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女配她向旷世魔尊表白了!》
1. 第 1 章
“师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初秋的某个午后,晚夏的燥意还未完全褪去,本应是休憩的时间,青阳宗的弟子们却齐聚于琴心阁的小片空地上,围成了一个小圈,他们的视线在一名跪着的女子和一名站着的女子身上来回穿梭,面露好奇。
站着的女子不紧不慢地问着此时正跪在地上的人,虽是温声细语,但声线清冷,话语里夹杂着些许不悦。
跪在地上的少女长得娇俏,却脸色惨白,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她莹白的脸颊正淌着汗。
祝翎心虚地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汗,不敢抬头。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不会再在高数课上摸鱼看小说了。
她只是看到了一本男频修仙文的上半部结局,看到里面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为保护男女主的孩子灰飞烟灭而在心中破口大骂而已,下一秒,她就水灵灵地穿进了这本书里。
并且非常不幸的是,她正好穿到了这位恋爱脑女配的身体里。
原主和男主青梅竹马,身份高贵,性格可人,却没能敌过天降正宫女主,于是她因爱生恨,插足他们二人的感情,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到最后声名狼藉,还凄惨离世。
悲、太悲了。
祝翎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她只知道自己跪着,直到女主,也就是慕容清刚刚开口,她才知道自己应该正处在原主逼宫名场面——原主将师门上下弟子聚齐,当着他们的哭诉她和男主的感情,道德绑架女主,求她让位。
不过好在原主只是先跪在地上哭诉,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虽然之前有关于她和男主的风言风语四处流传,不过她没点名是谁,就表示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祝翎脑子里正飞速运转。
事到如今,说自己喜欢男主是不可能了,只能随便表白一个路人甲了。
于是她小手不自觉地抓了下膝盖上的裙子,泪眼模糊地看向女主慕容清,哽咽道:“师姐,说了这么多了,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
慕容清神色微怔,指节如玉的手悄悄攥紧了手中的剑,她隐忍道:“师妹,你说吧,我……没准我可以接受。”
祝翎咬着唇,慌张地扫视一圈,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
慕容清见她沉默,觉得长痛不如短痛,闭着眼,声音沉沉:“师妹,你说吧……”
祝翎见她如此坦然,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一咬牙,偏着头闭眼,不愿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向某个方向:“对!没错,我就是喜欢他!”
“他就是——”
“是谁啊是谁啊?”围观的弟子们惊奇道。
祝翎有些绝望: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他是谁。
但她还没来得及辩解什么,就有人诧异道:“师姐喜欢小师弟?”
祝翎:?哪个小师弟?
虽然心里疑惑,但此时形势紧迫,她只好咬牙顺着他的话说:“他就是小师弟!”
“对!没错!师姐,我喜欢小师弟,求你成全我们!”
少女掷地有声的话语响彻了整个青阳宗。
慕容清疑惑挑眉,看向那人:“师妹,你喜欢墨牖?”
祝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脑海里疯狂闪现书里有关“墨牖”两个字的剧情。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墨牖应该就是那位身为女主家仆,和女主一起长大,性格孤僻古怪,资质平庸,最后在大战中率先身死的小炮灰了。
她笃定点头。
她身旁传来轻微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有谁从人群中出来,她稍微一转头,便看见了一张美丽又淡漠的脸庞。
眼前的人一身黑色劲装,身形修长挺拔,从容不迫地逆光走来,虽然阴影下的眉眼并不清晰,但乌发如墨,唇色殷红,既神秘又危险。
祝翎微怔。
原书里倒是没说过墨牖长得这么好看。
“可是师妹,你喜欢墨牖我高兴还不来不及,怎会不同意你们呢,快起来吧,跪久了膝盖会疼。”
慕容清碎玉般清灵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将她的视线强行拉了回来。
祝翎跪够了起身:“师姐,我知道墨牖和你情同姐弟,而我从前对你有失恭敬,我怕你讨厌我。”
慕容清有些无奈:“怎么会呢师妹,你都说了我们是姐弟,有人喜欢他我高兴还来不及不呢。”
祝翎心虚地笑了笑。
话音刚落,便有个人不知从哪里跑出来,这人身材健硕高大却不失灵活,长相俊朗,气宇轩昂,祝翎一看便知此人是男主玄知礼。
好像是匆匆赶来,玄知礼喘着粗气跑到她们中间,问慕容清:“怎么了?”
慕容清客观地陈述了一遍事情经过,虽然没添油加醋,但玄知礼一下子明白过来是祝翎在作妖。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祝翎,你这是胡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私事打扰大家清休?”
祝翎佯作可怜巴巴道:“师兄,我错了,我这不是太喜欢小师弟了,忍不住倾诉心意了嘛。”
说着,她扭捏地看向墨牖,后者抿着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祝翎被这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吓一激灵,伪装的娇羞不攻自破,默默收回视线。
本来想看好戏的众人神色古怪,眉头紧锁,好像吃了一嘴坏瓜。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所有人都好像宕机一般沉默的愣在原地。
许是心疼慕容清在烈阳下站着,玄知礼挥挥手道:“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弟子们兴致缺缺地走了,祝翎目送他们离开,却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回过头,看见墨牖还留在原地,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
祝翎这才想起来墨牖是这场声势浩大的表白会的另一主角。
她哽了一下:“嗯,师弟,这个……”
你听我解释啊。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墨牖冷酷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
祝翎看得出来,小师弟墨牖是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她似乎能猜到。
原书里形容墨牖性格孤僻古怪,很少与人交流,在全书里是个几乎透明的存在。
把一个内向的人拎出来当众接受他人的表白,和让一个社恐当街拉屎没什么区别。
但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究其根本,应该是慕容清的那句“我们情同姐弟”。
原书里曾隐晦暗示墨牖对女主的感情并不像普通姐弟一般纯粹。
墨牖好像……暗恋慕容清。
祝翎愧疚地摸了摸鼻子:她逼着慕容清成全他们,而她却说他们只是姐弟。
这算不算一种变相的割席?
