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恶女她当定了[快穿]》
1. 被觊觎的假千金(1)
“江兰溪追了陆灼有两个月了吧?他居然还不答应,真是有够装的。”
“可不。江氏集团的大小姐,能让陆灼一个孤儿少走几十年弯路,换我早答应了。”
夕阳下沉,周五傍晚的校园冷冷清清,男生的对话在安静的教学楼里清晰回荡。
其中一人调侃:“大小姐脾气这么差,你能受得了?”
“都能实现阶层跨越了,这算什么?而且江兰溪长得还漂亮,怎么都不亏。”
另一道声音说:“要我说这种大小姐脾气就是欠收拾,眼光还差。我都比陆灼这种书呆子强得多。要是让我来,我保准把她收拾服帖。”
嚣张且刺耳,立刻引起意味不明的哄笑。
“让你来?”
清灵的女声不轻不重响起。
几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小羊皮高跟敲击在地面上,兰溪从楼梯转角缓缓走出。
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保镖,体格健硕,光是往那一站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她居高临下地看向台阶下僵住的三人,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此刻紧绷着。
视线在三人慌张忐忑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了说话最嚣张的锡纸烫卷毛男身上。
她倏然一笑,反而让人脊背发凉。
“好啊,既然你说比陆灼强,总得让我看看强在哪里吧?”
“陆灼能霸榜你们学院专业第一,那你智商肯定是不行的。还有你这矮冬瓜身材,就算把脸挡住也让人倒胃口。那就表演才艺,怎么样?表演得好,我给你一个机会。”她轻靠在扶手上,一字一顿,“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你要怎么收拾我。”
卷毛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微胖的身体抖了抖:“对……对不起。”
另外两人也赶紧道歉,哪还有先前半点的嚣张模样。
他们没想到只是口嗨一下,就这么倒霉刚好被正主撞见。
陆灼是计算机系的学神,但因为太过低调,说好听点叫特立独行,说难听点那就是孤僻,而且外形也普通,所以在天才云集的A大里关注度并不高。
直到江兰溪的高调追求,才让他一下子成为焦点。
所有人都想不通,A市首富江家的大小姐怎么就看上这样一个普通人。
是的,即便是A大这种顶尖学府的学神,在江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也只能算是普通人。
要命的是,他们现在得罪了这位脾气很差的大小姐。
“让我想想,上一个给我道歉的人已经从A大退学了。再上一个,他家的公司应该已经在国内销声匿迹吧?你觉得你会是哪种下场呢?”
兰溪偏了偏脑袋,耳朵上坠着的水滴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悠悠晃荡,“你们也知道,我脾气很坏的。”
得罪江兰溪会是什么下场?
三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不久前刚发生的事,有个和江兰溪同系的大四艺术生因为得罪了她,当众下跪道歉,最后还是被退学了,听说后来家里也破产了。
A大艺术系学生大多非富即贵,其中几个专业可以说是专门给一些不学无术又需要混个体面文凭的权贵子弟开的后门。
听说那男生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就这么被江兰溪随随便便搞得家破人亡。
那像他这种普通家庭岂不是会更惨?卷毛男脸色惨白。
一想到将要面临的后果,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两腿一软,矮胖的身体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江大小姐,我错了。我不该嘴臭嘴贱的,真的很对不起。”他语气诚恳,做出一副卑微姿态。
至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兰溪不在乎。
她不紧不慢从手提包里挑了一块硬糖,拆掉包装放进嘴里,清甜的香气瞬间充斥口腔。
是水蜜桃味的,她圆润的杏眼满意地眯成弯月。
“瞧你吓得,我开玩笑呢。快起来吧,我脾气哪有真这么坏?”她笑着抱怨,天真又恶劣,更无任何歉意。
卷毛还在斟酌这句话的真假时,一颗包装精致的糖果砸中他脑门。
“是要我说第二遍吗?”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兰溪问:“你们三个,有看到陆灼吗?”
“听说有人在找陆灼麻烦,能告诉我是谁吗?”她看了眼时间,“要快点想哦,我还赶着去赴宴呢。”
三人这才注意到兰溪不同寻常的,隆重的打扮。
过膝的黑色丝绒礼裙,手上穿戴着配套的同色系手套。乌黑的长发精致地盘在脑后,露出的修长脖颈上缠绕着山茶花珍珠项链。
兰溪本来是要去参加一场艺术慈善晚宴的,路上收到陆灼出事了的消息,才改变了行程。
找陆灼麻烦的人明显是老手,刻意避开监控,出了学校后就不见了踪影。
她会找到这里来,自然是已经查到这三个人干了些什么。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惶惶不安。
“我也不清楚,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是学生,应该是社会人士。”卷毛男咽了口唾沫,只字不敢提是他们帮那群人进入学校,又积极引路找到陆灼的。
怕兰溪追究下去,他又连忙补充道:“我听他们说……好像是陆灼在校外惹了不该惹的人,他们应该是去了枫北街。”
“对,我也听到了。他们把陆灼带到枫北街后巷去了。”
三人拼命回想,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枫北街后巷?”
得到想要的答案,兰溪轻啧了声,不准备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眼瞧着她要离开,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又见她脚步一顿,忽然转过身来。
“对了,陆灼可不会被我三两句就吓得跪下去。光是这一点,他就比你们三个废物强,对吧?”她眨了眨眼睛,白净的脸蛋上是不加掩饰的骄矜和鄙夷。
关于陆灼,是怎么入了她的眼呢?
兰溪想起那个潮湿的暴雨天,颀长英挺的身影从雨幕中走出,来到廊檐下避雨。
这场突然降临的暴雨将他淋得有些狼狈,浸透的衬衫变成了半透明紧贴着肌肤,勾勒出紧实匀称的肌肉线条。
兰溪在二楼的画室里,隔着厚重的雨帘,将对面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人有些眼熟,她想了会儿,记起来好像是哪个学院的学霸,聪明、贫穷,常年戴着一副老土的半框眼镜,额前碎发太长,整个人沉闷又无聊,她兴致缺缺地准备收回目光。
廊檐下的人忽然有了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摘下眼镜,撩起额前的湿发,露出了一张极为优越出众的侧颜。
即便兰溪见多了美男,还是不由惊艳了一把。
谁能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书呆子,居然显山不露水,是颗蒙尘的珍珠?
她手撑在窗沿上,试图在暴雨中看得更清些。
因为撞破不为人知的隐秘而引起的心跳加速,血液亢奋。
她姑且把这个现象叫作,一见钟情。
-
枫北街是A大周边的一条美食街,这个点正是商贩出摊的时间,空气中各种食物的香气浮动,十分热闹。
而后巷一排排老旧楼房直接将正街的喧闹阻断,拥挤的楼房之间间隔出逼仄的通道,形成了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这种幽暗冷清又脏污的环境,最是容易滋生一些阴暗的东西。
绕开地上各种被踩瘪的烟盒和空酒罐,兰溪走在小道上,往矮楼间逼仄的巷道一一看去。
本就狭窄的空间被各种杂物堆放挤占,一眼就能看清,陆灼不在里面。
她拧着眉,使劲咬了咬嘴里的硬糖,继续往前走。
却毫无预兆的,一阵眩晕袭来,陌生画面从眼前飞速闪过。
无数信息涌入脑海,似要撑破她的脑袋,疼得她喘不过气来。脚下踉跄了两步,扶住墙壁才堪堪稳住身形。
“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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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兰溪情况不对,保镖连忙上前,却被她一个手势止住。
“别过来。”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你们先回去。”
保镖环顾四周,暂时没看见什么可疑人物,但是,“这一带鱼龙混杂,太危险——”
“我让你们滚,听不懂吗?”兰溪呼吸急促,高声打断。
被这么一吼,两个保镖只能退开,不敢真的走远,就在路口停下等着。
兰溪早已疼得满头大汗,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她扶着粗砺的水泥墙面缓缓蹲下,大口大口喘息着,面色惨白如纸,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就在刚刚,她忽然觉醒了剧情,意识到自己只是男频文里的一个恶毒女配。
小说主角是个被抱错的真少爷,流落在外二十年后被豪门亲生父母认回,之后便一路开挂,收小弟,斗反派,成为人生赢家。
再狗血不过的烂俗爽文。
更狗血的是剧情中被抱错孩子的豪门,正是江家。
而她,江兰溪,就是那个鸠占鹊巢,又蠢又坏的恶女假千金。
是会在男主回到江家后崩溃发疯并不断作妖,包括但不限于羞辱、针对、陷害,最终自食恶果,遭到江家父母厌弃早早下线的作死炮灰。
兰溪死死咬紧牙根,蜜桃味硬糖在口腔中咔嚓破裂成细碎的糖片。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不是江家的女儿?
这个认知让她眼前发黑,呼吸越来越困难,浑身血液仿佛凝滞。
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刺激着她本就紧绷的神经。
五六个混混从某条小巷跑出来,模样狼狈,嘴里骂骂咧咧,叫嚣着不会放过陆灼的。
逃跑的速度却一点没有慢下,一溜烟跑没了影,甚至踢翻了过道的垃圾桶,咕噜噜滚到了墙边发出巨大的噪音。
就是这些人在找陆灼麻烦。
兰溪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看来根本不需要她出手解救,陆灼也有办法脱困。
果然不愧是男主吗?
没错,在学校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陆灼,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江家的真少爷。
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绷断,她霍地一下站起来,大步朝混混们跑出的巷子走去。
昏暗的巷子尽头,男人屈腿坐在破木矮凳上,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外墙上的老式挂灯忽闪两下,缓缓亮了起来。
浑浊的橘黄光线投在他的发顶,墨色碎发垂落在额前,只能看见挺直的鼻梁和削薄苍白的唇。
平整的衬衫被扭扯变形,最上面的两粒纽扣崩开,微敞的领口隐约窥见男人的锁骨和起伏的胸膛。
袖口挽至手肘,胳膊外侧的划伤渗着血,刺目的鲜红沿着小臂线条,经过突起的腕骨蜿蜒没入掌心。
啪嗒。
他手垂在膝上,汇聚的血滴顺着指尖砸在四分五裂的啤酒瓶碎片上。
兰溪捡起地上的眼镜,在昏弱的灯光下照了照,果然是没有度数的。
尽管她以前就觉得眼镜是他的伪装,还是抑制不住怒气上涌。
她扔掉眼镜,高跟鞋底用力碾踩,镜片瞬间碎裂。
学校里那三人有句话说得没错,陆灼真的很装。
兰溪在他面前站定,黑色丝质手套包裹的手指插入他的发间,一把将他额前的碎发撩了上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手腕被大力扣住。
兰溪直直对上一双漆黑寒凉的眸子,如同锈迹斑驳的剑鞘里蓦地拔出一把寒剑,锋利锃亮,攻击性十足。
现在再细看他的五官,眉骨深邃立体,果然有江家人的影子,都是属于极为出众、锋利的长相。
她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撕扯着他的头皮。
就是这张脸。
让她晕头转向,大张旗鼓地追求,然后引起了江家的注意。
也是陆灼被认回江家的开端。
2. 被觊觎的假千金(2)
灯光刺进陆灼眼里,他下意识眯起眼。
面前少女逆着光,光线勾勒出纤细修长的脖颈,她垂眼睨着他,如同一只高傲的白天鹅不可一世。
独属于她的馨香掺杂着若有似无的蜜桃清甜,强势入侵他的领域。
天鹅小姐用力挣开他的手,陆灼也顺势松了力道。
头皮一阵刺痛,几根发丝被钩扯下来。
碎发垂落重新挡住视线,他看见她嫌弃地褪下沾染了血污的手套。
陆灼站起身。
看着清瘦的男人,站起来却好大一只,兰溪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连退了两步。
像是没看出她的防备,又或是根本就不在意,陆灼径直从她身旁经过,一声不吭地捡起被踩坏的眼镜走出巷子。
又被无视了,兰溪攥紧手套。
这么久以来,陆灼几乎都在躲着她走的,除了第一天明确拒绝她外,之后两人的交流次数屈指可数。
那时她还有闲情逸致来欣赏这朵高岭之花,可现在她只觉得讨厌,只想将这朵花连根拔起,踩得稀巴烂才好。
“我让你走了吗?”她快步追上去,用力将他推到墙上,“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无视我?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身败名裂,只能活在阴沟里?”
陆灼闷哼一声,手臂撞在粗糙的墙面,伤口血淌得更欢了。
兰溪逼近,试图在黑夜中看到他脸上的畏惧。内心滋生出的各种阴暗想法,让她想要立刻毁掉眼前的人。
不行,她必须要冷静下来。
兰溪深吸一口气。
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在江家不察觉的情况下解决掉这个麻烦。
不能把事情闹大,更不能让江家发现陆灼的存在。
兰溪努力说服自己,克制着怒火。
“你其实很缺钱,对吧?”
剧情里陆灼大学时期就开始写代码挣钱,也因此惹上麻烦,有了今天这一出好戏。
大概是身为炮灰的缘故,兰溪觉醒的剧情有限,除了故事的大致走向,以及她自己有关的部分,其余细节在她脑子里都是模糊的。
但她知晓一点,抱错孩子的另一户人家,也就是兰溪的亲生父母,在多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夫妻双亡。后来陆灼是在福利院长大,艰难地讨生活。
所以,他是很缺钱的吧?
兰溪翻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在他眼前晃了晃:“刚好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和我做笔交易怎么样?”
“离开A市。”她扬了扬下巴,带着一贯的傲慢,“退学也好,转学也好,只要你离开A市,卡里的两百万就是你的了。”
陆灼没有接话,盯着她手里的卡若有所思,只能看见他的唇抿得更紧了些。
“不够?”兰溪皱了皱眉,重新打开钱夹,“那三百万?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银行卡一张接一张地被抽了出来,陆灼却始终不为所动。
这个死人一样的态度再次激怒兰溪,她将一叠卡劈头盖脸砸在他脸上。
质地坚硬的卡边在他脸上擦出红痕,哗啦啦散落一地。
静谧的空气里,他弯腰捡起银行卡,又一张张擦拭干净,平静地递了回来,仿佛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兰溪冷笑一声,没有接:“怎么,还不够?不如你开个价?”
她倒想看看,他有多大的胃口。
“如果你还有别的条件——”
“江兰溪。”陆灼冷淡出声。
“或许江家的家教是用钱解决问题,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钱解决。”
他将干净的卡塞回她手中,沙哑的嗓音在幽寂的冷巷里格外清晰,“再多也不行。”
兰溪一愣,隔着极近的距离,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绵长的呼吸声。
“那要试试吗?”她打破沉默,圆圆的杏眼逐渐弯起弧度,说出的话却冰冷执拗,“试试看我花多少钱能把你解决掉,让你灰溜溜地,心甘情愿地,痛哭流涕地滚出A市?”
看着陆灼下颌绷紧,喉结上下滚动,俨然一副竭力压制怒火的模样,兰溪有刹那得意。
又很快转为错愕。
只因陆灼说:“不用试了。我已经提交留学申请,毕业后就会离开A市,所以江大小姐大可省下这笔钱。”
两人虽然同龄,陆灼却要大她一届,现在已经大四,再过不久就要毕业。
“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我们就再也不会见到彼此。”他捂着受伤的胳膊,留下这句话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出国?
兰溪站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睫羽,才慢慢反应过来。
所以说即使没有她的威胁,陆灼也会如她所愿,乖乖离开A市?
甚至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不像剧情里那样和他纠缠,让他顺利出国。那么就像他说的那样,两人之后将再无交集。
而江家,也永远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
窗外景色飞速倒退,路灯透过车窗投在兰溪脸上,忽明忽暗。
“大小姐,现在还去晚宴吗?”司机问。
这个点晚宴已经接近尾声,没有再去的必要了。
“回去吧。”她心不在焉道。
拿起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好友。
【兰溪:菲菲,帮我查一下陆灼是不是提交过留学申请。】
【谭玉菲:陆灼?你不是去英雄救美了吗,怎么问起这个?】
谭玉菲是A大学生会会长,学校里的消息比她更灵通,门道也更多些。
今天有人找陆灼麻烦,兰溪也是从她那得到的消息。
【兰溪:去晚了,没救上。你帮我查查吧。】
【谭玉菲:ok,等我消息。】
兰溪回了个“好”后关掉了手机。
手里还捏着柔软的手套,当时她故意拔了两根陆灼的头发,又迅速反脱下来。
借着模糊的路灯,她将手套小心翻转回来,检查藏在手套里的几根头发。确认保存完好后,她才卷着那几根头发,将手套重新收好放进包里。
保险起见,她还是要做个亲子鉴定确认一下才行。
剧情里并未细说她和陆灼当年是怎么抱错的,又或许有,只是兰溪恰好没觉醒这部分剧情。
但兰溪从小就知道,她出生那年江家发生过大事。
二十年前的江家还是兰溪的“爷爷”掌权,江爷爷膝下有二子一女,江父是长子,最早成家。
江母怀孕后,老爷子给出承诺,等孩子出生就正式将儿媳和孙子纳入家族信托,还会给母子二人江氏股份作为礼物。
这意味着长子一家三口持有的股份将远高于另外两个子女。老爷子的举措似乎释放出一个信号,长子将成为毋庸置疑的继承人。
江家可不存在什么兄友弟恭。小儿子先沉不住气,策划出一起绑架案,安排人绑架了孕晚期的大嫂,打算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最好能一尸两命。
后来江母福大命大,从绑匪手中逃出来,还在逃亡途中早产生下孩子,小儿子的阴谋也彻底败露。
差点闹出人命,这一点无疑是触碰到老爷子逆鳞。
他以雷霆手段压下了这桩家族丑闻,并直接剥夺了小儿子的继承权,将人赶到国外,至今没有回来。
再后来,这件事成了江家不能多提的禁忌。
那时一定还发生了别的意外,才让江母和陆家夫妇抱错了孩子。
可真相如何,兰溪不想去探究,她只希望真相连同陆灼的身份一起永远被掩藏下去。
回到江家,别墅内灯火通明,兰溪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的江母。
她正低头翻阅一份文件,头发一丝不苟低挽在脑后,穿的麂皮西装,优雅不失干练。
听见门口的响动,她抬眼朝这边看来。溪呼吸一滞,下意识将包往身后藏了下。
魏芸将她上下扫视了一圈:“你没去今晚的晚宴?”
这场慈善晚宴江家就只有兰溪一人参加,魏芸忙着公司项目抽不开身,江父目前在海外分公司更不可能参加。
本就是个不重要的宴会,即使缺席也没什么。
“嗯,临时有些急事。”她含糊回答。
魏芸皱眉:“是因为你们学校男生?”
兰溪呼吸一滞,手指捏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江家这个时候已经注意到陆灼了?魏芸是专门来说这件事的?
无数猜测冒出头,她仿佛能听到血液随着心脏剧烈鼓动的声音。
不会的,兰溪很快冷静下来。像魏芸这样的大忙人根本不会在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上费功夫,至少在事情闹大之前,她不会多花任何心思。
或许她只是从别人那听到了些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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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魏芸没打算听她解释,直接说道:“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断了,处理干净。”
“作为江氏集团千金,你今后的联姻对象只会和江家门当户对。”她的声音带着常年身居高位不形于色的冷淡,“少做没意义的事,丢了江家的脸面。”
兰溪低垂下眼睑:“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魏芸满意点头,将手中文件递出来,说起正事:“过来看看,上次跟你说的事,我已经叫人拟好合同了。”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半个月前魏芸的确跟她商量过,想将兰溪持有的江氏股份转到她名下。
魏芸生完孩子后拿到了2%的江氏股份,然后顺理成章进入江氏工作,因为出色的工作能力,现在已经坐上了公司COO的位置。
但公司一些高层对她不满,以她持股比例太低为由,多次干预魏芸的决策,影响项目进度。这种情况最近越来越频繁。
而兰溪从江老爷子那继承的股份和巨额遗产,加上她自己那份,她目前拥有江氏接近25%的股份。
刚好兰溪没有管理公司的兴趣,更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才有了魏芸这样的提议,将她的股权交给魏芸。
当时兰溪是什么反应呢?
她那时只以为自己是个从爷爷那继承了亿万家产的富三代,即使将股权交给魏芸,将来也只会从父母那继承的财产,拥有每天混吃等死也挥霍不玩的财富。
所以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兰溪接过文件,一页页翻着合同页,这个反常的举动引来魏芸侧目。
毕竟以兰溪平时的风格,一般都会直接翻到合同最后一页直接签字就完了。
她挑挑眉,却没多说什么,端起水杯浅浅喝了一口,慢慢等兰溪看完合同。
翻页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兰溪看似在认真看合同上的每一条细则,实际上脑子里一片乱麻。
她之前是答应了没错,可一切的前提条件是她真的是江氏千金。
现在她一旦签下,如果哪天她的假千金身份曝光,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江氏集团股份会是她最后的依仗,她绝不能签。
她合上合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之后再说吧,离我二十岁还有三个月呢。”
她继承遗产时才十四岁,江老爷子临终前指定了代理人为她管理江氏股份。直到她到了二十岁法定年龄,那接近25%的股权才会正式交到她手上。那个时候无论兰溪想如何处理这些股权,都是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可以判断和决定的了。
这是爷爷留给她最大的底气。
而现在离她生日还有三个月,就算现在签下这份股权转让书也不会生效。
这个理由很充分,魏芸的确没有坚持让她签字。
她将玻璃杯轻磕在桌上:“也行,那合同就先放你这里,签好了再给我。”
兰溪悄悄松了口气,就见魏芸已经站起来。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她问。
魏芸点头:“嗯,最近比较忙,我还要再去公司一趟。”
说着,她已经拿起包,雷厉风行往门口走。
“妈妈……”兰溪跟在她身后。
司机早已经等在外面,为魏芸拉开车门。
她闻声转过身来,等待兰溪接下来要说的话。
夜色中,朦胧的路灯落在她极美的面庞,看过来的一双丹凤眼尤其凌厉。
兰溪这才发现陆灼那双漂亮的眼睛或许就是遗传自魏芸。
她嘴唇嗫嚅,最后却只是如往常一般,笑容甜美地朝魏芸挥手:“注意休息,别太辛苦了。”
目送着魏芸的车离开,江家别墅重新恢复冷清。
过去兰溪常嫌父母不在家,只知道忙工作,十天半个月才回一次江家。
现在倒是庆幸起来,庆幸江父江母不常在家,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装作毫不知情,滴水不漏地面对他们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谭玉菲的消息也在这时候发来。
【查到了,陆灼还真拿到了藤校offer。看起来准备得挺仓促的,不过成绩很漂亮,顺利通过了。】
兰溪点开谭玉菲发来的文件,不自觉咬紧了嘴唇。
尽管讨厌,但不得不承认,陆灼不仅继承了江家的好样貌,还继承了一副好脑子。
3. 被觊觎的假千金(3)
窗口灌入一阵强风,桌上摊开的书吹得哗啦翻动。
兰溪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心不在焉按住乱飞的书页。
距离觉醒剧情已经过去两周,她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悄悄拿去做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陆灼是江家的孩子,确认无疑。
而她果真和剧情里一样,与江父江母任何一方都没有血缘关系。
但就像陆灼说的那样,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用等他主动离开。
兰溪越是主动出击,反而越容易引起江家注意。
这段时间她远离陆灼后,魏芸果然就没再关注过这个人。
学校里越来越少人提起陆灼的名字,再加上他本身行事低调,短短两周就已经淡出了众人视线。仿佛他和兰溪的事,已经是上个世纪的旧闻。
这样就很好。
维持现在这个状态,直到三个月后,陆灼和这个秘密都会从她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昏昏欲睡的课堂上,兰溪撑着下巴如是想着。
窗外树影摇曳,湖面上闪动的金鳞有些刺眼。
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和那个暴雨天一样的清贫,挺拔。
不同的是今天是个艳阳天,日光加深了他的轮廓,落在他身上的阴影也更清晰了。
看着他逐渐走远的背影,兰溪缓缓收回视线。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
兰溪今晚还要参加一场晚宴,一下课她就收拾东西离开。
不同于上次的慈善晚宴,这场宴会是江氏的重要合作伙伴举办,各界名流皆会到场,就连魏芸也很重视这场商业晚宴。
为此她早早就给兰溪安排好了造型师,从发型妆容到礼服首饰,全部由魏芸拍板决定。
做好妆造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车灯光束划破黑夜,一辆接一辆的顶级豪车驶向幽静的山林,声势浩大。
半山腰坐落着一座灯火辉煌的庄园,门童快步上前为来宾拉开车门。
红底高跟鞋踏在地毯上,魏芸一身廓形硬挺的黑西服套装,优雅从容地从车内下来。
兰溪紧跟其后,一同进入了宴会正厅。
今晚虽然不是江家的主场,但江氏庞大的体量摆在那里,立刻就吸引了众人目光,不少人上前主动寒暄。
在魏芸身边兰溪总会比平时乖巧一些,她昂着颀长的脖颈,脸上始终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
华丽的水晶吊灯下,香槟色礼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腰线,随着步伐摇曳,裙面折射出碎钻般璀璨的光点,熠熠生辉。
魏芸的品味一向很好,此刻的兰溪就像一朵精心护养的温室玫瑰,含苞待放,散发着名贵而馥郁的香气。
——不愧是江氏千金。
这大概是所有人见到兰溪第一眼的印象。
人群中走来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他笑着和魏芸打招呼。
“魏总。”
“原来薛总早就到了。”魏芸和他客气地握了握手。
兰溪认识这个中年男人,是薛家的掌舵人薛伦。
薛家是制药业的龙头企业,也是底蕴深厚的百年世家。只不过近些年薛家一直在走下坡路,于是联合多个老牌家族报团取暖,成立了睿明资本,薛伦则是睿明的话事人。
江氏集团目前正准备和睿明共同收购某大型集团,薛家在睿明占主导地位,自然而然的,江家这段时间和薛家走得越来越近。
“江总应该快回国了吧?”薛伦笑着问。
魏芸点头:“快了,差不多下个月就能回国。”
他口中的江总自然是指江父。江父在海外处理的几个项目都已经到收尾阶段,等他回国差不多收购案就要正式启动了。
接下来两家不仅会深度捆绑合作,甚至还有联姻的打算。
但觉醒了剧情的兰溪很清楚,薛家这次合作根本没安好心。
剧情里薛家在收购过程中悄悄给江家埋雷,收购案最后虽然成功了,江氏却资金链断裂,导致其他项目陆续出现问题。
江氏集团遭受重创,薛家企图趁乱吞下江氏的部分产业。
按照剧情发展,接着就是陆灼刚好被认回了江家,关键时刻他力挽狂澜,解决了这次的危机。
让陆灼回江家解决危机?想都别想。
她一定要想办法揭穿薛家的阴谋,最好能直接破坏掉两家的合作。
兰溪一双漂亮的杏眼滴溜溜打转。
魏芸像是能看出她在憋坏,一个警告的眼神淡淡扫来,兰溪蠢蠢欲动的心立刻就老实了。
她清楚魏芸的性格,在摆出证据前绝对不会允许她捣乱的。
“这里人多眼杂,魏总我们不如到安静点的地方细谈?”薛伦提议。
魏芸没有拒绝,三人去到一间安静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已经坐着好几个睿明资本的家族代表,坐在最中间的是薛家老爷子。
薛老爷子前两年就已经退居幕后,将权柄交到薛伦手中。这次亲自到场,足以见得对睿明和江氏集团联合收购的重视。
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头眯起眼,笑着问兰溪:“这是江家的小丫头吧?上次见还是个奶娃娃,一晃眼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他语气和蔼,像极了一位许久未见的亲切长辈。但真实情况却是两家来往极少,甚至放到二十年前薛家风头正盛,都不会拿正眼瞧江家这样的暴发户一眼。
江家是在江爷爷那一辈富起来的,和薛家传承了几百年的豪门世家比起来,可不就属于暴发户。
也就是薛家现在日渐式微,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和江家合作,饶是这样还不忘算计江氏一波。
兰溪没有戳破这层虚伪,笑着和薛老爷子打招呼。
这休息室里各个都是人精,不管心里装着什么算计,面上都是一团和气。
当然也有个功力不行的,从兰溪进门起就臭着一张脸。
兰溪看向站在薛老爷子身后的人,约莫二十出头,模样和薛伦有几分相似,因着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眉眼又多了几分桀骜。
他身量不是很高,但一身笔挺的高级手工定制西装将他衬得气质贵雅。
这人兰溪认识,薛景修,是薛伦的大儿子,也是剧情里兰溪的“联姻对象”。
兰溪在观察他的同时,他也正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兰溪。
二人视线在空中相撞,毫不意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藏的嫌弃。
“两个年轻人就别在这里拘着了。”薛老爷子发话,“景修,带江家丫头出去逛逛吧。”
对上室内众人颇具深意的笑容,兰溪忽然就反应过来,这是在故意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变相的相亲啊。
她看了眼魏芸,拒绝的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最终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休息室。
“两孩子年纪也差不多,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
房门一关,将交谈声隔绝在了屋内。
薛景修在她身边莫名其妙冷哼了一声,兰溪懒得搭理,径直往庄园外的檐廊走去。
夜晚山间温度偏凉,兰溪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整个人都更清醒了。
“果然是金钱养人呐。”薛景修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原本六分的清秀长相用金钱可以堆养出九分绝色,有钱还真是好啊。”
他在兰溪身边站定,怕她听不懂似的,又阴阳怪气补充:“总听说江家人各个都是俊男美女,百闻不如一见,看起来江小姐并没有遗传到父母的美貌,可惜了。”
兰溪掀起眼皮,不痛不痒道:“是啊,我可不像薛少,脸是遗传到了,脑子却没遗传上。”
薛景修冷笑了声:“我只不过是在陈述客观事实,江大小姐就恼羞成怒,开始进行毫无逻辑的人身攻击了?”
兰溪:“你怎么确定我说的不是事实?要不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证明他不是没脑子?
这是在耍猴呢,薛景修深吸一口气:“你真觉得你一个A大艺术生,有资格跟MBA说这种话?”
“有问题吗?再怎样我也是达到了分数线,正儿八经考进A大的,不丢人。还是说我必须要像你一样,得先找个国外名校捐栋楼再入学才行?”
兰溪理直气壮。大家都是在镀金混文凭,怎么还让他凹上学霸人设了。
“你还真和传闻里一样,蛮横无理。”薛景修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兰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谁让他非要犯贱来招惹她?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华灯透过拱窗投在室外的台阶上,室内觥筹交错,溢出的细语交谈声更衬得檐廊下的气氛紧绷。
在这种情况下,兰溪还生出闲情雅致,欣赏起檐廊外的花坛造景。
花坛里栽种的主要是粉白的芍药,正是芍药花开得最盛的时节,微风拂过,送来一阵淡雅的清香。
薛景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见一个侍应生走向花坛。
他站在大片芍药花前犹犹豫豫,纠结了半天终于做出决定,将手伸向了被芍药簇拥在中间的花树。
花树很高也很显眼,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粉花,花瓣娇嫩层层叠叠,和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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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很像,但又要大上许多。
“你在干什么?”薛景修语气阴沉,怒火还没消。
冷不丁被人呵斥,侍应生吓得手一抖,直接将花折了下来。
“我,我……”侍应生面容稚嫩,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巴,“是宴会厅里有位女士说芍药花开得不错,让我来摘一朵。”
“芍药?”薛景修冷嗤一声,“你确定你摘的是朵芍药?”
