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要嫁人,疯批世子红了眼》 第1章国公府的真千金回来了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肃国公府。 有下人来禀报,说世子萧成谨回府了,身边还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柔弱姑娘。 萧凤宁此刻正窝在屋里一边烤火一边看从外面小摊上淘回来的话本小说。 “大哥哥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姑娘?是我的嫂嫂吗?” 萧凤宁得到消息后,惊喜不已,把手中看到一半的话本小说丢下,然后提着裙摆像一阵风似的小跑出去。 “大小姐,地上路滑,小心摔着。” 贴身丫鬟桃红一边向外面大喊,一边匆忙拾起一件雪白的狐裘和一个鎏金手炉跟在萧凤宁身后。 一路急行到花厅,不待下人通报,萧凤宁就掀开帘子迫不及待进入。 进去一打眼,她就看到一个锦衣华服,身材颀长、肩背宽阔的男子。 即使男子背对着她,她还是能从男子挺拔的身姿中看出俊逸不凡,出尘脱俗。 这是她一年未见的大哥,萧成谨。 萧凤宁眉眼含笑,正要上前,喊声哥哥。 一道冷不丁的声音突然从高处怒喝下来。 “萧凤宁,站住!为何不经通传,擅自进来?你母亲养了你这么多年,当真是白养了!没规矩的野丫头!” 萧凤宁身子一僵,脚步顿住。 刚才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大哥哥萧成谨,现下才注意到花厅里坐满了人。 大房,二房,三房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都在,且看向她的视线有些奇怪。 花厅上首坐着肃国公府老夫人,此刻正神情不悦地瞥着萧凤宁。 左边下首的国公府大夫人郭氏,她的亲生母亲,这时也用眼睛斜睨着她。 萧凤宁看去,竟然从那眼神中看出一种莫名的恨意,她不由心惊。 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往日祖母和母亲再怎么不喜她的性情,再怎么待她严苛,也不会对她露出这种带有轻蔑和厌恶的神情。 萧凤宁心里莫名沉闷和难过。 “给祖母问安,给父亲问安,给母亲问安,给二伯父二伯母问安……” 萧凤宁收起脸上的笑容,低眉顺眼地前进几步,乖巧地给长辈问安,和一众大大小小的同辈问好。 没有人回应她,场面死一样的寂静。 萧凤宁被众人的态度弄得心里堵得慌,她断定,府里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且和她有关。 可她回忆了一下这段时日,也没有惹祸啊。 既没有和世家子弟打架,也没有跑去和勋贵家的小姐打闹,更没有去找先生骑马射箭踢蹴鞠…… 得知大哥哥萧成谨要从彭州回京,知道他不喜欢她的顽劣,害怕他不高兴,她一直乖乖地待在府里,像一只柔顺的小猫崽,哪儿也不乱跑。 萧凤宁抬头,看向神情晦暗的众人,只觉得莫名又不解,求救似的看向大哥哥萧成谨。 萧成谨却不看她,淡漠地移开了视线。 萧凤宁心脏莫名揪起来,忍不住发痛,她深吸一口气,温声解释:“祖母,父亲,母亲,是凤宁不懂规矩,莽撞了。凤宁是因为哥哥回京太开心了所以才……” “住口!你不准叫我哥哥!也不准叫我祖母,父亲和母亲!你这个小偷,你偷走了我的人生,偷走我的家人!”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冷声打断。 她正前方转过来一个穿着布衣,纤瘦柔弱的小姑娘,一双乌黑深沉的大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她那细如柳条的手指指着萧凤宁,因为怒气涨红了脸,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萧成谨见她有些激动,淡漠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他伸出宽厚的手一把拉住了那个小姑娘。 放软了声音安慰道:“好了,月华,不要激动,对你的身体不好。” 被叫做月华的小姑娘愤愤地瞪着萧凤宁,她被萧成谨安抚一番后,神情略微恢复了一些冷静。 她揪着萧成谨的衣袖,眉间闪过一抹算计,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哥哥,你不准那个贱人叫你哥哥!我不允许!” 萧成谨看也不看萧凤宁一眼,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似有些无奈,最终还是道:“好。” “只要你好好的,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萧凤宁猛地看向大哥哥萧成谨,又看向那个眉目间和萧成谨有六七分相像的小姑娘。 顿时如遭雷击,绞着五脏六腑,让她痛不欲生。 萧凤宁苍白着脸,只觉得眼前湿漉漉的,眼底一片模糊。 天旋地转,脚步悬浮,看不清眼前是真是假。 “我见过我襁褓中的妹妹,你不是我妹妹,你不是我妹妹!” “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回我妹妹的!” 年幼时,荷花池边,小萧成谨一直疯狂叫嚣着推搡她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闪过。 她以为萧成谨是不喜欢她才那样对她,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从来不敢忤逆他,费尽心思讨他欢心。 原来,她真的不是他妹妹吗? 他真的亲手把他妹妹找回来了? 那……那她是谁? 她是谁? 萧凤宁身形不稳,几乎崩溃。 她泪如雨下,神情悲哀又恍惚地环顾四周。 半晌后,国公府老夫人看着她这一副荒唐样子,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憎恶,叱骂道:“野鸡就是野鸡,再怎么调教也成不了凤凰!” “萧凤宁,国公府真正的大小姐是萧月华!你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你李代桃僵了十六年,顶替她享受了十六年的荣华富贵,难道你还不知足!” “如今拨乱反正,你也不用觉得委屈,国公府不会赶你出去,你依旧是萧家小姐,依旧吃穿不愁,享荣华富贵。” 话落后,她又横了大夫人郭氏一眼,“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真是废物!白养了一个外人这么多年!还不如谨儿出息!” 一旁的萧成谨却侧目向萧凤宁看去。 见她停住了哭,眼神空洞荒芜,面如白纸,美丽娇媚的容颜再不复往日的少女神采。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有种隐隐的快感!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妹妹,眼下真相大白了,他神情莫测地盯着她,硬生生压下了心底那股邪念。 第2章不准叫他哥哥 萧凤宁茫然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小姑娘和肃国公府一大家子人认亲,他们又哭又笑。 对那个小姑娘温声细语,仿佛她是一个无比珍贵的瓷娃娃,生怕一碰就碎掉了。 老夫人看着小姑娘,那常年威严的老脸也和蔼下来,拉着小姑娘的手轻轻拍了拍,颇有些感慨道:“好孩子,你真是受苦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别怕,那些苦日子过去了,以后过的都是好日子。” 其他人也跟着掩泪哭泣。 二夫人陈氏是个圆滑又有眼力见的,她拢袖擦了擦眼角,起身揽住小姑娘的胳膊,安慰起老夫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老夫人和小姑娘破涕为笑。 萧凤宁有些怔怔,看着那些她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温馨。 内心深处忍不住有些羡慕。 祖母从来没有这样对她过呢。 可转念一想,她又不是祖母的亲孙女,又怎么会对她这样呢? 她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外来者。 纵使不是她的错,可她的的确确偷了国公府大小姐的人生,人家不恨她就不错了。 萧凤宁无声苦笑。 造成她们命运错位的竟然是国公府的一位嗜酒的老嬷嬷。 老嬷嬷跟着大夫人郭氏出街,为了挤进商铺去买酒,竟然将国公府大小姐随便放在一张八仙桌上,可当她转过身时,襁褓中的婴儿却不见了。 惊慌失措之下,老嬷嬷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一个同样不足月的女娃娃来以假乱真。 嗜酒的老嬷嬷早就没了,要不是因为萧成谨的坚持,这位国公府真千金怕是要永远流落在外了。 萧凤宁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子,眼里有些苦涩。 