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二婚高嫁冷面军官》 第1章 重生1975 “啪啪啪啪!” 一阵刺耳的鞭炮声将她炸醒。 张云英猛一下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情景令她有些懵。 脑袋里还停留在自己去世时的那一刻—— 呼吸罩被人一把扯掉,窒息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三张带着狞笑的熟悉面孔看着自己双手在空中乱抓做垂死挣扎,活活挣扎了几分钟后自己咽气了。 咽气的那一刻,医生赶来,无力回天。 只是,明明前一秒她听到医生宣布自己死亡,怎么后一秒自己就醒了呢? 难道是到了阴间? 目光迟缓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她发现不对劲。 此刻自己正躺在一张红漆木床上,床顶支棱着一张略显灰白的棉纱线蚊帐。 这样老式的床和蚊帐似曾相识,好像只有几十年前的老乡下才存在的。 当目光停留在了泥巴墙上贴着的一幅日历画上时,她整个脑袋一个激灵。 只见画上显示着大大的红色数字——1974。 1974年,不就是自己和宋青云结婚的那一年吗?墙上这张胖娃娃日历画就是那一年贴上去的。 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她将目光环视范围扩大,只见—— 泥巴混合稻草筑成的墙,木头做的小窗,圆木和竹竿支棱的房顶,房顶上铺盖着梳理齐整的半新麦秆。 妈呀!这间屋,不就是她和宋青云当年结婚时的婚房吗? 我这是……怎么个回事啊? “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狠心抛下我们走了呢——你这一走可让老娘咋活啊!” 一阵嚎哭声从小窗外传了进来。 她的脑中顿时就跟电光火石般蹦出两个字——重生! 一个声音告诉她:张云英,你重生了! 是了,她重生到了自己与宋青云结婚后的第二年,1975年。 此刻听到的这哀嚎声正是自己的婆婆妈发出来的,她在哭自己的儿子。 而刚才将自己惊醒的那声鞭炮,是乡亲们为宋青云放的落气炮。 记忆开始放闸—— 1975年4月23号这一天是她的丈夫宋青云的忌日,他被生产大队派去山上买川芎苗,在回来的路上被疯狗咬了,然后发病死于这一天。 从这一天起,她便开始了自己的守寡生活,几十年如一日地替他赡养婆妈、照顾小姑子,还含辛茹苦将养子宋小东养大成才。 那么,此刻的她又为何躺在床上呢? 那是因为她一时间接受不了丈夫的死讯,伤心过度昏死了,被人抬进屋来躺着的。 总算理清了现状,她暗暗一咬牙,从床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 看着红漆镜框里映现出的一张年轻的脸蛋,她唇角上扬,抿出一抹满意的笑来。 观摩了镜中二十岁的自己半分钟后,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身往门外走去。 房门外,在两面土墙围起来的院子里,用竹枝和柏丫搭成的简易灵堂竖立在正中央,宋青云直挺挺地躺在一方杉木棺材里,头向堂屋,脚朝院门。 杉木棺材是现做的,还没来得及上漆,白生生的。 因为宋青云是入赘女婿,纵使这处房舍是张家为他们修建的,但按照当地风俗他的遗体也是不能摆进堂屋的。 见到张云英从屋里走出来,原本还嘈杂的小院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拿无限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缓缓地走向丈夫的遗体,右手暗暗伸向左袖,往左手臂内侧狠狠掐了一爪。 哎哟喂! 刺痛令她眉头一皱,嘴角一抽,紧接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哀嚎来—— “青云啊,你咋死得这么惨哟!” 她扑到了杉木棺材上,伤心欲绝,一只手伸向了丈夫被狗咬伤的那条腿。 撩开黑色的裤腿,小腿肚上赫然呈现出两个被狗牙咬出的血洞。 她想都没想地便伸手抚上那骇人的伤口,紧接着两个手指头直棱起来,直端端地插向那两个被狗咬出的血洞。 她看到躺在棺材里的男人很明显地将眉头一皱,显然是真痛。 看来这两个血洞是真的。 此时旁人的注意力都往张云英身上去了,并没有人注意到棺材里的死人的变化。 她的两根手指再往血洞里扣了一下,即刻感觉鲜血不受皮肤的管制浸染了指尖,然后她便肉眼可见地发现紧闭双目的男人将后槽牙都咬紧了。 但他依旧躺如僵尸,一动不动。 她:宋青山,我也是有底线的,劳资蜀道山——一——二——三—— “你这狠心的死鬼,你给我醒来啊!醒来啊!” 继续戳他腿上的血洞,已经凝固的伤疤此刻又绽开了,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流到了他的小腿上。 棺材里的男人脸色变得特青,似乎连眉头都皱起了一个疙瘩。 “死鬼,你给起来啊!” 她继续咬牙切齿地骂着,扬起手来开始猛扇他耳光。 啪啪啪! 打在死男人脸上的耳光清脆响亮。 装!我让你装!看你能装到啥程度! 看着她的反常举动,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一向柔顺的婆婆妈见此情景,朝着她猛扑了过来,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面露凶狠之色,叫道:“你怎么对我儿下这么狠的手?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我心狠? 她内心冷笑:前世你和你儿子对我做出的一切就不叫心狠手辣? 前世婆家人和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彻头彻尾阴险算计,又在脑中一幕幕闪现…… 宋青云一家子因为出身成分不好下放到了农村进行劳动改造,下放地点就在张云英所在的生产队上。 她的爸爸是生产大队支部书记,十八岁的她情窦初开爱上了斯文帅气的宋青云,宋家为了在农村获得庇护便让他入赘到了张家,做了她的丈夫。 张家为了女儿的幸福专门请人给宋家修了房子,将宋青云的寡母和妹妹都安置了下来,还让宋青云做了生产大队部的会计。 可是宋青云一家子打骨子里是瞧不起她这个农村女子的,只因为他们一家子曾是城里养尊处优的资本家之后。 入赘张家后的宋青云以“父亲刚去世”为由暂不与她同房,实则是与下乡女知青白雪有私情,为了脱离农村他假死脱身携白雪远渡重洋,还把他们的私生子留给她抚养。 你们说她傻不傻? 别忙,更傻的还在后头。 第2章 涂漆,我说了算 就这样,不知情的她以清白之身为丈夫守寡四十多年,为他赡养母亲,并依靠娘家资助含辛茹苦把他们的私生子培养成大学教授。 可私生子非但没有感谢她的养育之恩,还恩将仇报,陷害她的娘家,先是背地里写信揭发她的父亲“利用职权命令乡民为其修建房子、强令下乡支农男青年入赘”,使得她的父亲失去了老支书的清白,还被开除了党籍; 她的大哥本是志愿兵,在部队已服役了多年,也因为一纸揭发信“其父利用大队支部书记的职权虚报年龄将儿子送进部队”断送了大哥的部队生涯。 这些她都被蒙在鼓里,直到自己病重之际私生子才亲口告诉她的,只因私生子痛恨她“是你霸占了我生母的位置,令我一家三口骨肉分离不得团聚”。 更可恶的是私生子不但拒绝对病重的她进行抢救,还拔掉了她的氧气管。 她饮恨而终,恨死了自己:张云英啊张云英,你真是白瞎了一世的眼! 许是恨意太重,她竟然重生了,且回到了四十年前渣男诈死的当天。 