但……
祝翎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师弟虽然可怜,但自己独自穿越异世,也很可怜啊!
她看着墨牖远去的背影,无声地道歉。
*
回来的路上,祝翎终于捋清目前的时间线——此时距离大战原主身死还有一年,若是能在这之前死遁,便可以完美避开大战,美美脱身,潇洒自在。
毕竟原著修为也就中等水平,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后面的剧情她都不知道了,茫然等待只会徒增恐惧。
身心俱疲的祝翎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中,走进自己休息的屋子,还坐下还没多久,就看见有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祝翎大致扫了一眼:双髻头,年龄不大,穿着浅金色衣裙,是她的丫鬟银丹。
祝翎见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问:“怎么了?”
没料到银丹腼腆一笑:“小姐,事情成了!”
祝翎眉心一跳,颤着声问:“什么...什么成了?”
银丹笑道:“就是小姐你让我换木牌的事情啊,我已经换成功了,现在那木牌正在路上,马上就会送到掌门手里了!”
祝翎眼前一黑,就要向后倒去,还好银丹及时扶住了她:“小姐,怎么了?”
祝翎稳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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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你知道送木牌的人现在在哪吗?”
银丹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常回答:“应该是在黑影湖那边,云山真人所居之处下来就是黑影湖。”
祝翎想也不想地就跑了出去,心中咆哮:原主真是一天不作死就浑身难受啊!
书里曾说,原主为了和男主时时刻刻在一起费尽心机,此次换木牌就是为了和男主一起参加仙门比试的祭祀典礼,登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在天神的瞩目下成功祭拜,让所有门派的长老弟子们都看看他们是多么般配。
这和结婚有什么区别?
不能参加这次仙门大典啊!
祝翎脚下生风,凭着记忆跑进暗林之中,四处张望,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在黑影湖边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她边向那人跑边喊道:“等等!等一下!”
说话间,她已经跑到那人面前,抬头看向眼前之人,俊颜在她眼中放大,祝翎倒吸一口凉气:“是你?”
墨牖挑了挑眉,还是不说话,但漆黑的眸子隐隐约约溢出一点不耐。
看起来他并不想和祝翎说话,并没有理她,稍微侧身打算绕过她,但祝翎目的还没达到,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等等,墨牖......”
她再次将他拦住,墨牖被她弄得烦了,站定,直直看着她,冷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祝翎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牙咬着下唇,在嫣红的嘴唇上留下一圈齿痕,她犹豫再三,最后抬眼看着他,细声道:“我想来找你说一下今天上午的事情,我突然说喜欢你,你肯定吓坏了吧……”
明明是在和他说话,可祝翎的眼神却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木盘,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看你在端东西,沉不沉?需不需要我来帮你?”
墨牖凝视她许久,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平息自己的怒火:“不需要。”
不需要也得需要!
祝翎在心里想,直接伸上去前想要从他手里抢过木盘,却不小心直接握住了他的手:“没事师弟,不要害羞,师姐帮你拿吧!”
墨牖觉得面前的女子实在是太过荒谬,他没遇见过这种女子,也没被女子这样对待过,于是咬牙切齿地闪躲着:“我说了不需要,你快松开!”
“没事没事,我来帮你!”
墨牖眼疾手快地向后躲去,似乎怒极了,额角青筋跳起:“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人话吗?”
祝翎听了这话也不恼,她知道自己这样异常冒犯,但为了避免狗血剧情,她还是厚着脸皮,身子一直向他怀里拱,神情带着讨好的意味道:“师弟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心疼你吗,你给师姐,师姐帮你拿!”
推搡间,二人逐渐向着黑影湖边走去,他们吵得火热,殊不知身后的黑影湖正暗波涌动,耳尖的墨牖听见身后哗啦哗啦响,微微一愣,祝翎趁机将手放在木牌上,念了个决。
正松了口气,却听见墨牖问道:“什么情况?”
祝翎同样茫然,僵硬地回头,发现原本平静的湖面此时就像碎裂的镜子一般出现了无数道裂痕。
祝翎大惊失色,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刚想转身逃跑就跑却已经来不及,“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打碎了湖面破水而出。
墨牖立刻拔剑严阵以待。
一股巨大的黑雾向他们袭来,裹挟着惊慌失措地祝翎向湖里去,看着她惊恐的表情,墨牖也有些急切:“快拔剑啊?”
祝翎心想我也想拔剑啊,但我不知道功法啊!
身后的拉力越来越大,她止不住地抬手想要抓住什么好让她不要往下掉,恐惧被无限放大,隐约间,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下一刻,她就听见墨牖咬牙切齿的声音:“祝翎,你……”
我什么?
祝翎想,不过墨牖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下一秒她的身子在极速下坠,尖叫冲出了喉咙。
她看着眼前同样飞快落下的黑色身影,心想完蛋了。
因为她把墨牖也拽下来了。
2. 第 2 章
湖底并没有水,准确的说,黑湖湖底就像一个被巨大水幕笼罩的地下悬崖,深邃莫测,四周峭壁如削。
但也正因为此,祝翎才更加绝望。
耳畔风声凄厉,以这个速度和重量,她肯定会被摔成肉泥。
她无声地向这个和以前的世界告别,然而就在她的后背触碰到冰冷地面的瞬间,她身下突然散开一团乳白雾气,像一只手一样揽着她,让她安稳落下,躺在地上。
余光里有一道黑影闪过,她偏头看去,发现墨牖立身稳稳站定。
祝翎觉得刚才应该是他救的她。
她想要道谢,却在看见墨牖那张冷淡疏离的面孔时噤声。
她双手撑地起身,观察了一下四周。
湖底像蜘蛛的卵巢,周围是四通八达的洞穴,深不见底,看起来危机四伏。
祝翎怕黑,此时湖底气氛诡谲,她颤着声问墨牖:“师弟,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墨牖一字一句地回道:“不、知、道。”
连祝翎都听出来了,他心中有恨。
祝翎连忙解释:“对不起啊师弟,我不是故意把你拽下来的。”
墨牖没有回应她。
细想起来他这一天也过得够倒霉了——先是暗恋已久的慕容清当众与他割席,紧接着又被困在湖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
两个人在湖底沉默良久,她愧疚开口,还想解释:“我……”
祝翎话还没说完,只见墨牖一下子站了起来,径直向前走去。
她愣了愣,墨牖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跟我走。”
*
祝翎踉踉跄跄地跟在墨牖身后,洞穴内部密不透风,漆黑阴冷,地面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石坑,稍微不注意就会跌倒,她已经被这东西绊了好几下了。
洞穴越往里越窄,眼见着已经毫无光亮,墨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发光的玉石,一点点幽光从前方散开。
祝翎见状跟过去紧贴着他道:“师弟,你怎么会有这个?”