“啊?不是吗?”侍应生一脸茫然。
“连牡丹和芍药都分不清,真是个没见识的蠢货。这棵牡丹树至少得有两百年吧?这种品相少说也要三十万,是芍药能比的吗?”
他面露鄙夷,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音突然一转:“不过也没关系,我现在来教教你,以后就能分清楚了。”
侍应生以为自己闯出了什么大祸,慌张中下意识点头,认真聆听。
薛景修眼里精光闪过,单手插兜,意味深长道:“要分清牡丹和芍药,其实很简单。它们一个是木本,一个是草本。”
“你就看那生得高,花朵大且优雅的,就是高贵的牡丹,而生得矮,花朵小还艳俗,那就是廉价的芍药。”
“其实分不清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这芍药故意混淆视线,妄图和牡丹争奇斗艳。可装得再像,也注定是云泥之别。遇上识货的人,一眼就能分出高低贵贱。”
他话音一顿,似笑非笑看向兰溪,“你说是吧,江大小姐?”
檐廊下渐渐聚集起人群,都是被薛景修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他话音上扬,恰好能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至于话里藏着什么意思,傻子都听出来了。可不就是在含沙射影,拐着弯羞辱贬低江家嘛。
众人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有区别吗?”兰溪平静地抬头,鬓边一缕发丝在晚风中柔然地勾住她尖尖的下巴。
“什么?”
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薛景修愣了一下。
“我说,不管是三十万还是三十块,有区别吗?”
薛景修的笑容僵在脸上。
兰溪的视线略过他,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找到了宴会的主办方,也是这座庄园的主人。
她嘴角漾起笑,问胖乎乎的庄园主人:“我能买下这牡丹吗?”
“当然可以。”庄园主人爽朗应下。
这种时候他很乐意配合江家,卖一个人情。
“江小姐要是喜欢,送给你就是了。”
“送就不必了,我不喜欢占人便宜,还是开个价吧。”兰溪对不远处的江家助理招了招手。
庄园主人也不强求,让人评估后报了个价,正正好是薛景修说的三十万。
助理立刻递上了支票本和笔,她行云流水填上数字,撕下支票递了过去。
庄园主人笑呵呵道:“江小姐准备把这棵牡丹树种哪里?我这就叫人挖出来。”
“这种百年老树就别轻易挪根了,不然死了怪可惜的。我就要那一枝就行了。”她指了指侍应生手里那朵牡丹。
“好花配美人,帮我将这朵花送给那位女士吧。”她笑眯着眼道。
侍应生连忙点头,小心翼翼捧着这朵价值三十万的牡丹,送到了最开始让他来摘花的女人面前。
美艳动人的女人笑着拈起牡丹,轻轻对兰溪晃了晃,以示感谢。
二楼的魏芸和薛伦也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这场闹剧看到这里,薛伦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他皱着眉准备下楼,却被魏芸叫住。
“薛总,孩子间的小打小闹我们大人就不必插手了吧?”
薛伦勉强牵起嘴角,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我也是怕两个孩子小打小闹不知道轻重,失了分寸。”
魏芸挑了挑眉,勾起红唇:“兰溪这孩子有时候是激进了点,吃不得一点亏。不过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没事找事给人难堪。”
她端着香槟,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虽然在笑,眸色却是清冷的。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说你儿子没事招惹她干嘛?
薛伦眼皮抽了抽,一时无言,只沉默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名侍应生经过,兰溪从托盘里端起一杯香槟,和执花美人遥遥举杯示意。
她转过身,重新看向脸色铁青的薛景修,笑容愈发真诚灿烂。
“我发现你有句话说得挺对的。”
“有钱可真好啊。”
她眨了眨眼,自顾自与薛景修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4. 被觊觎的假千金(4)
兰溪惬意地抿了口香槟。
顺便欣赏薛景修吃瘪的样子。
这大概是她觉醒记忆以来,难得心情不错的时刻。
薛景修冷笑一声:“但愿江大小姐以后也能靠逞一时之快占尽上风。”
“一回生二回熟啰。”
兰溪不在意地转过头,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过,十分眼熟。
她眸光一凝,放下香槟杯。
“不管怎么说,薛少肯定比我更懂得欣赏牡丹,不妨在这儿多看看,我先失陪了。”
说完,她径直往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绕开精致的雕塑喷泉,不动声色加快脚步,穿过僻静的花园,终于追上那道人影。
兰溪抓住那人手腕,一把将人拉到隐蔽的角落。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瞪着陆灼。
这人怎么会出现在晚宴上?
明明他白天还在学校。
陆灼低头看了眼他自己这一身打扮,沉吟道:“来兼职的。”
白西服黑领带,手里还拿着个空托盘,的确是庄园侍应生的着装。就连头发也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只用一副厚重感十足的黑框眼镜压住美貌。
“特地跑这么远来做连写代码赚的零头都够不上的兼职?你觉得我信吗?”兰溪翻了个白眼。
要是他真无能到这种地步,当初早就拿着她给的钱滚蛋了。
难道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发现自己是流落在外的豪门少爷,所以想趁今天这个机会,和魏芸母子相认,然后皆大欢喜?
兰溪心头一紧,目光锁在陆灼脸上,想要看出些端倪来。
可惜他神色始终淡淡的:“也不是每天都能接到编程的活,出国前我总得多攒点钱。”
眼见着陆灼要走,兰溪一把将人按了回去。
“我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现在就离开这里!”
隔着西服粗糙的质感,手心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炽热的温度。
不得不承认,陆灼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高大紧实的身材将面料软塌的西装撑得很满,挺拔高挑,倒是把这套廉价的白西装衬得高级了不少。
奇奇怪怪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兰溪拉回思绪,继续瞪向他。
“你要是真那么缺钱,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你想要多少钱尽可以提。”
陆灼薄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有节律的高跟鞋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清晰,正在朝这边来。
兰溪下意识想到了魏芸。
如果来的人是魏芸,让她看见陆灼这张脸的话……
兰溪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来的人到底是谁?她不敢赌。
这个角落虽然偏僻,可稍微往里走能看见。更何况两人都穿着亮色,在黑夜里也藏不住。
必须得找个更隐蔽的地方才行。
视线飞快环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陆灼身后的一扇虚掩的拱形木门上。
这后面应该是个闲置的小院,围墙上爬满了茂密的蔷薇藤。看起来应该有段时间没有修剪过,长长的枝条发散得到处都是,缀着繁密的粉嫩蔷薇。
就这里了。
兰溪一把拽住陆灼的领带,拉着他就往小院子里躲。
陆灼被勒着脖子,配合地弓着腰跟她走。
拱门上垂落了几条柔软的藤枝,他不着痕迹地抬了抬手臂,将细小的蔷薇尖刺挡在了手臂之外。
“从现在开始,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听见没有?”拉着陆灼躲好,兰溪用气音小声威胁。
只可惜搭配着她慌里慌张的神色,实在没有威慑力。
陆灼没有应声,但此刻的沉默也是一种变相的答应。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拱门五六米远的距离终于停下来,紧接着通话声传来。
“……还行,基本上还算顺利。”
是魏芸的声音。
兰溪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庆幸还是后怕,手指紧张到发颤,手里的领带被人轻轻抽了抽,没抽动。
她一转头,就对上男人被领带箍紧的喉结,再往上是陆灼离得极近的脸。
因为领带一直被用力攥着,他不得不顺着她的力道,半弓着腰,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
轻浅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酥酥麻麻像羽毛轻扫而过,她呼吸一滞。
大概是今晚的月亮格外圆,皎洁的月光穿过蔷薇影绰,清晰地照在他立体的眉骨上,给他覆上一层淡薄的色彩。
也将兰溪纤长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在瓷白的小脸上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鸦羽轻颤,她缓缓松开皱巴巴的领带。
然后又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陆灼的胸膛,一点点把人推远了些。
凑这么近搞什么?
她面无表情转回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墙外。
“……薛家那边……一点小摩擦而已……”
“嗯……我会让她收着点脾气……”
捕捉到关键词,兰溪眉头一拧。
她脱掉高跟鞋,想要靠近些,好听得更清楚。
金色蛇形闪钻袢带缠绕在纤细粉白的脚踝上,被她三两下扒拉开。光脚踩在地上,她蹑手蹑脚靠近拱形木门。
可惜还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魏芸已经结束了通话。
不过这样也好,打完电话魏芸应该就会离开了。
听着魏芸离开的脚步声,兰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又来人了。
怎么都大老远跑这么偏僻的角落来,难不成这里是什么风水宝地?兰溪忍不住腹诽。
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来的是两个男人。
她听出其中一人是薛景修的声音,另一个男声应该是他的朋友。
还真是不凑巧。
因为宴会正厅的小插曲,薛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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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魏芸后只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魏芸也没和他计较,微微颔首离开了这里。
短暂的沉默后,响起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烟味不一会儿就飘了过来。
“我最近听到风声,你家想和江家那位联姻?”
薛景修声音轻蔑:“是江家上赶着想要联姻。就那种货色也想进薛家的门,她配吗?”
那人笑出声:“我今晚算是见识到这位江家大小姐有多难搞了。”
“嘁,我就是懒得和她计较。等着吧,她得意不了多久了。”
“这话里头的意思,薛少是有别的打算?”
“啧,不该问的事少打探。”
听着两人的对话,兰溪神色一片冷然。
最让她窝火的是薛景修其中一句话是真的没说错,江家真的想和薛家联姻。
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更不能让江氏栽在薛家手里。
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江家和薛家的合作。
陆灼站在一旁,像兰溪要求的那样,从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他垂着头,薄薄的眼皮半敛着,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薛少爷,终于找到您了,薛老先生出事了。”侍应生匆匆跑来,语气焦急。
“爷爷他怎么了?”
“老先生突然晕倒了。”
薛景修低骂了一声,快步往宴会厅跑去。
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离,这块偏僻的角落重新恢复冷清。
兰溪推开木门,对陆灼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离开庄园,要么就待在这儿哪里都不许去,直到宴会结束。”
陆灼没有做出选择,而是忽然问:“江家真的准备和薛家联姻吗?”
“关你什么事?你这人听八卦还听上瘾了?”兰溪翻了个白眼。
她已经可以确定陆灼不是因为发现自己身世才来这里的了,不然刚才魏芸出现他就该有所行动了。
既然和江家无关,那她才懒得管陆灼是真来兼职的还是要干别的事的。
“我只是觉得薛家并非善类,不管是商业合作还是联姻,你还是小心些为好。”陆灼说。
“这是江家和薛家的事,你管得着吗?还是说没了我死缠烂打,你又觉得不习惯,想来硬刷存在感?”
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在陆灼面前,她就是忍不住说话带刺。
陆灼也不恼,漆黑的眸子注视着她,将她张牙舞爪的表情和小动作尽收眼底。
像是看透了她的真实想法,他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不过看来你也觉得薛家不是可靠的合作对象,是我多嘴了。”
兰溪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继而浮现愠怒。
这人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呢?还想从微表情猜透人心?
“我看你还是就在这待着吧。”她没好气说道。
将陆灼往小院子里一推,又重重拉上木门,兰溪直接帮他做出了选择。
5. 被觊觎的假千金(5)
热闹的晚宴最终以薛老爷子晕倒草草收场。
兰溪坐在回程的车上,正琢磨着该怎么提醒魏芸防备薛家。
还没斟酌好措辞,魏芸先开了口:“你今晚的行为有点过了。”
兰溪瞬间明白她指的什么。
“是他挑事在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脸江家,我只是在合理回击。”
她才不觉得她哪里做得过分,只能说是薛景修自己没用,羞辱人不成反被羞辱。
“维护江家名声没问题,但你一点颜面也不给薛家留,有没有考虑过两家今后的合作?”
“薛景修都没有考虑,我为什么要顾忌?江氏才该好好考虑一下,就薛家那态度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合作的。”兰溪趁机说出心声。
魏芸皱眉:“你觉得江氏是连合作方背景都不评估的草台班子吗?”
“薛景修不代表整个薛家的态度,两家未来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密,或许薛景修还会是你未来的联姻对象。豪门联姻最次要的就是感情,所以你最好快点学会端正你的态度。尤其是在你爸回来之前。”她最后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泼来,浇灭了兰溪刚升起的不忿。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试图让自己更有说服力:“现在没查出来,不代表薛家没有这个想法。薛家人看着谦和,其实一肚子坏水,指不定现在就正在谋划着怎么收割江氏。”
“如果你觉得有阴谋,就拿出证据。而不是空口白话,描述一件没有发生的想象。”魏芸语气冷静。
大概是兰溪平日的形象太不靠谱,魏芸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尽管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是难免失落。
证据她现在还拿不出来,但必须要让江氏集团快点重视起这件事。
兰溪咬了咬牙:“如果我说薛家和江雁度有牵扯呢?如果是江雁度——”
“够了!”魏芸厉声打断。
恰好此时车子在江家别墅停下,司机悄悄松了口气。终于到了,一路上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跟我来书房。”魏芸冷着脸下车。
兰溪面色也有些难看,快步跟了上去。
江雁度?
就是江家那个被赶出国的小儿子,也就是兰溪名义上的小叔。
兰溪还知道,他是这个世界的大反派。
十七岁就敢绑架自己大嫂,差一点就闹出人命。被剥夺继承权赶出江家后再也没回过国,连江爷爷的葬礼都不曾出面。
但剧情里他将在半年后高调回国,和已经被认回江家的陆灼争夺家产,斗得你死我活。
甚至兰溪最后的悲惨结局,也和江雁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零碎的画面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兰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人心狠手辣,毫无道德底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伪君子。
提起江雁度,魏芸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这个名字几乎快成了江家的禁忌。
清幽的书房内,魏芸脱下外套随意搭在了椅子上,身后的黑胡桃木书架上摆着满满一墙的书籍。
她往椅背上一靠,看向兰溪:“说吧,江雁度是怎么和薛家扯上关系的。”
明明是和陆灼极其相似的眼睛,压迫感却要强得多。
兰溪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她拿不出证明薛家阴谋的证据,同样也证明不了薛家和江雁度的关系。
在她觉醒的有限剧情里,陆灼被认回后解决了江家的危机,江氏集团恢复元气后开始反击打压薛家,薛家不是对手,节节败退。
但关键时刻江雁度高调回国,用他在海外庞大的资产给薛家输血,继续和江氏集团对抗。
兰溪合理猜测两者关系匪浅,可她无法将觉醒的事告诉魏芸。
“所以你没有任何依据。”魏芸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这么多年江雁度从未回国,你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就因为不想和薛家联姻,不惜搬出这种借口,也要毁掉江氏这场接近六百亿的收购?江兰溪,你越来越任性了。”魏芸明显生气,声音发冷。
兰溪的确耍了些小聪明,她以为以魏芸对江雁度的厌恶程度,提到这个名字可以让魏芸重视起来,或许还能提前防备一手江雁度。
鼻尖莫名发酸,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发闷:“不是的,我是真的担心薛家对江家不利。”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庭院观景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室内依旧昏暗。
魏芸皱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是缓和了语气:“行了,我会多留意薛家的。”
她收回目光,没去看兰溪转为惊喜的眼神。
“不早了,出去吧。”她疲惫地按了按发胀的眼角,直接赶人。
“好,您也早点休息。”
兰溪乖乖地离开了书房。
虽然魏芸的态度有所松动,答应会防着薛家,但不拿出真证据,还是很难彻底阻止两家的合作。
要怎样才能挖出薛家的阴谋呢?
兰溪绞尽脑汁回想剧情,偏偏有关这一部分的记忆完全空白。
-
“我听说薛家老头是收到一封信,看了内容直接被气晕过去的。”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兰溪正在听谭玉菲讲述那晚的八卦。
谭玉菲虽然没去那场晚宴,但架不住消息灵通,宴会上发生的事她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两个小姐妹聚在一起先是吐槽了一遍薛景修的奇葩,然后才开始扒细节。
“信?”
“没错。”谭玉菲叉了口草莓松饼塞进嘴里。
“好像是有人在薛老头的单独休息室里放的信,老头子拆开信一看,被气得两眼直翻。都这样了还是等到薛伦过来,把信交给他后才晕过去的。”
薛家老爷子纵横商场几十载,年纪大了但也不至于被随随便便吓住。
那封信一定有问题。
能被这样重视,那封信会和江家有关吗?
兰溪端起拿铁抿了一小口,挺翘的鼻子立刻皱了起来。
还是好苦,不喜欢。
她放下杯子:“是谁放的信?薛家这几天好像也没看到有什么奇怪的动作。”
“谁知道呢?那里的监控刚好坏了,什么也没拍到。而且薛家这么好面子,家丑不外扬,肯定不会表现出来了。”谭玉菲撇了撇嘴。
兰溪拆了一颗荔枝糖,压住充斥在空腔里的咖啡苦味。
薛家人的确都很善于伪装,但她想到有个人在这方面好像还欠了点火候。
“那薛景修呢?他最近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应该没有吧。硬要说的话,他前段时间好像看上了自家公司的小助理,大张旗鼓地追求人家,这几天倒是歇了劲,整天泡在银汇那边的台球馆。”
兰溪眼睛一亮,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猫腻。
或许她能从薛景修那里得到她想要的线索。
“那他今天也在吗?”
“我帮你问问。”谭玉菲在手机上敲敲点点,没过多久就抬起头,“在呢。”
“我去探探情况,你别声张出去。”兰溪站起身。
谭玉菲点头,眼尖地看到她包里漏出的书本一角,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看起经管类的书了?”
然后恍然大悟:“大小姐这是想通了,准备收拾收拾继承家业了?”
兰溪没有否认:“所以以后还要多请教小谭总了。”
“没问题。我就说嘛,江家就你一个女儿,还有个能力超强,走在时代前沿的妈做榜样,你怎么可能一点事业心都没有。”
谭玉菲曾经还感慨过,江家居然不逼着兰溪继承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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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放任她“不学无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还真是溺爱孩子。
“人总是会变的嘛。”兰溪弯着眼眸,笑眼里暗流浮动。
以前她对接手公司不感兴趣,是觉得本来就是她的东西,谁来也抢不走。
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当然要另做打算,最好能握住公司实权。
没学过管理公司又怎样?现在开始学也不晚。
剧情给她的定位一点也没错,她就是要又争又抢的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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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问谭玉菲要到台球俱乐部的地址后,没有急着直奔目的地。
她先在附近商场买了套低调的运动服换上,戴上口罩鸭舌帽,全副武装过后才打车过去。
这家台球俱乐部位于银汇繁华的商圈地带,独占了一栋六层高的楼。
这种会员制的高级俱乐部都设有一定门槛,每年要交差不多五十万的会费。
对于兰溪来说要想进去很简单,但如果要隐藏身份不被薛景修发现,那就有些麻烦了。
她抿了抿嘴里的糖,准备先进去看看。
抬脚刚踩在台阶上,就被一名工作人员拦住了。
“这位小姐,十分抱歉,俱乐部今天暂时不对外开放。”工作人员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动作却没有半点疏忽。
“不对外开放?”
兰溪看了眼一楼大厅内部,只能看见几个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的确没看到客人。
谭玉菲的消息肯定不会出错,薛景修应该就在里面。
难道是他包场了?包场是准备干什么呢?
兰溪正思索着,肩膀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去去去,别挡本大爷的道。”一个魁梧的纹身男从她身边经过,故意把她撞开。
他对工作人员亮出手机:“我来找薛家大少爷的。”
工作人员凑近屏幕看了眼说:“您稍等,我们这边还需要再去确认一下。”
“嚯,还挺讲究。”纹身男流里流气地等原地。
他看向兰溪,鄙夷中带着股自得:“看到没,这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响亮的大嗓门招来各种打量的目光,兰溪压了压帽檐,没跟他起争执。
当然不是她脾气好,而是她还记得来这里的目的。
没想到薛景修这样傲慢的人,居然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好像更可疑了。
兰溪越发坚定了要偷偷潜进去的想法,忽视掉纹身男恶意的目光,直接离开了正门。
或许大楼还有别的入口,她围着大楼绕了一圈,找找有没有后门。
这一逛,还真让她找到了。
一扇铁门紧闭着,兰溪快步走上去,握住门把手使劲拉了拉。
门哐当一声从里向外被推开。
发生得太过突然,兰溪后退一步躲开,头顶的帽子却被撞掉了。
门里的人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接住即将掉落的帽子。
兰溪睁大了眼睛:“怎么又是你?”
陆灼也认出她来。
他没说话,穿着俱乐部的工作服,手里提着大包的垃圾袋往一旁走了两步,将垃圾包塞进墙边的一排垃圾箱里,动作干脆利落。
“又来兼职了是吧?”兰溪冷笑。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人阴魂不散呢?
她皱眉嫌弃,但很快又有了主意,连语气都不由轻快上扬。
“你真这么缺钱?不如这样,你带我进俱乐部,我给你报酬。”
“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她又补充了一句。
陆灼抵头看着她,隔着没有度数的镜片,兰溪同样望着他的眼睛,想要读出他眼里的情绪。
就在她以为有戏的时候,陆灼一把将帽子扣回她脑袋上。
“不行。”
拒绝得直截了当。
6. 被觊觎的假千金(6)
“不行?为什么不行?”兰溪发出一连串质问。
她觉得陆灼这人多少有点毛病,明明都出来兼职打工赚钱了,还做出一副不为金钱折腰的样子。
还是说他就是单纯想和她作对,偏不要她的钱?
兰溪被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气笑,实在搞不懂陆灼到底在想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俱乐部的规定。”陆灼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处理完垃圾就要往回走。
眼看门快被关上,兰溪一把拉住门把手,趁人不备直接将他撞开挤了进去。
还没跑几步就被陆灼逮住。
这人手长腿长的,长臂一伸就将她一把捞了回去。
兰溪小声吸了口凉气,观察到四周无人,才挥舞起胳膊用力挣扎。
圆润的指甲刮过禁锢着她的手臂,一通张牙舞爪后成功在陆灼手臂甚至脖颈间留下淡红的抓痕。
陆灼面不改色,捞着乱动的她往外走,步伐快又稳健。
兰溪咬牙切齿:“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进去?”
“你非要进去的理由是什么?”陆灼不答反问。
兰溪拉开口罩,巴掌大的小脸被闷得通红。凌乱的碎发从歪斜的帽子一角漏出来,汗湿了紧贴在脸上。
她气喘吁吁,没好气道:“还能因为什么?你不是都知道薛家不可靠吗?我当然是来看看薛家有什么猫腻的。”
陆灼皱起眉:“你没告诉江家人,让他们来处理这件事?”
兰溪冷下脸,不知道他这是在质问还是真的疑惑。
“和你有关系吗?江家的事你少打听。你不想帮忙就算了,本小姐有的是办法进去。”
“我可以带你进去。”陆灼妥协说,“但你要跟紧我,别乱跑。”
兰溪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又比了个OK的手势。
陆灼隔空指了指她的口罩,她会意,重新戴好口罩和帽子。
后门连接着台球俱乐部的后勤区域和员工通道,陆灼带着她轻车熟路绕过工作人员,来到了更衣室前。
他拿出一套工作服:“换上吧,干净的。”
兰溪只犹豫了一瞬,就接过工作服换上。
大概是包场的缘故,俱乐部里很冷清,越往楼上走人越少。
到了顶楼,连工作人员都看不到一个,应该是薛景修将人都打发走了。
紧闭的门缝里挤出台球碰撞声,里面的交谈声像隔着厚厚的棉花,听不真切。
兰溪轻手轻脚走到一个隐蔽的柜子后面藏着,陆灼端着提前准备好的酒水推门进去。
裂开一条门缝,里面的声音瞬间清晰传来。
“……不是我不想快,薛少,这事儿太难办了,是真急不得呀。”纹身男语气无奈。
室内宽敞,除了薛景修和纹身男,还有几个薛家子弟在。
薛景修刚要说话,就见一个没眼力见的工作人员走进来。
“滚出去。”他不耐烦道。
陆灼情绪一如既往稳定,他布置好酒水和精致的点心盘,又静悄悄退了出去。
只不过没人注意到他轻手轻脚的动作,导致关门时“不小心”隙开了一条缝。
“是薛家给的钱不够多吗?”薛景修的声音响起。
纹身男一脸懵:“啊?没有啊。”
伴随着球体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薛景修说:“钱你收着了,事却没办成,还把我爷爷气病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纹身男喊冤:“薛少,这事儿真不能怪我。我天天叫人盯着呢,那酒癞子每天醉得连话都说不清,更别说把消息透露出去了。”
“其实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尽快帮薛少您……”
纹身男凑到薛景修旁边,小声耳语。
兰溪听不见,也想凑近点听,被陆灼拉住了。
纹身男嘀咕半天,薛景修听后语气玩味:“点子不错,那这件事就继续交给你办,可别再让薛家失望。”
“是是是,还得多谢薛少肯赏识。”纹身男笑得谄媚。
薛景修挥了挥手,纹身男识趣地退出了台球室。
他是老油条了,前一秒还在里面又是哭爹喊娘,又是点头哈腰的,这会儿一出来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挺直了腰板大步往外走。
突然瞥见走廊上站着两工作人员,其中那个高个就是刚刚送酒水点心的那个,另一个矮子被挡在了身后,看不清。
他目光审视,然后突然招了招手:“喂,那个谁,你刚才送进去的那些吃食玩意,给我也打包几份。”
陆灼听见兰溪极小声地松了口气,他泰然自若点头,带着纹身男快步离开。
等他终于把纹身男打发走,再回去找兰溪时,身形一顿,眸色沉沉。
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原地空荡荡的,哪还有兰溪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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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偷偷跟在纹身男身后,看见纹身男开着一辆银色面包车离开,也招来一辆计程车跟上。
虽然在俱乐部里的对话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但很明显纹身男是要搞事情。
江氏家大业大,应该还不至于被一个闲散人员搞垮。而且总觉得他们说的,和江家关系不大。
不过这人和薛家一定藏有秘密,要是能挖出来,就算和江家无关,但她手里有了薛家的把柄以后也能多一份筹码。
至于陆灼,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他的话乖乖待在原地?
薛家是敌人,他陆灼难道就不是了?
而且陆灼才应该是她最应该的防备对象。
兰溪打车一路尾随纹身男,从高楼林立的繁华CBD跟到了偏远破败的老城区。
矮旧的自建居民楼密集地挤在一起,留出一条勉强能通行的狭窄单行道。
路边混乱停靠着几辆废弃旧车,车窗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地上生活垃圾堆积成小山似的,一座又一座。
乱搭乱拉的电线将天空割成了分裂的几块,地上各种踩瘪的易拉罐和烟头,似乎就连这里的空气也不是那么新鲜。
纹身男下车后直接扎进了居民区里,兰溪也紧随其后。
她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几乎是一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片地带鱼龙混杂,说不危险是假的。
或许她应该记住这个地方,明天再花钱找些人跟进调查。
刚萌生的退缩在一瞬间就被兰溪掐断,找人调查那也是明天的事,谁知道今天会不会漏掉什么线索?
而且来都来了……
兰溪不再犹豫,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纹身男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穿梭在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居民区,一边吹着口哨。
口哨声在楼与楼之间断断续续回响,刺激着本就紧绷的神经。
兰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在现在是白天,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人,到了晚上才是这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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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真正活跃的时间。
来到一间破瓦屋前,纹身男停住了脚步。
荒凉的小院里有一棵枯死的枣树,地上散落着碎瓦片。瓦屋上破了好几个洞,屋檐角落生着蛛网,看起来像是许久不住人了。
破瓦屋在周遭都破破烂烂的楼屋中依旧破得很显眼,有种天光怎么也照不进去的湿冷感。
“喂,臭丫头,还要偷偷摸摸躲到什么时候?赶紧给老子滚出来!”纹身男突然凶狠出声。
兰溪呼吸一滞,缩回了脑袋,整个人贴在了墙壁转角。
她被发现了?
听着另一头纹身男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屏住呼吸,开始规划起逃跑路线。
“死丫头,还他妈敢跑!”纹身男恶狠狠伸出手。
紧接着是小孩尖锐的哭喊声:“放开我,你放开我!”小孩约莫七八岁,浑身脏兮兮的,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
纹身男薅住小孩头发,大步往破瓦屋的方向拖拽。
“妈的,就是你这小叫花子泄的密吧?那天那个酒疯子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你放开我!坏蛋,大坏蛋,你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脏污的小手扒扯着纹身男的手,却无法撼动分毫。泪水打湿了小孩尖瘦的小脸,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兰溪是真生气了。
她给保镖发了个定位后,从地上捡起半块砖头就走了出去。
“放开她!”
砖头砸在纹身男后背,他一个趔趄,手上卸了力道。小女孩趁机挣脱,小老鼠似的一溜烟蹿没了影。
“操!”纹身男怒气冲冲转过身来,看见兰溪时一愣。
兰溪穿的还是台球俱乐部的工作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纹身男认出来了。
“怎么是俱乐部的人?”
纹身男脸上带着疑惑,又很快反应过来,神色狰狞:“原来问题不是出在我这儿,是薛少身边出了问题啊。就是你贱人泄露的消息?”
兰溪皱眉:“话别说太满,谁说我不是从你这儿得到消息的?”
“放屁!老子二十多个弟兄每天轮流蹲守在那酒疯子家门口守了三年,没一天落下过,能让你得到消息?”
三年?
看来和江家无关。
但有机会抓住薛家的把柄,她当然不会放过。
“做个交易怎么样?薛家给了你多少,我可以出双倍的价钱,只要你——”
纹身男啐了口打断:“真当老子不知道,你是想拖时间等你同伙来是吧?刚好老子也叫了兄弟来,看看谁先到?”
纹身男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大步上前就要来抓兰溪。
兰溪冲动冒出头时甚至没有想好对策,只能转身就跑。
好在她常年健身,平时也有户外锻炼,体能还不错,还不至于那么快就被纹身男追上,应该能撑到保镖赶来。
但这样可能就要暴露江家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兰溪一边想着,一边躲避纹身男的追击。
好像她低估了这片居民楼的复杂程度,绕着绕着就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身后纹身男还穷追不舍,越来越近。
她抬脚跨过一条排水沟,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以及纹身男的痛呼。
兰溪转头看去,纹身男已经被撂倒在地。
他旁边站着的,是同样穿着工作服的陆灼。
7. 被觊觎的假千金(7)
陆灼撂倒纹身男,撩起眼皮淡淡看来。
兰溪心虚地移开目光。
“两个小瘪三,老子要弄死你们!”