因此,她暗暗发誓,既然上天又给了我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世我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 “妈呀,我这是恨不得他活过来啊……”张云英哭到:“我舍不得他走啊,呜呜……” “云英啊,你是个好儿媳妇,只可惜我儿命短,无福啊……”宋母假惺惺地掉泪说,双手紧紧抱住张云英的胳膊,让她不再有机会打自己的儿子。 这时院子里的其他乡邻也都出言相劝安慰,她只得住了手。 陶队长亲自领着道师从院门进来,用着他那一贯的大嗓门对她说道:“英子,坟坑已经挖好了,下午可以入土为安了。” “好吧。” 两个壮年男人上来将棺盖盖上了。 宋母暗暗松了口气。 张云英瞅了一眼白皮棺材说:“这棺材看着寒酸,白生生的不好,我得请漆匠来把漆涂上才行。” 宋母一听急忙制止:“不能涂漆。” “为啥不能涂漆啊?”张云英问,目光直投宋母的脸。 宋母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将头一低,用着一种自下放来惯有的低眉顺眼的姿态,弱弱说道:“棺材干干净净白白生生的,正好表明了我儿一生清清白白。” 呵呵! 张云英在内心冷笑了一声,瞅着杉木棺材上两块板衔接处的缝隙,幽幽说道:“白棺是为没有嫁娶的亡人用的,给成了家的亡人用是在咒他断子绝孙的。” “是啊!” “是啊!” 马上就有现场的老年人发出了赞同之声。 宋母忙狡辩道:“不用不用!自打我们一家子来到这里已经给乡亲们添了不少忙了,亲家一家也为我们花费不少,我儿的葬礼就尽量简办吧,不用再请漆匠来花这笔冤枉钱了,能为队上省些钱就省些钱吧。” “那可不行!”张云英满脸悲愤,义正严辞地反对:“我男人是为大队上买川芎苗遇难的,是因公殉职,对他的丧事上必须用心,这才对得起他。” 宋母又苦口婆心说道:“儿媳妇啊,你也知道的,咱青云做人做事一贯都勤俭节约,若是他的本意一定也是不希望队上为了他的后事而大操大办的……” 张云英不等她话音落下,便说:“那妈的意思是不用为他土葬了,拉去火化还节约了一口棺材?” “不不不!”宋母忙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随即又哭丧着一张脸说:“坟坑已经挖好了,道师也定下了安葬吉时,改不得的!” “妈,你这话就错了……”张云英语重心长地说:“国家现在正提倡火化,节约资源,我爸是大队支部书记,就更应该做出表率,我这就跟我爸说让他派辆拖拉机来把青云拉去火葬场……” 啥?要拉我去火葬场? 棺材里的宋青云听到这话顿时额头冒汗,恨不得立马掀开棺材板从里面跳出来。 “不不不!”宋母一下子扑到了棺材上,死死压住棺材板,哭到:“儿媳妇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我儿到底还是因公殉职,被疯狗咬了已经去相很惨了,怎么着也不能再让他挫骨扬灰啊!” 张云英:呵呵呵!拿竹签往小腿上戳两个洞,你娘俩还真舍得下手啊! 周围的人又是一顿好劝,张云英这才放弃将亡夫送火葬场去。 不过,她还是坚持要将白棺刷漆。 没一会儿,漆匠就请来了。 “师傅,麻烦你把这棺材上的所有板缝都填上,免得透风。”张云英对漆匠交待说。 宋母又反对:“不能啊!板缝填上里面就出不了气了。” “人都死了,还出什么气啊?”张云英反驳道。 “要的,要的。”宋母忙说道:“人虽死了但魂魄还在,得留一道缝来给魂魄进出。” 漆匠笑了,说道:“我活了几十岁还是头一次听说要给棺材留条缝的,魂魄吃香火,活人才吸空气,除非棺材里躺活人。” 张云英扭脸,目光直直盯向宋母的脸,故意问道:“妈,你执意要给棺材留道口子,莫非青云他是假死啊?” “胡说。”宋母拉下脸来,“可不敢乱开玩笑。” “那好,师傅就开整吧。”张云英当即对漆匠说。 宋母不再阻拦,暗暗将双手攥成了拳头。 接下来漆匠将棺材板缝用白泥填得密不透气,再涂上了黑漆,张云英抡起锤子亲自将棺材板钉上了钉子。 棺材内,听到钉子钉板的声音,宋青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心中狂骂:该死的乡下女人,她这是真要置我于死地啊! 他暗暗捏了捏藏在胳膊窝里的削铅笔的小刀。 钉好棺材后,张云英蹲在棺材头,一边往火盆里烧纸钱一边说:“青云啊,安息吧,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把你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棺材内的空气越来越少,男人渐渐有些呼吸窘迫,他手指间紧紧捏着刀片,咬着牙默默告诫自己:坚持,坚持,一定要坚持。 棺材外的宋母虽是低眉垂脸,心里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与自己的女儿宋青茹暗暗对视一眼。 第3章 你妈饿着肚子管我啥事 这母女俩的小动作,张云英都完全看在眼里。 不过,她就是一点都不着急,心里很是欢喜。 嘿嘿,我就是喜欢看你们着急上火又不能拿我咋样的样子! “儿媳妇啊,吉时快过了,该下葬了!”宋母迫不及待说。 “是啊,这都马上到四点钟了。”宋青茹也说。 “急啥呢,油漆还没干呢。”张云英守着棺材说,“这个吉时过了还有下一个吉时。” “可是……”宋母急得直搓手,“瞧你说的这是啥话,吉时怎么还能有下一个……” 张云英:有有有,渣男命长着呢,让他多死几次也无妨。 无论这母女俩如何催促,张云英就是稳着不动,“油漆都没干着急啥呢?等油漆干。” 大家都表示赞同。 这一世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队支部书记的女儿,那母女俩是被人民专制的资本家毒苗,孰轻孰重大家都拎得清。 无可奈何的宋家母女俩只得一人手拿一把扇子,对着棺材猛扇。 张云英坐在一旁,悠哉悠哉看好戏。 棺材内的男人终究是憋不住了,忍不住用小刀片往填上白泥的板缝里戳了一个小孔,就靠着这处小孔透进来的稀薄空气勉强续命。 他的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张云英的法眼,因为此刻的她就守在这一面缝隙处。 不过,她丝毫也没有声张,只是冷眼旁观。 她怎么可能让这个男人如此轻松地就死去呢,他若就此去了岂不太便宜他了?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 眼看着下午四点过去了,宋家母女俩的四只手臂都快扇废了,油漆还没干,母女俩的脸色都堪比死灰了。 想着被闷在棺材里的儿子大概率已经嗝屁了,宋母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双眼死死盯着棺材,神情绝望到了极点。 张云英移动了一下身子,假意口渴去倒水喝,将棺材里男人戳出的小孔露了出来。 当看到这个小孔时,宋母的眼里顿时冒出惊喜的火花,赶忙起身来,站到此处,用自己的身体掩护此处能替儿子续命的小孔。 她这一站就是两个小时过去。 眼看着天就黑了。 赶着来吊唁的人和帮忙的乡亲都开始吃饭了,饭桌就摆在灵堂四围的院子里。 “亲家母,快去吃饭吧。”张母过来邀宋母。 “你们吃,我不饿。”宋母摇头道,没有挪身。 她害怕自己一挪身,棺材上那个小孔就会暴露。 “人都去了,你就是再怄他也莫法活过来了啊!”张母劝道:“人是铁,饭是钢……” “我真的不想吃,没胃口吃不下啊……”宋母故作悲伤,一只手捂上了胃部。 其实肚子里早就在闹空城计了,演戏演了一整天了,能不饿吗? 张母见她死活不肯挪步,便朝着张云英喊道:“英子,你给你婆妈把饭端来啊,多夹点菜。” 张云英站在厨房门口,瞟着这边,回道:“吃不下就不能强迫她吃,会伤胃的。” 抛下这句话后,她便径直往灶房里去了。 刚踏进门槛,一头撞见宋青茹手里端了一个斗碗,碗里的饭菜盛得都冒尖尖了。 “我给妈端过去。”宋青茹说。 “妈不吃。”张云英伸手就从宋青茹手里端了过来。 说是“端”,实则是“抢”。 