来。” “报警?”男人仰头狂笑,“就算报警了也没用,我解决你们俩很快的,再说就算来人了你觉得能发现这里吗。” 他瞬间加速,冲着一人一鬼冲来。 汪超抱着尸体根本跑得不快,再加上他太害怕了,速度逐渐变慢,本来打算先放下尸体和男人缠斗一番,看着他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又怂了。 “你先跑。”汪超担心符纸伤害到楚楚,大声喊道。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男人狞笑追上来。 他速度太快,汪超紧张到心都逼近嗓子眼时,远处忽然有光打来,极为刺眼,瞬间照亮昏暗的四周。 是车灯,有人来了! 不仅他愣住,身后的男人也愣住了,握着刀看向缓缓靠近的车,声音疑惑:“怎么会有人来……没说来接我啊。” 汪超借机跑到楚楚身边:“我们快走,不知道来的人是好的还是坏的,可能和他是一伙的。” 楚楚点点头,一人一鬼快速往前冲去,男人竟然还不死心,直接大步追上来。 汪超命快跑没了还是没甩掉男人。 与此同时,那辆车彻底接近几人,或许是看到男人手上拿着刀,喇叭声不停响起。 “滴滴滴。”划破安静的四周,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男人和汪超同时停下。 天有些沉,汪超很难看清车前窗后坐着的人,好在车门很快打开,前后走下五人。 发现都是没见过的面孔,男人握着刀质问:“你们干什么的?” “你觉得我们来干什么?”为首的男人反问。 拿刀的男人呆住,试探性道:“给我把他抓住,他拿了不该拿的。” 车旁的五人看向怀里抱着尸体的汪超。 汪超瑟瑟发抖:“这,这尸体我必须带走。” 没人说话,男人蠢蠢欲动,直接挥刀上前,他尖叫一声,下意识朝着车那边跑去。 楚楚没跟过来,站在原地身体略微颤抖,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躲。 陆端午瞥了眼明显害怕恐慌的楚楚,按住跑过来的汪超:“先上车吧。” 平静的语气让汪超一愣,下意识坐上车,等反应过来时车门已经关闭。 他打量着五人,觉得她们应该是好的,小声叫楚楚。 楚楚没过来,准确来说,她不敢过来。 这些人她感觉比拿刀的男人还要危险,让她产生了控制不住的恐惧。 男人想起之前打的电话,注意到情况不对,拿着刀开始后退,试图转移注意力:“这人偷了东西,你们报警抓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跑。 李蕂正愁这人磨叽,不好动手,见状马上追过去。 “我去追,你们留下检查,上次让人跑了,这次我肯定把他追过来。” 男人速度快,李蕂速度更快,他一边追一边说话打击男人。 “别跑了,你觉得我们是谁?怎么找过来的?” “你被放弃了,别挣扎了,跟我一起戴罪立功吧。” 或许是戴罪立功四个字吸引了男人,他步伐慢下来,大吼:“你叛变了?” “是啊。”李蕂胡诌起来丝毫不用打草稿,“他们放弃了我,我差点死了,被人救了,从此金盆洗手。” “我呸。”男人鄙夷,“那是你蠢,我肯定不会被放弃。” 李蕂慢悠悠说:“那你说是谁告诉我们这个地方的?” 另一边,陆端午看向楚楚,打开车门。 楚楚一愣,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坐上车,想起什么说:“他们把这里毁了,除了我的尸体,都会烧了。那边应该没什么有用的了。” “没事。”果淇将棒棒糖塞进嘴里,“我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她和赵早一前一后走过去。 微玄迟疑道:“那我在这里看着?” 陆端午点点头,朝着还在燃烧的坑靠近。 赵早和果淇没敢下去,站在坑边打量着里面像是活着一样蠕动的黑土,捏着鼻子。 “这什么东西?好难闻。”果淇看向后面的陆端午。 “红土。”陆端午蹲在坑边,用手指勾起地上的红线。 仅仅只是轻轻一勾,四周的红线破土而出,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符纸,多到看一眼就让人眩晕。 “这是怕底下的尸体跑出来吗?”赵早皱眉。 “应该是防止尸体主人,靠近就会魂飞魄散。”陆端午扔下红线,看着坑里的黑土,“红土是用秘法制作出来的,通常是用来掩盖尸体,尸体在红土中不会腐坏。” “那弄来这么多尸体干什么?”赵早低咳两声,“这味道太难闻了。” 空气中烧焦味极为重,伴随着还有一种特别难以形容的味道,不仔细闻会以为是香水,仔细闻后就能注意这味道极臭。 “炼傀?”陆端午说。 从没听过什么练傀的赵早和果淇一同看向陆端午。 赵早听出她那两个字是疑问句,代表陆端午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炼傀。 “可能是,也许不是。”陆端午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尖闻了闻,一种生冷铁锈的味道袭入鼻尖,她将土洒进去,拍手站起身。 里面的火越来越小,黑土之下的尸体暴露出,有的被彻底烧焦看不出样子,有的还算完整。 果淇指着身后的集装箱:“那你们下去看看?我进这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赵早点点头,率先跳进坑中,脚瞬间陷入土里,让她身体摇晃,差点没站稳。 “这土……好神奇。”她呢喃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陆端午跟着下来,沉默片刻,轻声道:“如果是练傀所用的红土,是用人血浸泡七七十四九天,再加上尸体提炼出的油混合在一起。” 每个字分开都听得懂,合并在一起就跟加密了一样晦涩难懂,赵早眼神略微呆滞,一时间没说话。 “太过分了。”半晌,她握紧拳头,抽出双脚,忍住作呕的冲动检查着。 坑里一共有十一具尸体,赵早越看越心惊肉跳,心里憋着一股火。 “应该是炼傀。”检查完,陆端午冷声开口。 “炼傀是把尸体炼成傀儡吗?”坑上的果淇探出脑袋,看到那么多碎烂的尸体脸色巨变,收回目光。 工作这么久,她从没见过这么多惨烈的尸体。 “对。”陆端午解释道,将尸体炼制成可供人驱使的傀儡。此法极为阴邪,不仅要尸体,还要将魂魄封禁在尸体中。简单来说,就是让鬼听命于自己。” “太恶毒了。”果淇搓搓手臂,愤怒道,“死了都不放过人家。” “这些尸体怎么办?”赵早问。 “叫公司的人处理好,埋了。”陆端午说。 赵早应下,让果淇把自己拉上去,打电话通知公司叫更多人来处理尸体。 “那里面除了一点垃圾外什么都没。”果淇指着集装箱说。 “还好最近调查了这么久,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赵早叹口气,“不过我感觉像这种别的地方还会有很多。” “肯定有。”果淇赞同,“就那一个人,不可能做得了这么多。” 陆端午面无表情地看着坑里的尸体,倏然开口:“之前我们都好奇幕后之人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针对我们,现在我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就是炼傀,这些可能在很久之前就在准备了。” “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害死了很多人?”果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不定公司很多任务都是他们搞出来的。” 陆端午没说话,回到车旁。 微玄正在跟汪超聊天,听他把自己最近发生的事说完,不禁竖起大拇指:“你过了这么久才确定自己遇见鬼了,心理素质挺牛。” “没有。”汪超尴尬道,见陆端午来了问,“你们要抓那个人吗?我和楚楚来的时候听见他跟谁打电话,说什么快了,大概半个月后就能完成,还有能被选中是她们的福气,你催下,让他们赶紧把重要的送来。” 果淇说:“来的时候他不确定我们的身份,这是不是代表他们这个组织很多人其实都不认识对方?” “半个月就能完成,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赵早担忧道。 “那个……”汪超抱着尸体,苦不堪言,“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如果没事的话能离开吗?我要把尸体埋了。” “可以。”赵早说,“但你不可能就这么抱着尸体走。我送你去处理吧。你们在这里等李蕂还有公司的人。” 陆端午和果淇点点头,赵早开车带着汪超和楚楚离开。 果淇给李蕂拨去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李蕂的咒骂声:“你停下,别跑了,被我抓住的话有你好受的。” “我傻啊,我停下不跑。” “你再跑试试?” “你有本事追上我啊。” 乱骂声响起,果淇顿时将手机拿远,拧眉道:“我听你这都跑不动了,怎么骂人还这么有力气。” “这孙子太会跑了。”李蕂气喘吁吁地开口,“我估计很难追上了,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陆端午说这边坑里的尸体可能是用来炼制傀儡的。”果淇说。 李蕂惊呼一声,压低声音:“什么玩意?傀儡?听都没听过。” “我也是。”果淇说,“你正好用这个诈诈那个人,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李蕂应下一声,挂断电话。 他们已经从偏僻的地方跑到有人的地方了,他腿都快跑断了,对方还和他隔着几米距离。 “喂。”李蕂大喊一声,“我们的人已经把那个地方摧毁了。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告诉我们这个地点的人全说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男人没回头,不屑道。 李蕂只恨自己不能一下子飞过去踹晕他,继续道:“不就是炼傀吗?搞得好像被人看不出一样。我不追你了,我现在赶紧去联系那个人,让他告诉我其他事,到时候我就说是你透露的,你看你还能获得其他人的信任吗?” 这个所谓的人其实没有,他们能发现这个地方,是因为上个任务抓住的鬼透露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男人,他慢慢停下,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蕂。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可能知道那坑是炼制傀儡用的。”李蕂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 男人神色扭曲了一刹,没有说话。 李蕂继续说:“你们想干什么,我们猜到了。不怕告诉你,我们公司有高人,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能被破解。” …… 半个小时后,公司的人和李蕂一同回来。 “还是跑了。”李蕂摆摆手,打开一瓶水一口喝尽,才开口,“不过他告诉了我一些信息。” “什么?”果淇说,见李蕂脸色不好不由得严肃起来。 “这样的坑全国还有几十个。”李蕂咬紧后槽牙,因过于气愤忍不住将瓶子捏瘪,“而且他太过得意,不小心透露出有部分成功了。” “你的意思是这所谓炼制傀儡成功了?”微玄目瞪口呆,“那岂不是有一批可以听命于他们的傀儡了?” “对,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李蕂点头,看向陆端午,“这个傀儡怎么样可以消灭?” “一般成功后会有两张命符,一张在傀儡上,一张在操控傀儡的人身上。要将两张符毁掉,特别是人手上的,如果毁掉了傀儡身上的东西没什么用,要是毁掉人手上的,只要操控人还活着,傀儡依旧可以听命于他。” 陆端午微顿:“符纸毁掉后,傀儡中的鬼会魂飞魄散。” 微玄愤怒道:“好过分,把人害死,炼成傀儡,最终还要魂飞魄散。” 李蕂搓搓手臂:“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他抬头看陆端午,意味深长道:“这些人所做的事,我们大部分人都闻所未闻,但偏偏你知道,你不会还要说是从一本书上看来的吧?” 话音落下,氛围有些奇怪,四周只剩下公司其他人搬运坑里尸体的声音。 果淇冲李蕂使眼色:都是同事,你这语气过分了啊。 李蕂摊手:我是真好奇,你不也好奇吗? 微玄看不懂她们眼神交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挠头道:“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嘛?大家都是同事。” 李蕂低咳一声:“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单纯好奇,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陆端午目光落在前方坑中来回走动的人身上,“我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是灵人。” “灵人?”果淇眨眨眼,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李蕂“嘶”了一声,托着下巴沉思:“好熟悉的两个字,我听谁说过来这?” “我知道。”微玄举手,“我进公司的时候组长特意跟我讲过这个存在。组长说所谓灵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他们体质特殊,不同于常人,属于老天把我们这行饭追着喂嘴里的那种。” 李蕂激动地打了个响指:“对,就是这个,我就说在哪里听过。不过这个跟你知道这么多事有什么关系?” 果淇试探性道:“难道是……天生就知道?” 陆端午沉默地点点头。 李蕂第一个不信:“你要说你天生会看相,会算命,我还能信,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天生就知道?” “是。”陆端午回答得简单,却十分有力,“确实是这样。” 李蕂说不出话,片刻后抓耳挠腮起来:“早知道不问了,现在搞得我对灵人又好奇了。” 他看向陆端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本来就问这么多了,再继续问下去,陆端午不烦他都要烦了。 “现在怎么办?”果淇担忧道,“还有那么多地方,我们一个个去追要追到什么时候。而且对方又成功了,我感觉……” 她咽咽口水:“我们公司以后会非常忙。” “等。”陆端午目光沉沉地开口,“会有突破口的。”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的微玄想问一下,见她侧脸冷然,忍住了询问的话,跑到坑前帮忙处理尸体了。 所有尸体处理结束,又和找过来的警察说明情况备好案,几人重新回到公司已是深夜。 李蕂放下工牌,揉着太阳穴:“这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司加班都不分昼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之前按时上下班的时候。都怪那些该死的人,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 陆端午坐在椅子上,用手按了按眼皮:“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主要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果淇嘀咕道,“这么多人,不可能就是为了祸害我们公司吧?” 微玄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我懒得回家了,就在这里凑合一夜,我先睡了。” 公司陷入死寂,随着微玄的呼噜声响起,才打碎了那种奇怪的氛围。 陆端午小憩了一会儿,做了个极为混乱的梦,惊醒时才发现时间只过了十分钟。 她吐出一口气,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身体好像在排斥着她。 陆端午皱眉,发觉什么,抬头看去。 正打量她的李蕂咧嘴一笑:“做噩梦了?” “没有。”陆端午抿唇,“美梦。”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李蕂愣住,观察着她没多少表情的脸。 这样子可不像是美梦啊。 “睡觉吧。”果淇果断放弃回家,拿出毯子裹在身上,趴在桌上一秒就睡了过去。 这速度李蕂看得咋舌,他有模有样地学着,趴在桌上闭眼再闭眼,还是睡不着。 起身注意到陆端午也在睡觉,他直接过去将灯关了。 周遭陷入黑暗,李蕂成功睡着。 第二天,公司围绕着昨天的发现展开讨论。 十二组重新招聘人,加上特殊小组一共十三个组,开始实现任务等级划分。 根据联系雇主,将等级分为从C、B、A、S,再严重点的就是SSS。 李蕂小声吐槽:“没想到我没在游戏里抽到SSS卡,在公司听到了。” “别嘀咕了,认真点。”果淇警告他。 “每个组分为两个小组,第一个小组负责A以下的,第二个小组负责A以上的。碰到解决不了的任务,打电话求助调查组,调查小组负责SSS任务和求助任务。”厦顷看向所有人,“对此各位有什么异议吗?” 其他组没有任何异议,调查小组的人懵了。 微玄指着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道:“我?一个没来多久,还算得上新人的人,让我参加SSS任务?没搞错吗?” “我也想问啊。”李蕂凑近她跟着吐槽,“我觉得自己不厉害,根本没办法处理SSS任务。” “别担心。”听见他们嘀咕的百北压低了声音说,“不要小瞧每个组的组长,他们很厉害,求助任务几乎不会分到我们这里来。至于SSS任务,你们觉得什么任务能达到SSS级?除了原来那些关于幕后之人的任务,所以这改动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微玄和李蕂同时点头,没话说了。 “那就这样,散会。”厦顷站起身,“一组最老员工担当十二组组长,另外尽快招到十二组人员。” 他步伐一顿,目光越过所有人,准确无误地落在陆端午身上。 “这个招聘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陆端午面无表情地点头。 其他组的人逐渐离开, 会议室只剩下调查小组的人。 “怎么让你招聘了?”赵早挑眉,看向百北,“这种事一般都是组长来, 十二组重新招人,应该是组长你来才对。” “可能副局长心疼我当组长太累了。”百北眨眼故作害羞, “心疼我面试人太累,所以交给陆端午, 替我分忧。” “你累?”果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反驳出声,“任务来了基本都是我们出马, 组长你跟挂职没区别,怎么就累了?” “挂职也很累的。”百北欠扁道。 果淇恨不得一口水喷走他。 上午说招聘,下午要来面试人简历就发到了陆端午手机上。 一共有三十个人,要在下午面完。 陆端午最初还觉得人太多, 真正面试开始后发现并不多。 很多人连五分钟都没撑到就离开了。 多数人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们这是骗子公司吧?我来入职了会不会哪天就被抓起来蹲大牢了啊? 即使陆端午肯定地给出不会回答,对方依旧不信离开。 一小时过去, 十个人面试完,没有一个符合。 好不容易有个相信的,还是浑水摸鱼过线上初试的,问面试问题一个都回答不出, 只能刷掉。 第十一个人进来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 随后两眼放光地看向陆端午:“听说工资很高, 有多高?” 陆端午短暂沉默后回答:“做一年大概可以买一套普通小房子。” 男人瞬间握住陆端午的手,表情认真:“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 来吧, 看我有没有缘分进入贵公司。” 最后的结果是男人非常有缘分,成了十二组第一位员工。 后面进行了三个小时的面试, 最终只有五人通过,十二组新组长简单给五人介绍了公司注意事项。 陆端午对培训没兴趣,收拾好东西后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工位。 “辛苦了。”桌上出现一瓶奶茶,魏明兆坐在一旁椅子上,“知道你特别喜欢喝奶茶,特意给你点的。” “很闲吗?”陆端午随口问,将奶茶塞回去。 “这不是刚闲下来吗?”魏明兆咧嘴一笑,“我好奇你们之前处理的那个叫什么……炼傀的任务,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网站不有总结吗?”提交总结的李蕂拍桌瞪着魏明兆,“你自己不会去看吗?而且我发现你小子每次过来都找陆端午,我们这么多人都在现场,你怎么不问我们呢?” 魏明兆笑笑:“当然是陆端午工位离我比较近,还顺路,你们的都在对面,过去麻烦。” “什么麻烦,我看就是对陆端午感兴趣。”果淇阴阳怪气,“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我听见了啊。”魏明兆依旧笑吟吟地。 果淇扬起嘴角:“我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你不听到我岂不是白说了?” 魏明兆只笑不语,将手中奶茶重新放在桌上。 “好吧,我承认。”他摊手,极其无奈笑,“我就是对陆端午感兴趣才来的。” “别说这种恶心人的话。”陆端午推开奶茶,眼睛迅速扫过电脑上面的总结报告。 最近两天没看,后台又多了二十多总结,可以看出公司最近有多忙。 “很恶心吗?”魏明兆摸摸后脑勺,无奈摸摸鼻子,“这可是真心话啊。” “大家来公司都是为了钱的,你装作什么为了别的事呢。”果淇继续阴阳他。 魏明兆不知道是被她说得不舒服,还是因为陆端午的原因,脸上笑容微微凝固。 过了片刻,他看向陆端午,眼神温柔:“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我确实对你挺感兴趣的,你觉得这种感兴趣是哪种感兴趣?” 看总结的心情被破坏,陆端午退出网站,返回电脑桌面,这才偏头看向魏明兆。 她目光很冷淡,可落在人身上却有一种很重的压力感,让人一瞬间不由得弓着背脊,等着她随时能说出来的话。 “魏明兆。”陆端午叫了声他,微微一笑,“其实我还有个名字,你知不知道?” 魏明兆一愣,紧接着眼底略微复杂的情绪被狐疑代替:“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这个?” 虽然他转变得很快,但陆端午还是看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你不是对我感兴趣吗?对我另一个名字不好奇?还是……”陆端午歪着脑袋笑问,眼睛里却无任何笑意,“早就知道?” “什么啊?”李蕂好奇看过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另一个名字?叫啥?” 有他这个正常反应做对比,魏明兆脸上的表情就有点挂不住了,可以说非常不自在。 没等他说什么,李蕂瞥向他,语气疑惑:“你知道?你为什么知道?另一个名字是什么?” 魏明兆挤出一抹笑:“什么?我不知道啊?” 李蕂用怀疑的目光将他从上打量到下。 这次没等陆端午说什么,他转身离开,不像往常那样好奇追问陆端午的另一个名字。 李蕂撇嘴:“这人怎么回事?你另一个名字叫什么?” 陆端午:“你猜。” 李蕂思考一分钟断然放弃,说:“这我怎么猜得到,不过我倒是想起很久之前局长说要找你,你说局长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现在失踪了。” 说到最后,他表情严肃,紧盯着副局长办公室的方向。 说起这个话题,果淇也参与进来。 “这个我很早就想过了,我觉得局长失踪很奇怪。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自己故意不出现,但没必要啊。” “说不定组长也知道什么。”李蕂说。 “哎,我可不知道啊。”百北突然冒出来,靠着办公桌开口,“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们了。” 李蕂再次撇嘴:“不信,你肯定知道一些。” “真不知道。”百北摊摊手,无可奈何道,“局长这人本来就孤僻,我都很少见过他。” “不过我们组里有一个人知道。”他突然扭头,盯着陆端午。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所有人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对上所有人的目光,陆端午感觉不到般,坐在椅子上继续看电脑上的总结。 “组长。”李蕂神秘兮兮地凑近百北,低声问道,“我感觉你总是有意无意就会突然提一下陆端午,这是为什么?” “有吗?”百北挠挠头,“没有啊,你感觉错了吧,我哪里有提她了。” 知道他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不想回答自己,李蕂“切”了一声,没再追问,见陆端午那么专注地看总结,忍不住叹息摇头。 “这都多久了,都看不腻吗?” 陆端午听见这句话,抬头笑了笑:“不腻,挺好的,每个任务总结都不一样。” 李蕂点点头,被她感染,再加上无所事事,跟着坐在电脑前开始查看。 他很快注意到不远处一道视线观察着这边,时间久了,李蕂忍不了,扭头恶狠狠地瞪着魏明兆,用食指和中指对着自己的眼睛,又指着他的眼睛做了个挖眼警告动作。 魏明兆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只是咧嘴露出灿烂友好的笑容。 这在李蕂看来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忍不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大声吐槽道:“这别人都忙得快冒烟了,有的人怎么这么闲着没事做,就喜欢盯着别人看?” 声音太大,吸引了其他人,众人纷纷看来。 魏明兆仅仅只是一秒就收回视线,装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假模假样地拿起书看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李蕂靠在椅子上,终于可以放心看电脑了。 所有总结帖看完,陆端午伸了个懒腰,接了一杯热水。 路过魏明兆时,他忽然慢悠悠地站起身,微微凑近后开口:“我确实知道你另一个名字,不过我相信有心之人只要调查一番都会知道。” 他顿了顿:“你说对不对?陆节。” * “院子里太空了,我想种点花,你觉得怎么样?”张染靠着沙发,目光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面的空院子。 “可以啊。”正在摆弄桌子的贝宇应答下来,“我也觉得院子太空了。你在网上看看花,喜欢什么买什么。对了,要不要给你做个秋千?我记得你挺喜欢秋千的。” “喜欢!”张染闻言眼睛都亮了,飞快起身走到贝宇身边,“就是你会做吗?挺麻烦的。” 将最后一颗钉子打进桌子里,贝宇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笑了笑:“你老公桌子都会做,还有什么不会做的?” 搬来老家早就装修好的自建房三个月,贝宇把一些能自己做的东西都做得差不多了。 “就知道说大话。”张染忍俊不禁地坐在木桌前,嘟哝着,“你这桌子做了多久?让你做个秋千,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看到了。” 她说完,直接在网上下单了一个秋千,随口问贝宇:“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都行。”贝宇说,“你去吧,我再把桌子打磨一下。” 张染拿上车钥匙来到了最近的商场。 她出门的时候天还亮着,等逛完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这黑得太快了。”张染随口嘀咕一句,看了眼时间,发现六点半了,连忙回到车上开车回家。 从商场到村子里路程不近,再加上这个时间点很多下班的,等张染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这住回村子里就是不方便。”她提着菜进入厨房,“我买了一周的菜。” 这边的菜市场很小,再加上不近,张染更倾向于去超市买菜。 “除了买菜,其他还是可以的。”贝宇说。 桌子捣鼓完,他迫不及待地拉着张染展现:“看,是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喜欢。”张染说,开始做饭。 这顿饭吃到晚上十点多,洗漱完张染躺在床上。 或许是窗外有一棵树的原因,她每次看向卧室窗户都会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因此每次进入卧室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拉上窗帘。 这次吹头发出来忘记拉上,等到躺下看到窗外的夜色才想起来。 “贝宇,你好了吗?”人躺进被窝就懒得再起来,张染随口喊了一句,“你快点,进来的时候把窗帘拉一下。” “好。”贝宇应道。 张染其实一点都不困,但不知道为何,贝宇回应完她没多久困意便来袭,闭眼的刹那就睡着了。 再有意识时,莫名有种危险感,所有睡意全然消失,张染缓缓睁开眼。 平日里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此刻微亮,能看清室内的布置。 不光如此,她睁眼的刹那,在衣柜上看到了张牙舞爪的倒影,仿佛有什么人正站在背后扭曲着四肢冲她打招呼。 侧躺着的张染直接慌了,狠狠踹了贝宇一脚。 本应该被踹醒的丈夫这次踹了三脚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染彻底慌了,不知所措地缩进被子里,脑子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正当她怀疑是不是进贼的时候,发觉房间太过安静,不像是有其他人存在的样子。 再加上想起临睡前喊贝宇做的事,张染瞬间起身打开灯。 刺眼的灯光遍布整个房间,贝宇一下子醒了。 “怎么了?开灯干嘛?” 张染看向身侧的窗户,果然没拉窗帘,而窗外那棵大树在月光的照耀下,树枝一清二楚。 衣柜上的倒影正是这树枝,不仔细看,倒真会以为这奇形怪状的树枝会是人。 张染没好气地踹了贝宇一脚,心里松了一口气:“我让你拉窗帘,你拉的呢?” “我拉上了啊。”贝宇依旧闭着眼,迷迷糊糊道,“我好困啊,继续睡了。” 见他真一脸睁不开眼的困意,张染压住内心的不安,拉上窗帘关灯睡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醒来,贝宇已经睁着眼撑着脑袋盯着她看了。 “干嘛?”张染还生气昨天没拉窗帘害得自己吓到的事,没好气开口。 “老婆,我昨天梦见你踹我了。”贝宇露齿一笑,“都说梦是反的,你今天肯定不会踹我。” 张染气极反笑:“我那是真踹你了。我昨天让你拉窗帘你为什么没拉?大半夜树影直接把我吓醒了,你知不知道多恐怖?” 她越说越无语,拿起枕头轻拍了贝宇脑袋一下,下床进入卫生间洗漱。 贝宇放下枕头,表情十分迷茫,抓抓脸下床跟上张染。 “不是梦啊?我还以为是梦……不对啊,我记得清清楚楚,窗帘我拉上了。” 张染根本不信,一边刷牙一边翻着白眼,含糊不清道:“你要是拉上了,那为什么我半夜醒了看到窗帘是开着的?难不成你拉上后又被拉开了?谁拉得?鬼拉的啊?” 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话一出, 整个卫生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张染刷牙的动作都僵住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贝宇,见他脸色如常, 才吐出泡沫,尴尬道:“我说顺嘴了。” “我也好奇。”贝宇低头沉思, “这是谁拉开得?咱家窗帘那么难拉,我当时拉的时候吐槽了好几句, 所以不会记错。” 他抬头对上镜子里的张染目光,语气惊慌:“怎么办老婆?肯定真是鬼拉开的。” 这话说的张染心里七上八下的,刚有了慌意, 贝宇“噗嗤”一声笑出声,拍拍她的脑袋。 “我逗你玩的,我也记不清了,可能真是我没拉开。” 张染咬牙切齿地给了他一拳, 不过没用力。 洗漱完她走进厨房,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贝宇看着窗外变得越来越凝重的脸色。 “我来吧。”片刻后, 贝宇接过锅铲,推着张染出去,“你去晒晒太阳。” “现在又不冷,晒什么太阳。”张染不以为然道。 贝宇不说话, 只是继续推着张染走到阳台太阳下, 自己进入厨房开始折腾。 几分钟后, 他端出西红柿鸡蛋面,招呼张染过来吃饭。 “什么时候手艺提升这么多。”看见桌上闻着十分香的面, 张染有些诧异地问。 “尝尝。”贝宇将筷子塞进她手中, 催促她。 张染低头吃了一口,顿时竖起大拇指。 两人吃过早饭没什么事儿做, 搬着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灿烂的阳光下,张染觉得内心的阴影消失不见,她伸个懒腰,扭头看着身后的树,嘀咕着:“我们要不然把这棵树砍了吧?不然我老觉得怪怪的。” 如果是在这里短暂住一段时间,树砍不砍无所谓,可他们两个人已经决定在这里定居了。 往后几十年都住在这,张染实在忍不了这棵树。 贝宇来了兴趣:“为什么?” 张染忍不住问:“你没觉得这树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闻言贝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春天到了,树枝开始发芽,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对劲。 张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那我们换个房间住。”感觉出她的担忧,贝宇揉了揉她的脑袋。 房子一楼一间房,二楼三间房,他们可以不住主卧。 张染点点头,她记性不好,很多事转头就忘,吃过午饭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忘了,见贝宇又在捣鼓东西,弯眸道:“不然我给你开直播吧,你这么会做东西,可以让网友看看学学。” 贝宇没有拒绝。 张染点开视频软件,刚准备开直播,手指滑动,刷到一个视频。 “如果在半夜看到这些东西,千万要装作看不见,不能盯着它们,更不能和它们说话。一旦你们对上话,这东西就会缠着你,不死不休。” 恐怖的音乐响起,伴随着沙哑难听的配音,弄得张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贝宇的动作也停了,疑惑看来。 “点错了。”张染连忙开口,打开直播功能,对准贝宇。 可能是自己制作椅子这个标题挺吸引人,短短半小时,直播间就有五百多人了。 不少人都好奇贝宇是不是学过,张染笑着回复:“没有,这都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算是自学。如果大家好奇的话,明天我给大家出个教程视频。” 话音落下,一把椅子制作完成,张染拿到一边给大家展示。 下播时,她莫名响起那个恐怖视频,好奇心被勾起,重新翻出来那个视频。 视频不长,只有一分钟,除了她听过的那些话,后面只有几张配图。 图中影子站着仰望天空,四肢扭曲着与地上的黑暗融为一体。 张染心里突突乱跳,点开这人头像,明白了他发的这个视频内容。 是一种关于灵异故事的科普,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总结,前面还有两个视频是介绍这个东西的。 “之前有人在评论区问我倒走人的事,今天刚好抽空查完所有资料,所以给大家来出个视频。大家别看这名字里面有人字就以为是人了,它们是非常凶恶的鬼,只要看中你,就会一直跟着你,甩都甩不掉。” “一年前,小美下班回家在路上看到一个黑影仰头看天,倒退着走路,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她不敢多打量,及时避开,但往前走了两步想起一件事——这人一直倒着走,步伐迈得很大,每次走得干脆不说,为什么没一点声音? 她扭头看去,就这一眼,发现原本应该正对着她的人又变成背对着她,开始倒着走朝她靠近,嘴里发出难听的哭声。 以为这人受委屈了,善良的小美没有多想,顺嘴问了句怎么了,没想到那东西突然逼近眼前。这下小美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是人,只有身体,没有脑袋,脖子断口处长出头发的鬼。” 视频到这结束,张染还没反应过来,肩膀被用力拍了下。 “怎么看起恐怖故事了。” 她浑身一个激灵,看到贝宇松了一口气,关闭手机:“无意间刷到的,好奇看了下。” “晚上想吃什么?”贝宇问,扫了眼视频,不感兴趣地挪开目光。 “肉蟹煲。”张染说,“我想吃你做的肉蟹煲,好吃。” “没问题。”贝宇进厨房,系好围裙开始做饭。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张染一人待在客厅里。 脑子里全是之前看的视频,等回过神,张染发现自己已经根据那个视频想象出很多画面。 她偏头看着厨房里忙活的贝宇,实在不敢一个人在客厅,起身进去跟贝宇一起做饭。 “你脸色不太好。”贝宇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被那个视频影响了?都是假的,编故事出来吓人的。” 张染勉强一笑,没有说话。 她们所住的这个房子比较偏,周围虽然有人家,但特别少。 天一黑,总让她觉得除了自己家就没人了。 “我倒觉得是真的。”张染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种东西肯定存在,只是我们碰不到。” “你再想晚上肯定做噩梦。”贝宇捏捏她的鼻子。 张染没当回事,洗菜切菜,等到晚上吃过饭已经十点多了。 今天开了一场直播,涨了三千多粉,这是张染没想到的,拿着手机龇牙各种笑着,被贝宇催促睡觉都没有理会。 “快睡觉。”贝宇提醒出声。 张染应下一声,不舍地放下手机,闭眼睡觉。 灯光关闭,室内一片寂静。 睡梦朦胧中,张染能清楚感觉到窗帘外有光透射进来,随后是高大的黑影俯瞰着她。 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几乎快浸透衣服,就在这莫大的恐慌时,张染被人轻轻拍了下。 “张染,醒醒,老婆?” 她瞬间醒了,房间里亮着温暖的灯光,贝宇眼神担忧地看着她。 “做噩梦了?”贝宇说,“我发现你身体很冷,摸一下你都出汗了。” “好像是做了。”张染迷茫道。 她记不起来自己做的具体梦境,但那种慌乱令人窒息的感觉还存在,压的她喘不过气。 “让你别看那些恐怖故事。”贝宇拍拍她的后背给予安慰,“洗个澡再睡吧。” 张染应下,恍惚地下床走进浴室中,洗完热水澡出来的时候贝宇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这个时候张染才有些懊恼自己睡之前不该看恐怖故事,导致贝宇也跟着担心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上床,将贝宇扶躺下,关闭灯光睡觉。 房间重新陷入黑暗,或许是洗了热水澡的原因,张染浑身轻松,很容易就睡了过去。 梦里白雾萦绕,到处看不清方向,张染在迷茫中听见了奇怪的沉闷响动。 “咚咚咚。”白雾之后似有人正在用力拍打皮球,声音一开始隔着很远,最后近到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 张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耳边是自己急促沉重的呼吸声,眼前阵阵发晕,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时,忽然听见那声音停止了,随后被代替的是各种凌乱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听起来太过耳熟。 张染下意识回头看去,就见自己身后五米远站着一个看不清具体身形的黑影,挺得笔直。 它一开始只是缓慢走动,看不出是在前进还是后退,等到突然加快速度,张染才发现它背对着自己,朝着自己疯狂倒走,不断缩小距离。 乌黑的头发快把整个背部遮住,再加上其他地方黑乎乎一片,根本让人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张染不由得想起自己看到的视频内容,莫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做梦,反而变得轻松起来。 那东西眨眼间逼在眼前,浓密的头发像是尖锐的刺,出现在眼前的瞬间让人觉得犹如被扎到一般浑身难受。 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张染屏住呼吸, 一点点向后退去,心里各种催促自己赶紧醒来,不想再继续这个恐怖的噩梦。 眼前的长发忽然被吹开, 眼看可能就要看到一张可怖的面容,她登时用力掐住了自己的掌心, 心紧张地提了起来。 然而那黑发下的却是一张没有五官,只有皮肤的脸。 想起这东西是背对着自己, 就算看头发后也只能是后脑勺,张染直接被吓醒。 天光大亮,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卧室门半开着,能听见做饭的声音。 张染回不过神,坐在床上眨眼盯着白墙,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不过是一个噩梦,肯定跟之前窗帘被拉开, 还有看的视频有关系,她没有放在心上,洗漱完刚好贝宇做完饭。 “我做噩梦了。”坐下吃饭时,张染不禁开口。 “我知道, 还是我叫醒你的。”贝宇笑着说。 “不是那个。”张染低头迟疑, 无奈道, “睡着后我又做噩梦了。” 她把自己梦里混乱却吓人的场景描述了一遍,贝宇听完后脸色略微严肃:“老婆, 梦都是反的, 不要害怕,今天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又是晒太阳, 不过好像确实有点用。 张染点头应下,继续吃早餐。 吃过饭,她搬着椅子坐在门口晒太阳,可惜的是今天天气不好,原本一点光很快被乌云吞噬干净,四周陷入昏暗,张染叹口气,只能起身伸着懒腰,重新将椅子搬回去。 贝宇闲着没事做,又开始捣鼓相框。 两人之前是自由职业,赚了一些钱,再加上职业前景不太好,才搬回老家,想着小城市花销没那么大。 张染看着贝宇,感慨道:“老公你要是天天都这样,干脆开个直播算了,我们做自媒体行业。” “没人爱看。”贝宇随口回道。 “有啊,昨天就有一堆人看这个。”张染说。 贝宇笑笑:“他们看是看,但是你要让他们刷礼物不太可能,毕竟我除了这个也没其他厉害的。你想开的话可以试试。” 张染兴趣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听到这句话随口应下一声,趴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天。 贝宇将电视打开,本想给她解闷,没想正好播放的是恐怖片,诡异吓人的音乐遍布整个房间,两人都愣住了。 直到电视剧里出现一张苍白可怖的面容,张染才反应过来,拿起遥控器关闭电视。 “我觉得这个房子……”张染一顿,继续说下去,“可能有点问题。” “有什么问题?”贝宇打量着四周问,“老婆,别多想,只是巧合而已。” “不是我多想,是磁场,你感觉不到吗?我觉得浑身别扭。”张染叹口气。 贝宇仔细感觉了下,最终还是摇摇头。 张染闭上嘴,两人沉默片刻,以张染进厨房终止。 她煮了碗面吃,热汤下度,所有想法消失不见,只有沉浸在美食的喜悦中。 贝宇盯着她的侧脸,拇指一直在摩挲着手中的锤头,随后收回目光。 “贝宇。”张染忽然叫了一声。 贝宇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张染。 “怎么了?”张染被他有些狠厉的眼神看得一愣,“我想问你吃不吃面。” “没事。”贝宇连忙摇头,勉强一笑。 “真的没事吗?”张染担忧道,“我看你好像无精打采的。” “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刚刚有点恍惚。”贝宇岔开话题,“我吃一碗面。” 张染这才放下心。 片刻后,她端着煮好的面出来,贝宇还在发呆,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苍白,连她出来了都没有发觉。 张染放下面,贝宇才回过神:“我说我去端,忘记了。” “你到底怎么了?”张染问。 “没事。”贝宇说。 虽然直觉贝宇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但他不说,张染也不好追问,低头静静地吃着面。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染颇为不安,这次没有选择靠近窗户的床边,和贝宇互换了位置。 灯光一关闭,张染跟着闭眼,疯狂催眠自己睡觉。 但她越催眠自己,大脑越发清醒,到最后连贝宇均匀的呼吸声都感觉到了。 “贝宇?你睡了吗?”张染转身看向身侧的人。 房间里漆黑一片,任何轮廓都无法捕捉清,张染莫名觉得窗户那边有什么东西,眼神避开,推了推贝宇。 贝宇一动不动,张染叹口气,没想到他睡得这么快,翻身背对着他闭眼睡觉。 迷迷糊糊中,张染听到了奇怪的动静,等反应过来时发现那动静就在床边,窸窸窣窣,像是人小心翼翼走路靠近的声音。 听着就要到跟前的那一刻,张染浑身汗毛直竖,背脊泛起一层又一层寒意。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弯腰朝自己靠近的黑影,顿时尖叫一声。 灯光瞬间亮起,贝宇被她叫懵了,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上了个厕所,老婆你怎么醒了?” 看见是他,张染惊魂未定地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鬼……”张染悻悻然道,“还好不是,赶紧睡觉吧。” 听到她提起那个字,贝宇想说什么,张张嘴还是忍住了。 倒是张染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关灯前打量着他的表情:“你太不对劲了,肯定有事没告诉我。” “确实。”贝宇叹口气,“其实我也在睡觉,起来上厕所是因为我……” 他顿了顿,看向张染:“被喊醒了。” 张染一愣,没回过味来,脑子里还在奇怪这房间里除了她和贝宇就没人了,她在睡觉,贝宇能被谁喊醒? 外面的人?但房子外面也没有人。 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原因,张染僵在原地,贝宇的目光惊讶到骇人的地步。 “你别告诉我是,是……”她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后面的话。 贝宇躺下:“先睡觉,明天再说。” 这么一受惊吓,哪里还睡得着,张染现在不仅清醒无比,还总觉得房间四处都躲藏着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张染想问清楚贝宇,更怕问了这一夜彻底睡不着了。 她没关灯,用被子蒙住自己:“就这么睡吧。” 贝宇抱住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安慰。 差点睡过去时,张染脑子忽然开始思考:看贝宇这反应,不像是刚刚知道,难道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这房子闹鬼了? 想到这,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困意全部消失不见,张染整个人愈发清醒。 “贝宇。”她转身,盯着贝宇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见有人喊你的?” 贝宇沉默片刻,声音轻到仿佛让人听不见:“刚搬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当时以为是听错了,后来以为出幻听了。现在……”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张染却清楚。 现在确定是闹鬼了。 这房子竟然闹鬼。 怪不得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再盯着他一样。 张染缩在被子里,紧紧抱住贝宇。 这一来,贝宇也变得紧张起来,身体紧绷着。 张染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一睁眼脑子里还是贝宇昨天晚上说的话,顿时从床上坐起。 “刚好做完饭,快起来吃。”贝宇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办?”夜里不说是害怕,现在白天,外面太阳高照,张染少了几分害怕。 “先吃饭。”贝宇安慰出声,“没事,有我在,别怕。” 张染走到餐桌前坐下吃饭。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她心里压抑无比,吃了一半忽然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着窗外说:“我想起来有人说,中午十二点才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贝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让张染别说了,还没开口,她便叹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 “早知道不搬过来了。”张染念叨着,“不然我们找个厉害的大师过来看看?” “我也想过,但一直找不到。”贝宇说,“很多骗子,甄别不出谁有本事。” “问问爸妈。”张染说,“他们肯定知道。” 贝宇点头,用手机发去消息。 白天还好,最难熬的是夜里。 虽然一直没发生什么,但张染自己都能给自己吓到,脑子各种幻想,天天夜里做噩梦,睡了还不如不睡。 这么持续一周,贝宇父母终于打听到了有人能看房子是否有问题,还不便宜,来一次最少五位数。 想着搬家成本,张染和贝宇咬牙同意了。 对方倒是很快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对着房子转来转去,说:“没问题啊。” 张染和贝宇愣住,下意识道:“怎么没问题了?你是骗子吧?” 对方气笑了:“虽然我本事不大,看个房子还是没问题的。你这房子啥也没有,放心住,绝对不会有事。” 他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我看你们也没什么问题,别疑神疑鬼的了,你们就算再花钱找人也是一样的结果。” 张染和贝宇不信。 对方叹口气,耐心解释道:“一般情况下有问题的房子,我的罗盘会直接失去控制。还有就是我进来就能感觉到,你看我这罗盘好好的,我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就是没事。” “那我怎么听见声音?”贝宇说。 “对,我还老是做噩梦。” “一直自己吓自己,怎么可能不做噩梦。”对方说,“你们实在不行去看看心理医生。至于你说的声音,可能是幻听,也可能是有什么东西路过你们家。不是说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吗?可能被那些东西当做聚集点了,但你们现在住进来了,它们想进来也进不来。 “所以放心。”对方拿出二维码,“既然不用动手解决,我就少收一点,凑个整,给我一万块吧。” 张染觉得很贵,人过来随便看看就收这么多钱。 主要她还不相信这人,总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你实在不信,换别人再看看也可以。”对方说。 张染砍价砍了一半,将钱转过去,对方离开后更加怀疑。 “我觉得他就是骗子。”张染说,“不然再找找别人。” “一个都五千了,再来说不定更贵。”贝宇无奈道。 张染闻言不由得萎靡起来,低头叹气道:“还是算了,我们找个寺庙看看。” “好。”贝宇点头,两人说干就干,找好寺庙后直接开车过去了。 庙中人不少,还有很多请大师解签的,贝宇两人没有摇签,轮到自己时站在大师面前。 “大师。”贝宇严肃道,“你看我可有印堂发黑?” 第一次听人主动说出这四个字,大师诧异抬头,认真打量一会儿后摇摇头:“没有,你看起来挺健康的。” 他目光一转,落在张染身上。 被那样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张染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开口:“我,我呢?大师,我可有不对,不对劲之处?” “你……”大师沉吟片刻,叹口气,“最近夜里不要出来。不,天黑之后就不要出门了,在家里那也别去。” 这话一出,张染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无比。 她张嘴想追问清楚,对方却闭了闭眼,坦言道:“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能看出的也仅此而已。” 为什么天黑不能出门?是有什么东西吗? 张染浑身鸡皮疙瘩不间断,搓搓手臂,无措地看向贝宇。 贝宇:“那大师,我们住的房子没问题吗?” 如果有问题,重点应该是不要待在房子里,而不是天黑别出门。 “没有。”大师说,“下一位。” 贝宇暂时压住后面想说的话,摸了摸张染头发:“别担心,起码大师告诉了我们要注意的。” 张染点点头,眼睛微红。 她本来就爱胡思乱想,大师说的那些话,更是让她联想出各种恐怖的事情。 “有了方向,我们再继续找人。”贝宇安慰道。 张染点点头,太阳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内心的恐惧。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上贝宇严肃的表情,微微一怔,扯了扯他的衣服:“我没事,你也别太绷着。可能大师是怕我天黑出去倒霉。” 要真是这样,那大师也不会说话只说一半了。 贝宇点点头,冲她笑了笑。 两人回去的路上极为沉默,张染是太困了,眯着眼睛,好几次差点睡过去。 贝宇认真开车,时不时皱起眉头。 一到家,外面天就开始黑了。 张染时刻记得那大师说的话,缩在房间里不敢出去,连客厅都不打算去了。 “吃饭了。”贝宇喊了一声,没听见动静打开卧室门,见张染缩在床上忍不住笑了笑,“大师说不能出去,又没说不能在房间里活动。” 张染闷声道:“可能是我的错觉,我一下床就老觉得有很多人盯着我。”魔/蝎/小/说/m/o/x/i/e/x/s/.c/o/m 140-150 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贝宇瞬间沉默, 反射性抬头看向窗外。 好在外面天色渐黑,没什么恐怖的眼珠子。 “心理作用。”他想半天只能这么安慰,“那我把饭菜端进来吃。” 张染说好, 掀开被子,那一刹那被无数人盯着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不由得害怕地哆嗦了下。 贝宇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发现张染正坐在床上发呆。 “平时不需要的时候感觉那种能人异士挺多,现在需要了, 想找一个靠谱的比登天还难。”张染呢喃出声。 贝宇将饭菜放在桌上,抱着她揉了揉头发:“老婆,不要担心, 大师说了不要出门,其他都没说,我们先观望一下。” 张染勉强一笑,低头默默吃着饭。 晚上睡觉噩梦连连, 醒来后张染吓哭了,差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醒来。 梦中氛围压抑, 她每次以为自己醒了,却只是个梦,一共经历了十几层梦境,精神处于崩溃边缘。 贝宇被她的哭声吵醒, 见她红着眼, 身体一直颤抖, 连忙将人抱在怀里。 听她说完噩梦内容,他翻出沙雕视频播放:“别担心, 就是压力太大了, 我之前也这样过。” 视频非常好玩,张染被转移了注意力, 房间里氛围温馨和谐,她逐渐放松下来。 “饿了吗?”贝宇问,“我去煮个夜宵。” 张染点点头,贝宇下床出了卧室,怕张染没安全感,还把门顺便带上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染正好奇贝宇怎么还没煮好东西时,听到窗户那有异响。 她一顿,仔细听了会儿,像是有东西正在敲击什么,哒哒哒十分吵闹。 做梦醒来确实害怕,但此刻张染被视频感染,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几乎是下意识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那一刻心脏莫名发紧,好在窗外夜色浓重,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带声音也消失了。 鸟? 张染挠挠头,以为是鸟飞到院子里发出的动静,刚打算拉上窗帘,余光瞥见一个浓黑的影子。 她能看到这影子是因为比夜色还要黑好几倍,站在树下,正在仰着头盯着天,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张染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拉上窗帘,可整个身体就像是被胶水黏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半分。 双腿沉重如灌铅,张染咬牙,终是挪动一点,抬手迅速拉上窗帘。 “咚咚咚。”不过一秒,异响再次传来。 心脏怦怦乱跳,张染咽了咽口水,顶着压抑的氛围辨别那声音,猜测应该是那东西撞击树木发出的响动。 到底是什么? 她恍惚地坐在床上,身体惊出冷汗,想爬起来去洗澡时反应过来——贝宇怎么还没回来?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小时了,就算煮夜宵也不该这么久。 脑海里浮现外面那个黑影的模样,张染咬牙,顾不得其他,起身打开卧室门。 “贝宇。”她大喊一声,外面的客厅黑沉无光,没有任何动静。 别说人了,连平时有点吵人的冰箱此刻都没一点声音。 人呢? 张染呆在原地,握紧门把手,背后的冷汗几乎将她衣服浸透。 “贝宇?”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难听嘶哑,根本不像是她发出的。 最要命的是,身后卧室的灯光开始闪烁,一明一暗之间,张染背后汗毛直竖,每个毛孔都在逐渐张开,无声诉说着身后有危险。 “哒哒哒。”那撞击声变得清晰无比,仿佛贴在她身后发出般。 张染瞳孔骤然放大,身体僵到浑身血液仿佛被冰冻住。 喉咙被堵住,难以发出任何声音,她焦灼地心里催促自己动起来,无论是出去还是扭头看看身后有什么都行。 可她动不了,连眼珠子转动都是奢求。 奇怪的窸窸窣窣声遍布整个卧室,张染眼球微微向上翻动,身体抖如筛糠。 就在她害怕到极致,失去所有力气,差点晕倒在地时,客厅灯“啪嗒”一声被打开。 “老婆?”贝宇疑惑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 看见他,张染整个人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巴哆嗦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刚刚,外面好像有东西。” “外面?”贝宇急忙将她扶坐在床上,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什么东西都没有。 夜色的映衬下,院子里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无处窥探。 “没东西。”贝宇说,又试图安慰张染。 张染失去理智,甩开贝宇伸来的手,大口喘着气:“肯定有东西,这房子有问题,我不想继续住在这里了。” “大师说外面有危险,让你天黑别出门。”贝宇沉吟道,“现在搬出去我们只能租房子。” 他们手中的存款还不足以全款买一栋房子,除非将现在的房子卖掉。 “灯都闪了好久。”张染冷静不下来,咬着大拇指说,“大师只说他知道的,万一一些东西他不知道呢?” 她抬头,死死地盯着贝宇:“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要么搬出去,要么就找能人来看,彻底杜绝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 贝宇没说话,安静地坐在张染身边。 他也想找人,但根本找不到厉害的。 身边能打听的都打听了,就连网上也查过很多,可都没有结果。 见贝宇沉默,张染也说不出话。 最后疲倦袭来,差点睡过去之际,她的脑子突然清醒,睁眼瞪着贝宇问:“你之前跑哪里去了?我开门外面一点光都没有。你人呢?” “我就在厨房啊。”贝宇解释道,“一直在厨房煮东西。我正想和你说呢。开始那个天然气怎么都打不着,好不容易打着了动不动没火。等我煮完面了,面又全部撒了,我还想重新煮,出来见你站在门口发呆,觉得不对。” “我没看到你。”张染脸色更白了,“客厅厨房都没亮着灯。” “客厅灯我没开,厨房灯我开了。”贝宇咽咽口水。 张染瞪大眼睛:“难不成家里真有那东西?” 两人不敢再讨论这个话题。 张染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醒来时外面阳光充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想起昨天半夜的惊怕她只觉得恍如隔日,根本感受不到一丝惧意。 张染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洗漱完想和贝宇商量一下搬家的事。 她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贝宇人不知道去哪了,厨房院子都没见到人影。 张染回到卧室,准备打电话,站在窗前凝望院子时,注意到站在树下有些模糊的黑影。 拨电话的动作顿住,可能因为大中午,她觉得这东西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伤害不到自己,心里倒没多害怕,只死死地盯着那道黑影,试图看得更清。 这东西将近两米,从头到尾黑乎乎的,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此刻仰着头,似乎在看树枝。 没等张染继续看,它有了动作——向后走。 走一步停顿一下,直到最后骤然消失不见。 张染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疯狂揉眼,重新看过去。 原地空荡荡的,所谓的黑影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倒着走的黑影让张染想起前不久看到的鬼故事视频,浑身打了个哆嗦,催眠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她不想待在家里,又想起大师的话。 天黑了最好别出门,现在应该没事吧? 张染最终还是在家里拨通了贝宇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贝宇率先开口:“我出来看房子了。” 张染:“有看中的吗?” “看一上午了,就一家还好,不过客厅很小,卧室采光不太好。”贝宇说,“我现在回去。” 电话挂断,张染煮了一碗饺子,端着碗放在餐桌上,一扭头发现贝宇不知何时回来了,默不作声地站在她身后。 张染嘟哝着:“你干嘛?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她走进厨房拿筷子,出来的时候贝宇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脸上表情淡到没有。 “你怎么了?”张染心脏突突乱跳起来,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了吗?” “没。”贝宇叹口气,坐在沙发上,“我就是在想租房的事。” “租不到就算了。”张染随口说,“大不了我们再找找人。我还挺喜欢这个房子。” 贝宇没说话,撑着侧脸直勾勾地盯着张染。 张染问他老盯着自己干什么,他没回答,问他要不要吃饭也没动静。 不对劲。 张染皱起眉头,刚吃一个饺子,门铃突然被按响。 “老婆,我忘记带钥匙了,开下门。”熟悉的声音透过门传来。 嘴里的饺子刚好咽下,张染被这声音弄得差点噎住,缓过劲来看向沙发,上面空无一人。 她浑身发寒,手里筷子握不住掉在桌上,发出的响动令她清醒过来,立刻打开大门。 门外站着的人确实是贝宇。 他一眼注意到桌上的饺子,快步走到桌前,拿起张染之前掉落在桌上的筷子,夹起饺子放入嘴中。 “我跑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吃,早就饿了。” “我……”张染紧张地抿着嘴,半天才开口,“看到了另一个你。” “什么意思?”贝宇没当回事,“把别人看成我了?” “不是。”张染抓住贝宇的手臂,努力解释当时的情况,“就是我回头看到了另一个你,我以为你回来了,你在外面叫我,我才发现不对,再看过去那个你消失不见了。” 触及皮肤的手掌冰冷刺骨,像是在摸一块寒冰,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温度。 张染反射性收回手:“你手臂怎么这么冷?”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知道。”贝宇摇头, 说,“可能是回来的路上吹的。” 张染半天发不出声音,只死死地打量着贝宇, 努力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从哪里看完房子回来?” “县里啊。” 张染警惕地往后退去。 县里到这里少说也要半小时,可距离贝宇挂断电话才过去十分钟, 他不可能赶得回来。 那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想起第一次看到的贝宇,张染打开门, 遏制住语气里的颤抖,咬牙道:“出去。” “怎么了?”贝宇愣住,不解地挠挠头。 “你现在院子里等我, 我有话对你说。”张染找了个理由。 贝宇倒是没磨叽,放下筷子走到院子里。 张染迅速关上门,背脊贴着冰冷的门,整个人吓到魂魄差点离体。 她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院子里的贝宇静静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这边, 倒没什么异常。 张染刚准备松口气,目光微微往下,赫然注意到他的脚不对劲。 正常人哪怕站得再笔直,也不可能微微踮着脚尖, 而贝宇此刻脚尖贴着地面, 后脚跟悬空吊着, 明显不对劲! 张染收回目光,紧紧贴着门, 差点喘不上来气。 这不是贝宇, 那贝宇呢?这又是什么东西? “咚咚咚。”门外的人似乎等急了,抬手敲门, “老婆,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熟悉的声音让人恍惚,张染还真想打开门。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无论外面的人说什么都没有理会,不停拨着贝宇的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 声音逐渐消失不见,外面的天色慢慢阴沉下来,看的人心情压抑。 张染坐太久,身体都僵了,被迫起身活动片刻。 时间又过去半个小时,真正的贝宇怎么说都应该到了。 