纹身男龇牙咧嘴叫嚣着,结果刚爬起来又被陆灼三两下制伏。
这次陆灼直接捡了一根麻绳捆住他手脚,又随地捡了块黑黢黢已经包浆的烂抹布堵住嘴。
一系列动作打下来,行云流水,简直比纹身男这个职业混混还要熟练。
兰溪:……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她问。
“可能我消息比较灵通?”陆灼回答得极其敷衍。
兰溪冷哼了一声,紧绷的神经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莫名松懈了下来。
“先离开这里吧,还不清楚这人有没有团伙,会不会赶来。”
陆灼刚说完,就听见一阵闹哄哄的脚步声。
兰溪侧耳仔细听了听,杂乱的脚步声和吵嚷声,不会是薛家训练有素的保镖。
看样子是纹身男叫来的人先到了。
手腕被抓住,兰溪还没反应过来,陆灼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只留下纹身男在原地,双目充血,呜呜咽咽瞪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又过了许久,纹身男的小弟们终于找过来,
“威哥,谁把你被弄成这样子了?”
来的一群人有十来个,忙手忙脚给纹身男松绑。
拔下嘴里恶臭的烂抹布,纹身男呸呸吐了好几口:“给我抓住那对狗男女,穿的是墨绿色工作服,别让他们跑了。”
“快去!”
小弟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被大哥吼得一个激灵,当即四散开寻找兰溪和陆灼的踪迹。
他们生活在这一带,对周围的路线了如指掌,然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那半个人影。
“威哥说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几个混混跟着纹身男指的方向追到这里,再往前已经没有路了,前面只有一个大池塘。
池塘和旁边的楼房属于同系列的破败风,腐朽的枯木从池塘里冒出光秃秃的枝丫,浮萍下偶尔会冒出一两个鱼泡泡。
池塘边堆放了各种杂物,角落长了棵歪脖子树,几扇废弃的木门就堆靠在树干上。
“我看已经跑掉了吧?”
“鬼知道。”其中一人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小石子飞溅出去,砸进水塘里,发出咚一声水响。
“再找找看,不然不好向威哥交差。”
几人快速离去,无人注意到那棵歪脖树后的动静。
那里本就是角落,又有树和堆积的门板挡住,刚好形成了一个能容纳下一人的视野盲区。
陆灼站在池塘边缘,一手撑着木板,一手紧紧揽住兰溪的腰。
兰溪双手攀着他的脖颈,脚尖勉强能挨着他的鞋面,整个人悬空在池塘上方。
既怕被发现,又怕掉下去,她几乎全部力量都挂在了陆灼身上。
如果有人站在池塘另一边,就能清晰看见角落里紧贴的两人。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肩颈上,陆灼指尖颤了颤。
垂下的鸦羽掩去眸中情绪,视线越过她纤细的脖颈,落在了她身后的那一方水面。
浑浊的水下浮起一个鱼泡泡,空气泡拨开浮荡的绿萍,暴露出水面一波又一波的微小涟漪。
直到外面完全没了动静,陆灼一把推开破木门,长腿一跨,将兰溪放了下来。
重新踩在陆地上,兰溪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都怪你。”她小声抱怨。
都怪陆灼带错了路,他们差点就被发现了。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是保镖在联系她。
这个地方实在太偏远,保镖已经尽快往这边赶来,马上就要到了。
兰溪想了想说:“你们就在前面两个路口等我吧,不用过来,我已经没事了。”
现在她已经打草惊蛇了,折腾了一下午还没拿到她想要的线索。要是再暴露她江家的身份,情况只会更糟糕。
挂断电话,她催促陆灼快点离开。
这次没再出现意外,陆灼带着她很快绕出了那片混乱的地带。
离开那片街区,人流量明显多了起来。
来到兰溪指定的位置,保镖的车已经低调地等在了路口。
“走吧,别再来这种地方了。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线索。”和江家保镖还隔着一段距离,陆灼就停下了脚步。
兰溪回头看他:“那你呢?为什么你好像对这里很了解的样子?”
不仅如此,她甚至有种错觉,陆灼似乎还很了解她和江家。
这个念头让她一阵心慌,下意识就否决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嗯,恰巧来过这里。”陆灼淡声回答。
不给兰溪追问的机会,他紧接着说:“据我所知薛景修并未接触到和江家合作项目的核心,所以你想要打探薛家的话,最好还是换个方向调查。”
兰溪一愣。
他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还是台球俱乐部打工收集到的信息?
怎么可能?
先不论真假,这话光是从陆灼嘴里说出来就很可疑。
难道他有什么目的?
兰溪回过神来,正想质问,陆灼却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一股无名火无处发,她冷着脸上了车。
保镖们摸不准大小姐的脾气,一时都不敢吭声。
“对了,你们帮我找一个小孩。”兰溪突然对保镖说。
“差不多七八岁的小女孩,单眼皮大眼睛,瘦瘦小小,浑身脏兮兮的,右手上戴着根红绳。悄悄找,别闹出太大动静。”
保镖:“是,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一旦有消息就立刻联系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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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好几天过去,兰溪也没有收到那小女孩的任何消息。
还让魏芸知道了那天的事,将她叫去一顿训话。
最后她从魏芸那儿得到一个“幼稚莽撞”的评价,以及不准她再轻举妄动的警告。
魏芸说已经叫人查过,薛家和整个睿明资本都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她以后还会继续关注这件事,但兰溪不准再去捣乱。
被警告后,兰溪当然不会就此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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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瞒着魏芸偷偷继续调查。
可惜调查一直没有进展,陆灼说得没错,薛景修那里根本挖不出任何线索。
他的话犹在耳边,或许她真的应该换个方向调查。
兰溪在草纸上写写画画,一个个罗列出合作中薛家可能动手脚的地方,试图找到头绪。
连魏芸都没有查出薛家有问题,会是江雁度的手笔吗?还是有别的第三方?
江父就快回国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在想什么呢?”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谭玉菲在她对面坐下。
最近谭玉菲也很忙,忙着自家公司的事和留学相关事宜。两人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不过谭玉菲比她大一岁,现在也已经大四,成绩优异,从小就是别人家的模范小孩。
谭家给她规划的路线是再去国外学两年,然后回国继承家业。
“最近学得怎么样?看你愁眉苦脸的,是太难了吗?”谭玉菲调侃。
她指的是兰溪这阵子在公司管理方面的学习。
兰溪单手撑着下巴,恹恹道:“有点。”
本就因为各种事耽搁,学习的时间并不多。再加上她实在算不上有天赋,学起来的确有些吃力。
说起来她小时候大部分时间是跟在江爷爷身边长大,也没能耳濡目染,学到他半点本事。
谭玉菲:“慢慢来,或者让你爸妈给你安排个职位,先去实践一下。”
这个主意兰溪也想过,正好上次魏芸让她签股权转让书那事,也能借着机会回绝了。
但在此之前,还是要先将薛家的事解决了再说。
“有空我会问问的。”
谭玉菲点头,凑近看了眼兰溪笔下的草纸。
“宝河?你们是委托宝河集团来做这次收购案的顾问?”
宝河集团是全球性的金融服务公司,国内最顶尖的投行之一。
江氏集团和睿明资本一起收购大型公司R集团,就是聘请了宝河集团投行部的董事总经理杨文烨作为买方顾问。
兰溪听说这个杨文烨能力强办事效率高,连江氏集团的董事们都对他很满意,很看重。
“怎么了吗?”她问。
谭玉菲手指点了点纸上“杨文烨”这个名字:“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事儿呢。”
“最近我家不是中标了一家科技公司的生产项目吗?我从他家总裁那里听到一个八卦。”谭玉菲神神秘秘地凑到兰溪身边。
“听说这个杨文烨妹夫的外甥,和薛景修是校友。听起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对吧?但这个杨文烨其实和薛伦在秘密来往。”
兰溪惊讶:“真的?”
谭玉菲不确定道:“难说,主要也没从别的地方听说过。我看你最近挺关注薛家动向的,才来跟你说一声。”
兰溪道了声谢,又陷入了沉思。
在外界眼里薛家和杨文烨来往并不密切,也仅仅是公事公办的程度。
如果谭玉菲说的是真的,他们刻意隐瞒来往,其中一定有蹊跷。
脑子里那团迷雾渐渐散开,她好像找到了调查的方向了。
8. 被觊觎的假千金(8)
谭玉菲提到的科技公司叫寻星科技,是一家在近几年刚崛起的新兴科技公司,发展势头正猛。
兰溪不认识这个什么寻星科技的总裁,但既然那是她调查的方向,她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谭玉菲的牵桥搭线下,兰溪成功约到了这位寻星总裁见一面。
这人比兰溪预想的还要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岁上下,很好说话,对兰溪几乎是有问必答。
“江小姐如果感兴趣,我这里还查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肖彻递来一叠资料。
兰溪翻开后神色逐渐凝重。
很薄一沓资料,却记录着薛家和杨文烨是怎么勾结在一起的。
包括薛家是如何帮杨文烨取得江氏集团董事会的信任,又是如何为杨文烨造势,助他打入江氏集团内部的。
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就是以公谋私,卷走江氏集团在收购案中投入的资金,并把江氏集团从R集团踢出局。
从她已知的剧情来看,薛家和杨文烨的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但也足够给江氏集团造成危机。
这完全就是兰溪最近一直在寻找的最完美的证据。
就这么轻易到手了?
兰溪调查薛家这件事一直是在秘密进行,这个寻星总裁是怎么知道的?
又恰好这么及时地将证据送到她面前,他有什么目的?
兰溪狐疑抬头:“你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他是看在她江家大小姐的份上,想要以此做筹码换取江家一个人情,那就说得通了。
不然兰溪想不出别的理由。
毕竟这个肖总实在热情地有些过分了。
“江小姐别误会,我没有任何条件。”肖彻连忙摆手。
又轻咳了一声说:“其实我和薛家有些过节,但以我自身的能力实在撼动不了薛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既然江小姐想给薛家一个教训,我当然要全力相助。”
所以他是想借江家的手对付薛家?
这个说法有一定的说服力,但不多。
兰溪收好资料:“我会派人去查证的这些资料的,如果情况属实,我会记住肖总这份人情的。”
比起这些奇奇怪怪的理由,她更相信利益交换。
在她看来肖彻一定有所求,只不过是早说晚说的问题。
和肖彻见过面后,兰溪就开始找人去秘密调查这件事。
在后续的调查中,资料上的信息一条条被证实,甚至还顺着这条线查到了更多细节。
按照这个进度,兰溪估计刚好能赶在江父回来之前,把确凿的证据递到魏芸面前。
调查进展顺利,连带着兰溪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天她刚上完课从画室出来,人行道旁的灌木背后就传来小声的交谈,依稀听到陆灼的名字。
兰溪脚步一顿。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遇到过陆灼了,自从那天台球俱乐部的偶遇后,她甚至不曾在校园里听到过陆灼的名字。
“……陆灼被取消毕业资格,还有可能被开除,那岂不是也不能去留学了?”
“也太惨了吧。陆灼是犯了什么事儿,我怎么没听说呢?”
“好像是陆灼得罪了校董会里的人。要收拾一个清贫学生,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校董会?”
几人正说得起劲,兰溪冷不丁出声,把他们吓一跳。
其中一个稍微了解些情况的,结结巴巴道:“我也……我也是听说,好像是有位姓薛的校董……”
薛……难道是薛家?
陆灼怎么和薛家扯上关系的?
兰溪皱起眉头,想到了她偷偷调查薛景修,又跟踪纹身男那日。
虽然她后来有派人扫尾,清除掉她的踪迹,但当时她和陆灼都穿着台球俱乐部的工作服,那个纹身男一定还看到了陆灼的脸。
不会是因为这样,陆灼才被薛家盯上的吧?
这样说来,是她连累了陆灼?
兰溪:“陆灼现在在哪里?”
几人齐齐摇头:“不清楚,他不住宿舍,而且好像已经很久没来过学校了。”
兰溪忽然觉得一阵头疼。
明明她每天都盼着陆灼早点出国,离江家越远越好,结果却是她连累陆灼,让他不仅无法留学,甚至难以顺利毕业。
毕不了业,陆灼就只能留在国内,那不是随时有可能被江家发现他的身份?
兰溪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拨通了校董会办公室的电话求证,得到的消息果真是薛家出的手。
薛家在A大设立了奖学金,并且每年还会给学校捐赠先进的医学仪器设备,在校董会拥有两个席位,话语权分量十足。
因此薛家要想给陆灼使绊子,还真是一句话的事。
今天学校已经出了通报,陆灼曾在多门考试中作弊,将取消这几门考试成绩,并给予开除处分。
偏偏这种关键时刻,陆灼跑哪去了?
兰溪没有陆灼的联系方式,等她要到一串号码,拨打过去却是关机状态。
又打听了一圈,发现没人知道陆灼的去向。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学校了,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兰溪派人去寻找陆灼的下落,自己也开车去往陆灼打工的台球俱乐部,然而那里没找到人。
所以他现在人到底在哪里呢?
兰溪茫然地站在原地,手机适时响动。
不是关于陆灼的消息,而是保镖发来的找到小女孩了的消息。
那个从纹身男手底逃走的小女孩。
保镖说那小女孩再次出现在了那块偏远的老旧街区,但看起来似乎正在躲避着什么人。
“保护好那个小孩,别让她被抓了。”
情况危急,兰溪也顾不得陆灼了,挂断电话后直接驱车前往城郊。
张扬的跑车停在破破烂烂的街道上,赚足了眼球。
江家保镖早就等在那里,一脸惭愧道:“大小姐,那孩子很警惕,我们一不小心就把人跟丢了。”
说起来实在丢人,他们五六个训练有素的保镖,竟然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甩开了。
那孩子对这片街区太熟悉了,一转眼就蹿进小巷子里跑没了影。
兰溪没有过多的苛责,直接下车道:“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再找找,别让小孩被那群混混抓去了。”
这次兰溪也不在意会不会暴露了,反正证据已经搜集得差不多了,和薛家撕破脸是迟早的事,索性大张旗鼓地去找人。
重新踏足这块地方,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破败冷清,看不到一个人影。
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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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按理说那帮混混抓人不该一点动静也没有?
正疑惑,拐角处就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头撞进兰溪怀里。
“哎哟。”小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撑着地,一截红绳从袖口漏了出来。
“嘶。”
兰溪也被撞得不轻。
她拧着眉看了眼腰间的黑印子,又看向这个她找了许久的小女孩。
小孩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却被兰溪一把抓住。
“啊啊——你放开我!”小女孩惊恐尖叫,小胳膊小腿对着兰溪又踢又打。
兰溪被踹了好几脚,上衣裤子全是脏兮兮的印子。
她忍无可忍,生气道:“喂,小孩,你给我冷静点!”
被这么一吼,小女孩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她仰着黑黢黢的脸蛋盯着兰溪,然后激动大叫:“是你,大姐姐!”
兰溪抿着唇“嗯”了一声,又问:“那些人又来抓你了?”
小孩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兰溪和她大眼瞪小眼,拐角处忽然跟来一阵脚步声。
听着不像是很多人追过来,倒像是只来了一个人的样子。
小孩害怕地往兰溪身后缩了缩,保镖们挡在最前面,警惕地盯着拐角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高挺的身影从拐角处走出。
看清楚来人,兰溪一愣。
“陆灼?”
怎么又是他?
陆灼也像是没料到会遇见兰溪,一脸意外。
“就是他在抓你?”兰溪指着陆灼问。
小女孩探出脑袋,点了点头,又重新缩回去,在兰溪看不见的角度对陆灼做了个鬼脸。
兰溪阴阳怪气道:“大学霸这是准备改行做街头混混了?”
陆灼平静地回答:“我不是来抓她的,只是想问她一些问题,不会伤害她——”
“你知道你快被学校开除了吗?”兰溪打断他。
“知道。”
知道却在外面瞎逛,兰溪冷下脸。
“你现在就跟我回学校,把这件事解决了。”
陆灼说:“学校的事我会自己解决,但现在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能比学业还重要?
兰溪快被气笑了。
真当她想管这件事?
要不是因为怕陆灼因此出不了国,最后待在国内被江家人发现,她才懒得管他。
兰溪回头问小女孩:“小孩,他想问你问题,你要回答他吗?”
“不想,我什么也不知道!”小女孩一个劲摇头。
兰溪冷哼一声,挑衅地看向陆灼,一脸“听见了吗”的表情。
“走吧,小孩。只要你跟着我,没人能逼问你任何问题。”兰溪说完,转身就走。
小女孩化身一条小尾巴,紧跟在她身后。
“等等。”
没走两步,陆灼叫住了她。
他捏了捏眉心,声音有些无奈:“我现在就回去处理学校的事,但之后我想单独问她几个问题。”
兰溪挑眉,低头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撅起嘴:“好吧,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我可以回答他两个问题。”
她举起脏兮兮的小手,比了个“二”。
9. 被觊觎的假千金(9)
剧情里有陆灼面临退学的情节吗?
兰溪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她引起的蝴蝶效应。
但她可以肯定,这绝对是诬陷,陆灼绝对不可能作弊。
不管是小说中对陆灼的塑造,还是她对陆灼这人的了解,都不认为他会作弊。
“上车。”
先把小女孩安顿好后,兰溪对陆灼说。
陆灼这次没再推拒,弯腰上了车。
车内萦绕着果茶的淡香,兰溪剥了颗糖:“你知道这个处分其实是薛家的手笔吧?”
陆灼视线跟随着那颗圆润的糖果,不断移动,最后进了兰溪的嘴里。
他淡淡移开了目光,“知道。”
兰溪直视着前方,边开车边说:“放心,既然是我连累你被薛家盯上,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不用,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会自己处理。”
“少嘴硬了,你真以为薛家好对付?而且我帮你也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关键时候还是要你乖乖配合我。”兰溪咬着糖,踩下油门提速。
也许陆灼能够凭借自身的“主角光环”和薛家抗衡。
可万一失败了呢?
兰溪才不要赌。
-
校董办公室里,静谧紧张的氛围令人窒息。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坐在真皮沙发上,优哉游哉地低头饮茶。
他是薛伦身边的特助,是代表薛家来处理陆灼的事的。
虽然他也不清楚薛家为什么要针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但顶头上司都发话了,要用尽一切办法打压陆灼,那他必须得把事情办漂亮了。
本来进展顺利,陆灼的导师们却跳出来捣乱,为陆灼鸣不平。
他对面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开口道:“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陆灼品学兼优,我们学院的老师和学会都有目共睹。”
“证据确凿的事,韩教授是想包庇?”特助语气轻慢。
韩教授沉着冷静道:“我认为这些证据还需要再仔细核实一遍,直接下定论未免太草率了。”
校方是在今早收到的匿名举报,举报陆灼在多门专业考试中作弊,还提供了监控片段,是陆灼在考试中作弊的画面。
凑巧的是学校近三年的监控录像因存储故障意外丢失,之后学校只简单审查了一遍,甚至没有通知到陆灼本人,就直接出通报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陆灼,大多数人不想多管闲事得罪权贵,也有人为此发声。
但这点微末的声音能有什么用呢?特助讽刺地想着。
说出的话也意味深长:“原来韩教授是不信政教处的调查结果,那只能再辛苦主任重新调查一番,拿出让韩教授满意的结果。”
他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转头看向政教处主任:“当然薛家从始至终都是相信贵校调查结果的,也是源于这份信任,才会每年拨下大笔资金在A大设立奖学金,又每年为贵校捐赠最新的资源设备。”
潜台词就是让他拿出一份更详细的“证据”堵住悠悠众口,不然薛家明年的资金能不能准时到账就难说了。
政教处主任当然听懂了,他一脸为难,却又不得不妥协。
韩教授脸色难看,也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薛家这是铁了心要毁掉陆灼。
“查是肯定要查的,不过这件事跟你薛家有什么关系?”
兰溪推开办公室门,“怎么你们薛家好的坏的,香的臭的,都要来掺和一脚?”
薛家特助没想到江兰溪会突然出现,脸上出现惊讶。
又被兰溪不留情面地挖苦,差点没维持住假笑。
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陆灼,忍不住猜测两人的关系。
如果是江家打算插手这件事,那就难办了。
不过想起出发前薛伦的交代,要他今天无论如何都把陆灼摁死了,势必赶出学校。
他说话也硬气起来:“薛家作为校董会成员,特别派我来关注这件严重影响A大校风校纪的事件。倒是江小姐作为一名A大学生,这件事应该和江小姐没关系才对吧?”
江氏集团每年也会捐一大笔资金来支持A大的科研教育和设施建设,但却不是校董会成员。
就算江家是A大校董,也还轮不到江兰溪来发言。
兰溪笑眯眯说:“是和我没关系。不过呢我这人比较热心,陪当事人同学来跑一趟,应该没问题吧?”
她扬了扬下巴,将手里的U盘抛给陆灼。
陆灼精准接住,他看向韩教授:“教授抱歉,我现在才来。”
韩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谁能料到你请假这段时间偏偏发生这种事,还好你及时赶回来了。”
兰溪清了清嗓子,重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听说学校监控录像带被人恶意破坏了,我就又热心地请人去看看怎么回事,这一不小心就把遗失的监控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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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数据给修复了。”
看着薛家特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兰溪的笑容逐渐扩大。
薛家伪造假录像以及删干净原录像应该花了不少功夫,兰溪请了好几个专业团队来修复数据都说难搞,一时半会儿修复不了。
最后没想到是陆灼将那些遗失的监控录像修复的。
难怪陆灼一点也不慌,果然不愧是主角光环吗?兰溪当时就忍不住吐槽。
突然意识到陆灼接下来要做什么,特助快步上前阻止。
却被兰溪横跨一步,挡住了去路。
“你不想看看是什么吗?”兰溪明知故问。
特助使眼色让其他人去阻止陆灼,也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故意的,主任走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陆灼快速插上U盘,打开投影,点开其中一个监控录像播放起来。
这就是她非要掺和进来的原因。
这些人总归是顾忌她江家大小姐的身份,不敢强硬动手,也就给了陆灼发声的机会。不然陆灼恐怕连这间办公室都进不来。
也不一定,说不准人家可以靠主角光环进来。兰溪忍不住再次腹诽。
但别的不说,江家大小姐的身份,的确很好用。
真实录像清楚地播放着陆灼在考试中的一举一动,他根本没有作弊。
众人也心知肚明。
薛家特助盯着屏幕,不服气道:“谁知道这视频是真是假。”
“如果你认为是假的,可以拿出证据证明。刚好我这里也能证明那份匿名举报视频是造假。”陆灼冷淡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
他关掉监控录像,又调出了那份匿名举报里的视频片段,一通操作下来,解析出视频是如何利用贴图和光影,惟妙惟肖伪造出陆灼作弊画面的过程。
“果然不愧是计算机专业的,在制作假证据方面得心应手。”特助依旧在嘴硬。
“他都有这技术了,考试还做什么弊啊。”兰溪无语吐槽,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瞧见她的动作,特助下意识以为她是打给江氏集团。
“这种事江小姐没必要让江氏集团出面解决吧?薛江两家合作在即,江小姐还是谨慎考虑。”
“谁说我打给江氏集团了?这件事可和江家没关系。”兰溪怎么可能把江家扯进陆灼的事里来。
她晃了晃手机,故意亮出屏幕上的号码。
“这种时候,我当然是选择报警啊。”
10. 被觊觎的假千金(10)
“校董仗势欺人,伪造证据陷害家世不好的优等生,这属于犯罪了吧?一会儿警察来了,当地媒体晚点应该也会到吧?”
兰溪一条条细数,有些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毕竟他们自认为可以轻松拿捏一个穷学生,却无法阻止江家大小姐把这件事闹大。
眼看着兰溪就要按下拨通键,政教处主任出声阻止。
“等等!”
他缓了缓语气,“这件事存在争议,不如召开一场纪律审查会议重新评判裁决,江同学何必急在这一时报警。”
兰溪问:“什么时候开会呢,老师?”
“组织一场正式的纪律审查会议,最快也要两天。”
两天应该足够薛家一番运作了,主任看了眼薛家特助。
“这么久啊?”兰溪一脸苦恼,“明明学校收到举报后都没有开会,老师也只用了一上午就发出处分公告。算了,我觉得还是报警快一点吧。”
主任疾言厉色道:“江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极有可能给学校带来没必要的舆论!”
“我?”兰溪指着自己,挑了挑眉。
“别等两天后了,该来的人都差不多来了,要开会就直接开吧。江同学和陆同学要是觉得最后的结果不公,再报警也不迟。”
几个校领导忽然走了进来,说这话的正是A大副校长。
他们也是刚听说陆灼这事,匆忙赶来。
薛家为了谋私利,以校董身份施压做出一些损害校方利益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碍于薛家的身份地位和提供的资金技术,只要没有闹得太过,学校虽然有意见,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
可这次薛家想毁掉学校的好苗子,还是用这么拙劣的陷害手段,实在是过分了。
其实薛家也是没办法,陆灼这人家境不好,但没在他身上找到半点破绽。大四生又毕业在即,时间紧迫,才出此下策,想着以权势压人,速战速决。
谁能想到江家大小姐突然掺和进来,扰乱了计划,现在又杀出一个副校长。
薛家助理的眉眼里透出一股烦躁,他数次用言语暗示,副校长都像听不懂一样,后面直接偏开头,铁了心要给陆灼一个公道。
最主要还是有代表着江氏集团的兰溪站在了薛家对立面,副校长巴不得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薛家。
有了副校长的态度,没人再上前阻挠陆灼展示证据。
兰溪站在台下对陆灼眨了眨眼,他微微颔首,为几名校领导重新展示了一遍那份匿名举报的破绽和视频伪造的过程。
这还没完,陆灼又点开一个文件夹。
里面不仅有薛家收买学生匿名举报陆灼的证据,还有薛家找人伪造作弊视频、收买内部人员恶意破坏校内监控录像数据的证据和交易记录。
详细到连兰溪都觉得吃惊。
原来陆灼早就有准备,那干嘛不早说。
她撇了撇嘴。
手机轻轻震动,是魏芸的助理打来的。
她抿着唇,悄声退出去接了电话。
“大小姐现在是在学校里吗?”
“嗯,怎么了?”
“魏总让大小姐早点回家,以及别插手薛家的事。魏总还有一句话让我原话带给大小姐。”
兰溪沉默,那头也沉默了几秒,才继续说道:
“她说‘别打着江氏集团的名义在学校胡作非为。’,魏总看起来有些生气,还让大小姐记得转达一下江氏集团的态度,江氏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
兰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隔着玻璃窗,薛家特助在里面对她露出自信的微笑,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通电话。
兰溪沉着脸推门走进去,刚好陆灼已经讲完。
副校长对陆灼说:“我会安排人尽快去核实的。如果证据属实,学校会撤销处分并公开道歉,以及惩处相关人员,还你一个公道的。”
“等等。”薛家特助突然开口,“我看江小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众人视线齐齐看了过来,包括陆灼。
兰溪慢条斯理收好手机,抬起头:“我的确有话说。”
“身为一名A大的学生,我很高兴能看到校方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
对上薛家特助错愕的表情,兰溪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
特助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陆灼打断。
沉稳的嗓音将众人视线再度拉回:“对了,我在收集证据的过程中,还顺便调查了一些别的东西。”
他调出一组数据报告,“据我所知薛家几乎每年都会向A大输送一批本公司最先进的医学设备。”
“但从学校实验室里的数据上看,这些最新设备报废率高得离奇。并且这些最新仪器在性能测试中却远远达不到产品的官方标准,很难不让人怀疑官方数据的真实性。”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难怪薛家干得出伪造证据诬陷学生的事,原来是数据造假已经造习惯了啊。”兰溪一点也不小声地嘀咕,直接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薛家特助被打得措手不及,神色慌乱,脑袋卡壳,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辩解。
陆灼没再继续说下去,直接将资料全都交给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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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之后该怎么处理,也全看学校了。
室内气氛火热,议论声不断,兰溪和陆灼先行离开。
离开了会议室,外面的天色已暗,挂起一轮孤月。
两人走在寂静无人的校园小道上。
兰溪先打破沉默:“难怪你一点也不慌,原来是准备了后手。数据造假可不是小事,我看明早就会消息满天飞了。你把这事儿捅出来,薛家接下来要焦头烂额一阵子,没空管你了。”
而且把薛家推到风口浪尖,学校可不敢再搞小动作,肆无忌惮帮薛家开除陆灼了。
等薛家腾出手再来对付陆灼时,说不定那个时候他早就不在国内了。
“嗯。”陆灼走在前面,淡淡应了声。
他又说:“今天谢谢你。”
“你当然该感谢我。”兰溪轻哼,理所当然接受了这份道谢。
陆灼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她问:“你今天帮我,怎么和江家人交代?”
兰溪也停下来,疑惑问:“什么交代?”
“那通电话。”
兰溪惊讶,没想到他居然察觉到了。
不过她早就盘算好了,薛家准备背刺江家的证据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她今晚就把那些资料拿给魏芸看,再加上薛家数据造假的事曝出来,江家肯定不会再和薛家合作了。
到时候江氏也有得忙了,魏芸哪还有闲心过问陆灼的事?
她的设想十分美好,自信道:“放心,我搞得定。”
树影幢幢,昏黄的路灯洒在兰溪脸上,像给细腻的白玉抹上一层暖色。
浓密的睫毛在她小脸上投下阴影,扑扇两下,灵动得好似蝶翅扇振。
微风吹过,小路旁的树林响起沙沙声。
她鼻尖耸动,嗅着淡淡的草木芳香。
陆灼低头看着她,忽然抬手伸向她的头顶。
兰溪声音陡然拔高,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陆灼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接住了那片在空中打着旋,原本计划要掉在她头顶的落叶。
他垂下眼睑,骨节分明的指节收拢,指腹摩挲着薄薄的叶面。
“接落叶。我什么时候可以去见那个孩子?”
是她误会了。
兰溪咬着唇,看了眼时间说:“现在,还不快走!”
她率先走在了前面,身后跟着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直到先上了车,兰溪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在陆灼看不见的地方,她烦躁的按了按热烈跳动的心。
这个反应,
不过是剧情在作祟罢了。
11. 被觊觎的假千金(11)
学校那边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发布了关于陆灼作弊的澄清和道歉声明,并撤销了相关处分。
存在滥用职权和渎职行为的涉事教职员工,该降级的降级,该撤职的撤职。
薛家校董会成员的身份也会被重新审查评估,面临被取消资格的风险。
另外,关于薛家数据造假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公司股价大跌,之后还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就如兰溪猜的那样,够薛家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不过此刻兰溪正带陆灼去见那个小女孩,还不知道这些刚发生的事。
小女孩被兰溪安置在她名下的一套房产,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
小孩的基本信息已经查出来,叫瘦妮,父母不详,是个被拾荒老人捡到的孤儿。老人已经去世有一年,小孩一直还是黑户,连个正式名字都还没有。
现在已经九岁了,却连一天学都没上过。
可怜的身世,更加让兰溪好奇。
这孩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才让陆灼费尽心思也要追问她问题。
而且纹身男似乎也在抓捕她,两者会不会有关联?