宋青茹长得纤细,力气不敌她的十分之一。 嗯,她张云英这辈子相貌比不上,文化比不上,但劳动人民的力量你比得上吗? “她没胃口,吃不下。”张云英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一大口,“我正好饿了。” 眼睁睁地看着一片闪着晶亮诱人油光的肥肉进了张云英的嘴,宋青茹眼里闪出掩饰不在的愤怒和诧异。 她实在没搞懂,一向贤惠友爱的嫂子,怎么突然就变了个样了。 一直以来,眼前这位他们母子仨打心底看不起的农村人嫂子都是纯良贤惠的代名词,特别是对他们宋家母子仨更是温柔、和顺、体贴。 不,说“无私奉献”更贴切。 可,为什么这个无私奉献的农村人嫂子此时却彻底变了性子呢? 难道她知道咱哥是诈死?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个乡下女人而已,哪有这么高的智慧! “张云英,你咋可以抢我妈的饭……”宋青茹怒目道,“你没看到我妈还饿着肚子呢!” 平日里她都不屑叫她嫂子的,只直呼其名,因为在她心里这个农村女子根本不配做她嫂子,所以无需对她尊重。 只是上一世的张云英太过善良,从来不计较这个妹子对自己的轻视。而且有好吃的她都先让宋家母子仨吃,自己吃点残羹剩饭也乐呵呵的。 这一世的张云英可不惯着他们了——你妈饿着肚子管我啥事?我是你妈生的吗? 况且,这年月物质生活匮乏,能吃上一顿好饭都只有等哪一家子办红白喜事的时候,就算生为大队支部书记一家也不会比旁人好多少,只能说平时不愁吃。 咣咣咣! 一口气,她将饭碗上的那个垒的尖吃进了肚里。 “英子,我叫你给你婆妈端饭去呢,你倒是先吃上了!”张母从灵堂一侧闪身出来,对着她瞪眼睛说。 宋青茹当即气呼呼地大声告状:“亲母你快看,这是我跟我妈盛的饭,她一把就抢过去吃上了!” “没规没矩的死妮子,看我不给你搁在身上!”张母扬起巴掌,咬牙切齿地过来了。 张云英才懒得理睬呢,索性端着碗往门槛旁边的一张板凳上一坐,大模大样地吃了起来。 张母三步并着两步走到她跟前,扬起的手掌只是扬着,并没有如口头上骂的“搁在身上”。 毕竟自己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才结婚一年就把丈夫死了,她心疼着呢,只以为女儿是因为丧夫才犯了迷糊。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道师的声音:“灵前的钱纸要烧起来哟!” “你去!”张云英头也不抬地朝着宋青茹一努嘴说。 宋青茹一怔:“……” “我去。”张母忙说。 张云英一把扯住了母亲的胳膊:“让她去。” 宋青茹气道:“你凭啥叫我去?” 张云英:“凭那是你哥,不是我哥。” 宋青茹:“那也是你丈夫。” 第4章 拿去喂狗都不给你们吃 “好。”张云英想了一下,站起身来,端着碗就往外走。 来到了灵堂前,她目光漫不经心地往棺材上一扫,突然说到:“咋棺材上有个小孔呢,是漏漆了吗?” “不会吧,怎么会漏漆呢……”张母忙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瞅见离自己身子一尺开外又出现了一个小孔。 那是棺材里的男人拿小刀片新戳出来的。 张母怕露馅,忙给随在张云英身后的女儿使眼色。 宋青茹也看到这个小孔了,因为漆黑色的棺材上出现一个小孔在灯光照耀下是很显眼的,于是她飞快地窜了上来,用身子挡在了棺材前。 “我看看是不是漏漆了,”张云英向前一步,弯腰俯视,“要是漏漆了我再让人补上……” “没有,没有,你肯定是眼睛看花了。”宋母忙摆手说。 “是吗,我仔细看看。”张云英将脑袋凑上来看。 “哎呀嫂子,你还是赶紧吃饭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宋青茹伸手挡在了她的面前,往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娇笑来说。 “嗯,可能真的是我眼睛花吧……”张云英直起腰来,用拿筷子的手揉了一下眼睛,然后端着饭碗往灵堂外走去。 走到灵堂口,她停了下来,往旁边的板凳上一坐,然后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可怜那母女俩为了挡住那两个小孔,硬是直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鼻子里闻着外面传来的饭香,又要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吃得吧唧吧唧,还要强压着肚子里的馋虫乱拱…… 这滋味,不好受哇! 很快,备的饭菜就被灵堂外的人风卷残云般地吃掉了。 这年月的人都穷哇,缺食啊!况且宋青云是因公殉职,自然办丧事的费用都是由大队上出的,难得吃上一顿这样的公家好饭,不吃白不吃。 张母端着半瓦罐米汤进来,说道:“亲家母啊,饭菜都被人吃光了,我在碗柜旮旯头找到的米汤,给你们端来将就吃吧。” “她们没胃口,不吃的,”张云英抢先说,“这是我藏在碗柜里准备拿来喂狗的。” “死妮子,尽乱说话。”张母骂了她一句,又白了她一眼。 心想:我这女子是咋回事呢?平时都不这样啊!平时可是维护这家人了,有啥吃的用的都往这家拿,就差没把家拿空。 对了,一定是因为死了男人,一时间失了心智。哎,我可怜的女儿啊! 想到这,张母不由得伤心掉泪。 “好了,我吃饱了,剩下这点吃不下了。”张云英伸手将自己碗里剩下的残羹剩饭往张母端着的瓦罐里一倒,“我拿去喂狗。” “……”张母顿时目瞪口呆。 宋家母女也是瞪圆了眼。 紧接着,张云英从张母手里拿过瓦罐来就走。 哼哼,我拿去喂狗都不给你们吃! 上一世她举娘家全家之力为宋家仨修了房子、赡养老母、养大私生子,得到的结果是什么?是劳苦一辈子,是娘家家败涂地,是被拔氧气管含恨离世。 这一世,她宁愿养狗都不养这家人。 随着夜色渐深,乡邻们都相继离开,宋家母女俩还守在棺材前不肯回屋歇息。 “好困,我睡觉去了。”张云英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说道,然后径直往自己的寝室去了。 宋家母女见她走了,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你去外面守着,我把棺材盖子弄开放你哥出来……”宋母悄声吩咐着女儿说,“再耗下去就赶不上时间了。” “嗯。”宋青茹点头,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往灵堂出口走去。 小院里静悄悄的,就连张母都熬不住回一田之隔的自己家去睡了,再没其他人逗留在此了。 她抬眼瞟向嫂子和她哥的寝室,见房门紧闭,窗口漆黑一团,这才放心地大吐了一口气。 扭脸朝向灵堂内,她朝张母点了下头。 张母心领神会,从一旁竖立的花圈底下拿出一把藏好的扒钳,开始撬钉在棺材四角的钉子。 还好钉子只订了四根,且这口棺材是杉木做的,木质较疏松,拔起来倒也不怎么费劲。 打开了棺材板,宋青云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快把身上的衣服脱了,赶紧去白雪那里。”宋母吩咐他说:“这里有我和你妹顶着,你快走。” 男人赶紧脱掉了身上的寿衣,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像贼一样从灵堂溜了出去,奔出院门,消失在了黑夜中。 这里,宋家母女去院门口的竹林里搬来了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石板,和宋青云脱下的寿衣一道放进了棺材里,然后重新将棺材盖子钉上。 宋母抓了点墙泥抹在戳出的那两个小孔上,又让女儿去厨房弄了点锅烟煤来涂上,不仔细看也能蒙混过关。 做好这一切后,宋家母女顿时就如释重负了,各自喝了一大搪瓷盅开水充饥后就往屋里睡觉去了。 