墨牖睨了她一眼,不想解释也没办法,冷声道:"掌门会让我半夜去竹林打扫,这颗玉石是他给我的。"
“哦哦”,祝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又听墨牖喊了句:“师姐?”
祝翎眨巴着大眼睛道:“嗯嗯,我在,怎么了师弟?”
墨牖皱了下眉,生扯了两下被某人箍紧的胳膊,冷声道:“你什么时候放手?”
祝翎低头看了眼自己搭在他小臂上的手,面露惭愧,却不放手:“不好意思啊师弟,但是、但是这里太黑了,我害怕。”
墨牖瞥眼看去,挽着他手的少女短脸圆眼,睫毛纤长,此时正因为她的不安而微微颤动,玉石发出的幽幽冷光照在的脸上,本来白皙的皮肤更显莹润。
他按住心里烦躁,心中浮现隐约杀意。
可偏偏送木牌的人只有他一个,若是现在就杀了她,自己也会暴露。
想想也只能忍了。
但这女人也太没边界感了。
祝翎搂他搂得越来越紧了,耳边有细微的风声响起,她害怕又雀跃地问:“咱们是不是快走出去了?”
“嗯。”
祝翎内心还来不及欢喜,只听见这风声越来越大,而且比这更恐怖的是,她搂着的墨牖竟然不动了。
“怎、怎么了啊。”
她惴惴不安地问道。
墨牖还是不说话,祝翎感觉脚下的地在晃,害怕得差点再次尖叫,这时她听见墨牖说:“是水怪。”
祝翎不解道:“水怪不是刚才那个把我们拽下来的家伙吗,如果要杀我们,为什么不在刚才就杀了我们?”
墨牖环视四周,没回答她,却在下一秒拔剑刺向她身后,冰冷的剑身发出寒光,短暂地照亮了一下她惨白的脸,耳边的碎发似乎被削下来了一小撮,她被吓到失声的尖叫。
她想稍微回头看一下,却被墨牖制止:“别动。”
身后的水怪就在此时叫了一声,顷刻间化为一团黑雾,疯狂地四处流窜。
黑雾不停地撞击着石壁,然后疯狂地向他们袭击,墨牖拔剑回击了几下,但仍然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水怪,回头看见祝翎还傻傻愣在原地,喝道:“愣着干嘛?等着送死吗!”
祝翎这才慌慌张张地把剑拔出来,脑子里随便想了个原书里有的口诀,下一秒手中的剑便不受控制地疯狂挥舞起来,一下又一下地带着祝翎刺向水怪,水怪嚎叫不止。
墨牖愣了一下。
随后二人更加奋力地挥剑,然而这水怪眼见着自己就要死了,突然咆哮一声,然后分裂出了无数个黑雾团,越来越多的雾团袭击着他们,祝翎有些应付不过来,隐约感觉自己肩上一痛,紧接着那处就好像被冻住了一般,寒意从受伤处袭来。
啪的一声,剑落在地,墨牖听见声音看过来,发现祝翎已经受伤了。
他也逐渐招架不住了,挥剑的动作越来越疲软,祝翎见他还要向这边来,连忙制止他:“师弟,你...你先出去吧,去找师兄他们来。”
墨牖没有说话,也没有向外走,还在一剑一剑地斩着黑雾,祝翎感觉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了,但墨牖比她更熟悉青阳宗的地形,他去找掌门还快一点,于是她用左手抓起了剑,顺嘴念了个字诀,下一秒她的剑突然迸发出剧烈的白光,水怪的黑雾团们受到吸引,纷纷过来攻击她,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喊了句:“墨牖,快走!”
然后她便眼前一黑,软绵绵地昏过去了。
另一边,墨牖见那道光亮消失,祝翎晕倒在地,而他们周围还围着大大小小几百只黑雾团,就像苍蝇一样恶心。
没有怜惜躺在地上的女人,他面无表情地举起剑,剑痕突然变成无数道火光迅速向雾团劈去,只听水怪无比凄厉地尖叫一声之后,洞穴内瞬间安静了。
黑雾就像纸一样在空气中燃烧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落下。
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瞳仁上,沉寂着死意。
解决完水怪,墨牖走到祝翎身旁,蹲下来戳了戳她的脸,见她没有反应,又站起身,皱眉盯着已经昏过去的祝翎的脸,好像在犹豫什么。
他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像下定某种决心一样,蹲下来将她抱起来,然后走出了湖底。
*
祝翎一开始感觉自己很冷,寒意从四肢上传来,渐渐地这种寒冷深入了骨髓,她感觉自己心脏都被冻住一般,她被冻得有些疼,轻哼了一声,然后就感觉自己身侧贴上了一层温暖、厚实的被褥,她忍不住想挨这张被子,于是扭着身子贴过去,手还不停地拽着这张被子,想往自己身上盖。
墨牖走着走着,感觉自己怀里的人越来越不老实了,她先是摸他的肩膀,然后手又向上勾着他的脖子,还不停地用手在他后颈上摩挲着。
他忍不住骂道:“老实点。”
但祝翎根本没听见,还是不安分地动着,他想把扔在地上又不敢,万一摔出来痕迹,第二天还得来找他,他只好忍着不动,僵硬地向前走,祝翎摸了一会儿后哼了一声:“冷。”
他看着她右手腕上缠绕的邪气,知道她是贪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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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并不想给她治疗。
这女人莫名奇妙地向他表白,害他出丑,最后还不得不逼他使出魔剑,害他差点暴露,他为什么要给她疗伤?