纹身男背后是薛家。
难不成陆灼被薛家找麻烦不是因为受她牵连,而是陆灼真干了什么惹怒了薛家的事?
小说剧情里有这样的情节吗?
兰溪狐疑地看了陆灼好几眼。
微弱的路灯不时落入昏暗的车厢内,过长的碎发和镜框挡住了陆灼的眉眼,只留下一个立体凉薄的侧影。
她欲言又止,有很多疑问都没想好怎么问出口。
算了,反正和江家没关系。
关于薛家准备背刺江家的证据都整理得差不过了,好像也没必要再继续深挖薛家其余的秘密。
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她应该远离陆灼才对。
“你会出国的,对吧?”她问。
“嗯。”陆灼轻轻应了一声。
他半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眸中的情绪。
感受到那不时投在他身上的视线彻底移开后,隐没与黑暗中交叠的手指动了动,掌心里正躺着那片落叶。
只要一切顺利。
他无声地补充了一句。
-
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兰溪给小女孩安排的住处。
兰溪刚一推开门,就听见小孩响彻整栋楼的尖叫声。
小女孩穿得圆滚滚像个球,一咕噜溜到了兰溪身边。
从江家安排过来的保姆王婶正跌坐在地上,一手拿着件已经变形得童装,一手揉着心口。
看见是兰溪来了,王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大小姐你可算来了。这小娃娃洗完澡就开始往身上套衣服,一件接着一件,根本不听招呼。我怕她热坏了,正想给她脱两件下来。”
谁想她一靠近,这小孩子就上蹿下跳。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娃娃,牛劲儿可大哩。刚刚一脚踹中她心窝子,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兰溪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板着脸看向小孩。
小孩身上套了有十来件衣服,长的短的,裙子裤子,全都套身上了。
“对不起,但我是不会把这些衣服脱下来的。”小孩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还是固执地不肯脱衣服。
“除非你们不把我送去福利院。”
“福利院?”兰溪疑惑。
小孩严肃点头:“对,福利院。如果大姐姐要把我送去福利院,我必须要穿厚一点,以后挨打才没有那么疼。”
一旁的王婶叹了口气,本来还有些生气,听到这话厚已经变成了心疼。
“你是担心福利院的小孩打你?”
小孩摇头:“才不是呢。是那里面的大人,会虐待小孩子的!”
兰溪眼里闪过诧异,不明白她这个想法是从何而来。
不过兰溪向来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还真没有好好想过小女孩之后的去处。
索性这小孩主意大得很,兰溪顺着她问:“既然不想去福利院,那你想去哪里?”
“你是要让我自己选的意思吗?”小女孩眼睛亮了亮。
“那你找人来领养我吧。我未来的爸爸妈妈必须要有钱,每天都吃得起大白馒头,还要有自己的房子,最好我也能有个小房间……如果没有,我睡在客厅或者阳台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还要对我好,不然我才不会听他们的话。”
“你要求还挺多。”兰溪捏了捏她瘦巴巴的脸蛋,“不过算你走运,遇到了我。我明天就让人找找有没有符合条件的领养家庭,多筛选几家,到时候你自己来选,这样行了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那我到时候还要改名字!我不要叫瘦妮了,等我吃得白白胖胖了,我要改成胖妮!”
兰溪皱了皱鼻子,嫌弃道:“这个你还是和你的未来爸妈商量一下吧。”
小丫头也不反驳,一脸憧憬地傻笑。
陆灼站在门外,看着兰溪半蹲着身和小女孩平视,一本正经地做着承诺。
长发柔软地伏在她背上,缱绻勾住她的肩膀。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卷翘的睫毛,以及笑起来时腮边鼓起来的软肉。
安静观察的可不止陆灼一个人。
王婶在屋内时不时瞟一眼门外的男人,眼神里藏不住的八卦。
她来江家做事也有大半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大小姐和一个男的走这么近。
该不会是大小姐的男朋友吧?
小伙子看起来精气神不错,模样俊得哩。
就是头发太长了,看起来不够爽利。
不过大小姐喜欢就好。王婶捂着嘴偷笑。
兰溪听见动静疑惑地看过去,又顺着王婶的视线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外的陆灼。
她轻咳一声。
“进来吧。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她吗?到书房去谈吧。”她指着一道房门说。
“多谢。”陆灼没有拒绝。
小孩现在心情很不错,记得自己说过要回答陆灼两个问题的话。
由着王婶帮她把身上多余的衣服脱掉后,她乖乖进书房去回答陆灼问题了。
不到五分钟,书房门就再次被打开。
陆灼的视线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阳台藤椅上躺着的纤细背影上,阳台外是璀璨的夜景。
他再次道谢,并提出告辞。
兰溪懒洋洋抬了抬手,似乎对他问了什么,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点也不感兴趣。
陆灼抿着唇没再说什么,对王婶微微颔首,悄然离开了。
王婶没想到人就这么走了,但大小姐都没发话,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大姐姐不高兴,是因为舍不得吗?”小屁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兰溪翻了个白眼:“你在胡说什么呢。”
好吧,猜错了。
小孩一脸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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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
“那大姐姐想不想知道那个大哥哥问了我什么?”
“说了什么?”兰溪一脸不在意,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可惜我答应了那个大哥哥不能说。”女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啧啧摇了摇头,“如果我说了,那个凶巴巴的大哥哥一定会来揍我的。”
兰溪挑眉:“凶巴巴?”
小孩认真点头:“是的,我看到过大哥哥揍人的样子,可凶了。他很危险的,所以大姐姐还是不要和他谈恋爱了。”
“你这小孩脑子里一天天都装些什么呢。”兰溪扯了扯她的脸蛋。
小孩怪叫一声躲开了。
兰溪轻哼了一声,和王婶交代了几句照顾好小孩,便也先离开了。
刚出门,就收到魏芸让她回江家的消息。
【来我书房一趟。】言简意赅。
早就猜到是什么事,兰溪特地绕了一段路,取来一份完整的资料才回到江家。
-
再次来到魏芸书房,兰溪这次信心十足。
魏芸正要开口,就被兰溪抢先一步。
她将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所有资料都放到魏芸面前。
“这是您要的证据,我拿出来了。”
被打断后,魏芸也没急着说她原本打算说的事。
她的目光从兰溪脸上落在厚厚的资料上,拿起其中一沓翻看起来。
只看了一眼,她柳眉轻蹙,神色渐渐凝重。
静谧的书房内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直到魏芸看完最后一页,兰溪像是终于在这紧张压抑的氛围中得到了一丝喘息,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小声说:“看吧,我早就说了薛家不安好心。”
魏芸却迟迟没有回应,她又重新翻了一遍资料,才出声:“你确定消息准确?”
“当然准确,我已经叫人调查证实过了,才敢拿到您面前来。而且薛家数据造假的事,您应该有听到风声吧?薛家根本不是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魏芸从资料堆里抬起眼:“关于你今天执意去帮那个男学生的事,我暂且不追究。至于薛家数据造假一事,薛家已经主动跟我联系解释过了。为了展现诚意,之后的合作里他们主动提出让利五个点。”
“这些资料来得很及时,可以给江氏集团带来更大的谈判筹码,争取更多的利益。这件事你做得很不错。”
她语气冷静。
兰溪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我们还是要和薛家继续合作?”
魏芸承认得十分干脆:“是。”
“为什么?你明明都知道薛家要对江家使坏了,为什么还要合作?薛家今天能被曝出数据造假,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丑闻被曝出来,和薛家合作完全就是绑了颗定时炸弹,为什么还要继续合作?”兰溪紧紧咬住唇,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我明白你的担忧,但你的想法始终太天真了。江氏集团的每一次决策背后都巨大的利益考量,收购R集团的计划江氏势在必得。”
“薛家代表的睿明资本是江氏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的合作对象,所以换掉杨文烨也好,直接换个投行也罢,唯独薛家动不了。你也并非在做无用功,之后和薛家的合作,我们会更加谨慎的。”
魏芸一条条冷静分析,看着兰溪眸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她话音顿了顿,还是如实说道:
“而且,继续和薛家合作,是你爸的意思。”
12. 被觊觎的假千金(12)
谭玉菲马上就要出国了。
出国前,她特地叫上兰溪出来聚一聚。
兰溪从魏芸书房出来后,就一直愣愣地呆站在走廊上。
直到接到谭玉菲的电话,她才回过神来,低低地应了声“好”。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丧丧的。”谭玉菲担忧地问。
兰溪强撑欢颜:“没,大概是最近有点累。地址发过来,我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后,谭玉菲就发来一家酒吧的地址。
魏芸又去公司了,兰溪也换了身素简的短T牛仔裤,直接让司机送她去地址上的地方。
临近午夜,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兰溪一踏进酒吧,喧嚣热烈的气氛扑面而来。
闪烁的蓝紫色霓虹灯光里,谭玉菲在二楼露台上朝她挥了挥手。
“可把你盼来了,我刚听说你为了那个清贫学霸冲冠一怒,大闹校董会的事迹。”刚上到二楼,谭玉菲就凑过来对她挤眉弄眼道。
“哪有那么夸张,也就顺手帮了一下。就薛家干出来的破事,要你在场也会看不过去的。”兰溪摘掉鸭舌帽,坐到雅座上随手点了一杯看起来粉粉的贝里尼。
“那倒也是。”谭玉菲跟着坐过来,压低了声线,“话说薛家数据造假那事是你干的?”
兰溪摇头:“陆灼查出来的。”
谭玉菲惊讶:“这人还真有点东西。不过薛家曝出这么大的丑闻,会不会影响你家那个收购项目?魏女士那边怎么说?”
提起这个,兰溪眼尾都耷了下来,闷闷道:“薛家那边主动提出让利,合作照常。”
谭玉菲知道她一直都不想和薛家合作,无奈劝道:“看来是暂时没有比薛家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江氏集团这么大一个企业,也不是魏女士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她也不容易。”
“我知道。”
这一点兰溪很清楚。
魏芸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在这个圈层人的眼里那就是出生不好。
她能凭借自身优势嫁进江家,又从江夫人到现在所有人口中的“魏总”,每一次蜕变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和心血。
所以兰溪对在事业上闪闪发光的魏芸,生不出任何怨言。
她只是感到无力、迷茫,还有深深的挫败感。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改变剧情,之后江家还会被薛家算计吗?
而陆灼那边,又会有别的变数吗?
算算时间,陆灼应该也快出国了。
正想得入神,楼下响起一阵骚动。
兰溪和谭玉菲所在的二楼刚好可以将一楼大厅的情况尽收眼底。
骚乱中心,衣着贵气张扬的男人正抓着一个漂亮女人的手腕,目光阴鸷。
谭玉菲轻啧了一声:“那个不是薛景修吗?他不乖乖待在家里处理薛家的丑闻,怎么还有闲工夫来这里玩?”
还真是哪都有薛家人。兰溪厌恶地皱起眉。
谭玉菲:“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是不是林栋?他家破产后我都以为他彻底消失了,没想到是来巴结薛家了。”
兰溪往底下看去,果然在薛景修身后看到一个阴郁憔悴的灰衣服男人。
这个林栋,就是A大前段时间盛传的那位,因为得罪兰溪被报复赶出学校,家里也被兰溪搞破产,自此销声匿迹的学生。
但真相当然不是因为得罪了兰溪,而是林家自己经营不善,做了些违法勾当,还想拉江家下水,才遭到江氏集团报复。
林家破产也都是自食恶果,至于林栋被赶出学校的事,就和江家没有关系了。
是这人自己受不了学校里的流言蜚语,主动退学的。
兰溪厌烦地收回目光,楼下的动静却没有结束。
薛景修:“你还真是喜欢犯贱。放着薛家给你提供的高薪不要,甘愿来这犄角旮旯当个调酒的?”
“我的事和你无关,放开我。”
“呵,无关?阮知雪,只要我想,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他越说越激动,声音直接压过了酒吧里的鼓点声。
在这段极其狗血的对话中,兰溪捕捉到了“阮知雪”这三个字。
好耳熟的名字。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号人物。
不过谭玉菲认识。
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兰溪,八卦道:“欸,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薛景修在追的那个小助理吗?好像就是她。搞半天薛大少是追爱追到这里来了。”
兰溪更迷惑了。
他们薛家的助理,为什么她会觉得名字耳熟?
有什么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兰溪蓦地睁大眼睛。
她想起这个阮知雪是谁了!
阮知雪,这个世界的小说女主。和陆灼在同一所福利院长大,在成年后阮知雪遇到困难时,失联的两人意外重逢。陆灼犹如神降,帮她解决麻烦,并邀请她加入他的创业团队。
剧情里阮知雪遇到的麻烦,不会就是指薛景修的死缠烂打吧?
甚至说不定两人已经重逢,兰溪之前猜测的陆灼和薛家有冲突,不会就是因为阮知雪吧?
兰溪紧紧抓着栏杆,指节用力到泛白,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
令她更烦躁了。
穿着酒吧制服的阮知雪十分扎眼,即使是素面朝天,依旧美得清丽脱俗。
她挣扎着想要甩开手腕上的桎梏,眼角噙着泪水,惨白的小脸愈发惹人怜惜。
如果抓着她的人不是薛家大少,应该早就有人上去英雄救美了。
“薛景修,你放手。”阮知雪的声音已经染上哭腔,但依旧倔强地表达自己的抗拒。
“欲擒故纵的戏码玩一次就够了,别试图激怒我。”薛景修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冷笑一声,就准备直接上手将人扛起来。
“啪”,一耳光扇在薛景修脸上,力道不大,但在这个公共场合下却足够激怒他。
四周都静了下来,就连背景音乐也悄悄停了下来。
阮知雪垂下手,害怕到纤瘦的身躯不住颤抖。
“你竟然敢打我?”薛景修舌尖顶了顶口腔,看向阮知雪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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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里燃烧起怒火。
“嘁。”
兰溪倚在二楼栏杆上冷嗤一声,转身下了楼。
“你去哪?”谭玉菲望向她的背影,其实已经猜到她要去干嘛了,悠悠叹了口气。
酒保正端着兰溪点的贝里尼,小心穿梭在大厅人群中。
这尴尬窒息的氛围,他举着托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其实他是很想继续在一楼看热闹的,但总不能耽搁江小姐的酒。
正要上到二楼,结果就看见兰溪自己走下来。
她走得很快,眼看就要直接越过他,酒保小声叫她:“江小姐,你的酒……”
“谢了。”
兰溪顺手端起托盘上的粉色鸡尾酒抿了一口,桃子香气直冲鼻腔。
她脚步未停,三两步已经来到薛景修面前。
薛景修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用力掐住阮知雪的胳膊。
他语气危险:“装什么清高,真当我不敢打女人?我现在对你感兴趣,还有耐心陪你玩玩。你要是再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像你这种货色——”
“到底是谁给脸不要脸?她让你放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一杯冷冰冰的液体泼在薛景修脸上,兰溪放下空荡荡的酒杯。
黏腻的酒液从脸上滑落,薛景修也愣住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液,对上兰溪冰冷的视线。
“江兰溪?怎么又是你这个疯子!你他妈找死是吧,跑来多管闲事?”他抬手就想打兰溪,却被兰溪反手一个巴掌。
刚好解决了他右脸挨了个巴掌,左脸没挨上的问题。
“我可不就是闲的。倒是你家现在应该挺忙的吧?你怎么还有空出来欺负女人?哦,也能理解,像你这种废物应该留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兰溪嘲讽完,拉着阮知雪就往外走。
薛景修气急败坏地咆哮:“阮知雪,你给我站住!你以为江兰溪能护得住你吗?我告诉你,江家可不是她说了算,她可护不住你。”
“还是说你以为攀上了江兰溪,就能她妈一样攀上高枝儿,一步登天坐上豪门阔太的位置?别做梦了,你段位还差得远。”
兰溪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来,对上薛景修挑衅的目光。
就站在她旁边的酒保感受到她身上的低气压,偷偷咽了口口水。
手里的托盘突然被抽走,酒保还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看着兰溪拿起托盘气势汹汹折返回去。
只见她在薛景修面前高高抬起双臂,一托盘往他脑袋上扇了过去。
惊呼声四起。
扇完一边还嫌不够,兰溪又换了个方向扇过去,争取给他砸对称了。
惊呼声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
她的力气可不小,哐哐两下质地坚硬的托盘就裂成两半。
薛景修倒在地上抱头痛呼,鲜血从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兰溪将断裂的托盘随手往地上一扔,低头俯视着他。
除了气还有些喘,她的声音却格外冷静:“你也知道我疯,干嘛还要故意激怒我?”
13. 被觊觎的假千金(13)
“江兰溪,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薛景修恶狠狠的声音被兰溪甩在了身后。
她拉着阮知雪走出酒吧。
“谢谢你。”
阮知雪的声音很温柔,是那种轻言细语,如潺潺流水般舒缓的柔。
兰溪甩开她的手,近距离打量起她。
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性格也很温温柔柔的,完全就是一朵柔弱无辜的小白花嘛。
原来陆灼喜欢的是这个类型。
兰溪收回视线,烦躁道:“你可以走了。”
“那你怎么办?薛景修他……”阮知雪面露担忧。
兰溪冷哼:“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我可不怕他。”
“对不起。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我,你才惹上了麻烦。”她愧疚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早就看不惯薛景修了,今天帮你一把也只不过是顺手的事。”
阮知雪被说得面上一热,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只能再次弯腰道谢:“真的很谢谢你。”
兰溪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直到人走远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拆开一颗糖塞嘴里,她正准备进去收拾残局,谭玉菲的电话打来。
“你在哪儿呢。”
兰溪:“在门口,马上进来。”
谭玉菲笑嘻嘻说:“不用急,薛景修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她本还想夸两句兰溪刚那两下子真有劲儿,隔着手机听见兰溪嚼糖的声音,她话音一顿。
知道兰溪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吃糖,她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兰溪没应,还是进去了。
不过就像谭玉菲说的那样,薛景修被救护车拉走后,酒吧里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处理。
很快就有人清理了现场,酒吧继续营业,吃完瓜的人群继续笙歌。
付完相应的赔偿,谭玉菲说:“酒吧的事好解决,薛家那边怕是没完。还有你爸妈那边要交代,你先回去休息吧。”
兰溪点头,这次没再拒绝,
“对了,你喝酒了吗?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谭玉菲问。
“不用,司机就在外面。”
“好。”
谭玉菲还有别的朋友在酒吧里,兰溪没让她送,自己先离开了。
刚走到门外,魏芸的电话又打进来。
“江兰溪,你什么时候才能不任性?一天到晚只会给江家闯祸。”
“我——”
魏芸打断:“你不用说了,现在就去医院给薛家道歉。”
“你都没问过我原因,就让我去道歉?”
“我已经了解过事情经过,才会给你打来这通电话。”
兰溪捏紧手机,整颗心都沉了沉:“那你还——”
再次被打断。
“如果你是想要我的评价,我只能说你的行为太过情绪化和幼稚,你原本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我会安排人送你去医院给薛家道歉,今晚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不给她拒绝的空间,魏芸已经挂断电话。
兰溪死死咬住唇,浑身止不住颤抖。
江家司机也收到通知,要直接送大小姐去医院。
他下车为兰溪拉开车门,却见兰溪神色冰冷,转身就走。
“大小姐……”司机挠了挠脑袋,焦急地回车上又打了个电话出去,并未发现角落一个灰衣人影悄然跟了兰溪。
虽然是深夜,这一片酒吧街还很热闹。
兰溪的手机不断震动着,先是魏芸打来的,后来又换成了她助理的电话不断打来。
其中还夹杂了另一个号码。
是江鹤行,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打来的。
兰溪直接掐断电话,关机,拔卡,然后全部扔进了河里。
去给薛景修道歉?
她才不要!
兰溪在这片街区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摸了摸包里的现金,准备打车去住酒店。
“江小姐。”
她突然被叫住,温柔似水的声音像能抚慰人心,她那股子怒火莫名就散了很多。
转身一看,发现是阮知雪一直跟在她身后。
兰溪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我有点担心你。本来想向江小姐要一个联系方式的,结果没想到……”
阮知雪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她直接把手机扔了。
兰溪斜了她一眼。
刚好两人走到了夜市路边摊,她在烧烤摊前停下,向摊主借来纸和笔,
她写下一串号码递给阮知雪:“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都说了有这个闲工夫,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阮知雪惊喜地接过:“多谢江小姐。我要江小姐的联系方式绝不是想麻烦您,是真心想以后有机会好好答谢江小姐。”
“嗯。”兰溪散漫地应了声。
阮知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正在看摊主烤烧烤。
烧烤架上烟雾升腾,伴着烤肉的滋滋冒油声,烧烤摊前散发着浓郁肥美的油脂香气,刺激着唾液分泌。
“江小姐想吃吗?”
“什么?”兰溪没反应过来,杏眼睁大,疑惑地偏头望向她。
阮知雪莫名想到了隔壁家院子养的傲娇黑猫猫,遇到新奇的东西总是浑身警惕又藏不住好奇。
她弯起唇,声音依旧温和:“我说我请江小姐吃烧烤吧?”
-
街边的烧烤摊支起几个矮桌和矮凳,坐了三两个食客。
阮知雪拿出纸巾反反复复将油腻的座椅擦干净,才请兰溪坐下。
“江小姐想吃什么?”
她递来菜单,兰溪却没接。
阮知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着说:“那我给江小姐推荐几个不错的吧?”
问了兰溪的忌口和口味偏好,阮知雪点的大多数是偏清淡,微辣,不是太油腻的烧烤。
“江小姐要喝酒吗?”阮知雪又补充了一句,“条件有限,这里应该只有啤酒。”
兰溪惊讶的目光看过去,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喝酒。
阮知雪笑了笑:“我酒量还不错,在这方面也有点研究,不然也应聘不上调酒师。”
一边说着,一边向老板要了两听啤酒。
兰溪拉开易拉罐环:“你是怎么招惹上薛景修的?”
提起薛景修,阮知雪笑容淡了些。
她苦笑道:“我毕业后就入职了薛家的企业,已经干了两年。但薛家大少爷回国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不管我怎样明确拒绝,他还是不断在骚扰我。所以我现在已经从薛家公司离职,重新找工作了。”
只不过辞职后又被薛家封杀,现在没有公司敢要她,她只能在酒吧之类的地方做些兼职。
阮知雪说得云淡风轻,兰溪此前没有关注过这些事,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她话音一转:“对了,你是不是在银杏福利院长大的?”
“江小姐怎么知道?”阮知雪讶然。
她轻咳一声,含糊道:“就偶然听说的。”
哪有什么听说,都是从觉醒的剧情里猜的。
阮知雪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后来银杏福利院发生了重大火灾,我们这些银杏福利院的小孩又被重新分配到了不同的福利院。”她语气低落,似乎陷入了回忆。
看来陆灼和她就是因为这场意外失去联络的。
兰溪斟酌了一下,还是直接问道:“那你认识陆灼吗?”
“陆灼?”阮知雪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毫不犹豫点头,“认识的。江小姐也认识他?”
“唔,认识,一个学校的,但不熟。”兰溪移开视线。
阮知雪叹了口气:“我也和他不是很熟,陆灼是后来才转进福利院的,待了不到半年福利院发生火灾,之后我就不知道他的去向了。”
“江小姐是想打听他以前的事吗?我知道的也很少,不过听说他的爸爸妈妈是因为出了车祸殒命,陆灼才变成孤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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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好像就是在A市出的车祸。”
“A市?”
兰溪手一抖,啤酒沿着口子洒了一滴出来。
阮知雪眉头轻蹙,似在绞尽脑汁回想,然后点头说:“对,我没记错。我那时帮福利院整理资料,听见了大人说的。”
“好像是陆灼的爸爸妈妈来A市出差,在南郊那块被一辆违规驾驶的豪车给撞了,很严重的一场车祸。”
“本来他父母是不会死的,但司机肇事逃逸,又是半夜的郊区一直没人发现,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最后两人都没救过来。”
阮知雪一脸惋惜,是真的很可惜。
“江小姐?江小姐?你没事吧?”
兰溪被唤回神,对上阮知雪担忧的神色。
“啊,我没事。”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拿起啤酒猛灌了一口。
大概是灌得太过生猛,她被呛得直咳嗽,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
低调的黑色卡宴穿梭在城市夜间。
陆灼坐在副驾驶上,手肘撑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出神。
“喏,你出国的机票。”驾驶座上的男人单手递过去机票,还有一些别的资料。
“谢了。”陆灼抽走机票。
男人问:“你是打算解决了薛家的事就出国?”
“嗯。”
“那公司怎么办?”
“国内不是还有你在?”
男人有些坐不住,挪了挪屁股:“不是,你不会真打算出国就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吧?”
陆灼:“应该吧。”
“啊?该不会又是因为江……”
话还没说完,男人从后视镜里与陆灼漆黑冷清的眼睛对上,自动闭上了嘴。
沉默了一会儿,肖彻还是没忍住,吐槽了句:“啧,眼神这么凶,你还是把你那破眼镜戴上吧。”
陆灼没有理他,侧过头视线重新落在窗外。
街景不断倒退,他眸光一凝,眼尖地在黑夜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兰溪醉醺醺地坐在阶梯上,一个灰衣男人捡起靠在墙边的木棍,悄然靠近。
这人正是一路跟踪过来的林栋。
可恶的江家,害得他家破产,江兰溪这个贱人还让他在学校里丢脸。
现在他成了过街老鼠,连给薛家舔鞋的份都凑不上。
今天可算让他逮到机会,可以报复回去了。
他死死盯着兰溪,脸上露出邪恶的笑。
虚浮的脚步越走越快,他的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
还没靠近,身后一道大力将他掼倒在地。
脸摩擦在地上,他还来不及惨叫就被堵住了嘴。
林栋双手反剪,被一膝盖压在地上。呜呜地扭着脖子想要看是哪个王八蛋,却只能看到那人瘦削坚毅的下巴。
头顶传来男人冷冷的声音:“肖彻,帮我把这人送去警局,麻烦了。”
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还知道麻烦啊。”
陆灼抿着唇:“把他送进监狱,别让他太快出来。”
肖彻耸耸肩,没再多说什么,提着人走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坐在台阶上的人儿对此毫无所觉。
她屈腿坐在台阶上,双手环抱着腿,脑袋埋在臂间,看起来小小的一团。
陆灼低头俯视着她,视线落在她脚边倒下的啤酒罐,微微皱起眉。
“江兰溪。”他开口。
兰溪耳朵尖动了动,直到那声音又叫了一遍,她才迟钝地抬起头。
“干什么?”她仰起脸,不耐烦问。
陆灼一怔。
微弱的灯光投映在她泛红的脸蛋上,杏眼里盛着水光,雾气氤氲,鸦黑的睫毛打湿成一簇一簇的,泪水沾湿了整张小脸。
她哭了。
陆灼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捏紧,喉结上下滚动。
他薄唇微动,许久后,才哑声问出来:
“江兰溪,你为什么在哭?”
14. 被觊觎的假千金(14)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留下一条笔直的白光。
兰溪昏昏沉沉醒来,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眼里闪过茫然。
宿醉后的记忆断断续续,她记得自己昨晚遇到了阮知雪。
两人在烧烤摊喝酒,后来阮知雪接了通电话,似乎是有急事。
她心神不宁,但又放心不下兰溪不肯先走。
最后还是兰溪不耐烦地摆手,将人赶走的。
那个时候兰溪还是清醒的,本来打算打车去酒店休息的。
结果走着走着就开始犯晕,累得她直接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再后来……
她好像听到了陆灼的声音,然后就真的看到了陆灼。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兰溪想不起来了。
可脑海里又有一些零碎的片段,是陆灼背着她,她趴在他背后口齿不清,乱七八糟说话的模样。
兰溪猛地坐了起来。
她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趿上拖鞋,兰溪推开卧室门,便看到了靠在沙发上的陆灼。
他捧着书,阳光不偏不倚落在他的手上,偏白的肤色下手背青筋显露无遗。
屈起的指节泛着白,他手腕翻转,随着翻书的动作露出的一截劲瘦的手臂线条,又很快没入袖口。
“你……”兰溪抿着唇,试探地问,“我昨晚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陆灼合上书,疑惑看来。
兰溪观察着他的表情:“就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嗯,昨晚碰巧路过,看你一个人醉得不省人事。既没手机,问你话也不答,我就只好暂时把你带回来了。”
他神色坦然,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来。
兰溪看他神色不像作假。她应该没有说出什么惊天秘密,不然陆灼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淡定的表情。
还好自己嘴严,看来脑海里那些片段都是梦。
兰溪放下心来,接过水杯灌了几大口,喉咙得到滋润,终于不再口干舌燥。
“这里是你家?”她观察着这个一室两厅的住所。
很常规的布局,家具很少,一点也没有生活气息。
“租的,马上到期了。”陆灼接过空水杯。
也对,陆灼就要出国了,应该已经打包收拾好行李。
难怪这个房子空荡荡的。
“要吃点东西吗?”陆灼问。
“吃什么?”
“家里没剩什么东西了,只能简单煮个面条。”
兰溪感受了一下空空的肚子,到餐桌前坐下:“那麻烦了。”
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厨房,隐约能看见陆灼忙碌的背影。
他动作熟练,很快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
清汤鸡蛋面上漂浮着葱花和白菜,真的只是简单的煮个面条。
兰溪失望地噘了噘嘴:“就这个啊。”
陆灼:“这是我妈教我的。”
兰溪闭上了嘴。
其实闻起来还不错。
她拾起筷子挑面,吹了吹热腾腾的白汽,一口吃进去,清淡温暖的口感瞬间充盈口腔。
比想象中要好吃,而且好吃很多。
她从面碗里抬起头:“你不吃吗?”
陆灼捡着书坐过来:“早上先吃过了。”
兰溪“哦”了声,闷头继续吃面。
又吃了好几口,喝了点汤,肚子已经差不过填饱了。
宿醉后那种难受的感觉也彻底消失。
她眼神闪烁,时不时看眼陆灼。
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嗫嚅着唇问出口:“你的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我的父母?”陆灼抬起头。
他往后轻靠在椅背,手搭在书上,沉浸在回忆中,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书边。
兰溪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意外发现书里夹着一片叶子,露出了尖尖的一角。
“他们是很善良的人。”
兰溪点了点头,竖着耳朵等待后文,却迟迟没有等到陆灼再开口。
“然后呢?”