她深呼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萧凤宁敛下眼睑,快步走到花厅中央,跪在地下朝着上首的老夫人磕头。 “祖母,凤宁想出府,求祖母成全。” 萧凤宁声音不大不小,落在所有人耳中。 朝着她投来的视线有同情可怜,也有蔑视幸灾乐祸,还有震惊和不相信。 萧凤宁没有去在意其他人,眼神坚定地看着老夫人。 那发红的眼角露出几分可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脆弱了几分。 既然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她就不应该再霸占人家的位置。 她留下来,两方都尴尬。 老夫人沉沉地打量着她,想着萧凤宁虽然不是她亲孙女,可在她头疼脑热的时候时时侍奉在她左右,是萧家几个子孙中最有孝心的一个。 最重要的是,她竟真的治好了她的头疾。 她之所以开口将萧凤宁留下来,一来是因为她的医术的确高明,放走可惜了。 二来是因为她美貌无双,这京城中的很多世家子弟都倾心于她。 如今朝堂混乱,北凉人也缕缕挑衅朝廷,大夏朝内忧外患,国公府也不复往日辉煌。 如果借她的美貌让国公府更上一层楼,便是不枉费养育了她十六年。 她先前虽与青阳侯侯府世子梁赟已经定亲,可对方定的是肃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 老夫人瞧了一眼刚回来的亲孙女,这门好亲事怎么也不该落在萧凤宁这个外人身上。 说起来,京中有个将官姓言,是皇后娘娘的表亲,丧妻一年,正放出消息,要找个续弦。 多少人都盯着呢。 这萧凤宁倒是合适? 老夫人心里有了谋划,撑着座椅两边的扶手,稍微撑直了佝偻的身躯,正要说服她留下。 萧成谨却一脚站出来,冷若冰霜的俊脸上隐约有些愠怒。 他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冷如刀子一般充满了肃杀之意。 高大挺拔的身材挡住了跪着的萧凤宁。 “不行!祖母,不能让她出府!” 他的声音很重,带着说不定道不明的压抑暴怒。 众人对他的态度都不惊讶,反而习以为常。 肃国公府世子萧成谨从小便厌恶自己的妹妹萧凤宁,一口咬定萧凤宁不是他的妹妹,所以十几年对萧凤宁一直没有好脸色。 尽管萧凤宁在他面前乖乖巧巧,做小伏低,是在别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姿态,可他还是对萧凤宁不冷不热。 他生病时,萧凤宁历经千辛万苦给他采药做药引子,几天几夜没合眼把熬好的汤药端到他面前时却被无情打翻。 可以说,他对萧凤宁一点兄妹之情都没有。 现在,他找回了亲妹妹,对萧凤宁肯定是恨得更加咬牙切齿,不肯放萧凤宁离开,就是为了让她留下,折磨她,报复她。 她顶替了他的亲妹妹这么多年,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萧凤宁跪着,心脏疼得几乎要痉挛。 他竟然厌恶她到这种程度。 萧成谨转过身,衣角带过的冷风扫过她脸上,犹如他高高在上的姿态。 萧成谨居高临下,眼角露出一抹阴翳,他哼了一声,嗤笑道:“萧凤宁,你为什么想离开?你顶替月华过了十六年的好日子,难道她得到幸福你不高兴?还是说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萧家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是白养了一条狗,让你摇摇尾巴都不肯!” 萧成谨的话一字一句重重落在萧凤宁的心上,让她溃不成军。 这是萧成谨对她说过最长的话,是她曾经怎么都求不来的兄长的搭理。 萧凤宁内心苦涩,头又重重往地上磕去,等抬起头时,额头已经微微发红。 萧凤宁再次哀求:“萧家大恩大德凤宁无以为报。但是祖母,凤宁真的想出府,求祖母应允。” 见她死不悔改,萧成谨脸色更加阴鸷,漆黑的眸子犹如寒潭沉星,他唇边带上了讥诮诡艳的笑意:“祖母,她不听话,孙儿带回去教训教训。” 下一刻,萧凤宁的衣领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提起来。 萧成谨把她的头按进他的怀里,冰冷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腰腹,杀意腾腾,仿佛只要他的手一动她的腰肢会立刻被折断。 萧凤宁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萧成谨三下两下带到了一处深宅大院。 他将她揽在怀里,炙热的体温贴着她冰凉的肌肤,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给了她一点温度。 萧成谨裹挟着她,一脚踢开大门,将她带进来,然后一把丢开她。 萧凤宁撞到一处木门上,双手借力时却被擦伤了手,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惊魂未定时,又撞上一个坚硬紧实的胸膛。 萧成谨一手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看着他。 “为什么要离开?委屈?难过?伤心?想去找你的心上人梁赟诉苦?” 萧成谨目光孤清阴郁,周身森寒凛冽。 他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整个人将萧凤宁裹在怀里,侵占味十足。 萧凤宁不知道萧成谨会这样想她,他真的误会她了。 她忍不住唤了声哥哥。 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软软的,挠过萧成谨的掌心,让他整个人浑身一僵。 手中的力气不自觉加大,他疯了一样盯着身下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女子。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盯着那微微张开的小嘴,他真的肖想了很久…… 雪粒子从外面飘进来,落在她缱绻浓密的睫毛上,一张冻得发红的小脸含着水光,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萧成谨闭了闭眼,嗓音如冷水一般无情浇下。 “住嘴!不准叫我哥哥!” 第3章一件一件还回来 眼见萧成谨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萧凤宁内心更加凉了几分。 是了,刚才他答应了他亲妹妹萧月华不准她叫他哥哥。 她开口唤他哥哥时,他那眼里的暴戾和憎恶掩都掩不住。 萧凤宁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讨好他了。 心念辗转下,萧凤宁微微后退一步。 她离萧成谨太近了,近得几乎能听见他那轻微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 “萧世子,请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萧凤宁目光直视萧成谨,淡淡道。 萧成谨被她语气里的疏离和无所谓刺痛了。 她在他面前一贯是热情讨好的。 萧成谨更加生气,黑色的冷眸狠狠盯着她,好像一只伺机而动的恶狼,只要有机会就会把他锋利的獠牙咬破那纤细的脖颈。 “萧凤宁,我告诉你,你想离开国公府去找梁赟,想都不要想!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月华的,我要让你一件一件还回来!包括你的未婚夫梁赟!” 萧成谨一步一步逼近。 萧凤宁无处可逃,下颌上的力气比先前更重。 身上也更痛。 萧凤宁忍下眼泪,沉下心,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萧成谨。 “萧世子放心,萧家给我的一切,你们想拿就尽管拿回去。但有一点,我的命是我自己的,萧成谨,你没有资格对我动手!” 萧凤宁咬牙,双手用力,将下颌上的那只宽阔的大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 萧成谨松开手,看着萧凤宁的倔强和对他的怒意怔愣了一瞬。 她还有脸对他甩脸色! 萧成谨气愤咬牙道:“老子真想一把掐死你算了!” 看着萧成谨对她狰狞的恨意,萧凤宁笑了。 她笑得张扬又肆意,那张苍白的小脸此刻竟然生动得像从美人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萧凤宁冷笑:“萧世子真是高看了自己,小看了凤宁,如果萧世子现在扭断了凤宁的脖子,凤宁也会不择手段,拉萧世子一起垫背。萧凤宁是欠了你们萧家,可萧凤宁这条命是我萧凤宁自己的,由我萧凤宁做主!” 她说话时,胸口剧烈起伏。 薄薄的衣衫勾勒出饱满玲珑的曲线。 萧成谨高她一个头,视线落在她胸口处,见那里已经被从窗口飘进来的雪花染湿,轮廓明显。 萧成谨下颌紧绷,别开脸沉声道:“萧凤宁,记住你说的。从今天开始,未经允许,不准离开国公府半步!否则,你知道后果!” 萧凤宁不服气,身上刺骨的寒意让她的心脏冷的发抖。 “那我何时能离开?