却说宋青云从棺材里溜出去后就如同劫后余生一般,狂往队上的晒场跑去。 生产队的晒场处于一片庄稼地的中央,呈L型建筑的土屋围着一方抹了水泥面的坝子,坝子是用来为队上晒粮食和烟叶的。 L型土屋分别是生产队办公室、会议室、粮仓、烟叶房和知青寝室。 知青寝室只有一间,位于L型的最尾端,住着一名女知青,女知青是从大队部分下来担任生产队幼儿园老师的。 黑漆漆的知青寝室门虚开着,一颗人脑袋时不时从门里探出来瞅着外面,显得有些鬼鬼祟祟。 宋青云一口气跑到了门口,被娇小玲珑的女子一把拉了进去。 “你可算是来了!” “差点就脱不了身……”宋青云喘着粗气将女子揽进怀中,骂了句:“那可恶的婆娘,差点把我害死!” “我们走吧,我表叔的偏三轮还在桥头路口等着接我们呢,再迟恐就赶不上跟那边约定的时间了。”女子声音小小的,有些着急地说。 “嗯,好,把衣服拿来我穿上……你都准备好了吗?” “我早就准备好了,就一口小箱子而已,一切精简。” 女子说着,将男人拉到床边去穿衣服。 只一小会,男人一手牵着女子,一手拎着箱子,出了门去。 刚出门,突然一道电筒光射到了他们脸上。 第5章 鬼?还是宋二弟? 宋青云抬头一看,猛地立在了原地。 妈呀,见鬼了吗? 竟然是那女人! 张云英! 怎么会? 千真万确!站在她身边的还有她的二哥,壮如铁塔。 手电筒的光就是从她手里发射出来的,直丁丁射在自己脸上。 还没容他反应过来—— “啊——鬼!” 一声尖叫震破苍穹。 声音发自张云英之口。 尖叫声在寂静的暗夜中,就如同扩音器一般朝着四周发射蔓延开来。 紧接着,田野附近一户家中的狗叫声响起,随即就跟受了传染似的,全生产队人家的狗都叫了起来,四面八方,此起彼伏。 张二哥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且长得壮实,回过神来后便冲着宋青云大吼道:“妹弟,不管你是变鬼还是显魂,头七还没到你就不该出来吓人!快快回你的阴间去,不然我马上叫道师了……” 话音未落,张云英的尖叫声又响彻了夜空:“道师,抓鬼啊——” 恰好道师和他的两个徒弟今晚就借住在队上的保管室里,因为宋家小院里住不下,听到叫声的他们虽然觉得瘆人,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跑出来抓鬼。 还有队上的青壮年男人,听到叫抓鬼也都提灯的提灯,牵狗的牵狗,纷纷朝着晒场赶来。 “……”宋青云的脑袋懵了一下后,见走不脱了,忙急中生智道:“误会,误会……我不是鬼,我是……” “你不是鬼是啥?”张二哥大声质问,并扬起了手中的拳头,随时准备冲上去把鬼打一顿。 “我是宋青云的弟弟!”宋青云急中生智道:“双胞胎弟弟!” “双胞胎弟弟?”张二哥一脸讶异,扭脸问向妹妹:“我妹夫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吗?我咋从没听说过呢?” “嗯……”张云英眼睛一翻,替他脑补,道:“我听我婆妈讲过,他好像是有个弟弟,据说当年还没成人就被疯狗咬死了,抛尸在乱葬岗上,也不晓得是咋的又返魂来了……” 宋青云:我妈真的跟你说过吗?我咋不知道? 张云英:好戏才开始,怎么可以让你原形毕露呢?上一世不都是这样吗——夫唱妇随。 “是是是,云英说的是……”宋青云只得硬着头皮编谎道:“我千真万确是我哥的双胞胎弟弟,只因为那年,那年被疯狗咬了,家人都以为我死了,我却被一户好心人家救活收养了……” 张云英:好得很!编,你编,继续编!我坚决支持你! 旁边那位叫白雪的女知青这时也回过神来了,接过宋青云的话来,跟着继续编下去:“他到处打听,找了好多年,终于找到了知青点,然后找到我这里来,我正准备带着他去见宋伯母呢。” “哦……”张云英点头,故作稀罕地用手电筒光将眼前的渣男全身上上下下地晃,“果然跟你哥长得一模一样呢,连头发长短都一样呢!” “……”宋青云下意识地伸手捋了一把头发,将一头往后梳理的先人发型捋成了汉奸头。 “咦,你脸上咋有血迹呢?”张云英问,手电筒的光直端端地照射到他的脸颊上。 照了左脸颊,又照右脸颊。 她心里明白,这些血迹是她戳了他小腿上的伤口后又扇了他耳光留下的。 “是,是鼻血,”宋青云说,忙伸手抹脸,“一路上风餐露宿,走得急,上火了。” “好吧。”张云英又点了下头。 很会狡辩! “也是巧了,你哥也是被疯狗咬了得了狂犬病死的,”张云英将电筒光移射到了他的左小腿处,“你是真的命大,没被疯狗咬死。” “……”宋青云狂冒汗,“嗯嗯,嫂子说得对,是我命大。” 张云英:嘻嘻,叫我嫂子,真好听! “嗯……是的。”白雪点头,露出一脸怯怯弱弱,“他是宋青云的弟弟,叫宋……青山……” “好!宋——青——山——”张云英一字一句念道。 一字一句,念得宋青云心惊肉跳。 “英子,”二哥在她耳边悄悄问了一句,“你确定他是你男人的弟弟吗?” 可他怎么看这人都像是宋青云。 “嗯,是。”张云英点头,“他是有个双胞胎弟弟。” 好吧,宋青云你既然要冒充阿狗阿猪阿弟,那就让你做一辈子的别人吧,唯独不能做回你自己。 得到张云英的首肯,宋青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些下去。 不过,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的这个乡下婆娘为什么要帮着自己圆谎呢?难不成她知道自己是诈死? 不不不! 旋即他就否认了这个看法,她一个乡下女人,哪来这些智慧,不过是脑袋糊涂一时间犯了臆想而已。 在他眼里,张云英就是个他说啥她就跟着说啥的人,他说太阳是黑的,她必定会说太阳漆黑。 这样一寻思,他心下又镇定了不少。 “既然是弟弟寻亲上门了,那就真是误会一场了!” 张二哥抛下芥蒂,热情地上来与宋青云握手,然后对妹子说道:“英子,快带弟弟回家里去。” 这时候晒坝里已经聚了不少的人,大家都惊奇不已,议论纷纷。 “真是太奇了,宋会计居然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是啊,是啊,兄弟俩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连遭遇都一样,都被疯狗咬……” “这下可好了,走了一个又回来一个,宋亲母总算有些盼头了。” …… 就这样,一众人簇拥着宋家这失而复得的“双胞胎弟弟”,往宋家小院而去。 宋青云被拥“捉”着进了院门,无奈何也得假戏真做,装模作样地扑腾到了他自己的灵前,对着棺材号啕大哭—— “我的哥啊,弟弟来迟了呀!弟弟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家来,却再也见不到哥哥你了啊——” 趁着他在此祭奠之时,白雪已经急急地跑去通报宋家母女俩去了。 “伯母!伯母!小茹!小茹!” 急促的敲门声将熟睡的宋家母女俩惊醒了。 因为这两日忙于筹谋丧事,母女俩实在是太累,所以上床就睡得呼呼的,就连外面此起彼伏的狗叫声都没将她们吵醒。 第6章 来看,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当宋母揉着眼睛过来把房门打开,借着院子里透进来的光看到一头闯进来的白雪时,着实惊了一跳,“你,你不是……” “走不了了,被他们发现了……”白雪压地着嗓子说,脸上还存留着没退去惊慌失措。 “啊。咋回事?” 白雪将嘴凑到她耳边叽里咕噜地将事情发生的经过简述了一遍。 “那……咋办?”宋青茹听得瞌睡都惊没了,着急地问。 “咋办?给我稳住。”宋母阴沉着声音道,“只要我儿不死,就总有办法的。一个蠢货能翻起什么风浪!” 她就不信了,一个乡下女人能把她娘仨怎样? 在她眼里,这个乡下儿媳妇性子又直又憨又没什么花花肠子,只需三言两句好话就会被哄得找不着北,然后再夸一句就会把心肝脾肺都吐出来献给你。 她相信,这个乡下儿媳妇只是一时失了心智才会做出今天这些反常举动,她坚信过几天她就会转性回来,仍旧会是那个被她宋家母子指使得团团转的蠢货。 “嗯,妈说得对!”宋青茹点头,“不过就是个乡下蠢货而已!” 在她眼里这个乡下嫂子就是个十足的蠢货,上一次她吃油饼子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地上,正好沾上了鸡屎…… 她顺手就递给了她,“给你吃。” 这乡下女人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真给我吃吗?” “给你吃你就吃呗。” “哎哟喂,小姑子你对我可真好!” 然后那乡下女人接过来就大口大口幸福地吃了起来。 想到诸如此类的种种,她的心里又充满了不可言状的优越感。 哼哼,农村人就是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蠢货! 然后她们就往房门外去了。 外面的院子里已然是挤满了人,灵堂外面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家似乎都忘了现在是半夜时分,纷纷赶来看稀奇来了。 有的披着外衣连扣子都没扣上,有的干脆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更多的人都是打着光脚就跑来了。 看热闹啊!百年难遇的稀奇事啊! 见到宋母来了,原本显得拥挤的人群自动地像潮水一般往两边退,给她娘俩退出一条通道来。 来看,开始他们的表演—— 白雪:“青山兄弟,这是你妈妈和你妹妹。” 宋母:“青山……青山……真的是你吗……” 宋青云:“妈,是我!我是你的二儿子,哥的双胞胎弟弟宋青山啊!”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宋母痴痴地盯着他的脸,道:“青云的弟弟……” 宋青云:“是的,是的,我是宋青山,你的双胞胎二儿子!宋青云是我的双胞胎哥哥,我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啊!” 他着重强调着“双胞胎”三个字,以提醒宋母他现在的新身份。 “哎哟,我的儿呀——”宋母扑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喜极而泣。 儿子呀,你终于可以不用装死了! “妈呀,这是我的二哥吗?”宋青茹故意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他俩。 “是的,是的!”宋母使劲点头,伸手拉她过来,“这就是我常常给你念叨的你二哥,你二哥啊!” “二哥——” 然后母子仨抱头痛哭。 张云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看着这一家三口演戏。 这家人的认亲戏足足演了好几分钟,这才想起旁边的张云英来。 “儿啊,这是你大嫂。” 宋青云装模作样地朝着张云英说:“大嫂,你好。” 张云英看着他右边鼻翼上的那颗痣,突然想发笑。 这颗痣不大,但却是宋青云的标志性特征。 从前她老喜欢他鼻翼上的这颗痣了,觉得长在他俊秀的脸上实在是太好看了。 总之,上一世宋青云在她眼里就是个宝,身材长得好看,脸长得好看,头发好看手好看,哪哪都好看。 可这时,瞅着同样的人,瞅着同样的脸,瞅着那微微一笑眼梢就往上翘的桃花眼,她就恶心。 特别是这男人鼻翼上的那颗痣,简直就是一颗嘲讽的子弹,直接射破了自己前世的一双钛合金狗眼。 偏偏这男人还在她面前装二弟,好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 “二弟……”张云英憋住了自己想笑的表情,将脸瞅了上去,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脸上打转。 宋青云被她看得心里打鼓,暗想:这女人莫非看出我来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鼻子。 “宋二弟,你这脸……” 你这脸皮看着光滑白净,想不到却厚如城墙倒拐倒拐拐啊! “儿媳妇,你看他这脸是不是跟青云长得一模一样啊?”宋母忙瞅上来打岔说。 “嗯。”张云英点头,嘴角扯出一抹似讽非讽的笑来,“我还以为宋青云他活过来了呢。” 说完,她扭头转向棺材,自言自语道:“要不我把棺材打开看看,看他还在不在里面……” 这话一出,吓得宋母差点灵魂出窍,忙扯住了她的胳膊,说道:“不可以啊,莫乱来!” 张云英故意道:“二弟和他哥应该分开了很多年吧,让他哥俩见最后一面有啥不可以的?” “傻女子,你不晓得么,棺材板订上了就不能打开了,再打开对家人不利。”宋母狡辩道,然后假意抹眼泪,“我已经去了一个儿了,不想我的任何家人再出意外了。” 宋青茹也假装抹起眼泪来,假哭道:“我好不容易才见到我二哥,二哥啊,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呜呜……” “嗯……好吧。”张云英想了想,说道:“二弟一路找来也辛苦了,夜深了就早点睡觉吧。” 自己这急躁的性格应该改一改了,跟他们一家子演戏一定要沉得住气。 好吧,我张云英也是有内涵的,劳资蜀道山——一——二——三—— 困了,睡觉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张母说:“英子,你这边怕是睡不到人了,要不让你二弟上我那边去跟你二哥睡吧……” “不了,不了,不麻烦了,”宋青云忙说,“亲母,嫂子,你们都去睡你们的,莫管我,我就在这里为大哥守灵。”宋青云说。 说话之间他和宋母白雪三人悄悄对视了一眼。 “这样啊……”张母有些犹豫,看向女儿,“你二弟这一路劳苦奔波的……” 第7章 宋二弟栽进茅坑了 宋母忙说,“亲家母你莫操心他,他一个大小伙子守一晚上熬得住的。再说了,道师都交代了,这灵堂上不能断香火的,得一直守着。” 张母瞅瞅灵前也就客气了两句,应了。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婶婶你们都回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请早起再来帮忙哈!”张云英对院子里黑压压一片的乡邻们说。 随后她告退转身,一转眼,她看到小黑从人群中探出一颗狗脑袋来,朝着灵堂里面瞅。 “小黑。”她唤了一声。 小黑从两个人的四条腿缝隙处钻了进来,摇着尾巴来到她跟前,将狗脑袋往她腿边蹭了蹭,然后转过头来,直接朝着宋青云走去。 走到宋青云身边,它的狗鼻子直接朝着他的左腿裤管嗅上去。 宋青云本能地将左腿一缩,下意识轻声吼了一句:“滚开!” 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狗,更不喜欢这只张云英从小养大的狗。 宋家母子仨都不喜欢这只狗,背着人没少虐待它。 宋母的一只脚甚至都提了起来,想要给狗一脚踢去,但旋即意识到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凶恶的一面,便又和颜悦色说:“狗狗莫乱咬人,这是我们家的人,是你的新主人哈。” 张云英:新主人?你确定?呵呵! 众人皆散了,张云英刚走到自己寝室的门口,被张母悄悄叫住了,“英子,我咋觉得这宋家二弟……” 说到这她又停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咋喃?” “没啥,就是觉得他跟青云太像了。” “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太像了很正常。”张云英淡淡地说。 她可不想把宋青云的身份说破,怕吓着妈妈。最主要是,把渣男的身份说破了就没意思了,自己上一世的苦就白受了。 