不会就没了吧?她不满地想。
陆灼目光淡淡扫来:“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随便问问还不行了?”
“那你的父母呢?”他忽然问。
兰溪愣了一下,嘴里的面突然变得食不知味。
“不说就不说。”她生气地哼了一声。
闷头一口气吸溜完面条,连汤也顺带喝光,兰溪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
说完她站起来,收拾收拾就准备告辞。
陆灼也没拦着,只临走时突然叫住了她。
“江兰溪,留个联系方式吧。”
兰溪:“嗯?”
“总感觉以后用得着。”他声音很淡,她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严肃认真。
鬼使神差地,兰溪留下了一串联系号码。
-
兰溪打车回到江家时,已经是下午。
别墅里很安静,兰溪一进门,没想到魏芸竟然在家。
魏芸看出她的惊讶,解释说:“我今早没出门,就是在等你。”
果然,是等着跟她算昨晚的账吧?
兰溪咬住唇,闷声说:“我是不会去给薛景修道歉的。”
魏芸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坐吧。”
魏芸这个态度,让兰溪有些捉摸不定。
“您改变主意了?”她问。
魏芸神情没什么变化,说出的话却让兰溪整个人僵住。
“昨晚我让你去道歉,是给你补救的机会。现在你爸回来了,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了。”
像是映证她的话,别墅外响起汽车引擎声。
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
他长相儒雅,嘴角虽然带着随和的笑,眉心却有一道因常年紧皱而生出的竖纹。
管家上前接住他脱下的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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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套。
他折起袖口,取下腕表,朝兰溪走了过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兰溪整个人被扇倒在地上,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
江鹤行冷冷看着她:“没用的废物,知道你打薛家人那两下让江氏损失了多少吗?现在就滚去给薛家道歉!”
“我不去。”兰溪抬头直视他,声音倔强。
江鹤行似被气笑,阴沉地看了眼魏芸:“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从小就欠管教。”
魏芸放下茶盏:“她从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可不是我在管教。而且我也没那么多时间。”
江鹤行黑沉着脸,向管家招手,管家低着递上了鞭子。
他拿过鞭子,重新看向兰溪:“我再问你一遍,去不去道歉?”
“不去。”
“啪”一鞭子抽在背上,兰溪死死咬住唇才没痛呼出声。
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又一鞭子抽了过来。
“既然你不想去,那我就打到你去为止。”
偌大的客厅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鞭子甩在皮肉上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以及兰溪忍痛呜咽声。
王婶本来是在照顾瘦妮的,结果管家通知主家老爷回来了,让所有人都回别墅待命。
结果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几乎每鞭子下去,她的身体就忍不住跟着抖一下。
几个和她一样刚来江家干了半年的保姆,各个噤若寒蝉。
而干了很多年的佣人和管家,像是习以为常,只当什么都没听见般垂着脑袋,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
早就听说有些有钱人是心理变态,没想到就让她遇上了这种雇主。
唉,可怜的大小姐。
王婶闭上眼,默默祈祷能早点结束,大小姐能少挨些打。
直到打挥鞭子挥累了,江鹤行终于停下来。
他喘着粗气,睨着疼得浑身颤抖依旧嘴硬的兰溪:“你还是不去,是吗?”
“我为什么要去?”兰溪疼得牙关都在打颤,口腔里是淡淡的血腥味。
她声线不稳,依旧倔强道:“是薛景修挑事在先,我们甚至还有薛家算计我江家的证据,明明该怕的是他们,我不懂为什么江家要伏小做低?如果爷爷还在,绝对不会让我去道歉。”
这话无疑是在激怒江鹤行,他正处在暴怒边缘,却听门外响起一阵鼓掌。
“说得好。”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像是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止住动作,循声看了过去。
男人不紧不慢走进来,西装下的花衬衫领口大敞,露出小麦色胸膛。
头上架着墨镜,一双轻佻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盯着兰溪。
“小侄女不愧是老爷子带大的,有点江家的骨气。大哥你真该学学,别为了那点子钱,连膝盖都软了。你说是吧,大嫂?”
魏芸忽然站起身,死死盯着男人,罕见地黑了脸。
她语气冰冷,毫不掩饰厌恶:“江雁度,你回来干什么!”
15. 被觊觎的假千金(15)
江家多美人。
这个说法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了。
那时后面还跟了一句话,“属江家那个小儿子生得最好。”
江雁度的确生得好看,五官秾稠昳艳。
气质是和江鹤行截然相反的风流,看起来也很年轻,毕竟比江鹤行这个大哥小了整整十二岁。
“你为什么会回来?”江鹤行扔掉鞭子,眼里全是忌惮和算计。
“大哥这话说得,好像也没人说过不准我回来吧?”江雁度唇角掠起笑。
目光从这对警惕的夫妇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兰溪身上,笑意逐渐扩大。
“我就回来看看素未蒙面的小侄女,这么紧张干什么?”
魏芸冷哼一声,面露嘲讽。
这人连他老子的葬礼都没有回来,谁知道这次突然回来安的什么心。
像是看不见魏芸的敌意,他双手插兜,姿态闲散地走到兰溪面前,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她惨白的脸色。
顶着个红肿的巴掌印和一身鞭痕,啧,还真是个小可怜。
“大哥下手可真狠,你倒是把老头的这一套学了个十成十。”江雁度伸出一只手,握住兰溪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
又打了个响指,身后冒出一个捧着珠宝盒子的人。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祖母绿钻石宽手镯。
“怎么说也是初次见面,给小侄女准备点小礼物。”
感受到掌心下细腻肌肤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江雁度挑眉,自顾自取下手镯就要给她戴上。
坚硬冰冷的手镯质地刺激着兰溪的神经,祖母绿宝石衬得腕间肌肤愈发白。
她牙齿打颤,即使被江鹤行打也没有表现出的恐惧,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无数剧情片段如潮水般涌现,幽暗沉闷的室内,黏腻潮湿的空气,银链缠绕纤细的脚踝,然后是腰肢、手腕。
刺目的画面似乎与这一刻重合。
“放开我!”兰溪用力用力挣扎。
手镯被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滚进了沙发底下。
兰溪踉跄着后退,再也忍受不了般逃离了客厅。
盯着那道纤弱的背影,江雁度眯起了眼睛。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小侄女和我一点都不亲近,还真让人不爽呐。该不会是大哥大嫂说了什么,才把她吓到了吧?”
魏芸冷言讽刺:“干得出恶事,还指望有人帮你遮掩?”
“你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江鹤行直接挑明了问。
江雁度轻笑出声,他散漫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慢悠悠说:“听说江氏要收购R集团,我也回来尽份力。毕竟买下R集团也是老头生前的遗愿,不是吗?”
兰溪将他的声音甩在身后,跌跌撞撞跑回了自己房间,用力关上门。
剧情里江雁度根本不是这个时候回国的,更不可能是来帮忙的。
所以他为什么会提前回国?
她什么也改变不了,难道那个属于她的结局也要提前发生了吗?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播放。
明明窗外是艳阳高照,她却只感受得到渗入骨髓的寒冷。兰溪整个人拥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叩叩叩”
门被轻轻敲响,惊得兰溪一个激灵。
“大小姐,我能进来吗?”
王婶的声音隔着门蒙蒙传来。
一直没得到回应,王婶实在担心,擅自拧开了门把手。
明亮的阳光洒入室内,大小姐的身上却笼罩着看不见的阴霾。
王婶一脸担忧,端着伤药进来:“大小姐,来上点药吧。”
兰溪目光滞涩,声音沙哑:“不用,出去。”
“大小姐先上点药吧,不然会一直疼的。”王婶劝道。
她依旧面无表情:“出去。”
王婶叹了口气:“那我先出去了,大小姐记得自己上药。还有您的手机,管家给您重新备了个。”
王婶手里端着的托盘,上面除了药品,还躺着一只全新的手机。
她将托盘放在床边兰溪能够得着的地方,退了出去。
室内再次恢复安静,只能听见兰溪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越是安静,脑子里那些纠缠的画面就越是清晰,如梦魇鬼手般将她捉住,收紧,拖着她沉入水底。
窒息感是如此真实,兰溪整个人陷入魔怔,仿佛正亲身经历着剧情里自己惨死的结局。
直到一道手机铃声打破,兰溪瞳孔微缩,突然清醒,死死按住手腕大口大口喘息。
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走向那样的结局。
她不能坐以待毙。
江雁度和江鹤行现在回来了又怎样?只要事情还没发生,就还有扭转的余地。
就算和薛家的合作项目开始了,也还能中途叫停,不是吗?
兰溪擦掉脸上的泪痕,眼底弥漫的水雾逐渐消散。
她拿起不断震动响铃的手机,屏幕上亮着一串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键,婉柔的女声传来:“是江小姐吗?我是阮知雪。”
阮知雪静静等待对面的回应,良久后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嗯”,随即就陷入了沉默。
她犹豫了片刻,说:“是这样的,我看见最新的新闻资讯,江氏集团是要和薛家合作吗?”
这么快已经出公告了?
兰溪点开手机,果然在网上搜到了相关报道,发布时间就在半小时前。
阮知雪想到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咬咬牙说出了口:“其实我在薛家公司上班时,曾无意间看到一些文件……和薛家合作风险很大,江小姐和江氏集团还是再谨慎考虑一下这次的合作吧。”
风险很大。兰溪当然知道。
“你是说薛家数据造假?”她问。
阮知雪回答得支支吾吾:“有一部分是。”
“一部分?”兰溪低声重复了一遍,忽然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薛家还干了更多违法违规的事?”
还真让她猜准了,薛家能曝出一个数据造假的丑闻,果然还埋了更多的雷。
阮知雪没有否认,忐忑道:“离职前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太多,而且也只是在薛景修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一些,总之江小姐还是小心一点吧。”
兰溪深吸了一口气,问:“你现在有空方便见一面吗?”
-
和阮知雪约好见面地点,兰溪是带着法律顾问去的。
经过一番咨询,在确定签署了保密协议也有权举报公司的违法行为后,阮知雪终于说出了她看到的文件。
薛家主营制药业,最近曝出的数据造假还只是冰山一角,其实他们在药物研发中存在更多造假。不仅篡改了临床试验数据,还隐瞒药物副作用,其中几款药物早已经流入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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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几乎每年都会花一大笔支出,用巨额封口费来平息那些医疗事故,甚至遮掩更多犯罪。”阮知雪一口气说完,忐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兰溪。
兰溪戴着口罩墨镜和帽子,看不清表情。
“你怀疑薛家还存在更严重的犯罪?”
阮知雪点头,语气又低落下去:“但我没有证据。”
兰溪严肃道:“我会继续调查下去的,多谢你提供的线索。”
如果收集齐薛家的犯罪证据,全部曝光的话,薛家应该离破产不远了。
既然江氏集团认为薛家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那就彻底毁掉薛家好了。
她不信那个时候江鹤行还要和薛家合作。
告别了阮知雪后,兰溪回到车上开始想接下来的对策。
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寻星科技的总裁肖彻,也许可以找他问问。
听说寻星科技的新大楼就在附近不远,兰溪摘下口罩和墨镜。
镜子里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得差不多,画上淡妆后基本上看不出来了。
她拉了拉袖子,遮住小臂上依旧猩红的鞭痕,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拨通肖彻的联系电话。
“江小姐?”肖彻声音里带了些意外。
“是我,肖总。不知道肖总有没有空,想问问薛家的事。”兰溪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正题。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今天吗?”
“嗯,我已经在来寻星大楼的路上了,肖总在公司吗?”
“你来寻星?啊……好啊,我在公司,你来吧。”肖彻莫名干笑了两声。
兰溪没懂那两声笑是什么意思。
皱了皱眉,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寻星大楼的地下车库,几名公司高层带着助理站在一起,似乎在为迎接某人的到来做准备。
其中一名今年刚入职的助理站在角落,忍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要来。除了肖总,公司的几位元老基本上都在这里等着了。
正想着,就见一辆低调的车缓缓驶了车库。
车门被拉开,薄底皮鞋踩在地上,高大的男人弯腰走了出来。
看清男人的脸,小助理没忍住吸了口凉气。
倒不是说他在哪个电视节目或者新闻报道上见过这个人物,而是这人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外貌也极其出众。
男人一身挺括的西装,墨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露出立体英挺的五官轮廓。
地下室冷色调灯光投在他脸上,深邃的眉骨落下一片阴影,显得他冷峻到不近人情。
抽气声不可避免传入男人耳朵里,他狭长乌黑的眸子看了过来,微微颔首后,收回了目光径直往前走。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男人手插着兜,半垂着眼睑,面无表情,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感兴趣。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噔噔噔,高跟鞋踩在地面极有节律的声响在车库回荡,溢进了电梯厢内。
几乎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声音来源,想透过即将合上的电梯门缝探究来人是谁。
陆灼半掀起眼,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看清了那道熟悉纤细的身影。
他眸光一凝,神情怔了怔。
电梯门合上,缓缓上行。
兜里的手机轻震了一声。
是肖彻发来的一条极简单的信息:
【江兰溪要来咱们公司了。】
16. 被觊觎的假千金(16)
肖彻盯着手机往外走,刚好和从电梯里出来的陆灼碰面。
他给陆灼使了个眼色,两人进到一间单独会议室。
“看到我发的消息没?江兰溪过来了。”
“知道,已经遇见了。”陆灼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肖彻一脸惊讶。
陆灼:“她没看见我。”
肖彻轻咳一声,解释道:“那啥,是你让我多帮着点江兰溪的。她想找我问薛家的事,我就答应了。就是没料到她这么心急,说来就来了。”
陆灼淡淡应了声,摆弄着手机说:“江氏集团和薛家合作的公告已经出来了,她应该是为这件事来的。她想知道什么,你就如实告诉她。”
“把你调查到的都告诉她?全部?”肖彻惊讶。
他刚认识陆灼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在调查薛家了。
追查了这么多年,眼看已经掌握关键证据,就差最后一步的关键时期,他要跟江兰溪透露线索?
“你就不怕她走漏风声,打草惊蛇?”肖彻说出担忧。
陆灼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薄唇微动,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怕。”
“你跟我说实话,其实是你暗恋人江家大小姐吧?”肖彻忍不住吐槽。
不仅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江兰溪和江家,还总变着法子去帮江兰溪。就说那晚那个林栋,已经被陆灼送进监狱,没个三五年是出不来了。
陆灼默默做着这一切,又不让江兰溪知道,好似见不得光一样。
不是暗恋是什么?
吐槽归吐槽,肖彻是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帮助江兰溪,就像他不清楚陆灼为什么要执着于搞垮薛家。
陆灼只扫来一个眼神,并没有回答。
“叩叩叩”
秘书敲响门,推开一条门缝说:“肖总,江小姐已经到了。”
兰溪站在秘书身后,探身往里看了眼,刚好被走出来的肖彻挡住视线。
“江小姐,好久不见。”肖彻微笑打招呼,顺带关上了门。
兰溪收回目光:“好久不见。突然造访,会不会打扰到肖总?”
“怎么会,江小姐这边请。”
两人一起进到总裁办公室,兰溪没有卖关子耽误时间,直接谈起正事。
她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刚好有薛家线索这种事,哪能次次都让她碰上?
可没想到在她说出薛家的可疑之处后,肖彻竟真拿出了一沓资料,正是阮知雪提到的薛家在药品研发上造假的证据,甚至更多更详细。
兰溪面色逐渐变得古怪,忍不住怀疑地看向肖彻。
肖彻被看得一阵心虚,还要强装镇定道:“说起来也是巧,这些证据也是我最近才调查出来。之前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未证实,所以不好直接拿出来给江小姐。”
兰溪还是觉得可疑:“那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曝光,而是留着告诉我?”
“因为这些资料并不是全部。”说到这里,肖彻神色严肃起来,“薛家违法作恶无数,手上沾染的鲜血和人命,远比纸面上这些还要多。”
兰溪怔住。
“我们还在继续追查,相信要不了太久就能彻底掌握证据,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告知江小姐的。”肖彻缓了缓语气,又解释讲这些告诉兰溪,是因为不希望看到薛家和江家合作。不然顺利收购了R集团,薛家势力扩张,将更难对付。
兰溪对他最后的解释保持怀疑态度,但他交给她的这些资料和证据做不得假。
沉默了半晌,她终于开口道:“既然你我的目标都是对付学家,我也会朝着这个方向继续调查的,有消息会联系你。”
“好。”肖彻一口气答应下来。
谈妥后,兰溪收好资料,起身告辞。
出了总裁办公室,秘书站起身准备送兰溪下楼。
兰溪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送,一个人走在过道上。
经过一扇会议室门时,她脚步一顿,直接推开了门。
小型会议室内独坐着一个男人,他面前放着台笔记本,键盘敲击声在室内回响,显得尤其空旷。
“陆灼?”
她刚才果然没看错。
没了额前碎发和眼镜的遮挡,陆灼那张俊美且攻击性十足的脸暴露在灯光之下。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包裹着高大挺阔的身躯,愈发显得他矜贵却不近人情。
兰溪仿佛看到了陆灼被认回江家后的模样,唇角渐渐绷紧。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记得剧情里陆灼和寻星科技有什么关系。
陆灼不紧不慢地合上电脑,抬头迎向她的目光,脸上没有半点遇见兰溪的惊讶或慌张。
他的视线从兰溪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兰溪原本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灼,这个姿势却让她的长袖上移,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小臂。
察觉到他的视线,兰溪下意识想将手往身后藏,手腕却被一把捉住。
袖口下滑,露出了手臂上醒目的鞭痕,猩红刺眼。
陆灼瞳孔微缩,语气发沉:“你被打了?”
“关你什么事?”兰溪语气不耐,用力抽出手腕。
门砰一声被关上,阻绝了门外员工若有似无的窥探来的目光。
腰间被一股沉稳的力道缠上,下一秒兰溪已经被抱坐在会议桌上,整个人被陆灼围堵住,无处可逃。
掌心撑在冰冷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身前的热源令她难以忽视。
“你滚开。”
兰溪挣扎着踢了他一脚,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纹丝不动。
他眉头紧锁,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她,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是江家人打的?”
一下就被说中的兰溪偏过了头,死死咬住唇。
下巴被捏住,将她的头一点点扳正。陆灼的视线在她左脸上逡巡,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他们经常打你?”他语气冰冷,像是竭力压制着什么某种情绪。
明明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肿得差不多了,可在陆灼的目光下,她又开始莫名感受到一阵阵刺痛。
好似自己的秘密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恼羞成怒的兰溪一巴掌甩了过去,陆灼被扇偏了脑袋,额前一缕碎发垂落。
她呼吸急促,杏眼泛红:“和你有关吗?你不会觉得我对你有点好感,你就有资格在我面前这种说话了吧?我告诉你,我早就不喜欢你了,而且现在很讨厌很讨厌你!”
肖彻一推开门,就听到了这番言论。
他惊得张大了嘴巴,直到对上陆灼冰冷的眼神,才回过神来。
“江小姐,是发生什么误会了吗?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临时请来的技术人员。看样子你们应该认识,好巧啊哈哈。”他尴尬地笑了笑。
陆灼松了力道,兰溪顺势推开他。
“那就请肖总管好你的员工。”
从桌上跳下来,兰溪面无表情说完,快步走出会议室,全程没再看陆灼一眼。
望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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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离开的背影,肖彻只能在心里默默回答,他哪管得着啊。
又看了眼被讨厌了的某人,正靠在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好像错了。”他低声呢喃。
“什么?”肖彻不明所以。
陆灼摇了摇头,站直了身,率先走出会议室:“开会吧。”
他以为只要他离开,江兰溪就能过得好。
-
从寻星科技离开后,兰溪就开始着手调查薛家,刻意把陆灼抛之脑后。
她专门组建了一个团队,顺带挖走陆灼的墙角,把剧情里本该在陆灼团队发光发热的阮知雪拉进了团队。
阮知雪心思敏锐,能力更是不差,又在薛家企业工作过,比团队里的其他人都要更了解薛家。在多日的辛苦调查下,又陆陆续续挖出了薛家做过的不少脏事,但这还远远不够。
不过从始至终兰溪都没打算找□□忙,更没把她这段时间的行动和发现告诉江家。
她早就不指望江家出手了。
从江鹤行回来那天以后,她就没再回过江家别墅,而是住在了市中心的房子。
期间江家打来很多电话,都是让兰溪去跟薛家道歉的。
兰溪自然不肯,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忙碌中兰溪也没忘记小女孩“瘦妮”领养的事。经过筛选后,列出了适合小女孩的领养家庭名单。
令兰溪意外的是,名单中不乏条件极好的家庭,小孩最后却选了一户很普通寻常的人家。爸爸是消防员,妈妈是小学数学老师,远远算不上大富大贵。
但小女孩坚定地选择了这个家庭,她也从此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叫邓佳。
邓佳被正式领养那日,是兰溪亲自送她去的。
那对夫妇早早等在小区门口迎接邓佳的到来,他们和照片里看起来没什么两样,简单又平凡。
但亲眼见到两人,便能清晰感受到二人之间和谐默契的氛围,是一对结婚二十年依旧恩爱的夫妻。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是不能反悔的。”兰溪捏了捏她的脸颊,已经有了肉感,是王婶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
“放心吧,不会后悔。这可是我千挑万选,给自己选中的爸爸妈妈。”邓佳眨巴着眼睛,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兰溪挑眉,轻哼了一声。
“谢谢你大姐姐。”邓佳忽然拉住她的手,往下拽了拽。
兰溪顺着力道弯下腰,附耳过去。
她踮起脚小声道:“我还是悄悄告诉你吧,其实大哥哥和那个坏蛋大块头都在找张酒鬼的秘密。”
“张酒鬼?”
“张酒鬼就是个超级大坏蛋,不仅偷了别人的秘密,还开车撞死过人。他每天都要喝好多好多的酒,然后耍酒疯,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兰溪一愣。
“其实我知道那个秘密在哪里,但我只告诉你哦,大姐姐。”邓佳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拿出一个纸团,塞进兰溪手中。
做完一切,邓佳松开兰溪的手,跑到了那对夫妇身边。
她有些拘谨地牵住爸爸妈妈的手,但立刻得到了回应,两只小手都被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
夕阳下,她笑容越来越灿烂,对兰溪放声道:“大姐姐再见!”
直到一家三口消失在视野里,兰溪摊开手心,打开了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是小孩这段时间闹着让王婶教她写的字。
那是一个地址,旁边还有一个抽象的插画,标记出那个“秘密”的位置。
17. 被觊觎的假千金(17)
冷清破败的街道,杂乱的天线上停了一排乌鸦,破裂的窗户碎玻璃片躺在地上已经好几个星期,也不见有人清扫。
这是兰溪第三次踏足这个地方。
根据小孩给的地址,她一路弯弯绕绕,终于来到了一个眼熟的破院子。
正是兰溪第一次来时,纹身男揪出邓佳的地方。
依旧是那间破瓦屋,和一棵枯死的枣树。她推开脆弱到下一秒就要脱落的木门,院子泥地里有深深浅浅杂乱的脚印,长出野草成片成片被踩倒在地上。
本就破烂的院子明显又被暴力打砸了一通,更加破得不成样子。
兰溪拿着纸条,确认上面写的地址是这里没错。
比对着邓佳歪歪扭扭画的图,她认出了画上的瓦屋、枣树,然后围墙旁堆放的各种杂物。
而瓦屋背后的西北方向画了一堆乱糟糟的黑线,然后又被打了颗五角星。
兰溪找到那个位置,竟是一个约有一米深的坑,里面堆满了臭气熏天的垃圾。
所以“秘密”是被藏在这里了?
“还真能藏。”兰溪捏着鼻子嘀咕。
院子本就安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听清。
木门发出细微的轻响,紧接着是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落入兰溪耳朵里。
她暗恼,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人?
踮着脚小心靠近瓦屋背面墙角,听着瓦屋正面的动静。
她不确定来的会是什么人,看了眼垃圾坑,只能先想办法脱身,另外再找机会来拿了。
瓦屋前的人步伐沉稳,没有一上来就粗鲁打砸,而是安安静静在院子里摸索搜查。
兰溪注意着动静,准备跟那人绕着瓦屋卡视线,等人绕到另一边,她就趁机溜出去。
计划在脑海里成型后,兰溪就准备实施。
刚走没两步,她就被忽然叫住。
“江兰溪。”
男人突然出声,惊得兰溪吸了一口气。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缓缓转过身。
却在和陆灼对上视线后,目光逐渐变成了警惕的审视。
看懂她的眼神,陆灼解释说:“我没有跟踪你。”
“我在收集薛家犯罪的证据,跟着线索一路追查来到了这里。”
随着他话音落下,兰溪隐隐有过的猜测在这一刻彻底清晰起来。
她看向陆灼,这人又重新换上一身低调普通的休闲服,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和上次在寻星大楼遇见时判若两人,再次回到了往常的不起眼。
他还真是擅长伪装。
这样想着,兰溪却问出了另一件事:“那晚宴会薛家老爷子收到的那封信,是你放的,对吧?”
陆灼抿着唇,承认道:“是。”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调查薛家了。”兰溪的语气很肯定。
所以她才会频繁偶遇他。因为细想起来,两人的每一次偶遇,几乎都是在有薛家人出现的地方。
细想上次他在寻星科技出现,他是受寻星所托才调查的薛家?还是因为在调查薛家,才和寻星合作?
如果是后者,他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冒险这么做?
明明剧情里根本没有提到过陆灼和薛家有过节,他对付薛家也是在被认回江家以后的事。
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兰溪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疑惑直接问出了口。
陆灼垂下眼,兰溪只能看见他薄薄的唇线弧度下垂。
他的声音低得发沉,回答说:“因为我要报仇。”
“报仇?”兰溪莫名心慌,语调不由自主升高。
“九年前薛家面临人体实验、药物造假和致病人的多项指控,薛伦派出他最信任的助理销毁公司里的档案和数据。他的助理却在夜间超速行驶时发生了车祸,对面车辆紧急避侧翻撞向栏杆。”
“助理车上还装有一箱箱待销毁的数据和档案,他不敢报警或打急救,仓皇逃了,最后车内的一对夫妇因为没得到及时抢救都死了。”
那对夫妇,就是陆父陆母。
助理自知逃不了罪责,于是在销毁档案时偷偷录像、扫描,复制备份了部分重要文件,以此作为筹码,要薛家保他。
后来助理因车祸肇事逃逸被逮捕,在薛家的运作下,他只在监狱里待了三年就被放出来了。
出狱后助理还沉浸在车祸的阴影里,整日酗酒麻痹自己,靠手里捏着存有证据的移动硬盘保命,苟活于世。
薛家忌惮他手里的证据,不敢硬来,只能派人日夜轮流监守,暗中寻找证据,也就是兰溪遇到的纹身男那拨人。
而小女孩阴差阳错和助理有了交集,还从他那儿得知了硬盘藏匿的位置。
那日陆灼便是向小孩打探移动硬盘的位置,小孩跟他说了个地址,但陆灼去找的时候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其实是机灵的小孩偷偷拿走了硬盘,然后自己藏了起来。
至于藏在了哪里,兰溪捏紧了手里的纸条。
所以是薛家害死了陆父陆母,难怪后来她查起当年的车祸,却什么也查不到,原来是早就被薛家抹除了痕迹。
她深吸了一口气,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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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中的哀色,故作镇定道:“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搞垮薛家,那合作吧,陆灼,我知道东西藏在哪。”
看着她惨白的小脸牵强地扯出笑,强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陆灼心口蓦地浮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他往前走了一步,兰溪却已经转身背过了他。
她重新来到垃圾坑的位置,指了指臭烘烘的垃圾,“就在这里面。”
陆灼紧绷的面色缓了缓,抬步走了过去。
小孩藏得实在隐蔽,坑里垃圾已经腐烂了大部分,散发着恶臭,应该没人想要翻这堆垃圾。
也得亏是藏到了这里,才没被纹身男找到。
即使知道移动硬盘就在底下,兰溪还是有些无从下手。
还是陆灼买来了橡胶筒靴和手套,兰溪犹豫了一下,便准备拿起橡胶手套戴上,却被陆灼按住了手。
“我来吧。”他从善如流地穿戴上筒靴和手套,又给兰溪清出一块干净的大石头,将她按坐下去。
“你在旁边帮我看着,免得我翻漏了线索。”
他戴上口罩,踩进垃圾坑。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被橡胶手套包裹着,动作娴熟地掏起了垃圾。
兰溪就守在旁边,直到太阳渐渐西斜,陆灼终于找到了一个被塑料袋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
他撑着地面从坑里翻上来,就着旁边的塑料桶里积聚的雨水冲洗掉塑料袋上的污秽。
塑料袋裹得很紧实,陆灼剥开一层又一层塑料膜,终于露出了装里面的黑色方块形的物体。
他拆下一只手套,将移动硬盘交到兰溪手上。
兰溪盯着手里的小方块,这里面拥有足以摧毁薛家的巨大能量。
她手指逐渐收拢,抬头望向陆灼:“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就这样轻易交到了我手上?”
“不是说要合作吗?”陆灼语气自然。
豆大的雨点落下,不由分说地砸在兰溪脸上。
暴雨说下就下,转眼间就将两人淋湿。
陆灼脱下筒靴和手套,将她拉到破瓦屋檐下躲雨。
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淋湿,兰溪却毫不在意。白色口罩遮挡住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执拗地杏眼。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父母的事?为什么这么轻易就信任我了?你不是……不是应该也很讨厌我吗?”
隔着口罩,两人的视线在雨中交汇。
暴雨声压过了他的回应,但又刚好被一阵乍起的风清晰地送到了她耳边。
他说:“我从来没说过不喜欢你。”
18. 被觊觎的假千金(18)
移动硬盘最后还是交给了陆灼。
藏了多年的硬盘受到过磕碰损坏,需要让陆灼拿去修复。
好在修复进展顺利,只需要再多等几日,就能拿到硬盘里的档案了。
等待的过程中,兰溪也没闲下来,她开始物色适合收购R集团的新合作对象。
如果等薛家倒台后才开始找,必然是来不及的,到时连带江氏集团也会受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江家已经没再打电话催她去给薛家道歉。期间魏芸打来了一通电话,提起了股权转让的事。这一次兰溪拒绝得直截了当,顺带提出了进公司的想法。
魏芸在电话另一头沉默了片刻,答应了兰溪的要求,不过得等到她二十岁生日以后,顺利继承股份后再说。
不仅如此,在薛家这件事上她也松了口。
她说如果兰溪能找出比薛家更适合的合作对象,就帮她在董事会上说话。前提是这件事秘密进行,不能让江鹤行和薛家知道。
兰溪当然不会声张,她本就打算秘密接触合适的合作人选。现在能有魏芸的支持,那就更好办了。
至于薛家犯罪的事,兰溪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魏芸。她也说不上原因,就是怕说多了节外生枝。
之后兰溪便开始筛选寻找适合的合作公司,一开始她没有经验进行得磕磕绊绊,好在有阮知雪协助,她慢慢地也拟出了一份名单。
最后目标锁定了颂琅集团这个老牌企业。
颂琅的财力远比薛家雄厚,虽然一开始颂琅集团对收购R集团兴趣不大,但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在肖彻帮忙牵桥搭线下,兰溪成功约到了和颂琅老总见一面的机会。
约见地点在牧马山的度假区,兰溪当天前往时,才发现肖彻还派了陆灼跟来。
这人又换上了一身西装,但不如上次精致惹眼。他刻意收敛了气质,低调地站在兰溪身边,更像是她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助理。
兰溪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数据修复好了?”