请萧世子给个准意。我与萧世子不同,我年纪轻轻,可不想在这深宅大院里蹉跎岁月。” 她拧眉,声音带着些压不住的怒气。 “你,你真是……!!”萧成谨被她气得说不出话。 他早就知道她在他面前装乖装听话,可没想到她竟如此乖戾。 说出的话简直能气死人。 他今年也才二十一不到,就比她大个四五岁,怎么就年纪大了? 萧凤宁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讽刺道:“我怎么了?既然萧世子嫌弃我,就尽快把我赶走,免得碍您的眼。不要说,萧世子把我禁足在府,是因为喜欢我,不想让我离开?” 萧成谨身体一僵,眼里情绪复杂又难堪。 他没想到萧凤宁会说出后面那句话。 似乎是被戳中了某个秘密,心里好不容易建设的禁忌的高塔瞬间崩塌。 他再也忍不住,挥袖转身朝着萧凤宁欺压而去。 他呵地笑了一声。 “喜欢你?萧凤宁,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本世子喜欢一条狗都不会喜欢你!还有,” 萧成谨修长的手指从她裙摆探入,他勾了勾唇:“摆出这副样子是想勾引本世子吗?想成为国公府的主人?嗯?” 萧凤宁内心发笑,从前竟然没发现萧成谨是这般让人作呕之人。 那炙热的气息喷下来,打在她脸上。 她被一具高大又温暖的身体包裹着,可她没感到任何的暖意。 萧成谨竟然这样羞辱她。 眼见男人俯身,唇就要狠狠咬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萧凤宁眼睛眯起来,从袖中掏出了几根细细长长的银针,只要他敢咬她,她就敢扎他! 她看不见的地方,萧成谨的眼里都是克制的欲色。 几乎就要触及到那昼思夜想的身体时,门外一个丫鬟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世子,世子,老夫人让您过去,商量大小姐的认亲宴,说是要昭告天下国公府真正的大小姐回来了!” 身上突然一轻,萧成谨恢复理智,离开了她的身体。 萧凤宁别开眼,看向说话的丫鬟。 还有跟在丫鬟身后的一个姑娘。 那姑娘一袭素净青衣,纤瘦的身上也披着一个青色的斗篷。 姑娘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梳着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木钗束着。 见萧凤宁看过去,那姑娘也看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又转向萧成谨,躬身行了一礼。 “世子表哥,姨母唤你过去,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你一起商量月华表姐的认亲礼呢,你赶快去吧。” 萧成谨回头看了一眼萧凤宁,见她一个眼色也没给自己,不由冷哼一声。 他大步流星,走到姑娘面前:“知道了,我立刻就去。” 顿了顿,他又道:“你帮我看着萧凤宁,不要让她出国公府!” 李时时嗯了一声,又乖巧行了一礼。 萧成谨回头,沉着脸看向萧凤宁:“你最好安分些!” 随即快步而去。 看着萧成谨的背影走远了,李时时才抬头又看向萧凤宁。 萧凤宁整容,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看向李时时,担忧地问道:“时时,你风寒还没好,是不能轻易出门的。” 李时时眼中却闪过一丝微妙。 啪! 她上前狠狠打了萧凤宁一巴掌。 萧凤宁没有防备,被打得脚步趔趄,身体倾向一边。 脸上已经出现了巴掌印,有种火辣辣的疼。 可再疼,也没有心里疼。 萧凤宁不敢相信,一双杏眸里满是疑惑和不解。 李时时悠然地用方巾擦了擦刚才打过萧凤宁的手,见萧凤宁看过来,轻笑出声。 “萧凤宁,你也太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勾引世子表哥,企图行淫贱之事!这可是乱伦!” 她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淡淡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萧凤宁哂笑一声。 原来刚才躲在暗处偷窥的是她主仆。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国公府里那个知书达礼,温婉端正的表小姐也会有如此狰狞的时候。 真是落魄了,什么人都能欺负她了。 萧凤宁在李时时面前站定,啪,同样还了李时时一巴掌。 李时时像知道她会反击似的,不闪也不躲,硬生生地挨了那巴掌。 白皙的脸色泛红,她望着萧凤宁大笑了两声,然后直直往后仰,轰地一声倒在雪地上,后脑勺碰到一个石头,出了血。 红色的血渗透出来,在白色中蔓延。 丫鬟像是被吓到了,惊骇地看了一眼地上,而后尖叫着向外跑去。 “大小姐打了表小姐,呜呜呜,大小姐打了表小姐!” “有人吗?快来救救我们家小姐,她流血了!” “快来救命啊!大小姐打了我们表小姐!” 第4章责罚 李时时已经晕死过去。 萧凤宁走下台阶,半蹲着看她的面容。 又给她把了脉。 没什么大碍。 就是她原来感染的风寒还没好,现在又受凉,还磕到了后脑勺。 抬回去,喝几次药,休息几日便可以恢复了。 萧凤宁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失望,她撑着手,看着地上的人,有些惆怅。 “要陷害我,你也不必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招数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多不划算。以现在我的境况,你随便告个状,说我欺负你,便会有人马不停蹄来为你做主了!” 萧凤宁长叹一声。 李时时是大夫人郭氏的远房外甥女。 她从小丧母,父亲又另外给她找了个后母,却经常打骂虐待她。 郭氏见她可怜,便将她带回国公府养着。 她和萧凤宁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是青梅竹马,闺中密友。 丫鬟带人回来时就看到萧凤宁蹲在自家小姐的边上。 想到小姐的叮嘱,丫鬟气愤上前,赶紧跑过来抱住李时时的身体,指责道: “大小姐,你太过分了!我们小姐都被你推晕过去了,你还想对她做什么!” “我们小姐只不过在你面前夸了月华小姐,你就恼羞成怒,想杀了我们小姐是不是!” 周围赶来的丫鬟婆子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假小姐真是太嚣张了!地上这个昏死过去的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表小姐,可至少还是个真的!” “她一个赝品竟然敢打真小姐,真是上了天了!” 众人议论纷纷,恶毒的眼神恨不得把萧凤宁吃了。 甚至有个嬷嬷还呸了几声,想朝着萧凤宁吐口水。 萧凤宁转过身,看着嬷嬷笑了两声,明明云淡风轻的,却让嬷嬷差点吓掉了魂,一口痰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 是了。 虽然这贱货是个赝品,可性情乖张,眦睚必报,可不是个好惹的。 “让开!” 一道狠厉的声音响起。 大夫人郭氏带着一众奴仆紧随其后,气势汹汹而来。 “来人,将表小姐送回去,请府医过去诊治。” 郭氏一眼就瞧见了地上的李时时,还有那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顿时青筋暴起。 “萧凤宁!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这句话萧凤宁从小到大听了很多次了。 以前是带着宠溺的失望,现在是单纯的怨恨。 心中复杂情绪犹如惊涛骇浪,一阵一阵拍打着她,直到将她拍死在一片浪沙上。 萧凤宁起身,看着大夫人郭氏:“母亲,不是我,我没有推表妹。” 郭氏气不打一出来:“你还敢狡辩!不是你推的?难道是时时自己故意摔倒,陷害你不成!” 萧凤宁:“就是如此!” 啪啪啪! 郭氏气不过用力打了萧凤宁两巴掌,胸口剧烈起伏。 “你个逆女!还敢胡说八道!时时她从小乖顺听话,谨小慎微,哪里对不起你,你竟这样害她,污蔑她!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赔命吧你!” 脸上火辣辣的疼。 萧凤宁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看向面前的大夫人。 “母亲,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推她!是我做的我会认,不是我做的打死我,我也不会认!” 郭氏见她一脸坚定,问心无愧。 心里不禁琢磨起来,有些犹疑。 刚才她是看见李时时的模样太惨了,气上了头。 现在…… 早前,李时时被下人抬回去喊府医医治了,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的丫鬟并没有走。 眼见大夫人郭氏内心动摇,摇摆不定的样子,丫鬟扑通一声跪在郭氏面前。 “大夫人,求大夫人为我家小姐做主!” 这丫鬟是外甥女李时时身边的,郭氏是认得的,好像叫春夏。 