想到这,张染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贴近猫眼。 院子里空无一人,阴沉的天色下,原本熟悉温馨的小院也变得压迫人心。 张染一边观察,一边继续用手机打电话。 院子门口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与此同时,电话终于被接通。 张染松一口气,立刻开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路上碰到怪事了。”贝宇沉默片刻,叹口气往院子里走进,“我差点回不来了。” 这句话让张染想到了自己碰到的,当即准备开门,忽然又留了个心眼,打量着贝宇的脸色询问:“碰到什么怪事了?”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我花了一个小时才回来。在路上的时候一直以为快到了,一看手机发现时间过去了,我还在这条路上,手机也没信号,什么都干不了。”贝宇走进大门,疑惑道,“你怎么关着门?” 听着没什么问题,张染握着门把手准备打开,又透过猫眼看了眼贝宇的脚。 正常的。 她彻底放心,打开门,轻声说:“之前碰到了你。” “什么意思?”贝宇一愣,明白过来,紧张道,“你看到了另一个我?” 张染点头,侧开身说:“进来说吧。” 贝宇快步走进去:“肯定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他停在沙发前,准备坐下时略微犹豫了下,瞥了张染一眼,才慢慢坐下去。 两人在一起生活那么久,张染自然了解贝宇,这一奇怪的动作让她升起几分警惕心,没离贝宇那么近,拿着手机后退几步。 “你怎么了?”贝宇拍拍身侧的沙发,“我跟你说说我看的房子。” 那些东西能模仿人模仿得这么像吗? 张染迟疑片刻:“就在这里说吧。” 同时她再次拨通贝宇的手机号。 电话铃声响起,贝宇不解地望着手机:“你干嘛?我就在这里怎么还给我打电话?” “哦,按错了。”张染这才敢放松下来,慢步过去坐下,“你说,有合适的房子吗?” “有,但我觉得没有在这里住着舒服。”贝宇笑笑,抬头透过偌大的落地窗看向院门口的树。 张染叹口气,想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贝宇起身走进厨房,穿好围裙,关上厨房门。 张染闲来无事,客厅里太过安静,她太阳穴总是不安跳动,到最后烦了,只能打开电视,故意找声音很大的剧,制造出噪音,好打破这让人不适的氛围。 外面的天更黑了,看上去暴雨随时可以下来,张染缩在沙发上,偶尔能听见厨房里翻动锅铲的声音。 手机铃声响起,她看着电视,接听后放在耳边:“喂?哪位?” 急促沉重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张染背脊紧紧绷直,整个人呈现一种警戒状态。 “老婆。”电话那边响起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张染瞳孔骤然放大,拿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收紧,差点将手中的手机握烂。 是贝宇。 电话那边是贝宇的话,厨房里的是谁? 张染大脑空白,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那边的贝宇还在继续开口:“说起来有点奇怪,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是迷路了,原地打转一个小时了,你让人过来接下我,你不用出来,马上天要黑了。” 熟悉的语调让张染嘴唇颤了颤,刚想开口说话,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 嗓子犹如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额头出现密密麻麻的冷汗,那种被蛇盯着一般,狠毒阴森的感觉从背后袭来,让张染坐立难安。 她眼珠上下动着,拼命催促自己做点什么,可偏偏身体动不了一下。 手脚越来越冰凉,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人沉入水中,几乎将张染溺毙。 下一秒,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头顶传出:“你在跟谁打电话?” 张染还没说话,电话那边的贝宇傻了:“这谁在说话?听这怎么跟我的声音这么像?” 张染艰难张嘴:“是……你。” 与此同时,她缓缓仰头,看到了贝宇那张不知何时变得极为惨白,在昏暗的周围像是刷了层白漆的脸,登时尖叫出声。 长时间的压抑与惊吓让她再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晕了过去,只有手机那边的贝宇还在大声喊着。 客厅里站着“人”静默在原地,几秒钟后才开始机械式仰头,扭动了几下脑袋,倒退着靠近大门,随后就那么从门前消失不见。 张染做了无数个混乱的梦境,醒来的那一刻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现实,看到贝宇那张脸就想起了那可怖的一幕,一掌打过去。 “我不是假的。”贝宇握住她的手,着急忙慌解释,“你叫完之后不说话,我一直在喊你,好在当时找到路了,赶回来就看到你晕倒在沙发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历几次,张染已经没办法相信了,抬手摸了摸贝宇的脸,又捏了捏,确定有人的温度,才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那那个东西呢?”听她说完,贝宇脸色极为难看。 “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张染摇头,苦笑一声,“我怎么感觉……我们被缠上了。” “我进来的时候就只有你,那东西不在。”贝宇握住张染的手,温声安慰道,“别这么想,你晕倒的时候我在网上找到了大师,说不定能帮我们。再加上目前那东西也没伤害我们,说不定事情没我们想得那么糟糕。” 张染点点头,疲倦地坐起身。 贝宇递来一杯水,她刚接过,余光瞥见黑影飞快从窗外掠过,手中杯子没来得及握紧,水洒在沙发上。 “院子里有东西。”张染以为自己这句话会尖叫出来,可事实上她已经被吓到脱力,一句话说得绵软无比,差点让人听不清内容。 贝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窗外彻底黑了下来,浓稠的夜色让人心里蒙上一层不太好的阴影,总觉得随时随地都能蹦出什么。 他握住张染的手,柔声安慰:“别怕,有我陪着你。” “你说……”张染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眉眼突突乱跳,咽咽口水问,“那东西能假装成你,自然也能假装成我。你说它会不会是想……取代我们?” 这些话说完,张染身体都凉了半截,脸色越发难看。 “那些东西就是喜欢假装人玩弄人。”贝宇说,“别多想,怎么可能代替的了我们。” “我觉得应该是。”张染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去翻之前刷到过的视频,“你还记得那个视频吗?我觉得这东西就是视频里的那个。” 她大脑太过紧张,已经想不起来那条视频内容,只记得大概。 视频讲述的就是鬼,还说被这东西缠上,甩都甩不掉。 张染打开短视频APP,将观看记录翻过来也没找到那条视频。 又根据关键词去搜,结果十几分钟过去,一点相关视频都没有。 “怎么回事?”张染有些生气,“那条视频我跟你说过,你还记得吗?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记得。”贝宇略微颔首。 张染换了个APP继续搜索。 “可能被删掉了。”贝宇说,“别找了,看了晚上又会做噩梦。” 恐怖的音效响起,张染眼睛亮亮地盯着手机屏幕,随后展现给贝宇:“之前那个没找到,我找到了这个,和我们现在遇见的情况很相似。” 手机贴得太近,贝宇看不清屏幕,脑袋挪远后才发现那是个恐怖动画。 动画明显是发视频博主自己画的,比较简陋,但正因如此,配上诡异的音乐,显得更加恐怖。 “今天要给大家介绍的这种东西,估计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上网也没查到其他资料,因为讲述起来太麻烦,所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倒走人。”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话音落下, 音乐恐怖到极致,贝宇被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张染更是直接减低音量不想听了。 “这博主怎么配音这么恐怖。”她念叨着, 关闭音乐后看视频内容,“这个名字还挺符合。我目前看到那么多次, 确实很像人,不仔细看就会以为是个人站在那里, 基本也是倒着走的。” 贝宇凑过去,目光紧紧盯着视频中的文字。 “这个东西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吓人。怎么吓人呢?倒着走,随着与你的距离越近, 速度越快,到最后直接逼到你面前。一般人这个时候早就跑了,或者是晕了,如果都没有, 你会有幸看到这个玩意的真面目。” “它们没有脑袋,自然也没有五官之类的东西。从脖子那里就是断口, 长满恶心的头发。在看到你脸的那一刻,会迅速滋生出皮肤,化出一颗脑袋,然后会模仿你的样子。如果你和它接触的时间足够多, 那么它就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你。” “有人会问了, 变成你的样子干什么?取代你?不, 这种玩意不管做什么,最终目的都是——弄死你。大家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 因为是上半部分, 张染点开主页看后续。 博主的视频都是这种灵异恐怖风格,且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故事。 贝宇本来想说这种故事可能和现实不一样, 见张染那么认真地研究视频,硬生生忍住了,陪她接着看。 “我就说没人对这种视频感兴趣,感觉大家日常生活中也不会碰到这种玩意,所以我就简单和大家说一下,要是真得不幸碰到了怎么解决吧。” “首先就是天黑不要出门,尽量缩在家里。这种东西会锁定目标,再没弄死目标前不会离开。只要你有耐心,一直在家里不出去,它就会自动默认你死了,从而更改目标。千万别想着反杀,毕竟人家是鬼,你是个人,斗不过的。” “我就知道有犟驴会想知道怎么弄死这东西。那我就说一个不太好的办法,这办法用了之后可能你也会受损,但比起命都丢了,受损没什么。” 啰嗦了半天,终于等到了有用的信息。 张染抬头见贝宇昏昏欲睡,立刻掐了下他的手臂:“要说办法了,别睡,看完了再睡。” 贝宇困得迷糊,闻言忍不住说:“老婆,我觉得这种不一定是真的,我们看看就行了。一切等明天我联系的大师过来了再说。” 张染没说话,确定他还醒着继续播放视频。 “办法就是,找到一块动物的骨头。我建议狗的骨头比较好,随便什么部位,只要方便带在身上就好。当然,不可为了这种去杀生,你们可以找那种去世的狗狗尸骨,用之前先祭奠一下人家。找到后浸泡在鸡血中七天,七天之后把东西直接带在身上,这样就不用怕出门了。你们需要的就是等待那东西找上门,只要它找来了,碰到你的那一刻就会彻底死掉,从此你就后顾无忧了。不过因为这骨头会比较邪,所以带在身上对本人的寿命也是有影响的。大概会少个几个月吧。” 最后是一句结束语:“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本人所有视频纯属虚构,玩玩而已,请勿当真。” 贝宇看到这个反而精神了:“老婆你看,不可信。” “这都是为了审核故意说的。”张染神色严肃。 “你还真信了?”贝宇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视频明显是胡说八道。什么骨头,什么鸡血,这东西弄完之后臭烘烘的,哪里还能带在身上?” 张染哭笑不得:“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这次轮到贝宇说不出话了,过了几分钟才憋出一句话:“我觉得这方法有待观望,我们等明天大师来了再说。” 张染已经对所谓的大师没有希望了,直接把他们归类为骗子,又不想打击贝宇,胡乱点点头。 两人随便吃了晚饭就洗漱躺下了。 张染不想看见窗外的树,拉上窗帘还不够,让贝宇把柜子挪过去。 这样完全挡住后,她才放心闭眼。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张染都快睡着了,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 房间里的呼吸声就只剩她自己了,贝宇就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她有些说不出的慌,下意识伸手摸向身侧。 一直摸到床边也没摸到人,张染惊恐地喊出贝宇的名字。 被子都没有温度,看起来就好似从一开始贝宇就没有躺下一样。 “贝宇?”没人回应,张染去开灯,平时一开就亮的灯今天闪烁几下,完全不亮了。 室内仅仅只亮起一秒,便陷入更加恐怖的黑暗。 张染跪坐在床上,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中。 又来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吓人事件还要持续多久。 好在房间里虽然黑,贝宇也消失了,但一直没出什么事。 张染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因之前过于紧绷,此刻无力地靠着床。 最后她眼睛一闭,缩在被窝里睡过去了。 第二天被太阳叫醒,张染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找贝宇。 “贝宇!” “刚做好饭,快来吃。”贝宇声音从卧室外传来。 张染惊疑不定地扭头看向窗外。 阳光灿烂,天气晴朗明媚,一切糟心的事都随着温暖的阳光消失不见。 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客厅。 “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张染坐在餐桌前,面色忧愁。 “我就在睡觉啊。”贝宇狐疑地端出小米粥,看到她的脸色担忧道,“你是做噩梦了吗?” “应该是。”想起自己也没出什么事,甚至连那东西都没见到,张染捏捏眉心,认定自己应该是压力太大,导致做了噩梦。 “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就见你脸色不太好,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叫也叫不醒你,喂你喝了点水你才平静下来。”贝宇说,转身把包子端出来,“尝尝,我一大早起来现包的。” 张染恍惚地点点头,洗漱完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回忆起近几天发生的事,总觉得像过去了很久般遥远。 她想起了视频里所说的那个方法,试探性开口:“要不然我试试?” “试什么?”贝宇反问。 “就那个骨头。”知道他不相信,也不赞同,张染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不行。”贝宇果断拒绝,“不是说了先看大师怎么说吗?” 张染只得点头。 这个大师是贝宇在贴吧找到的。 他发了个帖子,看上去挺专业,但由于很多人都不信这方面,都觉得他是个骗子,帖子里的留言都是要举报他的。 贝宇本来也觉得是骗子,看到主楼最后一句——不解决不要钱,他才决定相信对方一次,加了好友,发送了地址。 两人从早上等到中午太阳都躲起来了,还没见到人影。 “靠谱吗?不是说两三个小时就能到吗?”张染打了个哈欠,靠在摇椅上,“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应该快了。”贝宇不确定道。 两人的沟通从这位大师说自己出发了,三个小时能到就停止了,后面都是贝宇单方面发送的消息,一条都没得到回复。 “我回房间等。”张染躺不下去了,“人来了你叫我。” 她站起身,目光落在院子里的那棵树上,眼皮不安地跳动了几下,被她强行按住。 “好。”贝宇应下一声,手机震动两下,大师终于回了消息。 “你这地方下了火车怎么就没信号了。” 贝宇:“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吗?我上次回来好像碰到鬼打墙了。” “不是……就是信号不好。”大师回答。 贝宇没经历过这种情况,打字回复:“可能是电话卡的原因?我不太清楚。” 不知道是不是说中了,对方没再回复。 张染凑过来,当看到聊天框对方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狗,名字叫做言言大王时,忍不住蹙起眉头:“我怎么感觉这是个小孩子?” 贝宇揉揉鼻子,没说话。 不光张染觉得,他和这位大师沟通的时候也觉得对方年纪并不大。 两人站在门口又等了一小时,终于看到一个人影。 一个……被狗追着狂跑的人。 “快把狗弄走啊啊。”对方尖叫着冲进院子,躲在贝宇身后,指着站在院子门口,还不肯离去的狗吼叫,“快快快。” 张染认识这条狗,驱赶了几次,平时挺乖巧的狗今天跟抽风了一样,就站在门口不动。 甚至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跑进来的人,咧嘴吐舌。 对方穿着宽大的白T黑裤,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只是听声音就是小孩子。 张染最后把狗主人叫过来,才将那只体型巨大的阿拉斯加带走。 事情解决完,贝宇和张染坐在椅子上,盯着对方,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张染欲言又止,“是大师吗?” “不是大师。”对方微低着头,“是你们联系的那个人。” “你成年了吗?”听着越发稚嫩的声音,贝宇太阳穴突突乱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还……没有呢。”对方抬起头,鸭舌帽下果然是一张稚嫩的脸。 他看上去应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皮肤是一种长年不见光的白,再加上没有血色的嘴唇,乍一看会给人一种久病的感觉。 但透过他那双澄亮有神的眼睛可以看出,他身体并没有问题,精气神也不错。【看小说 公 众 号:这本小 说也太好看了】 “你这……”贝宇猛地站起身,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初中毕业了吗?” “毕业了啊。”对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部老年机。 张染目瞪口呆,看看贝宇,看看对方:“你用这手机联系的人吗?” “这手机也可以上网啊。”男生站起身说。 他这么一起来,张染发现他还挺高,将近一米八的样子。 回想起他这么大个子,刚被大狗追着弯着腰疯狂逃窜的场景,就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怪不得你说没信号,信号差。”贝宇无奈道,“用这手机,信号多少不太好。” “你怎么还鄙视上手机了。”男生不高兴地瘪瘪嘴,把手机收起,“别说废话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帮你们看完我还要赶回去。” 他随手把帽子拿下。 有了黑发之后,贝宇发现他显得年龄更小了。 “你真的有初中毕业吗?”贝宇沉默片刻,感觉这哪是什么大师,有种谁家小孩没事做,跑来忽悠人玩的错觉。 “看不起谁呢?我十六岁了。”像是早就猜到了会有这种场面发生,男生熟练地从口袋中拿出一张身份证,递给贝宇看。 他叫景言,还真有十六岁。 张染本来对大师就不相信,看到是这么小的孩子,更是怀疑了,扯了扯贝宇的衣服。 “算了吧,我们打电话联系父母,把人带回家吧。这可不是儿戏,到时候他要是误打误撞伤到了自己还要我们赔偿。” 贝宇正有此意,刚要报警,景言斜睨了两人一眼:“我不是骗子,你们不用打电话了,我也可以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应该处于变声期,现在的声音听着十分别扭。 加好友后,贝宇已经把事情大概告诉了对方,闻言他收起手机,面容严肃地问景言:“那你不如先说说我们身上的事怎么解决?” “非常简单。”景言竖起食指,“只要你们购买我一张符,在花钱买我两个小时,让我在你们这里布置一下就行了。那东西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也无法骚扰。” “就这样?”张染不信,“你这话说的就跟骗子一样。” “确实。”景言赞同点头,“但我不是骗子。有没有效果,你们试试就知道了。我可以接受你们两天后再付钱,不过要给我出回去的车票钱。” 张染和贝宇对望一眼,眼底满是怀疑。 “别怀疑了。”景言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我只能在这里停留三个小时,天黑之前得离开。你们只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不同意我现在就走,同意我立刻开始。” 死马当活马医吧。 张染闭了闭眼,语气诚恳道:“我同意。大……大师你开始吧。” 景言拿出一个荷包似的东西递给张染:“这个从今天开始戴在身上,洗澡也别拿下来,防水的。” 手里的东西看着是荷包,制作得太丑,上面的图案绣的七拐八拐跟鬼画符没什么区别。 张染怀疑地睨了景言一眼,想打开,被制止了。 “别打开,东西打开就失效了。”景言说。 “我的呢?”贝宇指着自己。 景言眯起眼睛,把他从上到下打量完:“你没事,你老婆有事。” 那眼神和沉稳的语气,倒还真有大师的感觉,贝宇对他的信任增添了几分。 景言说话不假,他本事虽然没他师父那么厉害,解决这件事还是不在话下。 贝宇只是看起来有点虚,除此之外什么事都没有。 张染则不同,她眉心间缠绕着团团黑气,快从眉心扩至整个额头。 整个人眼神疲惫,眼窝凹陷,满眼红血丝。 这是将死之相。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张染浑身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你怎么一直盯着我?不开始吗?” “你先付我定金。”景言打开手表收款码 ,“一百块。” 其中六十块火车票,四十块餐费。 来这一趟,总不能让他搭钱。 张染哭笑不得,不过才一百块,她完全接受得起,直接转了三百过去。 “你要是真能解决,尾款我给你转十倍。” “不行。”景言摇头,把两百块退还给她,“我只收该收之前,事情解决后,你只要再给我两百块就行了。” 这下张染和贝宇都愣住了。 三百块,对比之前的大师,简直便宜到让人不可置信的地步。 “好。”贝宇点头答应,“那快开始吧。” “我借你们客厅一用,不许进来。”景言指了指客厅,“不然会打乱我的计划。” 张染点头同意。 房门关上,两人站在院子里,无法看到客厅里的人在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染不禁泛起嘀咕:“这种要么真是厉害的人,要么就是耍我们的。你觉得呢?” 贝宇略微沉吟:“我觉得……耍我们也不至于,这孩子看着挺真诚的。” 张染摩挲着手中的蓝色荷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原本还心慌焦灼,抚摸几下这荷包心情舒服多了,整个人就好像从里到外被洗涤干净了。 她多少也相信里面那个孩子真有本事,就是行为怪怪的。 确定外面的两人不会进来后,景言呼出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从口袋里拿出工具,趴在桌上开始画符。 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很怪,没办法,毕竟是偷跑出来的。 为了赚点零花钱,瞒着他师父,就怎么跑出来了。 在天黑之前,还要先他师父一步赶回去。 还有就是,他能力确实没那么厉害,比方说这画符……他最少要折腾一个小时,还是在专心的情况下,不然就画不成功。 所以他只能借客厅一用,不想被打扰,更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画符技术那么烂。 想到这,景言迅速将没成功的符纸团起,收进口袋,继续画下一张。 一个半小时后,房门打开。 昏昏欲睡的张染立刻看过去:“大师,好了吗?” “好了。”听见别人叫自己大师,景言低咳几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等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动,特别不能睡过去,明白吗?” 张染点点头,很快被景言牵着站在了院中那棵大树斜对面。 “别动。”景言认真嘱咐,又让贝宇远离。 随后他拿出辛苦画出的符纸,与先前准备好的红线,一端缠着张染的小拇指,一端缠着树枝。 第一次见这种情景,张染脑子乱乱的,和贝宇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实打实的信任。 红线缠了两圈,景言将手中符纸贴在悬在空中的红线上。 张染惊奇地发现,红线上什么都没有,那符纸也没用什么东西,就那么神奇地黏在了红线上纹丝不动。 再反观那些符纸,上面符箓复杂,仅仅一眼就让人眼花缭乱,头疼欲裂,再看能发现隐约闪烁的红光。 这些符箓就跟活得一样,让人叹为观止。 不仅如此,张染觉得自己心里怪怪的,想躲开这符纸,下意识就准备抬腿走人。 “别动。”景言厉声道,“害怕这些东西是正常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和自己对抗,不能离开这里,一步也不行,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他这么一开口,脸上的稚嫩完全消散,眉眼凌厉冷冽,完全一副大师的模样。 张染点点头,咽了咽口水,说不出的紧张。 随着红线上的符纸贴得越来越多,张染觉得自己的手指冷热交加。 一会儿冰到毫无知觉,一会儿滚烫到让她恨不得当下甩开红线。 并且她根本无法睁眼去看那些符纸,上面的符箓扭曲成恶鬼般,张牙舞爪地冲她叫着。 所有符纸贴完,景言松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的张染已经变得不对劲了。 她满脸冷汗,原本还算红润的脸此刻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着随时可能会站不稳摔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贝宇几次想冲过来扶着人,被景言用眼神遏制了。 “别靠近,无论她发生什么,你看着就行。” “会不会有危险?”贝宇担忧道。 “不会。”景言无比笃定,“只会驱除危险。” 原本还晴朗的天突然开始阴云密布,四周刮起了小范围的冷风,贝宇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哆嗦。 他看向张染,发现那原本平平无奇的红线开始颤抖,似乎还比之前要亮了些许。 上面的符纸好似有人在大力摇晃,不停晃动着,幅度那么大,可符纸始终黏在上面。 正当贝宇看得入神时,“轰”,第一张符纸倏然自燃,橘红色的火焰在红线的映衬下显得极为诡谲。 张染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声惨叫,翻着白眼,身体不断抽搐着,用另一只手疯狂去解小拇指上的红线,然而无论她多用力,那红线就像是融入了皮肉中,丝毫不受影响。 “好痛,好痛啊。”张染面容扭曲到狰狞的地步,双腿无力跪在地上,身体不断扭动着,“咯嘣”骨头移动的声音四起,听的人心惊肉跳。 贝宇双拳紧握,好几次就要冲过去,最后被理智克制住。 “不用管。”景言冷静道,“叫的不是你老婆,是跟着你老婆的东西。” “好痛啊。”张染仰头嘶吼,脸上红线像是虫子般在皮肤内游走着,最后汇集在眉心处。 黑气被打散又重新凝聚,十分顽固,景言后退几步,搬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张染面前静静观察着。 这一幕太过诡异,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都会毛骨悚然。 贝宇一会儿看看头顶吓人的天,一会儿又看看那还在燃烧的符纸,紧张到不行,快步走到景言身侧,想得到一些安全感。 “大师,我老婆真的没事吧?她看起来好虚弱。” 张染衣服被汗水浸透,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打湿的头发黏在脸上,毫无血色的唇看着可怜又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能咽气。 “没事。”景言说,“后面还有那么多符。运气好了,三四张符就行,运气不好,所有符纸得全部用光。” 贝宇数了一下,除了第一张自燃的符,红线上还有八张。 他最终只能无奈闭眼,努力催眠自己不要在乎。 “放开我,放开我,好痛啊。”随着第一张符纸燃烧殆尽,张染整个人重新有了力气,从地上扭动着身体站直,继续拉扯着红线,试图挣脱禁锢。 “贝宇,贝宇我好难过。”一切办法行不通,她扭头看着贝宇,满目通红,“我好痛,你快解开,他就是个骗子,他想害了我。” “解开,解开,你拿把刀把这线斩断好不好?” “贝宇,说话啊,贝宇。” “……” 无论张染怎么开口嚷嚷,贝宇都装听不见。 风变大了,天空更加阴沉,随着第二张符纸燃起,贝宇发现张染身上似乎正在冒着团团黑气。 那些黑气出现的瞬间就被红线吸收掉,速度快到贝宇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揉揉眼再次看去,却发现看不到了。 “不是错觉。”景言出声解释,“实话告诉你,我没那么厉害。你老婆身上的东西我看不出是什么,等它主动出现太浪费时间,这是最快最有用的方法。等一切结束后,那东西跟你老婆彻底无关联了,之后你老婆只需要随身戴着那个荷包就不会再有事。” “我觉得你挺厉害的。”贝宇真心道,“你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有谁能知道?” “多的是。”景言微微一笑,“毕竟我喜欢偷懒,学艺不精。这天底下比我厉害的到处都有,我只是个小喽啰。” 说起这个,贝宇颇有怨言:“可是我和我老婆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普通人是很难联系到。”景言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在地上,扯着脖子无能狂怒的张染。 他的脸被橘色的火焰映照的有些模糊,眉眼间的稚嫩在这一刻完全退却,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沉稳代替。 贝宇从一开始就没再怀疑,看到这一幕,更是觉得自己碰到厉害的人,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师,你放心,只要我老婆没事,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这倒不至于。”景言撑着下巴,沉吟道,“我在想那个东西要是以后还缠着你老婆怎么办?光防着没用,得彻底解决……我又没那个本事,给你介绍人吧,也都是跟我差不多的半吊子,没什么用。” 张染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地叫喊,仰着头盯着天没动静了,宛如雕塑般定在那儿。 第二张符纸烧,,红线上残留的灰烬被风吹落在地,眨眼间消失不见。 贝宇眼尖地注意到,张染小拇指上缠着的红线正在闪烁着微光,不仔细看很难看出。 张染没了动静,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这是结束了吗?” “没有。”景言抓住他往后一扯,下一刻,原地跪着的张染瞬间站起身。 没有正常人类能从跪在地上的姿势一秒站直身体,贝宇被这一幕惊得头皮炸裂。 “放开我。”张染扭头,恶狠狠地瞪着景言。 那双眼睛只剩下漆黑的瞳孔,苍白的脸颊上红色丝线密密麻麻到了一种瘆人的地步。 张染扭着脖子,嘴角不断抽搐,说出了各种难听的话语。 那声音一下是男人,一下是孩子,根本不是张染本人的声音。 缠绕在她眉心间的黑气收拢许多,却没有消散,景言在口袋里掏了掏。 贝宇注意到这一动作,刚想询问,景言率先一步开口:“你老婆这样子应该九张符纸都会用完,后面我怕有变,你还是找比我更厉害更专业的。” “怎么找?”贝宇问。 “本来想给你名片,忘记我出门的时候没带了。”景言挠挠头,“我记性又不好,上面的联系电话也忘记了。” “那怎么办?”贝宇担忧地望着张染。 她状态更差了,如果之前说脸色虚弱,现在的模样跟个死人没区别了。 从脸到身体,整个人的肤色呈现一种不详的青灰色。 “叮。”贝宇听见了奇怪的声音,还没分辨出从哪里传出,红线忽然开始剧烈颤动,上面的符纸以极快的速度接连燃烧,到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张挂在红线上。 红线亮着的光到了刺眼无法忽略的地步,站在原地的张染身体紧紧绷着,嘴里胡乱地念着奇怪的话语,听的人浑身难受。 贝宇忍不住慌了:“这是在念什么?有什么影响吗?” “没事。”景言说,“我听不懂,只要这阵还在,就代表对它们有用,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眯起眼睛,走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着张染眉间。 上面的黑气几乎消失干净,只剩下几缕还顽强地游走在两眉之间,与从脸颊上得快冲过去的红线对抗。 “好冷。”张染浑身哆嗦不停,脸色难看到极点,整个人恨不得蜷缩在一起汲取点温度。 可惜她动弹不得,身体宛如被蒸熟的虾,只能维持着这一个姿势。 恍惚中,张染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跟她争抢身体使用权。 她咬了咬舌尖,疼痛迫使大脑清醒,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红线上最后一张符纸缓慢燃烧着,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染能明显察觉到,那仿佛有座山压在身上的重量正在慢慢消失。 身体上的疲惫与冰冷感也在迅速退去,她甚至可以活动手脚,不再是先前那般绷直的姿势。 “叮叮叮。”清脆声响起。 这次贝宇听清了,铃铛摇晃般的声音是从红线处传出的。 可他并没有看到铃铛。 “大师。”贝宇望着景言,“怎么样了?结束了吗?” “差不多了。”景言说,直勾勾地望着张染眉心。 最后一缕黑气被吞噬,张染犹如得水的鱼,瞬间喘了一口气,身体轻盈到似脚踩云朵般绵软。 她觉得神奇,甚至发觉视线和听力都变好了,眨着眼,还没开口说自己这一神奇变化,眼前阴影袭来。 景言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脸上无过多表情。 而后他抬起手,动作迅速地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咬破,猛地按在张染眉心。 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意顺着眉心游走四肢百骸,张染被这一幕弄得呆住,久久回不过神。 殷红刺目的鲜血接触眉间皮肤的那一瞬间红光一闪,紧接着隐没在皮肤中。 景言收回手,毫不在意地将手按在裤子上,确定止住血后才拿下张染小拇指上的红线。 “好了。”他一边收着红线一边说,“解决了,我只能做这么多。荷包现在就戴上,那东西不会再缠着你。要想彻底解决的话,试试别人吧。” 张染活动了下身体,没感到什么变化,抬手摸了摸内心,对之前那一幕十分好奇。 景言收起树上的红线,树身上被红线缠绕的地方不知何时黑了一大圈,看着分外触目惊心。 他抬手摸了摸树身,说了一句:“谢谢,辛苦了。” “我们要找谁?”贝宇追问,“大师你想起来了吗?” “电话没想起来,公司名字我想起来了。”景言笑笑,偏头看向贝宇两人,“我还想起来她们现在公司网站应该发展得不错,你们可以搜搜。” “名字是——异事处理局。”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的哎。”快速搜完的贝宇惊叹道, “我搜到了一个APP。” “什么?”景言诧异,快速走到贝宇跟前凑近一看,还真有个APP, “现在APP都开发出来了?不得了。” 张染本以为事情解决后自己会很累,没想到各种神清气爽, 戴上荷包后走到两人面前,一起研究那APP。 “这个好像是盗版吧?”见两人要下载第一个APP, 张染迟疑道,“第二个我看像是真的。” “我也觉得第二个像是真的。”景言点头,将红线塞进口袋中, “下个试试。” 关键时候,贝宇想起来这网站有官网,进去一看,排第一个, 那图标看着就像是盗版的APP就是官网中的APP。 “第一次见把APP做得像盗版的网站。”张染忍俊不禁,看向景言, “你们是同门吗?” “不是。”景言摊手,“同行。我知道她们这个公司,不过她们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毕竟我是一个小喽啰。” 听见他说小喽啰, 张染和贝宇异口同声道:“不, 你很厉害, 不是喽啰。” 被夸了没人不开心,特别是景言这种平时生活中很少见到人, 也很少被夸的。 他看了眼头顶正在散去乌云:“我要回去了, 你们记住天黑了不要往人少的地方去,你身上那些东西都是之前意外跟着的。真正那个对你有危险的, 就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才好跟着你,对你下手。”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张染连忙追问。 “不知道。”景言抓抓头发,苦恼道,“它也没出现,估计感觉到了我,不想出来纠缠。我做的这些相当于把你身上它留下的标记消除了,从今天开始,这东西没有机会再近身了。” “那我老公呢?”张染担忧道,怕那东西改变目标跟着贝宇。 “你老公它从始至终就近不了身,所以才选择你。”景言说,“我走了。” 他检查完口袋里的东西,挥挥手,重新戴上鸭舌帽,往院子外走去。 “那个。”走了两步,景言想起什么,快速折返,“你们送我一下吧,我不认路。” 看着他尴尬挠脸的模样,张染叫上贝宇一起送他出村,没有揭露他害怕碰到狗的事。 “那我就先走了。”景言扭头叮嘱两人,“尽快联系她们,那东西越早解决越好,就怕会拖成其他东西。” 两人听不懂他后半句话,但前半句十分认同,点头应下。 景言挥挥手,渐行渐远。 …… “你会下单吗?”回去的路上,张染挤到贝宇跟前,“不会给我,我来试试。” 她第一次见解决灵异事件的还有网站,觉得十分新奇。 贝宇也抱有同样想法,他没着急下单,而是把APP大概功能快速浏览了一遍,了解了下这个网站的业务。 “好神奇。”贝宇感慨道,耐心地给张染讲了一遍。 “那你快下任务试试。”张染催促,“照你这么说,这公司应该很忙,我们这边下单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人接。” 贝宇应下,根据APP指引,填写内容后点击下方的提交按钮。 页面跳转,显示请等待专人联系几个字,张染和贝宇对望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到家后天彻底黑了,先前动不动会恐慌的张染这次完全没感觉。 她打开冰箱拿了个西瓜坐在沙发上,回想起下午经历的事,还觉得像在做梦。 “下午跟拍电影一样。”张染嘀咕道。 “也是神了。”贝宇说,“老婆你当时看不到自己有多吓人,我都后悔没录下来,你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早就没意识了,最后听见一点声音,睁眼就已经解决了。”张染看向院子里的树,“你有没有发现,离开前那个人对着树说了什么。” “发现了。”贝宇仔细回想,语气满是怀疑,“好像在对树道谢?” 张染嘴里的西瓜都没滋味了:“为什么对树道谢?” 贝宇挠头:“我听说树上了一定年限,都有灵。下午的时候线另一端系在树身上,因为这个道谢?可能是这个树在庇护你?” 张染想起自己来之后那么抵触树,有些窘迫:“那这种肯定是灵树,我还一直以为我身上不对劲是跟这个树有关。”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合十对着树的方向闭眼鞠躬,嘴里默念着道歉的话,等做完这一切后又开始认真道谢。 张染第一次体会到睡个好觉有多舒服。 平时睡十几个小时都不一定精神,这次就睡了六个小时,醒来的那一刻整个人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她越发佩服景言,又好奇景言的身份,让贝宇问一下。 “昨天就发了消息,一直没回我。”贝宇说,“这种高人都很忙,能帮我们都是缘分。” 他打开贴吧,还想在帖子里感谢一番,替他澄清不是骗子,没想到帖子被删了。 贝宇把剩下的钱转给景言,忍不住发了几条消息。 天快黑的时候,他才收到回复。 “看到了,谢谢。” “有缘再见。” 贝宇一回复,发现自己被删了好友。 他不禁感慨,转而打开异事处理局APP看结果,发现还显示那几个字。 “怎么还没出结果。”张染瞥了眼屏幕,嘟哝出声。 “不知道。”贝宇想了想,“可能是太忙了?” * 异事处理局中确实忙到极致。 本来作为特殊调查小组,陆端午几人并不需要出常规任务,但由于人手不够,她们早就开始接别的组分来的任务。 再加上最近公司辞职的人超级多,这半个月公司里每个人几乎算得上是连轴转。 好在任务等级不高,基本都是B级。 李蕂趴在电脑前,这几天他熬得双眼发黑,眼窝都陷进去不少。 “好累啊,我快撑不住辞职了,这是在拿命工作啊。” “你还好。”果淇望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黄到极致的脸,“我好不容易捂白了一点,你看我现在脸色黄的。” 对比她们,赵早就是睡眠不足,有些无精打采。 “别说了,赶紧趁机休息吧,说不定过不了几分钟又来任务了。”李蕂哀嚎一声,看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百北,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组长,你在干什么?” 被这么一戳,百北直直地摔在桌上,脸贴着桌面,没任何动静。 李蕂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把他戳出事了,疯狂拍打着肩膀。 “组长你没事吧组长?” “组长?百北?” “……” 回应他的是一声极大的呼噜,李蕂收回手,这才放心吐出一口气。 整个组状态最好的应该就是陆端午。 她看上去没受什么影响,每次加班结束,或者是没任务的空当,还能坐在电脑前研究任务总结。 李蕂双手合十哀求:“受不住了,陆端午你教教我怎么能像你一样有花不完的精力。” 握着鼠标的手一顿,陆端午抬头:“我也累。” “你看上去都快成仙了。”李蕂说,“没有一点累的样子。” 陆端午一顿,环顾四周,发现办公室里坐着的人确实大多数都一脸菜相,恨不得随时睡过去。 和她差不多的还有一人。 对上魏明兆的视线,陆端午点头算是打招呼,继续看电脑屏幕。 魏明兆一怔,对她主动打招呼有些诧异地皱起眉头。 “我累,只是看不出。”陆端午回答。 “组长啊。”李蕂脑袋靠着百北,商量着,“你给我放放假吧,我受不了了。” 最近任务增多,他们所有人的假期都需要组长批准才能休。 李蕂快记不清自己上次放假是什么时候了。 百北没反应,呼噜声更大了。 果淇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到自己之前买的面膜,迫不及待地敷上,顺带分给赵早和陆端午。 “给我一个。”李蕂伸出手。 “你一个男的敷什么面膜。”果淇嘀咕着,还是给了他一个。 天气太热,面膜都受影响,李蕂胡乱贴在脸上,实在没精力等微玄买咖啡回来,起身去泡咖啡。 垃圾桶里都是速溶咖啡的袋子,李蕂头疼地靠着桌子,认真开始思索自己要不要辞职。 干他们这行久了,都会觉得赚的钱足够了,该换另一个行业了。 毕竟这工作伤身伤心,就算他们适合干这行,时间久了也会受影响。 想到这里,李蕂看了眼办公室其他人,无奈叹了口气。 百北呼噜声一顿,突然从桌上爬起来,迷迷糊糊道:“来任务了是不是?” 果淇看向他:“没有。” 原本还有些困的百北面对她那张贴了面膜的脸,立刻精神了:“啊,是我做的梦。” 一扭头,这样的脸还有三张。 百北:“……” “给我也来一张。” 果淇将面膜递给他,下一秒,二组的人突然站起身:“又来任务了,二组的人走吧。” 李蕂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口咖啡:“啊,我这才刚休息不到半小时,分任务应该也分不到我们吧?” 没人回答他的话,二组人神色萎靡地离开了。 几分钟后,办公室基本空了。 李蕂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多了。 “人都不在了,估计要来任务了。”他一口喝掉所有咖啡,拿下面膜,刚起身去洗脸,APP后台疯狂震动。 任务果真来了。 赵早拿下面膜去洗脸,回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在看后台任务了。 “这不是都解决了吗?”李蕂看得纳闷,挠挠头,“怎么还接任务,分给我们了?” “这不是重点。”百北指着电脑屏幕,“这句话才是重点。” 上面写着虽然那东西已经被解决,但怕后面还会再出现,也想弄懂这到底是什么。 “这什么都看不出。”果淇说,“还是得过去一趟问清楚。” “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李蕂插句话道,“每次这种不清不楚的任务,一般都是那些垃圾制造出的。他们不是安分了很久吗?看到这个,我觉得应该就是……” “别说了。”果淇连忙打断。 那些人很久没出现了,如果再次开始折腾,他们公司恐怕会比现在还要忙百倍。 “那去看看。”百北说,“三个人就够了。陆端午和赵早过去,你们两个谁想去?” 果淇和李蕂谁都没说话,这个时候,之前去买咖啡的微玄回来了,举手高喊:“我去,我去。” “好,那你们三个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百北伸个懒腰说:“解决不了就摇人。” “咖啡。”微玄将手中咖啡分给每个人。 手机振动不停,一看转账金额那么多,微玄有些茫然。 “跑腿费,你一个人买这么多咖啡,太辛苦了。”果淇眨眨眼说。 “不用跑腿费。”微玄摆手拒绝,毕竟这咖啡是她想喝才去买的,对其他人只是顺手带的。 “用。”赵早说,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肯跑这么远去买了,让商家加入外卖,我天天点。” 微玄哈哈一笑,没再和她们客气,收下了每个人的转账。 陆端午喜欢喝奶茶,咖啡没喝过,一打开盖子,浓重的咖啡香味飘散出。 她顿了顿,小心尝了一口。 入口的苦涩蔓延到嗓子眼,由于陆端午没喝过,喉咙似想排挤,半天才一点点咽下去。 苦涩之后是有一种神奇的香甜,确实挺好喝的。 “怎么样?是不是比奶茶好喝多了。”赵早问。 “还是奶茶更好喝。”陆端午认真回答。 其他人都没忍住笑了。 “那肯定,奶茶里面那么多糖,大多数人喝了都会喜欢。”百北说,“要是有机会你开个奶茶店,直接实现奶茶自由。” 陆端午点头,还真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任务目的地距离公司比较远,是个村庄。 陆端午开车三小时才到。 第14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们出发时下午四点, 到达目的地天都黑了。 陆端午将车子停在院门口,院中昏暗无比,只有楼上房间亮着一点灯光。 微玄找到APP留下的电话号码拨通过去 楼上响起电话声, 几秒后电话就被接听了。 “喂?你好。” 微玄坦白自己的身份:“你好,我们是异事处理局员工, 过来处理你在APP上下的单子,麻烦你现在下来一趟。” “啊啊啊, 我知道。”电话那边的女人异常兴奋,“你们到了是吧?刚刚停车的声音是你们发出的?我现在就下来,稍等。” 电话挂断, 没多久院中房门被打开,穿着睡衣的张染飞快跑过来打开院门。 “请进。”张染说,打量着三人,目光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景言来的时候她就惊讶了,没想到现在过来的人也这么年轻。 不过景言事在前, 她现在接受度十分强。 “你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一下,我们需要了解清楚。”走进院子里后,赵早微笑开口。 张染回头看了眼,确定贝宇正在从楼上下来才笑着开口:“好。” 她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 等到贝宇下来时, 将一些遗漏的补充完整。 “你说那个让你联系我们的, 是个未成年?”微玄匪夷所思道。 “对。”贝宇挠挠头,尴尬地笑笑, “是不是听起来挺玄幻的?但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玄幻倒是不玄幻。”赵早沉吟片刻, 摇摇头说,“就是没想到。” 她偏头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树, 回想着贝宇说那个未成年做的事,跟微玄一样匪夷所思起来。 “听他做的,不像是一般人。”赵早说。 “他还是说自己比不上你们,自己就是个小喽啰。”张染连忙开口。 “谦虚话罢了。”赵早失笑,“也太高看我们了。” 能做出那操作的,怎么也跟他们差不多,不会比不上他们。 “什么意思?”贝宇担忧道,“你们解决不了吗?那我们应该联系谁?” “不搞清楚这东西是什么之前,我们没办法回答。”微玄说。 贝宇和张染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对比这东西,我更好奇那个未成年。”微玄看向陆端午,小声说,“你知道那未成年的来历吗?” “不知道。”陆端午回答,“不过总会有一些厉害的人是我们不知道的。” “也是。”赵早伸了个懒腰,嘀咕出声,“又不是所有奇人异士,厉害的人都来我们公司了,外面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能人。” 微玄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是?”张染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怎么确定那东西?” “现在不急。”陆端午抬头看了眼天色,“等凌晨再说。” 一听凌晨,张染就止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双手紧紧扣着,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个时间点,我不会有事吧?” “不会。”微玄立刻道,“我们会保护好你。” 张染这才舒出一口气,不再担忧。 贝宇问:“那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就是等吗?” “对。”赵早说,“等到凌晨,我们找到那东西,彻底解决掉。” “那你们快进来休息。”张染快步打开房子大门,“你们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简单做点?” 三人算是赶着过来的,确实没吃饭,闻言道谢:“麻烦你了。” 张染立刻摆手:“是我们麻烦你们了。” 她很少下厨,但手艺不错,半个小时后端着三菜一汤出去。 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张染坐在沙发上,挠挠头:“肯定没有饭店的好吃,几位别嫌弃。” “不会。”赵早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非常好吃。” 陆端午和微玄紧跟其后竖手指。 张染被夸得心花怒放,和三个人聊了许多。 等到最后,她凑近吃饱喝足的微玄,指着自己的脸:“你们看我能去做这个工作吗?” 微玄一愣,张染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一下:“我看你们都是女孩子,我对这方面又比较感兴趣,你们公司招人是什么条件?我有机会吗?” “没有。”虽然很残忍,但赵早还是坦白说了出来,“我们公司招人,但不招雇主。” 张染失望地眨眨眼,最后叹口气点点头。 洗过碗才晚上十点,张染根本睡不着,整个人兴奋无比,和陆端午三人坐在客厅天南地北地聊着。 贝宇几次睡过去,醒来一看十二点了,四人还在小声聊着,忍不住揉揉眼:“现在不开始吗?” “再过十几分钟。”赵早瞥了眼时间说。 贝宇想多问两句,奈何太困了,根本睁不开眼,眼睛一闭又睡过去了。 等到再次有意识听见许多脚步声,他以为四人开始了,连忙睁开眼,却发现客厅里早就空无一人。 昏暗的灯光下照耀下,黑暗似能将一切东西吞噬。 贝宇赫然从沙发上坐起,担忧地喊着张染的名字,视线却止不住地往脚步声传出的方向看去。 偌大的落地窗外,院子里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一刻不停地在四周徘徊着。 贝宇睁着眼睛分辨了许久也没办法看清,慌乱地在房间里寻找起来。 房间没有,卫生间也没有。 那就只有…… 贝宇看向大门方向,内心催促自己赶紧过去开门,去院子里确定一下张染几人是否存在。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腿就像是灌铅般难以移动半分,潜意识也不想去开门,就像开门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在寂静的周围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下一下冲击着贝宇的理智。 他咬咬牙,走到大门,手拉着门把手在即将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忽然觉得身体被用力推了下。 “贝宇?醒醒。”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贝宇一愣,仰头的瞬间睁眼清醒过来。 他还坐在沙发上,客厅里亮着灯,外面漆黑一片,但没有脚步声,张染几人也坐在原位。 “你怎么了?脸色非常难看。”张染担忧道。 几人原本还在聊天,陆端午突然让她叫一下贝宇,张染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注意到贝宇难看到不似人的脸色。 “我做了个噩梦。”贝宇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喘了一口气说。 “那不是梦。”陆端午在口袋里摸了摸,扔给他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符纸,“你拿着这个。” “不是梦?”贝宇懵了,抓紧手中的符纸,“那是什么?” “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不到你老婆,只能影响你们。”陆端午站起身,看向外面,“你们镇不住这里,事情解决后要尽快从这里搬走。不然大家伙解决了,小家伙会时不时出来折腾你们。” 贝宇和张染连忙点头。 “时间到了。”墙上时针停在00:30时,赵早站起身,看向窗外:“张染跟我们出来。” “那我呢?”贝宇紧张地追问,“我不用出去没事吗?” “不用。”察觉到他十分忐忑不安,微玄笑着安慰道,“你出去会不安全,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就行。对了,给你的符纸不要离手。” 贝宇立刻答应。 房门打开,张染心跳快到整个人都难受起来。 她抿着唇,一脚踏出去。 院子里是有灯的,贝宇见她们出去了立刻把灯光打开。 平日里能照亮整个院子里的灯这次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一般,光线暗到几乎没什么作用,只能照亮一点范围。 赵早一出去就蹲在院中间在地上画着什么。 微玄凑在一边仔细地看着,目光太过专注认真,反倒是让赵早有些不自在。 “我学学。”对上赵早的目光,微玄咧嘴一笑,“这个我还不会画,书上的知识再好也没有现场观看学得会。” 赵早笑着说:“好。要是有不懂得可以问我。” 陆端午递给张染一张符。 这符不同于贝宇拿着的,并没有被折成三角,上面的符箓太过清晰可见,复杂程度可以比得上前几天景言使用的了。 张染抓着,忍不住多问一句:“我拿着这个,那东西还会出现吗?” “会。”陆端午说。 张染更加放松不下来,忧心忡忡地抿着嘴。 赵早那边画完了。 要不是真的看见她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张染都要怀疑她蹲在那里演戏,毕竟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以进来了。”赵早说,朝张染抬手示意。 “进来这里吗?”张染试探性地走到某一处停下,挠挠头,“是这里吗?我看不见。” “是。”赵早说。 话音落下,张染只觉得自己脚底一热,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暖流淌而过,让她不禁瞪大眼睛,低头看去。 金色的光芒闪过,地面上出现复杂的符箓,不同于符纸上的红色,这是一种金色的。 速度太快,张染就确定了个大概轮廓就消失不见了。 她觉得万分神奇,将手中的符纸抓得更紧:“这样就可以吗?” “对。”赵早说,“现在就等那东西来了。”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们让你做什么你在做。”微玄低声嘱咐两句,和赵早一起后退,与陆端午并排站着。 四周彻底静下来,任何一点声音都不存在。 张染紧张惊惧到牙齿都开始抖动,扭头隔着窗户与贝宇的目光对上,她才难得放松下来。 然而身体放松仅仅只是一瞬间,因为脚底的热流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冰凉刺骨。 寒意顺着脚底入侵四肢百骸,张染张嘴,刚想说自己情况不对,手中的符纸开始发烫。 一冷一热间,她难受到极致,意识也开始恍惚。 然而不等张染说话,视线里出现一个模糊到分辨不出的影子。 她和陆端午几人所在的位置距离院子口都有距离。 因此就算那影子在朝她们几人靠近,张染也看不清。 她只知道那东西很高,姿势古怪到离奇的地步,像是弯曲着身体的树。 随着越来越近,张染很快发现这东西的不对劲。 它并不是一点点朝着几人靠近,而是背对着她们,倒退而来。 就是之前那东西。 在认清这点的那一刻,张染浑身毛骨悚然,头皮都开始不断发麻。 “来了。”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快哭的声音提醒着几人,“就是这东西。” 赵早和陆端午早就注意到了,微玄慢一拍,经过提醒转身看去,托着下巴沉思:“这东西好像跟之前见过的没啥区别。” “确实。”赵早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东西。 陆端午没说话,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东西。 院子里不知何时起了风,原本就黑的天更加黑沉到让人喘不过去的地步。 黑色的影子距离它们只剩下几米时停下。 张染心都提到嗓子眼,这东西的存在让她忽略了身体上的难受,现在反应过来才发现,符纸的温度不知何时没了,原本明黄色的符纸此刻变得暗淡无比。 从脚底传来的冰冷也没了,身体因为站得有点久,开始失去支撑力,又被冷风一吹,开始哆哆嗦嗦起来。 “手上的符纸可以扔掉了。”微玄走到张染面前,温声开口,“不要害怕,有她们在,这个东西就算再厉害也翻不出水花。” “你们很厉害吗?”张染被转移了注意力,扔掉手中符纸,没再管那黑影。 “我不厉害。”微玄小声笑道,“她们两个很厉害,再难得任务也能解决。” 张染松了一口气:“那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吗?” “对。”微玄皱眉,呢喃道,“那东西其实看不到我们,你在这里吸引,它进来之后应该回靠近你,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停在那里不动了。就好像……” 像拥有人的思维意识,在思考这是否是个陷进般。 张染也明白这点,后背发寒,半天说不出话。 “你别害怕,它靠近不了你。”微玄坦言说完,返回陆端午身边。 风越发大了,就在这种僵持的氛围中,头顶乌云散去,月亮出来。 皎洁的圆月悬挂深黑无瑕的高空,银白色的月光照耀大地,将一切不干净的东西显现出。 陆端午三人彻底看清了那东西。 说影子其实不准确,因为它有着人类一样的身体,只不过全程背对着几人,在加上身体太薄,周身萦绕着黑色的气,看上去就像是一团黑影般。 月光之下,它藏在黑气中的头发暴露出,但从头到尾看不到一点脸。 “是不是没脑袋?”微玄说,“跟张染看到的视频里描述的还挺像。这种东西是先有被人发现,还是因为别人编出来的,久而久之有了这个存在?” “应该是前者。”赵早说,看向陆端午。 陆端午点头认同她的话。 “它怎么不动。”微玄纳闷道,“发现我们了?” 没人说话,也无法确定。 只是在几秒钟后,那倒着走的人形影子有了动作。 它缓缓仰着头,黑长的头发因这个动作更为明显,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垂下随风鼓动着。 在月光之下,它就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缓慢地倒退行走。 开始动作确实极慢,结果没过多久,它脚底下就像是安装了滑轮,以肉眼差点捕捉不到的程度闪在张染面前,与她之间只剩下一个手掌的距离。 眼前突然出现一堆头发,张染吓到心脏差点骤停,呆呆地站在原地,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用眼神求助微玄三人。 “现在抓不抓?”微玄问。 “抓。”赵早迟疑,“但我搞不懂这东西怎么定义。” 说是鬼吧,看着不像,说是灵吧,更加无关联,倒有点像是那种刻意制造出,类似于怪谈类的东西。 让赵早纠结的是,确定不了这东西的性质,符纸不一定有用。 符纸没有用的前提下,她们就得上别的道具了。 “直接抓。”看出两人的犹豫,陆端午沉声开口,“这东西还没形成,现在抓最好。” 没等微玄问出什么叫还没形成,赵早已经先一步靠近,将它四肢贴上了符纸。 涌动的黑气刹那间包裹住符纸,旁边的风加大,随后就仿佛有人动嘴吹气一般,四张符纸飘落在地。 符纸没用。 早有猜想的赵早倒也不意外,再次打量着眼前的东西。 它背对着张染,按理说赵早的角度应该能看到正面,但是这玩意无论正反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可能它仰头的原因,正面的头发长度比背面短。 “它没脸。”赵早确定道,“只有头发。” 再加上她靠近这么久,这东西什么动作都没有,赵早觉得它应该不会动手伤人。 微玄小跑着靠近,仔细看了一圈,捶手心道:“还真没有脸,只有头发。不对,应该说没脑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之前看到的视频叫这个东西倒走人。”见她们没一点害怕,张染逐渐放松,轻声开口。 “没听过。”微玄拿出手机,“百度也百度不出来。” 她让张染翻一下之前看到的视频,想了解清楚。 张染应声,一边警惕面前的东西,一边查找视频。 半分钟后,她脸色不太好看,手上动作越发迅速。 陆端午停在她面前,扫了眼她焦灼的面色:“视频找不到了?” “你怎么知道?”张染诧异抬头。 她无论是搜索还是翻看历史记录,先前看的视频全部消失了。 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只是她的幻想。 但这不可能,视频是她和贝宇一起看的。 想到这里,张染看向贝宇,示意他看手机,在微信上询问他是否还记得视频内容。 贝宇:“记得,怎么了?” 所以这不是自己的错觉,那视频真实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张染已经准备好了费劲解释一番,结果没想到陆端午三人表情十分平静,就好像面对这种视频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 “别在意。”微玄说,“这种情况只能说你早就被人盯上了,那个视频是故意让你看到的,你看到之后他们又不想留下痕迹。” “啊?”张染呆住,左右张望,“你是说我被监视了吗?可是我没感觉到有人监视我。既然没人,他们怎么知道我在看?不对,精准推送给我这件事就很离谱了。” “人不行,还有其他。”赵早突然开口。 张染打了个寒战,明白她话中意思。 人不行,还有鬼呢。 张染看着眼前的东西,闭了闭眼:“那个,我现在可以出这个地方了吗?” “还不行。”陆端午说,“没确定这东西无害前,你不能出来。” 她走近一步,直接伸手去触碰这东西的头发。 倒走人明显感觉到她的靠近,身体动了一下,却没有避开,任由陆端午抓住它的头发。 微玄咋舌地看着这一幕:“这东西好奇怪。” 被人摸也不躲也没反应,看上去就像是无害的玩偶一样。 赵早也上手,直接扯下一缕头发,神奇的是头发抓在手中没几秒钟就消失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下意识看向陆端午。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陆端午摇头:“不知道。” 她没见过这种东西,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通常这种东西都是被人为制造出的,有目标。 如果是那种野鬼,根本不会停在这里什么都不敢。 只是她不确定,这种东西的目标是什么。 “那个,这是不是跟幕后那些人有关?”微玄问,虽然语气是疑问句,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肯定。 能搞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肯定是那些背后推手了。 安静了才多久,又开始出来作死。 “应该是。”陆端午微微颔首。 张染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终落在眼前的倒走人上,仔细一打量,她发现这东西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当然,要是这玩意头发飘起,露出下面空荡荡的脖子,那肯定就没有现在这样和谐。 张染想笑,又反应过来目前的氛围,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现在这种情况竟然还能有这种想法。 “那现在怎么处理?”张染小声问,“能把这东西灭了吗?” “也许可以。”赵早围绕着倒走人来回转悠,“试一试就知道了。 ” 她从车里拿下自己带来的背包,将所有道具拿出,挨个试过来。 院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回荡着,那东西身体滋滋冒烟,却没有其他影响。 道具有用,却没办法灭掉它。 赵早停下动作,把东西一股脑装进背包里:“我觉得这玩意干脆带回去研究吧,灭是肯定灭不了,说不定能研究出背后之人想干什么。” “我同意。”微玄举手,随后戳了下倒走人的身体。 手指穿过身体,根本摸不到尸体,她诧异挑眉:“这东西好像只有头发是实体。” “对。”赵早一顿,继续说,“我比较好奇,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张染被她们说迷糊了,双腿站太久有些僵硬,她一边弯腰捶打着小腿,一边问:“那现在你们要把这东西带走吗?