“嗯,快了。有点不放心你,所以来了。”陆灼神色坦然,丝毫没有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妥。
却一下子把兰溪拉回那个暴雨天的回忆里,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他没有不喜欢她。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她耳尖发烫。
“有病。”兰溪低骂了一句,快步往前走。
陆灼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这片度假区有度假山庄、酒店、商业街,也有温泉中心和观景步道,占地面积极大,就连A市最有名的高尔夫俱乐部和马术俱乐部也在这里。
兰溪没少来这里,轻车熟路前往颂琅老总约定见面的地方。
马路上驶来一辆张扬的火红色超跑,巨大的轰鸣声在兰溪身后响起。
她只转头扫了一眼,便准备收回目光。
但这一眼仿佛激起了跑车主人的斗志,车头一偏,直直朝着兰溪的方向冲来。
兰溪拧眉,红色跑车越来越近,她也从挡风玻璃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遇到了已经从医院出来的薛景修。
薛景修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兰溪冷下脸来,抄手站定在原地,大有一种你有本事撞死我的感觉。
薛景修眼神逐渐发狠,猛踩油门,越来越近,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手臂忽然被拉住,兰溪卷入一个宽阔的怀抱,整个人被带离了原地。
头顶传来陆灼的声音,带了恼意:“江兰溪,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兰溪咬住唇,有些不服气,但没有反驳。
跑车擦着两人而过,最终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露出薛景修那张嚣张至极的脸。
他冷声嘲讽:“哟,原来是江大小姐。刚才没刹住车,还真是抱歉。”
兰溪也不示弱,反唇讥讽:“这么快就可以出院发疯,看来上次还是打轻了。”
薛景修脸色黑了一瞬,又像是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
“江兰溪,别太嚣张。听说你大费周章想要搞黄两家的项目?可惜你爸妈是巴不得求着和薛家合作。都说了江氏可不是你说了算,我等着看你这个贱人哭的时候。”
刚说完,就莫名感觉到一阵冷意。他皱了下眉,目光往江兰溪身后的男人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
冷嗤一声,他升起车窗扬长而去。
“那就看看是谁嚣张不了太久。”兰溪气得捏紧拳头在空中挥舞。
陆灼将她气哼哼的模样映在眼里,漆黑的眼瞳又动了动,看了眼薛景修离开的方向。
“是江小姐吗?”女人客气疏离的声音打断了兰溪。
她穿着职业装,脸上带着歉意的笑:“我是丁总的特助,很抱歉丁总临时有事先离开了。”
“他离开了?”
“是的,丁总实在是遇上了急事,特地让我留在这里接待您。江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和我谈谈。”女人递来名片。
兰溪接过名片,女人的身份没有错,是丁总的特助。
这位丁总应该还不至于故意放她鸽子,都专门留下一名特助了,说明还有谈的余地。但只和特助谈,这事儿也定不下来。
就兰溪纠结时,陆灼先帮她做了决定:“既然丁总不再,那就改天再约时间吧。”
女人看了眼兰溪,见她并没有反对她助理的话,于是再次歉意地笑了笑:“好吧。很抱歉耽误了江小姐的时间,我会尽快安排下一次会面的。”
和女人道别后,兰溪没有急着离开。
大老远跑一趟,结果一无所获。反正时间还早,她顺便去了旁边的马术俱乐部。
兰溪十二岁时,从江老爷子那儿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一匹小马驹,老爷子给它取名叫喧风。
喧风是一匹暗棕色的马儿,算是陪着兰溪一起长大的。
但兰溪长大后越来越忙,没时间亲自打理马儿,便寄养在了这边的马术俱乐部里。
兰溪走近马舍,喧风感受到她的气息,打了个响鼻。她伸手摸向喧风的鼻子,它立刻亲昵地蹭了上来。
“好久不见啊,喧风。”
她换上马术服,提上工具桶开始给喧风梳毛。喧风在马舍里养得很好,毛发顺滑油亮,肌肉线条流畅,四肢修长匀称,是一匹十分漂亮健硕的马儿。
“如果不是被抱错,你的主人应该就换成外边那个人了。”兰溪喃喃自语。
刷完毛,又给鬃毛编上小辫子,给马腿上缠上绷带,最后再铺上垫子和马鞍,套上水勒缰。
“不管了,既然阴差阳错让我成了你的主人,那就不能变了。”她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利落地骑上马背,她拉动缰绳骑着马缓缓从马厩里走出。
大片草甸里用高高的栅栏围出了一片马场,陆灼站在围栏外,仰头恰好对上了兰溪的眼睛。
兰溪抬手紧了紧头盔带子,轻夹马腹,率先和他错开了视线。
马场内设置有提供娱乐的双横木和水障,她骑着喧风跑了几圈热热身。
原本因为太久没骑马有些生疏的技艺,一圈圈骑下来后,和喧风的配合渐渐默契,烦恼和困扰在驰骋中也被抛诸脑后。
直到视野一角出现一个眼熟的男人,正从马场旁经过,是薛景修。
兰溪眯了眯眼,忽然起了念头,勾了勾唇。
她拍了拍马背,拉动缰绳掉转马头,骑着马儿奔腾疾驰。
速度越来越快,竟是直冲围栏外的薛景修而去。
意识到她想干什么,陆灼猛地站起身,神色紧张。马场的围栏足有一米六,这样莽撞跨过去十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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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栏外的薛景修只听见一阵马蹄声,转头就见高大骏马气势汹汹朝他而来。
眨眼间马儿已经轻盈跨过了围栏,马蹄似要直接踏在他身上。
薛景修吓得浑身僵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马背上的人勒起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堪堪踩在了薛景修咫尺之遥的草地上。
就差一点点,薛景修双腿发软,差一点这畜生就要把他踩死了!
兰溪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
她轻嗤一声,神色冰冷:“就这点胆量?”
草场旁矗立着一座高楼,巨大的落地窗前站了个俊美的男人,将马场上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男人胸膛震颤,逐渐笑出声。
“实在太有趣了。我这侄女,可比她爸妈有趣多了。你说是吧,丁总?”
江雁度桃花眼闪动着兴奋诡谲的暗芒,看向沙发上拘谨坐着的丁总。
丁总讪讪笑了下:“江小姐骑术过人,不去参加锦标赛可惜了。”
“那个古板的死老头可不会同意。”他喃喃自语,修长的手指按在玻璃上,将兰溪困于掌心,一点点逐渐收紧。
唇边笑容逐渐扩大,江雁度声音里透着愉悦:“啧,早知道小侄女这么有趣,我就该早点回来的。”
丁总听得莫名其妙,只能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赔笑。
心中却忍不住腹诽,要真有那么疼爱侄女,你能把我困在这儿,截胡你侄女的好事?
丁总抬眼,猝不及防对上了江雁度的眼睛。像是能猜透他的想法,明明眼尾弧度带笑,却让他有种被冰冷阴毒的毒蛇盯上的感觉,不由打了个寒噤。
空气静得可怕。
丁总咽了口唾沫,只觉得每分每秒都过得痛苦。
不知煎熬了多久,终于有人闯了进来,打破这死寂。
“江总,你真该好好管教管教江兰溪。”薛景修推门走进来,面色苍白,脖颈却发红,显然气得不轻。
他神色愤然,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脸上诧异一闪而过,不等他反应过来,门后两个魁梧的保镖直接押住了他。
后膝窝被狠狠一踹,他痛呼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江总?”薛景修不解地抬头。
只见江雁度背对着他,正慢条斯理挑选着高尔夫球杆。
精挑细选,终于挑中一根满意的抽了出来,直接抛给了保镖。
保镖接住球杆,就着薛景修的右腿直直挥下。
“啊啊——”薛景修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江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什么?”
江雁度走到他跟前,笑眯眯地说:“既然你这条腿踩不来刹车,那就干脆别要了。”
杆体一下下用力敲在他的腿上,薛景修忍着疼问:“江总,你到底什么意思?是你让我们对付江鹤行一家的,我只是在按你的要求针对江兰溪而已。”
“我好像是这么说过。”江雁度不紧不慢点了支烟,“不过我改主意了。”
红底皮鞋踩在他的手上,江雁度冷淡地睨着他痛苦扭曲的表情,咬着烟低声笑了笑。
“我突然有点舍不得我那宝贝侄女受委屈了。所以准备翻旧账,帮小侄女讨回公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看着薛景修脸上痛苦惊惧的神色,他桃花眼里闪过无趣,重新来到落地窗前。
目光落回马场上,少女翻身下了马,牵着马儿走在草甸上,然后在一个男人面前停下。
她仰头跟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便伸手去摸了摸马儿的鼻子。
江雁度看到这里,皱起了眉。
猩红的烟头映在玻璃窗上,身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散漫的声音透着股玩味。
“去查查看,那个男的是谁。”
19. 被觊觎的假千金(19)
从度假区回来后,第二日颂琅那边就主动联系了兰溪。
是丁总亲自打来电话,言语中透露出很高的合作意愿。
一通电话当然是讲不清楚的,双方还是在秘密接洽,于是又重新约了个时间见面详谈。
还没等会面那日到来,兰溪先收到一封邀请函。
邀请函是江雁度那边递来的,宴请了各界名流,意在高调宣布他江雁度回国的消息。
纯黑色烫金请柬到了兰溪手里,她毫不犹豫撕成了碎片扔进垃圾桶。
她可一点也不想见到江雁度。
从上次在江家别墅见过一面后,兰溪就没再遇到过他。
听说这人购置了房产准备定居下来,再然后就没有别的大动作了,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江爷爷早已把他踢出了江氏集团,当初遗嘱上也没有江雁度的名字。
即便如此,江鹤行和魏芸还是忌惮不已。
两人收到邀请函后十分谨慎,不仅打算亲自去探探江雁度要搞什么鬼,还勒令兰溪也必须参加。
兰溪不情不愿,当天学校还有课,下课后她连衣服都懒得换,就直接去了。
刚到场,兰溪就在门口和薛景修碰上了。
他被人用轮椅推着,双腿打着石膏,见到兰溪时瞪着双眼,脸上肌肉抽动,仿佛有天大的怨气。
兰溪被他这幅滑稽的模样逗乐,眼里全是幸灾乐祸。
本以为他会上来挑衅,没想到薛景修率先撇开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被推着离开了。
还真是莫名其妙。
兰溪一脸疑惑,走进宴会厅。
她穿得随性,一件粉色薄针织上衣和条浅色牛仔裤,反倒成了这种场合里扎眼的存在。
江鹤行已经到场,正和薛伦谈笑风生,魏芸在旁边偶尔搭话。
这两人气质相近,只不过江鹤行那层儒雅外皮下的浮躁戾气时不时还是会露馅。
他瞧见了兰溪,目光在她潦草的打扮上扫过,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兰溪可不想过去挨骂,抬脚换了个方向,直接去到角落里呆着。
各色目光若有似无落在她身上,却在触及她臭臭的脸色后慌乱移开。
江家当年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虽然后来被江家老爷子给压下去了,但这个圈子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大家明面上不说,私底下可没少蛐蛐江家一家子闹翻的事儿。
现在江雁度回来,都等着看好戏。
毕竟江鹤行接手江氏集团有几年了,和江老爷子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而江雁度虽然被踢出了江氏,但架不住人家能力强,这么多年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保不准这次回国,江氏集团就要变天了。
薛景修被推着进到一间休息室,先去见了江雁度。
“江总,上次的教训我已经受着了,之后也没去找江兰溪的麻烦。可你为什么又打断我另一条腿,还毁了薛家好几桩生意?”他盯着江雁度的背影,死死捏紧拳头,极力克制还是泄露出浓浓的怨气。
这个该死的江雁度,就是个喜怒不定的疯子。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华丽的灯光下,黑色内衬印着骚气十足的金色纹印衬得他那张脸愈发嚣张秾艳。
他眉梢轻挑,唇角勾着散漫的笑:“你在兴师问罪?”
微眯的桃花眼落在薛景修身上,犹如泼下一桶冷水,令他瞬间清醒,怨愤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弱了下去:“没有。我只是没弄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所以想请江总指点指点。”
“让我指点?”江雁度笑着眯起了眼,如同一位不摆架子的贴心长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不过说出的话却冰冷刺人:“弄不明白就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而不是在还没弄清楚的情况下跑来我面前撒野,听懂了吗,蠢货?”
不是江雁度干的?薛景修愣住。
但他想不到还有谁,敢胆大包天打他,还和薛家对着干。
难道是江兰溪?
就在薛景修沉浸在猜忌中时,有人走进来在江雁度身边耳语了几句。
他嘴角笑意加深,取过手帕仔细擦拭了一遍手指,没再多看薛景修一眼,径直离开。
兰溪原本在角落里躲清净,但总有人不怀好意地上来打探消息。
实在被烦得不行了,她索性招来一名侍者,让人领路带她去单人休息室。
她刚走进休息室,侍者就关上了房门。
兰溪皱了皱眉,一眼看见了休息室内的梳妆台上,静静陈列在展示架上的一串三层珍珠项链。
上百颗天然海水珍珠在灯光下散发出莹白柔和的光,项链中间坠着一颗拇指大的水滴状钻石珍珠吊坠。
兰溪明明从未见过这串珍珠项链,却莫名觉得眼熟。
脑海里浮现出一段剧情画面,她瞬间知晓中间那颗珍珠吊坠,是在去年某个拍卖行以两千万的价格拍下的。
在剧情里,她收到了这串珍珠项链,只不过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忽然意识到什么,兰溪猛地退了一步,后背却抵上宽阔坚硬的胸膛,浓郁的木质冷香侵袭而来。
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后腰,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带着她往前走,将她僵硬地按坐在镜子前。
“上次的礼物你不喜欢,我给你重新挑了一件,觉得如何?”镜子里江雁度琥珀色的眼珠子看向她。
他取下项链,圆润珍珠在空中晃荡发出细细的碰撞声。
冰凉的触感滑过锁骨,激起兰溪一阵颤栗,一把抓住了脖颈上的珍珠项链。
感受到项链上的拉扯之感,江雁度眼中闪过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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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松。
双方谁也不肯先卸了力道,兰溪半垂着眼眸不肯看向镜中的人,只不断加重拽着项链的力道。
“啪”一声极轻的崩裂声,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往下倾泻。
扫了眼弹落满地的珍珠,江雁度发出喟叹:“还是不满意吗?看来又是个失败的礼物。不如你告诉我喜欢什么,小叔都送给你。”
兰溪攥紧手指,冷声道:“别白费力气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不会喜欢。”浓浓的厌恶之意不加掩饰。
“都不会喜欢吗?”江雁度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还真倔,倒是一点不像你爹那个软骨头。”
“不过我很好奇。”他话音一顿,语气变得戏谑。捏住她的下巴,强硬地抬起她的脸,“你是只跟我倔,还是本身就是块硬骨头?”
食指上的戒指抵在她的纤细脆弱的脖颈,犹如冰冷锋利的刀刃,随时就要划破她的喉管。
兰溪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那是觉醒剧情后,源自本能的对江雁度的恐惧。
她咬紧打颤的牙齿,抓住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手指逐渐收拢,指甲掐进江雁度手背上的皮肉,想要使劲扯开他的手。
“我是什么样都和你无关。小叔要真这么闲,不如到爷爷墓前磕个头,好好忏悔你这辈子做过的恶事。”
江雁度松开手,轻笑出声:“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有趣,真是越来越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江雁度直起了腰,转身离开房间。
皮鞋踢动地上的珍珠,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直到人走远,一直在虚张声势的兰溪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她浑身还在止不住颤抖,额头和后背早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直到平复下心情,兰溪才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宴会厅的灯光都暗了下去,江雁度站在台上致辞,仅有的三束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实在生得太好,太具欺骗性,在台上侃侃而谈,三言两语俘获了众人的心。
“大家应该都知道,收购R集团其实是先父的遗愿。我大哥又最是孝顺,为了完成先父遗愿,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江雁度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到整个大厅。
他的视线从江雁度和魏芸身上一一扫过,随后落在了昏暗角落里的兰溪,唇角笑意逐渐扩大。
“所以为了替大哥分忧,也是为了尽一份孝心,我已经提前购入R集团超34%的股份。”
话音刚落,场内一片哗然。
兰溪震惊地睁大了眼,却对上江雁度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简直就是乱来。”江鹤行脸色难看,愤然离场。
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薛伦和薛景修父子脸色同样精彩。
他们好像都被江雁度耍了。
20. 被觊觎的假千金(20)
第20章
江雁度早就以个人名义收购了R集团超34%的股份,成了R集团的最大股东。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之前盛传的江氏集团为收购R集团做足了功夫,势在必得的架势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江雁度这哪是给他大哥分忧,分明是添堵来了。
而薛家父子更是措手不及,明明当初是江雁度主动找上门,说好了在收购R集团时给江鹤行做局,到时候薛家帮江雁度掌控江氏集团,R集团则归薛家。
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就被识破,更没想到江雁度突然变卦,不声不响和R集团接触,摇身一变成了最大股东。
意识到被江雁度耍了后,薛家也是恼羞成怒,迅速转变策略向江鹤行靠拢,一起真情实感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经过彻夜商谈后,双方决定加大筹码继续收购R集团。
这个消息一出,R集团的股价一路飞涨。
而兰溪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好陆灼送来了已经修复好的薛家犯罪证据。
移动硬盘接入电脑,关于薛家在临床试验副作用致患者死亡的资料,以及薛家后续用各种极端措施对受害者家属封口的证据出现在了屏幕上。
兰溪滑动鼠标,屏幕上冰冷的文字和数字背后都是实实在在被薛家害死的人命。
资料不算完整,当年那个薛家特助也只是匆忙保留了一部分,但这些确凿的证据足够让薛家彻底翻不了身。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陆灼。
他一手撑着办公桌上,另一条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俯身和她隔着极近的距离,兰溪呼吸间就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阳光晒过的皂香。
尽管已经提前看过这些资料,陆灼依旧神情严肃地看着屏幕。
感受到她的目光,陆灼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磁性的嗓音:“如果你觉得现在不方便公开薛家的事,我可以延后一段时间。”
兰溪明白他口中的不方便是指的什么。
收购R集团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出了江雁度这个变故,需要顾虑的也会更多。
她嘴唇翕动,正准备说话,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为了调查薛家的事,兰溪不仅临时组建了一个调查团队,还租了一层工作室。
一名员工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江夫人,老板她现在正忙重要的事,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去跟老板汇报——”
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魏芸出现门口。
“既然是工作场合,我觉得你还是称我一声魏总比较好。”她声音冷淡,狭长的凤眸回扫了那人一眼。
那名员工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瞬间涨红了脸,紧张无措道:“对,对不起,魏总。”
他又瞄了眼办公室内,发现只有兰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愣了一下。
奇怪,他明明看见有个送资料的男人跟着兰溪进了办公室,怎么不见了?难道已经走了?
不等他再看一眼,办公室门就被魏芸关上了。
“你就是在用这些既没经验,也不专业的人来给江氏集团寻找替代薛家的合作对象的?”
“他们虽然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学生,经验是少了些,但能力并不差,进步也很快,办事也很漂亮。”兰溪坐在办公桌前没动,对于魏芸的突然到访,语气也有些生硬,“您怎么来了?”
魏芸在百忙之中打听兰溪的临时工作时,还抽空亲自跑一趟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薛家,以及收购R集团的事。
她打量了一周和江氏集团相比堪称简陋的办公室,最后落在了兰溪身上。
原本被江家娇滴滴养大的千金小姐,坐在冷硬的实木办公桌前,倒是有些像那么回事了。
魏芸收回目光,在浅灰色的沙发上坐下:“你还在继续找能替代薛家的合作对象?”
兰溪后背绷紧,应了声:“是。”
如果魏芸再往前多走两步,大概就会发现办公桌底下的端倪。
办公桌下,男人双膝跪在灰色地毯上,单手撑着办公桌顶。
狭小的桌底容纳体型高大的男人实在有些艰难,兰溪的腿拥挤地和他身体贴在一起,膝盖顶在他的锁骨上。
“找到合适的了吗?”魏芸问。
绵长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腿侧,兰溪不动声色放下一只手,泛凉的指尖戳在他脸上,轻轻使力将他的脸推向侧边。
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嗯,是有合适的,暂时还在接洽中。”
“你最近还在调查薛家?查得怎么样了?”魏芸突然调转了话题,笃定的语气让兰溪愣了一下。
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毕竟兰溪花大功夫找能替代薛家的合作对象,必然是要先把薛家给摁下去才有别家上位的可能。魏芸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
她现在直接问,只不过是懒得查罢了。
兰溪抿了抿唇,索性承认:“是查出了一些东西。”
“你爸因为江雁度的事正上火,所以和薛家的合作推进得很急。你确定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用你手里的东西把薛家踢出局,和其他人合作?”魏芸美眸轻眯,慵懒之下是在权衡利弊。
兰溪垂下眼睑,正好和桌底下的陆灼对视上。
他隐没在阴影里的脸轮廓深邃,黑亮的长眸注视着她,同样在等待她的答案。
兰溪抬起头,说出她早就下定了的决心:“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先把薛家踢出局。”
魏芸眉梢一挑:“你倒是自信。说说看吧,你到底找了哪家公司合作,合适的话我会去接触看看的。”
她语气顿了一下,“不过这件事暂时就没必要让你爸知道了。”
兰溪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江氏集团内部的事,逐渐了解到公司里很多她不曾关注的东西。
便也清楚了魏芸这次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
事实上魏芸最近几年在江氏集团面临的困境,多是来自江鹤行的打压。
魏芸能力太强,在公司里的威望一日高过一日。江鹤行想要削弱她在公司里的影响力,回国后更是有意想把她踢出项目外。
兰溪没有犹豫太久,说出了正在和颂琅接触的事。
魏芸拿到和颂琅有关的计划资料,快速扫了眼。
最后站起身道:“既然这样,颂琅那边我的人会去联系的。”
魏芸走后,办公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兰溪带动椅子滚轮往后一推,远离了办公桌让出了位置。
陆灼钻出桌底,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脸上神情淡淡的。
从始至终没有问过兰溪一股脑把他塞进办公桌下的原因。
兰溪轻咳了一声,拔掉移动硬盘交给他。
“拿去,你也听到了,不用延后,想什么时候曝光薛家你来决定。”
“我来决定……”陆灼喃喃重复了一声。
兰溪撇开眼,身上散发出一股烦躁:“嗯,你不是要替你父母报仇吗?你比我更有资格决定。”
不等陆灼再说话,她已经拉开门,示意他可以走了。
陆灼抿紧了唇,沉默着走出办公室。
恰巧阮知雪迎面走来,看见陆灼时愣住。
这是陆灼第一次来工作室,来的时候恰好阮知雪在外面办事,刚刚回来。
她直勾勾盯着陆灼看了半晌,倏地瞪大眼睛。
“你……你是陆灼?”
阮知雪的一声惊呼,让兰溪的心也跟着猛跳了一下。
她差点都快忘记,剧情里这两人可是官配。因为兰溪搅乱了剧情,一直没有交集的两人还是久别重逢了。
处在同一个画面里的两人男俊女美,登对又养眼。
兰溪不小心咬到口腔里的软肉,一阵刺痛传来,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给阮知雪让出位置。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陆灼眉心皱了一下,往兰溪身旁移了一小步。
然后才认真重新看向阮知雪,目光带着审视:“抱歉,你是?”
他脸上的陌生与疑惑不似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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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知雪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神态紧绷,有种难以言喻的紧张。
她笑容有些牵强,语气也干巴巴的:“你……你不认识我很正常,我们在同一家福利院待过。”
“银杏福利院?”
阮知雪点头:“是。”
陆灼却没再接话了,他只是朝阮知雪微微颔首后,又重新看向兰溪。
“我先走了,之后有安排再联系你。”
他的反应实在太过冷淡,和兰溪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直到人已经离开工作室,阮知雪唤了声还在发愣的兰溪。
“原来你真的认识陆灼,关系还这么亲近。”
兰溪反驳:“谁跟他亲近了?我们现在只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
“你……我……”阮知雪神情犹豫,吞吞吐吐半天,还是说出了心里话,“陆灼这个人很危险,你最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兰溪惊讶,对上她担忧的眼神,意识到她是认真说的。
“为什么?”
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阮知雪语气凝重:“我之所以会对陆灼有深刻的印象,是因为他来福利院三个月后,福利院就起了场大火,导致包括院长在内的三名职工和两个小孩丧命。”
说到这里,她脸色变得苍白,“那场大火……就是陆灼放的,我亲眼所见。”
看见兰溪呆愣住的模样,阮知雪眼中闪过不忍。但陆灼实在太危险,她必须告诉兰溪真相,提醒她小心陆灼。
兰溪坐回到办公桌前,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怎么可能?
陆灼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可以干出杀人放火的事吗?
她努力回忆着有限的剧情,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误会吧,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兰溪努力说服自己,从糖盒里取出一颗糖,咬得喀嚓作响。
视野里突然多出一个棕色小方块,静静躺在地毯上。
兰溪拾起遗落在办公桌底下的钱包。
是陆灼落下的。
打开钱包,夹层里存着一张照片。
老旧泛黄的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穿着二十年前才流行的衣服款式。容貌算不上多出挑,男人杏眼炯炯有神,女人长着一张带肉的娃娃脸,笑起来时嘴角有一对梨涡。
只能算清秀的长相,和魏芸江鹤行的容貌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可两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让人即使跨越二十年的时光,仍能感受到当时的那份灿烂与鲜活。
兰溪指尖轻轻蹭过相纸,盯着老照片出神。
“啪”一声,兰溪用力合上钱包。
像是想通了般,她猛地站起身追了出去。
然而楼下早已没了陆灼身影。
她在路边长椅凳坐下,生出一阵恼意。
正忍不住埋怨,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她抬头,看清来人是陆灼时,愣了下。
“你没走?”
陆灼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是走了,后面发现钱包落你这里,所以就回来了。”
兰溪举起手里的钱包,递了出去:“喏。”
钱包被骨节分明的大手取走,揣进了包里。
兰溪瞧着他的动作,想问问银杏福利院的事,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解决了薛家的事,你就会出国对吗?”
陆灼站在她面前,垂眼认真看她:“你想我快点出国?”
“对,我朋友上周就已经出国留学去了,我想你也应该快点离开。”
陆灼唇角绷紧,语气也沉沉的:“好,我会尽快的。”
日落黄昏,路灯提前亮起,他身后是车流不息。
而对街不起眼的角落停靠着一辆车。
昏暗的车厢里俊美的男人单手支着下巴,透过车窗将对街青涩男女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啧,好像让我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江雁度散漫的语气里透着丝兴味。
他随手翻动着资料,纸页上赫然写着“陆灼”二字。
21. 被觊觎的假千金(21)
薛家的丑闻终于被曝光了。
如同决堤的洪水,豁开一条口子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受害者及家属纷纷出来发声,指控薛家的罪行。
原本正在紧锣密鼓筹备中的合作被江氏集团紧急叫停,和薛家有商业来往的各企业也纷纷发声明割席。
证据确凿下,薛家股价大跌,高层骨干锒铛入狱。
这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家族企业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江氏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收购R集团的计划停滞不前。反观江雁度春风得意,江鹤行为此气得砸碎了一只烟灰缸。
就在江氏召开紧急的董事会上,魏芸拿出一份备选方案,内容详尽周全,还找到了财力更为雄厚的颂琅合作。
这个方案很快被董事会采纳,魏芸重新走进收购R集团的项目核心。
江鹤行逐渐回过味来,这个堪称完美的备选方案必然是提前准备,魏芸这是早就算计好了。
气得江鹤行又不知砸碎了多少只烟灰缸。
兰溪拿着遥控器,电视里正播放着薛伦被捕入狱的画面,一旁的记者正细数薛伦的违法事迹,并称同样面临牢狱之灾的薛家老爷子,此刻正躺在重症监护室。
听着这一系列消息,兰溪并没有预想中那样畅快。
她倒了一杯清水,仰头灌了一大口。
智能门锁响了一声,王婶打开门进来。
这里是兰溪名下的一套平层,因为离工作室近,这段时间她一直住这边,已经很久没回过江家别墅,平时都是王婶过来打扫。
“大小姐,你今天在家呀?”王婶一脸惊讶。
“唔,晚上有个重要的会,白天躲会儿闲。”兰溪关掉电视。
晚上要和颂琅谈合作,魏芸的团队已经安排好一切,兰溪也会一同前去。
王婶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摸出包里的手机。
“对了,大小姐,邓佳那丫头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叫张酒鬼还是什么的失踪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王婶照顾了一段时间小孩,也是处出了感情。邓佳被领养后,王婶把自己的电话号码抄给了她。
后来邓佳的养父母给她买了个电话手表,时不时会用电话手表和王婶联络。
兰溪惊讶:“失踪?”
张酒鬼是薛家当年差使销毁档案的特助,作为整件事的关键人物,他在薛家丑闻曝光后也成是了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甚至等后续调查完成,这人应该也会被再次送进监狱,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就失踪了?
而且邓佳又是怎么知道的?
兰溪打算问问清楚。
她没有小孩的联系电话,只能借来王婶的手机。
邓佳已经办理好手续正式入学。正值傍晚,小学已经放学了,邓佳还在操场旁的沙坑里玩,因为她还要等妈妈批改完数学作业后再一起回家。
她用沙子堆出了番茄、苹果、面包、罐头,和一只小熊,模样逼真,收获了围观小朋友崇拜的眼神。
正神气着呢,她的儿童电话手表就响了起来。
原以为是王婶打来的,没想到传来的是兰溪的声音。
“大姐姐,你是不是已经收到我的通风报信了?”她用上今天刚学到的成语。
兰溪斟酌着用词,问:“小孩,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的小伙伴告诉我的呀,我消息可灵通着呢。”邓佳语气骄傲,她可是从小在那个地方长大的,比许多大人还要熟悉。
兰溪也清楚这一点,脸上闪过凝重,发了条简讯出去,让人查查是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时候听说这事的?”她又问。
“就是今天呀。”邓佳立刻回答。
回忆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但张酒鬼不见已经有段时间了,好像不是那个大块头坏蛋抓走的,听起来更像是大哥哥抓走他的耶。”
“你是说陆灼?”兰溪脱口而出。
电话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以及模糊的对话。
“佳佳,该回家了。”
“好的妈妈。”邓佳甜甜回道。
“大姐姐,妈妈下班带我回家啦,不跟你说了。”她凑近手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兰溪将手机还给王婶,愣怔着反应不过来。
陆灼把那个张特助带走了?