祝翎的手还在不停地动着,甚至更加过分,开始向上摸他的脸了!
祝翎感觉自己身下的床单太舒服了,柔软光滑有弹性,就好像一块上好的绸缎,她忍不住多摸了两下,甚至还拍了起来。
好床好床!
“啪啪啪”!
抱着祝翎的墨牖满头黑线,俊脸上全是巴掌印,他紧咬着牙,阴鸷地看向不停拍着他脸的祝翎。
他真是,受!够!了!
下一秒他将祝翎摔进身旁的草垛里,把她身子支成打坐的模样,丝毫不手软地双手向她背上一拍!
“噗!”
祝翎又吐血了,但这次吐出来的血却又浓又黑,就像墨汁一样。
他又不耐烦地将祝翎抱起来,没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这下女人彻底安分了,也没哼唧叫着冷,他趁着她院子里丫鬟不在的时候,将她丢在床上,利落走人。
*
祝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昨天打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记忆中她最后受伤晕倒了。
想到这儿,她抬了抬右胳膊——不疼,她光脚踩在地上,活动了下身体——好奇怪,身子竟然莫名其妙的轻快。
难道是墨牖救了我?
那不可能。
祝翎心想,原书里形容墨牖资质平平,临死还没筑基,而且昨晚他表现得也很一般,实力和她差不多,但是要知道,她可是一个一点功法都不会的人!
要不去问问她呢,她想,因为昨晚确实是有人救了她,而且对方还把她身上的邪气逼出来了。
这么想着,她已经穿戴整齐,离开院子去了男弟子所住的宿舍。
青阳宗的男子宿舍名叫栖竹院,位处宗门北部,而祝翎所住的飞花院在南边,因此祝翎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才来到这里,问了人才知道,墨牖所在的小屋在紧里边,位置偏僻,不是很好找,祝翎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还没找到,也因为这个,她被不少男弟子看见,低着头咬耳朵,猜测她的来意。
祝翎完全没看见他们在干什么,只是觉得走了这么长的路还没找到,脚下步子已经有些虚浮,就在她快要放弃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师妹?”
她回过头,发现玄知礼正笑吟吟地和她打招呼。
祝翎地笑容僵在脸上,她其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了,毕竟从前暗戳戳地向他示好也被不少人见过,没表白墨牖之前大家都以为她和慕容清在争玄知礼,如今他们二人再有来往,肯定又会被人怀疑。
但……
看着玄知礼这副温和的样子,再加上他们二人家里都是世交,她也不能无端冷淡他,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师兄好啊。”
玄知礼看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好心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说完他有拎起手里的药:“这是我从清儿那里拿来的,我看你身体不适,要不你先拿去补一下?”
祝翎刚想拒绝,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住地向下倒去,玄知礼赶紧上前扶住她,不过这一下可把祝翎吓坏了,她连忙清醒过来,把手抽出来站得板板正正的,眼神坚定,清白得无懈可击。
玄知礼还在问她有事没有,祝翎脑子乱乱的,垂眸低头,又听见他叫了声师弟。
祝翎猛地抬头,便看见墨牖板着脸,仿佛没看见他们人一样,目不斜视地掠过她,径直走了。
3. 第 3 章
不知道他看见刚才那一幕没有。
祝翎想。
她驻足许久,玄知礼看她在发呆,问道:“怎么了?”
祝翎摇摇头,看样子她的问题不会得到解答了,她突然有些疲倦:“没事师兄,我最近有些气虚,所以才……”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来昨天她拦住墨牖后二人便跌入黑湖了,不知道她换牌成功了没。
她问玄知礼:“师兄,我听说仙门大典的祭祀人选出来了,都有谁啊?”
玄知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昨日晚上掌门来找我了,说这次是我和清儿一起。”
他说这话时俊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看他这幸福模样,祝翎心情也好了些:“那真是恭喜你啊,师兄。”
*
墨牖回到屋子里,将手中杂七杂八的东西丢到一旁,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倏然,屋子里出现一团黑影。
墨牖似乎对这场景习以为常,表情寡淡,声音平静地看向那团黑影:“什么事?”
黑影没有化形,反而张张合合地吐出来一句话:“他要慕容清的聚灵图。”
“知道了。”
他们的对话干脆利落,墨牖回答完那黑影便消失了。
他看着黑影消失的地方,眼神骤然变冷,手心向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小簇火苗,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团小小火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就听见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火苗“唰”一下熄灭了。
墨牖将门打开,是住在他隔壁的一个弟子,名字不记得了,他也不想记。
那人眼神闪躲,小声道:“掌门让你去打扫竹林。”
说完他就跑了,墨牖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默拿起扫把出了门。
*
祝翎从栖竹院出来后,因为感觉身子还是很虚,于是又去了趟慕容清那儿,慕容清和玄知礼一样热情,给她打包了许多灵药补品,看着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祝翎再次感慨原主真是拎不清,放着这么粗的两条大腿不抱,成天惹是生非。
但走着走着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原主鲜少去慕容清的医馆,因此她并不记得来回的路怎么走,只能凭着直觉,但是非常不幸,她的直觉是错的。
她好像走到平日里青阳宗弟子们练剑的竹林里来了,此时正值傍晚,竹影深深,曲径通幽,夕阳的余晖斑驳在地,万籁俱寂……
“妈的,让你打老子!”
嗯?谁在叫?
她走近了一些,听到前面竹叶沙沙作响,拳打脚踢的声音。
有人在打架!
祝翎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观战,就听见有个弟子命令别人道:“快上啊,把他给我绑起来,臭不要脸的小白脸一个,他还猖狂上了!”