张母信了,催她道:“好吧,你赶紧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 和妈妈告别后,她进了屋里,都懒得脱衣了,和衣往床上躺下,拉过一旁的大花棉被来往身上一盖。 夜风习习,四月份的天气不冷也不热,真是养瞌睡的好时节,眼睛一闭,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前世她其实是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这种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再说今天这折腾了一天,也是累了。 房门外,一个黑影如做贼一般伸手,悄悄将门钥匙铁栓扣上。 院子里。 看热闹的人都散尽了,灵堂里就只剩下宋家母子和白雪三个人。 三颗脑袋蓬在一处,窃窃私语。 宋母贼兮兮地瞅了一圈四周,对宋青云和白雪说:“趁着现在没人,你们两个赶紧走吧,跑得快应该还赶得上时间。” “那女人……”宋青云瞅了一眼寝室的方向,“该怕不会又假睡吧……” “你莫管,你和白雪快走,悄悄儿的,”宋母一努嘴道,“就那蠢货,一躺床就睡得像死猪一样,装不了。再说了,我让小茹去把门给她反扣了。” 闻言,宋青云和白雪会心一笑,然后男的一手拎起一旁的箱子,拉起女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很快又消失在了黑夜中。 此时的后半夜连狗都困了,还起风了,风声将一切细微的声音都掩盖了。 …… 天刚亮,陶队长的大嗓门在喇叭里吼起了:“要帮忙的各位乡亲队员,赶早来吃早饭了! 还在睡梦中的张云英被叫醒了,揉了揉眼睛。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门外传来了张母的声音:“英子,人都来了,你还在睡……” 随即又听到张母说:“咦,这是哪个把门栓给你撇上了呢?” 啥?门栓给我撇上了? 张云英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摸了下脑袋,开始回想昨夜发生的事…… 张母走了进来,嘴巴里叨叨道:“我说你咋还睡起懒觉来了,原来不晓得哪个鬼豆子娃娃把门给你反撇了……” 一个激灵从脑中闪过,张云英从床上跳了下来,急问:“妈,你看宋青云在不在?” “啊?”张母脸上闪出疑惑,“瓜女子说啥瓜话哟,你男人他睡在棺材里呢!” “哦……那宋青山呢?” “宋青山……宋二弟啊……我一早过来就没看到他呢,灵堂上只看到你婆妈。” 卧槽!那渣男肯定又跑了! 张云英伸手抓过床头的衣服就往身上拢,三下两下穿上衣服裤子,踏着鞋就往门外走。 院子里开始渐次热闹起来,围墙角落用砖头石块搭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热气腾腾地煮好了一锅稀饭,掌勺的邻居陶大婶拿着一只木瓢往伸过来的一个个土碗里舀着稀饭。 宋母和宋青茹已经一人端着一大碗稀饭,坐在靠着墙根的一条板凳上吃了起来。 “宋二弟呢?”张二英朝着他们问道。 宋母拿手中捏着的手绢擦拭了一下嘴角的米汤,抬头张眼故意朝着四周寻找了一圈,回到:“今儿一早我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灵堂里守着呢,我看他实在是困便让他去屋里睡一会去了,他说他去河边洗把脸,也不晓得他洗了脸往哪去了。” “我刚才还去河边提了水的,没看到宋二弟呢。”张母跟过来说:“英子你快去找找呢,你二弟他初来乍到的不熟悉这里的地形,昨晚又守了一晚上的灵,万一人恍恍惚惚的走错了地啥的……” 正说着,院门口两个小孩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口中叫到:“张婶婶,英子姐,你们屋头的客……栽到茅斯(粪坑)头去了!还有……白知青!” “哪个客哟?”张母惊问。 “就是昨晚上来的那个,跟宋会计长得一摸一样的那个。” “我的天,这背时鬼啊……”张母一拍大腿,急得原地转了圈,赶紧往灶房屋去找竹竿子。 啥?宋二弟和白知青栽到茅斯头去了? 院子里的人都震惊了,纷纷搁下了手里的饭碗和筷子。 有人问:“哪个茅斯嘛?” 两小孩齐声回答:“就是队上牛圈那个茅斯啊!” 众人一听都直叫:“完球了!完球了!” 宋家母女俩更是将手中的碗筷一丢,疯了似的往院门外跑去。 听到这里,张云英反倒将一颗心放进了肚皮里了,嘴角挑起一抹快乐的笑意来。 第8章 小黑也是重生的? 只要是土生土长的五队人都知道,生产队牛圈的那口茅斯(粪坑)有多深有多大。 足足有一个小房间那般大,两米多深。 队上养了好几头牛,因为牛是队上第一劳动力,所以人吃不饱也得把牛喂饱,牛吃得也拉得,粪坑自然也要挖大一些,况且这也是庄稼的储备肥料坑。 牛房跟晒坝这一圈是处于相对立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条土坎路,为了方便掏舀和挑运,粪坑就挖在靠路边的。 队上的人到队部来开会或是到晒坝来干活,又抑或是往大队部去不想走小田坎路的话,都得经过这个牛粪坑。 因为队上的人都走习惯了这条路,所以很难得有人会栽进粪坑里去。宋二弟初来咋到,不小心栽进牛粪坑也完全有可能。 只是,这大清早的他跑牛粪坑边上去干嘛啊?拉屎? 拉屎用得着跑那么远吗?在农村,每家每户最不缺的就是茅坑。 最奇怪的是,白知青还跟他一道栽进牛粪坑了,这就令人费解了。 好吧,而今眼目下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时候,救人要紧。 万幸的是春耕刚忙完,积攒了一个冬的老粪都掏空了,只剩下最近牛拉的新粪,也就把粪坑底填满了而已,否则人要是栽进去就等于被牛粪埋了。 当人们纷纷赶到牛粪坑旁时,只见宋青云和白雪两个站在粪坑里,牛粪和着粪水淹没到了他们的膝盖处,根本上不来。 两个人趴在粪坑壁上,满身满脸都是粪渍,只剩一双惊恐哀求的眼睛,望着坑上赶来的人。 “天啦,快救救他们啊!”宋母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变调了。 有人拿竹竿伸下去,叫他俩抓着竹竿爬上来,但是由于竹竿太滑粪坑壁也太滑,宋青云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柔柔弱弱的白雪更是连竹竿都抓不稳,就更别说往上爬了。 而且,两人在里面挣扎了半个夜了,早就精疲力尽了。 “快去找根绳子来!”有人提议,“让他们绑在身上才好拉上来。” 于是有人去找烟房找来了一根捆烟叶的麻绳来,扔了下去,让他俩捆在了腰杆上,然后像拖死猪一样一一将他两个拖了上来。 两个人被拉上坎后,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臭气熏天。 其实牛屎并不算臭,关键是经常会有内急的人往牛粪坑里拉屎啊,就是这位白知青也天天将自己拉的屎尿往里倒啊。 张云英慢吞吞地赶来了,用手捂着口鼻,瞅着他俩,问道:“二弟你昨晚上不是在守灵吗,咋又跑到牛圈来了?” 有人便开玩笑道:“你们两个莫不是半夜跑来偷牛了?” 人群里顿时发出了哄笑声—— “哈哈哈!” “我……我……”宋青云又羞又气,虚弱得说话都费劲,浑身上下直哆嗦,“我送她回去……” 白雪一句话都说不出,身体抖得像筛糠。 四月底虽说是春晚了,但夜里的天气还是较凉的,更何况是在粪水里泡了半夜。 宋母怕他俩会因为受到惊吓而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忙去拽儿子的胳膊:“先回去把身上洗了,哎呀我的个娘呢,这一身……” 扭头,她就对张云英说:“你快回去烧一锅热水!” 张云英:让我给他们烧一锅热水?你好大的脸?还真把我当成是前世的傻婆娘了吗? 