他把人带走干什么?又做了什么,人忽然就失踪了?
茶几上兰溪的手机接连震动了两声。
是去调查的人来了消息。
她点开信息,荧屏微弱的白光印在她脸上,她瞳孔微缩。
张特助死了。
【今早警方那边调查确认,这人已经死了。】
死了?
陆灼知道吗?又或者说陆灼到底做了什么?
【那场大火导致包括院长在内的三名职工和两个小孩丧命……】
【……是陆灼放的。】
阮知雪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
兰溪心跳过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止不住往某个方向猜想。
难道说,是陆灼干的?
手机再次响动,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魏芸发来的消息。
是颂琅那边突然改变主意,丁总换了个见面地址,还要求兰溪单独前往。
看见这个消息,兰溪眉心拧得更紧了。
-
颂琅重新定的见面地址是一家私密性极强的会所。
兰溪前脚刚踏进会所大门,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暴雨哗啦啦砸在地面,隔着厚重的玻璃门模糊了视线,沉闷中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兰溪抬手按了按跳个不停的眼皮,拿出手机再次翻到了陆灼的联系栏上。
秀气的眉毛再次拧起,她面露犹豫,始终没办法亲自去问陆灼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灼身上藏有太多秘密,尽管兰溪觉醒了剧情也依旧看不透他。
她也渐渐意识到,他远没有看起来那样简单。
紫色闪电划破长空,巨雷声紧随而至,她指尖一抖,直接摁到了拨通键。
“嘟……嘟……”
通话刚响了两声,兰溪就一把掐断。
陆灼杀人也好,放火也罢,和她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真的做了杀人放火的事,之后引起的麻烦也只会是他自己的事。
况且陆灼出国就在最近这两日了,以后两人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为什么要去多管闲事?
这段时间她和陆灼已经纠缠得够深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下定了决心,兰溪将手机塞回包里。
缓缓吐出一口气,她调整好状态,素白的小脸挂上滴水不漏的微笑。
侍者在前面带路,兰溪跟在后面,细细的鞋跟踩在大理石阶梯上,一路来到二楼包厢。
“江小姐,请。”侍者停下脚步,为她打开门。
兰溪走进包厢,空荡荡的房间十分安静。
没有看到颂琅的人,她眼皮又莫名乱跳了两下。
视线往里走,直到落在沙发上把玩着银质打火机的男人,兰溪整个人僵住。
男人那双名副其实的多情桃花眼撩了过来,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
“你说巧不巧,小侄女?”
江雁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颂琅那边约在这个地方见面,怎么会是江雁度?
颂琅的人呢?丁总人呢!
兰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你们是一伙的。”她语气肯定。
江雁度喉间溢出轻笑:“说一伙太难听,颂琅充其量也就算一条听话的狗。”
“所以你让颂琅假意合作。”兰溪怒目瞪向他,很快就想通了一切。
江雁度什么都知道,知道她在查薛家的脏事,也知道她在寻找新的合作对象取代薛家。
故意抛出颂琅这个诱饵,在兰溪毁掉薛家后,带江氏集团转向和颂琅合作时再突然反水。
他一直蛰伏在暗处,看她一步步落入圈套。
“你的表现果然没让我失望。”江雁度眯着眼,一寸寸欣赏少女的反应。
明明被气得浑身发抖,眼尾都泛起了湿意,却倔强地不肯露出软弱的一面,挺直了脊背恨恨瞪着他。
这个样子,好像看起来更可怜了呢。
“小侄女的计划很完美,可惜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他语带遗憾,眸中闪烁着兴奋暗芒,如同暗河里的碎冰。
兰溪死死咬住唇瓣,不愿再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拉开门就要走。
“先别急着走,小叔最近有意外的收获,你不想看看是什么?”江雁度抛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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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机,懒洋洋的声音叫住她。
兰溪只不过回头看了眼,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定在原地。
只见江雁度两指间夹着一纸报告,她下意识走近了两步,看清上面印着硕大的“亲子鉴定报告”字样。
不祥的预感一闪而过,她颤着手接过报告,果然是当初她拿着陆灼的头发去做的亲子鉴定。
她的秘密,被发现了。
纸张从手中飘落,兰溪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我就奇怪当年买那对母子的命,怎么那女人不仅命大,还带着一名健康的婴儿平安归来。”江雁度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高大的身形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哼笑出声,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了起来:“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粗粝的指腹按住她柔软颤抖的唇,他眼中笑意渐深:“小侄女,跟小叔合作吧。”
“和我一起吞掉江氏集团,我会把整个江家送给你,让你成为江家真正的主人。”
他的指尖一寸寸碾过她娇嫩的肌肤,灼热的目光如跗骨之蛆。
兰溪抗拒地抬手扇过去,却被牢牢锢住了手腕。
“看来你还没想好。”他轻啧了一声,“我给你一周的时间,你可要考虑清楚。要把小侄女的秘密公诸于众,我也会不忍心的。”
淡淡的吐息扫过手腕,如同被冰冷阴狠的毒蛇缠上,那些被江雁度囚禁的剧情画面再次浮现。
“去死!”指尖勾住烟灰缸,兰溪抓住烟灰缸用力砸向他的脑袋。
江雁度吃痛地后退两步,跌坐回沙发上。
他捂住额角,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溢出,沿着麦色的手臂线条滑至手肘。
沾染上鲜血的琥珀色眼瞳里映出兰溪仓皇逃跑的背影,寂静的包厢里只剩下他的喘息声。
渐渐地,他胸腔起伏剧烈,喘息声逐渐变为了笑声,癫狂大笑起来。
直到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他锋利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只被主人遗落的手机。
看到来电人显示,他眉头一挑。
抹了把眼角的血渍,他捡起手机,声音慵懒:“喂。”
对面沉默了两秒,准确无误地叫出他的名字:“江雁度。”
江雁度勾了勾唇:“有事?”
“你把江兰溪怎么了?”
听着对面紧张的声音,他慢悠悠取过一条白毛巾捂住额头上的伤口:“还没怎么着呢,瞧你紧张得。”
“你要是敢动她,我会让你后悔的。”
“那就拭目以待了。”
他轻嗤一声,摁断通话,眸色冰冷晦暗。
-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秘密被江雁度发现了。
兰溪无措地奔走在冰冷混乱的雨夜中,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一阵生疼,到后面已经麻木。
好像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剧情。
恐慌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脚下一滑,伴随一声尖叫,她顺着草坪斜坡摔了下去。
斜坡下是种植的大片玫瑰花田,她直直滚入花田,玫瑰尖刺划破被精心娇养的皮肤。
火辣辣的刺痛让她逐渐找回些理智。
盯着沾满泥泞的双手,上面纵横布满了猩红的细痕,眼角涌出的泪水被暴雨一遍遍冲刷干净。
直到银白的闪电划过夜空,顷刻照亮了这片花田。
泪水夹杂着雨水模糊的视线里,兰溪看见了一道挺利的身影。
陆灼一路奔跑而来,呼吸急促,拨开玫瑰丛大步朝兰溪走去。
还未走近,就见摔倒在花丛中的少女自己缓慢,却坚定地从玫瑰尖刺中爬起来。
橘黄的灯光下,她弓起柔韧的腰肢,如同破土而出的玫瑰幼芽,不断向上生长,最后挺直了脊背,站立在暴雨中。
她仰着脸,在密急的雨点中努力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陆灼……”
微弱的声音瞬间淹没在滂沱暴雨中。
陆灼俯下身,侧耳倾听。
兰溪抓住他的衣领,颤抖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陆灼,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要将这个她竭力隐瞒的秘密。
彻底说出口。
江雁度想拿这件事威胁自己?
做梦!
22. 被觊觎的假千金(22)
疾风骤雨中,颤巍巍的玫瑰花枝被无情摧残。
水雾弥蒙的空气里,厚重的土腥味压过了玫瑰的馥郁。
湿发凌乱贴在脸颊,兰溪克制住哽咽,字字清晰,说出当年两人被抱错的真相。
她目光紧紧盯着陆灼,不遗漏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可陆灼仿佛在听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没有得知真相的惊讶,也没有被抢占人生的愤怒,神情平静得可怕。
他抬起一只手,宽大的手掌拢住她的脸,指腹轻轻拭过她眼角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痕。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为什么?
因为如果要她乖乖听江雁度的话,还不如直接死掉。她宁愿亲口说出身世的秘密,也不愿被江雁度以此威胁。
还因为……
孱弱纤细的手指攀上他的手背,她说:“因为我已经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赌你这双可能沾染过鲜血的手,今后将受我驱使。”
闪电如银蛇贯穿夜空,照亮她惨白的脸,以及眼底勃勃的野心。
陆灼听懂了她的威胁,竟没有反驳。
他俯身凑近,被雨水浸透的眉眼凭添一抹冷色。
掌心轻捧起她的脸,语气里透着股不寻常的危险:“听起来我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兰溪用力咬了咬舌尖,色厉内荏道:“没错,你也不想被人发现银杏福利院那场火灾和张助理的死吧?我会让你回到江家,但你必须听我的安排,从今往后只能做一条听话的狗。”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她就偏要用尽一切办法在江家立足下去。即使明知眼前这人是极其危险的存在,是个无法预测的潜在威胁,她也要毫不犹豫抓住机会利用。
两人紧紧注视着对方,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近在咫尺的呼吸却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
陆灼漆黑的眸子里幽深莫测,终是先败下阵来。
他低垂下视线,哑声道:“如你所愿,大小姐。”
她赌对了。
兰溪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那从现在起,你必须听我安排……”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话还未说完,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陆灼及时揽住她的腰,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将人拦腰抱起,走出这片尖刺横生的玫瑰林。
-
兰溪是在医院里醒来的。
看了眼时钟上的指针,凌晨四点钟。
安静空荡的病房里,微弱的光亮透过门隙照进来。
她抬了抬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胳膊,掀开被子下床。
拉开病房门,陆灼正站在走廊里,背对着她低声讲着电话。
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兰溪冲过去一把夺过手机,摁断通话。
“你在干什么!”
情绪来得太急,她紧接着一阵晕眩,身体摇摇欲坠。
陆灼扶住她,宽厚温暖的大掌探了探她的额头。
“已经退烧了。”他说道。
下一秒兰溪身体一轻,被打横抱了起来。
隔着薄薄的衣料,后背紧贴着结实贲张的手臂肌肉,传来难以忽视的灼烫。
她手里还握着他的手机,追问道:“你刚才在和谁通话?说了什么?我不是说过必须听我的吗?”
在公开陆灼的身份前,她还要先想好应对江家和江雁度的对策。
如果陆灼提前透露消息,又或是在谋算怎么对付她,那就糟透了。
实在生气,她一口咬在了他的锁骨上,贝齿衔着薄薄的皮肉用力磨了磨。
比起疼痛,那股刺痒更让人难耐。陆灼喉间发紧,呼吸也沉了沉。
“没有告诉别人。是肖彻打来的,让我处理公司的急事。”他一边耐心回答,一边将她抱回床上。
兰溪却一脸不信。
大半夜的寻星总裁找他一个临时员工处理公事?听起来实在离谱。
陆灼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替她掖好被角:“睡吧。我有把柄在你手上的,不敢逃走的。”
说完,他也没有要回自己手机,直接就着旁边的沙发坐下,好像真的哪里也不会去。
“你知道就好。在我公布你身世前,你什么也不准说,哪里也不许去!”兰溪揣着他的手机,霸道说完后翻了个身。
然后又翻了个身,翻来覆去。
“是疼得睡不着?”陆灼再黑暗中出声。
“还好。”
兰溪摔进花刺里时,衣服布料还算结实,保护住了她,只有露在外面的小腿和手臂被尖刺划伤了。
深深浅浅交错的伤痕,说不疼是假的。
但这点疼和江鹤行甩在她身上的鞭伤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陆灼也想到了这点,不禁问:“江家人总打你?”
上次他这样问,挨了一巴掌。
这次兰溪却沉默了。
“只有江鹤行。”良久后她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传来。
只有江鹤行会打她。
江爷爷在世时,还没人敢动她。
后来老爷子去世,江鹤行独揽大权,成为了蛮横专制的暴君。
他在外时披上一层儒雅的皮,在家对兰溪却是稍有不满就动辄打骂。
兰溪反抗过,换来的是更加残酷的鞭打。
美其名曰她被宠坏了,需要更好的管教。
江鹤行对她处处不满意,她也同样不喜欢江鹤行这个父亲。
“你们江家人真是各有各的变态,包括你。”她最后不忘补充一句。
一声短促的低笑声响起,陆灼没有否认。
“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了。”她盯着黑夜里那道轮廓,“还有,你别想耍花招。”
陆灼静坐在黑暗中,捏了捏尾指,低缓出声:“嗯,不会耍花招,睡吧。”
兰溪到底撑不住睡意,小声打了个呵欠后沉沉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醒来,陆灼果然还在。
依旧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支着额头浅眠,就这样坐了一夜。
兰溪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她直接办理了出院,紧接着又让人尽快拟出合约让陆灼签。
关于江爷爷留给她的股份,她是绝对不会让给陆灼的。
“签吧。这是爷爷留给我的东西,你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如果你不签……”合同甩在他面前,兰溪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陆灼就已经翻到合约最后一页签字了。
“你……不看看合同内容?”
陆灼行云流水签下自己名字,抬起眼:“看了就能不签吗?”
“不能。”
“那看不看还有区别?”陆灼合上一份文件,又继续翻开另一份签字。
他实在太随意了,兰溪忍不住怀疑,这人真的是剧情里那个做事严谨的男主?
签完大大小小十几份文件,他又主动问:“还有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陆灼盖上笔帽,将钢笔放于桌前。
既然已经决定坦白陆灼的身世,他出国的事宜便要暂缓。
陆灼先前租的房子已经到期退租,兰溪直接给他安排了新的住处,随时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这两天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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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她发现陆灼这人实在有点过分配合了,甚至可以用乖顺来形容。
大概是她掌握着陆灼的致命把柄,最近又拿出指向性证据把他唬住,他才不得不配合吧。兰溪只能归咎于此。
“除了签这些合同,还有别的要求吗?”
陆灼那头碍眼的头发兰溪已经叫人剪短,露出一张极具视觉冲击的惊艳俊脸。
狭长的眸子专注地看向她,声音低沉磁性,仿佛海妖在蛊惑巨浪里摇摇欲坠的水手。
“大小姐只要说出来,我都会答应你。”
兰溪恍了恍神,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弯起了眉眼,故意道:“那我们回到江家,江鹤行如果对我动手,你就打回去,好不好?”
陆灼眼中笑意加深,不加犹豫道:“好。”
-
准备好一切后,兰溪带上亲子鉴定书和陆灼,开车回了江家别墅。
这会儿的江家早就乱了套。
颂琅突然翻脸,江家数百亿的大项目即将流产,董事会已经闹翻天。
听见兰溪回来的消息,江鹤行已经握着鞭子等在门口了。
几乎是兰溪进门的同时,狠辣的一鞭子破空而来。
裹挟着劲风扫来,还没落在兰溪身上,就被一只手横档住。
掌心握住鞭尾,瞬间绽开一层皮。
陆灼捏紧长鞭用力一拽,直接将鞭子从江鹤行手中拽了出来。
江鹤行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就一阵火辣辣的疼。
极其用力的一鞭甩在他身上,尾锋扫过下巴和脖子,迅速沁出血点子来。
“嘶--”江鹤行痛呼出声。
他怒道:“你这孽女,竟敢雇人打你老子。安保呢?还不给我把这人——”
江鹤行指着陆灼,话说到一半,却在看清陆灼的脸时卡壳了。
脸上的愤怒变成了疑惑,猜忌,直到兰溪递过去亲子鉴定书,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颂琅反水后,魏芸原本去了邻市重新找合作商,寻求补救的办法。
但听到这个消息后,她直接叫停了会议,坐私人飞机赶了回来。
她匆忙来到医院,江鹤行带着陆灼和兰溪一起重新做了个亲子鉴定。
报告上明确显示,陆灼的确是他们江家的孩子,兰溪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我就说江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蠢人。”江鹤行冷冷扫了眼兰溪,又瞪向一路保持沉默的陆灼。
他对初次见面就甩了他一鞭子的亲生儿子更喜欢不起来。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
魏芸不顾仪态小跑过来,向来精致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在此刻凌乱。
她气都没喘匀,一把夺过江鹤行手中的鉴定报告。
“怎么可能?”魏芸翻动报告的手不断颤抖。
即便看清了报告上的鉴定结果,仍是一脸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会这样?报告一定有问题,我要重新鉴定,和我重新鉴定一遍!”她语气坚决,可在抬头看向陆灼时顿住了。
这张去掉所有伪装和遮挡的脸实在太好辨认了,几乎将魏芸和江鹤行优越的五官完美结合在一起。
她瞳孔震颤,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陆灼却皱紧眉头,冷着脸后退躲开,看向她的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冷然。
这个眼神似乎刺痛了魏芸,她僵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溪站在魏芸身后,在魏芸从她身旁经过时低垂下了眼。
她好像,还从未见过魏芸这样失态。
23. 被觊觎的假千金(23)
江家别墅,厚重的书房门缓缓关上。
书房内是真正有着血脉连接的一家三口,而兰溪则被隔绝在了房门之外。
残阳余晖将她的影子投在走廊墙面,脑海里再次浮现魏芸赶到医院时的场景。
魏芸的反应,一举一动,甚至每个细微的表情,好像已经深深印刻在兰溪脑子里,一遍遍重复播放。
一定是很在乎吧,所以才会那样失态。
兰溪垂下眼睫,掩去眸中落寞,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回江家之前她已经交代过陆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连合同都签好了,她倒是不担心陆灼在书房内会突然反水。
静静等待书房内的谈话结束,王婶端着茶点走过来。
“大小姐要用些茶吗?”
看出大小姐心情不好,王婶特地准备了些甜腻腻的点心。
兰溪轻轻应了声,只挑了颗糖含进嘴里。
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的绷带,王婶小声惊呼:“大小姐的手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伤到的。”兰溪不甚在意道。
“那可得仔细养着,不然留疤就不好了。”王婶一阵心疼。
犹豫了半天,她又忍不住开口:“大小姐带回来的,就是上次那位吧?”
小伙子虽然剪了发型,看起来也比上次更帅气,王婶还是一眼就认出上回见过。
这会儿她们这些在下面做事的佣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只看到大小姐领回来一个男人,之后就被管家要求不准多嘴。
王婶还以为是大小姐带未来姑爷见家长了。
“他才是江家的真少爷。”
白开水一般平淡的语气,却直接惊得王婶捂住了嘴巴。
书房门恰在这时从里打开,陆灼走了出来。
阳光洒在他精致的五官上,神色清冷。这么一看,还真像江家人。
也没听说夫人还生了别的小孩呀。
王婶又仔细琢磨了一遍兰溪的话,忽然反应过来。
难道说是小时候被抱错了,大小姐其实不是真正的大小姐?
要真是这样,一男一女的小婴儿也能抱错,这两家人心也太大了。
王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兰溪看向陆灼,用眼神询问他情况如何。
陆灼微微颔首,低声道:“别担心,该说的我已经说清楚了,进去吧。”
这么快就搞定江鹤行还有魏芸了?
兰溪皱了皱眉,走进了书房。
一进门到接收到两人古怪的打量。
江鹤行目光审视,脸上的怒气还未消退,丝毫看不到刚找回亲生孩子的喜悦。
他已经派人去查陆灼,暂时还不会这么快传回消息。
但光这一下午的相处,再加上陆灼刚才说的那些话,就足够让他火大,胸口那一道鞭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坐吧。”魏芸先打破沉默。
她已经调整好情绪,美丽的脸上重新恢复优雅从容。
“我和你爸已经商量过了,不管怎样你都是江家的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至于陆灼……”魏芸话音顿住。
尽管已经在陆灼那提前得到答案,兰溪还是忍不住紧张,交叠放于腿上的手缓缓收紧。
魏芸:“陆灼今后会以养子的身份回来江家。”
“养子?”兰溪惊讶得睁大了杏眼。
她可没有要求过陆灼以养子的身份回到江家。
是他自己提的?
在兰溪的预想里,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和陆灼同样以江家人的身份共存而已。
所以陆灼是怎么说服眼前这两人同意的?
魏芸神情平静,倒是江鹤行冷哼了一声。
“江家千金的身份你可以继续留着,但老爷子给你的股份必须拿出来。”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兰溪下颌紧绷,没有立刻应下。
瞧出她那点心思,江鹤行一拍桌子,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
“江兰溪,能让你继续做江家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最好学会见好就收。”
兰溪睫羽颤动,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您误会了,爷爷留下的股份我当然应该拿出来。不过还得等我下个月正式满二十岁,才有资格处理那些股份。”
“我是在想……是需要将那超过20%的股份分成三份,交给爸爸妈妈和陆灼吗?”她一脸苦恼,像在真心实意地思考这个问题。
然而魏芸和江鹤行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已经在公司里明争暗斗了多年,哪能这么轻易让对方得到更多股份。
所以即便猜到兰溪是故意的,魏芸还是说:“既然是老爷子留给孙辈的,那就让两个孩子平分吧。”
“让江兰溪拿10%的公司股份?然后捅更大的娄子?”江鹤行阴沉着脸,将手边的文件砸向兰溪。
“江氏这次的危机因你而起,一直没有解决,我还没找你算账。”
纷纷扬扬的纸页刮过兰溪的脸,她抿唇认真道:“颂琅那边没有调查清楚,是我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补救的。”
“就凭你?我看你是打算毁了江氏集团还差不多。”江鹤行嗤笑一声,“好啊,既然你这么能耐,那就解决给我看。要是解决不了,别谈股份了,江家你也别待了。”
他一锤定音,说完就直接将兰溪赶出书房。
“一个两个,尽都是蠢货。”江鹤行眯起眼,看向魏芸的目光寒津津的,“我倒是好奇,当初你连自己生的是男是女都不分不清?”
魏芸面色沉静,端起茶浅啜了一口后,直直看向江鹤行。
“当年我九死一生,逃难生下孩子后就虚脱晕死过去。怎会料到期间发生这种意外?”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当年的惊险程度,两人现在都还印象深刻。
只不过江鹤行早已不在乎,他冷哼一声:“是啊,为了逃难还伤了身体。所以你最好祈祷你这个半路来的儿子能争气些,不然江家也非要你的孩子继承。我可不是只有这一个儿子。”
说完,江鹤行霍地站起身,大步离开江家别墅。
书房内只剩下魏芸一人。
茶杯轻磕在案几上,她捏在杯把上泛白的指节动了动,最终缓缓松开。
-
从书房里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兰溪不想来回折腾,索性晚上就在江家住下。
至于陆灼,江家还没来得及给他准备房间,便将他临时安排在了客卧。
出乎意料的,魏芸和江鹤行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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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没再去看过陆灼一眼,两人前后脚离开了江家别墅。
车灯在玻璃窗上一晃而过,汽车缓缓驶离。
兰溪站在窗前,缓缓收回视线。
擦了擦湿漉漉刚洗过的乌发,她坐到了书桌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要解决江家这次的危机很简单,找个财力雄厚的合作伙伴替代颂琅。
在接触颂琅之前,兰溪和阮知雪曾拟出一份名单,挑选合适的人选。
但现在情况变得更复杂,时间也更加紧迫。
还有江雁度在一旁虎视眈眈,江氏集团这次的危机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兰溪用力咬住下唇。
“叩叩叩”
卧室门被轻轻叩响。
“进。”
兰溪的声音隔着门含糊不清地传来。
陆灼推开门。
柔和的夜灯照在她恬静细腻的小脸上,柔软的唇瓣如同羊脂白玉上的一抹殷红。
他将药瓶放在桌上,兰溪心不在焉地将手递了过去。
白皙的手臂上爬满了脆弱的红色裂纹,干燥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腕,陆灼熟练地拧开药瓶。
这几日都是陆灼在提醒她上药,两人已经默契到不需要多说什么。
花刺划出的伤恢复得很好,最深的伤口在她左手掌心靠近虎口处,此时也已经结痂,偶尔会有些痒。
那种难以言喻的痒再次出现,她蜷了蜷手指,轻用力想要抽出手。
手腕却被牢牢握着,沾着药水的棉签从她掌心伤口凉冰冰抹过,短暂地缓解了痒意。
“这个地方正在长新肉,最近会很痒你多忍忍。”陆灼冷峻的神情缓和了一瞬,话语里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像琴弦轻轻拨动,又带起一阵痒意,兰溪皱了皱眉,但忍住了挣扎的动作。
一阵静谧过后,兰溪忽然问:“以养子的身份回到江家,是你主动提出的?”
陆灼低着头,正细致地抹药缠绷带:“是要怪我擅作主张吗?我以为这样会让你更满意。”
兰溪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如果对外宣称陆灼为江家养子,那明面上她永远都会是江家唯一的大小姐。
光是这个维持住这个身份,就对兰溪足够有利了。
可陆灼是怎么说服魏芸和江鹤行的?
他又为什么要做这种多余的事?
兰溪将她想不通的疑点全问了出来。
“关于我怎么说服他们的,这是个秘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陆灼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动,在她缠好的绷带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然后抬头看向她,眼底盛着碎星一样斑驳的光。
“大概是我别有所图吧。”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绷带传来,好像周遭的温度也变得灼烫起来。
别有所图?兰溪一脸不解。
以她对陆灼的了解,这人不图钱,也不图权,那他在图谋什么?
忽然想到了什么,兰溪瞪大眼睛。
只怪陆灼太善于伪装,她差点忘了他是个杀人放火的大恶人。
所以他是想图命?
兰溪惊得迅速抽回了手。
陆灼手指虚握了握,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眼中笑意一闪而逝。
24. 被觊觎的假千金(24)
江雁度给兰溪一周的考虑时间。
一周的期限还没到,他先收到了来自江氏集团的律师函,不正当竞争、商业泄密等多项指控。
江雁度百无聊赖翻动律师函的手一顿,拾起了夹在里面的一张小纸张。
被随手撕下的水彩纸一角,纸质偏硬,边缘还沾染了蓝绿色的颜料。
上面写着一行字:
【破秘密你爱说不说。】
娟秀的字迹,笔锋里窥见的傲气,一看就知出自谁手。
想到这两日听到的消息,江雁度轻笑一声,仰靠在椅背上。
小姑娘脾气挺大,稍微激一下就直接掀桌了。
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手指按在额角结痂的伤疤,刺痛感随着指尖用力越来越强烈。
所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喜呢?
他嘴角弧度渐渐加深,视线从水彩纸移向了窗外。
窗外艳阳高照,兰溪先去了趟学校交结课作业,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去了江氏集团。
虽说江鹤行让兰溪来解决江氏集团这次的危机,但事关江氏集团的未来,重中之重,不可能真就指望兰溪和她刚组建不久的草台班子,其余的什么都不做。
魏芸索性将兰溪工作室那帮人正式收编,到江氏集团内部一起处理此事。
兰溪刚到江氏集团,阮知雪就走了过来。
她压低声,担忧询问:“我刚才在公司看见陆灼了,好像还跟江总和魏总一起进了办公室,不会有事吧?”
江家暂时还没有将收陆灼为养子的消息透露出去。
阮知雪并不知道内情,见兰溪点头表示知道了,才稍微安心。
出于某种兰溪不知道的原因,江鹤行和魏芸并没有执着于把陆灼认回江家,只让他先到公司里做事,看看他的能力如何。
剧情里陆灼高调回到江家,为江家解决危机的情节也没有出现。
看起来现实似乎已经完全脱离剧情。
就连阮知雪这位女主,也因为被兰溪提前撬走,和男主的交集越来越少。
到现在对陆灼的态度还是陌生、防备,甚至是难以掩藏的恐惧。
尽管兰溪能理解这份恐惧源于福利院那场火灾,但有时候还是会疑惑,她在原剧情里也是这样怕陆灼的吗?
那为何后来又改变了态度?是还有别的隐情吗?
兰溪不是没有派人去查过当年那场火灾。
可惜事故发生得太过久远,能查到的记录极少,只知道那场火灾最终被定为是一场意外。
“银杏福利院那场火灾,真是陆灼放的?”兰溪忍不住再次向阮知雪确认。
“是,千真万确。真的是我亲眼看到他放的火。”阮知雪语气严肃,一脸郑重回答。
果然是她想多了?兰溪自嘲般笑了笑。
也对,那晚陆灼不就已经变相承认了吗?
阮知雪皱着眉,似乎陷入了回忆,又回到了当年那场大火里。
因为是新来的,又长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陆灼刚到福利院就得到了院里最高最壮的孩子王的格外“关照”,成了被欺负的重点对象。
但陆灼并不软弱,也不像她们这些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
她们要么身体有先天残缺,要么因为常年抢不到饭而营养不良,面黄肌肉,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而陆灼的反击十分狠辣,甚至称得上残暴血腥。
最后那个个头快有一米八的大孩子被揍得口鼻冒血,断了几根肋骨被紧急送去了医院。
后来再没人去找陆灼不痛快,也没人敢接近他。
而陆灼沉默寡言,一直独来独往,渐渐成了福利院小孩口中孤僻的怪人。
那时的阮知雪瘦瘦小小一个,在福利院毫无存在感,对陆灼也是敬而远之。
直到某天深夜,阮知雪被一声巨响惊醒。
其他孩子还在熟睡中,她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被外面的火光燎了下眼。
是福利院一角起火了,而院长和护工不知去向。
她惊叫着叫醒所有人,扶着邻床腿脚不便的小伙伴一起撤离。
火势喧嚣蔓延,终于有护工匆忙赶来,带领所有人紧急疏散。
浓烟滚滚,院子里那棵总散发着苦臭味的老杏树也被烈火缠绕,映红了半边天。
烧焦味呛人鼻息,在所有人都在慌乱逃离中,阮知雪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期然瞧见了站在窗边的陆灼,他眉目阴沉,手中捏着打火机,低头不紧不慢点燃了一叠什么东西。
火舌舔舐着他消瘦苍白的脸上溅起的血点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火焰吞噬。
“那场火灾后,资料上没再查到你之后几年的资料,是怎么回事?”