祝翎一听“小白脸”这三个字,顿时来了兴趣,将头扭了过去。
她悄悄上前几步,透过竹枝的缝隙,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拿着剑,他对面是四五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弟子。
祝翎疑惑压眉。
在青阳宗内穿黑衣的男人能是谁?
他们在欺负墨牖?
为什么啊?
祝翎突然想起原书对他身世的描写:三岁丧母,四岁丧父,在街上流浪时被慕容清的爹捡了回去,从此成为慕容家的家仆,慕容清十三岁被华九遥挑选上山,成为亲传大弟子,慕容爹本着让他照顾女主的想法,让华九遥一同把他收了去,但因为没有正式的拜师,这么多年来墨牖一直是青阳宗的边缘人物,接触不到多少修炼秘诀,还一直在做最脏最杂的活。
估计这些同门也是眼见着他无依无靠,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欺负人了。
祝翎想到这儿,内心还是有点生气的。
但……
她真的要去帮他吗?
以墨牖的性子,估计不想让人看见这一幕吧。
而且她也不想惹麻烦。
她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到脚下已经干枯的竹叶。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但这响声是几不可闻的,霸凌他的弟子们都没听见,只有墨牖轻轻动了下耳朵,然后猛地将头扭了过来。
那双漆黑的眼眸眼底正泛着猩红,杀意还未散去,他就这么与惊慌失所的祝翎对上了视线。
祝翎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跑,还没迈开腿,便感觉后脖一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拽了过去,她跌倒在他们中间。
她抬起头,与那些人大眼瞪小眼。
“师姐?”
几名弟子惊讶道。
墨牖冷笑道:“偷听够了吗?”
祝翎下意识反驳:“我没……”
墨牖反问:“那你在干什么?”
祝翎咬了下唇,脑海里飞速运转,看了一眼那几名弟子,又看了一眼墨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吧?
但若说自己是来帮忙的,又为什么迟迟不阻止他们?
毕竟自己前天才表白墨牖。
为了不让自己露馅,她心一横,演戏演到底,顶着墨牖那戏谑的目光,哆哆嗦嗦地拿着剑站起来,护在他面前,底气不足道:“我、我是来阻止你们的!”
那几名弟子一愣:“?”
“师姐??”
师姐她何时维护过别人?
祝翎瞥了一眼他们,坚定道:“同门之间要互相帮助,而不是随意地欺辱对方。”
末了,看着他们几个古怪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墨牖他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不堪,他是我喜欢的人,你们说他不好,就是说我!”
那几名弟子神情变幻莫测,红绿交织,精彩极了,祝翎见他们似乎心有不甘,语气稍微重了些:“听见了没!”
弟子们碍于她的身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知道了。”
“那还不走?”
弟子们连忙擦了擦嘴角的血走了。
祝翎看自己赶跑了他们,维护了宗门秩序,心中很是满意,她收起剑看向墨牖,对方神情淡漠。
她看到他脸上挂了彩,于是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你受伤了,这是知礼师兄给的药,你拿去吧,应该很管用。”
然而墨牖听到这句话,突然眯起了眼,用舌头顶了下脸颊,眼神嘲讽。
没理会祝翎的善意,他径直向前走去,经过祝翎时,不小心碰到了她手里的药膏,盒子掉落脚下层叠堆积的落叶间。
祝翎呆呆地看着枯黄落叶间的红色小盒子,莫名不爽起来——不知好歹!
*
祝翎回到住所,越想越气,虽然之前是她唐突了,但是表白的是她,出丑的也是她,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身旁桌子上的铜镜,仔细地端详起来了原主的脸——不是惊世绝艳的长相,但是五官秀丽,短脸圆眼,皮肤白皙,朱唇不点而红,尤其是那双眼睛,明澈透亮,好似碧绿荷叶上的一朵露珠,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一般,光洁耀眼。
再想想墨牖,宽肩窄腰、眉如墨画……
他们明明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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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相配的一对好吗?
墨牖到底在生气什么?
她实在担心再这样下去,她无法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祝翎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她睡了很久,银丹才将她摇醒。
“小姐小姐,别睡了!出事了!”
祝翎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银丹抓起斗篷给她披上:“慕容小姐她住的地方着火了!”
祝翎立刻精神起来了:“什么?”
银丹附和道:“对吧,是不是很奇怪!”
祝翎无助地闭上了眼睛:当然奇怪了!因为这本来是她的戏份!
祝翎想起来原书里的这段剧情:原身为了进水楼台,故意放火烧了慕容清的院子,还假意邀请她来自己的院子里小住一段时间,但实际完全是她为了接近玄知礼的手段罢了!
不过奇怪的是,自从她穿过来之后,已经很小心的走剧情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情况?
祝翎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要让慕容清住进来了,免得到时候他们几人剪不清理还乱。
但事实证明祝翎想得太美好了,剧情能是她不想走就不走的?
当慕容清告诉她说青阳宗的女弟子里,只有她这里可以再住一人时,祝翎笑得尴尬极了。
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慕容清住在她这里,她的住所着火,估计所有宗内之人都已经知道,她又问了一圈都没找到容身之处,那她要是拒绝了,明天就会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祝翎只好让她搬进来住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墨牖和玄知礼,他们来帮她搬行李,祝翎为了避免和他们过多接触,早早就钻进了屋子里。
三人差不多半夜才忙完,祝翎早就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晚上的青阳宗异常安静,月色如练,连鸟都没有几只,然而飞花院的上空却出现了一道黑影。
墨牖将手里的聚灵图藏在怀中,刚准备离开,就听见祝翎那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的耳力异常灵敏,凭借着这零星响声,他便知道对方要推门出来,他看了眼上方,现在跳到屋顶是来不及了,于是他退后两步,手一挥,变成了慕容清的模样。
此时祝翎恰好推门出来,不知为何她今晚睡得很不踏实,平常睡觉从不起夜的她竟然睡着睡着就被憋醒了,解决完之后睡意全无,听到屋外有脚步声,她担心是慕容清受惊睡不着,赶紧出来看看。
果然,她一出来就看见慕容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好像非常不安,见到她也不说话,于是立刻上前问道:“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受惊了睡不着?”