郭氏心里那点动摇也烟消云散,看向丫鬟:“春夏,到底出了什么事?” 春夏似乎是害怕地觑了一眼萧凤宁。 郭氏注意到她的目光:“别怕!时时是本夫人的外甥女,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本夫人定会为她做主!” 得到大夫人的允诺,春夏才收回视线。 哭着道:“大夫人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我家小姐只不过在大小姐面前提了几句回来的月华小姐,大小姐便打了我家小姐,还凶狠地将她推倒在雪地里。 我家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前些日子落水感染的风寒还没好,现在雪上加霜,我家小姐怕是更不好了。求求大夫人,求求大夫人,一定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春夏声泪俱下,说得字字泣血。 郭氏都能想到萧凤宁那个蛮横的样子。 她嫌恶地瞥了一眼萧凤宁,摆摆手让春夏起来。 “本夫人明白了,你去照顾你家小姐,本夫人自会为她做主! 还有,不准再叫她大小姐!国公府的大小姐只有萧月华一个!” “是,大夫人。” 一众奴仆应道。 春夏窃喜,又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才离开。 半晌后。 郭氏冷声道:“萧凤宁,你真是心思歹毒,竟然在月华回来的这天使出这种手段来争宠,来获取关注!她可是我的亲生女儿,国公府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你真是不自量力!”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萧凤宁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 她有些心寒。 十六年的母女情义一朝消失殆尽。 “来人!将萧凤宁送去祠堂反省!没有本夫人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第5章请大小姐治病 深夜,京城一处显眼的府宅内。 床榻上的女人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只有那微弱的呼吸显示她还在活着。 一个管事嬷嬷和一个丫鬟满面愁容,在一边仔细地伺候着床上的女人,给她喂水,擦身体,确保她身上干净整洁。 丫鬟倒了水,回来看见女人的模样,不由眼一红。 “嬷嬷,老爷也太过分了,县主都这样了,也不来看一眼!” 嬷嬷叹了一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只是,老身也没想到高老爷这么无情啊。” 说完后,她掖了掖女人的被褥。 “也不知道县主能撑多久,能不能等到少爷从荆州回来。” 听到“少爷”二字,丫鬟想到自己今日去请大夫时在小红楼看见的那个左拥右抱的男子。 和她家少爷有七八分相似。 可当时大夫着急出诊,她没能上去确认。 丫鬟有些不确定地问:“嬷嬷,少爷真的是去荆州请名医了吗?” 嬷嬷看向丫鬟:“梅香,你知道什么?” 她们二人一起服侍县主很多年,她知道,无凭无据,梅香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一定发生了什么。 梅香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嬷嬷有些沉默。 县主和少爷的母子情分很淡,感情也很浅,这是她们一直有目共睹的。 虽然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也不少,可这也太巧了。 再想想县主生病也来得蹊跷。 可京城的大夫都来看过了,高老爷也向皇上求来了御医,都是于事无补。 无一例外,都让早点准备后事。 梅香沉思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嬷嬷,要不去请肃国公府的大小姐来看看?” 嬷嬷摇头:“那小姐是个混不吝的,医术也不知是真是假,高老爷不会放心让她来给县主看病的。” 梅香着急:“嬷嬷,萧大小姐的医术很厉害的。我亲眼见过她将一个昏死过去的小孩救了回来!” “况且,为何要告诉老爷!老爷不见得高兴让县主醒过来!” 梅香着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了,惹得嬷嬷竖了她一眼,让她谨言慎行。 可嬷嬷心里乱乱的,县主没了,她也没了依靠。 她问:“梅香,你当真看见萧大小姐救人了?” 梅香肯定地点头。 嬷嬷低声道:“那明日你去请萧大小姐过来给县主看看吧。” 现在没办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翌日一早。 梅香就来到了肃国公府门前。 还没等她走近大门,一个门房就小跑着过来,打量梅香,问道:“姑娘,请问找谁?可有进府的门贴?” “这位小哥,我是高府淮阳县主身边的丫鬟梅香,麻烦通报一下,我家县主最近得了一盆稀有冬梅,想邀萧大小姐一起赏梅。” 梅香声音又轻又柔,人还笑呵呵地往门房手里塞了一包碎银子。 门房心花怒放,转身跑着去了。 萧家花厅内。 得到消息的萧家众人面面相觑。 这淮阳县主是名将之后。 先帝继位时,国朝不稳,西南华北一带爆发战乱,淮阳县主一家忠君护主,满门忠烈,在那场战争中尽数牺牲。 只留下几岁的小姑娘,被先帝封为县主,地位尊贵,风头一时无两。 这县主性情古怪孤僻,又自视清高,从来不与京城世家贵族以及大臣家的女眷来往。 这萧凤宁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县主,可真是够稀奇,也真是够本事的。 老夫人还未开口,一旁锦衣华服的萧月华就朗声道:“祖母,月华才不去那什么县主那里,冬梅有什么好看的,月华在彭州看多了。 月华要陪着祖母说话,月华很喜欢祖母,很想祖母呢。” 彭州一年四季都是严寒的天气,以各种各样的珍稀冬梅为名。 萧月华话音一落,便见众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她垂下头,小脸发红,讪讪道:“祖母,是不是月华说错话了?” 众人心知肚明淮阳县主口中的萧家大小姐是谁,毕竟萧月华昨日才回来,除了国公府,还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老夫人自然是要给孙女一份体面的,她拍了拍萧月华的肩膀,安抚她:“没有,月华你没有说错,萧家大小姐自然是你,且只有你。” 然后又吩咐跪着的门房:“你去回话吧,就说大小姐身体抱恙,不能出门,多谢县主美意,改日大小姐再去上门拜访。” 这县主地位虽然已经不能与先帝在时相提并论,可到底还是不好得罪的。 梅香得到了回禀,有些失望。 嬷嬷说,不能让老爷知道,她们私下来请萧大小姐给县主看病,于是找了一个借口。 可这借口看起来没有用啊。 梅香心一横,再次塞了一包碎银子给门房:“这位小哥,麻烦你再去禀报一声,县主家里有人生病了,想请萧大小姐出诊治病。” 门房再次哒哒哒地跑进去。 萧月华皱眉头,有些不解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惊讶道:“请我治病!我哪里会治病,我又不是大夫!” 大夫人郭氏心里忍不住哀嚎一声。 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因为没有教养好,说话咋咋呼呼的,又没有眼力见,聪明劲,真是让人头疼。 两个弟妹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戏谑,郭氏觉得有些丢脸,起身拉住萧月华,“快坐下,听你祖母说话。” 萧月华瞥了一眼脸色庄重的老夫人,才撇撇嘴坐了下来。 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老夫人终于松口。 “放萧凤宁从祠堂出来,过去看看吧。” 县主终究还是县主,虽然不比从前,可当今皇帝还是惦记着的。 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总不会差。 萧月华嘴角向下,撇得更厉害,几乎要哭出来似的。 原来是叫萧凤宁那贱人,这些人也不早说,让她像个小丑一样自说自话。 萧家祠堂。 萧凤宁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衣衫单薄,躺了一晚上,不吃不喝,精神弱到了极点。 大门吱呀一开,寒气逼人。 白雪光芒刺眼。 萧凤宁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看见门外站着个年轻的门房。 门房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想不通为什么夫人些不来,偏偏让他一个地位卑贱的门房来叫大小姐。 萧凤宁趔趄几步,冷静下来以后,看着门房正对她扯着脸笑:“大小姐,淮阳县主让人来请您给治病。” 治病啊。 