办公室里,江鹤行翻动着刚拿到手的陆灼背景资料。
长久没有得到回应,他抬眼。
陆灼靠在墙上,一身板正的黑西装裹在身上,连衬衫上第一颗纽扣都规规矩矩扣着,却硬生生穿出慵懒的味道,下垂的眼睑透着股漫不经心。
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江鹤行皱紧的眉就再也没有舒展过。
“我问你话,陆家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陆灼薄薄的眼皮半掀,淡淡开口:“他们有在用心教导我,但血脉遗传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江鹤行气得额角青筋跳动:“你要是对江家不满,现在就可以滚。”
“好了,别吵了。”魏芸轻声打断争吵。
她手里也有一份同样的资料,结合薛家最近的新闻,她有了一些猜测。
“当年薛家的一个助理害死了陆家夫妇,是薛家出手摆平的。所以后来薛家是不是还派人来找你麻烦了?”
陆灼目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应了声。
倒是江鹤行闻言愣了一下,才想到这一层关系。看来陆灼是为了躲薛家,才隐姓埋名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想到他这些年应该吃了不少苦头,江鹤行勉强缓了缓脸色。
魏芸沉默了片刻,又问:“陆家夫妇……他们以前对你好吗?”
陆灼唇角勾起一道微凉的弧度:“当然好,他们待我如亲子。如果不好,我能有健康站在这里的一天?”
魏芸抿着唇没再问别的,但攥紧的手指似乎泄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行了,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出去吧。”江鹤行懒得过问这些琐事,直接发话。
可看到陆灼干脆利落走人,又故意警告:“在公司就正经做事,别搞些有的没的,听到没有?”
陆灼没有应声,拉开门直接走了。
一出来就看见在外面张望的兰溪,他狭长的眸子里终于不再是冰冷的温度。
想到三人在办公室里不知道会谈些什么,兰溪就静不下心来。
索性直接过来看看情况,刚好陆灼就出来了。
他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几个跨步向兰溪走来。
感受到江氏员工隐隐投来的视线,兰溪莫名一阵不自在。
她瞪了眼陆灼,不等男人走到她跟前,就先一步转身离开这个人多的地方。
看懂她的眼色,陆灼脚步一顿,故意慢了两拍才跟过去。
兰溪板着小脸穿过走廊,步伐很快,挑了一间角落无人的休息室。
拧着门把手却没有推开门,被锁住了。
她秀眉轻皱了下,退而求其次,推开了旁边的应急通道门。
不多时陆灼也跟了过来。
兰溪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眼空荡荡的过道,不放心地又推着陆灼上了几阶楼梯。
“你们说了什么?你没说不该说的吧?”兰溪小声问。
陆灼摇头:“他们只问了些我过去的事,外加一句让我好好工作。”
两人都压低了声,但在空幽的楼梯间里,好像连呼吸声都变得更清晰。
“肖彻这两日有没有联系你?”陆灼主动问起。
自从和颂琅的合作没了,肖彻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兰溪。
颂琅是经他牵桥搭线的,却出了这种意外,他特地打来电话表达歉意。
这事本来就跟肖彻没关系,他也只是帮兰溪一个忙,更何况连江氏集团自己都没查清楚颂琅的底细,哪怪得到他头上?
兰溪表示没事,不用放在心上。结果这人昨天又打来电话,说如果江氏集团还在寻找适合的合作对象的话,他可以推荐一些人选。
兰溪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无事献殷勤,那人实在殷勤得有些诡异了。
“肖彻打算给你推荐一个合作对象,挺可靠的,你可以试着接触看看。”
兰溪一脸古怪:“你这么了解?”
应急通道门再次被推开,她和陆灼不约而同噤声。
他们站在楼梯转角的死角里,进来的两名员工并没有注意到还有人。
两人是在工位上坐麻了,来摸会儿鱼的。
她们一边滑着手机,一边闲聊。
“今天刚来公司的新人是什么来头啊?直接就进了江总的办公室。”
“亲戚吧,看着和魏总长得挺像的。”
另一个女声窸窸窣窣拆开一袋零食,边嚼边说。
“不过他长得是真帅啊,身材也好顶,居然把公司统一采购的那套西服穿出了禁欲感。说到那套丑丑的西装我都不想多吐槽,幸好公司没硬性规定必须穿。”
“其实咱公司发的西装不差了……小李后来不是也自己去定制了一套吗?他说穿出来效果都差不多,都挺像那啥的……”
“他说像啥?”
兰溪也不由好奇,屏息倾听。
“像绝望的酒保。”
“噗嗤。”说话的两人笑作一团。
兰溪也险些笑出声。
肩膀颤抖,快要憋不住笑时后脑勺被一只大掌扣住,整张小脸被陆灼按进怀里,堵住了即将溢出的笑。
楼下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所以说这新来的身材是真的好,一身薄肌,绝对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想看。”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人家早就有主了。你没发现他看大小姐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兰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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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住,脸贴着男人的胸膛一阵发烫,可以清晰听见有力的心跳声。
突然意识到两人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她惊醒一般伸手推开陆灼。
声响惊动了说话的两名员工,她们静默了一秒,紧接着慌乱地逃离了楼梯间,甚至没敢去看到底是谁在那里。
兰溪瞪向陆灼,他丝毫没有受别人对他评头论足的影响,一脸淡定地回望她,深邃的眼睛专注得仿佛只容纳得下一人。
也许是这双眼睛大概看谁都深情,所以别人才会误会。
兰溪磨了磨牙,颊边的软肉跟着鼓动。
“你以后在公司都跟我保持距离,还有,管好你的眼睛。”
气鼓鼓说完,她才不管陆灼答不答应,直接离开了楼梯间。
-
刚回到办公室,阮知雪又走了进来。
这次她神情激动,像是得知了什么好消息。
“怎么了?”兰溪问。
阮知雪眼睛亮晶晶的:“刚才安雅小姐来电,问你今晚有没有空,想请你吃顿饭。”
“安雅?”
阮知雪小鸡啄米般点头,怕兰溪不知道安雅是谁,她指了指写字楼对面的巨幅海报。
“安雅是娱乐圈当红女星,不仅人美演技好,性格也超棒的,最近人气超级高,我也是她的粉丝哦。”
巨幅海报上的女人美艳绝伦,一身红裙,仅仅一个眼神便能勾魂夺魄。
自从这张海报换上后,不时就能看到粉丝在楼下打卡拍照。
难怪前几日会看见阮知雪对着窗外狂拍。
兰溪想起来了,安雅就是上次她买下一株牡丹的那场庄园宴会上,她赠花的那位美人。
“安小姐说上次的事还没答谢你,还提起了R集团,说也许能帮上忙。”
“帮忙?”兰溪诧异。
连阮知雪也疑惑,偶像虽然在娱乐圈很厉害,但怎么在一个数百亿的大项目上帮忙?
收购R集团这事很棘手,因为江雁度的加入,R集团内部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坚持卖公司的意愿已经越来越低。
而江家已经在收购上投入大量财力和精力,还抵押了部分资产,完全深陷其中无法抽身,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加价收购。
这样一来就需要更多资金,但他们联系了多家合作方,都没人愿意接这个茬。
现在已经没人看好江家的这次收购。
所以安雅是想怎么帮忙呢?
带着好奇,兰溪晚上准时前去赴约了。
安雅将地点定在了一家旧宅改建的隐秘的私房菜餐厅。
兰溪到时,她已经在庭院里等着了。
“又见面了,江小姐。”安雅扬起明艳的笑。
那张精心保养的脸蛋近距离看,有种精雕细琢,不似真人的美。
兰溪轻咳一声,拿出照片和笔:“安小姐,冒昧帮朋友要张签名。”
安雅显然是已经习惯这种情况,轻笑一声接过笔,笔行云流水签下自己名字。
“对了,我还带了一位朋友过来,江小姐不介意吧?”她将签好名的照片递还回去。
兰溪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个简单的朋友,安雅能在这种特殊的情况带人一起来,只能说明那这人的身份不一般。
“方便问一下安小姐这位朋友吗?”她试探问。
安雅笑着说:“他姓秦,江小姐应该不认识。不过他父亲是秦铮,你可能听说过。”
兰溪呼吸一滞,何止是听说,政府高官,是江鹤行挤破头也攀不上的人脉。
最近这段时间江氏集团除了寻找新的合作方,也想过找政府贷款,可惜有关部门迟迟没给回应,他们托尽关系,最后也只能放弃。
没想到峰回路转,在安雅这里得到了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安小姐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安雅勾起红唇:“我也是顺嘴提了一句,刚好他感兴趣。”
察觉到兰溪的好奇,她大方表示:“秦公子目前正在追求我,不过我暂时还没答应哦。”
她眨了眨眼。
“况且我还欠江小姐一个人情,那朵牡丹已经被做成标本,现在就在我公司展厅放着呢。”
那朵三十万的牡丹可是赚足了噱头,安雅的团队很会抓机会,趁机炒了一波热度。
#首富千金豪掷三十万博安雅一笑#的话题在热搜上挂了一个星期。
这事兰溪是知道的,安雅团队拿她炒作,她并没有计较。
“除此之外,我也是真的欣赏江小姐,还有你母亲魏女士。”提到魏芸,安雅语真心赞叹,“听说魏女士凭一己之力把江氏集团女性员工占比从十年前的7%提到了现在的42%,我可不想看到这样一位优秀又充满魅力的女性在商场上失意。”
事业上魏芸的确完美到无可挑剔,兰溪紧绷的小脸也有了松动,微笑着说:“我会帮安小姐转达这份欣赏的。”
安雅轻轻一笑:“走吧,别让秦公子久等了。商场上的事我也不懂,接下来还要看江小姐自己了。”
之后兰溪能不能得到认可拿到资金,又能拿到多少,全凭她的本事了。
25. 被觊觎的假千金(25)
这场饭局在安雅的牵头下进展十分顺利,兰溪争取到一个将企划递到秦铮面前的机会。
回去后她就通知团队,连夜赶出方案。
兰溪特意调整了方案里的一些细节,一些上面领导真正关注的细节。
R集团本身也是个规模巨大的老牌企业,濒临破产才准备卖掉公司。江雁度带着资金加入后,R集团内部就产生了分歧。
其中一派以江雁度为首,拒绝江氏发起的收购,准备大刀阔斧砍掉R集团旗下亏损严重的板块来救活公司,其中还涉及到他们引以为傲的王牌产业,牵扯甚广,预计裁掉上万名员工也会造成极大影响。
而这就是上头真正关注的问题。
江氏集团要想拿到资金收购R集团,就得解决这个问题。在保证就业岗位的前提下,还要盘活这个公司,带动经济增长,这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为此江氏集团做足了功课,再三保证收购R集团后能解决这些问题,才终于拿到资金。
之后江氏集团就开始了一系列大动作,稀释江雁度手里的股权,做到对R集团的绝对控股。
有官方背书,整个过程十分顺畅,便是江雁度也无力阻止。
成功收购R集团后,在江氏集团举办的庆功宴上,江鹤行顺便宣布了收陆灼为养子的消息,并将2%的江氏股份转到陆灼名下。
早前就有人注意到这个空降到江氏集团的年轻人,不仅是因为他外表出众,还因他的样貌实在与江鹤行还有魏芸太像了。
收陆灼为养子的消息一出,不仅让人猜测,他是江鹤行还是魏芸的私生子。
只可惜江家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坏脾气的江家大小姐也对此丝毫没有意见,宴会场上的老狐狸们心有疑惑也不曾表露出来。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江雁度不请自来。
大厅内刻意调暗的光线下,江雁度低调地斜靠在纯白石雕柱旁,眼神玩味地看着演讲台上讲话的人。
几乎是从他现身的那一刻起,就有无数人注意到他。
这人气场强大,再加上一副好皮囊,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有人起身想要过去打招呼,却被江雁度凉凉的一个眼神制止住。
他神色带笑,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唇边,示意他们把注意力放回到演讲台上。
一群人这才注意到江家大小姐准备上台讲话了。
聚光灯打在兰溪身上,雪肤花貌,香槟色礼裙上的亮片如同月色下的湖面波光粼粼。裙尾垂着长长的流苏随着她上台的步伐摇曳晃动,折射出绸缎般柔亮丝滑的光泽。
一身华丽的礼裙站在台上似乎有些过分张扬浮华,可偏偏这人是兰溪,又让人觉得再合适不过。
江氏能顺利拿下R集团,兰溪功不可没。董事会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于是有了兰溪上台致辞的机会。
尽管是第一次在这种场面发言,兰溪在台上举止从容,侃侃而谈。
或许还不够沉稳,但独属于年轻人的生动,在聚光灯下尽显无疑。
江雁度端起一杯香槟,高举的酒杯竖在视野中央,透明的酒液里好似将兰溪一整个纳入玻璃罩中。
他勾了勾唇。
真想把这朵漂亮的玫瑰插进客厅里的花瓶,只供他一人观赏。
“你来干什么?”江鹤行悄然靠近,质问道。
江雁度放下香槟,轻笑了声:“别这么紧张,我只是来恭喜大哥得愿以偿。老头子要是知道自己有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他完成遗愿,祈求得到他认可的大孝子,一定会感到欣慰吧。”
他语气戏谑,提及已故的父亲也丝毫没有敬意。
像是忆起一些糟糕的往事,江鹤行脸色越来越难看:“还轮不到你这个丧家犬来评判。”
“丧家犬吗?”
这个词在他唇齿间反复咀嚼,最后化作一声低笑。
听着这声意味不明的笑,江鹤行皱眉低声警告:“既然你已经卖掉了R集团的股份,那就乖乖退场,别想耍什么花招。”
在大局已定后,江雁度做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毫不犹豫抛售掉手里持有的全部R集团股份。
这人行事嚣张,向来随心所欲,让人完全想不通他搞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正因为猜不透,才更叫人忌惮。
“怎么会。我自知不是大哥的对手,所以及时止损罢了。”江雁度耸了耸肩,语气惋惜,如同一个灰溜溜退场的败者。
可真要及时止损,绝对不会是直接卖掉R集团的股份。
幽暗的会场里,他琥珀色的眼珠子里似有诡谲的光一闪而逝。仿佛正酝酿着更大的阴谋,让人无端瘆得慌。
其实江雁度远没有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这几日除了应对来自江氏集团的压力,他在国内外的生意也相继出现问题,处理起来够呛。
显然他这是遭到了恶意针对,出手之人行事狠辣,大有不从他身上撕咬下两块肉来决不罢休的架势。
可惜他到现在还没揪出幕后黑手,这才是真正让他头疼的地方,也是他这么快就决定抛售R集团股份,果断抽身的原因之一。
那只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到底是谁呢?看起来本事还不小。
江雁度眯起眼。
首先应该排除江鹤行这个蠢货。
会场内响起一阵掌声,将他思绪拉回。
兰溪结束致辞,款步走下台。
陆灼站在台阶下,绅士地递出手。
追随着兰溪的灯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留给台下众人一个完美的侧颜。
兰溪盯着他眼里的笑意,很难不怀疑他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故意作秀,以此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配合地将手搭了上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虚握住她葱白纤细的手,兰溪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哼了一声。
又细又高的鞋跟踩在台阶上,裙边流苏随之摆动,如同在风中滚动的麦浪,自由轻盈。
江雁度的视线越过大半个宴会厅,落在极其登对的二人相握的手上,不耐地轻轻转动食指上的戒指。
真想快点把这碍眼的家伙除掉。
江鹤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懂他身上莫名的低气压从何而来。
不过看着兰溪和陆灼两人,江鹤行也烦心地拧起眉。
江兰溪这个冒牌货女儿,因为收购可谓是出尽风头,都快骑到他头上来了,真令人生厌。
陆灼更不用提,简直是个没用的废物。
原本安排陆灼进公司,是想考察他能力的同时顺便让他历练一番,之后好顺理成章安排他进入江氏集团核心。
结果陆灼的表现糟糕透顶。明明只是几项简单的工作交给他,也完成得不尽如人意。
陆灼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不能用平庸来形容,简直不堪重用,烂到不禁让人怀疑他在学校里那份漂亮的成绩单和绩点的真实性。
后来江鹤行为他请名师,安排相关课程学习,这人却毫不领情。三天两头缺席课程,态度冷淡,毫无上进心可言。
本就是半道来的儿子,从小就养歪了纠正不回来,而且也注定养不熟。
江鹤行在心中盖棺定论,彻底放弃栽培陆灼的想法。今天宣布给陆灼2%的股份,已是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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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江兰溪手里的20%股份,他眉心的褶子更深了,得想个办法全部收回来。
-
身为世界男主,陆灼的天赋当然不可能这么糟糕。
他在江氏集团的表现,兰溪也有所耳闻,他显然是在藏拙。
不过陆灼表现得越低调,就越不容易威胁兰溪的地位,所以她倒是喜闻乐见。
兰溪回到自己座位上,余光扫了眼同样准备坐下的陆灼。
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断,看了眼来电显示,他接起电话。
隐约能听到男声从听筒里漏出,兰溪敏锐地听到了“张竞”的字眼。
这可不是她故意偷听,两人本就是邻座,陆灼弯腰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再度直起身。
动作间两人挨着极近的距离,她不可避免听到了些。
张竞,那个已经死掉的薛家前特助。
警方经过调查后,暂时排除了是薛家动手的嫌疑,推测出凶手是一名成年男性。但因案发现场缺少监控,线索更是少得可怜,至今没有锁定凶手。
兰溪顺着邓佳给的那条线索,倒是收集了不少证据。那些证据虽不足以直接给陆灼定罪,但也够让他成为警方的重点调查对象了。
因为一己私欲,兰溪将这些证据死死捏在手里,作为威胁和控制陆灼的筹码。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达到目的,她会不惜一切代价。
望着陆灼出去接电话的背影,兰溪若有所思。
难道出事了?
她发了个消息让人查查有什么情况。
紧接着也站起身,跟了出去。
冷清的后花园里,兰溪跟出来时已经不见陆灼踪影。
好在这个花园不算大,她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探头探脑找起人来。
“在找我吗?”陆灼的声音忽然响起。
兰溪被惊了一下,脚下踉跄,鞋跟直愣愣卡进了石缝间。
陆灼收了手机,三两步走了过来。他蹲下身,膝盖磕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帮她把鞋拔了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还不是都怪你。”她埋怨着踢了他一脚,脚踝却传来一阵剧痛。
“嘶——”是刚才不小心崴到脚了。
陆灼手指勾起高跟鞋带子,将她抱到一旁的凉亭坐下。
他再度蹲下,将兰溪扭伤的脚放在膝上。
裙边的流苏链顺着白皙的小腿滑落,泛着些微凉意的指尖轻轻触碰肿起来的脚踝。
他说:“扭伤有些严重,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兰溪忍着疼摇头,还惦记着那通电话。
“出来接了通电话。”
她秀眉轻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思早已写在脸上。
陆灼抬头看向她:“你看起来有话要说,是想问什么吗?”
亭柱上的挂灯烘着盛夏的夜,将他那雕塑般冷硬锋利的五官也晕柔开。
他仰着头,视线落在她嗫嚅的唇瓣上,嗓音低醇:“想问就问吧,我会回答你的。”
脚踝处轻轻按揉的力道始终未停,疼痛中又带着难以忽略的痒意,兰溪皱眉抽回小腿。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手机轻震了一下。
点开消息,她神情一怔。
是警方那边有了新进展,他们查到张竞的死,还牵扯出一起跨国犯罪。
跨国犯罪?
兰溪的视线从屏幕缓缓移到陆灼脸上。
她盯着他的眼睛,无数的疑惑到最后却只问出了一句:
“凶手……真的是你吗?”
26. 被觊觎的假千金(26)
“真的是你吗?”
陆灼的目光不闪不避,黑如点漆的眸里盛着兰溪读不懂的情绪。
“你会希望是我吗?”
“不是我问你答吗,怎么你还反问起来了?”她皱起小脸,“算了,是我想太多,才会问出这种多余的问题?”
怎么可能不是陆灼?
哪会有人上赶着往自己身上揽罪?
要不是他的话早就否认了,又怎么会沦落到被她威胁的境地?
况且兰溪从觉醒得并不完整的剧情里,也能看出陆灼绝非善类。不仅对江雁度下手极狠,在剧情后期他和江家翻脸后,对付起江父江母也毫不手软。
或许陆灼从一开始就是个手段狠辣的人。
她这阵子是真的忙昏了头,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胡思乱想。兰溪暗自懊恼。
灯影绰绰,陆灼喉结上下滚动,开口道:“如果我说——”
花园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兰溪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透过树枝影隙,隐约可见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直到近了,才看清是江鹤行和魏芸带着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来。
江鹤行面色阴沉,就连魏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警方找来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灼竟然牵扯到一起命案当中。
幸好他们提前得到消息,带着警察绕开了宴会厅众人,才没闹得人尽皆知。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江鹤行已经开始后悔。也许把陆灼认回江家,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两名警察目标明确,径直走向陆灼,并出示了证件:“陆灼,我们现在依法对你进行传唤,请配合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陆灼被带走,兰溪才回过神来。
不是说查出的是一起跨国犯罪,怎么又突然查到陆灼身上了?
兰溪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她泄露了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不得崴脚的疼痛,她踢掉高跟鞋就想追上去,却在幽暗的石子路上被江雁度挡住了去路。
借着月光,他的视线从她难掩焦急的脸蛋,缓缓下移,注意到她赤脚踩在地上。
红通通的脚掌心染上灰尘,细小的石砾刮擦过脚背,磨出细细的红痕。
真是个不懂得爱惜身体的小孩。江雁度眼底冷色一闪而过,连他自己也说不上这股戾气从何而来。
兰溪在台上讲话时并未注意到江雁度的到来,所以此刻男人突然出现,她惊讶且警惕。
但现在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去弄清楚,兰溪没工夫和江雁度浪费时间。
她打算对男人视而不见,直接离开。
鹅卵石小道只有两人并行的宽度,从江雁度身旁经过时能够闻到冷调雪松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
这个距离似乎还能感知到微热的体温,兰溪不由屏住呼吸,强忍着脚踝上的疼加快了步伐。
手腕却突然被拽住,江雁度声音懒洋洋的:“不跟小叔打声招呼就走吗?”
兰溪冷着脸讽刺:“原来小叔是那种喜欢说教的老古板啊。”
江雁度非但不觉得冒犯,反而低笑出声:“是啊,我这老古板提醒你把鞋穿上,要是为了无足轻重的人和事伤到自己,那就不值当了。”
“那也不用你管。”她想要抽回手腕,却没有挣脱开。
手腕上的力道加重,江雁度轻而易举将人拉到跟前,桃花眼里似笑非笑。
“还真是不听话啊。既然不想穿鞋,那我抱你过去?我可不介意被人看到。”
兰溪震惊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他的无耻程度。
“你放开我。”
这次她轻松挣脱开腕间的束缚,连着退了两步,才弯下腰不情不愿穿好鞋。
她相信江雁度是真干得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只是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脚踝更疼了。贝齿轻咬住下唇,她忍着疼不表现出来。
可惜还是被江雁度看出了异样,他眉头轻皱,视线落在她略微发红的脚踝上。
兰溪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突然腾空。
伴着一声小小的惊呼声,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已经被江雁度扛在了肩上。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兰溪怒斥出声。
但又怕声音太大引来人关注,不得不压低了声线,听起来毫无威慑力。
裙摆上的流苏链拍打在西装上,禁锢在大腿处的胳膊如铁铸的一般坚硬结实,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撼动分毫。
“去准备双鞋来。”江雁度显然不是在跟她说话。
兰溪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了一名保镖,坠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几乎快与黑夜融为一体。
她气得浑身发抖,找准时机用鞋尖狠狠踢到了男人腿上。
闷哼声从腰后侧传来,江雁度加快步伐,三两步将她扛到一处长椅坐下。
“啪”一巴掌毫不留情甩在江雁度脸上。
他侧偏过头,额前一丝不苟后梳的黑发垂落在挺直的鼻梁上。
唇角噙着的散漫笑意慢慢消失,他忽然伸手撑在椅背上,拦住了兰溪挪动身体的动作。手背青筋脉络突显,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将她整个人圈在双臂之间。
“怎么,心心念念急着去救那个废物?可惜他牵扯的是命案,你想好怎么帮他摆脱嫌疑了吗?”他的声音仿佛在冰水里浸过。
捕捉到话里的不寻常,兰溪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魏芸江鹤行绝对不可能声张这件事,警方来时也只有他们几人在场,江雁度又是怎么知道的?
“偶然听到些风声,我当然要来亲眼看这出好戏。”
“无缘无故你怎会提前知晓?还是说这里面有你的手笔,或者根本就是你在搞鬼,对不对?”兰溪生气质问。
这个猜测毫无依据,但她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
而且,她不信这种偶然的巧合。
江雁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离开没多久的保镖取来了一双女士平底鞋,江雁度接过鞋盒,自顾自蹲下身。
兰溪下意识缩回脚,宽大的手掌一把捉住了纤细的脚腕。
高跟鞋被摘下扔到一旁,江雁度的动作实在算不得温柔,声音里也充满玩味。
“知道吗,有时候人的愤怒来源于恐惧。江兰溪,你很怕我?”
虽是问句,他却用笃定的语气,毫不留情戳破兰溪的伪装。
夜风吹过,记忆中那些琐碎的画面再次被勾起,兰溪身体一僵。
遇到江雁度这样的疯子,还是逼死自己的凶手,她怎么可能不怕。
掌心下少女的脚踝泛着凉意,正不受控制地颤栗。
江雁度冷嘲一声,将平底鞋套在她脚上:“这点胆量,就敢来挑衅我?”
他抬起头,视线忽然凝滞住。
少女那双漂亮的杏眼不知从何时弥漫起雾气,倔强地不肯让泪珠子掉下来。瞳仁里的恐惧与厌憎,是因他而产生的强烈情感,但也仅此而已。
这个认知令他俊美的脸上逐渐阴沉。
他霍地站起身,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呵,这反应还真是无趣。”
兰溪恨透了自己这副软弱的模样,她一遍遍说服自己,剧情可以改变,江雁度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那些与江雁度纠缠折磨的画面,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她在面对江雁度时,总是会不争气地颤抖、退缩。
“怎么,愣着是舍不得走?还是说真要我带你出去逛一圈?”江雁度下颌线紧绷,语气不耐。
兰溪回过神,鸦黑的睫羽扇动,不去看那道灼热的目光,她起身绕过男人,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干脆利落,一刻也不曾多停留。
江雁度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自嘲般勾了勾唇。
“对自己的亲侄女有那种龌龊的心思,江雁度你可真禽兽。”隐在暗处的江鹤行走了出来,语气里难掩幸灾乐祸。
送走警方后他去而复返,原本是打算警告江兰溪一番,让她乖乖交出股份,却没想到撞见这一幕。
大概没有比看江雁度吃瘪,更让他觉得痛快的事了。
江雁度手插进裤袋,不疾不徐转过身:“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算哪门子亲?”他阴鸷的双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江鹤行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江雁度冷笑,“听说你养在国外的私生子最近闯了不少祸,还让你亲自跑到国外去处理。为了捞那小畜生,你应该签了不少有意思的文件吧?”
在江鹤行震惊的神色中,他抬手按了按脸颊上的巴掌印,像是对这场游戏彻底失去耐心,直接挑明了警告:
“我劝少来我面前碍眼,安分点待着。否则我可不保证哪天心情不好,把你干的那点蠢事抖出去。”
对上江雁度冰冷毒蛇般的双眼,江鹤行仿佛被盯上的猎物,不由打了个寒噤。
脑子里还未成型的计划也随之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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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场上少了好几位主人公,实在惹人好奇。
看到魏芸面色如常地回来,行事滴水不漏,众人才隐去了探究的目光。
而另一头,兰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直接赶往了警局。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绝不能受江雁度影响。
陆灼被带去了警局,江鹤行和魏芸都没有亲自跟去,只派了名信任的律师去跟进。
兰溪到警局时,没有看见律师,反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肖总?”
她声音很轻,把从警局出来的肖彻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他笑容僵硬,舌头都在打结:“江……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这话该我问才对吧?”兰溪歪着脑袋,古怪地看他一眼。
他也是因为陆灼来的?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近了?
一向精明的肖总,此刻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兰溪可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见他一直不说,便准备先进去看看情况。
身形刚动,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肖彻。
“今晚那通电话,是你打给陆灼的?”
人声透过听筒传出会失真,所以兰溪并没能第一时间辨认出那是肖彻的声音。
这会儿听见本人的声音,她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可肖彻为什么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肖彻将她拉到警局外:“那个……其实,你听我说……”
他心虚地揩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不得了的东西,忙将手背到身后。
兰溪见状,拧着眉直接将他手里的文件夺了过来。
肖彻一脸为难:“江小姐,你最好别看这个……”
嘴上虽这么说着,身体却杵在原地,丝毫没有要抢回文件的意思。
兰溪翻开文件,在看清内容的那一刻,瞳孔骤然一缩。
文件里是她收集的陆灼犯罪证据,又不完全是。里面记录的一些细节和兰溪调查到的证据有许多出入,导致最终的结果也截然不同。
瞧着兰溪变幻莫测的脸色,肖彻却悄悄松了口气。
他和陆灼是多年的好友,但对陆灼的身世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陆灼父母是被薛家害死的。
也是在前阵子,他才从陆灼口中得知了他和江家的关系。
之后陆灼的一系列行动,肖彻就完全看不懂了。
他不仅在暗中调查那个薛家前特助的死因,还将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主动递到江兰溪手里,甚至刻意引导她误会自己。
肖彻就没见过这种往自己身上揽罪,巴不得让人捏住自己把柄的奇葩,简直疯得可怕。
如果放任事态继续往这个方向发展,他不确定陆灼会不会把自己作死。所以遇到兰溪后,肖彻迅速有了决断,打算顺水推舟,让兰溪亲自戳破这个荒诞的谎言。
“所以陆灼在故意骗我,是吗?”兰溪平静问道,低垂着眼睑看不出任何情绪。
肖彻眼皮跳了跳,硬着头皮说:“算是吧。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陆灼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目的是什么,但似乎和江小姐有关。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还是要尽早解决为好。”
余光瞥了眼警局门口,他说话都卡壳了一下,这次是真的心虚:“好在这次事态并不严重,警方那边已经说清楚了。陆灼应该就快出来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陆灼的身影出现在警局门口。
肖彻轻咳了一声,直接溜没了影。
警局门口亮着惨白的照明灯,勾勒出陆灼英挺深邃的五官。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周身气质愈发寡淡冷峻,生人勿近。
这才是最接近原剧情,属于男主的真实模样。
从来不是她拿捏住了他的命脉,而是这头恶犬主动套上枷锁,将锁链的另一端放到了她的手中。
兰溪掐紧了手心。
陆灼也看见了她,神情微怔,冷淡的眸子流光划过,颀长挺拔的身子涉入黑暗,大步走了过来。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来,只是抬手看了眼腕表,勾起唇:“没到十二点,还好赶上了……”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他话未说完,从口袋里摸东西的动作也僵住,一条挂着星星吊坠的铂金项链从指缝间滑落,侧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兰溪甩了甩发麻的手掌,盯着他冷笑:
“耍我很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