墨牖没变嗓音,不能说话,只能点点头。
祝翎一副了然于心地模样,快走两步到她面前,然后拉着她的手说:“我就知道师姐,没事,你别害怕,跟我一起睡吧,这样就不害怕了。”
“慕容清”点点头,听到最后一句时双眸瞠大,飞速摇头,用力得要把头甩飞。
祝翎“害”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比想象中的要结实,热情道:“师姐,别害羞,你都和我住一个院子里了,睡一张床迟早的事。”
说罢,她便拉着慕容清往里走。
“慕容清”神情古怪复杂,想要抽手拒绝,却忘了眼前的女子力壮如牛,上次在湖底也是这般无法挣脱。
祝翎只把她的抗拒当成害羞,三下五除二地将她拉进屋子,摁在床上,不容反抗地脱下她的鞋子,爬上床,抱着她睡了起来。
墨牖看着他身边的祝翎,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表情生无可恋,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4. 第 4 章
祝翎抱着“慕容清”睡着了。
后半夜她竟然睡得莫名香甜,但被她抱着的墨牖就不那么舒服了。
少女温软的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紧贴在男人身侧,柔软白皙的小手搭在他紧实臌胀的小臂上,温热的触感从那处传来,他就好像被火点着了一般坐立难安。
他有些烦躁,心中涌起断断续续的杀意,但他又不能这么草率地杀了她,不然明天被人发现她蹊跷死去,处理起来更加麻烦。
他又侧头看向她,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认真祝翎的脸,短圆脸,小小的脸颊上分布着精致五官,鼻尖小巧挺翘,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有点像小时候他养的一只灵猫。
算了,他想,今天先放她一马,若是以后她再招惹自己,他一定会让她死得惨烈。
这一晚上墨牖辗转难眠,时醒时睡,苦苦熬到天色渐亮,他看向祝翎,才发现后者已经松开了他,身子背朝着他睡着,他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定她还没醒,深吸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轻轻起身,将门关上后离开了。
*
祝翎醒来时特意摸了下身侧,没摸到人,但慕容清躺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余温。
应该是走了,她想。
她将外衣穿上,银丹伺候她洗漱完,她便出了门。
青阳宗没有固定的修习时间,大多靠弟子自觉,再加上原主身份地位较高,也没人敢给她压力,在她的记忆里,原主每天费时间最多的事情,就是找人或者自己盯着玄知礼,他出现在哪,原主就跟着去哪。
不过现在好了,她不必陷入他们的感情纠葛中,祝翎拿起剑,准备去后山修炼。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慕容清所在的别院,屋门向外敞着,门槛那里落着一个黑色的衣边,她把身子偏了过去,听声音里面好像不止一个人。
她驻足片刻,玄知礼满面愁容地走出来,看见她,依然不失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师妹。”
祝翎礼貌性地关心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玄知礼道:“唉,别说了,清儿的聚灵图丢了。”
祝翎怔了一下:“怎么会?”
原书里好像是说过这件事来着,但因为不是她做得,她也是现在才想起来。
聚灵图是慕容一族的法器,慕容家世代以捉妖救人为本,聚灵图就是他们探测妖邪的器物,使用者以特定口诀使妖邪在图上现形,有些灵力强大慕容族人还可以直接在图上杀死这些妖邪。
但知道这个东西的人很少,会不会是昨天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丢了呢?
她走进慕容清的屋子,看她清瘦伶仃地坐在床边,脚下是几个被打开有翻找痕迹的箱子。
慕容清看见她来了,轻声喊了句:“师妹。”
祝翎有些心疼她,关心道:“师姐,是不是丢在路上了?”
慕容清摇头:“墨牖去找过了,没有。”
她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人,向他看去,发现对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双手抱胸,懒散地靠在柱子上盯着她看了。
祝翎沉思:“知道聚灵图的人不多,应该不会是被人偷了吧?”
慕容清道:“确实不多,只有族内人、掌门,还有你和知礼知道。”
墨牖突然发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祝翎不知道他在说谁,指了指自己:“谁啊,我吗?之前偶然得知的。”
当然是原主缠着玄知礼问的啦。
墨牖嗤笑一声:“不会是你偷的吧?”
祝翎觉得这诬陷莫名其妙:“我偷这个干什么?”
墨牖:“谁知道呢,总不可能是我们偷得吧。”
祝翎对他有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忍不了,提高了嗓音:“你没事儿吧?”
“好了好了。”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玄知礼赶紧过来当和事老:“师妹应该不会偷这个,白羽仙府什么东西没有,她拿聚灵图也没用啊。”
祝翎听了这话,心中怒火平息,冲玄知礼笑笑:“师兄说的是,师弟,虽然我喜欢你,但是偷别人东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恶心死你。
果然,墨牖一听见“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四肢僵硬,面色古怪,再也没说任何话。
慕容清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道:“没事,聚灵图也不算是什么珍贵的法器,可能就是丢在哪了,我再找找吧。”
祝翎见她神情疲惫,也不敢多打扰:“那师姐,你慢慢找吧,我先走了。”
慕容清点头。
她转身出门,却发现墨牖也跟着她出来了。
祝翎有些惊讶,她看了一眼里面的慕容清和玄知礼,问他道:“你怎么不去陪陪师姐?”