萧凤宁强打起精神,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笑容惨白又无力。 不知道报酬是什么? 可以让她离开国公府吗? 第6章不是生病,是中毒 萧凤宁跟着嬷嬷、门房从祠堂出来,却在一处楼阁走廊前遇到了萧成谨。 萧成谨听说昨日的事,便马不停蹄地去看了李时时。 此时看见萧凤宁依旧穿着单薄的衣衫,脸色苍白到极致,他脚步不由一顿,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这是要去哪里?” 先前对萧凤宁不屑一顾,话也不肯和她说的嬷嬷立刻向前一步,卑躬屈膝讨好道:“世子,高府里有人生病了,淮阳县主让人请凤宁小姐过去看看。” 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想必是祖母同意的。 萧成谨挑眉,看也不看嬷嬷一眼,注意力一直都在萧凤宁身上。 她还穿着昨日单薄的衣服,想必是才从祠堂里被放出来。 天气严寒,看着这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萧成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软了,毕竟昨日她对时时表妹做的事太过分了。 可女子若是养不好身体,出嫁以后无法为夫家生儿育女,一辈子就会毁了。 念及此,萧成谨的脸色稍微温和了一些,向嬷嬷吩咐道:“天气太冷了,让小姐换身暖和的衣服再去。” 虽然话是对嬷嬷说的,眼睛却一直粘在萧凤宁身上。 萧凤宁一直面无表情,直到听到他后面的这句吩咐时,脸上才稍微有些动容。 冷风裹挟着雪花,冻僵了她全身。 只是心寒了,身体的感知能力好像也下降了。 萧凤宁僵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刚要开口道谢,却又见萧成谨向着她大步而来。 在离她约半尺的距离停下,审视了她两眼,才缓缓道:“今日我护你出府。” 萧凤宁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冷冽威胁的气息,虽然他说得心平气和,可萧凤宁在那双冷厉的丹凤眸里看到的都是警告。 萧凤宁的动容和感激烟消云散,饱满的樱唇上努力挤出几个字:“不劳世子大驾。” 萧成谨充耳不闻,对她的拒绝虽有些恼怒,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抬手解下身上的黑色羊皮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到了萧凤宁身上。 大氅身上都带着男人浓烈的味道,还散发着温暖。 突然被男人高大的身躯强制抱住,不容置喙地披上黑色大氅,萧凤宁内心有些生气,挣扎无果后,她红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成谨气息强大,身上依旧穿着那让他气质肃杀的黑色玄衣。 身下的小人此刻可怜地望着他,又破碎又倔强,让他忍不住抬手去摸那尖尖小小的下巴。 “萧凤宁,乖乖听话,你也不想被铁链锁住手脚,对不对?” 他声音低沉,手上用了一点力。 萧凤宁惊骇,眼里终于有了情绪。 有一次,他的心上人来国公府做客,她不小心打扰了两人约会。 夜间却被他用绳索捆住了手脚,困在他的房间一整夜。 她被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了一夜的书。 虽然那书也没见他翻过几页。 他找了教她功课的借口,将她整整捆了三天三夜。 直到她妥协认错,苦苦哀求才将她放出去。 那是她从小到大最害怕的时候,他眼里的情绪太复杂,像是克制不住要把她吃掉。 回忆起往事,萧凤宁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看向他,淡漠道:“好吧,无所谓,你想跟着就跟着。” 萧凤宁脚步从容,萧成谨也在她后面不急不慢地跟着。 看着她身上披着沾有自己气息的大氅,他眼里的神色幽深起来。 这算不算是变相的占有…… 萧成谨心脏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 她迟早是他的掌中之物。 还没出国公府的大门,远远的萧凤宁就看见了门前一个穿着打扮华贵的小姑娘。 那姑娘一见到她,皱着的一张脸立刻笑眼盈盈,对着她弯腰福礼。 “见过萧大小姐,我是县主身边的丫鬟梅香,多谢萧大小姐愿意为我家县主诊治。” 萧凤宁点头,跟着梅香上了马车。 萧成谨紧随其后要上车,却被车夫拦下。 车夫为难道:“少爷,马车小,刚好够萧大小姐和梅香姑娘坐,没有其他位置了。” 萧成谨脸色一黑。 刚才萧凤宁在车夫耳边低语,原来是不想让他上车。 她真是不听话! 非要把她绑起来,磨平了她的骨气才好! 以前,倒是在他面前装得乖巧,一口一个大哥哥叫着。 真是表里不一的女人! 马车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角,梅香从里面出来,恭敬道:“萧世子,您不必担心大小姐的安危,奴婢会亲自将大小姐完好无损地送回肃国公府。” 从车帘掀开的角度,萧成谨只能看见里面女子的裙角。 他喉咙动了动,清了清嗓音:“无妨,你们先行,本世子随后就到。” 梅香回头看了一眼,见大小姐没有指示,便放下帘子,让马夫赶路。 马车在大街上疾驰。 后面一个英俊冷肃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跟着,马蹄踏入,白雪飞溅。 萧凤宁是跟着梅香从后门进去的。 很快,萧凤宁便看见了床榻上的县主。 半刻钟过去,见萧凤宁还在诊治,外面等待的嬷嬷心里没了底。 还是忍不住拉了拉梅香,低声道:“这萧大小姐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到底靠不靠谱啊?” 梅香轻声应道:“嬷嬷,我亲眼见过大小姐救人的,不会有错。再说,县主这病瞧了那么多大夫都没有法子,大小姐若是没有办法,也怪不到她头上啊。” 嬷嬷也知道自己心急了,拍了自己一巴掌:“是,老身对不住萧大小姐,真是冒犯了。” 这边,萧凤宁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她动作利落地拉上被褥,将县主的手臂塞进去盖住。 她秀眉微微蹙着,把梅香和嬷嬷喊了进来。 两人忐忑地看着萧凤宁,“萧大小姐,县主还有救吗?” “有救。” 萧凤宁声音如水,短短两个字便抚慰了人心。 嬷嬷和梅香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萧凤宁扫视了她们一眼,意味深长道:“县主没有生病,她是中毒了。” “中毒?” 嬷嬷和梅香异口同声,又同时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谁给县主下毒了? 第7章打扰二人相会 给县主下毒的手法很高明。 不怪那些大夫都诊断不出来。 萧凤宁也是检查了一番功夫才发现的。 一个时辰后,萧凤宁已经给县主施完针。 梅香在一边给萧凤宁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嬷嬷则亲自捧了一杯热茶过来,感激地递给萧凤宁:“萧大小姐辛苦了,等我们县主醒来,一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萧凤宁淡淡嗯了一声,接过热茶,吹了吹,饮了一口。 萧凤宁道:“这毒虽然下得高明,但是还没波及县主的五脏六腑,我封住她的经脉,再慢慢把里面的毒逼出来,假以时日,县主就可以恢复如常。” 听到她的话,嬷嬷和梅香心里刚放下一个大石,却又因为她的下一句话心又提了起来。 萧凤宁盯着床榻上沉睡的县主,秀气的眉头蹙成一团。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县主这病来得突然又迅猛,虽然我自己施了针,可前一两日县主是醒不过来的。至少需要三日,她才能有自我意识。” “所以对县主来说,前两日至关重要,不能让下毒之人察觉到县主有治愈的可能。” 嬷嬷和梅香心里警铃大作,相互对视了一眼,显然都是想到一处去了。 于是,两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会亲自照顾好县主。 定好明日再来施针后,梅香就将萧凤宁亲自送出去。 只是,还没出高府,就看见一个男人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假山的山洞里出来。 两人动作姿态都亲昵,男人的另外一只手粗鲁地伸进女人的胸前,让她身体颤抖得几乎站不住,嘴里溢出几分含不住的呻吟。 “高少爷,奴家受不住了,轻点~嗯~” 女人这样倒是激起了男人的兴趣。 “浪货。” 旁若无人,男人几乎就要提起女人转回山洞。 萧凤宁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挑眉看向紫色锦衣的风流男人。 站在她前面,为她引路的梅香已经气炸了。 梅香赤红着双眼。 她果然没看错。 少爷根本就没有去荆州请名医。 梅香替县主委屈又不值,几乎是哭着道:“少爷!县主还在病着呢,你这是干什么呀!” 高子仁搂着怀中女人悠悠转过身来,见来人是梅香,眼里便不耐烦起来。 “你个死丫头不去照顾我母亲,在这里乱嚷嚷什么!本少爷不过是玩一个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本想离开,他却一眼看见梅香身后那打眼的女子。 梅香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自然而然将萧凤宁护在身后。 萧凤宁若有所思地看着高子仁。 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高家少爷高子仁是个有名的大孝子。 曾经因为淮阳县主提起想吃一口江南文惜院的点心,他便快马加鞭,风餐露宿几天几夜将点心亲自买来。 淮阳县主生病,衣不解带陪在床边侍疾,晨昏定省,一刻也不缺席。 时时刻刻以淮阳县主为先,如今十九了,也还没娶妻生子,就是为了让淮阳县主挑一个合心意的儿媳。 …… 高子仁毫不掩饰看向萧凤宁的下流眼神。 他推开了怀中的女人,惹得女人不悦,冲他撒娇,却被他喝了一声。 “你这残花败柳还不快滚,想让本少爷喊人把你丢出去吗?” 女人哼了一声,跺着脚跑了。 高子仁向前几步,目光滴溜溜在萧凤宁身上打转:“这位小姐尊姓芳名?” 不待萧凤宁出声,梅香便开口警告道:“少爷,这是肃国公府的大小姐,你不能冒犯人家!” 高子仁黑了脸,指着梅香:“你这贱婢,本少爷在和这位小姐说话,你搅和个屁!” 他用力一把推开了梅香,看着萧凤宁呵呵笑:“这位小姐长得真美,比窑子里的妓子还美,真是让人心神荡漾啊。” 说完就要伸手摸萧凤宁的脸。 萧凤宁脸色一变,伸手拂开高子仁,“高少爷,你喝醉了,请自重!” 高子仁却不依不饶,向她扑来,口中骂骂咧咧,“你个小贱人,本少爷看上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不知好歹!过来,给本少爷泄火就原谅你!” 梅香脸色大惊,看着高子仁冲着萧凤宁扑过去时,尖叫着冲过去。 只是,还没等她停下,高子仁却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正对着萧凤宁翻白眼。 萧凤宁收起了银针,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真脏! 这不要脸的下流贱男! 她用身上的羊毛大氅擦了擦,才抬起清冷的眼眸,淡然吩咐梅香:“你不用送我出去了,处理一下你家少爷吧。” 梅香愣了一下,然后打着绊子伸手去探高子仁的呼吸。 梅香庆幸道:“萧大小姐,少爷还没死!” 萧凤宁:“……” 她下手都是有轻重的,不随便杀人! 萧凤宁踏步出了高府。 梅香唤人来照顾高子仁,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这一追却撞到从正大门进来的高老爷。 高老爷四十多岁,身材颀长,脸颊消瘦,一身银灰色的罩袍体面又不招摇。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挎着药箱的大夫。 高老爷一双眼睛斜睨向梅香,见她言行无状,又莫名对淮阳县主恼怒,认为是她纵容刁奴,才让这些奴才狗头鼠脑,丢了他高府的脸面。 他心想,等淮阳县主辞世以后,非要找个人牙子把她身边的丫鬟都卖到山沟沟里去,让这些不像话的奴才都滚出他的府邸。 高老爷神色莫测:“梅香,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县主身边伺候着!” 梅香见高老爷回来了,也不敢耽搁,只能带着大夫去县主院里。 这边,萧凤宁已经出府。 府外,还是接她来的高府的那辆马车。 见她出来,马夫立即上前:“小姐,要上车吗?” 萧凤宁抬眼瞧了一眼远处立着的男人。 下了些雪花,落在他和牵着的马身上。 见她看过去,男人也同样看过来。 萧凤宁收回视线:“走吧,回肃国公府。” 马车中间放置着一个小火炉,烧得车内温暖如春。 萧凤宁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定定地看着。 外面天寒地冻,她终究还是心软地叫停了马车。 马夫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下。 萧凤宁掀开一角,正想唤人上车。 却见萧成谨身边跟着一个面若桃花,身形高挑的女孩。 女孩面带羞涩,和萧成谨有说有笑,时不时又用手扯着萧成谨手边的衣袖,动作亲昵。 萧凤宁眼垂下。 她何必心疼别人…… 正想继续赶路,那女孩却眼尖地看见她,冲她招手。 “凤宁妹妹!” 萧成谨一同朝她看过来,眼神冷若冰霜,似乎是在怪她打扰二人相会。 第8章醒来 女孩是户部尚书嫡次女,沈清遥。 也是当今淑妃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沈清遥虽然从小便被娇养着长大,却是个实打实的才女,知识广博,聪慧貌美,是京城大家闺秀上赶着结交的对象。 萧成谨从来都是矜贵清冷,一贯色厉高冷,待她却总是与旁人不同。 远远就看见两人琴瑟和鸣,般配和谐的画面,再一看,自己手边还攥着萧成谨的大氅,若是让沈清遥看见,怕是会多想。 虽她现在名义上还是萧成谨妹妹,等过几日,真相大白,沈清遥指不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构陷她为了荣华富贵,故意乱伦,勾引自己兄长。 再一想,如果让沈清遥不高兴,落了她的面子,萧成谨怕也是要找个由头发作。 萧凤宁冲着外面道:“走吧,快些。” 马夫欸了一声,一挥鞭子,扬长而去。 这厢,沈清遥见自己都主动打了招呼,却没落得一个眼神,心里有些怨怼。 “成谨哥哥,凤宁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跟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我。” 沈清遥委屈地嘟着唇,眼里泪花闪烁。 萧成谨看着那消失在街头的马车影子微微出神,直到衣袖被眼前的女子扯了扯,才收回视线,伸手去擦沈清遥的眼角,失笑道:“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不用理她,她打小就是那恼人的脾气,讨厌得很。” 他的手掌微冰,带着寒意,却轻飘飘温柔地刮去沈清遥眼角晶莹的泪水,让沈清遥心里又惊又喜,忙靠近他的胸膛。 娇嗔道:“成谨哥哥,你为什么不披斗篷,冬日里这样冷,你看你的脖颈都冻红了。” 说着,就要往萧成谨的脖颈抚去,那滚动的喉咙让沈清遥紧张忐忑,又忍不住脸红起来。 气氛变得暧昧。 萧成谨却后退一步,径直打断了这旖旎的风情。 “最近府中有事,我先走了。” 萧成谨从一个奴才的手中牵回马,黑靴踩地,一个翻身上去,落在马上。 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要离开,沈清遥难免有些黯然神伤,咬着唇,泫然欲泣。 “成谨哥哥,你这么着急走,是不想和清遥说话吗?” 萧成谨对她挥手,笑了:“你这丫头怎么总是喜欢多想。今日有事,改日再来和你说话。” 骏马很快朝着肃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沈清遥身边的丫鬟上前,将她哄进马车内。 沈清遥心中暗喜,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遇到心上人。 丫鬟眉眼也笑开了:“萧世子待小姐真是与众不同。” “但是那萧大小姐也太不识抬举,真应该找个机会,将她送进宫里,到淑妃娘娘身边学学规矩。” 沈清遥原本的好心情因为萧凤宁一顿。 从来都是别人挣着抢着来巴结她。 她都放低姿态了,萧凤宁那厮还是对她不理不睬,要不是看在萧成谨的面子上,萧凤宁早被她教训了。 沈清遥靠在软和的车背上,欣赏着自己早上新涂的指甲,悠然道:“她是妹妹嘛,自然要赏她一个面子,若是她实在不识抬举,本小姐也用不着给她脸了!” 萧凤宁径直回了自己院内。 一进去,她就明显感觉到了院内人少了。 桃红在门口左顾右盼,看到萧凤宁时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她,脑袋蹭在她怀里。 “呜呜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昨天我去找你,四小姐把我赶回来了,说大夫人要有事要留小姐。” 萧凤宁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事,先进去吧。” 桃红吸了吸鼻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扶着萧凤宁进了室内。 室内烧着火,八仙桌上摆着午膳。 萧凤宁坐下来,大快朵颐,饱餐一顿后坐在美人榻上一脸满足。 别的不说,以后出了肃国公府保不准什么时候再吃到这样的美味。 桃红唤外面的低等丫鬟进来收拾碗筷,她们却一动不动。 桃红生气了,叉着腰教训道:“哎,你们几个不听话的,不干活偷懒是吧,小心被赶出去!” 几个丫鬟相互看了一眼,你推我,我推你,终于推出来一个出头的。 为首的丫鬟哼道:“我们巴不得被赶出去呢。桃红姐姐,你没看我们院里少了好多人吗?人家都是找着关系去别的院里伺候了,我们是没法子了才留下来的。