它要是逃出来继续跟着我怎么办?” “不会。”陆端午道,“进了公司这东西不会有逃出来的机会,就算真逃出来了,也不会跟着你。” 这样就足够了,张染放松下来:“那你们把这东西带走吧。” 陆端午没动,而是盯着张染:“你先出来。” “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对。” 张染抬腿,走出画着符箓的范围,太久没走动,她姿势奇怪无比,围绕着院子走了几十步才自在点。 再看陆端午几人发现她们面色不明,张染转身一看,那玩意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她一停下也跟着停下。 “它一直跟着我怎么办?”张染急了。 陆端午走到她身边,让她伸出手,随后拿出一个小罐子放在手指下。 “取你一滴血。” 张染点头,陆端午拿出一把小刀,对着她的食指轻轻一划。 鲜血溢出,顺着手指滴落在罐子中。 不知道罐子里有什么东西,那血滴呈现圆形立在罐子中央,而非寻常散开。 张染捏住自己的手,猛然注意到身后那东西头发正在缓缓炸开,并在快速生长。 陆端午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符纸,贴在罐子上,随即又递给张染一张。 “解决了。”她语气平淡,“现在开始这东西不会再缠着你。你们最好搬去人多的地方,前三个月天黑之后少出门,多晒太阳,多运动。” “好。”张染立刻应下,还有些不信,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发现那东西竟然不跟着自己了。 反而是陆端午动一下,它跟着一下。 太神奇了。 张染愣住,见三个人住备离开,连忙阻拦:“太晚了,你们不休息一夜吗?” “不了。”赵早婉拒,“这东西不能留太久。” 不然容易出现变故,她们要赶紧赶回公司,将这玩意封在公司中研究。 “谢谢你们。”张染感激道谢,跑回房子里拿出一堆吃的递给她们,“路上饿的时候可以吃,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们,一定要收下。” 微玄接过道谢,张染飞快摆手,表示不用道谢。 “对了,符纸你不要离身。”临走前,赵早打下车窗,“一直贴身戴,就算洗澡也不要离开三米远,等到这符纸褪色之后就可以扔掉了。” 张染点头用心记下,目送着车子在夜色中离开,快速返回房中。 她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轻声呢喃:“要不是亲身经历,我根本不会相信有这种事存在。” 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姜为。”嗓门粗大的吆喝声响起。 姜为反射性站直身体:“在, 怎么了?” “十六楼反应,她家水管坏三天了,早就跟你说让师傅去维修, 你怎么一直没处理?”主管恶狠狠地瞪着姜为,手指不断拍打着桌面。 “你要是不想干就赶紧走, 别耽误其他人进来。你看看这个月因为你我收到多少投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里是容不下你这人了。” 姜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顿时委屈地抓紧衣服,恨不得把桌上的文件拍在这主管脸上。 进来这里三个月,这么多楼管, 这主管似乎就看不惯她,天天借机找事。 姜为已经被他用大大小小的事骂了十几顿了。 “你还委屈上了是吗?”主管嗓门更加大了,“要不是我拦住了投诉,这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 你这个月工资最少扣一半。听不到你感激就算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姜为低着头,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卑微一点,毕竟这主管就喜欢看她们这些楼管这样的姿态。 “对不起主管,我以后会努力工作,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主管满意了, 收回手, 对着略微发红的掌心吹了吹:“不许再有下次, 不然你必须从这里滚蛋。” 姜为这次不敢再磨叽,答应得十分迅速。 主管这才哼着歌走了。 他一走, 其他楼管迅速围过来。 “这死胖子。”左边的女人率先开口吐槽, “天天以为自己是皇帝呢,各种贬低我们, 真是晦气。” “在你来之前,我以为我已经够艰难了,没想到你比我还难。”另一个楼管拍拍姜为的肩膀,“唉,加油,别被他抓住小辫子了。” 要是自己真有小辫子,姜为还不至于这么委屈,她难受的是自己总是被没事找事。 像这次狗主管说的什么投诉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姜为头疼地坐在椅子上。 毕业后她换过很多次工作,这是她第十五次的工作了。 工资还可以,就是比较累,休息的时候手机也不能离身,因为当小区楼管,总是有一些紧急情况需要处理。 有时候哪怕睡得再香,被电话吵醒也要赶紧处理问题。 在五位数工资的诱惑下,这些姜为觉得都不算什么。 恶心的点就是动不动喜欢耀武扬威,仗着自己职位比她们高一等喜欢欺负人的主管。 姜为工作三个月,面对所有业主都是夸她能力好的,从没接到过投诉,倒是这个主管,天天都要被业主骂。 越想越晦气,她将脑袋埋在桌上,深深地叹口气。 等再工作一段时间,存款破六位数就立刻走人,再也不想面对这狗主管了。 “下班了。”下午六点,其他楼管陆续下班,最后一个离开的见姜为一动不动,忍不住提醒。 “我知道了,谢谢。”姜为抬头,双眼无神,应下一声后开始收拾东西。 小区一共三十栋楼,一个楼管管五栋,一共有六个楼管。 姜为和所有楼管关系都不错,所以在收拾完东西准备下班时被提醒她的楼管邀请一起吃晚饭,没多想就同意了。 “你喜欢吃什么?”对方让姜为在门口等一会儿,把车开过来,还绅士地下车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 这很难不让姜为多想。 特别是对方开车的时候,动不动会偷偷看她一眼,似在观察着她的表情,让姜为十分别扭。 “我都行,家常小炒菜吧。”姜为说,有些后悔应邀了。 “好。”男楼管微笑着应下。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餐厅前,姜为下车的那一刹那就想离开。 无他,这餐厅看着就很贵。 她还想今天这顿她来请客,没想到男人会带她来这么贵的地方。 名字姜为有印象,人均消费应该一千起步。 “换一家吧。”姜为当机立断,走到一旁的小餐厅,“我喜欢这家的味道。” 男楼管叫沈瀚,闻言没有拒绝,很自然地跟在姜为身后进了餐厅。 姜为点了几个菜,顺便趁沈瀚不注意把账先结了。 “我觉得主管肯定对你有意思。”菜上齐,姜为才刚吃第一口,沈瀚突然开口,吓得她差点把嘴里的菜吐出去。 “怎么这么说?”回想主管那个嘴脸,姜为浑身不自在,毛孔都要恶心到爆炸了。 “不然他干什么老针对你。”沈瀚说,“一看就是想让你服软,对他投怀送抱,结果你没有,他才一直针对你的。” 姜为觉得他说的也有点可能,不过不想在下班时间还讨论主管,主动掀过话题。 “这个菜挺好吃的,你尝尝。” 沈瀚没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姜为。 “你不信我说的话吗?其实很简单,你要是不想让主管这么针对你,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姜为不感兴趣道。 “就是找个男朋友,有男朋友护着你他就不会再那样骂你了。”沈瀚笑眯眯道。 姜为蓦然沉默。 她抬头,看着沈瀚一脸“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表情,忽然觉得吃不下这顿饭了。 她知道沈瀚想让她说什么。 姜为吃着菜,味同嚼蜡,叛逆心思上来,就是想对着干,于是放下筷子开口:“抱歉啊,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所以这个办法不可能成功。” 沈瀚不死心:“为什么?现在就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他不停眨眼,眼底透露着“快选他”的激动。 姜为想掀桌子,也清楚吃这顿饭的目的,站起身道:“不为什么,你要是因为这点叫我出来吃饭,我就先回去了。” 她拿起背包,检查东西有没有少,发现工作机没有带,应该是忘在物业楼了,打算回去拿。 “你别生气啊。”见自己的话被拒绝,沈瀚直接改了态度,柔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是想和你谈恋爱,我就是看你今天被说得太惨,给你提提建议。” 姜为只想和他划清界限,直接离开包厢。 “钱我已经给了,我吃饱了,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哎。”沈瀚站起身想追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又重新坐下了。 姜为出门打了个滴滴,手机震动两声,是沈瀚发来的道歉信息。 她并不在乎,只是确实吃不下了,回复了两个字:“没事。” 天色早就黑了,等到达物业,姜为才发现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物业楼里黑漆漆的,没一点光亮,只有二楼亮着微弱的光,是监控室,里面有人值班。 姜为推开门,一阵阴风迎面刮来,吹的她浑身发毛,心脏莫名开始乱跳。 她紧张地搓搓手,扫了眼周围,觉得奇怪。 这里面窗户都是关着的,外面也没有风,这风从哪里来的? 姜为没多想,毕竟挺晚了,工作手机上面应该会有业主发消息,她得尽快拿到手机处理,不然明天的工作会非常多。 摸黑打开灯,姜为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翻找片刻,没看到手机,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那种奇怪的不好预感更加重了。 手机她就放在这里,现在怎么没了? 难道是进小偷了? 由于工作手机没有安装电话卡,姜为也没办法打电话寻找,拨通工作微信语音电话无人接听,再加上四周没响起铃声,她几乎确定这手机被人拿走了。 姜维抬头看向楼道,拿起包打算上二楼监控室问问值班人员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楼道里没有灯光,办公区域即使亮着灯,也没办法照亮楼道。 姜为打开手电筒,慢吞吞走上二楼。 比起一楼,二楼安静到诡异,幽深的走廊似乎在排斥着她的脚步声,以至于回荡声特别大,想要借此来吓走她。 姜为停在监控室,透过门缝看到了微弱的光。 “你好?”她抬手敲门,轻声开口,“我东西丢了,这段时间有人来过物业楼吗?” 无人回答。 周遭寂静到连平时捕捉不到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姜为眼皮一跳,莫名有了很大压力,咽咽口水继续敲门。 她以为是里面的人睡着了,或者是在听歌看电视,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但敲了好几下都没任何回复,姜为有些不耐烦了,刚准备试图开门,没想到眼前的木门“咯吱”一声自动打开了。 门没有关上。 这是姜为的第一反应,她抬头看向监控。 显示屏上有几十个监控画面,看的人眼花缭乱,重点是这里面根本没有人。 姜为坐在椅子上,打算自己翻找监控,看看手机被谁拿走了。 她才刚握住鼠标,原本敞开的木门“砰”一声关上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姜为吓到脸色惨白,手里握着的鼠标都差点扔飞了。 她吐出一口气,抬手抚摸着心口,试图让紧张到难受的心脏舒服点。 监控室灯光不亮,再加上监控画面都是黑白的,窗户又打开,外面却没一点声音,弄得姜为心里极为不安。 她拉上窗帘,找到物业楼的监控画面,将时间倒退三个小时,开始观看起来。 速度太慢,姜为没耐心地点了倍速,结果从下班之后并没有人进来物业大楼,也没有人出去。 奇怪,没人出去的话,这里的值班人员呢? 姜为眼皮乱跳了下,不知不觉紧张到手掌心都开始冒汗了。 她咽咽口水,见监控画面开始播放自己进入物业楼,不打算再看下去,准备下去再找找时,忽然注意到监控画面出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速度太快,姜为没来得及看清,以为是小偷,连忙倒退取消倍速。 画面中的姜为打开物业楼大门,走进去停在办公桌前,弯腰寻找手机的那一刻,楼道口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是成年人的体格,直直地站在那里,似乎在观察姜为。 姜为根本没发觉,现在看监控吓了一大跳,但由于黑影距离监控远,再加上那边太黑,看不太真切,她握着鼠标暂停,将画面放大。 没任何用,放大之后画面反而更加模糊了。 姜为只能放弃,缩小后继续观看。 黑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直到姜为朝着楼道走去,竟然在肉眼可见的程度下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姜为背后发凉,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恐感席卷全身,让她在那一刻鼻子控制不住地发酸,眼眶微热。 她开始以为这影子是小偷,所以一直再看,可哪有正常人能直接消失不见? 所以,这根本不是人。 不对劲的反应令姜为猛地站起身,手脚似被恐惧吞噬掉,变得毫无知觉。 她绷着背脊,抿唇打算离开监控室,然而才刚抬起脚步,眼前监控室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一条缝。 昏暗的光线下,地板上出现一道影子,正在逐渐靠近,想从外面进入监控室中。 姜为尖叫一声,几乎立刻抬起来旁边的椅子,时刻对准大门打算砸下去。 门被彻底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姜为又是一声尖叫,差点砸过去时,属于人类的声音响起。 “你谁啊?在这里干什么?” 姜为一愣,睁大原本因为害怕而紧闭的眼睛。 对方一脸狐疑,身上穿着工作服,手里手机还开着手电筒,满身戒备。 看到姜为的脸,对方松了一口气:“是你啊,不是下班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人就是值班人员,姜为在他白班时见过几次,闻言放下椅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骤然想起监控画面中诡异的黑影,才指着监控。 “我手机丢了,来查监控,但是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对方坐在椅子上,随手打开刚刚的监控。 “一个影子,在我注视下直接消失了。”姜为又想起一件事,“你之前去哪里了?” “卫生间,拉肚子。”对方解释道。 姜为恍然大悟,见他直勾勾地盯着监控,说出自己的猜想:“我觉得那可能是灵异现象……” “啊?”男人震惊,“就一个影子,怎么会扯上灵异了?” 姜为略微窘迫,被他这么一质疑,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别多想,我看看,顺便帮你找下手机。”男人说。 姜为小声道谢,把自己丢失手机的时间告诉他。 走廊没有灯,黑漆漆一片,只有这里的一点灯光透射出去,微不足道。 姜为越看越怵得慌,总觉得黑暗里似乎站在之前看到的影子,此刻正默默地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她立刻伸手把门关上,扭头发现男人正死死地盯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嘴角还挂着诡异僵硬的笑。 姜为大脑“嗡”得一声,一种不太好的危险感冲进大脑。 第14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怎么了?”男人轻声询问, 明明是正常的语调,配上他那个表情,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说不出的不对劲。 “我?”姜为背脊都快僵成板砖,“我没怎么了, 倒是你怎么了?你笑什么?” “我在笑吗?”男人更加疑惑,站起身凑近姜为, “我没有笑啊。” 那一瞬间身体几乎形成了反射条件,姜为后退两步,又想拿起来椅子打他。 “门没关上。”男人锁住门, 解释道,“这门坏了,正常关不上,只有反锁才行。” 他返回椅子上, 继续看监控,姜为本来还不敢看他, 生怕又看到什么不对劲的表情。 直到余光瞥见他神色正常,没什么不对劲,正眼看他,才发现根本没什么奇怪的表情。 怎么回事? 难道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姜为出神地站在一旁, 直到男人叫她:“你看, 是不是这个?” 姜为定睛一看, 之前的黑影再一次出现了。 “就是这个。” “这个没事。”男人笑着说,“这东西都出现一个多月了, 好像是监控导致的, 不是什么灵异现象,还有你的手机, 好像你自己带着走了。” “不可能。”姜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画面中的黑影,“这明明就突然消失了,怎么可能归于监控的问题?就算是监控的问题,不应该是有黑影吗?也不可能突然消失啊。” 手机震动两声,姜为太过激动,没有管。 男人咂咂嘴:“真是监控的问题,我都请专业人士来看了。按照你那么说,更加不可能吧?这世界上……” 他顿了顿,后面声音小了下去:“哪里有什么所谓的鬼。” 姜为觉得自己脑子都木了,听见烦人的铃声,反射性接听:“谁?” 对方听见她恶狠狠的声音,声音一顿:“是我,沈瀚,你手机落在餐厅了,是我给你送过去还是你自己过来拿?” 听见他的话,姜为恢复些许理智:“确定是我的吗?” “确定,你的工作手机。” 姜为应下一声:“知道了,我去拿。” 男人一脸无奈,姜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看了眼监控离开了。 算了,反正那东西也就出现了一会儿,没有伤害人,听值班人员说还出现了一个月。 既然如此,说不定真是什么监控问题,不然怎么可能不伤害人。 在她印象里,鬼这种东西都很凶。 姜为打车来到餐厅,一眼看到等待门口的沈瀚。 “你的手机。”沈瀚递过来手机。 “谢谢。”姜为道谢完了想离开,沈瀚叫住她。 “发生什么了吗?你脸色不太好看。” “你……”姜为顿了顿,想到监控问题,迟疑开口,“你对监控了解吗?” “怎么了?”沈瀚疑惑道,“监控有问题吗?” 姜为把自己在监控室里看到的画面简单说了一遍。 沈瀚捏着下巴,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碰到过,我觉得不是监控问题。不过我对监控也不了解,可能是监控坏掉了。” 姜为叹口气,觉得再想下去也没什么用,看了眼时间,打该回去睡觉。 “我回去了,明天见。”姜为拦下出租车,谢绝沈瀚送回家的话。 到家后,姜为洗完澡,穿着睡衣瘫在沙发上懒得再动了。 她翻个身,骤然对上窗户上模糊的脸,吓了一大跳,起身才发现那是玻璃太脏,无意形成的,只是像一张人脸,并不是真正的脸。 姜为下床,用力拉上窗帘,这才松了一口气,喝了一杯水后重新躺下。 她闭上眼,耳边突然听见异响,像老鼠,更像是有人藏在角落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寒意遍布整个身体,姜为顿时从床上坐起,因动作幅度太大,直接从床上摔在地上。 她顾不得疼,呼吸急促地打开灯,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角落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与此同时,那声音仿佛被人按下暂停键,消失不见。 “咚咚咚。”房门倏然被敲响,这在寂静的深夜无疑不惊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姜为差点尖叫出声,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敲门,才吐出一口气,缓慢走出客厅:“谁啊。” 门外无人应答,房间里有声音,外面还有人敲门…… 姜为回想起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个黑影,浑身上下不停冒寒气。 她不会是把那东西带回家了吧? 这个想法才刚出来,姜为整个人身体如坠冰窟,手脚麻木到动弹不得。 她咽咽口水,不敢去开门,更加不想听见敲门声,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干什么?大半夜让不让人睡觉了。” 神奇的是,这话说完,外面反而有声音了:“你楼下的。” 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击碎了姜为内心的恐惧,那些莫名的害怕在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走到门口,疑惑道:“你找我有事吗?” “你先把门打开。”门外的人开口。 “你就这么说。”看多了电视剧里开门就碰到那些东西的画面,姜为抿唇道。 “行。”门外的大哥也没磨叽,直接说出来了,“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家里干什么呢?” 姜为一呆,关键时刻想起自己刚刚从床上摔下来,发出的声音确实很大,连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是要打算睡觉的,发生了一点事,不小心发出了声音,抱歉。” “小心点。”门外的大哥语气明显缓和很多,“要是在让我听见声音,我可直接报警了。” “好。”姜为再次道歉,“您放心不会了。” “把我的话转告给其他人,光你给我道歉又没什么用。”大哥说。 姜为连连应下,听着外面离开的脚步声,反应过来他最后一句话不对劲。 什么叫做转告给其他人?什么意思? 她来不及多想,猛地打开门,叫住差点离开的大哥。 “等一下。”姜为紧张道,“你最后说的让我告诉其他人是什么意思?” “噪音又不是你一个人发出来的。”那大哥比她还要疑惑,怀疑她想找茬,“肯定有其他人啊,我让你警告其他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姜为握着门把手的掌心出了汗,直到此刻她才惊觉这个大哥嘴里的噪音,可能和她认为的噪音不是一回事。 她结结巴巴解释:“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大哥脸色一变:“你找事呢?” “不是,我没说谎。”姜为立刻解释,“家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不信你看。” 她错开身体,让大哥能看清楚点,生怕大哥认为她在说谎,走进房子里把卧室门也开了。 “真只有我一个人。” 大哥站在门口,试探性地往里面看了两眼,没进卧室检查。 半分钟后,他表情越来越凝重,眼神鬼怪地盯着姜为,声音明显紧张起来:“你确定就你一个人?” “对。”听见他的声音,姜为心脏跟坐过山车般,怦怦乱跳不停。 客厅诡异地安静下来,眼看着大哥扭头就想跑,姜为再次叫住。 “大哥,大哥你先别急着走,你听见的动静是什么动静?” 不弄清楚这个,她今天晚上估计都睡不着了。 大哥抿唇,过了半天才说:“你确定想知道吗?” 他瞥了眼姜为身后:“我觉得你这房子不干净,能搬走还是赶紧搬走吧。” 话音刚落,姜为脑袋“嗡”一声,浑身冰凉。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大哥手指颤抖地点燃了一根烟,“我在下面听见至少有三五个人发出的脚步声,听着跟跳舞一样。寻思大半夜的你跳什么舞,这才冲上来看看怎么回事。” “结果你家里就你一个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大哥观察着姜为的脸色,抽完一根烟,搓搓手臂往楼下走去,“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你自己小心。” 楼道里声控灯亮了,听脚步声急促凌乱,大哥应该是跑着下去的。 姜为站在门口,无措到极致,扭头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客厅,耳边回荡着大哥的话,恐惧到连咽口水都咽不下去了。 她不敢在家里,可是出去更害怕,思索再三,拿着被子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到一部沙雕剧,故意将声音开大点,随后就这么熬着。 或许是笑声驱散了恐惧,姜为逐渐困了,脑袋歪着靠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到最后闭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忽然有一刹那的清醒,发觉太过安静了。 电视不是开着吗?怎么没有声音? 这个想法出现的刹那,意识陡然清醒,姜为缓缓睁开眼,发现原本应该继续播放的电视就跟卡住了一般,画面定格住。 客厅里亮着灯,窗外黑沉吓人,姜为双腿因为一个姿势太久,有些麻木到难以动弹。 她努努嘴,死死地盯着电视,原本正常的电视不知道是不是她看太久,产生出了错觉,画面竟开始不断扭曲放大,最后汇成了新的画面。 黑色背景中出现一张惨白如纸的脸,瞳孔黑到极致,隔着电视屏幕与她死死对视,随后原本抿成一条线的红唇倏然上扬,露出的白牙上下动着,发出模糊难听的声音。 “我,看到你了。” 寂静的深夜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姜为闭着眼,捂着自己的耳朵,叫到嗓子发不出声音才停下。 她呼吸早就乱了,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耳边朦胧到听不到声音,不敢睁眼,更加不敢确定客厅里是不是多出了什么东西。 身体往下滑动,最后躺在沙发上,姜为用被子蒙住自己,打算就这么硬挺到天亮。 但她的想法太天真了,往往人越想忽略什么,越会在意什么。 胸腔里的心脏不停跳动,到达一种不正常得快,尽管姜为洗脑自己冷静,但还是会注意耳边的动静。 四周一片死寂,整个天地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呼吸声因过度紧张不断加大,姜为觉得自己快疯了,空气中似乎飘着什么东西,动一下都浑身发毛。 在这种紧张之中,姜为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能感觉到身体愈来愈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出了一身汗,此刻汗水将衣服浸湿,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姜为被吓得一抖。 铃声仿佛将她从水里拉出一般,各种恍惚惊悚感全部退去,姜为一点点掀开被子。 客厅什么都没有,电视还在亮着,她吐出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看向桌上放着的手机,抓起后重新缩进被子里。 是同事打来的电话,更让她惊愕的是,现在竟然快九点了。 姜为抬头看向窗帘,发现确实有光从外面透进来。 可是前不久明明还是黑夜。 她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完全缓不过来,直到电话挂断再次打来才接听。 “你怎么还没来?主管发飙了,说业主发消息给你,你没回复。打电话也没人接听。”电话那边响起同事熟悉的声音。 姜为几乎虚脱般摊在上,调整着呼吸:“我没注意。” “你快来,你迟到再加上没处理事,估计他要罚你了。”同事催促。 姜为应下一声,起身拉开窗帘。 光照射进来,驱散了身上的不对,她整个人如鱼遇水,彻底活过来了。 姜为站在阳台上,回头看上电视,之前还卡住的电视在她的注视下开始动起来,发出声音。 姜为再次恍惚,背脊泛起一阵阵凉意,她搓搓手臂,不敢再想下去,打车去了公司。 路上一看工作手机,确实有好几条消息和未接电话记录。 到达公司后,姜为果然被抓住骂了一顿,最后迟到加上被投诉扣了两百块钱。 要是平时,主管一走姜为就会嘀咕起来,但这次她任由主管骂,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听见主管中期十足的声音浑身暖洋洋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 坐在位置时,姜为撑着侧脸,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办。 难道是昨天看到的那个东西? 越想越烦,精神还总是集中不了,姜为揉揉太阳穴,想去监控室再看看昨天晚上的录像。 “你去哪?”刚起身准备去二楼,沈瀚见她表情不对,问了一句。 “我去楼上监控室看看。”姜为有气无力道。 “我陪你。”或许是想到昨天姜为说的事,沈瀚起身道。 姜为没拒绝,发生那种诡异的事,她觉得人越多越有安全感。 正好她也想找个人讨论一下那黑影到底是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监控室白班唤换了一个人,是新人,姜为还没见过他,简单打完招呼后提出想看昨天晚上的监控。 “可以,不过你们看监控干什么?”对方问。 姜为把昨天看到的黑影说了出来,包括晚上值班人员说的话。 “什么黑影?”男人呆了呆,“监控里面没黑影啊,什么黑影是监控出了问题。要是有问题会让人来修好的,不可能让它一直存在。” 姜为反应不过来:“你是说没黑影吗?” “我还纳闷你看到什么黑影呢。”男人调出昨晚监控,“虽然我刚来,但我知道,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 姜为觉得哪里不对劲,下意识说:“这都是昨天晚上那个值班人员告诉我的。” “叫什么名字?” 姜为不知道对方是谁,看了眼旁边的员工表,指着左下角的男人说:“就是他,我来的时候他还不在这里,拉肚子去了一躺厕所。” 男人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原本调监控的动作也停下了。 他看着姜为,眼底是明晃晃的怀疑,上下把姜为打量一遍,表情更加古怪。 但姜为看懂了这表情——这人觉得她有病。 “不是,你要说什么就说。”一同来的沈瀚忍无可忍道,“磨叽啥呢。” “不是我不想说。”男人无奈摊了摊手,才缓缓开口,“你们从一开始说的话就很让人费解,什么黑影根本不存在,还有你说的那个人。这人已经离职一周了,我是新来代替他的。昨天晚上他根本没值班,也不可能值班,你却说看到他了。”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所以我现在就怀疑,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男人继续说。 姜为和沈瀚同时愣住。 “离职了?那我昨天看到的是谁?”姜为头皮一凉,看着员工表上的男人, 仔细回想昨天发生的事。 就是这人,脸她不会忘记, 跟着上面的人一模一样。 但她仔细回忆从头到尾的事件,会觉得一切都很模糊。 姜为大脑愈发空白, 联想着在家里发生的事,扣紧手指:“你先给我看昨天晚上的监控,看完再说。” 她不相信这些都是假的, 那个黑影肯定存在。 男人直接调出昨晚的监控:“那你们慢慢看。” 他出去抽烟,姜为加速后死死地盯着屏幕。 等到了昨天出现黑影的画面,她发现监控中干干净净,除了她之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沈瀚问出了她此刻最想问的问题。 “不知道。”姜为嘴唇抖了抖, “我昨天没看错,人也没记错, 就是那个男人给我调的的监控。” 沈瀚不知道说什么,低声安慰了两句:“别担心,这里面也有监控,不然看看这里的监控?” 姜为点头赞同, 自己找出昨天晚上监控室的监控画面, 手指颤抖半天, 最后还是点开了。 房门被推开,姜为自己走了进来, 站在监控面前。 到这里都和姜为记忆里的没差别, 姜为一口气都快松出来,后面发生的事重新憋回去。 原本应该是门被人推开, 进来男人,但监控显示,房门打开,外面空无一人,而姜为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说起话。 动作和她记忆中的倒是一模一样,从头到尾却只有她一个人。 包括监控中的监控画面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黑影。 姜为傻在原地,紧紧地握住鼠标,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想起许多年前看的恐怖片,里面的主角就是这样,几次三番被吓,陷入自我怀疑,最后真的疯了。 她这种情况也会变成那种结局吗? “那个……”沈瀚突然说,“你是不是最近因为主管的原因压力太大了?”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姜为被主管骂到压力大,不知不觉产生了幻觉。 但这里的可以解释,家里的怎么回事? 何况当时楼下的大哥也说了听见她家动静有好几个人。 姜为说不出话,外面艳阳高照,她坐在监控室里人犹如冰块般,浑身上下毫无温度。 “看完了吗?”门外的男人探进脑袋,或许是发觉两人神色不好,闭嘴没多说什么。 “那你这个门……”姜为目光落在门上,想起昨晚那东西说门坏了,试图求证这句话的真假。 “门坏了,得用力关上后反锁。”男人说。 “那就不可能是我的幻觉。”姜为激动道,“如果是我的幻觉,我怎么知道这门坏了?监控显示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可我昨天晚上真的看到有人,他还说门有问题,需要反锁。” 对比她的激动,男人和沈瀚表情非常平静。 沈瀚拍拍姜为肩膀:“监控里面显示是你自己关的门,反锁,所以你知道正常。” “你不信我?”姜为看向沈瀚。 沈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试探性道:“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医院看过就知道了。” 姜为心里憋着一股子火,她敢确定自己没有问题,不会有所谓的精神疾病,听见沈瀚的话,觉得还真可以去医院一趟,到时候拿着没问题的诊断报告,甩在所有认为她有病的人脸上。 “我自己去。”姜为说,“不用你陪着。” 她抬脚走出监控室。 沈瀚连忙跟上:“我陪你去,万一……” 姜为停下步伐:“没有万一。” 她扭头看向沈瀚,一字一句道:“你有没有想过,我身上发生的一切要是真的呢?” 沈瀚一愣,想了想,脸色变白:“要是真的,那不就是见鬼,代表这里面有……”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浑身打了个哆嗦,自我安慰:“不可能,这地方要是真有东西,我们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了都没出事。” 姜为没再说什么,请假打车去了最近的三甲医院,做了检查。 结果不出所料,没任何问题,人家医生说她精神很好,怎么会想着做精神方面的检查。 姜为拿着报告回到公司,心里更加阴闷。 她人没问题,就能确定这公司和家里不对劲了。 那个黑影消失在公司,是不是代表跟去了她家里? 姜为想得专注认真,肩膀突然被拍了拍,吓得身体一僵。 “结果如何?”沈瀚问。 “没事。”姜为看了他一眼,怕他不信,直接把结果亮出来,“你自己看吧。” “我就不看了,我信你。”沈瀚尴尬道,“你没问题,那就是真可能存在……那玩意。那你就赶紧找人,看看能不能解决,别拖到最后。” 姜为没说话,她哪里认识这方面的人,刚准备在网上查查,沈瀚继续开口:“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姜为一顿,知道他来找自己就是为了这事,没着急说话。 沈瀚这人她没有接触多久,所以暂时无法弄清他帮助自己是为了什么。 “你别多想。”沈瀚说,“我主要也是害怕这里要是有东西,不解决也会影响我们,影响工作。不是为了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放心。” 他递给姜为一张纸,上面早就写好了一串电话号。 “你打这个就可以,跟他详细说明情况,看看他怎么说。我只知道这人电话,但没有接触过。他是我们那边有名的大师,专门处理这种事。” “很贵吗?”姜为迟疑。 在她不多的印象里,处理这种事一般都需要花费很高的价格。 沈瀚:“看事情严重程度。” 姜为吐出一口气,这才敢拨通电话号码。 嘟嘟提示音响起,一直无人接听,就在姜为心都提上去时,电话猛地被人抽走。 “上班时候打什么私人电话?”主管瞪着姜为,挂断电话后把手机扔在桌上,“你工作处理完了吗?刚罚完你还不长记性,又是请假又是打电话,你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姜为憋屈无比,要不是那东西可能跟着她,她直接辞职一走了之,都不用管这里了。 “主管。”姜为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打电话是因为。” 她站起身,凑近主管,一字一句道:“这里,闹鬼。” 原本以为会被骂,没想到主管听见后面两字,眼睛瞪大,整个人抖了起来,反常恐惧的样子让姜为觉得他不是单纯怕鬼这么简单。 难不成他知道什么? “瞎胡说什么。”主管脸上的慌乱一点点消失不见,愤怒地瞪着姜为,厉声道,“天天工作没正行,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干这份工作了。” 他这次骂完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姜为一怔,下意识想跟过去,结果进办公室发现主管不在,一问人才知道他出去了。 这可不常见。 姜为在这里工作这么久,这主管每次恨不得眼睛放外面盯着她们,好找机会抓住小辫子。 现在竟然离开公司了? 姜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再次拨通沈瀚给的手机号。 电话这次依旧没人接听,她扭头看向沈瀚:“你给的手机号是正确的吗?” “是啊。”沈瀚点点头,“不过我从没打过,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换手机号。” 姜为不死心继续拨,结果到下班也没打通。 天色渐黑,她不知道怎么办,经过昨天那么一遭,家里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坟场,光想象回去就窒息了,别说夜里在那边住。 “我今天能不能去你那边借住一晚?”姜为靠近女同事,尴尬笑笑。 “可以啊,正好我一个人住无聊,你来陪我再好不过。”女同事一口应下。 姜为松了口气,感激道谢。 离开时,她站在门口看了眼楼道位置,有一种那里站着看不见的人正死死盯着她看的错觉。 姜为收回目光,先回家拿了衣服,去女同事家的路上买了一袋水果。 “不用买这些,吃不完。”女同事没来得及拒绝,见她手里提着这么多水果,想了想问,“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劲,是发生什么了吗?” 姜为和她关系算是最好的,闻言也没犹豫,把最近两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出来。 “怪不得。”女同事脸色难看,“这要是我估计比你还难受,光听你说我都害怕,要是我……” 她肩膀抖了抖:“原本我还想着咱俩分开睡,现在看来还是睡一张床比较安全。” 听见她这么害怕,姜为有点后悔把这件事说出来。 “那你后面怎么办?”同事问,“要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跟着你了,你怎么解决?” “沈瀚给了我电话。”姜为拿出那张纸条,“让我打电话联系对方,对方是专门解决这件事的,但我一直没打通。” “要是说起专门解决这种事的,我也认识。”同事打开房门,走进去说,“就是不知道对方厉不厉害,不然我联系一下试试?” “太感谢了。”姜为道谢,觉得水果买少了。 “先别急着感谢,不一定有用,而且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同事笑笑,毕竟那东西存在的地方是公司,对她也有影响。 同事让姜为随便坐,自己走到阳台开始打电话联系人。 此刻晚上七点多,外面天色完全黑了。 姜为打量着四周,没想到同事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空间还很大。 站在客厅能听见同事说话的声音,但由于玻璃挺隔音,只能听见声音,听不到具体说了什么。 姜为拿出换洗衣物先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灯暗到几乎没什么作用。 姜为以为灯坏了,擦拭着头发问同事:“这个灯坏了的话我让人来修修?” 无人回答。 姜为动作一顿,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一次席卷全身,令她口舌干燥,紧张到极致。 她抬头,下意识看向阳台,发现前不久在那里打电话的同事消失了。 而客厅里的灯光,与其说是坏了导致的太暗,不如说是有什么东西吊在灯下,遮住了灯。 是什么? 理清思绪的姜为根本不敢抬头,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卫生间门口,抓紧手中的毛巾。 周遭静谧无声,唯一能听见的就是她加速跳动的心脏。 姜为试图吞咽口水,可嗓子好似糊住了,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完成不了。 冷静,那个东西不可能跟到同事家里来。 姜为闭闭眼,再次睁开,客厅依旧那样,阳台空无一人,只能看到外面的无尽夜色。 “咯吱”,头顶响起晃动声,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灯。 姜为如临大敌,呼吸顿时像断线的珠子,整个人思绪全数溃烂,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身体不知道何时僵到毫无知觉,她咬着牙,听着耳边不断回荡的“咯吱”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头向上看去。 视线一晃,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头顶天花板上的灯十分正常,没有东西遮挡,也没发出声音。 并且光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正常了。 怎么回事?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 头发还没干,水珠顺着发尾滴在皮肤上,冷意一瞬间扩至四肢百骸,姜为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僵持,壮着胆子开口:“苏苏?你在哪里?” 无人应声。 姜为有些绝望地抿唇,爬起来奔到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试着拨通那一直没打通的号码。 手指还没按下,“咯吱”声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淹没人的耳朵。 姜为呆住,手指动不了,瞳孔不断放大,缓缓斜着试图看向身后。 那密密麻麻,无可忽略的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同时她也听出,根本不是什么碰撞灯发出的古怪动静,而是门外不知道什么玩意发出的。 在门外,不在房间里。 认清这点的姜为缓过来,满房间找过来也没找到同事苏苏。 不知是头发残留的水还是汗水导致的,姜为睡衣湿了大片,她停在客厅,有些不知所措之际,眼前的大门响起钥匙开锁的声音。 那东西应该不会开锁吧? 姜为惊恐地向后退去,同一时间,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苏苏提着饭走进来,看到姜为身体弓着,呈现一种紧张戒备的姿势,不免停在原地。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怎么去外面了。”看到她,姜为身体反射性放松下来,虚脱般坐在地上,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免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带着说不出的烦躁。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疯。 “不是没吃饭吗?我就去外面买了点吃的。”苏苏提着东西反锁房门,将饭菜放在桌上。 姜为再次听见了“咯吱”声,是饭菜打包盒发出的,此刻近距离听着只觉得刺耳难听,并无恐惧。 可她在客厅的时候,这声音很多,很吵闹,又怎么解释? 肯定是那些东西制造出的。 姜为心里依旧忐忑,同事看出她十分紧张,安慰地拍拍肩膀:“别担心了,你先去吹头发,吃饭的时候我跟你好好说说。” 姜为点点头,随便吹了下头发,坐在桌前端起饭菜。 她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觉得饱了,期待同事即将要说的话。 “我打电话问了认识的人,她给我推荐了个人,也联系对方了。”同事说,“对方说你这种情况可能是那天去的时候,无意间惊扰到那东西了,只需要做点事破解掉就行。” “什么事?”姜为激动道。 “买香,夜里去点燃就行。”同事回答。 “这么简单?”姜为不太相信,迟疑道,“我看电视剧里,人家处理起来花里胡哨,各种动静,我碰到的这个,就只需要点香吗?” “不不。”同事摇头解释道,“不止这么简单。那个能人说这只是第一步。香她会告诉你买什么。她说你过去点燃的时候,要是这个香往一个方向飘,且香很快燃烧完,就代表这个事解决了。” “如果不是这样子呢?”同事说得太慢,姜为忍不住催促道。 “不是这样就代表那东西不愿意,还会继续缠着你,到时候只能找别的解决办法了。”同事叹口气,“所以你先试试这种办法。” 姜为想说什么,张张嘴又忍住了。 她想让同事陪着,毕竟深更半夜过去挺吓人,但又觉得这样太麻烦人了,何况同事也害怕。 “别想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同事出声,“能人说必须得两个人,如果点燃后,香一下就灭了,这种直接跑就行了。” “这是代表根本没商量的余地吗?”姜为问。 “对,不仅是没商量,还是生气的表现。我们要是离开那晚了还会出事,所以明天晚上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姜为忍不住叹息,抓了抓头发,郁闷道:“我又没惹这东西,它为什么会跟着我?太倒霉了,公司里那么多人,而且我看主管似乎知道什么,它怎么不去跟着主管?谁害它它去找谁啊。” 同事安慰了她几句。 两人吃过饭,同事去洗澡,客厅里只剩下姜为一人。 她心里总毛毛的,不敢一个人待着,索性起身站在门口和同事聊天。 做楼管每天发生的趣事还是挺多的,聊着聊着,氛围不在死气沉沉,变得欢快轻松起来。 姜为这天晚上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整个人焕然一新。 上班前,她根据能人发来的图片买好东西,带在身上,打算下班后不离开,躲在物业楼里等天黑就行动。 姜为坐在工位上,开始处理事情,主管没多久又出现在眼前。 “姜为。”主管低咳两声,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四周,就像是有什么他惧怕的东西,“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姜为头也不抬地打字回复业主,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 “就是,你不是对我说这里面闹鬼吗?”主管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 姜为抬头,见他绷着一张脸,面色死灰,似笑非笑:“哦,这件事啊,我记起来了。但主管你当时不是不相信吗?还说我瞎说,现在怎么又问我这个了?” 主管笑笑,挠头说:“也不是不信,就是你当时说得太突然了,再加上周围这么多人,我能说什么。” 这次轮到他主动靠近姜为,小声开口:“今天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都信。” “为什么?”姜为来了兴趣,第一次见这主管这么小心的模样。 “这里不好说,你来我办公室。”主管说完往前走去,想起什么,一扭头,姜为果然没跟过来。 “来啊。”他几步折返,挥手道,“我不干别的,就是这件事在这楼里不能提,只能去我办公室说。” 说到最后,见姜为不为所动,他着急催促起来:“真的,我虽然平时骂你,但我可不是那种做坏事的人,来吧。” 对他口中的事姜为是挺好奇,却不敢真相信他这人。 “你要是敢做其他的,我就报警。”姜为警告一声,起身跟着他来到了办公室。 房门反锁,主管搓着手,心里思考着怎么说,一看姜为瞪着眼,立刻抬手解释:“不是,我这是为了怕人闯进来。” 他给姜为搬了一把椅子,自己坐在电脑前,扶额各种叹气。 “其实我比你早来没多久,你知道我为什么是主管吗?” 姜为心说因为你比较狗,忍住没从嘴里说出来。 主管往后靠着椅子,放下手,直直地看着姜为,语气十分严肃。 “那是因为,你说的那东西我见到过。”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姜为一愣, 千想万想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见过?”她不确定道,“什么东西?” “鬼啊。”主管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她,“我除了说这个还说什么?” “不是。”姜为皱眉, 回了个同样的眼神,外带鄙视, “我说你看到的鬼是什么样子?” “是个黑影。”主管下意识说。 那就对上了,姜为看到的也是这个, 怪不得这主管那天听见她说的话吓成那样子。 “我看到也是黑影。”姜为和他互对信息,“我当时是要去监控室,看监控发现的。一个非常模糊的黑影, 在楼道口。昨天我去看的时候那个黑影消失了,他们都以为我精神病。” “我当时嚷嚷着这里闹鬼,也没有人信。”主管摊摊手,“后来我准确描述了看到的场景, 你猜怎么着?经理让我要么离职给补偿金,要么做主管。他还安慰我看错了, 傻子都知道是骗我的。” 原来他的主管职位是这么来的。 姜为撇撇嘴,仔细思索着他的话,抿唇道:“你看到了什么?在哪里看到的?” “那天我处理事情下班晚,楼下洗手间坏了, 我就准备去二楼的。上楼的时候, 就那么长的楼梯, 你猜怎么着。”主管故作哑谜。 姜为被他那句“你猜怎么着”问得不耐烦起来:“你能不能说重点,别搞这些虚的, 这东西很危险。” 主管坐直身体, 眼神紧张道:“平时二十几阶的楼梯那天怎么都走不完,我感觉自己走了起码有半个小时。等我一看手机, 才过去半分钟,我就继续往上走,没多久就听见身后跟着脚步声。” “那声音一直黏在我身后,我走一步,它走一步,我停下,它也停下。我那个时候是完全不怕的,直接扭头,结果身后空无一人,就骂了几句,没想到上完厕所下来的时候又是这样。” “只是这次跟上去的时候不同,我到不了一层,一直在楼梯间不停走着,直接从九点走到十一点了。我就知道不对劲,碰到事了,估计是骂了几句话导致的。” “我就不停说好话,没用后继续骂,等回到一层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楼道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黑影,佝偻着背,看不太清。我还以为是人,叫了几声不理我才反应过来,跑了出去。” 姜为听完后说:“你下不来,没尝试过上去吗?” “肯定尝试过啊。”主管摸摸鼻子,“上不去,下不来,就卡在那里。” “那你有看清黑影的样子吗?” “没有。”主管说,“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我哪敢仔细看。不过那东西身体有点奇怪,不像是正常结构的身体。” 姜为没说话,站在原地蹙眉思考着。 “你跟我说这么多是什么目的?”片刻后,她抬头看向主管。 主管有些心虚:“也没啥目的,就是希望你别再说这件事了。” 姜为竟然能猜到这就是他叫自己来的目的,没忍住笑了:“行,我不说。” 她只需要解决这件事就好了,毕竟这玩意跟上她了。 主管瞬间乐了:“那就好那就好,那什么,之前真是因为工作,不是我个人对你有看法。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 姜为懒得再看他这副嘴脸,挥挥手离开办公室。 一回到工位,沈瀚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主管找你干什么?又训你了?” 姜为微笑:“不是,只是解释了下从前的行为,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 沈瀚表情古怪,想说什么,最后忍住了,“喔”了一声回到自己位置上。 过了会儿,他又过来:“那个电话你打了吗?” “打了,没打通。”姜为说。 “那估计是换号码了,抱歉啊,没帮到你。”沈瀚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姜为并不在意,毕竟苏苏已经帮她找到了解决办法。 时间很快过去,她忙得脚不沾地,可算到了下班点。 姜为假装继续坐在位置上处理工作,观察着周围其他同事。 “姜为,我请你吃饭。”沈瀚站在她面前邀请,“上次都是你请的,再加上我没能帮到你,特别抱歉。” “我今天有约了。”姜为说,根本没心情吃饭,一心想着解决事。 “谁?”沈瀚误会了,失落地垂下眼睛,“难道我没机会了吗?” “是我。”一旁的苏苏笑道,“我们现在暂时住一起,她没办法和你吃饭,下次再说吧。” 闻言,沈瀚脸上的失落转为欣喜,点头离开了。 姜为松了一口气,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外面天都黑光了。 “现在可以动手了吗?”姜为看向苏苏。 “再等等。”苏苏拿出手机,确定后说,“最好是晚上十点之后。” 距离十点还有很久,姜为关闭灯,闲来无事,只能拿出手机玩游戏。 期间除了二楼监控室发出的一点动静,整个物业楼安静到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栖息在黑夜中。 姜为一个姿势坐太久,起身活动了下身体,注意到外面有拿着手电巡逻的保安,把手机扣在桌上,不想被人发现这里面还有人。 “快到了。”苏苏提醒道,“我有点紧张。” 她作为陪同人都紧张,姜为更不用说了,掌心全是汗,手机都拿不稳了。 眼看时间来到十点,姜为立刻拿出准备好的东西,余光瞥向楼道口,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比黑暗更黑的影子。 她一顿,瞬间发怵,拿着香的手禁不住抖起来。 “苏苏,你回头看看。”姜为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苏苏连忙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回头看。 好在那黑影渐渐消失不见,姜为觉得它应该是没有恶意,吐出一口气,将东西摆在楼道口。 “我给你放风。”苏苏站在楼梯拐角处,“有人来了我提醒你。” 姜为点点头,点燃手中的香,插在地上放着的盆中。 三根香很快燃气,飘散出的烟开始还往三个方向,直到一阵阴冷的风袭来,瞬间朝向同一个方向。 姜为低着脑袋,根本不敢去看那烟朝向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不停在心里让自己冷静。 视线只能看到香燃烧的红点,就在她以为能这样一直等到香燃尽的时候,三根香接连灭掉。 下一秒,竟然直接断掉,摔在地上。 姜为人傻了,这跟苏苏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抬头一边叫苏苏,一边端起来盆和断掉的香,准备随时离开。 万万没想到,原本站在拐角处的苏苏不见了。 人呢? 姜为心沉入海底,凉意遍布身体,她抱紧怀里的盆,感觉四周逐渐变得不对劲,每个角落都好似藏着什么东西。 原本楼里就漆黑无比,现在没了火光,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姜为整个人愣愣地站在黑暗中,根本无从反应。 幸好两秒钟后,苏苏从拐角处冲下来,抓着姜为的手腕狂奔出物业楼。 月光的照耀下,身后的物业楼比平日里看着要高大许多。 姜为收回目光,忽然注意到二楼本该亮着灯的监控室此刻并没有光亮。 “监控……”她呢喃道,“不是应该有人吗?怎么没光?” “我刚想跟你说。”苏苏喘着气,一脸冷汗,“本来我在拐角处站得好好的,结果听见有人叫我,一抬头身边场景就换了,站在二楼走廊,旁边就是监控室大门。” “我就知道不对劲,转身想走,结果无论怎么走都始终在监控室门口,监控室门还推不开,我叫人也没人理我。直到我累得坐在地上,再一晃眼又回到了拐角处,见你在那里发呆,就拉你出来了。” 所有话说完,苏苏差点呼吸不过来,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问:“事情怎么样?香燃尽了吗?” 姜为把怀里的盆递给她看:“没有,原本还正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灭了,香还断了。” “断了?”苏苏赫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盆中断掉的香,“完了。” “很严重吗?”姜为紧张道。 “我不知道,香都断了,这件事肯定不能好好解决了,里面的东西应该……”苏苏艰难开口,“非常凶。” “这楼今天特别不对劲,我们先回家,我给那个能人打个电话问问。”苏苏抓住姜为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她走太快,姜为几次跟不上,等离开小区,苏苏才松开手,吐出一口气。 “好了,在里面我老觉得浑身不自在,现在出来就好了。” 她走到一边打电话,姜为抱着盆想扔又不敢扔,只能观察着苏苏的表情。 见她不知道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表情越来越严肃,姜为心里咯噔不停,各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苏苏挂断电话,姜为立刻问:“怎么样?” “没得谈。”苏苏说,“这东西确实很凶,我们是对付不了,原本想用这个办法和它谈谈,看来不行。那个能人说这玩意不好好处理,要是缠着人了,不把人闹死不停手。” 姜为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那现在怎么办?” 苏苏:“电话号码给你,你来联系她,看看应该怎么解决。” 这话说得很明白,姜为盯着苏苏苍白的脸,出声道谢:“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陪着我,估计我早就吓晕了,后面的事我自己来处理,不能牵扯到你。” 苏苏点点头,抿唇嘱咐:“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姜为,你动作要快,那个人意思是,她没什么本事解决这种事,不过她可以给你介绍其他人。” 悬挂着的心终于放松一点,姜为颔首,再次道谢。 她和苏苏告别,把怀里的盆扔进垃圾桶中,拨通了能人的电话号码。 对方像是知道是她打来的,没有废话,报出一个地址。 “你去这里找能解决这件事的,挑人多的时间点过去,到了对方会告诉你怎么解决。还有你现在不要一个人在家,最好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凑合一夜。” 姜为应下一声,挂断电话后精疲力尽地坐上出租车,去了附近的酒吧。 里面人很多,劲爆的音乐吵得人耳膜震动,姜为原本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她坐在位置上,打了个哈欠,始终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早知道就不回来找手机了,那样就不会碰到这么多事了。 或许真的太困,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姜为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直到服务员推了下她,姜为才陡然清醒。 人少了很多,留下的大多都是喝醉的人,躺在一边叫喊着什么。 姜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了眼手机。 已经早上了,她起身离开酒吧,吃过早饭发消息给主管请了假。 对方给的地址离这里非常远,坐高铁过去都需要六个小时。 姜为买了最近的一张票,到达那边差不多下午两点。 上高铁后,姜为浑浑噩噩地坐在,看着窗外快速驶过的画面人说不出的颓废。 她又睡了过去,做了好几个梦,梦中一直被黑影缠着,无论躲在哪里都会被发现。 姜为喘着气醒来,生怕自己还在做梦。 好在这一次是熟悉的高铁车厢,周围有不少人在聊天,氛围轻快。 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起身洗了一把脸,抬头透过面前的镜子才注意到自己目前脸色有多难看。 脸颊凹陷,眼窝发黑,眼睛无神,嘴巴白的仿佛随时能晕倒,一副毫无精气神的样子。 姜为又洗了一把脸,好受很多,返回位置坐下。 苏苏因为不能继续陪着她发了很多消息,姜为看得无比感动,连连道谢。 “主管这次没发飙,把你的工作交给新来的那个人了。” 姜为打字回复:“怎么没交给沈瀚?” 刚来的新人没经过培训,很难接手,之前姜为休息时工作都是交给沈瀚。 “谁是沈瀚?”那边的苏苏疑惑询问。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姜为眼前晃了下,手机忽然变大又快速缩小,所有画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扁了,拉扯出各种奇怪扭曲的形状。 她感觉自己要晕了,猛地站起身打了自己一掌。 这下彻底清醒,只是因为这过于突然的一巴掌,旁边无数双眼睛看来。 姜为勉强笑笑,重新坐下,依旧不能理解苏苏发来的消息。 “就是在我后面位置的沈瀚,他比我先来两个月,昨天晚上我们还说过话你不记得了吗?” “不是啊,昨天我和你只跟新人说过话,什么沈瀚,我没见过,也没有记忆,你后面坐得也是刚来的新人。”苏苏发来语音,声音充满紧张,“姜为,你没事吧?你说的那个沈瀚,我问了其他人都没见过。” 紧跟其后的是一张员工表,上面谁都有,唯独没有沈瀚。 这个所谓的新人姜为是有记忆的,刚来一周,但因为平时没产生交集,她和对方不太熟。 沈瀚是怎么回事?在她记忆里存在的人,怎么其他人都不知道? 姜为抓紧手机,疯狂回忆着关于沈瀚的一切。 她惊恐地发现,原本不去想,记忆还十分清楚,这么一想,关于沈瀚的脸,说过的话都模糊了。 似乎有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大脑中,将关于沈瀚的记忆全部都抽走抹干净。 姜为眼前阵阵晕眩,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自己目前状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什么沈瀚,什么黑影,全部都是她得了精神分裂幻想出来的。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恍惚感。 姜维接听电话,听到声音才发觉是沈瀚打来的,她瞬间僵住。 “喂?你怎么没来上班?”沈瀚问,“主管说你请假了,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声音听着实在不像有问题的人,姜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的声音小到极致:“你知道苏苏吗?” “苏苏?”那边的沈瀚语气里满是疑惑,“苏苏是谁?我不知道。”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果然。 姜为闭了闭眼, 那一刻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如何,身体有一种诡异的平和感。 她缓缓放松,瘫坐在位置上, 用最短的时间理清大脑,一字一句道:“我这些天跟你聊了什么?” “上次我们吃饭, 说了下那个黑影,然后我给了你一串电话让你打。昨天晚上我邀请你出去吃饭, 你拒绝了,说要教新人。” 手机震动两声,苏苏还在发消息。 “姜为, 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里?” “那个能人有帮你想办法吗?” 脑子突突地疼,姜为根本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她现在回想苏苏的事,就跟沈瀚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不,不光苏苏和沈瀚, 只要有关于物业的事,明明她记得很多, 可只要去仔细解剖,那些事就像是黑白画面一般,所有的细节都难以想起,只剩下一点印象。 就好似这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导致她的记忆对此退化模糊。 “姜为?”沈瀚半天没得到回应, 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没事。”姜为大脑太过混乱,见不到那个能人推荐的人前, 她打算不再想。 “我挂了。”姜为说, 挂断电话后猛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沈瀚有问题还没什么,可如果苏苏有问题, 她现在坐车去找的那个人,真的能找到吗? 想到这,姜为整个人都不镇定了,看着苏苏发来的消息,迫切地想寻求真相。 “你真的没见过沈瀚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苏苏:“没有啊,这个人我真不知道是谁。还有你,我一直想问你请假干什么,现在说话也这么颠三倒四的。姜为,你是去看医生吗?” 最后一句话简直让苏苏背脊发凉,她忍不住站起身。 列车刚好停下——到站了。 “不是你给我的大师电话,我联系对方,对方让我过来找另一个。”姜为激动打字,“你别告诉我,这些你也不记得了。” 苏苏一直没再发消息,姜为大脑凌乱到根本理不清,只能随着人流先下车。 她还要去那个地点吗? 姜为盯着手机,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苏苏:“你别激动,我确实不记得你说的那些。”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姜为脑子“嗡”一声快炸了。 不记得?那是假的吗?还是说现在是假的? 她眼前越来越黑,差点失去意识晕过去之际,苏苏打来电话。 姜为意识陡然清醒,手忙脚乱地按下接通。 “姜为,你还好吗?你又是沈瀚,又是大师的,我不放心,打个电话问问。”苏苏说。 姜为抿唇:“所以你不认识沈瀚,也不认识所谓的大师。” “对,我都不知道那个大师是谁,怎么认识?”苏苏疑惑反问,“我倒是想问你,大师是谁?