原书里曾经很隐晦的描述过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二人看似是姐弟,实则是墨牖单恋慕容清。
而且最后大战墨牖第一个身死,也是因为魔族人想要偷袭慕容清,被他发现,他替她挡刀,所以才灰飞烟灭。
所以她很认真地问墨牖,你为什么不去陪师姐时,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天真纯洁地不带一丝杂质。
墨牖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他凑近了些看她的眼睛,希望能从中捕捉点其他的情绪。
但什么都没有。
他皱了下眉,祝翎则看见他嘲弄似地笑了一下,心里想自己又哪里说得不对了,但对方却没有再说什么,提着剑走了。
*
仙门大典即将开始,青阳宗作为此次大典的东道主已经开始张罗大典的各项事宜了,不少受邀的仙门魁首也陆续抵达青阳宗,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直到大典结束。
这样盛大的活动,当然少不了白羽一族的身影。
祝翎盯着面前这个笑得慈祥的老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主年幼时母亲就因病而亡,她和父亲祝无尘相依为命,因为白羽一族都是内部通婚,导致白羽这个听上去风光的家族后人越来越少,就像一棵垂垂老矣的千年古树,每一片叶子的落下,都注定了它生命的流逝。
没有兄弟姐妹的帮助,祝无尘独自一人打理着偌大的白羽仙府,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亏待原主,而是尽可能的陪伴她,甚至还弥补上了母亲缺失的那一部分。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原主才会觉得天底下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得不到的人,包括玄知礼。
祝无尘先是问了她最近过的怎么样,身体是否康健,绕了一大圈,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和知礼怎么样了?”
祝翎含糊其辞道:“就那样吧。”
肯定不能说自己已经完全不想和他有任何往来这种话啊,不然祝无尘该觉得自己在和玄知礼赌气,以祝无尘的性格,不知道要怎么撮合他们。
但她没想到的是,祝翎的含糊其辞在他看来是女孩子家家的羞赧,以往她都是把剑往自己面前一甩,流着泪说自己再也不想和玄知礼说话了,但这次没有,说明他们二人相处的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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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就行,他在心里琢磨着,自己女儿和喜欢的对象有了进展,他应该更加住他们一臂之力才对!
于是祝无尘大手一挥,叫下人们端上来了许多碧落天的点心上来,对祝翎说:“我想着你们许久没有回家,特地让奄婆做了许多糕点,你拿去和知礼一起吃吧。”
祝翎推脱道:“那个……爹,今天就算了吧,玄知礼他们在收拾场地呢。”
祝无尘才不管什么今天明天的,他直接命令那些下人道:“吃饱了干活才更有力气,乖囡囡,听话,直接拿着东西去找他,大大方方的才招人喜欢。”
祝翎:……
祝无尘见她不动,催促道:“快去快去!”
祝翎本来想说自己换了个人喜欢的,但看他这样子,决定还是缓缓再说吧。
毕竟看样子祝无尘对玄知礼是真爱,要是她换了个人,祝无尘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
祝翎在祝无尘的注视下端着一盘子点心,首当其冲地站在队伍的前面,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去找玄知礼了。
她本想着布置场地的人也不多,充其量也就十来个人,这样她送玄知礼点心的事情也不会传的太广,然而祝翎还是低估这次大典的规模了,她从老远就看见前方数十人卖力干活的身影。
祝翎呼吸一滞。
她想拔腿就跑的,但很不幸已经有不少人看见她了,毕竟她这边人也不少,十几人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提着等,从高处看就像一条发光的河盘亘在地上,让人不想注意都难。
好几名弟子见她来了都高兴地叫着师姐,远处的人听到前面这么热闹也都相继着问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她来了,还提着许多点心,不知道是来看望谁。
祝翎最先和玄知礼对上视线,她心里咯噔一下,祈祷着玄知礼千万别主动走过来,但可惜她说完了,老天听不到她的祈求,玄知礼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他走过来的时候,周围人都在议论:“啊不会是给知礼师兄的吧?”
“可是师姐不是喜欢墨牖?”
“哎呀你还看不出来墨牖只是个幌子?”
……
祝翎一下子紧张地咬住了嘴唇,玄知礼走过来笑吟吟地冲她打招呼:“师妹,你怎么来了?”
祝翎不知所措:“师兄、师兄,我……”
死嘴快说啊快说啊!
快点找借口啊!
祝翎慌张地东看西看,想找到的人没找到,却看见了他后方的慕容清。
慕容清抿着嘴不说话,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祝翎见状再也忍不了了,直接说道:“啊师兄,家里做了点点心,想给墨牖送点尝尝,但我听说你们都在这里干活,干脆都拿过来了,想着犒劳犒劳你们。”
言下之意是他们都沾了墨牖的光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
“哦对了,他在哪儿呢,我怎么没找到他?”
原本议论纷纷地顿时闭嘴,侧目看向站在后排的墨牖。
墨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祝翎拨开人快步走过去,把点心端到他面前道:“墨牖,这是我家里的点心,很好吃的,你要不试试看?”
拜托了!给点面子啊!
祝翎紧张地闭上了眼,因为她已经能想象到墨牖拒绝她时的尴尬了。
没想到祝翎突然感觉手上一轻,睁眼一看,墨牖已经将那盘点心拿到手上了,还淡淡地说了句:“好。”
5. 第 5 章
祝翎有些意外,墨牖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于是顺着他说道:“你喜欢就好。”
然后她看了眼正在布置场地的弟子们,笑得温和:“我看大家也辛苦了,这些点心,我等会儿让他们分给大家。”
在场的弟子们小小地欢呼了一下,玄知礼见他们也差不多该干活了,也含蓄地提醒道:“领完了就去干活啊,不然掌门该说你们了。”
弟子们知道玄知礼是为他们好,也不恼,嘴里一边叼着糕点一边继续干起活了。
此时此地,就只剩祝翎和墨牖两人。
祝翎想着今天墨牖心情应该不错,不如趁机多说两句话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温柔笑笑,脑子里飞速运转,想找点话题聊聊。
墨牖见她费劲心机地没话找话,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她不喜欢他,他知道。
早上她问他为何不去陪慕容清,看着她那双天真懵懂,除了疑惑并没有任何其他情绪的眸子时,他就知道她不喜欢他。
他突然想起来不久之前,那时还是冬日,大雪纷飞,她还未向他当众表白,他路过琴心阁,看见穿着银狐皮斗篷的祝翎,站在雪地里,指着裸露在外的小半截白皙手臂,一脸委屈地看向玄知礼,话音还带着哭腔:“知礼哥哥,你为什么要去陪她?”