桃红姐姐,你也早点找个门路去别的院里伺候吧,我们这里是出不了头的。” 这番话说得桃红云里雾里的,她正要骂这些以下犯上、不知好歹的蠢丫头,却被萧凤宁喊进了屋。 萧凤宁一五一十将昨日发生的事全都讲给桃红听。 桃红听得红了眼,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小姐的确与往日的意气风发不同。 萧凤宁拉着桃红的手,“别担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师父云游回来以后,我就跟着他去走天下,看大好河山,领风土人情。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等会儿我就给你,以后你就出府去,找你阿爹阿娘,去找个好小伙,过个好日子。” 萧凤宁昨夜被罚跪在祠堂,天气严寒,又遭受了自己是个假小姐,自己身边的亲人都是假的打击,几乎一夜未眠。 往日种种,浮现脑海。 她想了很多,出了肃国公府或许比这难过得多,但是总比在这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强。 现在萧家众人还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等萧月华回来的新鲜劲一过,她们便会以欺负她为乐趣,将她踩进泥里,其乐无穷。 她从小便看透了这些世家贵女们的嘴脸,因此与她们交往甚少。 如今她没了肃国公府的庇护,恐怕往日那些人正如狼似虎,一个个正想着如何咬下她一块肉。 往后三日,梅香一早便来接萧凤宁去高府,为淮阳县主施针。 肃国公府这边,正在筹办萧月华的认亲宴,真假小姐的消息也逐渐传出来,在民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的讨论。 梅香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下人最爱听八卦,嚼舌根,消息也最为灵通。 梅香生怕提起萧凤宁的痛处,惹她不快,说话也小心翼翼的,比前几日少了很多。 萧凤宁不以为意,这没什么,以后有的是狂风骤雨。 她可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滴滴的花骨朵。 淮阳县主的情况好了很多。 自从上次请来的那个大夫也束手无策,高老爷也放弃了。 下面的人禀报他萧凤宁医治县主的事,他也不放在心上,反而哈哈大笑。 “这黄口小儿,如今要被肃国公府扫地出门了,还要装模作样的,她要是懂医术,能医治好淮阳,老夫便叫她一声奶奶!哈哈哈哈!” 萧凤宁神色自若,施完针以后就坐在旁边等着。 半刻后,床榻上的淮阳县主缓缓睁开眼睛。 梅香和嬷嬷大喜,怕外人听见不敢大声说话,低低道:“县主,您醒了。” 淮阳县主看清楚二人以后,又把视线落在萧凤宁身上。 梅香上前道:“县主,这是肃国公府大小姐,是她救的你。” 淮阳县主看着萧凤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一只枯瘦的手从被褥里伸出来,握住萧凤宁纤细手指,缓缓道:“是~高~高~求害我!”” 第9章突袭 萧凤宁微微挑眉,并没有多震惊。 其实从看出县主中毒以后她便猜测凶手是高老爷。 民间都在传高老爷和淮阳县主夫妻情深,可在更早以前,她就见过高老爷从京城一处偏僻的宅子出来。 送他出门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美妇,两人依依不舍,高老爷更是一步三回头。 为了让那女人进府,不惜杀害自己的发妻,可谓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萧凤宁反握住县主的手,在她虎口处柔柔掐了一下,“县主打算怎么做?” 淮阳县主年近四十,虽然不算年轻,可到底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各种各样的补品养着,这会儿面容已经慢慢恢复,苍白的脸开始有些血色。 她眼里都是烈烈的恨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要高求死,我要他们父子二人都去死!都去给我儿陪葬!” 感觉到不对,嬷嬷赶紧上前,问:“县主,你的意思是少爷不是少爷吗?” 淮阳县主呼吸急促,想到那日她偶然看到的听到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怒目圆睁,仿佛在忍着不可名状的痛苦。 萧凤宁见状,又在她的手上按了按,示意她冷静些。 淮阳县主闭了眼睛,一刻钟以后才睁开,讲述了来龙去脉。 “那日我去静安寺上香祈福,回来以后却见高子仁鬼鬼祟祟进了高求的书房。我也没多想,就跟着他,想将求来的荷包送给他父子二人。 门外传来他父子二人的争吵,我本欲上前去阻止,却听高求怒骂,说高子仁是个假货,认不清自己身份。 高子仁不怒反笑,说还不是高求给了他母亲狸猫换太子的机会,要不然他怎么会成为高府的大少爷,淮阳县主的心肝儿子。 又骂高求始乱终弃,将他亲生母亲推进了冷院的枯井害死。 又疯狂癫笑,说他有仇必报,高求和我的儿子是被他杀死的,先砍掉四肢,再用热水煮沸,最后碎尸倒在乱岗葬,被野狗分食。 我听得惊骇不已,不敢相信,想要冲上去质问时,高求竟然道,高子仁在痴心妄想。 说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外室早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等我死了,就把那外室迎进门,把外室生的儿子上族谱,一定要将高子仁赶出去。” “我听得气血上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偷偷离开后面再筹谋着复仇,却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叫那两个黑心怪发现。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 三人听得神色紧张又愤怒。 没想到,那父子二人竟然做出这种违背伦理,丧尽天良的恶事。 萧凤宁也是义愤填膺,丝毫没感觉到自己也身处在那狸猫换太子的囧境当中。 只有回过神来的梅香有些讪讪的,尴尬地挠着额头。 萧凤宁沉思道:“要让这父子二人认罪,并不容易。尤其是高子仁。高求至少还有个外室和私生子作为证据,尚可给他一个罪名,可大夏朝男子三妻四妾,养外室养小妾更不是什么大事,对于他来说,这个不痛不痒,估计也是小惩大诫了事。” “至于给县主下毒一事,京城中这么多大夫还有皇城中的御医都来医治过,都没有看出端倪,恐怕要说他残害发妻也很难定罪。” 嬷嬷深以为然,同时心里不由对萧凤宁另眼相看。 坐在矮凳上的女子一身宝蓝色的曲水纹织锦长袄,梳着好看的凌云髻,往下是一张娇艳的容颜,眉如新月,眼似秋水,唇红齿白。 长得的确美艳,不负京城美人盛名。 再加上又聪明智慧,还会医术,嬷嬷不禁又多看了萧凤宁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心里的喜欢和倾佩又多了几分。 萧凤宁并不知道身后的嬷嬷正看着她的后背忍不住眼里冒星星。 她一心都是在算计怎么样才能让县主信任她,让她处理这件事,然后从中获得好处,离开肃国公府。 县主自然不是傻子,也听住了她的言外之意。 看着她也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轻稚嫩模样,压下心中的惊讶,丧气道:“正是萧大小姐说的这样,虽然我满腔怒意,实际上还是拿这两个畜牲没有办法。陛下那里虽有些与我一同长大的情义,可为了我一面之词,杀了这两个畜生也是不可能的。” 看起来的确是天方夜谭。 就算陛下肯为淮阳县主做主,高家父子也不会放过县主,就让她安然无事出现。 萧凤宁凝心静思,想起这几日在高府中见到的那些道士,半晌后,心中隐隐有了主意。 萧凤宁看向淮阳县主:“其实此局并不是死局。” 淮阳县主一愣,望向她:“你有办法?” 萧凤宁道:“此事要看县主诚意。” 淮阳县主盯着她:“你想要什么?” 萧凤宁道:“还没想好,不过,是县主给的起的东西。” 淮阳县主答应下来:“只要你有办法让那两个禽兽去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萧凤宁看着脸色放松下来的县主,又道:“这几日要麻烦县主继续装病,待我周全计策。” 在萧凤宁为淮阳县主的事到处奔波时,大夏朝的边境发生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战事。 北凉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位于两国边境的越州军粮缺少,补给迟迟未给,战士消极怠战的消息,竟然冬夜突袭,强行攻占了越州。 北凉人气势汹汹,势如破竹,两日便攻占了三州四县。 失守的城池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侥幸活下来的被北凉人当做奴隶欺辱打骂,女人,小孩,老人,男人,一个一个都相继被折磨死去。 宫城内。 皇帝被接二连三的战报扰得烦不胜烦。 