为什么要找他?” “这两天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姜为问。 “就记得你来我家暂住了一夜,其他都很正常。” “我为什么来你家暂住?” “你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吗?”苏苏说。 姜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差点气笑了。 男朋友?她哪里来的男朋友? 这么多事,和她记忆里完全不同。 “我身上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包括那天晚上你在物业楼陪着我的事也忘了?”姜为一字一句道。 “你在说什么啊。”苏苏语气逐渐惊恐。 手机还保留着电话记录,姜为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既然都已经到了这地方,再怎么说也要去看看,何况现在是白天,那东西真想对她动手,白天应该出不来。 想到这,姜为没再多说,简单说了两句后挂断电话。 她坐上出租车,报出目的地,原本还笑着问去哪里的司机一下愣住,嘴角的笑意略微凝固。 “你真要去那里啊?” “对。”姜为不以为然,目的地是个一看名字就很偏僻的地方,她还以为是司机嫌远不愿意去,打算加点钱。 “好吧。”司机说,“那我把你送到门口,就不把你往里送了。” 虽然对这话比较疑惑,姜为也没多问什么,点头应好。 车子快速行驶,半个小时后,路边完全看不到一个人。 姜为脑子里全是关于网上看到拐卖的新闻,心不免提起来,时刻关注着司机的动作。 然后她发现司机一直在观察她,这一发现让姜为整个人都傻了,紧张地扣着手指,疯狂思考应对办法。 就在她整个人紧绷到呼吸都困难时,司机开口:“你去那里要干什么?” 姜为绷着脸:“有事,怎么了?” 司机应下一声:“没事,我就问问。” 姜为趁机开口:“路怎么越来越偏了?你走的小路?” “不是啊,去那地方就这一条路,偏不是正常吗?这种地方我还没见过不偏的。”司机嘀咕着,听起来比姜为还要慌,“你坐好啊,我要开始加速了,这地方开的时间越久我心里越发毛。” 几句话打消了姜为心里的疑虑,再加上司机看上去确实只专注于开车,她没再担心。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处空地,司机拉好手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建筑:“就在那儿,我就给你送到这里,你自己过去吧。” 距离太远,姜为看不清那建筑是什么东西,拿出手机想用地图看看,结果地图上也没标注。 “不能再往前了吗?我可以加钱。”姜为说,更好奇这地方这么空,司机为什么不愿意过去。 “再多钱我都不去。”司机摆摆手,“你快下去吧,要办事赶紧,这天马上说黑就黑。” 姜为只能作罢,下车付钱,估算了下距离,大概要走五分钟。 这周围除了那个建筑外什么都没有。 手机页面停留在苏苏给的电话号码,姜为很想拨过去问问,但更怕拨不通,咬牙忍住没打。 “师傅。”她想起什么,叫住想离开的司机,“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看看就回来,我付你等待费。” 司机犹豫了会儿才点头答应。 姜为松了一口气,这里太难打车,她怕过去没找到人,连回去都没办法回去。 她加快步伐,小跑着来到那个建筑前,当看到高门上写着的字时僵在原地。 ——火葬场。 烈日之下,这板正的三个字就像劈头盖脸迎来的锤头,砸的姜为脑子发蒙。 为什么叫她来这个地方? 姜为想起司机的反应、说的那些话,手脚冰凉。 高人就在里面,或者她被那电话里所谓的能人骗了,但姜为更偏向于后者。 再加上苏苏和沈瀚的异常,姜为傻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后退两步,做好心理准备后不敢细看,扭头狂奔到司机身边。 “事情办完了吗?”司机见她脸色不好,想起什么,惊讶道,“难道你不知道这地方是火葬场吗?我还以为你是特意过来的呢。” “不知道。”姜为结结巴巴道,“我以为是个什么公园之类的地方……谁知道是火葬场。” “我们这边大部分人都知道,这地方邪门。”司机压低了声音,“闹得太凶,全都不愿意来。要不是看你真像有事,我也不会载你过来。” 姜为大脑空白,死死扣着指甲,不知道此刻是原路返回还是如何。 她想起那串电话,一边拨电话一边问司机:“怎么邪门了?” “闹鬼啊。”司机坦言道,“一到晚上各种鬼哭狼嚎,还能看到鬼影,你看这附近有人住吗?” 他指着四周:“就这个废弃的火葬场。” 手机按了免提,冰冷的机械音从中传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竟然是空号。 姜为满脸呆滞地看向司机,差点气哭了。 太混乱了,她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好不容易确定,现如今又要开始怀疑自己。 “你这样子……”司机欲言又止,“别不是碰到事了?” 姜为一怔,长久的惊吓与忐忑让她绷不住微红了眼,把事情简单解释了下。 “就是碰到事了。”司机盯着前方肯定道,“都这样,你这还好,没人说你精神病,要是身边有家人说不定直接给你送到精神病院了。” 姜为说不出话,买了最近回去的车票。 “照我看,你这找个人看看就明白了。”司机说,“别有压力,那东西到现在也没对你做什么,说不定挺容易解决的。” 姜为说:“我就是为了找高人过来的。” “那些东西迷惑人的手段超级多。”司机停车等绿灯,“你这就是被那东西忽悠了,听我的,再找个人看看。” “找不到这方面的人。”姜为极其无奈。 司机通过反光镜瞅她一眼:“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姜为抬头看他,欣喜之后又有些担忧:“这会不会又是那东西再忽悠我?” “不是。”司机哈哈一笑,“是真的。我们做司机的什么事都能碰到,久而久之就会接触那些人。不过你别有太高期待,没什么大本事,帮你看下还是可以的。” 这趟还是没白来,姜为心里好受了些,冲司机道谢。 “那我们就直接过去,离这里还挺远,你付下车费就够了。”司机说。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市区一家酒吧门口,姜为睁大眼睛,将信将疑地打开车门下车:“在这里面?” “对。”司机说,“你直接进去就行。那人只要你一进去就能看到,穿一身黑,还戴着个夸张的墨镜。” 姜为闻言心里凉半截,不抱希望地付了车费,独自一人走进酒吧。 可能因为天还没黑,酒吧里面几乎没人,姜为一眼注意到坐在第一桌,戴着个大墨镜的男人。 还真是一进来就能看到,她快步靠近。 对方穿着一身黑,再加上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与周围格格不入。 姜为刚准备说明自己的来意,对方抬手阻止,看都没看她一眼。 “吊死的,想拿你当替身呢。” 一句话让姜为大惊失色,连忙坐在他对面:“为什么?” 男人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重重放下杯子:“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找我当替身?”姜为问。 “人家都是鬼了,自然看谁合适跟着谁。”男人一笑,“当人还能讲个逻辑,当鬼又不用。” “那该怎么办?”姜为紧张道。 “我不知道。”男人伸手推墨镜,“我只能大概看出来,不能解决,带你来的人应该跟你说了,你想解决找其他人。” 姜为欲言又止,起身才说:“我最近几天身上发生了很奇怪的事,不知道那些是真是假,你能帮我看看吗?” “从你碰到那东西第一天起,分不清真假的事都是假的。”男人说。 即使有心理准备,姜为还是被吓到,仔细回想这些天做过的事,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那些都是幻觉,是那东西故意让她看到的,不知道这些天她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 姜为道谢,又问他有没有介绍人。 “没有。”男人直接了断道,“我要是认识会处理这些事的,现在就不在这里帮人看事了。” 不管怎么说,这趟都不是一无所获。 姜为再次道谢,离开酒吧打车去高铁站。 …… 再次坐上高铁,姜为没了那种恍惚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适应的冰冷。 身体好似失去温度般僵硬无法动弹,连呼出去的气都是凉的。 回到家已经半夜,姜为脸色难看至极,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想起司机的话,咬牙开门,进去后打开所有灯,快速冲了个热水澡,倒在床上蒙着脑袋,闭眼睡觉。 本以为会害怕到难以入睡,或许是最近太过累,眼睛一闭就没了意识。 梦中白雾缭绕,她回到了物业楼中,面前就是漆黑空荡的楼道。 “哒哒哒。”敲击声不知从何处响起,姜为左右张望,最后确定了声音来源,看向前方。 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楼道中,模糊的身影从上而下,随着它动一下,就会发出“哒”的一声,听着不像脚步声,倒像重物落在地面的声音。 眼见着就要看清那东西的脸,姜为后退闭眼,知道自己在做梦,催促自己赶紧醒来。 声音骤然消失,耳边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她一点点睁开眼,就见那原本还在楼道中的身影此刻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离她只有三步远。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身体脖子以上空无一物。 ——它没有脑袋。 姜为大脑充血,眼睛一瞪,差点晕过去时,那熟悉的“哒”声再次响起,刺的她瞬间清醒。 视线下意识追随发出声音的方向,姜为看到了一只苍白,瘦到皮包骨的手,此刻正抓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随着五根手指松开,那东西迅速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哒”眨眼间弹回手上。 “嘶嘶嘶。”奇怪的声音响起,被抓在手里的东西倏然转过来,惨白的脸在昏暗的环境映衬下就好似黑夜里的一张白纸,清楚到瘆人的地步。 它瞪着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姜为,裂开的嘴巴上下张开,发出“嘶嘶嘶”的冷笑嘲讽姜为。 姜为尖叫一声,翻着白眼晕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从床上坐起身,大喘着气,耳边除了疯狂加速的心跳声外,仿佛还能听见梦里那“嘶嘶嘶”的冷笑。 姜为抬手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掀开被子下床,注意到窗外已经大亮。 天亮了,太好了。 姜为吐出一口气,梦里带出来的紧绷感消失不见,她洗漱完穿好衣服就来到了公司。 与梦里看到的楼道不同,现实中的楼道看着除了有点阴森森,再无其他。 姜为站在门口,迈不开步子,直到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不进去?”苏苏歪着脑袋看她,“身体还没休息好吗?” 看到她,姜为恍惚地捏了捏她的脸,确定是人类有的温度才收回手。 “你干嘛?”苏苏疑惑地捂着自己的脸,从她身边挤过,坐在自己位置上,“你脸色太吓人了,跟几天几夜没睡一样。” 经历了这种事,还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个奇迹。 姜为无心观察自己的脸色,坐下后趴在桌上缓了会,蓦然想起主管对她说的那件事。 如果其他都是幻觉,那主管说的话呢? “你记不记得主管叫我进办公了?”姜为看向苏苏。 “记得啊,你们在里面不知道聊了什么,我问你你都没告诉我。”苏苏说。 姜为看向自己身后的位置,状似不经意间问:“沈瀚今天休息吗?” “没听说他休息啊。”苏苏说。 姜为闭嘴没再询问。 苏苏和沈瀚都存在,除此之外的事都是假的,现在就是不知道主管说的闹鬼事件是不是真的。 她目前得找大师,也要了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那东西盯上她当替身。 想到这儿,姜为起身活动身体,注意到苏苏像是在用手机看什么论坛之类的东西,有不少恐怖图片,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灵异小说。”苏苏头也不抬道,“我喜欢看这种恐怖又刺激的。” 姜为凑过去看了眼,确实是个论坛,她正在看的是个长小说帖,标题叫做《异事处理局》小说连载。 姜为想起什么:“这个论坛只有灵异小说吗?有没有解决灵异事件的大师?” 苏苏诧异看向她:“谁要解决灵异事件?” 对上她不信的眼神,姜为愣住:“你看灵异小说,不相信这种事吗?” “我不太信。”苏苏笑了笑,“毕竟没见过,见过了才会信。” 姜为根据本能抬手指着楼道,关键时刻忍住了,只道:“有吗?有的话介绍给我,我……一个朋友托我打听的。”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骗子。”苏苏翻找片刻,指着手机屏幕,“就这个。” 帖子里的内容花里胡哨,标准的打广告方式,姜为摇头示意不行。 “那这个呢?”苏苏又换了个帖子。 姜为还没看清内容,主管进来了,眼睛一眯,瞄准姜为就开始罗里吧嗦。 “姜为,其他人都在自己工位上,你挤在苏苏工位干什么呢?回你自己位置上去,最近几天工作态度那么不认真,我看你是想从这里滚蛋。” 姜为抿唇,看他这颐指气扬的态度就知道所谓的闹鬼事件不可能是真的。 她沉默回到自己工位,让苏苏把论坛链接分享一下,余光瞥见主管进入办公室前睨了眼楼道,心里突突一跳,起身奔进办公室。 “主管。”姜为直勾勾地望着主管,开门见山道,“你前几天说的闹鬼……” “打住。”主管立刻开口,“你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 竟然是真的。 姜为内心一喜,连忙道:“我就跟你确定一下。” “别以为知道这件事了我平时就不说你了。”主管低咳两声,“你要是工作认真点,我至于说你吗?没事就出去吧。” “楼道那里吊死过人。”姜为走近几步,凑近主管面前一字一句道,“主管你不害怕吗?” 原本拿着茶杯准备喝茶的主管手一抖,杯子里的水瞬间溢出。 好在不烫,他擦拭干净,瞪着姜为说:“大白天胡说八道什么?给我出去。” “你往上面反应,就说我看见鬼了。”姜为坦言,“让他们找人来处理,楼道那里不干净,一直有东西在。” 原本还想骂人的主管咽咽口水,压低声音说:“真,真一直有东西在?你看得到?那东西不会害人吧?” 之前看见黑影他无法确定,再加上这么久都相安无事,主管没放在心上,现在听见姜为这么说,脑海里上演各种恐怖片。 “有。”姜为故意把事说得严重点,“有人曾经吊死在那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一直在楼道那里晃荡,一边盯着我们上班一边晃荡。” 既然自己找不到厉害的大师,那经理他们说不定能找到。 姜为拍拍主管肩膀:“主管,你好好跟他们说说吧。” 她离开办公室,重新坐回自己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室撒谎的心理作用,姜为总觉得楼道所在的方向冷飕飕的,一直有风。 她瞥了一眼,恍惚间好像真能看到一个影子吊在那里,不停晃荡来晃荡去。 “干嘛呢,看得这么认真。”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姜为浑身一个激灵,抬头看去。 沈瀚疑惑地挑起眉头,顺着她之前看的方向看去:“那楼道有什么东西吗?你一直看。” “没。”姜为摇头,敷衍地应付两声,低头看手机中的论坛。 她根本没抱希望,刷了几十个帖子,有个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个置顶热门的小说帖,好像有原型啊,还是个公司。难道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 帖子讨论度并不高,姜为点进去。 “肯定是小说火了之后有人蹭热度,搞出来的假APP。” “+1,这APP图片一看就是盗版。” “我冒着手机中病毒的风险下载看了下,还挺正规的样子,不过这跟小说也太像了。” “试试能不能下任务,哈哈哈。” “……” 一路看完讨论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姜为盯着图片里的APP,在网上搜了下。 确实好像盗版APP。 姜为没敢下载,刚好工作手机来电话,她放下手机拿起工作机接听。 忙了一早上,姜为始终没见主管露过面,还以为找大师的事有戏。 没想到中午吃过饭,主管见她第一句话就是:“楼道没事,经理说愿意给你批一天假,让你好好去医院看看你的脑子。” 姜为气笑了,想到自己在这里上个破班,担惊受怕那么多天,还被人怀疑脑子有问题,恨不得当场辞职。 她最怕辞职了那东西也跟着她,这样太得不偿失。 姜为打开手机,本想继续在网上看看有没有机会联系到大师,没想到手机桌面多了一个APP。 就是那个看着像是盗版的APP,应该是她之前点击下载页面,放下手机的时候误触了。 姜为长按准备卸载,最后关头又放弃了,抿唇点开,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名堂。 一进去是一个丑陋至极的欢迎语页面:“异事处理局欢迎您。” 真跟那个小说名字一模一样。 姜为嘀咕一声,叉掉欢迎页面。 APP很简单,关于公司的一些介绍,下任务页面,以及一些处理过的任务,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姜为看着下任务页面陷入沉思。 要不然试试? 她认真填写每一项内容,删删改改花费了半个小时,没想到点击提交后屏幕闪了闪,直接黑屏了,紧接着闪退回手机桌面。 姜为气极反笑,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不甘心登录常用的APP发了一个求助帖。 这下不仅是经理觉得她脑子有问题,还多了几百个网友给她推荐各个医院的神经科。 姜为气得恨不得摔了手机。 晚上回家睡觉倒是没什么,没再出现什么恐怖的事,但姜为发现自己很累。 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像是背上背着几座大山,压得她平时根本站不直,天天驼着上半身。 这么过去一周,姜为坚持不下去了。 早上照镜子,她发现里面的人嘴巴白到一点血色都没有,皮肤发青发灰,活脱脱一个死人相。 姜为连走路都快没力气了,整日在公司不是趴在桌上,就是靠着椅子。 她打算辞职,找不到厉害人士,再这样下去小命不保,什么钱不钱的都不重要了,干脆辞职后去老家碰碰运气。 姜为站在主管办公室前,才抬手打算敲门,电话铃声不适时响起。 她以为是工作手机,不想理,反应半天记起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快步走过去接听:“哪位?” “你好,我们是异事处理局员工。”手机那边响起一道男声。 姜为心说这声音听着就健康,不像自己,说个话都有气无力跟个鬼一样。 “我知道,那本小说。” “什么小说?”对方疑惑,笑着解释,“这边收到了你下的任务,我们和你确定一下信息,没问题就会过去处理。” 姜为呆了呆,想起自己上周下的那个APP。 卡退后她没再进去直接卸载了,没想到会收到这个电话。 “那不是没提交成功吗?” “成功了。”对方歉意开口,“当时人太多,APP直接崩了,实在不好意思。” 一听就是骗子。 姜为双眼无神地准备挂断电话,关键时刻,对方又说:“那和你确定一下,你是被一个吊死鬼缠上了对吗?” 听见吊死鬼三个字,姜为浑身一颤,整个人后背像是被贴着一块冰般,瞬间精神起来。 “对。”她揉了揉酸涩到极致的眼睛,“你们能解决吗?” “可以解决。”对方没任何犹豫。 姜为眨眨眼,多少有些相信她的话了:“真的可以?” “可以,你确定是吊死鬼吗?”对方问。 “我确定。”姜为激动无比,“那你们什么时候来?怎么收费?多久能解决?会对我有什么伤害吗?” 姜为和对方聊了十分钟,确定信息,对方笑道:“请稍等,现在为你派员工过去。” 姜为振奋道:“派个厉害的过来。” “好的。你在本地,按照距离,过去的员工会在一小时后抵达,届时会与你联系。” 电话挂断,姜为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精神抖擞,背也挺直了,甚至她一直回避的楼道此刻也敢看了。 不管这是什么东西,马上就能解放了。 姜为吐出一口气,看向窗外不知何时沉下来的天,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空气仿佛多了什么东西,变得阴冷刺骨。 苏苏揉着手臂,察觉不对:“怎么回事?大夏天的这么冷?空调坏了?” “没坏,空调坏了也不可能这么冷啊。”沈瀚说,直接把空调关了。 温度还是越来越低,姜为浑身抖个不停,下意识看向楼道,发现原本还空荡荡的楼道口多了一道身影。 她背脊一寒,头皮控制不住开始发麻,站在那手脚感似被束缚住,连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红色的身影宛如泼了一层血,直愣愣地立在那,刺目无比。 它没有脑袋,灰白色的脖子还能看到被粗绳勒过的痕迹,一层皮下是明显的骨头。 姜为牙齿颤抖,眼珠斜着挪动,疯狂给苏苏和沈瀚使眼色。 可惜两人正在跟其他同事吐槽,都没发现她的异样。 干瘦如枯木的手轻轻抬起,食指指向姜为,随后手掌向上,不断朝她勾着手。 “来呀,来。”与此同时,姜为耳边回荡着空灵森冷的嗓音,“来这儿。”魔/蝎/小/说/m/o/x/i/e/x/s/.c/o/m 150-160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姜为身体疯狂抽搐, 眼球不停向上翻。 她踮起脚,脑袋仰起盯着天花板,身体不受控制地以这诡异的姿势往前走去。 同事很快发现她的不对劲, 注意到她脑袋一直不停往后仰,好似有一只手掐着向后折, 再继续几乎能当场断掉,立刻尖叫一声:“姜为不对劲, 快点按住她。” 几个同事这才注意到姜为,慌忙起身拉住姜为,不停拍打着她的脸。 姜为能感觉到脸颊被拍得生疼, 眼前早就看不清,只有那抹红依旧存在,疯狂对她勾手,让她过去。 身体里的力气被抽光般, 无法让其停下,耳边朦朦胧胧都是同事的叫喊, 越来越模糊。 “来,来这儿。” 那声音继续喊着,带着无法让人忽略的森冷笑意,犹如毒蛇缠绕着般令人窒息。 姜为听见自己骨头扭动的声音, 脖子犹如被一只大手捏摆成奇怪的姿势。 她试图反抗, 意识却越来越沉, 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原本被拉住的姜为疯了一样掐住自己的脖子,各种扭动着, 眼看随时能扭断, 沈瀚一保温杯对着她后脑勺来了一下。 姜为放下手,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她一直盯着那边楼道,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就这样了。” “楼道里有什么东西吗?” “直接送医院吧,我感觉她有点疯了。” “……” 几人不知所措,苏苏刚准备打120,主管听见动静跑了出来,打量了眼躺在地上的姜为。 她脖子上的十根指印太过明显,想不注意都不行,脖子仿佛被掐变形了,中间凹陷,上面有些肿。 主管指着姜为:“怎么回事?” “不知道,一直看着楼道,然后就这样了。”苏苏说,“还掐自己,要不是沈瀚把她打晕了,估计现在就出事了。” 主管头皮一紧:“楼道?” 他抬头看向楼道所在的方向,肩膀一抖,咽了咽口水。 现在是姜为,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摆摆手:“虽然送医院没用,但还是先送医院去吧。” 苏苏觉得他也神神叨叨的,迟疑道:“要不然主管你一起去看看?” “那别犹豫了,叫120啊。”沈瀚催促。 苏苏拨通120,等了许久都没人接听,一时间诧异看向众人。 “打不通。” “什么意思?”沈瀚愣住,冲回位置上拿起手机,一看傻眼了,“手机没信号,怎么回事?” “没信号也能打通吧?”另一个同事说,“试试其他电话,实在不行我们给送过去。” “不是。”主管一边往后退,一边警惕道,“这不是送不送的问题,重点是为什么电话会打不通。” 他说完后,看了一眼楼道,竟然扭头直接跑回办公室不出来了。 苏苏追上去敲门,半天没得到回应,尝试开门发现被从里面反锁了,不由得愣住。 “主管,你干什么?”她低声开口。 里面无人说话,苏苏拧眉看向楼道:“楼道里有什么东西吗?怎么姜为晕倒了,主管还躲进办公室不出来。” “不知道啊。”沈瀚和其他同事摸不着头脑,“现送姜为去医院吧。” 他背起姜为,和苏苏一同往外面走去,没想到刚走出大门,眼前的天瞬间黑如深夜。 两人呆住,更要命的是一扭头,身后熟悉的物业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阴森恐怖的墓碑。 “什么东西?”沈瀚怒吼一声,吓到脸色灰白,差点把背上的姜为扔了。 苏苏紧张地朝他靠近:“不对劲。先是手机没信号,打不通电话,现在又这样。我们绝对碰到不正常事件了。还记得姜为吗?我估计她跟我们一样,被这么魇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沈瀚不得不先把姜为放下,一阵拍脸掐人中,试图把她唤醒。 可惜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胸口毫无起伏,看着就跟没呼吸般。 要不是手指试过呼吸,沈瀚都要认为她已经没命了。 “别乱动。”苏苏急忙道,“我们原地呆着,骂一骂,我听人说碰到这种不干净的东西,你骂骂就行了。” 沈瀚叽里呱啦骂了一堆,毫无作用,最后口干舌燥地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墓碑,头一阵阵地抽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焦灼冲淡了恐惧感,苏苏和沈瀚看着那墓碑除了烦躁再无其他反应。 沈瀚骂也骂了,求也求了,最后摆烂地和姜为躺在一起,都准备闭眼睡觉,眼前的场景倏然开始扭曲。 随后像是万千面镜子被打碎,碎片纷飞,黑暗侵袭,死死地包裹着两人。 下一秒,眼前出现光亮,沈瀚激动地揉揉眼睛,发现他和苏苏此刻就站在物业楼门口。 身边是紧张担忧他们的同事,见他清醒,统一看向前方。 前面有什么人吗?怎么一个个表情这么怪异。 沈瀚反射性追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门口台阶下方站着一男一女,可能是太阳过烈,两人皆穿着防晒衣,戴着挡脸的防晒帽,看不清面容。 这些都不值得人注意,引人注目的是两人手中拿着的东西。 乍一看明晃晃的十分亮眼,仔细一看会发现那似乎是符纸。 “他们是谁?”苏苏回过神,不解地扯了扯身边的同事衣服。 “不知道,你们出来就没动静了,我们一直喊你们没任何反应。电话也没用,正着急呢,这两个人突然出现了,电话信号也恢复了。”同事纳闷道,“我们也在好奇他们从哪里来的,手上拿着什么骗人的玩意呢。” “哎,我们可不骗人。”左边穿着灰色防晒服的男人收起手中符纸,“要不是我们来了,你们说不定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右边穿着粉色防晒服的女人没有说话,自顾自收起符纸后准备进入物业楼。 “什么乱七八糟的。”几个同事没听懂,下意识认为她们是诈骗人员,拦住不让进,“我们不买东西,你们来错地了,哪来的回哪里去。” “姜为是谁?”粉色防晒服女人站在阴凉处,摘下帽子,露出一头乌黑漂亮的齐肩短发。 饱受秃头多时的苏苏眼睛都看直了,打量着那头发,确定没有任何干枯毛躁分叉问题后震惊道:“你这头发怎么做到的?这么有光泽好看。” “姜为在这里。”沈瀚一指地上晕过去的姜为,“晕过去了,我们正准备送她去医院,结果出来环境就变成……”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来。 “变成一堆墓碑了?”灰色防晒服男人补充出声。 “对。”沈瀚目光钦佩,“你怎么知道?” “我们救你们出来的,当然知道了。”李蕂拿出叠好的符纸抛给他,“拿好了,丢了不会再给。” 苏苏也得到了一个,她捏着那三角符纸,略微茫然无措。 “这个有什么用吗?” “能让你们不被里面的东西缠着。”李蕂抬抬下巴,示意众人身后。 确定是符纸后,其他同事傻眼片刻更加认为李蕂两人是骗子,不由分说就要关门。 “等下。”现场混乱中,苏苏大喊一声,“大家先别着急,我理理思绪。所以目前状况就是,姜为撞邪了,我们刚刚也撞邪了。” 她想起逃进办公室的主管,以及发疯掐自己脖子的姜为,更加相信自己说的话了。 “差不多。”短发女人说,挤开众人,蹲在姜为身边。 苏苏离她最近,能看清她的动作,见她从口袋里似捻了什么东西放在姜为嘴中。 她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发现跟烟灰很像,顿时紧张起来:“你喂她吃了什么?” 女人没回答,合上姜为的嘴巴,指尖在她眉心来回游走。 明明上面什么都没有,可苏苏总觉得有微光随着女人的指尖来回游动。 她目光动了动,落在女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按住想要出声阻止的沈瀚。 “先看看,说不定能帮姜为。” 其他不明状况的同事看到这一幕全部噤声,用眼神交流是否要报警。 “现在可以让让了。”李蕂强行挤出来一条路,总算进了物业楼。 一阵阴风迎面吹来,他按住差点被吹掉的防晒帽,瞥了眼楼道方向。 “搞什么东西。”有人嘀咕一声,拼命瞪着他,想看看他耍什么名堂,顺着他视线看向楼道,各种翻白眼,“那什么都没有,装什么啊。” 正常人是看不到存在于楼道中的东西,李蕂不是正常人。 在他的视线中,从踏入物业楼的那一刻起,四周就弥漫着浓重的阴气。 而当中阴气最旺盛的地方,就是楼道口,甚至那里早就站着一个红色的身影,看上去早已等候他多时。 李蕂一手环胸,另一只手捏住下巴,轻轻“嘶”了一声。 他伸出手指了指那红色身影,又指了指自己,不确定道:“你不动手,不躲吗?” 出任务碰到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两种最常见的结果。 ——跑或者杀上来。 少见的是和平派,主动要与他们交谈的。 这种站在那不动,也不动手的,倒是很少见过。 躺在地上的姜为突然“哇”一声,侧着脸干呕不停。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从她嘴里吐出了一些黑色气体,全场鸦雀无声。 苏苏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扭头看向沈瀚确定:“你刚刚看到了吗?” 沈瀚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这些人好像真有本事。” 姜为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她不停眨眼许久,才终于看清头顶挂在物业楼门口的灯笼。 “真的醒了。”苏苏震惊道。 听见声音,姜为艰难爬起来,左右张望:“我怎么了?我晕倒了吗?脖子怎么这么痛。” 她揉揉自己的脖子,感觉皮肉好似被拧烂般刺痛,碰一下都钻心的痛。 “你是谁?”姜为陡然注意到眼前的女人,疑惑道。 “异事处理局特殊小组,陆端午。”女人说。 姜为觉得前面的名字熟悉,想不起来,站起身扶着脑袋缓了半分钟才彻底想起,激动起来。 “是你们啊,我本来在等你们过来,结果突然就没意识了。那东西就在楼道里,你们能解决吗?” 陆端午偏头,听见说话声的李蕂探出脑袋,用大拇指指着身后示意。 “就在那站着呢,看不懂要做什么,直接收了带回公司吧。” 姜为顺着他指的方向瞅了眼,刚好对上那抹红色身影,身体一抖,猛地抓住陆端午的手臂。 “就是这个东西,它一直缠着我,你们赶紧解决。” 其他同事闻言纷纷跟着看去,结果楼道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怀疑姜为眼睛出问题了。 “详细的我之后再跟你们说。”姜为简单解释了两句,“现在先处理那东西。” 陆端午抬脚走进物业楼。 随着她的进入,飘散在周围的阴气瞬间退散开,全部汇集在一起,疯狂涌入楼道中。 李蕂微微咋舌,发现那红色影子也有动作了。 它先是拧了拧脖子,手上多了一个东西,掌心朝下,对着地面一拍。 “哒。”一声后那东西弹起,又继续被拍下。 “哒哒”声不停,明明没有多吵闹,却震得人耳朵刺痛。 姜为眼前一晃,那种熟悉的恍惚感再次袭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缩在陆端午身后,咬牙道:“这玩意看着好厉害,你们能解决吗?” “能。”李蕂掏掏耳朵,丝毫不受影响,眯眼打量着那红色身影手里的东西。 是个脑袋,还是活的,随着上下拍动,表情一直在变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猩红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这边。 李蕂学着它的表情反击回去,那东西拍脑袋的动作蓦然一顿,下一秒抓着那脑袋直接砸来。 李蕂咒骂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迅速避开,抬脚用力踹回去。 “啪叽。”脑袋狠狠撞在墙面,直接开裂,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瘪了下去。 目睹这一切的姜为呆住,嘴唇抖了抖,最终遏制住已经冲到嗓子眼的尖叫。 “好凶哦。”李蕂还嫌不够嘲讽,捂着嘴故作惊讶地开口。 这矫揉造作的姿势不禁让陆端午瞥了他一眼,对上他笑眯眯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 “别玩了。”她说,“还要赶下一个。” APP崩了,后台的任务积攒许多,现在公司里的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有两个以上任务。 “好勒。”李蕂撸起袖子,直接冲上去,“我先来,我搞不定你再上。” 不过眨眼间他就出现在红色身影前,由于身体挡住的原因,姜为只能看到他手一直在动,似乎在拿什么东西贴在那身影上。 片刻后,李蕂慢慢停下,手指间还夹着没有贴完的符纸。 “不对啊。”他呢喃一声,伸手拍了拍面前的东西,触感细腻到一种恶心人的地步。 李蕂疯狂甩手,招呼陆端午:“你来看看,这东西不太对劲。” 没等陆端午过去,原本陷在墙壁里的脑袋忽然飞起,在空中调转方向后朝着李蕂飞去。 它张着裂开的大嘴,面目狰狞扭曲,宛如被团了无数次的面。 李蕂一张符纸塞进它的嘴里,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脑袋不停发出“嘶嘶”声,白烟弥漫,脑袋“砰”一声掉在地上,没了动静。 陆端午快步靠近,先前直挺挺站在那的红色身影此刻萎缩到像是被抽干了气,只剩一层皮立在那。 她略微蹙眉,李蕂拍了拍那层皮问:“什么玩意?我没见过,你见过吗?” “没有。”陆端午说,伸手抓住那层皮。 触感和人类皮肤毫无区别,只是有一种恶心的滑腻感,好似泥鳅般很难抓住。 姜为壮着胆子小跑过来,这才看清那吓人的东西此刻只剩一层皮,瘫软在陆端午的手中。 她觉得更瘆人,浑身发寒,边揉搓着手臂,边问陆端午:“这是什么东西?人皮吗?这东西不是鬼吗?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个问题的答案陆端午和李蕂都想知道。 “不是人皮。”陆端午沉声道,用力抓紧手中的东西。 沉甸甸的一层皮在她手中越来越小,颜色发淡,到最后竟然直接消失在手中,地面只残留一点红衣布料,颜色鲜红诡异到刺目。 “不见了?”姜为惊愕道,想不明白缠着自己这么多天的东西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 而且这和她印象中的鬼也不一样。 别说他了,李蕂都快怀疑人生了,提起那片布料,扯了扯,发现真是料子后无语了。 “这什么东西?又刷新我的认识了。” 从业这么久,见过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这玩意倒真没遇见过。 掌心中还残留着那股阴凉感,陆端午缓缓握紧手,语气淡漠,没多少起伏。 “可能是傀儡的一种。” “傀儡?”李蕂重复一声,“鬼怎么成为傀儡?” 他一拍后脑勺,回过味来:“这不代表那些人又开始乱搞了。” 陆端午点点头。 现场氛围奇怪无比,姜为作为当事人不知道怎么打破,犹豫半天才问出一句:“那现在是解决了吗?” “不算解决。”李蕂抿唇道,“目前还没搞清楚那东西来历,是什么。” “那我怎么办?”姜为欲哭无泪,“那玩意不会还继续缠着我吧?” “不会。”陆端午说,“东西防身。”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荷包,塞进姜为怀中:“记得不要离身,直到事情解决后给你打电话。” 姜为紧紧握住荷包,疯狂点头:“好,我知道了。” 身后办公室大门忽然打开,躲在里面的主管狂奔到陆端午面前。 他显然在办公室里听见了两人对话,停下后死死盯着姜为怀里的荷包,最后直接身后去抢。 姜为看出他的目的,转身避开:“你干什么?” “我觉得比起来你,我更需要这个东西防身。”主管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你这小气的样子。” 姜为翻翻白眼,将荷包放进口袋里,语气冷漠:“谁小气到躲进办公室里不敢出来?现在事情解决得差不多又出来抢东西?” “你这话说的,之前危险,我出来做什么?”主管厚颜无耻说完,理直气壮地对陆端午伸出手,“这个东西不该给我们每人一个吗?” 他这次直接带上其他人。 那些还摸不清状况的几个同事迷糊跟着应声。 “你们不需要。”陆端午说,转身走进楼道,蹲在地上捡起那干瘪的脑袋。 李蕂跟着看去,就见那脑袋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正脸全是裂痕,根本分辨不出五官,后脑勺炸开,里面空空如也。 这脑袋也是一层皮,但在此之前,它还是个实体。 李蕂挑眉:“傀儡能达到这种效果吗?弄出这种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他目光转向还在担惊受怕的姜为:“害人?” “不管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目的只有这一个。”陆端午顿了顿,“害人,积怨。” “那也太不是东西了。”李蕂骂道,“把他们下进油锅都不够。” 这些日子,公司一直在继续挖掘关于阴司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这个组织不像他们公司,在网上没有任何一点信息。 “不想了,回公司开会讨论吧。”李蕂挠挠头,起身道,“把这玩意带回去,说不定能研究出是什么。” 陆端午无异议,刚把东西收好,主管乐呵呵地凑到她面前,依旧是伸手的姿势。 “那个大师,我最近也撞见过这东西,你不给我个防身的,我害怕。” “目标不是你。”陆端午瞥了他一眼,“你身体很健康。” “就给我一张吧。”主管苦着一张脸,“不然我整天害怕,身体就算健康也废了。” 李蕂懒得听他多说废话,亮出收款码和符纸:“一张一百,随便你买多少,只有辟邪效果。” “一百?”主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她为什么免费?” 他愤怒地指着姜为,又打算去抢姜为口袋里的荷包。 “是她请我们来的,已经收了费用。”李蕂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照片,“你们管事的是谁?麻烦叫他出来一下,我们需要了解点情况。” 主管刚想说是自己,沈瀚已经拨通了经理的电话,开口就是一句:“经理,闹鬼了,你快来吧。” 平时早就开始训斥人的经理这次什么都没说,沉默半晌才回一个“哦”字,挂断电话。 “这经理早就知道闹鬼。”沈瀚盯着手机说。 “那肯定。”主管撇撇嘴,“我也知道。” 沈瀚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知道还不告诉我们?” 主管没理他,从李蕂手中拿下两张符:“这么贵,买一送一吧?或者干脆别收我钱了,你们大师不都是这样吗?” 李蕂拿回符纸,冷硬地开口:“那是别的大师,我是我,现在一千一张。” “你别太过分。”主管气笑了,“坐地起价这么厉害?” “谁让你刚刚不买。”李蕂冷嘲热讽,“跟你说了不需要,你非要买,卖给你你又嫌贵。” 主管憋屈半天,花一百块买了张符纸,又缩回自己办公室了。 经理很快赶来,看到陆端午和李蕂倒是没说什么,只递给两人一张照片。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经理说,“其他就不清楚了。” 照片一片灰白,左下角有一团黑色影子,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影子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正对镜头。 看不清脸和身体,轮廓倒是和之前的红色身影挺像。 “应该就是这个。”看到照片的姜为问经理,“这里是吊死过人吗?” “确实吊死过一个。”经理为难道,“当时这楼还没建完,管理比较松散,不知道从哪来的人不想活了,拿着绳子偷进到这里直接吊死在这了。” 他指着楼道,抬手比划起来。 “我听人说姿势特别奇怪,脑袋还掉了。就算是吊死的,脑袋也不可能会掉,反正挺邪门。后来没发生什么,大家就没再说这件事,直到有人拍照,无意间拍到了这张照片。” “什么姿势?”姜为问了一句。 经理又是一脸为难的表情,李蕂见状耸耸肩:“你这明显瞒不住了,就别藏着掖着了,直接说吧。” “不是想瞒。”经理叹口气,颇为无奈道,“实在是那姿势太奇怪,这白天说出来我都觉得吓人。” 姜为催他快点说:“我们人多,不要害怕直接说。” 经理又是一声叹息,才挺直了背脊说:“你们见过头朝下吊死的人吗?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头朝下?”姜为惊愕道, “你没说错吧?” “不然我说吓人。”经理揉揉太阳穴,“一跟你们说这个,我就发怵, 晚上又要做噩梦了。说都说了,说清楚后你们别再问我了。” “按照发现者描述, 那人把绳子挂在梁上,脑袋朝下, 脖子上圈着那绳子。当时已经脖子和脑袋分离了,头顶就贴着地面立着,把他直接吓疯了。” “那也可能是死了之后被人弄成那样的, 不然头朝下还怎么吊死?”姜为说。 “现场肯定有别人。”李蕂皱眉道,“这奇怪的姿势绝对是那人摆出来的,脑袋说不定也是那人割下来的。” 他稍微停顿了下,看向陆端午:“我说得对不对?” “也许。”陆端午不确定道。 “也许?”李蕂挤眉弄眼, “你不是知道一些古怪的东西吗?有没有跟这差不多情况的?” “没有。”陆端午说,赶在李蕂说话前率先开口, “我是个人,不是神仙,不是什么都知道。” 李蕂哈哈一笑:“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仙,百科全书。” 经理擦掉脸上的冷汗:“我说完了, 那我先走了?还请各位不要说出去。” 这种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这物业楼估计可以直接关门了。 “所以现在这个情况是这里之前死过人, 死去的人被现场的另一个人摆出了奇怪的姿势,现在变成了那张皮。”李蕂缓缓开口, 说完后有点烦, 胡乱抓了抓头发,“难道没有什么顺着这玩意找到后面之人的办法吗?” “有。”陆端午说, “但这个不够。” 听见有亮眼的李蕂泄气:“白兴奋了,那走吧,回公司去下个任务。” “谢谢你们啊。”姜为手紧紧贴着口袋力的荷包,感激笑笑,“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些天不要松懈。”李蕂都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到姜为面前,“那个东西很有可能会继续缠着你。” 姜为面色一白,又听李蕂说:“但有这个荷包在,它没办法靠近你,这点放心。” 姜维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其他同事才反应过来这件事,围着姜为啊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吵什么。”主管打开办公室大门,“这种事有什么好讨论的?都回自己位置上继续上班,不许再说了,都当不知道。” 既然知道存在这种事,就没办法当做不知道,几个同事直接忽略主管,继续和姜为讨论。 “不然辞职得了,本来在这里工作压力大,还有那东西。” “我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之前一直以为世界上没有鬼,今天长见识了。” “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辞职干什么?” “别说了,经理估计马上就来了封嘴了。” “……”简单讨论过后,经理果然来了,语气郑重地让所有人别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 …… 李蕂开车来的,回去的路上不相来时那么赶,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公司。 到了公司空无一人,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这都快到下班时间了,公司一个人都没,全出任务去了?太吓人了。” “鬼节马上到了。”陆端午简短道。 “就算是这样,任务也太多发了。”李蕂叹口气,走进茶水间拿了两杯咖啡,递给陆端午一杯,“今天很有可能又要加班了。” 陆端午接过道谢,两人把带回来的东西封好,准备去下个任务之前,李蕂想起什么,站在电梯口。 “不对啊,我们这些员工忙是正常的,副局长呢?我都好多天没见到他了,最开始还以为他也出去帮忙解决任务,但我问过组长了,副局长从不参与任务。” 陆端午偏头看向办公室,没有说话。 “他不是跟局长一样,就这么突然失踪了吧?”李蕂一拍脑袋,惊呼出声。 “应该不会。”陆端午说,率先走进电梯。 李蕂快步跟上。 电梯空间窄小安静,他目光落在变化的字数上,刚打算说什么,电梯门打开,一层到了。 陆端午抬脚走出去,李蕂连忙追上:“等一下,这任务是外地的,需要坐车。现在开车去火车站,你来开还是我来开?” “我来。”陆端午接过钥匙,“你之前开了,现在休息吧。” 突然从她嘴中听见类似于关心的话语,李蕂一怔,莫名失笑:“感觉你这人跟刚来的时候变化太大了。” 最初进公司时,他多少是看不顺眼陆端午的。 觉得她这人身边就像是有几百个屏障,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后来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只是觉得陆端午性子淡,很难看到她有什么波动,像极了那种活了太久,看过世间一切而沉淀漠然的人。 陆端午上车的动作一顿,勾唇一笑:“是吗?那不是挺好。” “是挺好。”李蕂赞同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车,陆端午松下手刹,开车前行。 * 王平顺发现手机多了一个从没见过的APP,名字叫做见你。 图标是一个空白的圆圈,再加上奇怪的名字,他以为是误点开了什么网页下载的,长按想卸载,找半天都没找到卸载按钮。 “奇怪。”王平顺嘀咕一声。 “什么?”旁边的女同事听错了,“你在和我说话吗?” “不是。”王平顺指着手机屏幕,“你见过这个软件吗?” 女同事瞥了一眼:“没见过,名字真奇怪。” “是吧。”王平顺点点头,谁家APP会叫这么一个看不出是什么软件的名字。 他带着浓重的好奇心点开,本来想的是一有不对就恢复出厂设置,没想到这APP挺正常的。 是一款能帮你打造形象风格的APP,设计简洁,功能不少。 穿衣、发型、造型打分…… 王平顺个人形象还真不怎么好,用女同事原话来形容就是整天好似睡觉睡到一半被强行拉来上班。 话说难听了,就是邋遢。 他抓了抓乱如鸡窝的头发,偷偷看向女同事,可能因为目光太过专注,女同事发觉。 王平顺立刻收回目光,假装对着手机理头发。 他动了心思,拍了张照片上传到这个见你APP。 “请稍等。”屏幕出现三个字,接下来没了动静,像是卡住了。 原本抱着期待的王平顺瞬间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手机一扔,继续工作。 还真以为有用,看来就是个垃圾APP,卡成这样子。 下班后,组里要聚餐,王平顺推脱不掉,只能跟着来了餐厅。 他这人无趣至极,在公司人缘不好,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早就喝红了脸,王平顺这边安静无声,只能一个人喝了几杯闷酒。 聚餐结束后已经晚上九点半,王平顺抬手拦下出租车,到家打开手机准备付钱,才发现那APP请稍等三个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整个人形象改善的建议。 甚至连微笑到什么程度都标注出了。 还有这么神奇的APP? 王平顺没着急下车,打开车内镜子,尝试笑到平时微笑的一半,发现这样还真顺眼起来。 “师傅,我这笑得怎么样?”王平顺问师面向师傅。 一心只想等着收钱接下一个顾客的司机瞅他一眼,敷衍点头:“好看,笑容非常标准。” 王平顺道谢,付钱下车。 给出的建议太多,他一下记不住,截图之后把重点划出。 穿浅色衣服,发型换成微分碎盖,笑不露齿。 下面还有直接用他的照片生成的穿衣建议,光看着王平顺就忍不住笑出声。 好看到简直不像他。 可惜现在时间太晚,不然他直接奔去商场,按照这建议买衣服。 第二天早上,王平顺先去理发店换了个发型,才去公司。 刚坐在工位上,隔壁的女同事就发现他换发型了,多看了两眼。 “怎么突然换发型了?” “换换心情。”王平顺笑着回答。 “挺适合你的。”女同事说。 王平顺心脏激动到乱跳不停,按捺住上扬的嘴角》:“谢谢。” 他打开购物软件,按照穿衣建议下单了差不多款式的衣服,顺带买了几双鞋子。 一个月工资几乎花干净,王平顺有些肉疼,更期待东西收到后的效果。 他真能有那么大的变化吗? 想到这,王平顺找到穿衣建议图片看了又看。 “这是你?”女同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侧,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注意到屏幕中的图片,一脸惊诧地问。 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虽然衣服不是,但也算自己吧? 王平顺腼腆点头一笑:“算……是我。” “这和你现在差别太大了。”女同事上下扫他一眼,“你平时怎么不是这样子?多好看啊。” 王平顺不知道怎么回复,笑笑揭过这个话题:“那个,你这周末有空吗?” “怎么了?”女同事问。 “想约你出来吃个饭。”王平顺眼神四处乱转,小声说,“谢谢你平时和我说话。” “这有什么好谢的。”女同事愣住,喝了口咖啡笑出声,“不用麻烦了。” “要谢的。”王平顺看向她,郑重道,“我来公司这么久,只有你愿意和我聊天。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离职了,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女同事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随口说说,犹豫片刻后点头应下:“好。” 王平顺松了一口气,催促卖家尽快发货。 由于换了发型,他一整天在公司的存在感明显增加了,从一开始的透明人,变得时不时被人提及名字。 王平顺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多少有些不自在,一下班就迫不及待坐地铁回家。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才吐出一口气。 洗完澡,站在镜子前,王平顺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发型影响,他的脸变好看了一点。 具体说不出是哪种变化,但就是比之前要好看。 他凑近镜子,仔细看了半晌,发觉皮肤似乎变好了一点。 王平顺以为是洗完澡的原因,没放在心上,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找了部剧,点好外卖。 半小时后,外卖送达,他坐在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一切都很平常,直到桌上放着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没有消息,也没人动。 王平顺一怔,以为手机卡了,打开检查,依旧没发现消息。 没动和没来消息通知的情况下,还亮屏幕,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注视屏幕时会自动亮屏。 可他刚刚一直在吃饭,没看手机,这房间里也只有他一个人,那是谁看的手机导致亮屏了? 一刹那,脑子里出现各种恐怖的鬼故事,王平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虽然没多怕,但也被搞得吃不下饭,简单收拾完垃圾回到房间准备睡觉。 这次手机拿在手上,屏幕朝下,都自动亮起,好似有一个人趴在地上,仰头对准他的手机屏幕,故意让手机亮起逗他玩。 王平顺被自己的想象力惊到,直接把注视屏幕亮屏功能关掉。 这下总算正常了。 他躺在床上,尝试搜索,发现网上有不少这种情况的,说是因为这个功能时不时会抽风。 往下一翻,有个人想法跟他差不多,怀疑是闹鬼,底下有人解释一番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王平顺翻个身,放下手机睡去。 房间拉上窗帘,四周昏暗无光,一片死寂中,原本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亮起屏幕。 刺眼的白光略微照亮房间,模糊的黑影萎缩在床头,静静地伫立在那。 王平顺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渗透梦境,他做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最后一个梦境停留在房间,手机无人触碰自动亮起,甚至解锁屏幕,打开那个叫做见你的APP。 随后手机悬空,飘在空中对着床上睡得正香的他拍了一张照片。 “卡擦”一声,手机落在原位,屏幕上出现形象分析,下方的穿衣建议照片中的人脸苍白如墙壁,透着一种不好形容的森然感,越看越令人头皮发麻。 下一秒,原本毫无动静的照片中人眼睛忽然开始左右转动,与王平顺对上视线,抿唇一条直线的嘴角缓缓上扬,笑容诡谲,令人发怵。 明明是自己的脸,可在这一刻变得陌生到极致,好似恶鬼想从手机里爬出来一般。 窗帘微微扬起,月光从窗外泄露一点,房间变得明亮。 王平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冷汗,抬眼一看窗帘真的掀起一角,月光照射进来,差点从床上滚到地面。 他慌忙打开灯光,喘着气观察着窗帘,确定没什么东西之后才松口气。 枕头旁边的手机并无异样,王平顺拿起,打开见你APP,分析记录只有一条。 悬挂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被这么一吓再无睡意,身体疲惫无比。 王平说下床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将原本被汗水浸透的睡衣塞进洗衣机中。 此刻凌晨一点半,洗衣机比较静音,关上房门更是听不见一点动静。 他觉得有些过于安静,掀开窗帘,仔细听了听外界。 这个点吃烧烤的人很多,平时外面总能听见喝酒说话声,此刻却静谧到仿佛不在原来的世界。 王平顺洗了一把脸,不再胡思乱想,躺在床上刷着沙雕视频,总算冲淡了梦境带来的紧张感。 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直到听见洗衣机“叮”一声,提醒洗好衣服,意识陡然清醒。 想睁眼的那一刻,异常灵敏的耳朵忽然听到一声容易被忽略的呼吸声,顿时僵住。 王平顺背脊发凉,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那道呼吸声不属于自己,但确确实实存在于房间中。 或许因为过于紧张,身体犹如沉入寒水之中,凉意彻骨,他咬紧后槽牙,仔细分辨着房间里的动静。 没有声音。 正当他已经尝试睁开一条缝隙,陌生的呼吸声再次响起,这次近在耳畔,就仿佛有人躺在他身侧,鼻子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呼吸一般。 那呼出来的气息冰冷刺骨,王平顺耳朵都木了,肩膀抖动着,最后没忍住大叫一声起身开灯。 床上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什么呼吸声也不见了。 王平顺摸摸耳朵,还能感觉到那残留的冷意。 他从没这么疑神疑鬼过。 王平顺咽咽口水,起身走进卫生间,衣服确实洗好了。 他弯腰打开洗衣机,拿出衣服,正往阳台靠近,动作倏然一顿。 原本混合在脚步声里的怪异响动随着他的停下消失,王平顺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当他抬起脚再次走动,“沙沙”声清晰回荡在耳边。 背脊感知到危险僵硬住,王平顺拿着衣服的手缓缓收紧,眼珠子瞪得极大,牙齿甚至因为过于紧张而开始微打颤。 不对劲。 这房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存在,而此刻就在他身后,蹑手蹑脚地跟着他。 恐怖的想法在脑子里蔓延,侵入身体每个细胞,王平顺不知怎么想的,抬起肩膀的同时,颤动的喉咙发出一声吼叫,用力将手里的衣服砸向身后。 “噗哒”几件衣服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身后空空如也,连个蚊子都没有。 汗水顺着额头滑至眼睛,王平顺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短短一会儿工夫,他惊出一身汗。 他尝试动了动,没再听见什么“沙沙”声,反倒是楼下的人被他吵醒,站在阳台窗户那里骂了他一声。 “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颠,再吵一句试试。” 王平顺尴尬地捡起衣服,塞进洗衣机里重新洗。 前后这么折腾,他再无睡意,主要是弄不清心里那种怪异感从何而来,让他如此不安。 王平顺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视频,两眼虽正对着手机屏幕,却没一点神采,思绪早就乱飞了。 一切不对好像都是从他手机里平白无故出现那个APP开始,而且还做了恐怖的噩梦。 难道这个APP有问题? 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反应,退回桌面,长按那个APP想要卸载,可依旧没出现卸载两字。 王平顺烦躁地挠挠头,一想卸载了自己穿搭形象方面没参考,只能忍住。 一个APP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是鬼想害人,也不可能利用APP啊。 他翻个身,强迫自己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灯,没一会儿眼睛就被刺激到疲惫发涩,眨两下就闭眼睡了过去。 一夜相安无事,早上起来,王平顺再回想先前的事只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胡思乱想,晾晒好衣服,洗漱完毕出门上班。 早餐随便吃了两口,透过路边的玻璃,王平顺发现自己状态非常萎靡,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他捏捏太阳穴,晃悠着脑袋进了公司。 那种受人关注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自在,王平顺放下手机,悄悄抬头打量着周围,发现那些平时不说话的同事也都在打量着他。 “小王。”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话,“你是不是整容了?怎么变好看这么多?” 王平顺浑身一个激灵,从没想过有一天你能和整容两字扯上关系:“没有啊,我也不好看。” “瞎说。”有人笑起来,“你这比之前好看精神多了,这衣服我见你穿过,那个时候穿平平无奇,现在多好看啊。” 精神吗? 王平顺瞥了眼电脑黑屏中的倒影,两眼无神,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哪里有半点精神。 “不用害羞,是不是私底下开始健身了啊?” “跑美容院了?” “说起来你好像没有女朋友,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 几个人讨论起来,话题中心的王平顺十分惶恐地摆摆手:“不用,谢谢大家,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没有吗?”同事打趣,“你跟许诗然不是关系挺亲近的吗?我还以为你喜欢她呢。” 王平顺根本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抬头去找,许诗然刚好进来。 他不知道许诗然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尴尬地低头找事做。 “今天状态不错啊。”许诗然笑着夸赞。 王平顺原本的尴尬荡然无存,咧嘴道:“谢谢,你也是。” 上班时间到了,没人再围绕着王平顺讨论,他才得以放松,开始工作。 网购的衣服全部到了,王平顺没抱太大希望,原本以为穿上效果就那样,等真穿上对着镜子一看,和APP里的图片差不多。 就是他皮肤没那么白。 他对镜拍照,随手给了图片好评,放下手机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开始试鞋子。 等到试完鞋子,再拿起手机,发现他山路久给的评论莫名其妙有很多人看过,底下都是夸他问他要其他衣服链接的。 “兄弟裤子哪家的,推荐一些。” “帅啊,原本还犹豫,看到你这图我直接下单了。” “模特?看身材挺像。” “求裤子链接。” “好看,裤子是这家的吗?” “……” 王平顺怔住,反复退出打开,确定这些评论都是给自己的。 他放大图片看了又看,并不觉得自己这图片好看到让这么多人问自己。 何况王平顺还把脸遮住了,就这还有一堆人夸他帅。 王平顺将图片发给许诗然:“好看吗?” 他是真心实意地发问,并不是想炫耀,或者是求被夸。 但许诗然误会了他的意思,给了好几句夸赞,弄得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评论太多,王平顺挑了几个回复,退出软件时还飘飘然地,毫无真实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似乎真的变好看了。 想到这,王平顺没忍住笑出声,又用力给自己一拳,强迫大脑清醒。 …… 第二天,王平顺比许诗然先到火锅店。 四周全是人,他刚巧赶上最后一个位置,坐下没两分钟,店内排队人员就有十几个。 王平顺放下奶茶,用手机发消息问许诗然到哪里了。 消息发出的刹那,头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等很久了吗?” 王平顺抬头,看到许诗然笑着摇摇头。 “路上有点堵车……奶茶是我喜欢喝的那个,你竟然记得。”看到奶茶,许诗然惊讶道。 “见你点过几次。”王平顺说,注意到许诗然的目光,不自在地动了动,“怎么了?” “感觉你又变好看了。”许诗然撑着下巴,直勾勾地打量着他,“变得都不像之前的你了。我来的时候站在门口找了一圈才发现你坐在这里。” “是吗?”王平顺身体略微僵硬,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讷讷地说,“可能是我穿衣风格变了。” “对对对。”许诗然点点头,颇为赞同,“我就说你哪里变了我又说不出,这个风格非常适合你,以后就这么穿吧。” 王平顺松口气,招呼她点餐。 吃饭前他去了趟卫生间,打开“见你”APP,对镜拍完照片后上传。 三秒钟后,根据上传的图片,APP给出了建议。 “您的状态非常好,请继续保持,发型方面建议您可以尝试一下寸头。今日形象打分:89分,请您加油,继续提升形象。” 在此之前,王平顺拍过不少照片上传分析,评分从没超过70分。 看见89分,他信心爆棚,出去的步伐都充满自信,刚回到座位,就有人来要联系方式。 王平顺一边拒绝,一边打量许诗然,发现她表情有些形容不出的古怪,看他的眼底满是惊疑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平顺心脏莫名加速跳了起来:“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我……”许诗然犹豫片刻,才说出来,“我看到你身后好像跟着一个黑影。”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平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许诗然苦恼至极, “你从卫生间出来,我看你身体跟有重影一样,就……你后面还有一个你……可能是我看错了。” 估计是发觉王平顺脸色不好看, 话说一半,许诗然打住了, 重新换了话题:“刚刚别人问你要联系方式你怎么没给?” 王平顺被她那两句话吓得心里七上八下,恨不得跑到镜子前去研究自己身后到底有没有东西, 闻言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有喜欢的人。” 他想起前天晚上发生的事,面色白了几分,拿筷子的手轻微抖动了下。 “你说的是真的吗?”王平顺声音轻到直接被四周喧闹的动静淹没。 “啊?”许诗然没听到, 夹了一块毛肚放在碗里,疑惑问,“你说什么?” “没事,这火锅挺好吃。”王平顺没再继续问。 黑影而已, 很容易看错,再加上许诗然也说了不确定。 今天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得好好把握。 王平顺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谢谢你请我吃饭。”许诗然双眼微弯。 王平顺让她不用这么客气。 “我来公司的时候要不是你,早就不干了。” “为什么?”许诗然狐疑。 “太尴尬了, 在公司里就跟个透明人一样, 谁也不搭理。当然, 我自己也有问题,不爱说话。”王平顺挠挠头, 又想起来那段心酸的日子, 嘴里不自觉叹息一声。 “没关系。” 许诗然笑道,“你现在融入得挺好, 而且我觉得你有变化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王平顺高兴地道谢,两人围绕着公司工作展开聊,最后聊到了个人情况上。 王平顺差点就把“你有谈恋爱的想法吗”问出来,关键时刻还是忍住了。 “怎么了?”许诗然不解地盯着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没。”王平顺不自在地摸摸后脑勺,心想还是算了吧,等后面他变得更优秀的时候再说出自己的心意。 一顿饭结束,王平顺有些不想分开,一步三回头和许诗然告别回了家。 一到家他就瘫在沙发上,回想着和许诗然吃饭时的一幕幕,忍不住傻笑出声。 “……你后面还有一个你。”耳边忽然回荡着许诗然说过的话,王平顺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紧张兮兮地打量着四周。 