于是,她朝着天上翻了个白眼,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么臭熏熏的一身会熏了死人灵堂的,让他们去河里头洗干净了再进门。” “儿媳妇,你咋这么说话呢,他可是你……”宋母冲着她生气说道:“他可是青云的弟弟啊!” 张云英将脸一垮,冷声道:“凭他是谁,脏了臭了就不能进我家门。” “……”宋母被气得噎住,干瞪眼。 心想:啥时候这乡下女人变得这样跟我说话了?以前的她在我面前不都是言听计从的吗?真真是邪门了! “张云英,你咋跟我妈说话的呢?”宋青茹气到质问:“要是我哥在,你还敢这样跟我妈说话吗?” 瞅了一眼那个浑身是屎的男人,张云英的唇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来,冷哼了一声,“你哥已经死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周围的乡邻虽然也感觉到这张女子前后变化太大了,但碍于这是人家的家事,且对方又是大队支部书记的女儿,便都不开腔,没有任何人替宋家母子仨说一句同情话。 “……”宋青云暗暗咬了咬牙,想着自己如今的新身份,他只得选择忍气吞声。 他瞟了一眼刚从粪坑里捞起来的箱子,内心充斥着一种难以言状的绝望。 他和白雪早有私情,但因为他的出身不好白家怕受连累不答应白雪跟他在一起,他两个便只有偷偷摸摸相好。白雪有个叔叔在东南亚做生意,愿意帮助他们,于是他便策划出了诈死脱身这一招,准备带着白雪远渡重洋去找她的那位叔叔。 因为正大光明这条道行不通,白雪叔叔为他们安排的是偷渡这条路,让他俩务必一定要带上那件“很重要的东西”在三天之内赶到Y南边境。 现在看来他俩是错过时间了,莫说三天赶到边境,就是三天能出得家门都难上加难了。 宋青云和白雪拖着臭哄哄的身子来到了家门后的小河边,咬牙跳进了河里,河面上空顿时荡起了一层恶臭之气。 …… 院子里,张云英端了一把竹椅子坐在了龙门儿门(院门)口,院里传来道师的祷经声和时不时吹起的唢呐声。 她丝毫不在乎灵堂上在搞啥,搞啥都是个空棺材,没意思,她只在乎那渣男有没有洗干净。 洗不干净绝不让他踏进门半步,让他去河里继续洗。 小黑从竹林盘里钻了出来,朝着她一瘸一拐地过来了,身上和腿上都沾着泥巴和露水。 “你跑哪鬼混去了?”她佯装生气对它呵斥道:“一只小母狗,就这么不守妇道的么?” 小黑蹭到了她的脚边,用嘴筒子蹭着她的裤管“呜呜呜”地轻生哼哼着。 她的瞳孔瞬间便张大了,惊讶不已地看着它。 我的个天呀,她竟然听懂了它的诉说! 它说它是跟着她重生过来的…… 第9章 箱子里搜出三件宝贝 上一世,它发现宋青云诈死半夜出逃便跟了上去,为了阻止他,它咬住了他的裤管不放,却被宋渣男掐着脖子按进了水沟里,被活活溺死。 而重生后的昨晚上,它发现宋青云带着姓白的知青逃走了,这次它不再像上一世那么莽撞了,而是叫上了邻居家的大莽(一只大公狗),悄悄尾随在了他俩身后。 当那两人走到牛粪坑旁边时,它和大莽同时从他们身后冲出来做出咬人之势,女人冷不防一吓,先栽进了粪坑。 那渣男下意识地一脚踢向小黑,小黑被踢到了田坎下,大莽一口朝着渣男咬去,渣男往后一闪,栽进了粪坑里。 它此刻的一瘸一拐和身上的脏,都是昨晚被渣男那一脚搞的。 听完小黑的诉说,张云英由惊讶变为泪目,原来小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啊! 上一世,小黑是她从路边上捡来的,捡到它时它大概刚断奶,是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当时它连走路都走得不是很稳,眼里透出强烈的求生欲望,望着她呜呜叫。 说实在,这年月的人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养狗,况且家里已经有一只看门狗了,张云英虽是看着它可怜但也狠心地抬腿转身就走。 可当她听着从背后传来的呜呜声转头一看时,却见小奶狗歪歪栽栽地拼尽全力地追着自己跑,一边跑一边口中发出哀鸣声。 她一下就心软了,将它抱了起来,抱回了家里。 抱回家后她就被妈妈骂了,让她赶紧把狗扔出去,说是“这狗混身黑,看着就不吉祥”,但她硬是坚持把它留了下来,并给它取名叫小黑。 算起来小黑今年已经三岁了,一直都乖顺懂事。 想起前世,的确小黑就是死于宋青云被安葬的那一天,死在麦田边的水沟里。当时还有人说“这条狗好忠心哦,男主人死了它就去陪葬了”,而且她也一直认为小黑是自溺的。 现在看来,小黑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冤死鬼! 上一世都是被那个渣男害死的! 张云英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姓宋的,我绝不会放过你们一家人! 松开拳头,她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小黑的狗头,轻轻地对它说:“乖,放心吧,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好好待你。” 小黑:“呜呜,主人我爱你,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 “英子,这口箱子往哪里放?”张母出现在了龙门儿门前。 她用一块烂抹布包着箱子提把拎着过来了,箱子水淋淋的,还在滴水。 张云英嫌恶地瞅了一眼箱子,说道:“丢到竹林盘头去。” “你这死妮子是咋个了喃……”张母睨着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是撞鬼了嗦,咋一下变得这么凶巴巴的!你看你对你婆妈他们的态度,不晓得的还以为你人被抽了芯被整个儿换了一个呢!” “这么脏的箱子,又是屎又是尿的,拿进来想臭死人么?”张云英嫌弃地把脸往一边扭。 “死妮子,我拿到河头冲洗干净了的!”张母嗔道:“我说你男人这才刚死,还没埋呢,你也不要做得太绝了,赶紧把箱子拿去给他们放倒,我这里还有一帮子事情等着我去料理呢。” “没叫你去料理呢,你坐着耍不来吗?” “你这死妮子说的啥屁话啊,看我不给你两巴掌……”张母口中骂着,朝着她扬起了手来,但扬了老高也没落下来。 到底就这么一个女儿,舍不得打。 “拿去放着。”张母把箱子往她面前一放,咬牙切齿骂了句:“我看我就是把你这死妮子惯使成这样子的,活该老娘我为你跑前跑后当奴仆!” 骂完这句后,张母赌气进门去了。 张云英眼瞅着面前这口皮箱子,脑中突然闪出一个问询——这箱子里装了啥呀? 强烈的好奇心充斥着她的脑袋,有种她必须要打开这口箱子才能善罢甘休似的。 小黑用嘴轻轻叼了一下她的裤脚,用一双黑汪汪的眼睛望着她,眼里透出一种请求。 “主人,你快打开箱子吧!” “好的。” 张云英用饱含信任的目光投向它,然后站起身来,一人一狗,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往猪圈屋走去。 捏着鼻子打开了箱子,一看,里面除了两三件衣物外果然有她意想不到的宝贝。 一个长轴的画卷,打开一看居然是清代某个著名画家的字画。 她虽然读书不高,只初中毕业,但上一世也是活了几十年的,知道这样的字画是非常难得的,在后来几十年里会卖到上千万的价值的。 第二个宝贝是一个用丝绢包着的玉佩,玉佩通体碧绿,懂得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帝王绿翡翠,顶级玉石啊。 第三件宝贝是一本线装的古籍书,她翻开一看,只见里面图文并茂地写画着一整套酿酒的过程,从原料的采集到酿出的酒,阐述得十分详尽。 她看不懂上面的繁体字,但也知道这一定是本酿酒秘籍。 想必一世宋青云诈死去了海外,就是靠着这些宝贝发迹起来的。 