他坐在龙椅上,咂巴着回味刚与年轻貌美的淑妃的温存时刻,听到大臣一个接一个上前禀报边关战事,沉下脸,一把将推起来的奏折掀翻在地,龙威大怒。 “你们这帮废物!朕怎么养了你们这样一群废物!没有军粮就送军粮!没有战士就送战士!什么都要朕做!朕还要养着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 龙颜大怒,朝内顿时噤若寒蝉,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只想自保,不敢出头。 半刻钟后,一个武臣出列跪了下来。 “陛下,臣举荐锦州赤伍军统领萧成容他……” 还没等他说完,皇帝就挥手打断了他。 “准!” 肃国公萧俭本欲反对,可见皇帝神色怏怏,又将口中的话吞了下去。 迈开的半只脚也退了回来。 散朝后,又有朝中死对头上前,对着萧俭阴阳怪气:“肃国公真是好福气,眼看着家道中落,又要有儿郎阻击外敌,立下汗马功劳,重荫国公府。” 萧俭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人人皆知萧成容只是国公府从外面捡回来的弃儿。 早就与他们萧家反目成仇,要是他功成名就,凯旋归来,深受其害的就是萧家。 第10章遇见梁赟 京城繁华如初。 战事并没有让京中百姓惶惶不安。 萧凤宁几日没去高府,高求更加得意忘形,想着淮阳县主都要死了,便也没了顾忌,隔个一两日便去外室那里留夜。 一日,外室按捺不住,撒娇央求高求带她母子二人出门游玩。 高求觉得不妥,淮阳县主还没死透他就这样招摇,要是被有心人看见恐怕会落下把柄。 “老爷!人家想出去看看嘛,整日都待在这个破院子,人家都闷坏了。” 怀里的美娇娘撒娇,高求骨头都酥了,他一把握住美娇娘的柔软胸脯,狠狠捏了一下,一把堵住美娇娘嘴里溢出的声音,将人抱回了床上。 半刻后,两人理了理衣服。 防止意外,高求让美娇娘戴上帷帽,才肯带她从偏宅里出来。 两人身后跟着一个婆子,婆子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大头肥脑的孩童。 萧凤宁站在远处,佯装自然跟在他们身后。 见几人进了一间高档有名的首饰铺子,萧凤宁也紧随其后,并找机会接近了两人。 掌柜正在领着高求去喝茶,那美娇娘却不肯走,一路挑挑拣拣,终于看中了一支成色上好的白玉孔雀簪。 只是当她伸手去拿时,有人比她下手更快,将那白玉孔雀簪从她面前顺走。 她顿时一怒,差点就要伸手去抢。 “这是我的,我先看见的!” 她看着面前一个十五六岁,如花似玉的女孩叫道。 萧凤宁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却没正眼看她,玩味出言反驳道:“夫人真是说笑了,当然是谁付钱东西就是谁的。” 美娇娘不乐意了,眼里掉下了几滴泪水,委屈巴巴地看向高求:“老爷,人家就想要这只簪子嘛。” 高求用茶盖撇了撇茶面,正享受着喝茶的乐趣,就被一记眼神扰了心神。 他放下茶,道:“想要就买嘛,又不是没有钱。想买什么买什么。” 他倒是大大方方,没注意到这边的纠缠。 萧凤宁看见他时,哎呀喊了一声,似乎才发现他在这里似的,惊喜地叫了起来。 “高老爷,好巧唉,你也来买首饰啊。” 萧凤宁声音甜美清脆,让人听起来就高兴。 高老爷眯着眼睛看她,一时没想起她是谁。 美娇娘见高求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个抢她簪子的姑娘,莫名生气,可是又不敢对高求表现出来,只好哒哒地跑向高求,依偎在他怀里撒娇,一脸的得意和挑衅。 萧凤宁暗笑,高求已经先开口:“恕老夫眼拙,姑娘是?” “我是萧凤宁,最近去过高府几次,见过高老爷。” 原来是你啊。 高求了然于心,心中自然不屑。 若是真小姐,他当然会给几分面子,一个假小姐,也配他给眼神。 高求不搭理她,转而哄起怀里的美人来。 “娇娇乖,想要什么?告诉老夫,老夫都给你。” 美娇娘指着萧凤宁手中的簪子,不依不饶:“我就要她手里那个。” 高求宠溺她,不情不愿,施舍了一个眼神给萧凤宁。 “萧小姐可愿意割爱?” 萧凤宁不假思索道:“当然。” 没有任何犹豫就将簪子给了美娇娘。 萧凤宁在一旁热忱赞美:“这位夫人真是身材窈窕,美貌无双。” 高求自然得意,这可是他一眼就相中的女人,身段好,勾得他欲仙欲死的。 他也没多想,就将女人的帏帽取了下来,炫耀道:“娇娇这容貌是万里挑一的。” 这时,婆子怀里抱着的男孩也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挣扎着下地,跑到高求和女人怀里,喊着:“爹爹,娘亲。” 萧凤宁啊地尖叫了一声,捂着嘴巴,似乎不可置信地看着高求,结结巴巴地大喊:“高……高老爷,你竟然背着淮阳县主养外室!还生了这么大的孩子!” 随着她这一叫,店里的客人全部向这边看过来,时不时窃窃私语,还一度引得外面的百姓围着看热闹。 “高老爷怎么会养外室?没听说啊,不是说他与淮阳县主感情深厚吗?” 有人忍不住冷笑。 “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多了,谁知道真的假的。这不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肃国公府真假小姐,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不过养外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是少见多怪。” …… 萧凤宁自然都听见外面百姓们的讨论,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没什么新鲜的。 所以他们并没有把矛头对准高老爷。 要是情况反过来,是淮阳县主在外面养面首,恐怕她早就被一人一口水淹死了。 这个不公平的世道啊! 萧凤宁见有人盯着自己,自然就是高求和美娇娘了。 她看着两人,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是因为揭穿二人害怕紧张,又仿佛是因为气愤。 萧凤宁眼里硬生生掉下一滴泪来,竟然比刚才的美娇娘还要委屈,惹人怜爱。 “高老爷,淮阳县主还在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你怎能背着她做出这种事” 萧凤宁声音哽咽,说话声却陡然放大,一字一句清晰地落在所有人耳中。 高老爷面色一顿,感觉不对劲,急忙推开身上的女人。 周围人看他的脸色也没有刚才友善,议论嘈杂声哄哄,吵得人耳朵疼。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县主没了,县主没了……”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突然挤开人群,从外面冲进来,涕泪横流,对着高求大哭。 高求双腿发软,几乎就要跪下去。 淮阳真是克他来了,明明早知道她要死,可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要死在这一刻! 围观人群反应过来,义愤填膺。 “淮阳县主是被高老爷气死的!” “高老爷养外室,还偷偷生了儿子。淮阳县主病重时还大摇大摆地带外室和私生子出来!太过分了!” …… 萧凤宁从情绪激动的人群中悄然退了出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凤宁小姐!” 突然,后面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过头去,见一个相貌周正,文质彬彬的男子正对着她打招呼。 “凤宁小姐,我,我是许昌啊,你最喜欢看我写的话本小说来着。” 萧凤宁恍然哦了一声。 许昌身边还站着一个身高八尺,身姿挺拔,清雅绝伦的翩翩公子。 见萧凤宁回头,翩翩公子眼里溢出了笑意,“凤宁。” 声音轻快愉悦,如蜻蜓点水一般拂过萧凤宁的耳朵。 萧凤宁微怔,迟疑了一秒才福身一礼:“梁世子。” 梁赟眼里的笑意很快散去,他想要去扶她的胳膊,却被她躲开。 “为何躲我?”梁赟被她的疏离刺痛,“你是我的未婚妻,再过半年我们就要成亲的。” “其实,我不是肃国公府的小姐。想必,梁世子已经听说了吧。” 梁赟表情一僵,随即摇头苦笑:“我想娶的是你,又不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身份!” 萧凤宁垂下眼眸,不忍去看他眼里的失望。 哪个少女不怀春,其实她也喜欢过梁赟的。 只是,在得知身份的那一晚,所有的动心都烟消云散了。 不是她的,她不要。 对面的酒楼,几个世家贵族公子从窗子里探出头来。 讨论的话题已经从大夏与北凉的战事转变为肃国公府的真假大小姐。 一个公子不怀好意地撞了撞倚着窗喝酒的萧成谨,戏谑道:“萧大哥,你家那个假妹妹果真生得国色天香,你瞧,勾得那梁赟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梁赟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假妹妹真是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