最后他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保自己身后确实没跟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松口气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发现,王平顺回到沙发前,不放心地拿出手机搜索,想看看有没有跟自己差不多情况的人。 换了许多个平台都没搜出来,他开始觉得自己疑神疑鬼,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身体放松下来。 王平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等到再有意识,有一阵风吹过来,他以为是空调,但想起自己没开空调。 又以为是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赫然反应过来阳台离沙发太远,吹不到。 再加上这风越来越阴冷,王平顺开始打哆嗦,种种不对劲的情况迫使他睁眼醒来。 室内一片漆黑,头顶的冷风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可抬手去摸额头,发现那里的皮肤冰到一点温度都不存在。 天就黑了。 王平顺一骨碌从沙发上下来,打开客厅灯,下意识要去洗澡。 结果灯光不像平时那样亮起,他不信邪又反复开了好几下,还是没任何反应。 停电了? 王平顺嘀咕着试了试其他开关,依旧没用。 看来就是停电了,洗不了澡。 他闲着没事回想那阵冷风,打开手机手电筒,本想看看客厅天花板是不是有问题,没想到微弱的灯光照在客厅的那一刻,余光骤然注意到客厅不对劲。 靠近阳台的两个角落分别站着个黑影,直直地立在那,乍一看还会以为是立式空调。 王平顺出租的房子里根本没有立式空调。 一刹那,关于黑影有了很多种猜想,哪一种都让他担惊受怕,手机快要拿不住了。 王平顺咽咽口水,再一次用余光偷偷看去,这一看发现原本在左边的那个黑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右边那个。 在哪? 心里生出无数寒意,王平顺僵在原地,几乎不敢动弹,直到莫大的恐慌差点将他吞噬,才抬头努力瞪着眼去看。 外面有光,客厅没那么黑,因此他能一眼注意到右边的黑影。 离得有些距离,他无法分辨出黑影是什么东西,只能确定左边的黑影确实不见了。 自己难道是在做梦? 王平顺紧张到口水都无法吞咽下去,卡在喉咙处,他觉得呼吸困难,只差一点就能直接晕过去之际,身边吹起一阵冷风,贴过他的耳朵。 王平顺一个激灵,直接跳开原地,动作太大,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没等他因为疼痛尖叫出声,瞬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正是左边消失不见的黑影。 心脏仿差点停止跳动,王平顺呆在原地,瞪大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个黑影。 他想让自己转移目光,可眼睛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用力按着强迫他看一般,挪动不了分毫。 随即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的有了轮廓、五官、皮肉…… 最后影子被**代替,完全变成了他的模样。 王平顺双手撑在身后,用力往后退去,背脊撞在差几上,他惊慌失措地改变方向继续后退,脑子在这种情况根本不会思考。 到底是什么东西? 呼吸越发急促,王平顺后背寒意一层接着一层,他差点窒息,身后响起脚步声。 一扭头,后面的那个黑影也不知何时变成了他的样子,正朝他靠近。 两张一样的脸上挂着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微笑,前后夹击,王平顺双手双脚发软,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没撑过去,双眼一翻,晕倒在地,失去意识前还能看到另一个自己蹲在他面前,嘴角快要咧到太阳穴的诡异笑容。 王平顺猛地从沙发上坐起,呼吸沉重,满头大汗。 窗外月光皎洁,隐约能听见外面还有人散步聊天的声音。 王平顺愣住,左右张望,没有黑影,更没有另外的自己。 他马不停蹄地爬起来,跑到开关处打开灯。 索性灯光亮起,柔和温暖的光驱散了他的恐惧。 满头大汗的男人失力坐在地上,心脏还没从压抑恐怖的梦境中逃离出,宛如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掐着,无法跳动。 他抚摸着胸口,又起来把其他灯光打开,这才冷静下来。 再来几次这样的噩梦,他或许会吓成神经病。 王平顺不安地抿唇,起来喝了一杯温水,进入卫生间准备洗脸,刚打开水龙头弯腰捧起水,猛地抬头看向镜子。 弯腰的那一刻,他看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黑影,紧紧地贴在他身后。 因为太近,几乎可以说就在他背,但镜子里的人没有任何不对,和他表情一样。 王平顺呆滞在原地,分不清刚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只下意识身后摸了摸后背。 什么都没有。 可那种犹如蒙上一层阴影的诡谲感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 王平顺低头,慌到手都在颤抖,他咬紧后槽牙,做好心理准备后用力抬头。 镜中倒影安静地与他对视,没有丝毫变化,背后只能看到敞开的卫生间大门。 王平顺喘了一声,随便洗完脸拿上手机奔出家门,去了附近的网吧。 喧闹声不停,伴随着几句叫骂,坐在沙发上的那一瞬间,王平顺内心彻底安定,什么黑影都不怕了。 回想起自己在家害怕这儿害怕那儿,他更是觉得好笑,边摇头边打开机器。 通宵玩了一夜游戏,回到家洗完澡对着镜子时,王平顺发现自己形象糟糕到极致,简直和路边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打开见你APP,把自己的照片上传。 分析结果很快出来,这次评分只有二十九,后面跟着一大堆建议。 王平顺搜索发型教程,耐心花时间跟着教程搞好头发,又翻出差不多的衣服穿上,镜子里的人总算有模有样起来。 练好微笑,王平顺深吸一口气出门上班。 一到公司他就困得不行,眼皮都在跳舞,坐在工位后倒头趴在桌上眯了会儿,直到他听见议论声。 “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了?” “昨天看你还普普通通,今天就跟带着滤镜上班一样。” “我看着都心动了,你这小子是不是跟王平顺学的,偷偷做美容去了?” 听见自己名字,王平顺揉揉眼坐直身体,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是一个和他差不多性格的男同事,此刻被人围着夸赞,全程不好意思摸着脑袋,嘴里说着谦虚的话语。 王平顺和其他同事想法一样,这人确实变好看了。 他瞥了眼桌上的手机,再抬头看男同事,怀疑男同事手机里也有这个APP。 “你跟王平顺肯定背着我们干了什么。” 不知道谁说了句话,王平顺和那个男同事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没有。”率先开口的是男同事徐雷,故意避开王平顺所在的方向,“我昨天睡得很早,早睡早起还是十分有用的。” 王平顺没说话,只趁着上班时间到,大家都散开时,悄悄走到徐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动作有些突兀,但徐雷整个人就像是被闪电劈中般,反应超级大,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眼里充满警惕。 看见王平顺,他吐出一口气,问:“你有事吗?” 王平顺觉得他奇怪,也没多想,说出自己的目的。 “你手机是不是突然多出一个APP?” 徐雷呆住,激动起来:“你也有?” “我有。”确定猜测,王平顺轻松不少,要是这APP有问题,多一个人跟他担着。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昨天晚上才发现。”徐雷压低声音,“那个,这APP虽然很好用,但肯定有古怪。” 说起这个,王平顺想起自己这些天提心吊胆的经历,连忙问:“什么古怪?” 徐雷欲言又止,王平顺催促两声,他才小声开口:“昨天晚上使用这个APP后,我老觉得有人跟着。你刚刚拍我,吓得我以为这种感觉成真了。” 王平顺控制住不住地拔高声量:“我也是!” 霎时间,无数目光寻来。 他冲众人尴尬笑笑,拉把椅子坐在徐雷身侧:“我用得比你早,一直做噩梦,还总疑神疑鬼,不知道跟这个东西有没有关系。” “肯定有。”徐雷笃定道,“我没见过这种自动出现,卸载不掉的软件。非要说的话,只在鬼故事种看过。” 王平顺注意力都在“鬼”字上,本就用得挺煎熬,听见他这么说,压力更大。 “那你还用?”他问。 徐雷说:“我就试试,虽然有效果,但不敢再用了,我怕出事,更怕被鬼缠上。” 王平顺身体一抖,勉强笑笑,自我洗脑:“哪,哪有这么严重,这东西挺正常,跟普通软件没什么区别。” “说不定我们以为的错觉不是假的,真有东西跟着我们。”徐雷拍拍他的肩膀,“我对脸、气质没那么在乎,何况我马上要换工作了。” 这表示他不会再继续用这个APP了。 好不容易有点放松的王平顺再次紧绷,皮笑肉不笑道:“这样啊。” “你也别用了,实在不行换个手机。”徐雷说。 王平顺含糊应下,回到工位仔细思索着徐雷的话。 不用这个APP? 他斜睨了眼桌上的手机,将APP隐藏起来,打算以后不再使用。 想得非常好,可第二天一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王平顺觉得哪都不对。 肤色暗沉,双眼发黑,重点是他发现五官自己好像变丑了,无论再怎么穿衣打扮,都显得萎靡不振。 王平顺破罐子破摔地来到公司,本以为其他同事再不济也会和他打个招呼,没想到所有人都当他不存在,看都没看一眼。 这变化…… 王平顺咬牙坐在位置上,说服自己不要在意,就跟之前那样。 “没休息好吗?”许诗然端着水杯从他身后路过,随口问了句。 “没有。”王平顺反射性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看你不太精神。”许诗然说,坐在旁边打量着他,“一副虚脱的模样。” 王平顺连忙摆手解释:“我昨天睡得很早,现在这样……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 他可以确定那APP有问题,更不敢用了。 许诗然点点头,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王平顺有些垂头丧气。 同事不再偷偷听着他看,夸他好看就算了,他发现许诗然也对他不再热情。 这一变化比之前当透明人还让人难以接受。 坚持到下班,王平顺直接上网发了一个求助帖。 或许是内容太过搞笑,又或许是他提到了“鬼”字,帖子浏览量非常高,评论一个接着一个,都在让他抽时间去医院看看。 只有个别评论让他别再打开APP。 直到评论突破一千条,王平顺无意间看到一条回复:“这个APP,我好像也有。” 不止徐雷,其他人也有? 王平顺立刻私信对方询问。 对方说自己还没有打开:“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以为是病毒呢,打算刷机的时候刚好看到你的帖子。” “你用这个APP,有啥问题吗?”对方又问。 王平顺把帖子不能说明地私发过去:“感觉有鬼跟着我。” 对方不知道是不是不信他说的话,没再回复。 王平顺被平台警告,只能删除帖子,没想到不仅没找到办法,反而更加郁闷。 更让他破防的是,他发现就算自己不使用APP,被什么东西跟着的感觉依旧存在。 * 夜里,第三次从噩梦中醒来的王平顺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气到脸色铁青。 此刻凌晨三点,他失眠好不容易睡着,没想到会一小时做三次噩梦。 床头柜上的手机没有人动,自动亮起屏幕,在寂静的深夜中似对他的无情嘲讽。 王平顺心脏憋屈得难受,抓过手机被备份好资料,将手机恢复出厂设置。 自从有了这个APP,他就没怎么睡好过。 王平顺面无表情地等着手机清除数据。 他是倚靠着床头坐着,眼角余光能够看到旁边的飘窗,由于拉上窗帘房间太黑,今天他特意没拉。 原本应该被路灯照亮的外面漆黑到什么都无法看清,王平顺心里正疑惑怎么没开灯,陡然注意窗外的夜色轻轻抖动了下。 不是夜色。 是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飘在窗外,贴着玻璃,只是恰巧能与黑夜融为一体,难以分辨清楚。 发觉这一点的王平顺毛骨悚然,背脊串上一层形容不出的寒意。 他僵着两肩,眼珠机械地眨动着,想扭头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又害怕看到不该看的。 长久的静默能将人吞噬,整个天地仿佛只剩下王平顺一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手机屏幕,他才骤然回神,瞪着眼望向窗外。 夜色深沉,窗外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手机恢复完成,等待设置。 王平顺不过眨了下眼,余光快要看不见的地方黑影闪过。 他顿时想起先前贴在后背的影子,仿佛被钉在床上般动弹不得。 呼吸开始变得费力,大脑缺氧,以至于发不出命令,只能傻傻地坐在那。 随着黑影越靠越近,王平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自己的脸。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影直挺挺地停在他面前, 顶着那张与他一样的脸咧嘴狞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毫不夸张地到达了眼角。 自己面对着自己的脸,是一种无法准确形容出的恐怖瘆人。 王平顺一动不动, 脸白到刷墙都不为过,嘴唇颤动, 不停想发出尖叫,可嘴巴就像是糊住胶水般张不开。 黑影微微弯腰, 几乎贴在王平顺脸上。 它没有呼吸,鼻腔处两个黑洞,眼珠死死地盯着王平顺, 似抬起了手。 但它没有手的实体,一团黑气扑面而来,打在脸上,森凉刺骨。 那一刹那王平顺觉得自己被塞进了冰箱冷冻层, 大脑像被推土机从头到尾推平,只会单面思考, 重复抖动身体,再无法做出其他反应。 冰冷的寒气停在他的下巴,王平顺生出一种怪异的第六感。 这东西似乎想把他的脸皮撕下。 撕下干什么?变成它的脸皮吗?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吓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拿起枕头用力打向眼前的黑影。 黑影一拍即散, 宛如喷洒在空中的散粉, 只留下一点细末,最后连那细末也无处可循。 王平顺大口喘着气, 使劲抓住手中抱枕, 左右查看,确定那黑影不见了。 他不敢放下抱枕, 也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十分钟后,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才稍微放松身体。 睡衣被汗水浸透,几乎可以拧出水来,王平顺呼吸沉重,觉得再这么来几次,自己流汗都能流干身体。 他跑进卫生间洗完澡,又跑回房间,缩进被窝里直接催眠自己入睡。 一夜非常难熬,王平顺几乎没有睡着,最要命的是从床上爬起拿手机一看,其他是恢复出厂设置了,可手机桌面上还是存在那个诡异的APP。 王平顺摔了手机,头疼欲裂,公司都不想去了,给老板发短信请好假,戴上帽子开始出门找懂这方面的人。 他目标很明确,直接奔着小区大爷大妈,趁着赶集时间,目光迅速在周围路过的人身上转悠,最后锁定一个人,急忙冲过去。 “阿姨,你有没有懂处理不好事的人介绍。” 大妈上下打量他:“什么不好的事?你身体哪里不好?” 王平顺解释道:“不是身体……也算身体吧。就是被缠着那方面。” “大早上说什么呢。”大妈反应过来王平顺是什么意思,瞪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大早上讨论这种事的确有点晦气,王平顺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被打击到,继续下一个目标。 一小时过去,那方面的人没有找到,挨了不少骂。 王平顺有气无力地坐在路边,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催。 他拿出手机,打开那APP,和之前一样,没任何变化。 一个APP,怎么就闹那玩意呢? 王平顺抬手想摔了手机,手臂忽然被人拍了下。 “小伙子,你是要找人看看是吧?”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摘下墨镜,“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真的吗?”王平顺激动道。 “是啊,我是专业的,听见她们一直在讨论直接找过来了。不过我先说清楚啊,我这人明码标价,不免费帮人。”女人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怎么样?” “只要能解决,三千块钱不是事儿。”王平顺说。 “谁说三千了。”女人摆手。 王平顺心里“咯噔”一声。 难不成是三万?虽然很贵,但比起来命也不多。 他刚打算答应,女人继续说:“三百就够了,哪里要那么多,都是看人的,你不需要给那么多。” 王平顺顿时松了一口气,高兴道:“这个价格可以,我现在就能给你转。” “不急。”女人将墨镜彻底拿在手中,整理了下略微凌乱的头发,“我还不一定能解决你身上的事。解决了你再把钱给我。” 王平顺闻言一愣:“您不能解决吗?” “是不一定。”女人打量着他,叹气道,“我看别人一眼就能知道招惹的什么东西,你这看不太明白。我试试吧,你跟我来。” 王平顺连忙起身跟着她。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栋楼前,王平顺知道这栋楼,是最早盖的。 女人示意他跟上。 楼里太黑,一进去冷飕飕的,不知道从哪里灌出来的风。 两人进去电梯,来到四层,女人打开门。 王平顺站在门口迟疑道:“你不会是骗子吧。” “怎么可能。”女人失笑,“不过你有警惕心是好的,起码不会被那些东西耍得团团转。” 王平顺放心进去,刚坐下,女人就拿了个符纸塞进他手里。 一放入手中,那符纸就如同烫手山芋,根本拿不住。 王平顺抬手就要扔,女人连忙阻止:“别扔,就一直拿着,有反应才正常。” 他只能紧紧捏着符纸, 刚开始还好,只是热,像有蚂蚁在他手指爬,到了后面完全拿不住。 那上面就好似藏着千万根针,疯狂扎着他的皮肉,带来的灼热痛意穿过皮肉进入骨头中。 王平顺身体仿佛被放进了火炉中,热浪一波波袭来,打得他理智全无。 女人说:“有效果,你看你身上的黑气。要是再晚一些,命都要没了。” 王平顺迷迷糊糊低头,身上确实跑出来很多黑气,还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感。 “这是什么?”王平顺问。 “鬼气,也是阴气。”女人解释出声。 “那现在是等这些鬼气全部消散吗?之后我就安全了?”王平顺满眼期待。 “不是。”女人近乎残忍地说,“我最多能帮你驱散一些鬼气,让你好受一些,在此期间你要赶紧找到能够帮你解决问题的人。” “你不能吗?”王平顺惊恐道。 他要是能找到这方面厉害人士,也不至于在小区里问大爷大妈了。 “这不明显能看出来。”女人无奈摊摊手,坐在一旁椅子上叹气道,“我要是本事大,不用跟你多说直接就帮你解决了。” “那我是为什么会被这东西缠上?难道还真有鬼藏在APP里面诱使我使用?”王平顺颓然问。 “这都算是小儿科。”女人拍拍王平顺的肩膀,“你别害怕,我见过比你还严重的人,人家最后活的好好的。” 他这都算小儿科,难以想象那些碰到更加恐怖状况的人。 “那你能看出我招惹的是什么东西吗?”王平顺舔了舔干裂的唇,有气无力地说。 “看不出。”女人摸着下巴,围绕着王平顺打量,眼睛时不时眯起,最后才给出结果,“我只能说这东西应该死了很久,缠上你应该不是意外。” 王平顺听不太懂,迷茫地坐在沙发上,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符纸。 可能是符纸有效果,心脏那种不安的情绪消散很多。 “是有目标的。”女人接着说。 电光火石之间,王平顺想到先前的同事徐雷,脱口而出:“这个APP好像很多人都下过,难道说目前不止我一人发生这种?” “很有可能。”女人颔首,“不然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看不出这东西的来路。小伙子,这世界上的能人异士非常多,只要你肯用心找,总能找到救你命的。” 王平顺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淡,直到最后一缕消失,手中的符纸瞬间自燃。 他吓了一大跳,脸色苍白地甩开符纸,然而让人诧异的是燃烧的火焰明明已经烧到手,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反而还有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 王平顺看着地板上逐渐烧成灰烬的符纸,眼神越发茫然。 “好了。”女人惋惜出声,“虽然这符纸很难得,但给你用也算是尽我所能了。你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要么你死,要么缠着你的东西死。” 本以为过来就算得不到解决,也会有头绪,没想到更像无头苍蝇。 王平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头顶仿佛悬挂着一个生命计时器,他甚至能听见每减少一下的声音,犹如地狱传出,使人不得安宁。 “别发呆了。”女人笑着安慰,“我能看出来你命不该绝,能活很久,所以赶紧去找吧。” 王平顺心里好受一些:“您有认识的吗?” “有的话直接就告诉你了。”女人说,“这种事多打听,这里不行就去别的地方,自己找不到就问亲戚朋友,总会有结果。” 王平顺道谢,出门时能明显感觉出自己和来时不一样。 步子轻松,心情舒畅,连呼吸都少了那种紧张的压迫感。 他回了家,那种被跟着的怪异感消失。 王平顺不敢再使用目前的手机,打车去附近商场,随便买了个千元机,重新注册新卡。 一切完成,他开始在网上重金求助,发了几十张帖子。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发对,所有帖子石沉大海不说,没多久就被删除了。 王平顺把能联系的亲戚都问了遍,又私聊同事,没想到问一个笑一个,都认为他精神出问题了。 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接着问,最后点进了许诗然聊天框。 正犹豫要不要问许诗然时,她先一步发来消息。 “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关切的话语让王平顺仿佛能看到许诗然着急的样子,眼眶一热,憋住差点外泄的情绪,准备打字,许诗然又发来消息。 “公司都在讨论你,你要是碰到事了可以和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王平顺:“我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要赶紧找懂这方面的人处理,不然可能会死。” 许诗然:“!!你怎么才说。我知道这种人,你等等,我找下联系方式。” 没多久,许诗然推荐一张名片:“你加这个人,把你的情况跟他说明一下。” 王平顺无比感动:“谢谢你,事情解决后我请你吃饭。” “这种事等你好了再说,现在保命要紧。要是他不能帮你,你就让他推荐别人,这个人那种圈子里的,比普通人知道的多。” 王平顺添加好友后又是一顿道谢,好在对方很快同意了好友申请。 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对方一直没回复。 太久没吃饭,饿得不行,王平顺进了一家饭馆。 前脚刚吃完饭出饭馆,后脚手机震动几声。 对方:“手机APP?你确定?” “第一次见APP闹鬼。” “如果确定的话,把你的生辰八字发给我。” 王平顺:“我确定。” 他没犹豫,发送自己的生辰八字,焦急地站在路边等消息。 对方许久都没发来消息。 王平顺越等心越凉,差点怀疑对方是骗子,要用他的生辰八字做坏事时,对方终于回了消息。 “你这个事,我大概知道了,但我不好解决。” “别说我不好解决,这天地下能解决的人几乎没有。” 王平顺心里不停咯噔:“那我是没救了吗?” “不是。”对方发来语音消息,“很难解决,不代表没有能解决的人。只是你身上碰到的事太过特殊,我可以简单跟你说明情况。” “你的生辰八字比较特殊,有人想整死你,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现在还不算晚,做这事的人还不少,而且跟你一样中招的人很多。所以这件事比较特殊。” 王平顺只想知道自己怎么办,刚想询问,对方发来一串地址。 “你去这里碰碰运气。切记,到了之后站在原地等,等到你觉得不对的人出现,直接上去说明你的情况。” 地址是外地,而且离这里不近,王平顺想过去,又怕白忙活一场。 对方就好似能猜到他心中所想:“这是最后救你的机会,不要犹豫了。” 王平顺打字道谢,买了最早的机票,打车到达机场。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站在路边,不停抬头确定眼前的街道。 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路边店面,难道他要进去问问吗? 王平顺皱眉,正不知所措,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这路上多了两人。 他没有看错,那两个人是突然出现在人流中,奇怪的事他们就像是知道自己是突然出现的,直接夹杂在人群中往前走去。 想起许诗然推荐的大师说的话,王平顺连忙追上去。 “等一下。” 那两人似乎要去什么地方,坐上路边的车子,王平顺腿都快跑断了,终于在车子行驶的前一秒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等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他喘着气,发现车里不止有刚上车的两人,驾驶位和副驾驶还各坐着两人。 对上那么多双眼睛,王平顺愣住,差点没缓过气憋晕过去。 “你……”坐在他身侧的男人刚开口说话,副驾驶的女人忽然开口打断,“先开车。” 刹车松下,车子迅速冲了出去。 王平顺手忙脚乱地坐好身体,系好安全带:“那个,我碰到了不对劲的事,实在解决不了,有人让我来这里找你们。” “我特意飞过来的,你们能解决我身上的事吗?别人说我要是明天解决不了,就会死。” 话音落下,身侧的男人抬手扣住他的眼皮,往上一翻,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睛片刻,收回手道:“你的情况不严重。” 王平顺愣住:“啊?那,不用处理吗?” “处理。”正在开车的赵早说,“所以带上你一起了。” 王平顺听不明白,好奇地打量着车里坐着的人。 坐在他隔壁的男人看起来倒是挺好接触,但老是拧着眉,这一拧就显得人特别的凶。 最左边的女人一直看着窗外,王平顺无法打量。 正在开车的人神色严肃,看着倒是平和,开车的技术十分凶猛,好几次差点把他晃吐了。 剩下副驾驶的女人,王平顺只能看到那一头很难养出来的漂亮黑发。 车内安静无声,只能听见轮胎滚过地面的响动,王平顺主动打破沉默:“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解决跟你这种差不多的事。”微玄扭头,冲他笑了下,又飞快看向窗外。 王平顺注意到她几次倾斜的脑袋,以及蠢蠢欲动的手,满脸疑惑。 “我这种事很多吗?”他过了会儿问。 手机上的大师说这种事很多他还在怀疑,现在信了。 “很多。”这次回答他的是李蕂,“解决了一部分,还有很多。” “有人跟我说,我被当成了目标,生辰八字比较特殊,所有有人想整死我。”王平顺努努嘴。 “你说对了。”李蕂准确无误地报出他的生辰八字。 王平顺一脸震惊。 车子急刹停下,微玄第一个冲下车,双腿软到走一步颤一下,就这么狂奔到一旁空地,弯腰张嘴吐了起来。 李蕂还好,活动下身体就恢复精神了。 打开车门下车的赵早看到这一幕傻眼了:“我开得不猛啊,你怎么晕了?” “非常猛。”微玄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王平顺打量着四周,发现旁边是一栋快完工的烂尾楼。 四周除了这栋烂尾楼外空空如也,门口杂草丛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楼满是垃圾杂物。 王平顺仰头数了下楼层,一共十三层。 “来这里是为什么?”他这才下车,询问一旁的李蕂。 “解决任务。”李蕂说,“跟你这样的。” “我好像是从用了一个APP开始出事了。”王平顺想起什么,说,“跟我这样的,是指也是用了这个APP吗?你们可以先帮我吗?我感觉我非常不好,可能不过今天就被那东西弄死了。” “别急。”李蕂拍着他的肩膀安慰,“解决上面那个时可以连同你的一起解决。” 王平顺顿时松了一口气,连连道谢。 “我好了。”微玄迅速漱完口,拿起背包,说,“进去吧。” 王平顺犹豫几秒,指了指自己:“我现在跟上去吗?” “跟着。”回答他的是这一路比较沉默的陆端午。 王平顺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跟在李蕂身后。 一进入烂尾楼就是一股子难闻的腐臭味,熏得人鼻子都能失去嗅觉。 地面灰尘厚厚一层,上面满是凌乱的脚步,通过还没重新覆盖灰尘可以看出痕迹都是最近弄出的。 不远处就是楼梯,四处透风的环境有风正常,但随着她们几人深入,一开始在门口还燥热的风变得阴凉冰冷,吹得人心里直发慌。 “现在夏天。”王平顺哆哆嗦嗦道,“怎么会有这么冷的风?我手臂都要冻僵了。” 他搓着双臂,跟着李蕂才走上一个台阶,头顶“咚哒哒哒”声不停,吓得他连忙抓住李蕂手臂,根本不敢去看。 “哒哒哒”声越来越近,直到一个小石子掉在台阶上滚下来。 看到是石子,王平顺松口气,冷静下来,抓着李蕂的手却还是没松开。 “上面是人吗?”他小声问。 “是。”陆端午走在末尾,闻言回了一句。 是人就好,起码不恐怖。 王平顺彻底放心,开始跟在几人身后。 随着上去,温度越来越低,他被冻到嘴唇发紫,脚步越发虚浮无力。 “我走不动了。”王平顺忍不住开口,手扶着一旁的墙壁,气喘吁吁地停下休息。 不知何时,周遭变黑了,连人脸都无法分辨清楚。 要不是能清楚听见几个人的呼吸声,王平顺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跑下去。 “你在这里等着。”李蕂说,“我们先上去看看情况。” “等等。”听到他的话,王平顺顿时精神起来,“如果上面有人,你们上去了,万一他们跑下来,或者是这下面也有人……” 他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认真分辨了一会儿,抓住李蕂的手臂说:“我上去,还是跟你们一起上去吧。” 没有人说话,几人沉默无声地往上面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平顺很快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这楼十三层,我们都走了二十多层了,怎么都该到了。” 可是他们目前还在楼道之中,眼前是无尽的黑暗,烂尾楼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吞噬进肚中一般,没有一丝光亮。 “嘘。”李蕂凑近他低声开口,“别说话,这周围有东西。” 王平顺身体骤然僵住,动弹不得半分。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开始上演各种恐怖故事场景,满脸冷汗。 这种情况,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碰到类似于鬼打墙的事了。 “能感觉到在哪边吗?”黑暗中王平顺只能听见被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像是那个晕车厉害的女人问的。 “后面。”赵早回头看了眼身后,视线所及之处伸手不见五指,却能明显感觉到那藏匿在空气中的阴煞之气。 “我也觉得在后面。”微玄嘀咕道,“我刚还听见脚步声了,应该在偷偷跟着我们。这种情况是鬼遮眼吧?” “算是。”赵早说。 窸窸窣窣声音响起,王平顺被吓到,紧紧抱住李蕂的手臂:“什么动静?是鬼来了吗?” “不是。”李蕂无奈至极,推他的手发现推不开后只能放任他抱着,“拿东西呢,不是鬼。这东西要是敢出来也不至于跟在我们身后那么久。” 包里东西太多,特别是符纸,微玄带了十几种。 本来想用手机照明,发现手机变成无用的砖头后放弃,微玄盯着符纸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看清符纸上的符箓,放弃往前一推:“符纸我带是带了,看不清,挨个试吧。” 赵早一顿:“这要是运气不好,那东西说不定直接魂飞魄散了。” 微玄笑笑:“那也没办法,谁让它跟着我们,一直把我们困在这里。” “你俩别装模作样吓它了,要是真会被吓到,还会一直跟着我们。”李蕂说。 “咚咚咚。”这话才刚说完,身后忽然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有几十个人正在上楼。 “陆端午呢。”李蕂看不清人具体位置,下意识开始找陆端午,“一直没听见她说话,难道没和我们在一起?” “在。”一直沉默的陆端午回答。 “你快出手。”李蕂说,“别和它磨叽,直接弄死它。” 陆端午顿了顿:“你是说前面那个,还是后面那个?” 还有两个? 其他人皆是一惊,她们只能感觉到后面跟着的东西,没想到前面也有一个。 “一起解决。”李蕂大喊出声,“你解决不了招呼一声。” 不过这句似乎是废话。 陆端午都解决不了的东西,就算招呼出声,她们也没办法处理。 现在陆端午已经是他们组最厉害的了。 “解决得了。”陆端午轻声开口。 没人听见动静,只是眼前亮起火焰时,陆端午双指间已经夹着一张燃烧着的符箓。 火焰无风摇曳不停,离手指万分近,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感受不到那温度般。 “你怎么有符?”微玄惊讶地睁大眼睛,问,“你们不是都没带,就我带了吗?” “随身携带了几张。”陆端午说,夹着手中符纸在空中划了个圈,瞬间朝前方抛去。 燃烧着的火焰一分为二,朝着前后分散开,空旷漆黑的走道因这火亮起。 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照着橘色的暖光,其他人还好,李蕂目瞪口呆。 他揉揉眼睛,左右张望,极为匪夷所思:“不是,这是什么操作?我没见过,你能再来一次吗?” “没符纸了。”陆端午言简意赅。 话音落下,原本悬浮在空中的火焰分散成无数小火苗,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就在他们身后。 王平顺距离那火苗人形最近,见状嚎叫一声,直接跳上李蕂身上,抱着他各种吼:“这是不是鬼,是不是?快往上跑,啊啊啊!鬼要杀人了!” 声音震耳欲聋,李蕂人都快被吼麻了,抓住他,硬生生扯下来:“安静点。现在不能跑,前面也有一个。”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平顺抬头才看到前方不远处也立着一个火苗人形。 他咽咽口水, 压住了所有恐惧的尖叫,小心翼翼地往人多的地方凑了凑:“那现在怎么办啊?” “等着解决。”微玄说,“别害怕, 那些东西无法靠近你。” 别说靠近王平顺了,被困在火苗中的模糊人形根本无法动弹, 完全被禁锢在那了。 “刚刚那个扔符的是不是很厉害?”王平顺悄悄打量着陆端午,随即压低了声音问微玄。 “当然, 我们之中……”微玄说到一半改了话语,“我们公司最厉害的。” 这句话宛如定海神针,王平顺紧张与忐忑一刹那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就好, 那就好。”他念叨着,放心的地吐出一口气。 有大佬在,就不用怕那些东西了。 嘶哑难听的晦涩声音回荡在四周,无法让人听清, 火苗中的人形似乎在挣扎,导致火苗扭曲成各种形状。 “我开始好奇陆端午了。”李蕂忽然开口。 “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好奇吗?”赵早纳闷睨他一眼。 “不是那种。”李蕂摇头解释道, “一开始只是单纯好奇她身份,现在觉得她来头不小,很多东西别说见过了,我连听都没听过。” 赵早没说话, 反倒是一边的陆端午倏然认真开口:“我听得到你们说话。” 李蕂揉揉鼻子:“我也没特意避着, 就正常讨论。” 与其说是正常讨论, 不如说是他故意这么说,想看看陆端午会不会顺着他的话点出自己的身份。 四周陷入诡异的沉默, 火光摇曳, 陆端午那张脸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只能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她似乎并没有听出李蕂的话外之音, 偏头看向前方的火苗:“这火能把你们烧死,死后不入轮回。就算这样,你们还要继续僵持吗?” 火苗乱晃,“沙沙”声不停,身后仿佛有几十个人乱跑,隐约能感觉到楼体震动。 王平顺心都悬挂起:“怎么回事?” “没事。”李蕂安慰道,“假的,用来迷惑我们的。” 即使听他这么说,王平顺也紧张得不行,双腿发软,根本没有支撑力,最后扶着墙壁,哆哆嗦嗦道:“那个,这个楼我们到底能不能上去了?” “当然可以。”微玄笑道,“马上就可以上去了。” 这话才刚说完,被困在火苗中的人形影子扭曲晃动几下,漂移到旁边不动了。 与此同时,后面的影子一点点往后退,直到再也看不见。 黑暗褪去,属于楼道昏暗的光显现出。 王平顺兴奋地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还在一楼,并不像记忆里的那样已经走上去了。 他才张嘴,话到嘴边,蓦然注意到站在前方的白色影子,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 穿着破烂衣服的女鬼安静地站在楼梯拐角处,脸色如白漆,再找不出其他颜色,一双瞳孔几乎融于眼白,差点让人分辨不出。 “你们不能上去。”它轻声开口,“我的任务就是拦住你们。” “你拦不住。”李蕂说,“我们就当没见过你们,可以直接离开。” 女鬼没有说话,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几人。 “它们离不开这里。”陆端午说,“上面的人给它们下了东西。” 李蕂恍然大悟,语气带着几分同情:“你们躲起来,等我们上去把人抓起来后,你们就可以去该去的地方了。” 女鬼没有说话,似是默认。 “走吧。”微玄说,注意到脸色难看的王平顺,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不行你在门口等我们?” “不,不行。”王平顺霎时间清醒过来,还有另一个鬼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要是自己在门口,万一被那只鬼缠上了怎么办。 陆端午率先往楼上走去,女鬼往后退了两步,这次几人没再碰到什么,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十二层。 “嘘。”李蕂抓住着急想上去看看罪魁祸首的王平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冲他摇摇头示意等着。 王平顺乖巧点头,没再轻举妄动。 几人刻意压着动静来的,也不着急冲上顶楼,就在十二层静静等待了会儿。 很快,可以听见顶楼响起说话声。 “我们就在这里守着?” “不然呢,万一有人找过来,得有人摧毁。” “我都快无聊死了,那谁呢?还在里面?” “对,一直在里面没出来呢。” “……” 听这话,上面应该有最少三个人。 陆端午看了其他人一眼,无声开口:“我先上去看看。” “一起吧,我们人多。”赵早说。 陆端午微微颔首,抬脚往楼上走去。 李蕂原本还想说什么,见状只能先跟上去。 随着靠近,说话声越来越清晰,还能听见脚步声。 一开始微玄以为是自己发出来的,紧张地低头,直到陆端午停下,她差点撞上,才发现脚步声是从十三层发出的。 “完成了?”之前说话的其中一人问。 四周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是一声没多少起伏的话:“嗯。”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几人还是察觉到不对。 “这声音好熟悉。”李蕂挤眉弄眼。 “我也觉得。”微玄仔细回想,“好像在哪里听过。” 陆端午往前走了一步,眯眼看去。 楼道里太过昏暗,可见度很少,只能分辨出模糊的人影,但只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谁。 在对方若有察觉前,她没什么反应地收回目光。 撞上微玄几人疑惑的目光,陆端午沉默片刻,无声张嘴:“等一下。” 微玄点点头,分别给其他人使眼色,示意先藏在这里,别轻举妄动。 “是谁?”李蕂挤眉弄眼,“我们认识的人?” 陆端午微微颔首,李蕂无声咒骂了一声。 他们这些人能认识的还能有谁,除了公司里的同事,没有其他人了。 答案不言而喻,上面他们觉得声音熟悉的人,是公司的同事。 赵早猫着腰,探出脑袋往上看去。 前面站着四个人,都看不清具体面容,其中三人身形看着陌生,只有其中一人,无论是站姿还是轮廓都无比熟悉。 赵早怕被发现,不敢再看,缩回脑袋用气声说:“确实有个人很熟悉。” 就算是公司里的同事,他们平时也只是打照面,能觉得熟悉的,那都是接触过不只几次的。 她下意识看向陆端午:“我看不清,你能看出是谁吗?” “不太确定。”陆端午说。 “那现在怎么办?”听得一头雾水的王平顺问,“我们不上去吗?万一他们跑了怎么办? “下楼的地方就这一个,跑不掉。”李蕂道,“你别说话,小心暴露。” 王平顺想应声,反应过来点点头,不再开口说话,安静藏匿在黑暗中。 “不确定的是谁?”赵早说,“我们对对。” 陆端午:“魏明兆。” 赵早瞪大眼睛:“你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上面那人都不用怀疑,就是魏明兆。” “魏明兆?他怎么会在这?”李蕂闻言差点失声叫出来,关键时刻捂住嘴,“他难不成跟踪我们来的?不对,他难道是卧底?” 公司对于卧底这个问题猜想过很多次,甚至进行过大排查,但因为没有线索,实在无从找起。 没想到现在直接送到她们面前了。 李蕂下意识拿出手机,准备在群里通知。 结果手机屏幕亮起微弱的光,在昏暗的周围太过显眼,等他想去遮时已经来不及。 “谁?”楼上的人暴喝一声,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听着就知道正在逃跑。 李蕂没多想,收起手机玩命地爬上最后几层阶梯,往人影所在的方向冲去。 “他们要跑,快抓住他们。” 没等他提醒完,几人就已经追了过来,原地只剩下发呆迷茫的王平顺。 “好啊,还真是你。”透过窗外淡淡的光,李蕂一眼认出略显悠闲的魏明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率先朝着他抓去。 “是啊,我比你们先到这里抓人。”魏明兆耸肩,完全没有暴露被抓的慌乱,反而像是在悠哉漫步,“公司怕你们组人手不够,派我过来支援。我刚来这里,抓住这几人,你们就到了。” “你这话谁会信。”赵早挑眉,“把人当傻子呢?” “别胡说啊。”魏明兆极为无辜,“这话是你们组人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我可没把你们当傻子骗。” 耳边声音吵吵嚷嚷,陆端午没有理会,抓起地上的板砖,对着准备从窗口跳下去的人狠狠砸去。 “砰。”砖头毫无意外地砸中对方的背脊,疼得他哀嚎不停,捂着后背倒在地上打滚。 另外两个准备跳下去的人瞬间呆住,僵在原地不敢随意妄动,几乎根据本能看向魏明兆所在的方向。 “我怎么跟你们说的。”看到这一幕,魏明兆叹口气,一脸无奈道,“我都说了,等她们来了你们没好果子吃,别给你们背后之人卖命了,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我们自然会好好待你们。” 他回避掉两人目光,靠着水泥墙,双手插兜,面对眼前的几人平静到令人赞叹的地步。 “你别说话。”微玄说,“你现在有很大的嫌疑,等回公司再说。” “什么嫌疑?”魏明兆摊手,“你们没证据就说我有嫌疑?我倒是想听听我有什么嫌疑。” 赵早环顾四周,这一层有三间空房,她给微玄使个眼色,分别进入房间搜寻。 可惜的是,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见到她面无表情的回来,魏明兆促狭一笑:“我都说了,我只是比你们早来一点时间。实在不信你们打电话问公司啊。” “不用问了。”李蕂翻看着手机,刚好注意到小组群里,百北在他们来时发的一条消息。 “公司怕你们解决不了,这次任务二组人会帮你们。” 陆端午扫了眼消息,目光这才落到魏明兆身上:“就你一个人?” “对啊。”魏明兆说,“其他人在附近解决其他任务,我先过来增援。” 他上前一步,用下巴示意窗边两人:“你们要再不信,问问他们,我来的时候苦口婆心劝了多久。” “是是是。”那两人连连点头,生怕晚一秒就会出事。 “别骗人了。”李蕂冷漠道,“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听见你们几人在密谋,事到如今还装,不累吗?” “哦,你说那个啊。”魏明兆耸肩一笑,“那是我跟他们说,我跟公司方面解释他们提供线索,有功劳,到时候放了他们会给些钱。” 按照到达时听见的“完成了”三字,魏明兆说的还真能对上。 微玄说:“证据呢?你不是说跟公司说了吗?” “在这里。”魏明兆打开手机,抛给微玄。 屏幕闪着幽暗的光,上面内容还真是魏明兆说的那样。 “我这里找到了三个能提供线索的人,他们说提供完线索,要放他们离开,并给他们一人三万块钱。组长,你觉得可行吗?” 时间正是几分钟前。 一切太巧合了,巧合到让人无法相信,特别是对象还是一直以来都很奇怪的魏明兆。 李蕂把手机亮给陆端午,示意她看看。 陆端午没看,缓缓走到那蜷缩在地上的男人身边,蹲下来后淡声问:“你们之前在做什么?” 男人眼神躲闪,不与她对视:“没做什么,就跟那边的人说的一样,我们在商量线索换钱的事。” “什么线索?”陆端午说。 “就是这次软件害人的线索。”男人挪动着身体往后退,直到背脊靠着墙,目光不断往魏明兆那边瞥,直到李蕂挡在他和魏明兆之间。 “你说,我听听是什么线索。”陆端午微微一笑,“能不能值三万块。” 男人卡壳了,脸色铁青,额头逐渐出现细密的汗珠,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 “都打算用线索换钱了,怎么说不出来?”陆端午问。 她的语调很轻,轻到没有一丝情绪夹杂其中,本该让人放松的,可不知道是环境导致,还是四周有其他人盯着,让男人感知到了一种头皮发麻的危险。 他喉咙发紧,口水都难以吞咽下去,在这样逼迫人的氛围中几乎处于崩溃边缘,只能用手不停扣着墙壁来延缓恐惧感。 “我现在不想说了。”男人终于挤出声音,“我之前是跟他说好的,又不是跟你们。你们这么多人冲过来,还砸我,我不说了。” “谁稀罕你说。”李蕂翻白眼,“嘴里不知道能吐出来什么三瓜两枣,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呢?” 男人冷笑:“那看来你们是知道这次事情的幕后黑手了,既然如此我就更没什么好说的。” “你下一句该不会想说放你们走吧?”微玄打断他张嘴还想说的话,神色鄙夷,“害人姓名,专门做一些阴沟老鼠一样的事,还想好好离开?想得美。” “我现在就报警。” 人的事她们没办法正常解决,自然有正常解决的人。 “别。”男人听见报警反而害怕了,立刻阻止,“我跟你们说。” “其实我们也是兼职的,知道得不多。”男人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道,“来这里就是为了等人,然后顺便摆了几个东西,除此之外真没做啥了,报警抓我属实犯不上。” “等人?”陆端午重复他话中重点,似笑非笑地睨了魏明兆一眼,“看来是等到要等的人了。” “没有没有。”男人顿时否认,“我们一直没等到那人来,再加上地点暴露,被你们找来了,就打算离开,没想到被那边的人拦住了。” “那你要等谁?”李蕂不耐烦道。 “不知道,和我们联系的人只说对方会过来找我们,没说是谁,什么样子。” “摆了什么东西?”赵早问,她在周围排查过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男人忽然不说话,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李蕂更加不耐烦:“你说不说?不说报警了。” “我真是兼职的。”男人不断看向魏明兆,发现他回避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知道的很少,我摆的那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你们要是想知道我再摆一次。” “摆。”赵早催促,“那边两个,跟他一起。” 三人颤巍巍地站着,随后分别进入房间,站在中心点不动了。 “动手啊。”李蕂道。 “没东西了。”背受伤的男人弯着身体,尴尬道,“之前的东西用完了,现在什么都没有,摆不了。” “那你说的不都是废话。”李蕂勃然大怒,“浪费时间。” “你描述一下,摆的什么。”陆端午说。 弯着腰的男人说:“我们摆的东西都不一样。我摆的是符纸,你们应该知道符纸吧?就是把十几符纸,围绕着中间那张,形成一个菱形。” 他比划着,说完看向另外两人。 另外两人争先恐后开口:“我也是一样,都是中间有张符纸,四周摆着符。” “我的也是。” 从始至终,魏明兆都站在一旁,没说一个字,没有任何眼神表情变化。 一直在刻意观察他的赵早故意碰碰他的手臂:“听过这种东西吗?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 没等魏明兆说话,她又继续问:“你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吗?” 魏明兆失笑:“怎么突然问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实话,我没听过这种东西,毕竟进入公司也没多久。” 赵早微笑:“你比我们早来这么久,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本来是可以的,这不是你们赶来了,打断了我套线索的机会。”魏明兆一本正经道。 “听你瞎胡扯。”李蕂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绝对有问题,回公司我一定要告诉大家。” “没关系,你可以尽情说。”魏明兆弯了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那笑意任谁都看得出来,虚假至极。 他倏然敛了所有表情,眼睛转向陆端午,皮笑肉不笑道:“你们问我没用啊,应该问她,这种东西她应该最了解。” “你不知道?”陆端午抬眸,面无表情地对上他的眼睛,语气沉稳中带着些许冷意,“你看起来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打哑谜般的方式让微玄听得一头雾水,左看右看,抓住想要趁机溜走的一人:“别乱动,乖乖待在这里,等会跟我们回公司。” “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放我们离开。”弯着腰的男人一脸乖顺的笑,“钱我们也不要了。” “我应该知道吗?”魏明兆满脸诧异,双手环臂,沉吟片刻,“那我仔细想想,说不准能记起来什么。” “别跟他废话。”李蕂愤怒道,“他这样子估计就在拖延时间,摆的东西回公司在研究,先把这三个人还有他带回公司。” 这个他不言而喻。 魏明兆频频点头:“我赞同这么做。” “看不透。”微玄一边抓着男人的肩膀,一边凑近赵早,低声询问,“我怎么感觉这个魏明兆哪里怪怪的。” “是他这个人怪。”赵早无奈叹息,“这事还没解决,先回公司再说吧。” 如此大规模害人,幕后的人看样子不打算躲了,要和他们正面碰上了。 李蕂一手抓着一人,往楼下走去,想到什么,回头看了陆端午一眼:“不对啊,我们上来的时候可是碰到了拦路的,这拦路的是谁弄得?” “不关我们事。”没等陆端午回答,三人急忙撇清关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摆那个东西,再没做过其他了。” “不是你们,不是我们,那还能是谁?”李蕂意有所指地开口。 魏明兆笑眯眯道:“不用点我,不是我做的。” 她们一行人上来后,那两个东西早就跑了,现在就算想重新抓回来也不可能。 李蕂撇嘴,没再说话,先带着三人下去了。 “那我,我怎么办?”一直安分站在一边的王平顺指着自己,焦灼道,“我的事情还能被解决吗?” “快了。”赵早安慰道,“别害怕,事情调查出结果,你的事就会解决。” 王平顺:“那大概多久?我是回家还是……” “你先在附近住下来。”微玄说。 “一周。”陆端午看向王平顺,“你身上的事就会解决。” 要想解决这件事,就得找到幕后之人,听见陆端午果断地说一周,留下的人统一看向她。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赵早低声问,“还是想到办法了?” “暂时没有。”陆端午说,“一周差不多。” 听见这句话,魏明兆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陆端午说一周,那大概就是一周了。”他慢悠悠地开口,“我还挺期待一周后的结果。”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别说话了。”微玄被他这话弄得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他在暗中嘲讽,搓搓手臂说,“人太多了, 我打车回去吧。” “坐我的车吧。”魏明兆说,“我开车来的。” 她们到达时并没看到车, 赵早表情怀疑,魏明兆看出来, 解释道:“我停车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距离。你们四个都坐我的车子回去吧,刚好。” “你们跟他回去。”陆端午拍掉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我跟李蕂一辆车, 公司见。” 李蕂那边一人拖着三人,要是发生意料之外的事不好控制。 赵早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魏明兆没说话,只是在陆端午临走前抬起手挥了挥, 露出一抹明显假意的笑:“公司见。” 陆端午没有看他,快步走出烂尾楼。 “其他人呢?”见她出来, 刚把三人绑在后座的李蕂关上车门问。 “坐魏明兆的车回公司。”陆端午说。 “那魏明兆肯定有鬼。”李蕂嘀咕着,抬眼见魏明兆刚好下来,没再多说什么,坐上车。 陆端午坐在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 李蕂松开刹车踩油门离开。 路上, 李蕂一直在嘟囔魏明兆的事,最后发现陆端午没回应, 不太适应道:“你咋不说话了?” “你说得挺有道理。”陆端午说。 “对吧, 但是我不明白,他要真是卧底, 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我们逮到了,跟故意送上门的一样。” “也许就是故意的。”陆端午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说。 “那有什么用?”李蕂更加迷茫,“故意暴露让我们知道?” “对。”陆端午说,“至于原因……可能是不想藏了。” …* 车子掉头后停在公司门口,李蕂下车抓下来三人,见他们贼眉鼠眼地打量周围,抬脚踹了他们一下:“别东张西望,你们跑不掉。” “没跑,没跑。”弯着腰的男人讨好笑道,“我们就是随便看看。” 魏明兆和赵早几人也到了。 王平顺下车找了个酒店,离开前抱住李蕂,死活不肯松手,让几人给他保命的东西。 微玄递给他一张符,他快速放进口袋,又担忧道:“一张会不会不够?” “够了。”陆端午按住他的肩膀说,“你在酒店待着,没事别出来,等我们通知。” “好好好。”王平顺立刻应下,捂着口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周围人来人往,看见她们一行人站在这里,忍不住侧目张望。 几人分开,等人少了些才挨个进入公司。 “我特别好奇一件事。”进入电梯后,魏明兆突然开口。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等半天没等到他好奇的事是什么,李蕂翻翻白眼,没好气道。 “据我所知,一个人就算活得再久,样貌是不会发生太大变化的。”魏明兆说,“你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是为什么?” 他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门口看手机的陆端午。 谁知陆端午根本没扫他一眼,像没听到般,电梯门一开直接出去了。 “回来了?”百北在群里看到微玄总结的消息,早就坐在工位上等待,见几人回来,一指副局长办公室,“副局长今天在,你们直接进去把今天的情况说一下吧。” “谁去?”微玄问,“要不然我去?” “别谁去了,你们都进去,包括那三个人。”百北挥挥手。 微玄应下一声。 办公室挺大,但这么多人挤进去就显得狭小拥挤。 陆端午最后一个进来的,刚关闭电梯门,就听见前方有人叫她:“陆端午呢?她不是跟你们一起出去的吗?” “后面。”赵早说。 “我在这里。”陆端午绕开人群,站在办公桌斜对面,确保坐在电脑前的厦顷能够看到自己,一本正经开口,“副局长有何指示?” “指示谈不上。”厦顷抬抬眼镜,笑道,“只是想听你总结一下这件事。” 事情没什么好总结的,甚至讲起来有些小儿科,陆端午三言两句讲了下,着重点放在了魏明兆身上。 “副局长,他绝对有问题,你看他就不像个好人。”李蕂指着魏明兆,“绝对是那些人藏在我们公司的卧底。” “我要是卧底,我不继续隐藏,做这么容易暴露的事干什么?”魏明兆说。 “那是因为你们按捺不住了。”李蕂愤怒道,“在电梯里他还在那阴阳怪气,说什么人活久了,不可能大变样之类的话。” 话音落下,办公室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坐在电脑前的厦顷饶有兴趣地将背脊贴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魏明兆:“比起其他,我更好奇这个话题。魏明兆,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看到网上的新闻,随口一问,毕竟我被怀疑是卧底,气氛有些尴尬,想活跃一下氛围。”魏明兆无奈一笑,“真不是阴阳怪气的意思。” “我看你倒是故意的。”李蕂鄙夷道。 “是吗?”厦顷拿下眼镜,耐心细致地用眼镜布擦拭着,眼睛锐利藏有锋芒地盯着魏明兆,慢悠悠道,“那你把那个新闻拿出来,让我看看。” 说完话后,他眼神轻飘飘地掠过陆端午,停留时间连一秒钟都没有。 虽然短暂,还是被低着头的陆端午发觉,缓缓抬头看向厦顷。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陆端午说。 “其他人先出去。”厦顷重新戴上眼镜,冲着众人一笑,“陆端午和魏明兆留下。” 赵早几人一愣,虽然满肚子不解,但也没多问。 临走前,微玄指着站在墙根的三人:“那这三个人怎么处理?” “我会处理。”厦顷说。 几人前后离开,办公室留下的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默得可怕。 站在墙根前的三人率先受不了这恐怖的氛围,故意发出各种声音,直到厦顷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副局长还有事吗?”魏明兆打破僵持,笑着开口,“陆端午已经将事情解释一遍,副局长还留我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我说过了,对你口中的新闻事件好奇。”厦顷手指敲击桌面,“来,把你看到的新闻页面翻出来。” “只是随便一看,找不到记录了。”魏明兆一动不动。 “是吗?”厦顷又露出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容。 “陆端午怎么看?”他话锋一转,将话题放在陆端午身上。 “我没任何看法。”陆端午眼观鼻鼻观心。 不同于魏明兆懒散放松的姿势,她站得极为笔直,表情从始至终都很淡漠,似乎天地间没有值得她变色的存在。 厦顷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手指漫不经心地扣动着桌面:“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就这样? 墙根专注听她们说话的三人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没有暴力,没有审问的吗? “那我先出去了。”魏明兆转身离开办公室。 陆端午慢了一步,出门前,厦顷倏然开口:“你觉得世界上存在着魏明兆说的那种情况吗?” “不存在。”陆端午动作一顿,低声说完离开办公室。 身后响起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她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怎么说?”刚一坐下,李蕂顿时凑过来,“魏明兆被开除了吗?” 陆端午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嫌疑这么大,还能留在公司?”微玄瞪大眼睛,“为什么?” “要非说有嫌疑,公司确实知道他来协助我们。”赵早撑着额头,说,“要说没嫌疑,谁都不知道我们没来之前,他和那三人在干什么。” “对了,他们三个人做的事我们不知道,副局长肯定知道。”李蕂一锤掌心,起身冲进办公室。 没多久,他一脸复杂地从办公室出来。 “知道了?”微玄期待道。 “没有。”李蕂叹息道,“组长似乎知道,但他没告诉我。” “……”李蕂看了陆端午一眼,欲言又止,“而且组长说我要是实在好奇,就问问陆端午。” 赵早和微玄同时看向陆端午:“你知道吗?” “副局长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见她们都盯着自己,陆端午沉思片刻,“不过我见过类似的。” “是什么,快说来听听。”李蕂迫不及待地抓过一把椅子,坐在陆端午身边。 陆端午说:“很久之前存在一种可供人驱使的傀儡。” “傀儡?”赵早听见感兴趣的话题,瞬间看向陆端午,“什么样的傀儡?” “皮傀儡。”陆端午沉声道,“人皮。” 短短两字,让四周之人惊出一声冷汗。 微玄搓搓手臂上冒出的鸡皮疙瘩:“太吓人了,这东西是怎么存在的?不会是活生生把人……” 周遭陷入寂静,几人谁也没有再说话,等待着陆端午来解惑。 “不算是。”陆端午解释道,“是死人皮。” 更瘆人了。 微玄瑟缩了下脖子,坐立难安,起身活动了下身体。 “人死之后,皮弄下来经过特殊处理,再将人的魂魄禁锢在里面,就成了可以听人驱使的皮傀儡。”陆端午沉声开口,“这种方法很难,按理来说,应该早就不存在了。” “这一年算是什么都见过了。”赵早靠着椅子盯着天花板,“再出现什么东西我都不觉得稀奇了。” “果淇怎么还没回来?”李蕂想起什么,环顾办公区域,“其他组员几乎都不在,任务又开始堆积了?” “是啊。”其他组员听见他这句话,有气无力道,“真是邪门了,几乎都是这边任务还没结束,又接了个任务,连轴转了。除了正常睡觉时间,其他时候都在跑任务。我都记不清我多久没休假了。” “那我们估计也有任务了。”李蕂挠挠头,“但这次任务还没解决呢。” “看副局长怎么说。”赵早扭头看向办公室,不知道为何,突然开口,“这么久了,局长还没出现,你们说局长是不是……” 还以为她会说出局长不在了这种话,李蕂和微玄提心吊胆地看着她,结果赵早憋出来一句:“不干了?辞职离开公司了?” “不太可能。”李蕂说,“在怎么样,这公司算是他创建的,不可能出现离职情况。” “你觉得呢?”他说完后问陆端午。 “我觉得不会。”陆端午打开电脑,快速浏览最近上传的任务总结。 她不过几天没看,已经堆积了几十个总结,足以看出最近公司忙成什么样。 “最近一年解决的任务都稀奇古怪。”李蕂撑着下巴,一副焉了吧唧的样子, “要放在之前,出现一次都够稀奇了。” 陆端午没说话,目光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 赵早和微玄低声讨论着什么。 见没人理自己,李蕂叹口气,左右张望:“组长怎么也在这里了?之前不是还在吗?又跑到哪里偷懒了。” 任务确实多,基本都和这次的情况非常相似。 特别是里面有四五个任务都是和他们这次任务有关联的。 软件杀人。 虽然软件已经被紧急下架了,但那些被软件祸害的人身上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端午伸手活动着身体,余光瞥见厦顷办公室门打开,他站在门口,冲趴在桌上休息的魏明兆喊了一声。 魏明兆睁眼,起身进入办公室。 “怎么又把魏明兆叫进去了?难道要把他开除了?”李蕂摩拳擦掌,极为兴奋,他早就看魏明兆不顺眼了。 “应该不会。”赵早说,“估计有事交代吧。” “他都有嫌疑还交代事情?”李蕂皱起眉头,起身拿着椅子坐在距离办公室最近的工位,试图听见点什么。 可惜办公室隔音做得非常好,最后他起身贴在办公室门上也一个字都没听到。 “搞什么。”李蕂嘀咕着,扭头撞见微玄亮晶晶的眼睛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 “我也想听听。”微玄咧嘴一笑,“你听见什么了吗?” “一点动静都没有。”李蕂摸摸后脑勺,“不听了,趁着这件任务还没解决,又没新任务,我去补觉。” 他回到自己工位,说睡就睡,倒在桌上还么三秒钟就响起了呼噜声。 微玄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还没来得及屏气凝神,门忽然被打开。 魏明兆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在对上她眼神的那一刻露出微笑,越过她快步离开。 微玄有些尴尬,刚准备关门离开,里面响起一道声音:“微玄,你进来。” 她一怔,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要进去听骂,僵着身体走进办公室。 “不用紧张,把门关上,我们聊聊其他事。”厦顷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微玄随手将门关上,略微紧张:“什么事?” 她以为厦顷会问工作方面的事。 没想到厦顷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过来:“你母亲的事。” 微玄一怔,接过照片,在看到那张熟悉却年轻许多的脸时不禁恍然。 ……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蒋冬秀已经三天没休息好了。 新租的房子环境不太好就算了, 一到半夜楼上就开始无休止制造噪音。 更过分的事,每当她顶着两大黑眼圈上去敲门,想好好讨论一番, 对方都会不开门,继续制造着烦人的噪音。 公司同事见她萎靡不振, 对着电脑不止一次打盹,关切地问了句:“没事吧?你这脸色太吓人了。” “别提了。”蒋冬秀摆摆手, 欲哭无泪,“我家楼上不知道发什么疯,凌晨以后不是蹦跳就是摔东西, 中间消停半小时,又开始听歌,天一亮就消停了,真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存在。” “不能报警吗?”同事听着跟着愤怒起来, “这种人就是故意的吧。” “警察来过。”蒋冬秀想起什么,面色不太好看, “没人开门,家里没人。” “没人怎么发出的声音?”