特别是这本酿酒秘籍,他可能就是拿这个宝贝去换取的荣华富贵,因为资助他偷渡出国去的那位白叔叔是东南亚的酿造大亨。 卧槽,这渣男不但虚伪狡猾,还是个贼啊!他把咱祖国的民间宝贝都偷去卖了!国贼啊! 可恶!实在是可恶! 这一世可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张云英将花格子外套脱了下来,将这三样东西包了,再重新将箱子关上,然后抱着这些宝贝往自己屋里去了。 一出猪圈屋她就被张母喊到了:“英子,棺材漆基本已经干了,道师说最迟今下午一定要埋了哟。” “埋,埋,埋,随时埋都可以。”她说,径直朝屋里去了。 小黑跟在她身后,待到她进了屋它却不再跟进去了,而是蹲在门槛前替她看着门。 昨晚上它就发现宋家那女子鬼鬼祟祟地将女主人的房门反扣了,今天它可得守好这扇门,可别让那家人又跑来干坏事。 张云英进了屋,顺手将房门别上,这才抱着手里的东西往床边靠墙的那个红漆柜子走去。 第10章 家贼必防,上锁 红漆柜子是她去年和宋青云结婚时父母为她置办的。 整个房间里的诸如红漆床、红漆柜子、红漆箱子等等家具都是她父母置办的,宋家是一文不出,只带来三个人三张嘴。 此刻,眼前这一溜一排大红色的家具,看在人眼里就是一屋的讽刺。 好在这床他宋青云还一天都没享受过。 她将柜子上面的箱子搬开,掀开柜门,里面装着自己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和结婚时为宋青云置办的一件毛料中山服,以及一件自己亲手为他织的毛衣。 还有一床新被子和新的被套毛巾等物,这些都是自家娘家为自己结婚时置办的。 幸好这两件衣服宋青云没穿过,不然拿去扔了实在可惜,布票可金贵呢。 她将这三样东西藏进了柜子底部,关上柜门,再将箱子放上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还是觉得不太保险,毕竟那一家子都是贼,必须要去搞把锁来锁上才行。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锁,原来上一世的她对宋家几个抱以无限信任,家里的箱子柜子甚至是自己的房门都从来不上锁的。 她蹭蹭蹭地跑到张母跟前问道:“妈,你有锁不?” “你要锁来干嘛?”张母正蹲在后院的地上洗碗,连头也懒得抬起来。 “有用。”她回道:“你借把锁给我吧,回头我买一把来还你。” “没有。”张母抬头白了她一眼,“我说你是撞鬼了还是咋的,今天事情这么多,你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不晓得理着事去干,尽干些倒三不着四的事!” 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儿有些莫名其妙了,太反常了。 不过她还是在心里替女儿找着理由来说服自己:莫得事,莫事,她就是因为死了男人没得安全感才变成这样的,等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正常。 按一般人的常理不就是这样吗,丈夫是女人的天,是女人一辈子的依靠,是一家子的顶梁柱,家里死了男人不就是塌了天吗? 理解,理解! 想到这,她站起身来,对女儿说:“你爸上次拿回来一把锁,是大队部文件柜上换下来的,就放在我屋头床头桌的抽屉里,你去拿来用吧。” “好嘞。” 张云英答应着,扭头就走。 张母在背后注视着她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张云英从娘屋头拿了锁回来,一只脚刚踏进堂屋门槛就听到宋母咬牙切齿的骂狗声—— “死狗,松开!再不松开看我一脚踢死你!” 骂声是从自己房间方向传来的。 她急忙迈进门槛,在堂屋左边靠门的方向,小黑正死死咬着宋母的裤管不让她进屋去,那屋正是张云英的睡屋。 此刻的宋母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手对着小黑挥舞着,脸都胀红了,可想是又气又急了。 “你干啥子呢?”张云英冷冷地瞅着她,声音凉凉。 “我要进去抱被子,这死狗就是不让我进去!”张母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快进去抱床被子出来,再把青云的那件毛料衣服拿出来——回头把这条死狗打死了炖来吃!” “凭啥要抱我的被子,还要拿毛料衣服出来?”张云英抱臂反问。 “拿去给我儿盖啊,他刚在河里洗了澡,现在我屋里床上蜷着,盖着一床被子还冷得直发抖呢。”张母说,“你快把被子和衣服给他拿过去啊!” 瞧,她还命令起人来了。 可现今的张云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她拿捏的蠢货了,当即回她一句:“凭啥!他又不是我的啥人!” 说着,她将嘴一撇,径直推门,迈进门槛去了。 宋母瞪着她的后背气道:“凭啥?凭他是你的……” 话说到此她才意识到差点说漏嘴,于是马上话锋一转,弱了些许口气,“他到底是青云的弟弟,也就是你的弟弟啊,你这个做嫂子的……” “砰!” 张云英将房门关上。 懒得听她说话,恶心。 宋母气得怔在原地,伸手去推门却推不动,门在里面被别上了。 “该死的张女子,你咋不去死!”她恨恨地骂了一句,抬起脚准备将一腔怒气发泄到狗身上,可是小黑已经松了口,一溜烟跑到堂屋桌子下去躲了起来,只是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她。 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想:真是邪门了,不但这张女子变得无情无义,就连这狗都变得不认人了! 屋里,张云英拿出锁来将柜门锁上,然后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听着从窗外传进来唢呐声和喧嚷声,她准备小憩一会。 宋母在门外冲着狗骂了两句后,也是无可奈何,又惦念着房中的儿子,只得急急地往自己房间去了。 见到宋母迈进门槛,立在床边的宋青茹便问:“妈,你抱的被子呢?” “那个该死的乡下女人她不肯。”宋母气哼哼地说,“也不晓得她是受了啥人唆使,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翻脸就不认人了。” 说着,她看到裹着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抖得如筛糠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走到床边,坐下,恨声道:“儿子啊,等这事过去了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那乡下女人,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就是!”宋青茹点头附和道,“背着她爸妈就要给我狠狠地整!哥,他们乡下不是流行打老婆吗,到时候你该打就打,把她打到服服帖帖为止。” 忍不住了,来个旁白:宋女子,你怕是想多了吧?你哥已经死了!“死了”二字知道是啥意思吗?床上现在这位是宋二弟! “嗯,以后对她就不要心慈手软了。”宋母点头,“我就不信了,收拾不了一个乡下女人!” “……”床上的男人连牙齿都抖得咯咯咯响了,“冷……好冷……” “裹着被子还冷啊……”宋母伸手过去,往他额头上一探,叫道:“哎呀我的个老天爷啊,这么烫!” “哥这是发烧了吗?” “在那坑里泡了一晚上,能不发烧吗?”宋母又是心疼又是气道:“也不晓得你白姐姐这会儿回去了是个啥样……” 灵机一动,她赶紧将脑袋凑向床上,将嘴附在宋青云耳边,小声说道:“儿啊,妈又有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