同事愣住。 说起这个,蒋冬秀也纳闷。 住进来半个月,噪音已经连续十天, 她最开始都是直接莽到楼上想质问, 后来发现没用后报了警。 但警察到的时候噪音消失了, 一直敲门都无人理会,等到警察离开, 蒋冬秀回到自己房间, 噪音再次开始。 还没离开的警察再次返回,依旧敲门没人打开。 直到后面对门的人被吵醒, 开门告诉他们这房子里无人居住。 听完蒋冬秀的话,同事脸色苍白,打了个哆嗦:“什么意思?房子没人住,噪音是谁发出来的?” 她想到了不好的可能,蒋冬秀比较迟钝,还没发觉她话中意思,只继续道:“不知道啊,我也纳闷,主要这噪音一天比一天大。之前我困了还能睡着,现在根本没办法入睡。我现在怀疑是楼上的楼上,那家住人了,但没办法联系上。” “噪音一出现我就去敲门,里面有人声,人家不理我。老小区又没有物业,在小区群里问也没人理我。报警我又不确定是不是这家。” 她叹口气,趴在桌上,本就困到极致的眼睛更加无神:“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搬出来啊。”同事建议道,“这种情况最难解决了,一不小心还会升级纠纷,你直接搬出来呗。” “已经交了半年的钱。”蒋冬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得选。” 这确实没得选。 同事跟着叹气,最终只能说出一句嘱咐:“你小心点,别一个人上去问了,直接报警,跟着警察一起去看。” 蒋冬秀点头道谢。 趁着午休,她睡了一觉,精神好了点。 晚上不用加班,蒋冬秀回到家饭也没吃,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十二点,噪音准时响起,震耳欲聋到仿佛就发生在她耳边。 蒋冬秀被吵得无法继续睡,揉着眼从床上坐起身,看了眼时间。 她才睡了五个小时,可能是长久睡眠不足,比不睡还要难受。 眼睛到了一种睁不开的地步,蒋冬秀眯着眼,非常想拉开窗户破口大骂。 但她太困了,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试图继续睡觉。 “咚咚咚,砰砰砰。”敲击声,蹦跳声清晰地传入耳中,折磨着神经。 大脑突突发疼,像是钻入了一个电钻般疯狂转动着,蒋冬秀无奈地掀开枕头,听着那声音整个人快陷入癫狂状态。 简直没完没了,蹬鼻子上脸。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结果因为太用力,眼前一个晕眩发黑,直直地倒在床上,差一点就能摔到地上。 这让蒋冬秀更加生气,理智被再次响起的声音折磨得荡然无存,她穿好衣服,随便扎好头发,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站在客厅,噪音更加清楚,好似有几十个人在头顶蹦迪,太阳穴刺疼无比,蒋冬秀冲出房门,大步踩着楼梯来到八层。 大脑被愤怒占据,胸腔一起一伏,但在抬手想要拍门的那一刻还是恢复理智,改为小幅度地敲击,蒋冬秀佩服自己都被这么欺负了,还能如此冷静。 敲击声在无声的深夜格外突兀,特别是走廊漆黑死寂,只有手机传出的微弱光芒。 “咚咚咚。”没人理会,她又耐心敲了三声。 声音回荡在周围,给寂静的走廊平添了几分惊悚氛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蒋冬秀觉得空气好像变得森冷起来。 她搓搓手臂,再次敲击,心说再不开门就先回家,白天报警好好找这家人确定一下。 不料这次敲门结束,门一下从里面拉开,穿着睡衣的男人满脸凶狠地挡在门口,脸上耷拉的肉因为愤怒而颤了颤。 “大半夜不睡觉,敲什么门?你是不是想挨打?” 蒋冬秀没做好心理准备,被这话吼得一时没反应过来,见男人骂骂咧咧准备关门,她也火了,用力抓着门框不放,怒道:“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家是不是半夜不睡觉制造噪音呢?” “你没事吧?”男人一开始的凶狠表情转为惊愕,随即勃然大怒,“我家早就睡了,要不是被你吵醒,一觉到天亮,你还贼喊捉贼了。” “我住楼下,楼上一直有声音。”蒋冬秀稍微冷静下来,言简意赅,“我怀疑是你家发出的。” “你住几楼?” “六楼。” 男人神色狰狞:“你住六楼跑八楼来找我事?真是开眼了,滚下去找七楼去。大半夜的真晦气。” 他又想关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确定是不是他家,蒋冬秀连忙阻止,这次人已经彻底清醒,语气缓和道:“七楼没人住,我来这里只是想确定是不是你家发出的。这么晚了,一直有声音吵得人睡不着。我已经半个月没睡好了。” 她的语气并没让男人有任何神色变化,反而更加不耐烦:“你没睡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过来找我麻烦?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真的不是你家吗?”蒋冬秀努力往房间里看。 “不是,说了多少遍,你找楼下吧,什么噪音,我怎么没听见。”男人暴躁道,“实在不行你去医院看看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这还上升到人身攻击了,蒋冬秀怒火冲天,拉着门就要进房间。 男人见状不由分说就要关门,嘴里的脏话一直没停过,直到对门邻居突然打开门,一脸无语地望着两人。 “你们睡不睡?不睡到楼下吵去,别影响别人行不行?都成年人了。” 男人语气和态度瞬间好起来:“不好意思,碰到个神经病,非说我家有噪音。” “是不是你家让我看一眼就知道了。”蒋冬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 她知道自己目前行为不太好,可现在不确定是不是这家人,后面再想确定就难了。 而且她觉得多数就是这家人的问题,毕竟那噪音听着就是从楼上传来的。 “你让我看就看?我还没找你事,你还想进我家看?”男人用力将她推出门外,“赶紧走,不然我报警告你扰民。” 蒋冬秀一肚子火,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让我站在门口听一下。半夜敲门我向你道歉,我最近实在被折磨的情绪不太好。” 男人这次倒是没拒绝,双手环臂站在门口,示意她赶紧。 四周静下来,蒋冬秀站在门口侧耳仔细听了片刻。 男人家里确实特别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最重要的是,她平时听见的噪音此刻完全消失了。 明明最开始敲门的时候那声音还存在。 蒋冬秀皱眉,男人翻翻白眼:“听完了吧?这次放过你,再敲门我跟你没完。” 他关上门,没再给蒋冬秀说话的机会。 蒋冬秀一脸挫败,只想赶紧回家听听那噪音还在不在,回头才发现对门的邻居还没离开,站在门口一脸若有所思。 “抱歉。”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确实打扰到人,她歉意鞠躬。 “没事,我还以为是故意不睡觉玩呢。”邻居脾气好,丝毫不在意,反而在蒋冬秀下楼时叫住她,“你住六楼?” “对。”蒋冬秀步伐一顿,敏锐感觉到这位似乎知道什么,几步返回,“那个噪音你听过吗?” “我没听见什么噪音,不过你要是住六楼的话,可能声音是从五楼发出的。”邻居摊摊手,极其无奈道,“有时候楼下发出的噪音就会被认为是楼上发出的,你不如去问问五楼。在你之前,五楼已经被很多住户投诉过噪音问题,在你之前住六楼的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搬走的。” 蒋冬秀恍然大悟,特别是听见上一任租客因五楼搬走,心里更加确定是楼下的噪音,感激道谢完回了家。 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得是刚到家,发现那噪音停了。 不过总算能睡觉了,蒋冬秀没心思与精力多想什么,倒在床上两眼一闭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恍惚觉得房间里有人存在,被这种潜意识活生生吓醒。 窗外天光大亮,她昨天两次都睡得着急,没有拉窗帘,一看天亮了有些发蒙,半天才回过神,仔细打量着房间。 没有什么异常。 好歹睡了觉,身体得到休息,疲惫感消失,蒋冬秀伸着懒腰进入卫生间洗漱。 精神好,心情都跟着好起来,蒋冬秀哼着歌来到工位。 先前关心她的同事见她这样子笑道:“噪音解决了?” “没,但是昨天消停了。”蒋冬秀说,“楼上的人跟我说可能是楼下发出的,我打算下班后去问问。” “倒也有可能。”同事点点头,“现在因为噪音事情动手的特别多,你要小心。” 她这么一说,蒋冬秀才想起自己昨天半夜降智行为,尴尬一笑,用手机下单买了个水果篮,预约好下班时间送到家,打算到时候给楼上大哥道个歉。 午休时,蒋冬秀上网刷帖子全是关于租房噪音问题,越刷越后怕。 特别是看到那些因为噪音不得不选择搬家的回复,蒋冬秀再次头疼。 她特别怕这噪音解决不了,影响到自己生活。 晚上下班,蒋冬秀提着果篮向楼上大哥好好道了歉。 大哥没多说什么,收了果篮,临走前和对面邻居说了差不多的话。 “你去问问五楼。” 蒋冬秀道谢,没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五楼敲门。 出乎意料的是,她在门口敲了十分钟,没有任何动静。 更让她惊喜的是噪音消失了。 蒋冬秀从最开始的心惊胆战,到后面完全放松下来。 连续一周都没听见噪音,蒋冬秀脸色恢复之前的红润,认定这噪音不会出现了,也没再想着去五楼询问。 就在她舒服早睡半个月后,那熟悉该死的噪音再一次出现。 蒋冬秀烦躁地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灯,眯着眼看向床头柜上的时钟。 凌晨十二点半,又是这个时间点。 蒋冬秀这次没犹豫,直接下楼敲门。 站在门口就能听见房间里传出的噪音,这下她确定一直以来就是五楼发出的声音。 以为又会没人,蒋冬秀做好了敲不开就报警的准备,结果还没来得及敲第二次,房门打开。 “有事吗?”站在门口的女人皱眉询问。 看她一脸清醒,完全不像是被自己敲门吵醒的,再加上她身后吵到无法忽略的蹦跳声,蒋冬秀挺直背脊,咬牙道:“能不能收敛点?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女人像是明白她的来意,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哦,你要是受不了就搬走。” “你要是不会管孩子可以不管。”蒋冬秀回击。 “我家没孩子。”面对她的怒火,女人只是微微一笑,那张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毫无血色,再加上有些说不出奇怪的微笑,一时间显得极为诡异。 “没孩子你家狗发出的声音啊?”蒋冬秀说,“好歹有点素质。一点声音也就算了,你听听这声音,吵得人根本没办法睡觉。” 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有一种做的事被人揭发,不心虚反而自豪的感觉。 蒋冬秀气到鼻子都快歪了:“你笑什么笑?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解决不了,你报警吧。”女人轻飘飘地说。 这夜深人静的,本来就挺吓人,眼前之人还一副阴森森的样子,蒋冬秀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办。 正忧愁着,房间里发出噪音的人就像是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爽了一样,动静更为吵闹,几乎将人耳膜刺破。 更加让她想不通的事,这声音这么大,楼下和对面竟然没有人出来。 想到八楼的人说的话,蒋冬秀觉得这些人估计是习惯了,知道说也没用,一时绝望涌上心头。 “还说吗?不说我关门了?”女人嘴角上扬,笑容僵硬。 蒋冬秀抓住门,一字一句道:“你就不能让他消停点吗?” “不能。”女人继续笑着说,“我管不了,你们也管不了。你不服气就别在这里住。” 怎么会有如此蛮不讲理的人存在。 都这么打扰别人了,还理直气壮得不觉得有什么。 蒋冬秀当下选择报警,对方一听地点,长叹一声:“又是这家。” 听着就知道很多人因为这噪音报过警。 “我们过去也没用,最多劝劝,她们家消停一会儿后又会继续。” “那不能把她抓起来警告一下吗?”蒋冬秀说。 “没用。之前闹得很凶,拘留过好几次了,回去后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甚至更过分。” 蒋冬秀大为震惊,原本还有些瞌睡,这下清醒无比。 “那她们家是谁发出的噪音?” “就是她,她独居。” 蒋冬秀愣住,想起之前女人开门,那还不消停的噪音。 不可能是女人自己弄出来的,除非她放的是录音,可录音穿透力不会那么强。 她住在楼上,能明显感觉出是有人在来回蹦跳。 怎么回事? 蒋冬秀站在原地,莫名手脚发凉。 “你要我们过去调解也可以,但就像我说的那样,后面还会这样。” 蒋冬秀想了想,拒绝了。 挂断电话,她盯着手机屏幕,实在想不通女人到底是怎么发出那种噪音的。 手机手电筒的亮度有限,只能照清她所在的位置,其余地方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蒋冬秀莫名打了个寒战,有一种正在被人偷窥的别扭感,这种想法一出现,一股寒意传遍全身,让她无法再待下去。 蒋冬秀吐出一口气,打算请假,明天白天再下来和这人好好谈谈,结果刚抬脚迈出一步,“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她动作一顿,下意识扭头,就见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隙,一双眼睛正从缝隙中小心地打量着她。 蒋冬秀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声之际,门被彻底推开,那双眼睛的主人顿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借着手机光,蒋冬秀看清了对方。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满头白发,脸上皱纹不少,不过能通过那发亮的眼睛看出她精神很好。 “进来说吧。”老太太邀请道。 蒋冬秀犹豫片刻,慢吞吞地走进去。 “外面说对面能听见。”等她一进来,老太太立刻关上门,动作轻到仿佛外面存在着什么不能被惊到的猛兽。 “我是吵到您了吗?”蒋冬秀尴尬挠头。 “不是。”老太太打开灯,示意她坐在沙发上,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房子装修得很温馨,东西摆得整齐干净,有很多年轻人用的物品。 蒋冬秀猜测这里除了老太太估计还住着她的孩子。 “我孩子之前和我一起住,后来受不了对面搬走了。”老太太解释道,坐在蒋冬秀对面,“你要是有条件也赶紧搬吧,我是住在这里久了,有感情了不舍得搬。” 这一听就是知道对面很多事,蒋冬秀连忙开口:“奶奶,对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这样了还没办法管?” “谁能管得了。”老太太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对面那人脑子有问题,平常办法根本没用。” “那噪音是怎么回事?”蒋冬秀问,“我报警,警察说她是独居,可我去敲门,她打开后那噪音还在响着,是她放的录音吗?” 老太太摇摇头,满脸无奈:“是独居,不是录音,没人知道啊。” 没等蒋冬秀询问,她继续解释:“这人不让进房子,一进去就要死要活的。报警之后,警察偷偷进去过,里面就住着她一个人,也没录音之类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为什么要发出声音。” “你要说她精神不好,她在白天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就是这一到半夜……唉。”老太太叹气道,“留下的人都习惯了。你年轻,估计受不了,能搬走就搬走吧。” “不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吗?”蒋冬秀皱眉,“或者是联系她的家人。” “没有家人。”老太太说,“她之前有个老公,因意外去世了。可能因为这样受打击了,所以才这样。再加上这房子是她买的,啥办法都没有。” 蒋冬秀越听越心凉,抬手揉揉太阳穴。 她们聊天的时候那噪音还算小,不仔细听听不见,这一停下来,对面的人就像知道她们没再说话,“砰砰砰”声震耳欲聋。 蒋冬秀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对面的女人之前就好似为了偷听她们说话,所以动静才会变小。 她很快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多疑,忍不住笑笑,起身道谢:“谢谢奶奶,我明天再找她聊聊,不行的话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没用。”老太太直接摆手,“在你之前,折磨走十几个人。” 蒋冬秀彻底死心,离开前特意站在走廊,仔细听对面的动静。 非常诡异的是,她侧耳的一刹那,那声音消失了。 蒋冬秀一往楼上走,那声音再次响起。 她背脊发寒,那种发怵,令人不安的感觉遍布全身,驱使着她赶紧离开,又同时吸引着她走到501门前。 声音再次消失,四周静谧得可怕。 蒋冬秀握着手机,盯着大门上的猫眼,咽了咽口水。 理智叫着让她赶紧离开,可好奇心令她定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猫眼。 灯光从门缝泄露出,里面开着灯,如果这猫眼没有做特殊设计,她应当能够窥见一点里面。 蒋冬秀屏气凝神,遮住手机手电筒光,缓缓凑到猫眼前,努力分辨着里面。 运气好的是可以看见里面,非常普通的客厅,什么人都没有。 蒋冬秀听见自己因紧张而过度加速的心跳声。 她再次咽咽口水,抿着嘴,呼吸轻到几乎没有,把能看的地方都看过来,确定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时,刚准备后退,猫眼前的光线不知为何变暗了一些。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充满红血丝的眼珠死死地贴在猫眼上,眼白部分的红血丝密布到令人头皮发麻,就像是一张巨网,将人笼罩其中无法呼吸。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似乎发现她的存在, 门后响起尖细且充满恶意的笑声。 与此同时,那原本消停的噪音骤然响起。 “砰砰砰,啪啪啪, 咚咚咚。” “……” 蒋冬秀被吓到心脏都差点跳出胸腔,她遏制住到嘴边的尖叫, 来不及多想,挪开脑袋, 快速往楼上跑去。 直到回到自己家,她心脏都没恢复原来的速度,疯狂逼近嗓子眼, 吵得她大脑空白,什么想法都没了。 怪不得搬走了那么多人,这女人压根不正常。 蒋冬秀坐在沙发上,捂着脑袋, 努力平复着心跳。 小区虽然旧了,但离地位置很好, 因此一室一厅,半年的房租就要两万。 让她搬走,无疑是浪费了这两万块钱。 现在要么转租给别人,要么就只能在这里住着, 因为她目前没有钱再去另租一套房子。 蒋冬秀越想越气, 实在无法理解楼下女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吐出一口气, 想让自己放松,努力睡觉, 可那声音一下比一下吵, 吵到让蒋冬秀觉得底下有人正踩着天花板蹦跳。 荒谬的想法一旦出来就无法止住,更加可怕的是, 她安静聆听了一会儿动静,发现自己这个想法也许是真的存在。 “咚咚咚。”地板随着声音颤动。 最开始那声音还在远处,随着时间流逝,很快集中在她所在的区域。 蒋冬秀很想忽略,可那动静大到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脚底踩着的地方,另一面就宛如有个人倒挂着,踩着天花板,一蹦一蹦,故意让她不得安宁。 蒋冬秀再也无法坐下去,站起身回到卧室,戴上耳塞,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闭眼催眠自己睡觉。 耳塞原因,声音没那么大了,可多了朦胧感,使得那动静变得有些许恐怖。 蒋冬秀翻个身,拼命洗脑自己,努力想着工作上的事。 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她意识模糊,差点睡过去时,“砰”一声巨响,将她吓得从床上坐起,看向声响来源。 ——卧室门。 那声音近到像有人用力跃起身体撞在了门上一样,最重要的是这一声之后,所有噪音再次消失了。 她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卧室门,一种无法形容的毛骨悚然在寂静的四周蔓延开,直到遍布所有。 蒋冬秀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喘不过气,大脑嗡嗡作响,最后竟然在高度紧张之中,眼睛一翻晕倒在床上。 …… 蒋冬秀猛地惊醒,看着头顶亮着的灯光,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明。 混沌的大脑一点点恢复清醒,她想起之前的事,连忙爬起来。 卧室门关闭着,房间里除了她以外并无其他,一夜过去,外面太阳高照,此刻已经早上九点。 虽然晕过去了,但好歹算休息了一夜。 或许是窗外明媚的阳光给了蒋冬秀勇气,她打电话给公司请了假,洗漱完穿好衣服直接奔向楼下,打算找那个女人谈谈。 可惜的是,她站在501面前敲门许久,都没得到回应。 最后是出去买菜的老太太回来了,看到她示意到自己家里来。 “对面天一亮就出去了。”老太太说,“你找不到她,别找了。” “太过分了。”蒋冬秀愤怒道,“我昨天被那噪音吓晕了。这噪音就像是有人在天花板上跳动一样,我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发出来的。奶奶,你说是不是她房间有什么道具,让她踩在天花板上玩。” 听见她的话,老太太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所有想说的话化作一声叹息。 “你听我的,别想着能解决这件事,趁现在刚住进来没多久,赶紧搬走吧。” “我就是好奇,想弄清楚。”蒋冬秀难受道。 “弄不清楚。”老太太看出她不到黄河不死心,左右张望,随后缓缓靠近蒋冬秀,小声说,“我实话跟你说吧,对面住的人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蒋冬秀反应不过来。 “她可不单单是精神出了问题。”老太太直言道,“她身上有不好说的事。” 蒋冬秀心跳瞬间开始加速:“什么不好说的事?” “你觉得那噪音是她发出来的吗?”老太天问。 蒋冬秀立刻摇头。 “那你觉得是什么发出来的?”老太太凑得越发近了,蒋冬秀能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皱纹。 “不,不知道。”氛围弄得太过于紧张,导致蒋冬秀情不自禁开始结巴起来。 “我怀疑那噪音,是她死去的老公弄出来的。”老太太说完坐直身体,各种无奈摇头。 听见这句话的蒋冬秀脑袋直接“嗡”一声炸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怀疑过很多,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老太太现在说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一记重锤,锤得她浑身发毛,后背浮现一层冷汗。 “所以为什么让你赶紧搬走?”老太太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蒋冬秀用好不容易回来的理智压住混乱的思绪问。 “她老公死于意外,之后她就这样了,在家里还经常自言自语,再加上这噪音,你不觉得她老公还在她家里吗?”老太太说多了话,嘴巴干得不行,喝了一杯水后不想再开口,挥挥手示意自己不说话了。 蒋冬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脑子因为老太天的话各种胡思乱想。 老太太住在这里,算是对对面女人最了解的,而且她发现老太太这种说法真有可能。 毕竟正常人怎么能发出那种噪音?而且还给人一种踩在天花板上蹦跳的感觉。 蒋冬秀久违地产生出害怕,搓搓手臂,站起身道:“谢谢奶奶,我先回去了。” “好。”老太太冲她微笑,“赶紧搬走吧,到时候身体受影响就不好了。” 蒋冬秀站在门口,听见这话忍不住回头,还想和老太太说些什么。 房子光线不好,虽然外面太阳很大,但却没有多少阳光照射进来,四周有些昏暗。 老太太坐在木椅上,直直地面对她,脸上挂着微笑,或许是因为她上了年纪,再加上满脸的皱纹,以及环境,导致那张挂着微笑的脸在此刻有些形容形容不出的别扭,甚至越看越有一种瘆人感。 蒋冬秀浑身一个激灵,愕然回过神,勉强一笑,走出去顺带将门关上。 她站在门口,盯着对面的门,久久未动,直到楼下响起脚步声。 蒋冬秀上前几步,顺着楼梯扶手往下看,是对门的女人,手里提着菜篮,正往上来。 想起老太太说的话,她后退两步,又不甘心,再次瞥了女人一眼。 不同于昨天半夜看到死气沉沉,阴森苍白的模样,现在女人拿着篮子,生气十足,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什么怪异感都消失不见。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女人抬头,看到她后愣住一秒,随后没多少表情低头,翻找着菜 。 半分钟后,女人站在蒋冬秀身边,掏出钥匙开门。 这和昨天半夜截然相反的样子让蒋冬秀实在疑惑,在她要进去的时候忍不住开口:“我们谈谈吧。” 意外的是,女人什么都没多说,直接把门打开让她进去。 蒋冬秀呆滞片刻,下意识抬脚走了进去。 关门前,女人神色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对面老太太的房子。 蒋冬秀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环顾四周,房子非常正常,电视柜上还摆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沙发上和地板有很多没收走的孩子玩具。 和她想象里的奇怪房子一点都不同。 蒋冬秀看向三个卧室,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你有事吗?”女人主动开口,进厨房放下菜篮,递给蒋冬秀一瓶牛奶。 “我想和你说一下噪音问题。”蒋冬秀挺直腰杆,说这句话时耳边回荡着老太太说女人老公的事。 “噪音?”女人皱眉,“我家孩子上学去了,我才买菜回来,早上家里没人,不可能有噪音。” 她满脸疑虑,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蒋冬秀比她还要疑惑:“我不是说早上,我是说半夜的时候。” 接下来女人说的话更让她不解:“半夜怎么了?我家半夜都在睡觉,从没发出什么噪音。” 女人一边说,一边回头看了眼大门的方向。 蒋冬秀傻眼了:“你是不记得昨天半夜我来找你的事吗?” “我记得。”女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蒋冬秀,“昨天晚上我刚准备睡觉,你就来敲门,所以我当时语气不够好。” “不是。”蒋冬秀试图理清思绪,慢吞吞开口,“我昨天来找你的时候,让你别发出噪音,你态度非常不好地让我搬走和报警。” 女人瞪大眼睛:“没有啊。你昨天半夜来敲门,我问你什么事,结果你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我。我最后关门的时候你还站在门口偷看猫眼,把我吓住了,我差点报警。” 怎么完全对不上? 寒意窜遍全身,蒋冬秀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脑子空白到没办法准确捕捉出,她肩膀抖了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报了警,连忙翻出通话记录。 好在通话记录存在,提醒她报警的事是真实的。 蒋冬秀有录音习惯,打开录音给女人听:“楼上说噪音是你们家发出来的,我就来找你,然后你让我搬走,我就没办法报警了。” 录音和她记忆里的一样,但她昨天和女人的聊天对不上。 听完通话录音,女人欲言又止,一脸犹豫与纠结。 蒋冬秀收起手机,直勾勾地盯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是独居。”女人半晌才开口。 蒋冬秀理解不了话中意思,打量着四周:“对面的老太太说你是独居,警察也说你是独居。” 女人脸上表情更加怪了,甚至有些难看,眼神中还夹杂着些许惊恐:“对面老太太是独居。” 短短一句话,让蒋冬秀陷入莫大的恐慌中,凌乱的脑子终于抓住那条线,逐渐理清。 女人不是独居,老太太是独居,她昨天和警察的沟通中也没提到其他,所以无法确定警察和她说的都是女人。 那要说是老太太也正常,她难道一直以来弄错了楼上和警察口中的人? 蒋冬秀疯狂眨眼,想起昨天进老太太房子里,还有刚刚临走前看到的老太太,咬紧后槽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人叹口气:“昨天你来找我我就觉得怪怪的,原来以为噪音是我家发出的。其实不是,是对面弄得。” “那老太太在这里住了几十年,老伴前不久意外去世了,她精神状态就不怎么好了。有个儿子,在外面工作,只有偶尔才过来看看老太太。几个月前就开始有噪音了,最开始都确定不了,以为是我家发出的,后来才确定是老太太那里。” “找人来说了,也报过警,都没用,更奇怪的是,没人知道那噪音到底是怎么发出的,能让一整栋的人都能听到。” 蒋冬秀听傻了,这和老太太跟她说得完全不一样。 她该相信谁…… “我们家孩子要上学,费钱,没多余的钱去租房子,所以一直住在这里,把能隔音的办法都尝试过来了,现在已经麻木了。”女人说,“搬进来的租户没有一个撑过一月的,你也趁早搬走吧。” 蒋冬秀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昨天半夜去过老太太的房子。” 女人惊讶:“她家里警察都不让去,能让你进去?” “她告诉我,噪音是你家的,你老公前不久意外去世……”蒋冬秀嘴唇干裂,说完后渴得不行,打开牛奶几口喝完。 女人一脸见鬼的表情:“她说什么啊,有问题的是她,我老公和孩子都好好的。这老太太,天天弄噪音,现在还这么说我。” “她还说你家闹鬼。”蒋冬秀再次想起老太太的面容,肩膀哆嗦了下。 “她家闹鬼还差不多。”女人愤怒道,“她家不闹鬼的话,那噪音怎么发出的?难不成她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太天天在家里蹦跳?” “她说是你老公回来了。”蒋冬秀说。 女人瞪着眼,这次干脆准备出门去找对面的老太太算账。 蒋冬秀脑子乱到根本想不明白,她最开始压根没怀疑过老太太,现在因女人的话她细细回想,发现老太太从一开始就特别不对劲。 万一这两个人都在说谎呢? 毕竟自己昨天晚上确实跟女人说过很多话,可她说出来的却完全不同。 蒋冬秀背脊发寒,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蹭”一下站起身。 “那个,你知不知道解决噪音的办法?”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让那噪音一直存在吗?”女人叹息道,带着蒋冬秀来到卧室,“这是我家买的隔音装备,好歹有点作用,你要是也想买我发链接给你。但我劝你最好尽快搬走。” 看到隔音设备,蒋冬秀已经彻底相信女人,脑子乱如麻,最后道谢完匆忙离开了。 站在走廊,她看着对面老太太的大门,鬼使神差地来到猫眼前,贴近试图老太太还在不在里面。 房间里昏暗无光,什么都无法分辨清,隐约可以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 后颈忽然窜起一阵凉意,蒋冬秀若有所觉般回头,那老太太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离她只有一个脑袋的距离,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那原本应该慈祥和蔼的面容此刻显得阴恻恻的,令人浑身发毛。 蒋冬秀惊叫一声,下意识往楼上跑去。 结果还没跑两步,手腕被一只手死死抓住,疼得她眼前一黑,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看去。 是老太太。 她瘦的手腕只剩下皮包骨,与其说是手抓她,不如说是骨头抓她。 “你是不是进去了?”老太太说着满脸警惕,“你进去了对不对?” “什么?”蒋冬秀咽咽口水,不知道她的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进对门了,就赶紧跑吧。”老太太松开手,意味深长地开口,“当初有人就进去走了两下,没多久就失踪了。你要是不想一样失踪,有多远跑多远。” 她眼底流露出的担心并不是假的,再加上可能是蒋冬秀打开了手机灯光的原因,那张脸并不像一开始那么吓人。 蒋冬秀扫了眼女人所在的房间,艰难挤出一句话:“我是进去了,但……” 她生怕自己说出来的下一秒这老太太就把自己吞了,努力把想说的话咽回肚中。 哪知道老太太冷哼一声:“对面那女人是不是说发出噪音的是我?” 蒋冬秀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眼神无声诉说着——你怎么知道? 看她那样子,老太太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打开房门,站在门口说:“我说了她精神不好,见到每个人都这么说。你信不信明天你要是再碰到她了,她会说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可女人家里看不出什么异常。 蒋冬秀沉默了。 老太太也没多说,关门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我能跟你说的就一点,尽快搬离。” 大门关闭,蒋冬秀还能听见她最后说的那句:“这栋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蒋冬秀身体哆嗦着,费劲地爬楼,十几层阶梯走完,出了一身汗。 太迷糊了,完全不知道应该相信谁,她想起房东,这房子住户要是有问题,房东肯定清楚。 蒋冬秀立刻拨打电话,万万没想到从房东这里得到了极其意外的回答。 “说什么呢。”房东听完她的话纳闷道,“楼下住的老太太说对面的女人制造噪音?女人又说老太太制造噪音?” “对。”蒋冬秀说,“我被折磨很久了,我之前不是给你发消息说有噪音吗?你没理我。” “只要有楼上,多少会有点声音存在,这是正常的。”房东不以为意道,“现在重点是你说的话。” “我的话怎么了?”蒋冬秀疑惑道。 “你说的话像是精神患者。”房东语气颇为怜悯,“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楼下住没住人。” “什么意思?”之前所有一切都没让蒋冬秀有太大的反应,可房东那句轻飘飘的话让她犹如坠入了冬日,手脚冰到刺痛,一种奇异的感觉通过背脊窜进脑子里,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咽咽口水,催促着房东快点解释那句话。 没住人的话,她看到的老太太和女人是谁? 难道是…… 蒋冬秀猛地开始打嗝,没耐心等下去,再次催促房东:“你说啊,没住人的话,我怎么看到了?还进去了。” “你还进去了?”房东语气瞬间拔高,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让蒋冬秀更加惊惧:“对啊,进去了怎么了?” “楼下根本没有人住,你却看到人了,还进去了,你说怎么了?”房东嚷嚷起来,“要不就是你有病,要么就是闹鬼了。”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听见房东说出这句话,蒋冬秀还是呆住了。 “不可能啊。”蒋冬秀呢喃道。 她一直怀疑老太太有问题,可现在两个人都有问题。 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事情反转在反转,脑子接收的信息太多,开始变得刺痛。 蒋冬秀揉着太阳穴,一直在嘀咕着不可能。 房东被她弄得也快疯了:“你赶紧的,你要是真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了,赶紧离开那,我把钱退给你,押金我也不要了。住多少天收多少天的钱。” “等一下。”蒋冬秀终于抓住一丝希望,底下有没有人住,她下去看看不就行了,反正现在是白天。 想到这里,蒋冬秀飞奔到楼下。 501和502大门和她记忆里的完全一样,可无论她敲了多久的门,都没人理会。 从她离开上楼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这两人不可能同时不在家。 这次蒋冬秀没犹豫,直接通过猫眼看向里面。 和她之前进去看到的没任何区别,就是没有人在。 电话还没挂断,蒋冬秀轻声问:“那她们跟我说的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没听过。”房东说,“在你之前的租户是因为就租了那些天,找到更合适的房子就搬走了,我念他刚来这里工作,就没要他押金。哪像你说的那样,因为噪音问题搬走的。小区里那么多人,我从没听过有人说起过噪音。” 可她明明听见了噪音。 楼下没人住,她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听见的声音又是什么? 难道楼上那大哥和对门邻居也是假的? 蒋冬秀站在走廊,双手无力垂在身侧,整个人隐匿在昏暗中,大脑从未有过的晕眩,快要失去正常的分辨力了。 “喂?你要实在不行就去医院看看。”房东念叨着。 蒋冬秀应下一声,道谢后挂断电话,看着齐面前的门,遍体生寒,再也待不下去,迅速跑到自己家门前。 意外的是,下楼声响起,昨天晚上被她打扰到的大哥正在下楼,看到她嘴角还抽搐了下,摆明认出她是昨天半夜闹腾的人。 “你……”看到他,蒋冬秀确定楼上的人是真实存在的,颤颤巍巍指着楼下,“楼下没有住人你知道吗?” “知道啊。”大哥没好气地回答,准备继续下楼。 “等等。”蒋冬秀顿时拦住大哥的去路,为昨天的事情重新道歉,“我被噪音弄得糊涂了,实在对不起。” 大哥低咳一声,挺直背脊:“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蒋冬秀脸上的慌张遮都遮不住,任谁一看就知道绝对是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了。 “你对面住人了吗?”蒋冬秀想先排除一下大哥对门的问题。 “住了啊,昨天半夜你不是和他说话了吗?”大哥说。 蒋冬秀松了一口气:“楼下之前住着什么人你知道吗?什么时候开始不住人的?” “大半年了吧。”大哥仔细回忆,“好像502是个老太太,501是一家人。” 对上了。 蒋冬秀紧张地屏住呼吸:“那她们是搬走了还是?” “都死了。”大哥说到这里,表情无比严肃,“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小区住的人不多,就是因为楼下那两家死得太奇怪了。” “怎,怎么奇怪?”蒋冬秀听见自己声音抖得快不成句。 “我没看见,不过听人说……”大哥微顿,朝着蒋冬秀走近两步,刻意压低的嗓音更令人头皮炸开,“死得时候,身上的皮都不见了,只剩下肉和骨头。” 蒋冬秀差点吓哭:“那我之前看到了她们是怎么回事?” 大哥脸色扭曲了一刹,抬脚离开:“这我不知道,我要不是穷我才不住这里。至于你看到的……多半是那啥,你自己……自己想办法吧。” 眼看着大哥迅速离开,蒋冬秀连忙开门进去,将门反锁才放心一点,瘫坐在地上,拿出手机给同事发去消息。 “我见鬼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同事惊讶到连发了三次问号:“见鬼??你不是被噪音困扰吗?怎么突然见鬼了。” “那噪音就是鬼弄出来的。”蒋冬秀头发都被汗水浸透,难受地理了理,继续打字,“我去楼下看情况,碰见了老太太和一个女人。她们互相说对方有问题,把我弄糊涂了,还在怀疑到底谁是真的。结果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说楼下压根没住人,我向楼上邻居求证了,是真没住人。那我看到的只可能是鬼了,再加上那噪音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 同事许久没说话,聊天框头顶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蒋冬秀耐心等着,脑子一刻不停歇地转动着,思考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怎么这么倒霉。 不过事到如今埋怨没有任何用,只能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身体一放松就感觉到困意,就在蒋冬秀躺在沙发上,差一点就要睡过去时,手机震动两下。 她解锁屏幕,眯着眼睛看消手机,在看清消息的那一刻,原本的瞌睡瘾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你看到楼下的人是假的,房东万一也是假的呢?” 蒋冬秀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以至于看到这消息的那一刻,身体僵硬如雕像,拿着手机足足有五分钟没反应。 房东也是假的?可能是鬼? 不可能吧…… 好不容易冷静一下的脑子再次混乱,蒋冬秀趴在沙发上,快被一连串的事弄疯掉。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回想着和房东打电话的细节,吸吸鼻子打字回复同事。 “不可能。房子是我租的,租房子那天见面给的钱。他如果是假的,我之前碰到的大哥会跟我说。” “那个人也不知道你看见的是不是真房东。”同事回复,“这小区太吓人了,你赶紧搬出来。”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蒋冬秀脑子沉甸甸的, 犹如塞满了沾了水的棉花,思考能力都快消失不见。 她从沙发上坐起,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发呆,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才回过神, 猛地拍拍脸。 胡思乱想什么,明知道这个小区不对劲, 现在最重要的确实是离开这里。 还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 想到这里,蒋冬秀立刻翻出背包,随便塞了几套衣服, 拿上电脑。 等去拿手机时,发现电话是同事打来的,因超过一分钟没接听自动挂断。 蒋冬秀打开微信,发现同事发了一堆消息。 “我去查了一下你这个小区的事, 发现事还不小。” “你赶紧跑吧,我说出来都怕吓到你。” “你人呢?没事吧?” “你别吓我。” “我直接发给你看, 你要是看到消息立刻回复我,离开那里!” 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网页新闻,标题极为恐怖。 震惊,某小区一夜之间死亡十八人, 尸体诡异…… 拿着背包的蒋冬秀下意识点开链接, 看到了完整的标题。 尸体诡异, 只剩下骨头和肉,而皮不翼而飞! 底下是长篇大论, 蒋冬秀紧张干地粗略翻看着, 越看越心惊肉跳。 直到看到熟悉的小区名字,眼前扭曲了一刹那。 她所在的小区竟然发生过这么吓人的事, 而且至今都没解开这个谜题,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谁,皮怎么消失的,为什么消失。 最重要的是皮与骨肉分开的太过完整,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翻到后面,可以看到事情发生的楼,正是她居住的这栋。 身体毛孔似乎感知到危险,不停张开,蒋冬秀来不及细看新闻,拿着背包夺门而出。 她用力关上门,朝楼下飞奔,急促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脑子不停想着房东和楼上大哥的事。 如果那老太太和女人是鬼,大哥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没有提是不知道的住户,还是和老太太两人一样都是鬼? 以及房东…… 蒋冬秀越跑越快,好几次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直到后面她发觉不对。 六层楼梯,她跑得这么快,按理说早就应该到达一层,可为什么现在依旧在楼道中? 蒋冬秀抬头,赫然注意到楼道标注着红色的数字4。 她不敢停留,更加不敢深想,继续往下跑,心里默数着。 又跑完一层,抬头一看,本该是数字3,可那依旧是4。 蒋冬秀冷汗淋漓,不知所措,手指死死地握着手机,脸色越发苍白无血色。 楼道里不知何时越来越黑,等到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几乎被黑暗吞噬。 蒋冬秀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拨通同事的电话。 让她松口气的是,电话很快接通,响起同事关心的声音。 “你没事吧?再不回我,我都要报警了。” “有事。”蒋冬秀努力绷住语气,不让自己哭出声,“我现在在楼道里,出不去了。” 同事:“什么意思?” “就是我一直在往下面跑,结果一直是4层。” 又跑完一层抬头,不出所料又是4层。 蒋冬秀心脏乱跳不停,呼吸声不断在周围回荡着,大到她耳边都快听不清同事的声音。 “你这是碰到鬼打墙了?”同事着急道,“我现在过去接你。” “真要是你说的,恐怕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蒋冬秀苦笑一声,翻找着脑子里为数不多的知识,想起碰到这种事破口大骂或许有用。 她挂断电话,和同事开了位置共享,随即开始骂骂咧咧往楼下走去。 不知道骂了多久,还是走不下去的第四层。 蒋冬秀嘴巴都骂干了,嗓子嘶哑,很难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她停下来,一看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同事正在过来的路上,蒋冬秀看着前方昏暗的楼道,打开手电筒,破罐子破摔道:“我没有招惹你们。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害你们的人,找我干什么?” 蒋冬秀抬头,突发奇想。 她一直往下走,走不出四层,那往上走呢? 就算离不开,在家里待着总比被困楼道里安全。 想到这里,她往上跑去,结果依旧还是4层。 蒋冬秀绝望坐在阶梯上,彻底没力气了,原本的恐惧与愤怒也因为身体无力逐渐趋于平和。 她开始试图讲道理:“你们困我干什么?让我出去呗,或者是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可以和我说,别把我困在这里。” 冷风不知从何处而来,蒋冬秀被吹得浑身一个激灵,紧张地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吓人的存在。 “能不能放我离开?”蒋冬秀再次开口商量,“我不是故意租这里的房子,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们。你们只要放我离开,我不会再回来。” 没有任何声音,蒋冬秀浑身发冷,搓搓四肢,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同事身上。 她看着手机屏幕同事位置昏昏欲睡,里可能是在黑暗中待太久习惯了,那种恐惧感完全消失不见。 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有些好笑。 早就应该离开,可偏偏在这里拖拉着。 这种事就算解决应该找什么人? 警察?恐怕没用。 抓鬼的? 蒋冬秀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手扶着楼道扶手,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被人声吵醒的,蒋冬秀缓缓睁开眼。 四周至少有七八个人围绕着她,将阳光全部遮住。 蒋冬秀大脑空白,还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体软得跟没骨头一样,半天都没成功起来。 “醒了就不用报警了。”围观的人说。 蒋冬秀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啊,这大白天的,你躺在马路边,可危险了。”好心人解释道,“我们把你挪到这边了,发现你一直昏迷,正纠结要不要报警你就醒了。” 蒋冬秀忽然响起晕倒前发生的一切,猛地看向周围,发现环境陌生,完全没见过。 她从楼道里出来了? 蒋冬秀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努力回想晕倒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拿出手机,想找和同事的聊天框,结果翻来找去都没找到,甚至搜索都搜不出来。 蒋冬秀还以为自己不够清醒,拍拍脑子,打开通讯录想直接打电话。 让她想不到的是,手机通讯录压根没有同事的手机号。 蒋冬秀脑子里快速闪过什么,连忙抓住身边的好心人:“请问,这附近有叫名望小区的吗?” “没听过啊。”对方愣住,仔细想了想,“只有个叫东湾小区。” 东湾小区? 蒋冬秀迅速在地图上搜索起来,地理位置正是自己印象里的名望小区。 说话的人似乎想起来她说的这个名字,神色怪怪的,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没这个小区。” 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打击的蒋冬秀实在无法理清头绪,抓着头发,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到最后只觉得脑子刺痛,眼睛一翻,再次晕过去。 ……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尖,蒋冬秀很讨厌这个味道,被刺激醒。 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耳边有人正在说话,见她醒了高兴道:“终于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蒋冬秀转动着眼睛,注意到病床边坐着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 “你是谁?” “你之前在路边晕倒了,是我把你送进医院的。”对方笑了笑,“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离开了。这是费用单,到时候你自己缴一下。” 蒋冬秀接过费用单,轻声道谢,想起什么,连忙叫住要离开的人。 “请问,你知道名望小区吗?” 这句话一出来,病房陷入死寂。 蒋冬秀不明所以地环顾四周,发现病房里其他几个患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怪异。 “怎么了?”蒋冬秀干巴巴地笑着,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没事。”送她来医院的好心人转身说,“我没听过你说的这个小区,不如问问别人,或者是上网查一下。” 她这么一说,蒋冬秀才想起来同事的问题,飞快拿出手机检查着里面的联系人。 确实没有同事,更为重要的是,她上班的公司群聊也不见了。 所谓的公司和同事,就好似根本不存在,是她一个人幻想出的。 自己难道真的有病? 蒋冬秀捂着脑袋,将自己埋在被子上,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慌乱。 那小区碰到的奇怪邻居,跑不出来的楼道……都是她一个人的幻想吗? 她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蒋冬秀试图寻找线索,脑子又开始刺痛,她被迫躺下,目光空洞地看向窗外。 “那个。”病房里突然有人说话,“你之前提到的名望小区。” 蒋冬秀顿时看向四周,寻找着说话的人。 是她对床的一个老太太,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倚靠在病床前,对上她的目光温和地笑笑:“你为什么要打听名望小区的事?” 蒋冬秀无力道:“我之前住在这个小区里,还住了一个月左右。结果现在发现好像没有这个小区,我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碰到鬼了。” 这么直白的一句鬼字,让病房里的氛围更加奇怪了。 老太太低咳一声:“你为什么觉得自己碰到鬼了?” 蒋冬秀把自己这些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这下不光老太太看着她,其他几个患者同时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奇怪,其中还有不少抵触恐惧的,令蒋冬秀起了好奇心。 “名望小区,是真实存在的。”老太太叹口气,缓缓开口,“但这小区出过事,出事之后小区就改名了,叫做东湾小区。” 蒋冬秀瞬间坐直身体,东湾小区她听过,当时她问别人名望小区时,有人回答那附近只有个叫东湾小区的。 “出什么事了?”蒋冬秀连忙问。 “死人了。”老太太说,“死了十八个人。” 死亡人数和同事发来的那个链接新闻中的人数一模一样。 她试探性开口:“这是十八个人死状是不是很奇怪?比方说……没有皮了?” 老太太诧异地望向她,眼神无声诉说着她怎么知道。 “从那之后,名望小区就空了,谁都不敢在那住。后来没办法,就改了个名字,就是东湾小区,住进去的人都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就比如你这种。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赶紧搬出来,趁早跑吧。东湾小区根本不太平,住在周围的人都说里面闹鬼,经常能听见哭声,还能看到一些没有骨头的人四处飘荡着,说就是那些死去的人找不到的皮。” 蒋冬秀痛苦道:“可是我不知道我碰到了什么,我现在快分不清现实了。” “还用想吗?”另外一个患者冷声说,“你肯定是被那东西缠上了。它们就是喜欢让人分不清现实梦境,让人奇怪的死去。你这还不算严重,等到后面说不定不知不觉就死了。趁现在还不严重,能找人就找人吧。” 蒋冬秀张张嘴:“你是说我去找那种抓鬼的吗?叫什么……天,天师吗?” “管你找什么,能解决你碰到的事就行。”对方揉揉眼角,声音冰到刺骨,“实话告诉你,我见过很多和东湾小区有关系的人,最后惨死自己家中。”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蒋冬秀,一字一句道:“这些人的皮全不见了。” 房间里明明开着灯,可却让人仿佛坠入黑暗,眼前密密麻麻的网笼罩的人喘不过气。 蒋冬秀拼命呼吸着,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没皮尸体的场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为什么我会被吃缠上?就因为我住进了东湾小区吗?”她发呆许久,呢喃出声。 “谁知道呢。”老太太无可奈何摇头,“那地方邪门。出事的时候就有人说了,这种大规模的死亡,可不止是凶手杀人这么简单。” “那还能是什么?”蒋冬秀艰难道,“难道是在做什么坏事?” “你还是听那人的,赶紧找人解决吧。”老太太温声提醒,“其他事不是我们能知道,能想明白的,保命最要紧。” 蒋冬秀生活圈太小,朋友都只有几个不太好的,她根本想不通自己能去哪里找能解决这件事的大师。 想到这里,她颇为泄气,把自己的经历发在了贴吧,希望有个能懂这方面的人帮自己解释一下,碰到的这些事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种事关注的人很多,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开始分析。 “我去,跟看电影一样,反转再反转,楼主疯了不?” “吓人,这不得原地变成疯子啊?” “所以目前楼主的同事不存在,出租房的邻居不是活人,公司也不存在,那房东呢?房东应该是真的吧?不然楼主怎么租到的房子?” 蒋冬秀找到房东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她以为会得到空号,或者是没人接听,没想到响了几秒就被接通了。 “有事吗?”房东说,“你现在还没搬出去吗?” 听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语气让蒋冬秀愣住:“那房子有问题,不是,那小区有问题你不知道吗?” “什么问题?”房东懵了,“除了有些闹鬼的传闻还有什么问题吗?” 蒋冬秀激动地把自己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下傻眼地轮到了房东:“这房子是我前不久买的,买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而且这小区看着挺正常的,我也问过其他邻居,都没事啊。” 蒋冬秀沉默,最后憋出一句话:“那房子我不租了,你把钱退给我吧,我不敢继续住了。” 房东骂骂咧咧,最后倒是没多说什么,直接把房租退还了。 蒋冬秀把进度报告在贴吧里,引起了几百层的讨论,最后有人给出了完整的总结。 “首先楼主应该没有工作,意外住进了这小区里,房东没问题,房子也存在。问题可能就是从入住之后,楼主就被里面的东西影响产生出了幻觉,以为自己在公司上班,还有个关系不错的同事。但要知道到我们身体是很敏锐的,能够感知到危险,后来楼主听见的噪音应该就是身体的提醒,想让她从幻觉中清醒。” “楼主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想从家里出来是真的。楼道里一直出不去应该也是真的,至于最后是怎么出去的,我估计当时楼主应该是出来了,但脑子还被欺骗中。最后醒来才会在马路上,一问三不知。” “最后,这个事情如果不是编出来的话,楼主赶紧找人处理吧。” “……应该不是编出来的,这楼主虽然没说具体城市和小区名字,但我好想知道是哪个地方了。” “我去,我还以为就我认出来了。这地方非常邪门,应该说整个城市都很邪门,建议大家近期不要去这个城市。” “知道的别打哑谜,赶紧说出来让我们避雷啊。遮遮掩掩我们怎么猜的出来。” “懂这方面的人劝大家一句,在这个地方的少出门。那个小区是被选中的地方,比较适合做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嗯,大家最好离那个地方远远的。” “懂行的+1,要变天了。能说的就这么多,大家太听天由命吧。” …… 本来上网是寻求办法的,万万没想到看完贴子里的回复,蒋冬秀更加绝望。 她迷茫地拿着手机,最后咬牙打出来一行字:“这么多知道的人,就不能说说这个小区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就算不直接说明,简单说一下总可以。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事,如果真的说不出来,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介绍一下能解决这种事的人。” 帖子被一条条回复顶上了热门,一直飘在首页,回复的数量越来越多。 蒋冬秀几乎快看花眼,天黑之后,终于有人出来总结名望小区发生的事。 “我之前住在里面,所有事都知道,只能说很邪门。你们既然这么好奇,我就说说,不信的人不用回我,我不想看到。” “事情真正发生的时间在半年前。发生的地点是小区四号楼,从一楼到十四层都出事了。当时我正在睡觉,听见小区楼下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以为听错了没当回事。后来反应过来,我听到的这个应该是那些东西。 等第二天我睡醒,听说小区里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十八个人死了不说,所有人的皮都消失不见了,并且剥得非常整齐,完全看不出割的痕迹,根本看不出来是怎么做到的。 来了一堆警察,封锁了那栋楼,据我所知当天晚上在那栋楼里的人都死了,而且没有凶手。根本找不到凶手。无论是监控,还是目击证人,全部都没有。 很多人猜想起来,不少人说这是鬼杀人,那些人因为某些原因被鬼选中,所以杀了他们,把他们的皮剥去。 事情发生当天夜里,就有人看到奇怪的东西。像是飘在空中扭动的衣服,等走近了一看,发现是没有东西支撑的皮,展开摆成站着的姿势,飘在半空中。 对方吓疯了,从这之后,小区就开始接连出现闹鬼事件,人皮一直不断出现,闹鬼的事传开,但被封锁。 最后没人敢在名望小区住下去,小区改名成东湾小区。” 这层网友发出来没多久就有了十几条回复,前面大多都是阴阳怪气地嘲讽。 “编故事呢老哥?你咋不去拍电影。” “哈哈哈,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你说的,还编的这么上瘾。” “鬼把那些人杀了,皮弄下来了,这种话真的有人相信?别开玩笑了。” “最后说到的皮是什么存在?皮为什么会活?” “这个层主说的是真的,只是这件事当时影响太大,所有人都被警告不许乱说,不能说出去。还有很多细节楼主都没讲。” “这事情在我们当地上过新闻,很快就下来了,并且还有专业的人来处理过,只是好像没处理成功,前几层的人在发什么癫?你即世界?没见过就说没有?” “太好笑了,我只能说这小区确实邪门,专业的人来了三波都没解决,最后只给下了一个没用的封印,跟着小区的人,包括这个楼主自求多福吧。” 帖子到最后因为有人吵起来,直接破了上万条回复。 蒋冬秀把一些重要的看完,根本没心思再细看其他,掀开被子交完费用,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根本不敢去名望小区那里求证一番,打车来到火车站,买了最近一般回老家的车票。 等坐上火车,确定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蒋冬秀才敢打电话回家。 “妈,我碰到不好的事了,有鬼跟着我要弄死我。” 对面的母亲一听还以为她工作压力大疯了,顿时说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大晚上的说什么有鬼要杀你。” “真的。”蒋冬秀紧张道,“我没有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现在正在回老家的路上,你赶紧想想能不能找到懂这方面的。” 说话声太过激动,引起旁边人不断扭头看,蒋冬秀只能压低声音:“妈,你别怀疑了,帮我找找人。” 母亲沉默片刻:“真的啊?” “真的真的。”蒋冬秀说,“我租房子导致的,快帮我找。” 电话挂断,她猛地松了一口气,看向窗外,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睡一觉。 眼睛一闭上,脑子里全是各种幻想的恐怖场景,蒋冬秀睁开眼,出了一身冷汗。 不敢睡觉,又没有其他事做,她只能打开手机,翻到之前发的帖子,发现回复已经破了两万。 蒋冬秀表示自己已经在想办法,让网友不用担心自己。 五个小时后,火车停下,天蒙蒙亮。 蒋冬秀没带东西,当时离开出租房时的背包丢了她也没有回去找,也根本不敢回去。 蒋冬秀朝着出租车挥手,打车回了家。 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她彻底放松,瘫在沙发上。 “到底怎么回事?”母亲说,“你父亲已经去找其他人打听了,你赶紧说说。” “我也不知道,太倒霉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蒋冬秀就觉得浑身难受,闭眼道,“妈我先休息一会儿,我好久没好好睡觉了。” 母亲应下一声,给她盖好被子。 蒋冬秀很快没了意识,等再次清醒的时候,听见了异响。 她以为是母亲在客厅发出的,翻个身嘀咕着:“妈你在干什么?” 没有声音,那异响倒是突然停下。 蒋冬秀觉得不对劲,倏然睁开眼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窗外不知道何时黑了,客厅里没开灯,只能透过外面的一点光分辨着客厅里的东西。 对面角落中缩着一个看不清的身影,只能看见那东西上下浮动着,摩擦着墙壁发出了“嗤嗤”声,且因为速度越来越快,声响大到刺耳的地步。 蒋冬秀僵在沙发上,眼珠四处转动,卧室门敞开着,没开灯,再加上周围太过安静,父母不在家,整个客厅只有她一个人,还有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 随着摩擦声加大,蒋冬秀根本不敢乱动。 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客厅墙边的感应灯亮起,蒋冬秀猝不及防地看清了那东西。 是一张皮,蜷缩着只能看清一部分,贴着墙壁上下移动。 似乎发现她的目光,那东西动作停下,声音消失,整个客厅安静到天地间都静音了。 下一秒,那张蜷缩的皮慢慢张开,展现出人形,随即脑袋的部分出现了模糊的五官轮廓,蒋冬秀甚至能感觉到这张人皮在与自己对视。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门外的脚步声停止, 紧接着房门打开,进来的父母见她醒了,一边换鞋一边问:“饿不饿?你睡一天了。” 蒋冬秀像是被抛掷岸边长时间缺水的鱼, 又被扔回海中,瞬间得以呼吸。 她大口喘息, 眨眼的时间,那角落的东西就消失了。 蒋冬秀浑身冷汗, 脸色惨白如纸。 父母发现不对劲,立刻过来扶着她:“怎么了?” 蒋冬秀嗫嚅道:“那东西好像跟回来了。” 她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只知道是一张人皮,想到贴吧贴子里的回复, 吓出一身冷汗。 “跟回来了?”父亲脸色极为难看,“你到底招惹上什么东西了?” “不知道。”蒋冬秀哆嗦道,“爸,你打听到人了吗?” “打听到了。”父亲叹口气, “人家说年纪大了,不干这行了。” 蒋冬秀不抱希望地问:“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父亲说:“明天我再托别人问问, 你别着急。” 蒋冬秀瞥了一眼角落,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可她总觉得那里藏着一个自己看不见的东西,此刻正在那里偷窥着自己。 “你看什么呢?”父亲疑惑地问, 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角落, 没发现什么东西后又是一声叹息, “闺女,以防万一, 明天早上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没病。”蒋冬秀震惊道, “我没发疯,我跟你们说的那些事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知道, 我就是觉得应该排除一下。”父亲说。 蒋冬秀拗不过他,只能点头同意。 简单吃了晚饭,蒋冬秀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白天睡了那么久,她根本没办法在睡着,翻来覆去脑子清醒到可以当场编出一本小说来。 手机玩不下去,蒋冬秀打开灯,盯着窗帘发呆,大脑空白。 就在她逐渐生出困意的时候,忽然看见窗帘动了下,这种动作并不是被风轻吹动,而像是窗户那里站着一个人,抬手抓了下窗帘,导致有些重量的窗帘扯动了下。 蒋冬秀揉揉眼睛,再次看向窗帘,没有什么异常。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身体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没来由地颤抖了一下。 寒意席卷全身,蒋冬秀直勾勾地盯着窗帘,那种不对劲地感觉充斥着全身,让她警惕地下床往后退去。 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对面的窗帘在她眼睁睁地注视下忽然开始向两边张开。 这要不是有人拉开,根本不可能做到。 蒋冬秀惊恐大喊:“爸,妈。” 父母骤然惊醒,一边回应着她一边出卧室。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蒋冬秀略微放松,指着窗帘:“有东西。” 父母说:“哪有?” 蒋冬秀再看去,原本打开的窗帘此刻好好地关着。 她愣住,对上父母疑惑的目光,紧张地指着窗帘:“那里之前真的有个东西,窗帘都被拉开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 父亲没磨叽,直接上前大力拉开窗帘。 蒋冬秀闭了闭眼,没听见什么动静,悄悄睁开一条缝隙。 窗外夜色浓稠,窗口处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母亲说:“实在不行你跟我睡吧,让你爸睡这房间。” 要是平时,蒋冬秀不会同意这个决定,但目前她脑子乱到话都说不好,点点头同意了。 “别怕。”母亲抚摸着她的背脊安慰,“可能是你压力太大了,那东西应该不敢跟进家里。” 蒋冬秀想否定母亲的话,最终话到嘴边,对上母亲关切的目光停下了。 那东西已经跟到这边,就是不知道纠缠自己想干什么。 难道也想把自己的皮弄下来吗? 蒋冬秀躺下,盖好被子,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身体越来越凉。 听着母亲平稳的呼吸声,她逐渐有了困意,眨了眨眼,最终眼皮越发沉重,闭上眼睡了过去。 睡梦中,或许是因为蒋冬秀整个人处于极大的恐惧中,做了许多噩梦。 睁眼醒来看到窗外阳光的那一刻,所有噩梦内容完全模糊。 她起身换好衣服,出门时刚好碰到面露喜色的父母。 “刚好你醒了,走,先去医院做个检查,萨利姆我带你去见个人,他说看下你,说不定有办法能解决。” 蒋冬秀连忙洗漱,跟着父母出门。 医院检查完,结果没任何问题,去找人的路上,她忍不住打听对方是谁。 “咱隔壁村的,本来不在家,刚好今天回来了。”父亲解释道,“听说可厉害了,在外地经常帮人看这种事。” 蒋冬秀难得笑了笑。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目的地是一栋有院子的二层楼房,大门关着,她们没办法进去,只能站在门口喊。 没多久,一位中年阿姨过来开了门:“找周的?进来吧。” 蒋冬秀率先进去。 踏入院子的那一刻,有种疲惫到身体受到洗礼般,所有的难受与慌乱不安尽数消失不见,心情变得平和放松。 蒋冬秀觉得自己有救了,迫不及待地跟着那位阿姨进入房子。 “我没办法。”才刚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布局,蒋冬秀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啥,你还没看,怎么就没办法了?”中年阿姨瞪着眼睛,催促着,“你看看,看看再说啊。” “不用看,能感觉到。” 蒋冬秀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前方餐桌上坐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此刻正在喝粥。 他太年轻,看上去不到三十岁。 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位上年纪的人,蒋冬秀有些意外。 “你都没办法了,难不成只能等死?”父亲颤声问。 “只是我没办法而已。”男人喝完粥,放下碗筷,抬眼看来,“其他人或许有办法。” “那她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就无缘无故招惹到了那些东西。”母亲扶着蒋冬秀。 “运气不好。”男人淡声说,“成了那被选中之人。” 蒋冬秀听不明白,茫然地盯着他:“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往东边去找。”男人站起身,缓缓开口,“我会的本事也就那些,帮不了你。但我能看出来,你命不该绝,东边有生机。” 东边大了,这么一个模糊的范围无疑大海捞针。 蒋冬秀面色苍白,再也挤不出一丝笑。 男人说她命不该绝,她应该松口气,可一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东西,她就觉得脖子上面悬挂着一把刀,随时能够砍下,将她的命终结掉。 “谢谢。”蒋冬秀轻声开口,抓着父母准备离开。 到门口时,她倏然停下步伐,没有回头,只是略微侧了点身体问:“你知道跟着我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吗?鬼?” “不是鬼。”男人回答她,“是一种比较邪门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好说,毕竟我没和它们打过交道。” 蒋冬秀再次道谢。 三人垂头丧气地坐上车,原路返回。 蒋冬秀无精打采地将脑袋抵在车窗,有气无力道:“等会回去之后我收拾下东西就走。我自己去东边找,省得你们和我一起折腾。” “这是什么话?”父亲责怪道,“都这么危险了,什么折腾不折腾的。” “东边那么大,你怎么找?实在不行掉头回去,我们再求求那个人。” “没用。”蒋冬秀摇头,“他自己都说了,自己知道的不多,肯定是把能说的都说了。” 车内随着她这句话说完,陷入长久的沉默。 蒋冬秀拿出手机,只能寄希望于能在网络上找到比男人还厉害的人。 贴吧那个帖子因为讨论度太大被删掉了,蒋冬秀早有预料,没什么反应,重新发了个咨询帖,问自己目前这种情况应该做什么,有没有高人推荐。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以为她在说瞎话,各种嘲讽,部分昨天看过旧帖的人认出她的名字,给她出各种主意。 “昨天的帖子好刺激,可惜被删了。我记得很多人都在讨论楼主碰到的事是有预谋的。有人预谋这种事,肯定有人能解决,不然世界乱了。楼主努力找找吧,祝你成功。” “我还以为昨天看到的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楼主你要不然去寺庙里躲躲?那东西难不成还能敢跟去?” “不好说,在里面不敢进去,总不能一辈子都在里面。” “找找高人吧。这帖子可以一直顶,说不定有高人闲着没事,关注我们这个吧,看到了这个帖子。” “楼上说的有道理,让这个帖子一直飘在首页。” “帮忙顶帖。” “……” 蒋冬秀一直刷新帖子,等到晚上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之前在的地方就属东,她买了返程车票,打算回去碰碰运气。 听到她要回去,父母无比担心:“你就是在那边被跟上,回去会不会更加严重?” 那也没有办法。 一切看命,希望她运气好点。 蒋冬秀揉揉太阳穴,盯着天花板缓缓吐出一口气。 晚上休息得并不好,灯一关,蒋冬秀觉得哪里都藏着那张皮,哪怕母亲躺在身侧也没有用,只能打开一盏小台灯,到最后才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蒋冬秀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吃过早餐和父母打了声招呼,返回了N市。 下午两点到达,蒋冬秀没有地方去,只能在市中心的酒店开了间房。 她不敢去人少的地方,无论是吃饭还是如何,都只能往热闹的地方挤。 简单吃过饭,天就黑了,蒋冬秀不想回酒店,一头扎进了旁边人多的网吧中。 开过机子,她登录贴吧,想再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用的信息。 有不少网友给她介绍了很多联系方式,让她问问。 蒋冬秀挨个打电话,不是骗子,就是说解决不了的。 等到后面联系完已经深夜,网吧安静不少。 蒋冬秀常试趴在电脑前睡觉,耳边响起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压低声音的咒骂声。 完全无法入睡。 她坐起身,戴上耳机调整坐姿想继续睡,忽然想去卫生间,只好摘下耳机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在整个网吧的尽头,这边位置几乎都是空的。 喧闹声被甩在身后,蒋冬秀进入卫生间,刚关上门,头顶灯光开始闪烁。 “滋啦,滋啦。” 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蒋冬秀心都揪起来了。 她咽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开卫生间门。 没上锁的门就像是从外面被锁了,她打不开分毫。 蒋冬秀用力往后拉,头顶灯光闪烁得更加厉害,到最后“砰”一声,灯光熄灭,卫生间陷入漆黑。 整个四周静得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蒋冬秀站在门后,目光逐渐下移。 下方黑到连门缝都看不见,不对劲,外面网吧亮着光,就算卫生间的灯坏掉,下面也该透着光。 如果是网吧停电了,那外面的人早就骂起来了,不会这么安静。 蒋冬秀越想身体越僵硬,手拉着门把手,一动不敢动。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脖子,死寂一片中,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蒋冬秀眼睛瞬间转向右边,想转过身看看,可又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顿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静。 脚步声大到无法忽略的地步,且离她越来越近,到最后蓦然消停,而最后消失的位置就在她身后。 只要她扭头的瞬间就能看到身后有什么。 蒋冬秀闭上眼,催促自己赶紧动起来,可双腿像是被胶水黏在地上了,动弹不得半分。 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尖叫着向后打去。 “砰。”拳头打中了软乎乎的触感,卫生间里响起另一声尖叫。 蒋冬秀被那声比自己还要恐惧的叫声弄得傻住,放下手。 可能是在黑暗中待太久,眼睛适应了黑暗,她能够分辨出眼前站着一个女人,此刻捂着自己的脸。 “你神经病啊。”对方放下手,怒吼道。 愤怒的腔调再加上这声音,蒋冬秀差点喜极而泣。 原来是人,不是鬼啊。 听见她竟然笑出声,女人勃然大怒,抓住她的脑袋给了一掌。 “我不是故意的。”脸颊虽然疼,但让人更加清醒,蒋冬秀连忙道歉,解释出声,“这灯突然灭了,门又打不开,我比较害怕,然后这个时候又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鬼。” “鬼个头啊,难道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灯坏了而已,神经兮兮的。”女人不爽说完,推开蒋冬秀,握住门把手一拉。 门轻松开了,说话声瞬间闯入耳中,与之前完全是两个天地。 女人更加生气,恶狠狠地瞪着蒋冬秀,到最后或许是因为也打回去了,并没再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蒋冬秀松了一口气,不敢关大门,迅速解决完,洗干净手不敢在待在卫生间。 回到位置上,左边坐着个一直打游戏的青年,键盘都快按冒烟了,听着那动静,蒋冬秀无比心安,吐出一口浊气,戴上耳机催眠自己睡觉。 很快,蒋冬秀意识模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胧中听见很多人说话声,等她清醒一些,才发觉那根本不是说话声,而是响动太大,让她错以为是。 耳边全是窸窸窣窣声,像是脚步声,仔细分辨又似有东西在地板上拼命摩擦。 没等她确定,声音骤然改变,仿佛有尖锐的指甲在皮肤上拼命划着,发出了“擦擦擦”声。 蒋冬秀还以为是网吧里有人在抓挠皮肤,稍微坐直身体睁开眼,想提醒对方小声点,却在睁眼后愣住了。 入目一片漆黑,毫无光亮,以至于她除了确定自己在沙发上坐着外,是不是在网吧里都无法确定。 蒋冬秀傻住,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很疼,不是梦。 声音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没办法分辨出从哪里传出的,且当她侧耳去听时,变得无比杂乱,各种声响都有。 耳朵被刺激得极为难受,眼前开始晃悠,努力睁眼去分辨周围,到最后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蒋冬秀揉揉眼睛,受不了大喊一声:“有没有人?” 只剩下她的声音回荡着,再无其他,就连那些乱七八糟的噪音也停下了。 蒋冬秀愣住,起身尝试摸索着往前走,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好似来到了另一个天地。 等到蒋冬秀想返回沙发上时,发现沙发也无法找到了。 她站在黑暗中,听见了那密密麻麻的声响。 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沉重的棉花,阻止人思考,蒋冬秀只能挪动着步伐慢慢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着。 到最后她破罐子破摔,开始大骂起来,越骂越气,满心愤怒,整个人气到脸颊都燥热起来。 一直回荡在周围的声音忽然停止,四周又陷入了死寂,就连她的呼吸声都捕捉不到。 蒋冬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太黑了,哪怕过了这么久眼睛也没办法适应。 蒋冬秀只能继续尝试往前走。 一开始怕有东西藏在周围,到最后她浑身难受,拼命朝着前面奔跑,越跑越快,只能听见心跳声。 长久在这种环境下,她理智全无,只能让自己不断往前跑,直到最后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衣服。 蒋冬秀一愣,扭头什么都看不见,可那种被抓住的感觉太过强烈真实,不是假的。 她瞬间想起了那东西,尖叫一声挣扎起来,试图甩开那只手,可却被抓得更加紧。 蒋冬秀呼吸乱到快喘不过气,嗓子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着,她挣扎越来越用力,直到最后听见一声:“别跳啊,有啥想不开的。” 蒋冬秀一愣,所有黑暗尽数褪去,她看到对面的高楼灯光。 只要再往前走两步就能坠下高楼。 蒋冬秀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左右张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楼顶,后面站着七八个人。 抓住她衣服的是位大哥,以为她还想继续跳,苦口婆心劝道:“你下来吧,有啥事可以跟我们说说,别想不开啊。” “这么高,掉下去直接没命了。” “下来冷静一下,别站在那里了。” 蒋冬秀根本不想跳楼,此刻反应过来要不是这些人,自己已经从楼上坠下去了,双腿一软,差点失去所有支撑力。 她扶着围栏,哆哆嗦嗦道:“怎么回事?我记得自己坐在网吧里,我根本没有上来的意识。” 听见她这话,抓住他的大哥一愣,连忙扶着她:“你先过来,别在围栏外面了,太危险了。” 翻过围栏,确定自己安全了,蒋冬秀瘫坐在地上,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般。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想到自己之前在黑暗中乱跑,头皮发麻,冷汗淋漓。 那东西想让她死,她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恐怕已经从网吧跑上来了,准备跳下去。 难以想象要不是有人拉着,她现在说不定也成了没皮的尸体。 “我们在楼梯抽烟,你摇摇晃晃过来,撞到人了也不道歉,继续往楼上走。我和朋友让你道歉你也不理,当时就觉得奇怪,跟着你上来了。没想到你直接翻过围栏准备往下跳。”大哥叹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发生了什么想不开,但听你刚刚说的,你自己都没意识。” “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大哥又说,以为她是有某种精神疾病。 “谢谢。”蒋冬秀感激道谢,又对其他人道谢。 “你刚说的没意识什么意思啊?”站在一边的人好奇道,“你自己不知道自己上来了?” 蒋冬秀摇头,对方随口道:“你莫不是让鬼迷着了。” 这话刚说完,在场所有人脸色巨变。 蒋冬秀还没来得及点头,其他人各种说起来。 “大晚上瞎说什么呢?” “就是,什么鬼迷着,她看起来就像是有问题的,说不定脑子出问题了。” “这栋楼早些年好像出过事,说不定真是。” “嘘,这么晚别提这个字,多吓人啊。” “……” 蒋冬秀张张嘴,想说自己被鬼跟着了,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她再次对大哥道谢,浑身黏糊糊的,打算洗个澡,但她不敢回酒店,更加不敢一个人,正纠结怎么办的时候,大哥碰了碰她的手臂。 “你是不是碰到啥了?” 蒋冬秀一怔,连忙点头。 “我就说不对劲。”大哥说,“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 蒋冬秀说:“大哥你知道什么吗?” “不知道,就是之前见过差不多的事。”大哥小声说,“你要是碰到事了,你赶紧找人解决啊,都差点让你死了,太严重了。” “找不到。”说起这个,蒋冬秀就绝望,苦笑道,“找过的人都说解决不了我身上的事。” “这么玄乎?”大哥闻言愣住,朝着自己的朋友挥挥手,示意对方过来。 “怎么了?”朋友几步靠近,“不下去还在这里干什么?” “她身上有个事。”大哥指着蒋冬秀,“之前那件事你比我更了解,不然你俩聊聊?” “聊啥啊,我就爱八卦,打听了几句。”朋友瞪大眼睛,顿时挥手表示自己没什么能耐,“你这也太抬高我了。” “八卦也行啊,你把你打听到的都说说。这人被迷到差点跳楼了,非常严重。” 或许是因为这大哥说到跳楼,朋友叹口气,瞅了蒋冬秀两眼:“看你也是身上有事的,脸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这眼睛,明摆着没精气神。” 蒋冬秀被他说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是一声苦笑:“我也没办法,不知道怎么就被缠着了。” “我之前八卦到的那件事也非常玄,不然我们下去我仔细讲给你听?这里人挺多的。”朋友环顾四周,示意回网吧。 蒋冬秀看了眼那群还在围观的人,点点头,跟着他们回了网吧。 两人的位置在角落,蒋冬秀换到他们那边,刚坐下朋友就开口了。 “事情太长,我简单跟你说。我们村里当时失踪了很多人,大家还以为有人口拐卖的,各种报警找人都没用。那些失踪的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来,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后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天半夜村里巡逻的人出来上厕所,就看见门口不远处站着几个人。路灯一照,他认出那些人是之前失踪的,还没兴奋通知失踪人家属,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跟漏气的皮球,迅速瘪下去了。” 朋友说到着停顿片刻,喝了几口水,低下脑袋压低声音继续说:“巡逻的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是看花眼了,各种肉眼,没想到那瘪下去的人直接朝他过来了。 就是他们瘪下去,不成人形了,地上只有一瘫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皮。” “等等。”听见熟悉的字,蒋冬秀有些激动地开口,“皮?人皮?” “你别激动,这只是开头,你听我继续讲。好不容易想起来的,再打断说不定我就忘记了。”朋友说。 蒋冬秀连忙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朋友停下来仔细想了想,打个响指。 “当时巡逻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各种尖叫,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出来了,那东西不知道是怕人还是如何,消失不见了。大家围绕着村子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最后只能说那些人估计都不在了,死得太冤,所以回来想让大家帮他们出出气。 但村里的人有心无力,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找不到凶手。这件事很快过去,直到一个月后,又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他好心上前询问凶手,结果那皮直接展开覆盖到他身上,活生生把他憋断气了。等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地上只剩下一具没有皮的尸体。 没多久越来越多人看到过这恐怖的一幕,那堆皮中还有那天被憋死的人,大家都说这皮根本不是来叫冤的,是过来索命的。”魔/蝎/小/说/m/o/x/i/e/x/s/.c/o/m 160-164 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然后呢?”听见朋友说到这里没后话了, 一心想知道后续的蒋冬秀着急道,“你别停下来,快说说他们解决那些皮了吗?” “别急啊。”朋友安抚道, “你等我歇歇喝口水再讲。” 蒋冬秀快速从吧台拿了一瓶水递给他,示意他快点喝。 朋友一口气喝完大半瓶, 叹口气接着讲述。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事邪门,所以村子里的人联合起来找大师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开始找不到, 半个月后才来了一个和尚。绕着他们村子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多说,就一句话:搬走。” “全部搬走?”蒋冬秀问。 “对。”朋友点头, “全部都搬走,村子不能住人了,如果不搬走,找谁来解决都没用。但多数人的家在这里, 搬走是不可能的,最后只有少数人搬走了。剩下的人继续去找人来解决。” 或许是后面发生的事不太好, 朋友脸色怪怪的,换了口气才说下去。 “这年头厉害的人不好找,最后找了几个骗子,没用还被骗钱, 期间那东西一直出来吓人, 好几个人都被活生生吓死了, 后来很多人实在受不了只能搬家。再然后,他们找到了一个厉害的人, 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找到了厉害的人, 蒋冬秀眼睛亮了,直直地盯着朋友:“这人解决了吗?” 如果解决了, 她这种相似的情况找到这个人肯定也能解决。 朋友示意她冷静:“你听我继续说。” 蒋冬秀闭上嘴,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认真听他后面的话。 “那人来了之后直接要了大几十万,并说这事不好解决,几十万相当于是买命钱了。村里的人先付了定金,告诉他事情解决了再打剩下的钱。那人就坦白说了,说他们村子地势好,很适合养出一些不好的东西,那皮就是借着村子里的地势特意养出来的,为的就是害更多人,变成那种皮,给弄出这东西的人做事。” 蒋冬秀想起什么。 这故事和她碰到太像了,如果说村子是地势好被选中,那她之前所住的小区也是。 有一有二,肯定还会有三,说不定世界上存在很多这种情况。 “那人说这皮是死人尸体拔下来的,被炼化成一种叫做皮傀儡的东西,将死去之人的魂魄禁锢在其中,供自己驱使。通常做出这事的不是普通人,看这皮傀儡的数量,幕后之人应该是个庞大的群体。” “这玩意不死不灭,很难彻底解决,它们会耗尽村子里的人,直到没有活人存在。村子里的人能搬走避开最好,如果不选择这个也有其他方法。具体用了什么办法我不知道,反正这件事最后解决了,但是那人死了,村子里的人最后打了尾款。” 朋友说完后没了声音。 蒋冬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没了?这就没了?” 朋友摇摇头:“所以我说你别急,因为什么办法我也不知道,这个人也没办法找到。” 蒋冬秀整个人像是泄气的皮球,靠着沙发盯着天花板无力再坐着。 虽然没得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好歹知道了这个东西叫皮傀儡。 想不到有一天她会碰到这样的事,知道了这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 怎么会有人如此恶毒,弄出这种阴邪之物。 “别丧气。”大哥安慰道,“再找找。” “那东西很多人都没听过,你朋友说的故事最后那个人死了才解决,我感觉我没戏了。”蒋冬秀眼神空洞道。 “我可没说他死了才解决这件事的。”朋友纠正,“事情解决了,那人也死了,但具体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都差不多。”蒋冬秀平静道,“ 我现在看开了,人各有命,要是老天不想让我活,那我找再多人也没办法。” “哎,这话不对。”大哥说,“命确实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但运不同。你别灰心了,加油找人,遇见就是缘分,我们也帮忙找找,要是有线索了告诉你,互相换下手机号码吧。” 蒋冬秀感动道谢,长久以来压抑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和他们互相保存了手机号。 “我们机子到时间了,先走了。”大哥站起身。 毕竟是给自己讲故事讲的机子到时间,蒋冬秀给他们转了几十块钱。 目送两人离开,蒋冬秀不知道该做什么,盯着电脑屏幕,最终找了一部沙雕剧看。 她的心情总算轻松一些,迷迷糊糊靠着沙发戴着耳机睡了过去。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蒋冬秀被网管叫醒,提醒下机。 她揉揉眼,看了眼太阳高照的外面,起身回到酒店快速洗了个澡。 求助帖再次被删除,蒋冬秀没有再重发的精力,躺在床上睡了半个小时,总觉得酒店冷飕飕的,老有人盯着自己一样,只能离开酒店,来到热闹的集市。 喧闹的人声将她的恐惧打散,蒋冬秀买了一杯奶茶,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无聊到脑子开始想自己要是没找到厉害的人会怎么样。 正想的难过时,视线里出现一双鞋,阴影袭来,遮住了太阳光,蒋冬秀不禁抬头。 戴着墨镜的男人低头打量着,好奇的视线即使戴着墨镜也无法遮住。 明明是个陌生人,还这么不礼貌地看自己,本该生气的蒋冬秀却没任何怒意,反而莫名有种放松感。 “你有事吗?”她出声询问。 “你有事吗?”男人反问一句。 蒋冬秀皱起眉,下意识站起身想要离开,却被男人下一句话阻止:“我是真心问你有事吗?” 她动作微顿,转身看向男人:“什么意思?” “你看你,眉心发黑,双眼无神,这大热天的别人满头大汗,你坐在这里晒着太阳,没出汗还一脸苍白,明显阴气过重。”男人笑着开口。 蒋冬秀原本灰暗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你看的出来我有问题吗?” “这么明显,谁看不出?”男人略微凑近,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三角形的东西,“听我的,买下这个,可保你平安。” 离得近了,蒋冬秀才发现那是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符纸,以为自己碰到骗子了,生气地说:“谁要这种没用的东西。” 她都死期将至了,普通的符纸怎么可能有用。 男人就像看透了她的内心想法,微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符纸,这是能保你无事的符纸。听我的,买它准没错。你身上的情况都这么严重了,一张不够,得三张。” 他又拿出来两张,塞进蒋冬秀手里:“我就不问你要三张的价格了,买一送二,一张999,抹个零,给个一千吧。” 反向抹零是闹哪样? 蒋冬秀气笑了,抓住手中的符纸就要甩在这骗子的脸上,可在手握符纸的那一刹那,身体那种沉重疲倦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一些,暖流顺着掌心蔓延四肢,她愣住,满脸震惊。 “我说的没错吧,这东西有用。”男人笑眯眯地说。 “你要是真能看出来我身上有问题,不应该帮我解决吗?”蒋冬秀期待地看着男人,“你帮我解决,无论多少钱我都答应。”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能力的问题。”男人摊手,“我也想帮你,可是我本事不大,只能给你这有用的符,暂时保一保你。” “那你认识能帮我的人吗?”蒋冬秀失落地问。 “你碰到的这事,一般人都处理不了。”男人叹口气,坐在椅子上,示意蒋冬秀也坐下聊聊,“这种事,得官方的人出面。” “什么叫做官方的人?”蒋冬秀理解不了这句话。 “就是,和下面有关系的。”男人伸手指着地面,嘴角上扬,“找这种才能解决你身上的事。” “怎么找?”蒋冬秀问。 “不好找啊,你没发现最近到处都是这种事吗?”男人不知道想起什么,靠着椅背仰头看天,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无奈,“好多地方都乱了,不是这出事就是那出事,据我看见闹鬼的视频都有二十多个了。” “我知道我碰到的是什么东西。”蒋冬秀沉思道,“别人跟我说,叫皮傀儡,不是普通撞鬼那么简单。” “没听过,不过就像你说的这样,没那么简单。”男人抬抬墨镜,亮出手机收款码,“所以你赶紧带着我给你的保命符,找这方面的人吧。一千。” 蒋冬秀哭笑不得地转了一千,本来还想问问他有没有更多线索,男人离开前坦言道:“你要问我具体的我肯定不知道,我毕竟没了解过他们,只能跟你说去一个地方碰碰运气。那个地方也出乱子了,像那些人应该会有人过去。” 蒋冬秀连连道谢,查着他说的地址,发现就在隔壁市,高铁十分钟就能到,立刻买票打车去高铁站。 半个小时后,她来到男人给的地址,是一家酒吧,路边摆着歇业的牌子,门口还挂着禁止入内的标志。 “没完没了。”蒋冬秀刚准备进去,骤然听见前方响起一道声音。 路边店面开得很少,非常荒凉,除了她以外就只有提着饭的两个女人。 其中说话的就是嘴里咬着根棒棒糖的,头顶还戴着个极有特色的苹果大发卡。 对上蒋冬秀的目光,果淇扬眉,继续根赵早吐槽着没说完的话。 “这是第几个地点了,再这样下去全国都跑过来了。” “大群里已标记的地点有十三个了。”赵早拿出手机翻看着。 很多地方都乱了,出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鬼都算是最平常的了。 公司拉了个大群,每个组负责一个地方。 这边刚收集完信息,封印处理好,就要立刻赶往下一个地区进行处理。 果淇表情更难看了。 赵早说:“隔壁市出现一个,我们处理完这个得赶过去。” 果淇扶额,推开酒吧大门,睨了眼站在一旁略微局促的蒋冬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进来说吧。” 蒋冬秀有些意外,对上果淇的笑不太确定地指着自己:“我吗?” “当然,这地方闹鬼闹了十天了,没人敢来,现在就你一个。”果淇说,咬碎棒棒糖,随手将棍子仍在酒店门口的垃圾桶,“进来吧。” 蒋冬秀慌忙点头,慢吞吞跟了进去。 里面混乱到满地都是碎物,沙发和桌椅倒了一地,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楼梯口处有一个打开的入口,露出了一截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你就别进去了。”赵早接过果淇手中的饭,示意她和蒋冬秀留下来问清楚状况。 果淇点点头,见她下去后关上入口门,随后和蒋冬秀在一处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 “你碰到了什么?”果淇问。 蒋冬秀注意力都在那地下室入口,闻言浑身一个激灵,一句话脱口而出:“皮傀儡。” 好熟悉的名字,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果淇皱眉,沉思片刻,让蒋冬秀简单讲一下自己碰到的事。 贴吧发的帖,还有跟别人说过几次,蒋冬秀都能背下来了,简单粗略地讲完,果淇眉头紧锁。 她打开手机,找到群聊里发的地点:“是东湾小区?” “对对对。”没提过小区名的蒋冬秀激动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边解决后,下个地点就是东湾小区。”果淇叹口气,“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别乱走,我去下面问问。” 蒋冬秀紧张道:“不能一起下去吗?我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害怕。” 果淇笑了笑:“你要是下去了更害怕。放心,你身上不是有符吗?那个能保你安全。” 蒋冬秀意外地抓住口袋里的符纸,点点头。 果淇起身走到入口处,打开几步走下去。 底下灯光昏暗,不足以照明所有,她打开手电筒,目光略过站着的几人,落在一旁正在吃米线的陆端午身上。 “端午,上面有个人,说自己碰到了皮傀儡。这名字我听过但忘记了,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听过。”没等陆端午说话,正在抬石头的李蕂突然开口。 “我跟你说的。”赵早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不过你问对了,因为这东西就是陆端午告诉我们的。” “对对对。”李蕂赞同道。 “这还有个符箓。”角落里的微玄大喊。 果淇瞥了一眼,那符箓又是熟悉,陆端午同他们说过,是用来驱使一些东西的。 “上次说过。”陆端午停下吃饭,耐心解释道,“尸体上的皮被用特殊方法剥下来,再用特殊方法制作成皮傀儡,将魂魄禁锢在其中,操控皮傀儡,就类似于木偶那样。” “原来如此。”果淇恍然大悟,“又一个没见过的,跟这次一样,那发生的这么多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联合事件了。” “那还用确定吗?那就是。”李蕂打开肉夹馍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一开始就能看出来了,谁有闲心思能搞出这么大规模的事件,除了那些幕后的畜生。” “这次估计就能把那些人揪出来了。”陆端午吃完最后一口米线,打包好包装盒,看向角落里那些符纸繁琐的符箓。 这些天碰到的符箓,全是很少见过的,幕后之人为了这么做,恐怕下了不少功夫。 她眯起眼睛,走到微玄最新发现的符箓旁边,伸手在一旁的殷红液体抹了下,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血。 陆端午擦掉手指上的鲜血,目光落在那一眼就显得十分诡异的符箓上。 “怎么了?”正在本子上记录符箓的微玄注意到她脸色有些奇怪,好奇地打量着符箓,“这个符箓有什么不同吗?” “抹了血,可以反向操作。”陆端午说。 微玄眼睛瞬间亮了:“什么意思?是能找到画下符箓的人吗?” “能。”陆端午沉声道,“可以通过血找到那东西,再顺着那东西找到画符之人。” 微玄兴奋地合上笔记本:“那这样我们就不用在这里翻线索了。” 她们找来这里的时候,底下的人早就跑了,只留下十几个没见过的符箓。 据酒吧老板反应,这酒吧总是闹鬼不说,客人动不动就被吓死,死之后身体会呈现一种被抽干的状态,久而久之外面都传这酒吧进来就变僵尸,没人敢来。 等老板觉得事情真的要控制在不住的时候,已经死亡三个人,后来千方百计打听联系到了公司。 “怎么找?”李蕂慌乱吞下最后一口肉夹馍,没细咀嚼,差点噎死,用手捶两下胸口,极度激动地站在陆端午身边,等待看她做出自己没见过的操作。 “你们离我远点。”陆端午说,蹲下身将脚边清理出一块空地。 没人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将手指弄破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开始出现符箓。 看不懂且一眼就极为复杂的符箓随着她的手指不停游动逐渐显现出。 李蕂看出中间缺了,还没好奇问出声,陆端午擦掉手指上的鲜血,蹭掉墙壁上残留的血液,落在中间补齐。 符箓完成,她收回手,从口袋中拿出符纸,低声念了一句什么,手中符纸从顶端开始燃烧。 陆端午将符纸抛在几个符箓形成的圆形符箓上,下一秒,火光亮起,红色的符箓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隐匿在地面上。 火焰很快将符纸燃烧殆尽,地面上除了剩下一点燃烧痕迹外什么都没有。 赵早觉得神奇:“符箓怎么消失了?” “没消失。”微玄指着地面,“你看。” 原本空荡的地面微光一闪,符箓从边缘开始显化,直到重新出现完整的符箓。 “像变魔法一样。”果淇感叹道,“第一次见这种。” 与其说是符箓,不如说是符箓形成的某种阵法。 符箓重新出现,最中间用别人鲜血画的地方不断闪烁着金光,几秒之后,金光汇聚成一条线,指向前方。 “找到了。”陆端午抬脚抹去地上的符箓,“这里需要封锁,两个人留下,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找。” 李蕂很想去会会对方是谁,积极举手表示自己要去,最后是他和微玄跟着陆端午,赵早和果淇留下来封锁地下室,抹除所有痕迹,顺带安抚蒋冬秀。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坐上车扣好安全带,李蕂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不是被我们发现紧急离开的,而是提前就离开了,墙面上的那些符箓不应该弄消失吗?为什么留下给我们提供线索?” “故意的。”微玄笃定道,“摆明了是讽刺我们,就算找到他们也没用,反而还迫不及待地希望我们找到他们。” “你这么一说,太可恶了。”李蕂磨牙切齿,踩下刹车,往陆端午说的方向开去。 “前面左转。”车子快速驶过十字路口,陆端午提醒道,“马上就到了。” “这么快?”李蕂放慢速度,左转后问,“那个符箓只能知道大概方向吧?你是怎么知道准确位置的?” “感觉到的。”陆端午笑了笑,“只有大概位置,没有准确位置,我没有那么厉害。” 在李蕂眼里,她已经是全公司最厉害的了,只当她是谦虚。 “对了,你上次去副局长办公室待了两个小时,出来后副局长就离开了,到现在也只是线上回复消息。你们聊什么了?”李蕂骤然想起什么,通过反光镜看向后排的微玄。 微玄抓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也没聊什么,就是围绕着我家人聊了下。” “你家人?”李蕂一顿,更加不解。 “对。”微玄解释道,“我母亲之前好像也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副局长给我看了一张我母亲年轻时候的合照。” “你母亲也干过这方面?”李蕂震惊了。 “对。”微玄低声呢喃道,“副局长给我看照片,我才认出来那是我母亲,也知道了她另一个名字。” 李蕂一个急刹车,打开双闪停在路边,扭头问微玄:“你母亲不会叫微朝夕吧?副局长给你看的照片是不是很多人的合照?” “是的。”注意到他眼底的诧异,微玄反问,“你怎么知道?” “整个公司没有不知道的。”李蕂哭笑不得,“当年的第一小组,现在的A组,就是照片上那些人。照你这么说,你母亲当初就是第一小组成员,。不得了啊。” 微玄没了解过这些,眨眨眼,想让李蕂继续说。 李蕂摆手反应过来:“后面再细说吧,现在任务要紧。” 陆端午从始至终一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侧脸一片淡漠。 李蕂继续开车,顺着陆端午的指引,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居民楼前。 “在这里面?”李蕂下车,仰头打量着居民楼。 还好不高,只有四层。 “人不少。”陆端午关上车门,盯着入口逐渐眯起眼睛。 手机震动声不停,三人几乎是同时拿出手机查看。 原本的公司群名被更改为SSS任务群,厦顷发了一个公告。 “近期紧急任务多发,大家要注意,不要单独行动。碰到解决不了任务只用记录就行,毕竟这是一场大规模的SSS级联合任务,一切小心。@所有人。” 陆端午看完后收起手机,打开汽车后备箱。 李蕂盯着她,眼睁睁看着她从后备箱拿出来一个大铁勺,顿时目瞪口呆。 “哪里来的铁勺?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拿铁勺干什么?要把那些鬼当饭炒了吗?” “防身。”陆端午握住铁勺,关上后备箱进入居民楼,“这个好用。”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微玄眼神呆滞, 反应过来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地也太黏了。”鞋底黏在地上用力才能继续往上走,李蕂厌恶地开口。 “嘘。”走到一半,陆端午忽然停下, 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从一楼到三楼,所有房间都上了锁, 李蕂已经确定人在四楼,迫不及待地想上去抓人, 闻言紧张地绷直身体:“怎么了?” “听。”陆端午指着上面。 李蕂和微玄什么都没听到,屏气凝神半天,才听见若隐若无的说话声。 “魏明兆那小子已经废了, 过去完全就是玩,现在还不搭理我,可以放弃他了。” “我这边已经安排好,所有事情也解决。” “当然, 就等着她们送上门,肯定会留下该留下的。” “……” 骤然听见熟悉的名字, 李蕂和微玄对望一眼,同时拿出手机,私聊厦顷,告诉他赶紧控制住魏明兆。 之前是怀疑, 现在是彻底确定了。 “不说了。”楼上说话的男声短暂沉默后突然笑出声, “我这里好像来客人了, 我去看看是不是那位。” “……” 微玄心惊,下意识想要藏起来, 可她只来得及听见脚步声朝下而来, 眼前陷入漆黑。 “陆端午?李蕂?”微玄大喊。 四周回荡着她的声音,无任何人回应。 微玄扶着墙壁, 确定自己还在楼道中,也明白这是那个男人弄出来的。 肩膀上多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随即响起熟悉的声音:“我在这里,别害怕。” 是陆端午。 微玄骤然松了一口气:“现在是什么情况?李蕂呢?” “估计就在我们旁边。”陆端午说。 微玄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摸索片刻,拿出一个小型手电筒。 打开的瞬间,陆端午那张脸显现出来,可能是因为周围环境导致,她此刻面容极为苍白,乍一看吓了微玄一跳。 她顿了顿,问陆端午:“你哪里不舒服吗?脸色不太好看。” “楼道里有点难闻。”陆端午说,视线越过她看向后面,“走吧,往上面去。” “不找李蕂了吗?”微玄问,“之前那个男的下来了,现在也听不见动静了。” “李蕂没关系。”陆端午直直地盯着微玄,过了几秒后一笑,“他比你懂得多,就算被困在哪里也没事,自己能出现。” “好吧。”微玄一想也是,往上走了两步停下来。 “上面不知道多少人,我觉得还是等李蕂一起吧。” “不用。”陆端午越过她,往上面走去。 微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脚上。 她不敢把手电筒也打下来,只能眯着眼,借助微弱的光分辨了一会儿,然后跟上她。 “怎么了?”陆端午发现她动作慢了一拍,扭头看她。 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她的脸色更加白,到达了一种涂抹白漆的效果。 微玄心下一跳,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我有点害怕,手电筒又太小了,现在这周围这么黑。”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个大手电筒。”微玄拍拍脑袋,“你过来,我拿这个大手电筒给你。” 陆端午迟疑几秒,走到微玄身侧:“给我吧。” “好。”微玄点头,手在包里一边摸索,一边对陆端午说话,“你记不记得一件事。” “什么?”陆端午语气隐约带着点不耐烦。 “就是你之前才不会说这么多话。”微玄低声开口,说完的下一秒,她拿出包里早就被她抓在手上的符纸,用力贴在陆端午那张脸上。 “啊。”伴随着“滋啦”一声,尖叫声响起,眼前的人样子一变,那张脸五官扭曲狰狞,哪里还有陆端午的模样。 “该死的。”它低吼一声,腐烂的手指成爪,用力抓向微玄的脖子,“你以为这张符纸能怎么样吗?” 微玄迅速向后躲开,飞快在包里摸索着:“肯定不能怎么样,但你还不是露出原型了,假装李蕂也比假装陆端午好啊。” 她说完,故意放慢步伐,等那女鬼逼近,瞬间将三张符纸贴在它身上。 “滋啦”声响起,女鬼被灼烧到不停尖叫,身上燃烧起橘黄色的火焰,它不停拍打着,即使痛苦到说话声都连不成句了,还不忘叫嚣着要弄死微玄。 “她们呢?”微玄问。 “她们也是死。”身上的火终于弄灭,女鬼狰狞靠近微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疯狂用力。 微玄又送了它一张符纸,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忍不住在包里摸了摸剩下的符纸。 这女鬼普通符纸没多大用处,能够针对她的符纸快没有了。 她现在应该是陷入这女鬼的鬼遮眼中,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陆端午找到她了。 …… 四周静到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陆端午握紧手中铁勺,眼镜四处转动,下一秒对准前方狠狠挥下铁勺。 “砰。”沉重的闷响落下,惨叫声不停,原本的黑暗顿时消失,恢复成楼道原本的样子。 被一铁勺打在地上的男鬼捂着自己瘪下去的脑袋,疯狂往后退着。 陆端午没理它,转身看向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两人,挨个点了下眉心。 微玄浑身一个激灵,睁眼清醒过来。 看到陆端午面容的那一刻,她立刻伸进包里准备拿出符纸。 “不是假的。”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陆端午说。 微玄松了一口气:“刚刚碰到了一个假的你,还想骗我上去,还好我分辨出。你平时根本不会说那么多话,那个假的你一直在说。” “我也碰到了。”清醒过来的李蕂闻言激动道,“靠,我是碰到了你,它假装的一模一样,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傻傻地跟过去。还好最后醒了。” 微玄顿时开玩笑嘲讽:“你可是老人了,这怎么还不如我。” 李蕂诚恳道:“主要是太像了,相信我,要是你也分不出。” 陆端午看向瑟缩在角落里的三个鬼:“上面还有多少?” 还没来得及假扮人骗陆端午的男鬼率先开口:“你是问人还是?” “都问。” 男鬼瑟瑟发抖:“我们这种还有十几个,人倒是只有一个。” “一个?”李蕂皱眉,“一个人听见我们来了也不跑,反而让这些东西下来勾引我们上去。他这么有实力吗?现在在上面等着我们上去?” 男鬼点点头。 陆端午往上走去:“你们可以离开了,去该去的地方。” “走不了。”男鬼难过道,“我们都被下了东西,离开就会魂飞魄散。” 陆端午步伐一顿,目光扫它们一眼,这返回来。 “你们过来。” 三鬼害怕地走到陆端午面前,只看到她抬手挨个一点,低声道:“可以了,你们走吧。” 可以了? 三鬼面面相觑,感受了下,那种禁制还真消失了,顿时欣喜若狂朝陆端午道谢。 它们不敢再留下,匆忙说了一句话消失不见。 “禁制消失,他能感觉到,估计猜到你们没被困住。谢谢你帮我们,不过你们要小心,那个人有很多邪门的办法。” 眼看着三个鬼消失不见,李蕂好奇地盯着陆端午:“你做了什么?就那么一点,它们身上的禁制就消失了?” 说着,他伸出手,学着陆端午那个姿势去点微玄,被微玄嫌弃地避开。 “你点我又没用。” “让我试试。”李蕂咧嘴收回手。 陆端午笑了下,没有细说。 李蕂没追问,三人静默片刻,互相对望一眼,往楼上走去。 四周只剩下脚步声,可能是因为之前出现的三个鬼,微玄掌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她咽咽口水,看着上面,心里估算着距离,然后默默走在了陆端午身后。 看到这一幕的李蕂瞪大眼睛,用眼神质问她:“我这么让人没安全感吗?” 四楼有好几间没有安装门的毛坯房,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微玄没理李蕂,努力放轻脚步,踩到小石子时,和鞋子摩擦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 她瞬间僵在原地,飞快打量着周围,怕里面的人跑出来。 “没人吗?”动静不少,但没听见房间里有什么声音,微玄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有。”陆端午侧耳仔细聆听。 周遭寂静无声,尽管对方再小心翼翼,她还是听到了那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微玄闭嘴,悄悄跟在陆端午身后。 第一个房间空无一人,第二间也是,目前就只剩下最后一间了。 陆端午抬眸,目光穿过空气,落在最后一间房间。 李蕂快步走过去,探进脑袋看了眼:“没人啊,鬼也没有。” 他站直身体看向陆端午,却见她骤然变了脸色,眨眼间停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脖子向后一扯。 “刺啦。”耳边响起刺耳难听的声音,李蕂眼前晃悠,脚下差点站不稳,扶着墙壁好不容易站稳了抬头一看,面色森白的男鬼吐着长长的舌头,那声音正是它用双手抓人没抓住,摩擦过墙壁发出的。 “我靠。”李蕂咒骂一声,难以想象自己刚刚要是没被陆端午抓开,脖子此刻恐怕已经和脑袋分家了。 “这玩意藏在哪里?我根本没感觉到。” 陆端午没说话,视线越过男鬼看向角落。 猩红的舌头在空中晃悠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陆端午面前。 微玄几步跑来,拿出符纸贴上,眨眼间火焰燃烧起,将那恶心的舌头烧退。 男鬼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庞大的身躯挡在入口,摆明了不想让三人进去。 “你让开。”李蕂还试图和它商量,“看你这样子太可怜,我不对你下手。” 男鬼一动不动,它的脸实在不算脸,满是划痕,连五官都被破坏到看不清,唯一算好点的就是嘴巴。 “听不懂话吗?”李蕂在身上摸索着。 他们不像陆端午,会用一些神奇的道具,基本上带的都是符纸,道具一般情况下也用不上。 男鬼没有任何动静,陆端午打断李蕂后面的话:“不用和它说了,基本上都没意识,被控制了。” 她伸手在微玄包中摸了摸,拿出未写有符箓的空白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飞快画着,眨眼间便完成,扔向前方角落。 空气中划过什么,等到微玄反应过来时,角落里的墙壁扭曲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那张符纸顷刻间燃烧化为灰烬,随后那块的空间好似被符纸撕开了一道口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东西显现出来。 全是平时没见过的东西。 微玄愣住,唯一能够认出来的竟然就是站在门口的男鬼。 除此之外,竟全是一些皮类的东西。 她想起之前讨论时提过的皮傀儡,有些头皮发麻:“这都是什么东西?太可恶了吧。” 而藏在这些东西后面的,是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张塑料白黑色面具,遮住了整张脸,无法看清具体容貌。 “你终于来了。”他推开那些东西,慢悠悠走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在散步一般。 这声音就是她们在楼下听到的那个打电话之人的。 李蕂想飞过去就是一脚,直接把这人踹飞出去。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男人停在男鬼身边,拍拍它的肩膀,“可以了,你没什么用了。” 他倏然另一只手覆盖在男鬼脑袋上,仅仅只是过了一秒,怪异的声音响起,男鬼仰着脑袋,身体痛苦到不停抽搐颤动,“滋啦”仿佛肉放在烤盘上大火烤着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男鬼痛苦的嘶叫声。 “你干什么呢?”李蕂骂骂咧咧,一拳打上去。 男人一动不动,只轻易地挥了挥手,后面的东西一窝蜂而上。 “没用的东西自然要毁掉。”男人大笑出声。 随着滋啦声越来越大,男鬼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微玄心里发怵:“再这样下去,它会魂飞魄散吧?” 陆端午没说话,眨眼间凑到男人面前,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男人瞬间疼到笑不出,试图挣脱开陆端午的禁锢。 可不知为何,她看上去只是轻轻地一扣,使了全身力气却无法撼动半分。 肉被抓到刺痛,骨头似乎开始咯吱作响,男人被迫松开男鬼的肩膀,咬牙警告陆端午:“就算你很厉害,我这边可不是一个人,你最好想清楚再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端午用力一拧,异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你竟然敢扭断我的手。”男人嘶吼出声,“上,给我弄死她。” 原本去抓李蕂的东西瞬间避开他,疯狂涌向陆端午那边。 李蕂拿出十几张符纸,甩向离自己近的,那些远的碰不到的,他对着微玄吼了一声:“挡住它们。” 陆端午丝毫没有管那些东西,抬手拿掉男人脸上的面具,甚至都没仔细看一眼,抓住他的脑袋直接砸向墙壁。 男人吼叫着挣扎,另一只手试图去抓住陆端午,结果还没碰到,就被陆端午一脚踹中小腿,痛到失去支撑力,猝不及防跪在地上,哀嚎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陆端午按住脑袋,砸向墙壁。 “砰。”男人脑袋几乎陷下去,大脑痛到理智几乎崩溃,完全想不明白陆端午力气为何那么大,他一点都无法挣脱。 这不可能。 男人目眦尽裂,试图从墙壁里出来,陆端午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后脑勺,拉出后又是一下。 这下男人彻底失去行动力,脑袋抵在墙面,没了动静,最后失力瘫在地上,满脸鲜血。 陆端午拍干净手,瞥了一眼将微玄和李蕂团团包围住的东西,把男人上半身脱干净,一眼扫到他后腰处贴着的符纸,撕掉用手揉烂。 灼热感在掌心扩散开,陆端午丝毫没反应,看着男人逐渐清醒了些,直接将手里的灰烬洒在男人脸上。 滚烫的热意让男人失声尖叫:“你怎么敢?” 原地那些东西忽然失去了所有控制,站在那里不动了。 微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人皮,头皮发麻,赶紧往旁边躲了躲,飞快跑到陆端午身边。 “你弄掉的那张符纸就是控制它们的吗?”她在那边看到了陆端午毁坏那张符纸的过程。 “是。”陆端午踢了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真没力气蜷缩在地上没反应的男人,“命魂符,专门控制这些东西的。” “第一次听。”微玄连忙拿出本子记下来。 李蕂走过来,看了眼倒在门口,魂魄大创的男鬼,抓着男人的脸来了几拳。 “这人好像是冲着你来的。”发泄完了,李蕂走到男鬼旁边,左右打量,确定没什么东西后直接收起来,准备带回公司处理。 “是。”陆端午点点头,揉了揉刚刚打人时不小心碰红的手指。 “找你干什么?”李蕂快速把那些东西拍照发给百北,让他重新带人过来弄回公司,“还带这么多东西,不会是想要你的命吧?” “不至于。”陆端午想了想,“但也没什么好事,可能要抓我。” 这话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李蕂无奈失笑,直接过去把男人给弄醒。 “长得这么丑,怪不得戴着一张面具。”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男人听见这嘲讽的话差点气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把那张符弄掉,已经有人知晓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公司别想安生了。” “怎么?就你这种废物,来多少都没用。”李蕂鄙夷完,抓起他的脑袋,“说,你们找陆端午干什么?” “陆端午?”男人被这三个字弄得一愣,似乎不认识陆端午是谁,直到目光落在陆端午身上,突然无征兆地笑出声。 他越笑越大声,这么一激动,脸上肿胀的伤口破裂,鲜血肆意流下,使他变得比鬼还要可怖。 “我们不找陆端午。”笑够了,他死死地盯着陆端午,一字一句道,“我们上头只让我们找陆节,可没说找陆端午。” 陆节? 李蕂几乎瞬间想起来这人是谁,用力对着男人脑袋打了几下。 微玄瞥了眼身侧毫无表情变化的陆端午,心里多少猜到了,但没说什么。 “找陆节你过来找陆端午干什么?你傻我傻?看到你就来气,不能好好说话的话,我给你舌头拔了。”李蕂越想越气,又是几拳。 男人被打到口吐鲜血,或许是李蕂的话把他逗笑了,笑到身体不停抽搐。 李蕂反应过来,看看陆端午,又看看微玄,脑子终于理清所有:“所以他说得陆节就是你啊?” 陆端午没说话,算是默认。 “蠢货。”男人翻身趴在地上,不停嘲笑着李蕂,“什么陆端午,也就偏偏你们。总算知道你们公司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找到我们了,都是这么蠢的人。” 李蕂看他不顺眼,听到他的话一拳把他打晕过去。 周围安静下来,李蕂咽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天憋出来一句:“虽然之前因为你和陆节的姓一样我猜想过,但你还真是陆节啊?” 算是传说中的人物,现在竟然就出现在他面前,这真的不是梦吗? 更重要的是,陆节都多大年纪了,怎么可能是陆端午此刻年轻的样子。 李蕂根本无法理清,想问的话太多,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问了,反倒是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这么说的话,陆节,陆端午……不就是一个名字吗?” 从一开始她的名字就相当于直接暴露给所有人了,但根本没人猜到。 谁敢相信当初的第一小组中的大佬就在眼前。 几分钟的时间,李蕂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十几种。 微玄入公司没他那么长时间,所以没那么震惊,只知道原本就是大佬的陆端午,现在好像更加大佬了。 李蕂没再管地上躺着的男人,而是走到陆端午身边,故意露出一种谄媚至极的表情:“大佬,缺挂件吗?” 陆端午:“……” 她欲言又止,最后才说:“不用这样。” “开玩笑的。”李蕂低咳两声,“我已经让组长过来收拾这些东西回去研究了,你的身份需要我们保密吗?” “不用。”陆端午说,“这些人冲我来的,身份保密不了。” 李蕂蹲在男人身边:“这货还用弄醒问问吗?看上去应该知道很多。” “不用。”陆端午言简意赅,看向那些东西,“现在需要处理的是这些东西。” 二十多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占最大的是人皮。 明明没有骨头,却站立成人形,五官之处虽然凹陷,却总有一种被注视的怪异感。 微玄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所以留下来陪着陆端午,李蕂下楼接应百北他们了。 陆端午将所有东西放在中间,拿出符纸贴在门旁的墙壁上,又让微玄把十几张符纸分散贴在四面墙上。 等到微玄一切做完,扭头就看到陆端午已经在地上画好了复杂的符箓。 又是一种她没见过的。 不过都已经知道陆端午的身份,她没再想其他,站在一旁看她操作。 符箓完成,陆端午站起身,把那些东西分布在四角,拿出符纸,嘴里默念着话。 一分钟后,手中的符纸开始燃烧,四周墙面的符纸顷刻间成为灰色,只有符箓亮着红色的光芒。 地上的符箓仿佛活着一般开始游动,与此同时,站在四个角的东西各种扭动着身躯,身上冒着白色的烟,奇怪的声音不停响着,直到最后陆端午手中的符纸燃烧干净,墙壁上的红色符箓消失不见。 陆端午睁开眼:“结束了。” 站在四角处的东西一开始僵在那里没任何反应,此刻都像是活了,各种哭嚎悲戚的喊声不停。 这一次微玄能听懂他们的声音,都在哭喊着自己死得很惨。 她猜到这些人恢复了神志,问陆端午:“我们现在做什么?” “看看这个人能给出什么样的回答。”陆端午望向之前被李蕂拖到门外的那个男人,抿了抿唇。 …… 地下室阴暗无光,弥漫着难闻的潮湿味,还有一股极其恶心的味道。 闭着眼,手成奇怪形状的男人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他忽然顿了顿,猛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墙壁上转动的血色符箓光芒消减,直到最后淡到无法看清。 男人恶狠狠地咒骂一声,试图恢复,眨眼间符箓彻底消失。 他又吐了一口鲜血,身上皮肤没征兆地开始掉落,露出猩红的肉与森白的骨头。 男人擦掉鲜血,眼底都是恨意,磨牙低吼:“该死的陆节,我一定要弄死你。”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冰冷的声音:“失败了?” 男人这才想起手机还在通话,尴尬地开口:“成功了,就是我受了点小伤,被反噬的。恢复几天就好了。” “现在是重要时刻,哪有时间让你恢复?”电话那边的男人冷笑,“你刚刚喊了什么名字?” “陆节。”男人忍住痛意,试探性地问,“抓住陆节,计划就会成功吗?我之前看过她,很普通,没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我觉得把一切压在她身上会不会有点不太好,要不然再试试别的……” “闭嘴。”电话那边的的人打断他的话,呵斥道,“别用你的无知想法来试探我,能做就做,不能做有的是人想代替你。” 男人闭上嘴,咬牙拿起手机说:“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毕竟这事……太反人类了。” “已经差不多成功了一个,你怕什么?”对面的人不耐烦留下一句话,挂断电话。 成功了一个? 男人一愣,脑海里浮现一张脸,放心地吐出一口气,旋即又咧嘴笑了笑:“不是怕,只是想问问,现在知道了。”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行人分五辆车回到了公司。 厦顷不在, 百北负责问男人,地点在厦顷办公室。 事情是陆端午几个人负责的,除了他们能参与其余人都不行, 导致办公室门口聚集了一堆好奇的员工。 “散了吧,事儿多着呢。”其他组组长挥手道, “等事情结束,想知道什么都行。” 组员只能忍着好奇心离开。 门后, 微玄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盯着满脸伤口的男人。 之前都是伤看不出来,现在脸擦干净了才发现这人很年轻。 “你成年了吗?”百北眼神越发怪异, “没成年吧?成年了也做不出这种事。” “你什么意思?”男人愤怒道,“我二十多了,看不起谁呢。” “抱歉啊。”百北哈哈一笑,“我以为你属于那种大脑还没完全发育完的人, 才会参与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你才大脑没发育。”男人勃然大怒,愤恨的目光落在陆端午身上, 故意转移话题,“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知不知道也不关你事。”百北伸出手指,“像你做的这种恶事,下辈子, 不, 应该是几辈子都别想成人了。” “我不稀罕。”男人不知道想起什么, 弯起嘴角,眼神不屑, “等大计成功, 谁会在乎下辈子的事。” 百北摸着下巴,笑吟吟道:“看来你的大计跟没下辈子有关啊。让我猜猜, 你这所谓的大计,难不成是长生啊?” 男人一愣,脸色巨变,眼底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这也太好猜了。 但在场的人没人高兴的起来。 长生计划,这是开玩笑吗? 什么世纪了,竟然还有人做着这种大梦。 “怎么?不相信?”反正也被猜中了,男人没有再遮掩,用一种懒洋洋的姿态环顾所有人,嗤笑不停,“迂腐,愚昧。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吗?你们竟然还不信。” 他指的是陆端午,在场谁都知道。 但陆端午身上谜题太多,她是否是长生,没人知道。 “陆端午就是陆节,她怎么活下来的,怎么变成这样的,你们都不好奇吗?”男人看向陆端午,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他不自在岔开目光。 “不好奇。”百北抬手抚摸着男人的头发,“我对于你口中的大计进度比较好奇。” 这看似亲密的动作丝毫没办法让人放心,反而有种极度的恐惧感。 男人躲开他的手,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你知道魏明兆吗?”李蕂没好气道,“你猜他现在在哪里?” 听见熟悉的名字,男人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反应过来后冷漠道:“不好奇,他只是随便安插进你们公司的,没任何用的一个人,早就被我们公司抛弃了。” “你们还有公司啊?”百北诧异道,“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还有公司,你良心会不会痛。” 男人任由他讽刺,一句话不说。 陆端午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只盯着男人,那平静到一点情绪都没有的目光比其他人看他恐怖多了。 越是这种,越让人难受。 男人咽咽口水,在她那样的目光下终于受不了:“你想问什么就问,不回答他们的,可以回答你。” “没什么想问的。”陆端午淡声道,“毕竟你跟魏明兆一样,都是个弃子,能知道什么。” 听见她把自己和魏明兆划分到一起,男人愤怒道:“我不是弃子,魏明兆那样才是。” “在我眼里没任何区别。”陆端午不感兴趣道。 男人突然笑起来:“也是,你这种人活了那么久,能对什么感兴趣呢?” “别说那么多废话。”李蕂不耐烦抓着他的肩膀,“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后面还有什么恶心人的计划?” “没计划。”男人笑容更加多了,“我们只是缺少人手,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招纳人手。” “把人害死,就是你所谓的招纳?”李蕂听不下去,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流血,“畜生,你这畜生还想长生,可不可笑。” 男人骂骂咧咧地吐出一口血水:“不止我,大计成功的话,我们公司所有人都能长生。你们这群蠢笨的人懂什么!这个世界谁不想得到长生。” “我不想啊。”李蕂说,“逆天的事你以为想做就能做到啊?动动你的脑子……不对,看这情况你也没有脑子可以动。” 男人被这么一顿鄙夷嘲讽,瞬间气到鼻子差点歪了。 他抬手颤巍巍指着陆端午:“你不想,陆节可是一个长生之人。她可以,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她是陆节,你不是。”微玄推开他的手,比李蕂还要不耐烦,“一口一个长生,也不是几岁孩子,怎么能相信这种话呢?” “是你们愚昧无知。”男人仰头猖獗大笑,“我们已经快成功了。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差把我抓过去?”陆端午倏然出声。 男人笑声一顿,目光幽怨地看向陆端午:“你知道就好,没了我还会有其他人,你活着的作用就是成全我们。” 好久没听见这种让人贻笑大方的话,陆端午冲他一笑,随即走上前,在他警惕的目光下一拳对准他的脸打下,直接将他打晕过。 李蕂和微玄同时竖起大拇指称赞。 这一拳的力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打出来的。 “后面怎么说?”李蕂问,“继续问这人吗?” “能问出来的信息估计没有多少。”百北站起身,视线落在陆端午身上,“你有什么线索吗?” 陆端午敛眸沉思,问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时序,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这个问题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不仅如此,恐怕整个公司的人都不知道。 “这件事跟局长有关系吗?”百北瞬间明白她话中重点。 陆端午:“或许有关系。” 百北不说话了:“公司要说能和局长有联系的恐怕只有副局长了,但没听副局长说起过。没办法找到局长吗?” “之前可以,现在不行。”陆端午说。 现在他完全是一个未知存在,无法被找到。 上次寻找,也只有几个区域,而他这么久没出现,没有任何动静,在那几个区域中或许也是大海捞针。 陆端午沉思:“我再试一次,给我一张地图。” 虽然疑惑,但李蕂还是找来地图展开:“这个有什么用吗?能用地图找人?” 陆端午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铜钱,擦破指尖,沾染血之后放在地图上。 下一秒,铜钱自动开始旋转,速度快到肉眼根本跟不上。 微玄眼花缭乱,只能放弃看,扭头到一边。 一分钟后,铜钱依旧在地图上转动,直到最后转出地图,“啪嗒”一声停下。 比上次还差,这次没有结果。 陆端午收起铜钱和地图,面色不明。 “找到了吗?”微玄问。 “没有。”李蕂摇头,“类似的办法公司用过很多,都没用。” 微玄叹口气:“没关系,我们可以联系一下副局长,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百北拨通电话,很快接听,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抬头看向陆端午,低声说:“她试了没用。” 百北在办公室中来回踱步,几分钟后,他表情凝固,频繁看向陆端午,随后应下一声挂断电话。 “副局长说了办法吗?”微玄激动问。 百北摇摇头:“他没说太多,只说有东西让陆端午看看,看完之后可能会有办法。” “什么东西?”李蕂八卦道。 “我也不知道。”百北耸耸肩,无奈一笑,“副局长没明说,只说东西在放置任务总结的地方。是一本本子,好像在箱子里放着。” 李蕂和微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底满是惊奇。 但东西是给陆端午看的,不说她们看不了,百北也不行。 他挥挥手,示意两人跟着自己出去:“走吧,让陆端午进去看。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 “那这个人?”李蕂指着晕过去的男人。 “暂时醒不了,不用管他,等醒了继续问。”百北说。 三人前后离开办公室。 李蕂刚坐下,就有人来问里面发生的事:“问出什么了吗?” “没。”李蕂没隐瞒,简单说了下,“有用的线索一个都问不出。” “我看还有个人没出来,在里面干什么?还在问?”同事好奇。 这点李蕂没明说,含糊带过:“算是吧。” ……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陆端午看向上次进去过的地方。 看来那次厦顷是故意让她进去的,目的恐怕就是想让她找这次提到的本子。 只是上次还没有确定给她。 陆端午找到开关,大门显现,她迟意片刻才走进去。 里面放着密密麻麻的任务总结档案,她简单扫过,在最后一排看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箱子。 陆端午上前打开,箱子没密码,里面倒是放着一个密码本。 需要四位数密码才能答案。 陆端午盯着秘密锁,许久没有动。 如果是时序设置的,她倒真想到了一个密码,但不确定。 当年第一小组成立时,她们一起讨论定下了四位密码,当时用作暗号。 陆端午眨眨眼,尝试转动密码锁。 “卡擦。”锁开了。 本子打开,入目是即使隔着这么多年,依旧熟悉的字体。 前面几页是时序个人的日记,时间应该是第一小组分散之后,全是他回忆当初一起工作的日子。 后面空了几页,再有文字就是时序的一些调查,其中提到了阴司。 “陆节离开之后,有不少人联系我,他们对陆节很感兴趣,打听到许多关于陆节的事来向我求证。其中有人说自己是阴司员工,想邀请我加入阴司。我没听过这个,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再加上总觉得他们目的不简单,所以拒绝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到陆节这个名字了,所以在有人找到我和我聊起陆节时,我还恍惚了下,明明时间没过去多久。不知道陆节还记不记得我。” “这个所谓的阴司,和当年我们成立的第一小组有点像,他们对陆节太过感兴趣,试图从我这里了解更多。我注意到他们感兴趣的似乎不是陆节,而是不会老,不会死的陆节。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知这件事的,但他们的目的已经很明显,想变得和陆节一样长生。” “今天见到了这个阴司负责人,意外的年龄很小,看上去才刚刚成年。他没有学其他人那样旁敲侧击,而是直接告诉我目的。他说他想变得和陆节那样,无论多难做到都要成功。他邀请我加入阴司,与他一起研究,因为我是世界上唯一接触过陆节,了解陆节的,我能给他提供他需要的。” “我拒绝了,他们不死心,依旧让人与我接触,期间人数越来越庞大,甚至还开始做一些违反天理的事。” “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机缘巧合之下,成立了异事处理局,忽然明白了陆节之前动不动提起的‘命’,这也是我的命。” “他们派人找到我,再次邀请我加入,并说会让我也长生,我并不感兴趣,我只需要完成我的使命就够了。如果有机会,我想再见陆节一面。” “我知道他们一直以来找我的目的了,是想让我成为实验之人。他们已经摸到了办法,所做的行为更为过分,不择手段。” “我估计很难和陆节再见上一面。” 本子里的内容到这里结束,陆端午快速翻看着后面。 直到看到一句极为潦草,一看就是着急忙慌写下的话。 “如果有机会再见,不要对我留余地,我早就该死了。” 后面再无内容,陆端午合上本子,又猛地打开,看向本子封皮夹层处。 那里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和八字。 最重要的是,下方标注着阴司二字。 陆端午直直地盯着对方的名字——沈尽从。 那些伤天害理的阴邪事多半是这个人搞出来的。 有名字和八字就好办多了,这应该是时序特意留下的。 陆端午拿出卡片,锁好本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后合上箱子。 没想到刚走出去,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打开了?”不知何时回来的厦顷笑吟吟地抬了抬眼镜,“我试过几十次都没能打开,后来放弃了。最开始各种试探,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陆节。” “其实我心里早就确定你是了,但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厦顷拿出那张旧合照,“局长和我提过几次你,照片里的你比现在高。人变高可以,变矮几乎不可能,别说现在大变样。” 眼镜后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端午,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厦顷多少了解陆端午,话说完就转移话题:“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那是局长留下的,应该多少有点线索吧?” “他是怎么失踪的?”陆端午不答反问。 “不知道。”厦顷说,“我和他后面联系很少,他那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公司都是我代理。等我有事找他,发现联系不上了,他从那个时候失踪到现在。” “有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陆端午想了想,“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多大?” “三十岁。”厦顷顿了顿,“他没说过自己的年龄,是我认为他三十多岁,但我知道,他不止这么大。” “他现在应该是个中年人。”陆端午言简意赅。 厦顷笑了笑:“那倒不是,他非常年轻。” 不知道想起什么,厦顷表情有一刹那的怪异:“年龄这方面,他非常反感别人提及。按我猜想,长相定格在三十多岁应该不是他能控制的。” 那就代表时序在成立这个公司时,就已经不对劲了,只是他还没发现。 陆端午敛眸沉思。 “能找到幕后之人吗?”厦顷又问。 “可以。”陆端午抬眸看他,似乎是觉得到现如今这地步没什么可隐藏的,缓缓开口,“身体对不上,是因为这不是我的身体。” 厦顷一愣,旋即了然笑笑:“我有猜过,但不敢确定,看来我还是应该大胆点,毕竟这世界无奇不有。” “你说得对。”陆端午淡声赞同,将那张写着名字的卡片递给厦顷。 “这人应该就是幕后之人,见过吗?” “没见过,但名字好熟悉。”厦顷拿着卡片注视片刻,打开电脑飞快按了几下键盘,将电脑屏幕对准陆端午,“应该就是此人。” 上面全是叫沈尽从的采访新闻,通过新闻可以看出,他家挺有钱。 他本人挺厉害,但身体不好,经常出入医院。 这些新闻多数集中在十几年前,后面再没新闻出来,仿佛已经死去了。 “就是他。”陆端午看完,顺手将电脑转回原位,用手机搜索他名下公司,随便找了个电话打过去。 “我要找沈尽从。”电话拨通那一刻,陆端午开门见山。 对方说:“他已经死了。” 电话挂断,如此了当的回答反而奇怪,特别是陆端午分别拨了十几个电话,全是这样的回答。 那就是特意交代过,有人找他就这么回答。 陆端午没再打,拿出地图展开,划破掌心,另一只手沾染血后在地图上画出符箓,随后将铜钱浸在血中,倒扣在地图上。 铜钱无人触碰自动竖立,带着沾染的血缓慢在地图上动起来。 短短几分钟,满地图都是鲜血划出的线。 铜钱越来越快,到最后厦顷根本捕捉不到,一看陆端午眼睛不停转动,忍不住叹口气。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铜钱毫无预兆地“啪嗒”停下,且位置就在她们的城市。 厦顷凑过来扫了眼:“这个区域太大,不好找,我有小地图,有用吗?” 陆端午点点头:“有用,不过也是大概区域。” 厦顷拿出城市地图。 陆端午又重复了之前的操作,看得他一阵肉疼:“你这样不会贫血吗?” 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问自己,陆端午觉得新奇地看向他:“不会。” 厦顷笑笑。 这次铜钱速度慢了下来,在一个小区域不停转圈,导致那块区域很快出现了一个血色圆圈。 “这里是不是有个还没开放的大型商场?”陆端午抓起铜钱,指着地图。 “是有个。”厦顷抬抬眼镜,“这商场没开发完,废弃多年,有个地下室,而且位置偏阴,是个非常完美的地方。” 陆端午抬头:“就是这里了。” 厦顷也不废话:“带多少人过去?” “全都去。”陆端午包扎掌心伤口,面无表情道,“对方人数估计不少,会是一场持久恶战,时序应该也在这里。” 厦顷盯着她包扎的动作,哭笑不得:“不然我来吧,你这包扎的没什么用。” 陆端午没犹豫,把手递过去。 比起她缓慢又笨拙的包扎方式,厦顷速度非常快,眨几次眼的时间就包扎好了。 陆端午嫌蝴蝶结太难看,用简单剪掉了。 厦顷没阻止,略微迟疑道:“局长不一定在,我听百北说了你之前找局长没找到。这人能让你找到,估计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引我过去。”陆端午打开办公室门,背对着厦顷说,“他们的计划需要我,一开始就一边实行他们的计划,一边布局让我过去。现在时机成熟,只缺我了。” 听见动静,公司里留下的员工纷纷抬头。 厦顷从陆端午身后走出来,拍拍手,温柔地笑了笑:“各位组长通知所有手下组员回公司,准备执行SSS任务。如果成功,这将是最后一个SSS任务。” 微玄闻言举手道:“是找到幕后之人了吗?” 厦顷没回答,但也没否认,大家明白过来,纷纷起身开始打电话,收拾东西。 微玄放下手,看向李蕂:“我好紧张。” “你紧张什么?”李蕂问。 “紧张起不了多少作用。”微玄说,“我要多带点符纸。” “没事,我们都起不了多少作用。”李蕂看得开,“较量是陆端午和那幕后之人的。” 或许是因为找到幕后之人,公司员工极为激动,没多久就全在公司集合了。 陆端午不适应发放任务,厦顷大概说了下。 “人是抓活的还是死的?”有员工问。 “当然是活的。”厦顷微笑,“全部活捉。” 不少人窃窃私语,厦顷等她们讨论完,拍拍手:“好,那就大家带好东西,出发吧。” 回应声顿时一片。 陆端午没什么好带的,看着微玄装了一批又一批的符纸,忍不住弯唇。 “你和你母亲挺像。” “啊?”微玄怔了下,弯眸道,“那等事情结束,你能跟我说说我母亲的事吗?” “好。”陆端午颔首,目光落在桌上,走过去拿起铁勺。 “好了吗?好了我们出发。”百北背着包询问,注意到陆端午手上的东西失笑,“你还带这个吗?” “对。”陆端午握紧铁勺,说,“用习惯了,这个足够了。” …… 十几辆车子停在废弃的商场门口。 从外面看,门口杂草丛生,荒无人迹,但只要细心点就能发现地上有很多走过的痕迹。 陆端午抬头看向楼上,与二楼探出脑袋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对方明显认识她,猛地缩回脑袋,紧接着跑动声大到不可忽略。 “分批。”厦顷安排着,“你们几个组往楼上去,其他几个组在一楼,地下室不用你们管,碰到解决不了的大声呼救。切记小心,他们就喜欢玩阴的” 几个组迅速往里面冲去。 李蕂蠢蠢欲动道:“那我们是去地下室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背后的牲-口了。” “不要冲动,万事以陆端午为主。”厦顷沉声嘱咐,“他们这种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第164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闻言, 李蕂冷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来。 还没进去,就能感受到强烈的阴冷气息, 陆端午抬脚踏进废弃商场,一眼注意到对面尽头处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楼上因为他们的到来已经乱作一团, 各种叫骂声,脚步声混杂着, 还时不时有人从二楼跳下来,其他组员跟着跳下,狂追不停。 陆端午快步走向楼梯, 刚站在楼梯口,一股子难以形容出的异香袭来。 “什么味道。”李蕂抬手捂住口鼻,干呕一声,“好难闻。” “香水吗?”赵早不确定嗅嗅, 被恶心的捏住鼻子。 “不是。”陆端午仔细分辨片刻,脸色微变, “大家小心。” 话音落下,四周忽然陷入黑暗,其余人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连呼吸声也捕捉不到。 淡光逐渐亮起, 在黑暗中跳跃着消失不见, 随后黑暗消失,陆端午看到了熟人。 多年前的她和第一小组成员, 执行第一个任务的画面。 这个时候的她对什么都很感到新奇, 没有人不耐烦,全部用心告诉她, 为她讲解。 所以她们成为了朋友。 后来除了她都有了归宿,再后来大家没有再见过。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打开,一幕幕播放在眼前,陆端午面无表情地观看着。 嘶哑难听的低语声不断响起,试图扰乱她的心智,记忆里的那些人身影开始扭曲,模样狰狞,张牙舞爪地朝着她冲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一个人活得久,就看着我们死去吗?” “……” 尖锐的爪子迎面打来,陆端午闪身避开,手中铁勺灵活地转动了下。 她冷声开口:“我知道各位都是被迫听命于他人,若是想解开束缚,去该去的地方,请安静待着。” 原本还扭曲的人影瞬间停下来,左右讨论着,其中有几个失去理智,依旧飞奔而来。 陆端午一铁勺打过去,瞬间将那三个身影打散。 白烟冒出,站在一边观望的鬼们顿时后退数十步,表示投降。 难闻的烧焦味扑面而来,刺鼻无比,陆端午屏住呼吸,看向那三个身影淡了很多,但清醒过来的鬼。 “还打吗?”她握着铁勺指向它们。 三鬼疯狂摇头,害怕地盯着她手中铁勺,呜咽着哭诉自己是被迫的。 “我们的魂魄被他们控制着,不听他们的话会魂飞魄散,无奈才过来的。” 陆端午放下铁勺:“沈尽从在下面吗?” 所有鬼同时点头:“下面还有好多我们这种,希望到时候你能手下留情。” “还有跟我们不同,完全被炼化的,只能被抹杀。”鬼很难哭出眼泪的,它们说着说着却都流下了血泪,“你到时候不用留余地,死对它们来说才是解脱。” “一定要杀死那个人。”不知道是说了一句,其他鬼愤怒的声音几乎能将人吞噬。 “对,杀了沈尽从。” “杀死他,他丧尽天良,早就该下地狱。” “我知道了。”陆端午轻声开口,“你们放心,沈尽从会得到惩罚。” 她抬起铁勺上下挥动几下,淡金色的光芒亮起,眼前的黑暗消失不见。 李蕂和微玄等人全僵在一边,就连百北都靠着墙一动不动。 唯一清醒的只有厦顷和陆端午。 “你看到了什么?”厦顷笑了笑。 陆端午没有回答,只是在几人眉心处点了几下,甩出几张符纸。 符纸落在地面自燃,橘色的火焰四处摇曳,躲在旁边的鬼惧怕火焰,疯狂后退。 “你自己下去?”厦顷愣住片刻,明白过来,“下面很危险。” “大部分的鬼都在这里。”陆端午看向楼梯尽头,“下面的都是一些不人不鬼的东西,他们下去会有危险。” “那些人应该在等你下去。”厦顷又说。 陆端午微微一笑:“我对自己的了解都不不足三分之一,何况是他们。” 厦顷短暂惊诧后便了然。 灵人天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会的东西大多数也都不是自己学来的,而是自带的。 陆端午的话没有错,一些事到达时机才会知道,所以她说对自己的了解都不足三分之一。 再简单点说,可能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沈尽从,但也许下一秒就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厦顷将所有人放坐在不远处,随后拍拍手,叫住准备下去的陆端午。 陆端午:“时序可能会死。” 她以为自己会很平淡地说出来,直到说完,才发觉自己语气中的不愿。 “我知道。”厦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我,时序,包括那个该下地狱的沈尽从。” 陆端午抓紧铁勺,闭了闭眼,睁眼时吐出一口气,快速冲下楼梯。 厦顷在后面跟着。 底下的味道简直难闻到无法形容,像腐烂了几百天的尸体臭味,又像是一种奇异的香味。 厦顷干呕几声,捂着鼻子四处张望。 地下室很大,一眼看不到尽头,这边没有光,只能借着远处的一点灯光分辨着四周。 地面还算干净,往前走两步密密麻麻的全是血红色的符箓。 再往前走,变成了一种黑红色的巨大符箓,复杂到眼睛一看便开始模糊。 厦顷低头眨眼,尽量不去看那些东西。 周遭太过安静,上面已经乱成那样,这里不该如此。 除非是有意为之。 阴风袭来,厦顷迅速拿出符纸抛掷身边。 明黄色的符纸悬浮半空,符箓亮起红光,冲到眼前的东西扭动着烂到只剩骨头的脑袋,抬起枯木般的手打去。 符纸接触到手,瞬间粘附在上面,火焰烧起,“滋滋”声不断,焦味弥漫在空气中。 剩下的符纸分散到这东西四肢,眨眼间燃烧殆尽,眼前的东西被烧的通红,却还能动着。 “是尸体。”厦顷判断出结果。 “确实是。”陆端午让厦顷后退两步,挥动铁勺,直接将那东西打飞出去。 “啪嗒。” 尸体落在远处,发出沉闷的响动,紧接着就是滚水咕噜声,似有什么东西融化了正在冒泡。 “啪啪啪。”鼓掌声响起,头顶忽然亮起灯光,现场一览无余。 数百个神秘的符箓画满了整个地下室,黑红色冲击着视觉。 厦顷看的眼睛疼,莫名想吐,弯腰吐出一口黑水。 “别看那些符箓。”陆端午低声提醒,直勾勾地盯着鼓掌的人。 尽头有几间房间,鼓掌之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慢慢推出来。 他的脸上满是褶皱,看上去应该有几十岁了,可那双眼睛极为清明,身上的皮肤也十分年轻。 只是肤色白到渗人的地步,根本不像活人能有的。 似乎觉得鼓一次掌不够,他又鼓了三下。 “等你这么久,终于来了。”沈尽从手握拳放在嘴边低咳几声,看了眼拳头上的血,毫不在意地抹到旁边站着的人身上,随后张开双臂,大笑几声,“看看我的杰作,怎么样?对付你够不够?” “逆转天命,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厦顷侧着身体,闭眼道,“你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吗?” “不可能的事?”沈尽从呢喃出声,突然发出更加大的笑声,“不可能的话她陆节怎么还活着?我怎么还活着?人人都说我活不到二十岁,成年之后就会死去,我现在怎么还活着?” 他笑够了,眼神阴沉地盯着陆端午,一字一句道:“所以这是完全可能的事,只是需要办法,我研究了这么多年不是也找到办法了吗?” “我跟你不一样。”陆端午目光平静,看他完全在看一个掀不起风浪的死人,“你也永远不会和我一样。” “没关系,你死了,我就能成为你了。”沈尽从偷笑几声,满脸愉悦,“我要是再做一些不能做的事儿,我早就死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这代表老天都赞同我的做法,老天都支持我!” 话说的太多太大声,他的嗓子开始嘶哑无力,再难发出清晰的声音。 对比他的大喊大叫,激动兴奋,陆端午整个人非常沉着冷静。 好似沈尽从做的这一切根本不值得让她有任何情绪起伏。 也确实如此。 陆端午缓慢眨了下眼,越过森沈尽从看向后面的房间。 “让时序出来。” “对,时序。”沈尽从换了一个姿势,扯着嗓子大喊,“他还活着呢,他其实早就该死了,现在不照样活着?怎么没人来管? 无论是语气还是他脸上的表情都太过欠扁,陆端午看向厦顷口袋,从里面拿出用不上的罗盘扔过去。 罗盘在空中极速飞过,准确无误地落向沈尽从的脑袋。 关键时刻,一只手紧紧抓住罗盘,稍微用力,罗盘直接碎裂成渣。 站在沈尽从轮椅旁的男人面色惨白,眼睛没有瞳孔,全是密密麻麻的红线,仔细看便会发现那些红线全在游动。 “这不是来了。”沈尽从咧嘴,露出残缺不齐的牙齿,“是我特意喂了几百个喂出来的,怎么样?” 厦顷闻言睁眼看去,面色一冷,尝试唤出声:“时序。” 无人回应。 时序放下手,掌心被灼烧开始掉皮,肉融化到露出白骨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双红色丝线游走的双眸空洞无神,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色彩。 “别叫了。”沈尽从说,“之前还清醒着呢,经过我几次改良,现在彻底没意识了。这样不是更好,省的你们不舍得下手。” 厦顷握紧双手,咬紧后槽牙,略微侧了下头,靠近陆端午后询问:“有把握吗?” “没有。”陆端午回答得极快。 厦顷哭笑不得,倒不担心,因为陆端午太稳了。 要真是不可把控的情况,早就提前跟他说跑了。 “不过他的计划不会成功。”陆端午打量着那些诡异的符箓。 她说的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沈尽从能够听得一清二楚,被她沉稳的神态弄得破防,嘶吼着想要站起来,可双腿颤颤巍巍,始终没能成功。 最后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坐在那里成了一个哑巴。 “都是针对你的。”他极力地发出声音,轻到风声都能随意覆盖,“你离不开这里,只能成为我长生的垫脚石。时序,就是下一个你。我成立阴司,苦心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现在。” 沈尽从费力喘着气,可半天都没办法呼吸到空气,鼻翼因为窒息开始不断紧缩。 他试图深呼吸,徒劳无用,到最后鼻子竟然硬生生瘪了下去。 “愣着干什么,开始啊。”这一下,他彻底崩溃,扭头恶狠狠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瞪着眼睛,撕心力竭道,“弄死她,我已经等不了了。” 身体的皮肤在刹那间犹如老树的树身,长满纹路与皱纹,密密麻麻,极为恶心恐怖。 在他身后,双手扶着轮椅把手的老头一直没说话,听见沈尽从的话,长长地叹了口气,嘴里默念两句。 数十张符纸飞出,落向地面。 血光一闪而过,那些红色庞大的符箓在一瞬间活起来,不停转动,最后汇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网,逐渐朝着陆端午靠近。 “你逃不掉的。”沈尽从死死地盯着陆端午,短短时间老了几十岁,脸上只剩一层发黄的皮包裹着骨头,使得他整个人极为丑陋,“这是专门针对你研究的,一旦碰到你,哈哈哈,你必死无疑。” 地下室中回荡着他猖狂的大笑声。 随着血色符箓靠近,热浪从四面八方袭来,温度升高至皮肤都要融化,空气中仿佛密布着扎人的刀子,导致身体出现剜肉的疼痛感。 厦顷动作迅速,抛了一张又一张的符纸,那符箓不止何种办法形成,宛如成千上百只恶鬼聚集在一起,扭曲狂叫着。 陆端午仔细盯着符箓,没有丝毫动作。 头顶的灯开始距离摇晃,到最后“砰砰”碎裂了两盏,碎片坠落一次。 厦顷满头大汗,眼见着符箓中爬出数百只恶鬼,催促陆端午:“先往后退,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看向时序,试图看出伪装的痕迹,可惜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只能放弃。 厦顷想让陆端午先跑再说,恶鬼这种东西对人伤害很大,特别是这么多不正常的恶鬼。 沈尽从分明是想把人活活吞噬在这符箓之中。 “不用。”空气越发逼仄滚烫,陆端午面不改色地咬破手指。 鲜血溢出,却不像正常那样流下,而是悬在空中,汇聚成一条血线落在铁勺上,扭动成难以分辨出的图案。 金光一闪而过,血线隐匿在铁勺中,陆端午手指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看见了吗?”沈尽从激动地抓着轮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死死地盯着陆端午的手指,露出几近痴傻的笑,“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就该是我的身体。” 老头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眼那些恶鬼,开口道:“天生灵人,自身任务未结束前不死不灭。尽从,你不要抱有那么大希望。” “你胡说什么?”沈尽从目眦尽裂,“都到这紧要关头了,你跟我说别抱希望?闭嘴,她在厉害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死。” 老头又是一声无奈地长叹,说着沈尽从听不见的话:“人会死,灵人不一定,开始已是败局。” “撕碎她。”沈尽从忽略他的话疯狂大喊,恨不得撇开轮椅冲上前。 无数黑影涌动而来,狰狞的面容诉说着心中的怨气,眨眼间逼近眼前。 陆端午抬起手中铁勺,一下挥去,霎时间淡光闪烁,将所有黑影全部挤压在一起,直接打出符箓之中,撞向墙壁,陷入其中。 恶鬼挣扎扭动,却被一圈淡金色的锁链环顾周身,无法动弹。 现场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尽从仍旧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僵在那里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浑浊的眼睛颤动着,似无法相信所有恶鬼陆端午一铁勺就解决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 老头连连叹气,手握着轮椅,想带沈尽从离开,可沈尽从很快回过神,尖叫着命令他:“继续啊,你愣着干什么?” 老头松开手,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罐子,打开盖子。 黑雾流出,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身影,勉强算得上人形,身体到处画着血红色的符箓,晃眼无比。 它的脑袋扁得不成型,已经分不清五官在何处,飘荡在空中几秒,眨眼间就出现还在靠近陆端午的巨大符箓之中。 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黑影伸出双手,去掐陆端午的脖子。 身体受到禁锢,如同灌铅般没办法动弹,厦顷咬牙不停抬脚,试图扭动身体,发现无用后看向陆端午。 与他一样,陆端午也动不了,自然也用不了铁勺。 “这是用百人怨气炼化出的。”老头语重心长道,“你们敌不过。” 沈尽从又开始不停地笑,注意到后面那群恶鬼只是被圈住,根本受不到伤害,不屑吩咐老头:“它们这么没用,喂给这个吃得了。” 老头尝试阻止:“已经够了,不需要再炼化这些了。” 到底是伤天害理的事,做了这些,他恐怕几辈子都别想好过了。 老头满脸悲戚,苦涩一笑,没去管那些挣扎的恶鬼,手指晃动,沉声吩咐那边的黑影:“杀死她,尸体留下。” 尖细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陆端午的那一刻,她的身前亮起光芒。 金色的符箓腾空,分裂成十几个,形成巨网打在黑影身上。 白烟飘散,“滋滋”声不停,黑影很快被符箓灼烧到身影残缺,逐渐变暗淡,甚至再无法靠近陆端午。 “你这都是什么?”辛苦安排的却没有任何用,沈尽从勃然大怒,“为什么这么废物,继续啊。” 老头不停摇头:“已经没用了,这样子都不行,看来那符箓也无法控住她。” “放你的屁。”沈尽从整个人暴怒,双腿都短暂好了,站起来对着老头的脑袋用力打下一拳,“你给我想办法,努力辛苦这么多年,就止步于这里了?” “你给我过去。”他想起来时序,用力推了下时序。 原本还站着的人瞬间倒在地上,没有动静。 “废物。”沈尽从破口大骂,“你们有什么用?” 为什么弄不死陆端午。 他眼睛猩红地看着陆端午,眼底满是想成为她的渴望,面容逐渐扭曲。 陆端午拍拍手,看着被困住的恶鬼团和黑影,目光落在时序身上。 老头扶起时序,低声对沈尽从说:“他被利用完了,自然没什么用,尽从,要我说还是放弃吧。” “谁说没用了?”沈尽从冷笑一声,“陆端午,你要是想时序活着,就跟他换,走到符箓之中,不然我直接弄死他。” 他掐住时序的脖子,笑容阴森。 巨大的符箓早就在距离陆端午一米远的地方停下,除了沈尽从那边的人,没人知道进去会发生什么。 厦顷说:“别进去,时序也不会让你进去。” “没关系。”陆端午抬脚利落走进符箓。 血光亮起,阴风阵阵,寒意从空气中扩散开,整个地下室冷到宛如冬日。 地上的符箓疯狂转动,鲜血不断从地面溢出,刺鼻的血腥味侵入所有人的鼻腔中。 沈尽从再次露出笑容:“你完了。” 他仰头,语气里满是兴奋:“这是献祭用的,你的身体会献祭给我,你就等死吧。” 鲜血蔓延脚底,开始咕噜冒泡,身体变得沉重疲惫,难以动弹,仿佛有十万只手拉着陆端午往下坠入去。魔/蝎/小/说/m/o/x/i/e/x/s/.c/o/m 【全文完结】 第165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她低头看着翻滚不停的鲜血, 拿出符纸,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白的符纸上写下完整的符箓。 虽然这身体不适她的, 但沈尽从也不配拥有。 符箓完成,复杂到仅一眼就有十足的压迫感, 飘落在地面。 原本沸腾的血液骤然停止,迅速凝固后破裂消失不见。 金色符箓压制住巨大的血色符箓, 短短一刹那,耀眼的光芒亮起,刺目到什么也无法看清。 沈尽从感觉到有人从自己身边路过, 下意识去抓时序,抓了个空,用力全力喊老头:“抓住时序,肯定是陆端午来了, 快点动手!” 老头没有动,任由那两个模糊的身影往前离去。 金光停下, 地上的符箓全数消失,变回了干净的地面。 沈尽从傻眼,呆在轮椅上半天回不过神,整张脸都快扭曲了。 “什么意思?”他颤巍巍地质问老头, “这东西准备这么久, 就被她随便解决了?我的心血我的努力就这么没了?” 听着他的怒吼, 老头无奈至极:“先前就跟你说了,这个不一定有用。就算有用, 可能对陆端午这种人来说也没用。” 或许是之前的金色符箓影响, 恶鬼团身上的锁链消失不见,无数恶鬼没了禁锢, 龇牙咧嘴地冲下来。 “对,对,还有它们。”沈尽从看到恶鬼,又哭又笑,尖锐嘶吼着,“还没结束,弄死陆端午,弄死她,我准备了这么久,不可能这么轻易失败。灵人又怎么样,灵人也要死!” “陆节去死吧!” 下一秒,本该冲向陆端午的恶鬼们全部扑到他身上,各种撕扯。 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沈尽从怒吼,各种挣扎乱动:“不是我,是陆端午,陆节。往前面去,怎么回事?老头,动手啊。” 他疼到惨叫连连,身上的皮肉疼到仿佛被啃完了,只剩下一架白骨。 “老头!”沈尽从嘶叫,“动手,赶走这些东西。” 老头双手颤抖地拿出符纸,努力驱散恶鬼。 之前是被迫控制,现在那些东西恢复理智,满心怨念无处发泄,自然不会惧怕符纸。 老头见没用,看着沈尽从说:“我已经尽力了,我活不过今晚了,不如就接受吧。你折腾这么多年,续了这么久的命,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一开始就能活这么久?” “什么意思?”差点被疼痛吞噬的沈尽从竟然还能分出精神询问老头的话,他挥动着双手,拼命赶着身边的恶鬼。 “意思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陆端午提着铁勺,用力一挥,所有恶鬼尽数避开,沈尽从这才得以喘-息。 陆端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人生充满变故,你说别人说你活不过二十岁,因此你想长生。你觉得你活过二十岁都是因为你给自己续命了,但是该死的人不可能被续命。你觉得你还能一直活着是为什么?” “当然是尽从本来就能活这么久,但你不信。”老头凄惨一笑,“尽从啊,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做尽恶事,积攒了多少孽,我们死的那一刻,就是赎罪的开始。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会后悔。” “闭嘴。”沈尽从怒不可遏,脑子快要炸了,理智全无,“不许胡说八道,我的命是我自己补回来的,那时序呢?时序怎么回事?他可是被我用几百个魂魄延长了生命。” 他慌忙将注意力转移到时序身上,觉得时序能证明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笑话:“时序怎么能存活这么久?他怎么还没有报应?怎么就我会有,可不可笑!” “他只是被你变得不老,并不是被你延长寿命。”陆端午表情淡漠,握住铁勺,声音平静道,“沈尽从,你做的恶事太多,自然有给你定罪的人。” 她飞奔到厦顷面前,轻举铁勺,将转移目标的恶鬼打飞,贴上符纸,彻底解决掉。 原地还剩下那淡到已经快看不到的黑影,陆端午让老头把罐子扔给自己。 老头放弃挣扎,扔给陆端午,任由沈尽从骂骂咧咧。 “这没多年,你告诉我只是一场可笑的谋划?”沈尽从死死地扣着轮椅,整个人迅速衰老,他不甘心地大叫着,面容狰狞,“我不信!还有机会,你想办法把时序弄过来,快点,快点啊。” “从头到尾只是一场可笑的游戏。”老头一动不动,完全看开,“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了,这条路不一定有用,但走上了,就不可能回头。做了这么多孽,要偿还到何时何地。” “废物。”沈尽从依旧怒骂,觉得是自己筹划得不够久,后悔如此轻易就招来了陆端午。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输,不会有任何输的可能。 沈尽从疯狂吩咐老头,见他不为所动,又开始拿出手机联系别人。 电话打了无数个,全是无人接听,沈尽从抬头,目光猩红地盯着陆端午。 那些员工估计此刻已经被陆端午公司的人解决了,该死。 他牙齿几乎咬碎,眼底满是滔天的恨意。 陆端午用罐子收起黑影,放入口袋,全程面无表情。 等做完这一切,一转身发现楼梯处站着十几道身影,不知道来了多久。 对上陆端午的目光,为首的组员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钦佩地跪在地上,满眼赞叹。 大佬啊,一铁勺就把那些东西解决了,这都不是大佬,是巨佬了。 李蕂和赵早等人也在其中。 “我靠,一勺子就解决了,太牛了吧。”李蕂惊叹道,“她勺子上面有什么?这么厉害,我也去弄一把得了。” “明显有符箓,你随便买一把肯定不行。”果淇撇撇嘴,提醒道。 “那也是。”李蕂挠挠头,想起什么,“你们之前晕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果淇和赵早没说话,明显不愿意谈这个话题,倒是微玄没犹豫道:“看到我爸妈了,好久没梦到她们了,唉。” 李蕂张张嘴,想说话又忍住了,最后所有一切化为一声长叹。 陆端午掐了掐时序人中,又将符纸烧完,碾碎灰烬喂到时序嘴中。 眼睛里的血线消失不见,眼瞳恢复正常,时序一瞬间老了几十岁,脸上出现了细纹,皮肤也不再有光泽,长了一些斑点。 他眨眨眼,眼底有了神采,一眼看到陆端午,略微恍惚,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眼。 不是错觉,不是梦境,真的看到了陆节。 “陆节?”时序从地上坐起身,声音嘶哑,“现在是在哪?在做任务吗?” 看到这张脸,他的记忆一下回到了多年前。 “不是。”陆端午温声说。 时序笑了笑,清醒过来,他像是感应到什么,闭了闭眼:“我时日不多了,能在这之前看到你,运气还是挺好的。” “沈尽从解决了吗?他做了许多孽,附近的孤魂野鬼抓完了就开始害人,已经害了不少人了。”时序说,“他会有报应的,下面已经准备好了惩罚他的事,我能感觉到。” “我没来得及阻止,也无法告诉你们阻止,沈尽从控制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我变成年轻的模样,我无法离开。”时序继续说,“现在应该好了吧?沈尽从呢?” “在那里。”陆端午指着轮椅上快要崩溃的沈尽从,“他得先把活着的惩罚受完,才能下去。” “也是。”时序笑笑,语气低了下去,“真好啊,你还是跟之前一样,看到这张脸就让人心安。” 他缓缓躺在地上,闭上眼,努力说着话:“我有点困了,要睡一觉,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你打听打听他们在哪,把我放在他们一起。” 这个他们自然说的是之前的第一小组。 陆端午沉默地蹲在他身边,看着他睫毛从一开始的轻微抖动到最后彻底没了动静,胸腔不再起伏。 “时序。”她低着头,轻声开口,“走好。” 这是陆端午第一次面对朋友的死亡。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所以她那个时候选择离开,但兜兜转转还是没有避开。 原以为会没什么感觉,心里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有种难以舒畅的憋闷感。 她觉得眼睛有点发热,抬头注意到红了眼的厦顷和身后众人。 “你怎么会那些的?”厦顷抿唇,努力转移话题来稳住快要崩溃的情绪。 “自动就会了。”陆端午笑了笑。 厦顷从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勉强,注意到她有些红的眼睛,愣住片刻,随后低头扬了扬唇角。 他以为陆端午不会有反应,没想到她和之前有了很大变化。 “接下来该处理这些人了。”陆端午站起身看向沈尽从,让厦顷报了警。 沈尽从不断踹打老头,到最后整个人从轮椅上跌下来,他老到根本没力气爬动,匍匐在地上,手里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符纸,试图继续对付陆端午。 可嘴巴张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沈尽从后悔了,他应该再多筹划一点时间,那样他一定能弄死陆端午。 他不甘地抓紧符纸,眼睛越来越灰白,呈现一种极为诡谲的模样。 陆端午停在他面前,弯唇给了他最后一击:“你杀不死我。” “这不是我的身体。” 沈尽从脑子“嗡”一声,所有的不甘与怨恨在这一刻几乎将他杀死。 可他死不掉,只能趴在地上费劲地呼吸着,看上去可怜又可笑。 最终,沈尽从还是挪到了陆端午身边,抬手想去抓她的脖子,可才抬起一下,就无力摔在地上。 身体脆弱到像是泥沙,手臂刚摔在地上便有种碎裂的疼痛,他不停在地上抽搐着,翻着白眼,完全没了意识。 老头看到这一幕没有说话,坐在原地,等死般缓缓底下了脑袋。 他的胸腔原本还有起伏,到最后再无动静。 “倒是便宜他了。”李蕂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吐槽,“做了那么多恶事,现在说死就死了,那些平白无故被他伤害的人呢?呸,几十万都待在地狱里受折磨吧。” 地下室回荡着他的声音,其他组员顿时跟着吐槽起来,已经有人恨不得上前打两拳。 不过他们没敢说出来,磨牙容忍着,直到李蕂认真举手:“我想打那个姓沈的,可以吗?” 在场无人回答,厦顷将时序背起来,闻言回答:“不要打死,他阳寿未尽,还有他该受的果。” 一心想要长生的人结果阳寿根本是无需担忧的多。 李蕂摩拳擦掌,应下一声:“肯定,他要先活着被那些众生千刀万剐,再下地狱。” 他迫不及待地冲到沈尽从身边,抓住他老如树皮的脸就是几拳。 拳头就跟打在了烂棉花上,极为不舒服,看着沈尽从几乎瘪下去的脸,李蕂撇嘴:“我打完了,还有谁?” “我我我。” “我,我要打。” “……” 李蕂冲扭动着眼睛,盯着他的沈尽从咧嘴露出白牙笑了笑:“大家别急,警察估计还要一会儿,直接排队打,想打多少下都行,就是吊着口气就行了。” …… 沈尽从以为自己会死,但被警察抓走,被关进牢里,他都好好的,根本死不掉。 灯光关闭的下一秒,他被无数黑影包围撕咬狂啃,痛意席卷全身,他却无法叫出来,只能一遍遍地感受着,眼睛里满是惊恐。 除了他,被送进牢里的还有不少替他做事的人,夜夜大喊,从求饶求救声中便能知晓他们的痛苦。 而这份痛苦,将持续到他们死亡的那一刻。 死后入地狱,那才是真正的折磨。 异事处理局员工抓完人,处理掉所有事,整理好资料已经过去一个月。 所有员工的头发肉眼可见的秃了不少。 陆端午带时序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她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句话都说不出,看着那些人老旧的照片,一遍遍抚摸。 临走前,她才低声告别:“再见。” 最后回到公司,坐在办公椅上看着周围说说笑笑的员工,陆端午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异样感。 ——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 沈尽从为了多活做了那么多恶事,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犯了不少罪孽。 而她从一开始的一个人,到现在仍旧一个人。 她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或许有一天,会有一道声音闯入她的脑海中,告诉她任务完成,她可以去见自己的朋友了。 但陆端午知道绝对不会是现在。 “说起来,我当初还以为端午是走后门进来的,尴尬了。”李蕂忽然开口,不好意思地笑笑,“太肤浅了。” “好多人都这么认为。”果淇耸耸肩,“你问公司其他人,要不是沈尽从事件,估计一堆人还这么以为呢。” “其实……”赵早欲言又止,骤然对上百北的眼神低咳几声,没有再说下去。 “你说呀。”果淇好奇道,“其实什么?” “就是,别老是说话说一半啊?”李蕂着急无比,“快说快说。” 百北眼神再次袭来,警告着她不许说。 “其实端午当时是组长哭着求着才进来的。”赵早不管了,闭眼大声喊了一句。 整个公司都安静了,统一看向起身还试图想阻止她别说出来的百北。 “哇。”员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真的假的?” “你看那百北组长的脸色就知道了,肯定是真的。” “想不到啊,那之前真是误会太深了,对不住啊陆端午。” “是啊,我也要道歉。对不起,大佬。” “……” 各种道歉不停响起,陆端午看向脸红到快爆炸的百北,微微弯眸:“其实也不是。” “是我想找工作,刚好碰到了。” 众人又“哇”了一声。 百北哭笑不得地坐在椅子上,已经冷静多了,冲陆端午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了。 “没错。”他看了眼尴尬的赵早,大声说,“大佬就是我求来的!当时我就看出了她是大佬,果然没错。” “厉害。”不知道有谁夸了一句,其他人纷纷附和,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搞笑。 百北心情再次转换,兴高采烈地表示“自己也没他们夸得那么厉害”。 他不断冲陆端午微笑,示意她绝对不要戳穿自己。 陆端午没再说话,打开电脑看起了任务总结。 “我请你们吃烧烤。”李蕂站起身大喊,“终于能排假期了,这该死的阴司人还不少。沈尽从这个王八羔子,怎么能这么恶心,去坐牢我都觉得便宜他了。” “那些‘人’可不会放过他。”果淇慢悠悠说,“先让他受尽折磨,等到死了,折磨才会开始。” “还是不够爽。”李蕂双手合十,“这种人一直在地狱吧。” “放心,绝对没轮回的机会。”赵早笑了笑。 “那就好。走吧,吃烧烤去。”李蕂说,不忘特意点名陆端午,“陆端午,走吧,我请你喝你爱的奶茶。” 陆端午唇角上扬,轻声道谢。 她没有去,因为得在缘分更深之前和这些人斩断。 几个人磨了很久也没有磨动,只能说打包好后送到陆端午家。 陆端午没拒绝。 她回家洗了澡,将柜子后的东西全部放出。 “该去哪去哪吧。”陆端午淡声说。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十几个狰狞的鬼不明所以。 “我后面有事,用不到你们了。”陆端午挥挥手。 几个鬼迟疑之后迅速离开,剩下的几个虽然有怀疑,还是试探性走了。 最后原地只剩下一个鬼。 “走吧。”陆端午催促。 “你有什么事?我可以继续跟着你。”男鬼说,“你留下我们,不是需要我们吗?” “不需要。”陆端午拒绝,“路途遥远,我自己就够了。” 男鬼无奈叹气,最终消失。 客厅安静下来,陆端午躺在沙发上,让李蕂不用给自己送烧烤,随后沉沉睡去。 她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梦。 梦中场景朦胧充满白雾,天色昏暗,一切都模糊不清晰。 陆端午看到了一道身影,没有光,无法分辨得清。 对方对她说:“你们受累了,以后就好了。” 陆端午没说话,对方好似知道她的想法,语气里带着点笑意:“以后会有更加清楚轻松的管理模式。” “不会再像现在的公司这样麻烦,管理人员也会增加。” “谢谢你们。” “……” 人影消失不见,陆端午醒来。 身体轻松,所有疲惫被洗去,这也就代表该开始做该做的事了。 她起床洗漱,随后简单收拾后来到了公司照常上班,和微玄几人聊天。 半个月后,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黑发落在肩头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 已是下班时间,公司空无一人。 解决阴司后,员工们恢复了之前那般清闲自在,不少人在工位上养了花草,连带公司氛围都变得温馨起来。 陆端午平偏头看向厦顷办公室。 手机震动不停,小组群里的人正疯狂艾特她。 “聚餐来不来?” “上次庆功宴你都没来,这次赶紧来!准备了一堆吃的,还有你爱的奶茶!” “端午,就等你啦,快来。图片.jpg。” 看着图片中的食物,陆端午笑了笑,慢吞吞打字回复:“不去了,我还有事儿,你们玩得开心。” 这一年多的相处,她对网络聊天还算熟练,要是以前一句‘不去’就直接退出了。 群里的人对于她不来觉得十分可惜。 陆端午想了想,打下一段字:“以后公司应该就轻松了,下面会设立新的部门,在各个市布置好,很方便。大家以后说不定会转行。” 她没有告别,只打下一句“有缘再见”退出群聊,收起手机。 而后陆端午静静地在公司走了一圈,拿出准备好的符箓,放在了百北办公室桌上。 随即她坐在一旁,拿着笔想了想,开始写信。 陆端午实在不擅长写一些抒情的话,更不适合告别,最后写来写去,扔掉了很多张废纸,直到半小时后才写成这封信。 她盯着信上的内容,许久没动,眼前出现了过往的一幕幕。 最后陆端午弯了弯唇,平日里沉静的眼眸中染上浓浓的笑意。 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个人,经过这么久,她确实再一次有了朋友。 天色渐黑,直到最后最后一抹光被吞噬,公司内昏暗无比。 陆端午没有开灯,拿着那封信起身,缓缓走进厦顷办公室,把手机卡拆下后一同放在桌上。 几秒钟后,她转身离开。 办公室门轻轻关上,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干净的桌面上,那封信被晚风吹得轻轻摇动,上面的话在淡淡的月光下逐渐变得清晰。 “很高兴认识大家,再见,朋友们。” 旧的故事结束,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番外】 适应一具陌生的身体并不容易。 陆节看向镜子里的人,足足盯了半个小时,才从陌生到熟悉。 ——这是她以后的脸。 事情说起来足够玄幻,在二十一世纪是根本不可能存在,哪怕她身份特殊。 陆节活动了下身体。 这具身体比她矮几厘米,很瘦,超级虚弱,呼吸都有种受限制的感觉,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光导致的不健康白。 陆节已经记不清自己在来到这里之前的事了,模糊想起应该是躺在某个地方睡觉。 然后一睁眼,变成了镜子里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陆节低头,看到了被血浸透的长袖。 旁边地板上都是殷红的液体,她按住手腕,走出卫生间在房间里翻找。 没有绷带纱布,药和创口贴也没有,陆节看向桌上的钱,拿上出门。 她没坐电梯,一路从楼梯跑下去,足足跑了十几层,血液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陆节低头看了看,停下步伐,用鞋底将那涌动的血液磨平。 随即她看到了最近的诊所,进去放下钱:“我买纱布。” 正在问诊的医生原本还想让她稍等,闻到味道,低头一看,顿时慌了。 “你这是什么情况?你这得去医院,纱布不行。” “医院?”陆节再次确定自己的伤口,认真说,“不需要。” “我的天。”旁边坐着的看病患者猛地站起身,招呼着医生,“我晚点没关系,你先给她处理吧,这看着也太严重了,发生什么情况了?” “刀,她……我……”陆节张嘴半天,不知道怎么说,重复了第一句话,“我需要纱布。” “孩子,真别纱布了。”医生欲哭无泪,“你这真得去医院啊,我这里也没办处理这么严重的。这样好不好?我给你打120,你在这里等着。” 陆节知道120是什么,摇头拒绝,淡声说不用了。 医生强行要打,陆节低头看了眼,忽然开口:“不用了,纱布我也不要了,谢谢。” 她转身快步离开,医生和诊所里的人都傻了。 “这人怎么回事?” “那么多血,吓人。” “手腕上的伤很严重吧,她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按理说,流这么多血别说站着了,庆幸都不可能。” “……” 走出诊所,发凉的手腕已经没有感觉,鲜血也停止流淌。 陆节掀起袖子,发现那个伤口已经消失了。 她皱眉,伸手摩挲着手腕,确定没有后快速返回家里,洗了个热水澡。 家里很小,但布置得挺好,能够看得出对生活有想法,却不知为何最终放弃了。 陆节洗干净澡,穿着舒适的睡衣坐在椅子上,观察着四周。 能看到的东西很少,目光最后定格在桌下的本子上。 本子是陆节接触过最多的一样东西。 她会把自己知道的事记录在本子上。 陆节拿起打开,里面都是被撕掉的痕迹,只有最后一页,写了凌乱的几句话,足以看出当时内心很崩溃。 通过这几句话,陆节知道她无父无母,没有家人朋友,试图找到生活希望,但努力之后发现还是没用。 最后一句写得比之前端正一些,且写得很重。 “我决定尊重我的选择。” 陆节合上日记本,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名字。 陆端午。 那一刻,她微微一怔,感受到了那种冥冥之中的缘分。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陆端午了。 房间里有个非常小的电视,陆端午适应生活后就开始看电视,直到后面电视出现一片雪花,没内容了。 她只能把房间里的书看完了,了解了很多东西。 再后来,房门忽然就被人敲响。 站在门口的男人催着她交房租。 陆端午问多少钱。 男人:“你不是知道吗?我一直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我?再躲也没用,今天必须给我房租了。” “我没有手机。”陆端午说。 她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了手机,但是钱盒里有一些钱。 “那你现在就给我钱。”男人伸出手,“说好了半年后交一次,这都多久了?我也不问你要延期的房租了,你给我交半年的五千块钱,然后赶紧搬走。” 五千陆端午没有,她从钱盒里翻出三千递给房东。 “只有这么多。” 这句话说的冷淡又漠然,再加上没多少表情的脸,房东直接以为她想耍赖,不想给了。 “你什么意思?你这样我就报警了啊。你没钱你去赚钱啊,都成年人了,缩在家里不赚钱怎么行?你必须给我钱,不然我把你东西都扔了。” 陆端午说:“怎么赚?” 她那样子太过认真,要不是房东之前接触过她,知道她是个正常人,都要怀疑她脑子有问题了。 “爱怎么赚怎么赚,我只想要钱,一周内再不给我,我就真动手了。”房东警告着,最后拿着三千块钱离开了。 陆端午关上房门,脑子里全是电视剧里播放的剧情,以及书里的。 最后,她把能用到的信息总结在一起,各种排除,找到了一个能赚钱的。 摆摊,很累,但赚钱,她可以摆蛋炒饭,这些天她一直看电视剧里的人教蛋炒饭,已经完全会了,天天吃的也是蛋炒饭。 味道还好,这么久都没有吃腻。 陆端午看向厨房,锅碗调料都有,没有电视里面说的小摊推车。 她得买一个,但是她没有钱。 想到这里,陆端午打开门,发现房东还在,并且姿势看起来似乎在偷听,对上她的目光还挺尴尬地躲避了下。 “想干什么?”房东撇嘴,“我可不是偷听,我是怕你跑了,你跑了我房租怎么办?” 陆端午对他说的话并不感兴趣,只朝他走近两步。 “你干嘛?你不想给钱想打人啊?”房东后退两步,明明比她高,但莫名发怵,可能是陆端午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一种“我很能打”的感觉。 “法治社会,你别乱来啊。”房东再次开口。 陆端午停下,只说了一句话:“哪里有怪事吗?” 虽然要告别过去,但她得有钱,而能做的工作,只有之前的老本行。 “啥?”房东傻眼了,“什么怪事?胡说什么呢?” 陆端午换成更为清楚的话:“哪里闹鬼?” “啥?”房东这次目瞪口呆,跳着远离陆端午,“我就要个房租,你别发疯给我看啊。” “我认真的。”早就习惯这种场面,陆端午平静道,“哪里闹鬼?我可以解决,不过要收取费用。” 房东一脸震惊加怀疑,最后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你真会啊?”他说,“我还真知道哪里闹鬼,而且那人给的钱还多,事情一直没解决呢。” 陆端午只说了两个字:“我会。” 房东这次没有怀疑,利落转身:“那你跟我来。” 陆端午跟在他身后。 房东有车,开车带着陆端午出发。 路上,房东主动开口讲起情况。 “我先说好啊,这人非常有钱,是我一个远方表哥。最近出事了一直在找能够解决的人,给的钱最低六位数,这个钱呢,我不要多,你要是真解决了给我十分之一介绍费就行。” “他人脾气不好,所以你要是骗我没事,你要骗他,他可能直接揍你一顿,然后在他所在的圈子封杀你。” 房东说完见陆端午没任何反应,不禁纳闷:这么冷静,难不成真的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别墅前。 门口站着十几个保镖,车子只能在别墅大门十几米外停下。 房东走下车,甩甩头发,走到最前面的保镖前面,指着身后的陆端午说:“她,解决事儿的,让我们进去。” 保镖都没理他,直接忽略两人。 房东“嘿”了一声:“你听得懂吗?让我们进去。” “先生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不需要了。”保镖说。 来晚了? 房东一顿后悔,又不甘心,总觉得那解决后几十万的酬劳已经摆在眼前。 他低咳几声,神秘兮兮道:“我这位是大师,非常厉害,一眼就能知道问题,所以找我们。而且非常便宜,只有便宜的才是大师,那些要价贵的,都是为了钱来的,全是骗子。” 陆端午站在一边,静静听他说话,没有反驳。 本人不心虚,反倒是房东觉得自己是不是夸太狠了,有些尴尬。 保镖没说话,片刻后摸了下耳麦,侧开身体:“有人说让你进去。” 这个有人就非常值得耐人寻味了。 如果是他表哥,应该直接说先生,没有说就表明是在里面的其他人让他们进去。 房东快去跑进去,不忘压低声音提醒陆端午:“你要真是骗子,进了这里面演也要给我演好,不然咱俩都会玩完,知道吗?” 陆端午点点头。 两人站在别墅门口,周围全是保镖,十几双眼睛让人压力无限大。 房东开始出冷汗,难以想象等会进去的场景。 保镖打开门。 房东一眼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好家伙十几个人,保镖更是多,整个别墅客厅有三四百平,几乎十平一个保镖。 坐在中央沙发上的人就是他的堂哥,五十岁上下,脸灰白无比,看他都没精神。 房东立刻露出标准笑容,准备攀一下关系。 “大师说你们在骗人,骗的他不高兴,所以把你们请进来看看。”房东堂哥开口,“你们说说吧。” “没有骗人。”房东哈哈一笑,指了指陆端午,“真是大师。” 他快笑不下去,被坐在堂哥身边,穿的人模狗样的人盯得笑不出来了。 人家看起来多厉害,穿着命牌,面无表情,还带了那么多同行的人,不远处的工具箱都搬来了三箱。 对比他这边,就俩人,完全没可比性啊。 陆端午开门见山:“你碰到的事我能处理,结束之后,你只需要付点钱就行。” 听见她说钱,堂哥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房东扯了扯陆端午,小声提醒:“这明显不信我们,更信那个,你给他们露一手。” 他正好也好奇这位的实力。 陆端午:“先谈好价格。” 这次冷笑的是堂哥身边的大师:“你一个骗子谈什么价格?他身上的事不是你这种人能解决的,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要是还想继续行骗,别怪我把你的照片发出去,让你以后没机会再骗人。” 陆端午根本不搭理他,只看向给钱的堂哥:“十分钟,事情结束之后,你给我五千块钱。” 现场陷入寂静,房东震惊了,瞪着眼睛疯狂拉扯陆端午:“你说啥呢?五千块钱?够干啥的啊?人家有钱,会给六位数,你别开价这么低啊。” 大师嘲笑起来:“这么低的价格,可不就是行骗吗?老板别信这种骗子。” 最近看到的骗子不少,堂哥早就心累,闻言挥挥手,示意陆端午赶紧离开,就不计较了。 陆端午没有动,她清楚知道要让这种人相信应该说什么话。 “是不是觉得肩膀很沉,背后好像背着什么东西,晚上做噩梦睡不着,梦见的还都是坟。而且时不时总能听见去世的亲人喊你名字?” 堂哥瞬间抬起头,满眼不可思议,放在腿上的手激动地握成拳头,努力站起来,表情极度兴奋。 旁边的大师还在鄙夷:“胡说八道,你这是听见风声,自己编了两句瞎话吧,谁不知道老板碰到的哪些事。” 堂哥完全相信。 他虽然跟很多人说了情况,但唯独没有说一点,那就是最近他确实一直能听见有人叫自己,总觉得声音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今天,才想起来这声音是自己去世多年的爷爷。 因为刚想起来不久,他谁也没说,目前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能知道的这件事的不就是大师吗? 堂哥忽略大师,快步走到陆端午面前,高兴道:“大师说对了,大师太厉害了,请问大师这是为什么?应该怎么解决?已经困扰我三个月了,我现在根本不敢睡觉。” 大师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慌乱起身:“老板你不能信这个人啊,她是骗子,我才能解决你身上的事。” 都已经说好价格,准备给定金了,结果来了他们,大师还想着有这两人作对比,能显得自己更加厉害,趁机多要钱。 结果现在是怎么回事?要把他踹了找这两个看着就不是专业的人? 那可是五十万啊。 大师挣扎:“老板之前被骗了那么多次,已经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要尽快解决,不然会出大事的。” 堂哥完全认定陆端午才是大师,根本不带搭理这人,不停表示钱没问题,问陆端午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么大的转变态度让房东呆住了,反应过来挺直腰杆,咧嘴笑了。 “很简单。”陆端午轻声说,“你身边有跟着的东西。” 一句话,让堂哥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半天才说:“那应该怎么办?” “哼,这谁看不出来?我也看出来了,而且身边不止一个。”大师故意找存在感。 陆端午:“就一个,还是你一直不懂他意思,它才来跟着你的。” “什么意思?”堂哥能赚这么多钱,自然是聪明人,从陆端午的话中听出什么,试探性道,“难道是有话要告诉我?却没办法?所以一直这样?” “差不多。”陆端午伸出手,“五千。” 哎呦这祖宗。 房东快爆炸了,想跟她说多要点,这好不容易被相信了,要个五千够干啥的,但堂哥在旁边不好说,各种急切。 “别说五千,五十万都行。”堂哥立刻开口。 “不需要,就五千。”陆端午摇头。 两千块钱房租,三千块买东西准备费用差不多,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她都不要,也不能要。 堂哥惊讶半天,才点头:“既然大师坚持,我也同意,给,五千块。” 他拿起旁边一沓钞票,数完五十张递给陆端午。 陆端午接过,淡声开口:“你多久没去看你爷爷了?你爷爷的坟最近出了问题,它想告诉你,但是没办法明说,就给你托梦,所以才一直梦到坟。这么多次,你也没个反应,你爷爷没办法,过来看了你几次。” 注意到堂哥脸色难看惊慌,陆端午补充:“不用害怕,它现在不在。你需要做的事就是解决你爷爷的坟就行了,多晒太阳,一个月后就好了。” “胡说八道。”大师还以为她能说出什么,闻言和自己带来的人各种嘲笑,“你骗人的方式也太简单了,这种话谁会信?老板根本不是这种问题。老板,你印堂发黑,是有人想害你,只要你买了我这个八万八千八的符,化成水喝下去,就能保你平安。” 他拿出一张符纸,推销着:“只要八万八千八,老板信这个骗子没用。” “有用没用个,打给电话就知道了。”房东小声嘀咕。 堂哥顿时想起来,自己在这里看不到,别人可以,拨通电话。 他走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然后挂断电话,脸色看着没什么变化。 大师以为陆端午必定是骗子,指着她说:“你这骗子有何居心,你们这些保镖还不赶紧把她赶出去。” “闭嘴。”堂哥大声喊道,“是该出去,不过是你。把他拖出去,用不到他了。” 保镖立刻动手,拖着大师往外面走去。 大师不可置信,疯狂大喊,证明自己才最厉害,看到自己带来的人也被赶出来了,包括那些买来打算卖给他的道具,气不打一处来,不愿离开,用力抓着别墅门,想看看陆端午是怎么回事。 “大师太厉害了,我爷爷的坟真的出问题了。”堂哥兴奋到拿起一兜钱,“这钱给你,大师直接帮我解决问题了,这钱就算是我的心意,大师一定收下。” 那包钱少说也有十几万,房东眼睛都看直了,各种盯着。 陆端午拒绝了,门外门内的人再次愣住。 “你接啊。”可能是最后一次给钱的机会,房东实在忍不住小声说。 “我不会收。”陆端午只有这句话,“钱我拿到了,办法跟你说了,现在已经解决了,我就先走了。” “大师留下吃饭。”堂哥立刻挽留。 陆端午还有事,拒绝了,堂哥追出来继续挽留。 房东哪里看过这种阵仗,和站在门口的大师一样呆住了。 “大师走好,大师再见,大师我真的只需要晒太阳吗?”堂哥激动道。 陆端午点点头,提醒房东该走了。 “等下。”堂哥叫住陆端午,让留个联系方式。 陆端午指着房东:“我没手机,留他的吧。” 堂哥看向房东,房东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交换了手机号码。 就这么和这位根本见不到的人有了联系。 房东无比兴奋,钱也不在乎了,开车的时候都在不停咧嘴。 “两千块。”陆端午放下钱,达到自己想去的市场后让房东停下车。 “没想到你真会啊。”房东满眼敬佩,“钱不要了,你拿着吧,你也不容易的,就赚五千,我还得谢谢你,不然我也不会和他有联系。” “不用。”陆端午说,“你收下,房子我最近会搬走。” 房东愣住,想说什么,陆端午已经下车走进市场了。 她买了一个电动三轮车,去学了驾照,然后开始出摊。 最开始只是在没人的巷子里,人不多,但每个人都会夸她做得好吃。 回头客基本是百分百。 后来那里不让摆了,陆端午挪了位置。 她摆过很多巷子,越来越熟练,客人也不断增加,赚的钱太多没用,交完房租留下吃喝钱,剩下的全部捐了。 她挺满足,以为生活会这样平淡地进行下去。 直到某天摊位前出现了一个穿着西服,戴着墨镜,看起来很像房屋销售的男人,笑眯眯地跟她说话。 “老板,我看你骨骼清奇,非常适合干我们这一行,有没有兴趣入行啊?工资超级高,比你这个舒服,拿提成之后比这个赚钱多了。” 她一眼看出对方是干什么的,面无表情地拒绝:“没兴趣。” “考虑一下,我看的出来,你天生吃这碗饭的。”男人劝说道。 从这之后,他雷打不动每天都来,那些劝她加入公司的话术陆端午早就听腻了,甚至都会背。 后来因为时序,她们成为了同事。 故事从这开始。 ——全文完——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