墨牖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她把斗篷的帽兜戴在了头上,毛茸茸的雪白银狐毛盖住了她的上半张脸,他从远处只能看到一点点带着点肉的圆润莹白的脸颊,还有冻得发红的鼻尖,可怜的像只猫似得,他将视线下移,看见了她划出了一道血痕的被冻得发红的手臂。
他很疑惑,那天她在雪中质问玄知礼的时候,眼神也是这么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的么?
没意思。
他想。
他慢慢逼近祝翎,俯下身子,祝翎被他的突然靠近吓得惊慌失措地后退,她看见那张俊美得失真的脸庞在她瞳孔里放大,他凑得好近,几乎和她鼻尖相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她更害怕了,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祝翎觉得此刻的墨牖非常陌生,和平日里沉默寡言,乖顺卑微的样子完全不同,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感觉换了个人一样。
她看着那张脸,五官凌厉,眼眸里的漆黑深不见底,虽然表情还是像平常一样寡淡,但祝翎还是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墨牖看出了她的忐忑不安,咬牙切齿地说道:“师姐待我真是极好。”
祝翎此时已经被吓得面红耳赤,她磕磕巴巴地回道:“不、不客气师弟,应、应该的。”
说完她再也受不了这种危险暧昧的氛围,直接红着脸跑开了。
墨牖看着她慌乱而逃的身影,眼神骤然变冷。
*
墨牖回去时一直想着明天仙门大典他该如何让祝翎出丑,这个女人屡次三番挑战自己的底线,捉弄他让他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可恶至极。
他用力将门推开,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一团黑影击中,下一秒黑影和人瞬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屋内,连一点多余的响动都没发生。
*
翌日,仙门大典。
朝阳初升,云雾缭绕,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照耀在矗立于山峰之巅的仙塔上,不知玄知礼他们在上面施了什么咒法,此刻塔尖上正散发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白色丝缎般的薄雾轻盈地飘荡在山间,翠绿的青山在其中若隐若现,各种仙草灵花从山上一路铺下,祝翎站在云澜山下的草地上,想到大典完就要开始仙猎,紧张地摩挲着剑柄上凸起的花纹。
她本来今天不想来的,毕竟没有她的戏份,但是昨日听银丹打听到此次仙门比试的奖励是上古神龙的心脏,内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原书中描写龙心是修真界一味珍贵的药材,可以让人死后复生,祝翎很想要这个奖励,毕竟大战即将来临,趁仙门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死遁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自觉身为一个异乡人,没有无私到还要为这些人献出生命的程度。
但……
她踮脚张望了一下四周,此时草地上聚满了各个宗门的弟子,但却没有她想找的那个人的身影。
这次仙猎和往年不同,有个很奇怪的规定,那就是参赛者可以不分性别、年龄和宗门,但必须两两组队,不可独自一人仙猎,否则视为成绩无效,同样的,如果比赛中有一人受伤退出队伍,那成绩也会被清零。
原书里原主是和玄知礼一起组队的,但她现在也不能再这样做了,其他的宗门弟子她也不熟,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墨牖了。
虽然墨牖可能并不想和他组队,但祝翎脸皮厚,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不过墨牖不知道去哪了,她找了好久也没找见人。
“轰——”
不知什么时候起,华九遥已经站在观望台中央,以清音剑开阵,霎时,青阳宗上空出现一个金色的龙纹印记,印记周围又镶嵌着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字符,这些字符发散出来金光慢慢从顶空蔓延开来,形成结界,像个玻璃罩一样将青阳宗罩住,这样一是为了防止弟子们在仙猎过程中迷路走失,二是为了防止仙猎的猎物,也就是各类妖兽逃出宗门,危害人界。
漫长又无趣的典礼正式开始,祝翎无心听他们在说什么做什么,满脑子都在想待会儿怎么找到墨牖和他说组队的事情。
她有的时候也会找一下,但结果不尽人意,典礼大概进行了两三个时辰左右,周围人突然开始躁动起来,祝翎问发生什么事了,一个眼熟的同门示意她向前看,祝翎一脸懵地看向前方山崖,然后瞳孔紧缩,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山崖边上有个白色身影在飞速下落,慕容清坠崖了!
怎么会?!
她吃惊地捂住嘴。
原书里的确说过慕容清会受伤,但那都是原主做的,为的就是她能和和美美地和玄知礼仙猎,培养感情,但现在她什么都没做啊!
祝翎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到底是谁替她做了这些啊。
难道还有人穿过来绑定了什么系统然后替她走剧情吗?
然而她还没得及多想,就隔着老远看见玄知礼神色慌张地抱着慕容清跑下山,许多人围了上去,华九遥也从观望台上走了下来,祝翎被人推着向前走,正好被挤到了慕容清的身后。
华九遥神色凝重地检查了下她的伤势,好在只是些皮外伤,外加受惊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仙猎她是参加不了了,因为过度地惊吓导致她的灵力无法汇聚,她甚至连自己的剑都拿不起来了。
但慕容清不愧是原书女主,都这样了,她还在自责:“对不起,玄礼,因为我,你无法参赛了。”
祝翎心中情绪复杂。
玄知礼抿了下嘴,好像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唉,清儿,别这么说。”
华九遥皱着眉,不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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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沉默半晌后说道:“知礼,此次仙猎非同凡响,你作为咱们宗门资质第一的弟子,应该参赛。”
玄知礼有些犹豫:“可是掌门,我和清儿说好一起参加的,她受伤了,那我又该和谁参赛呢。”
祝翎眉心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站在他们旁边的祝无尘跃跃欲试,似乎有推荐的人选。
祝翎心中咯噔一下,心想不会吧。
她悄悄走过去,想让自己爹闭嘴,没想到当她正好走到祝无尘身边时,后者飞速开口,她想阻拦已经来不及:“我觉得翎儿可以一试!”
“爹!”
祝翎恨不得给自己掏个地洞钻进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女主还在这儿呢!
所有人都把视线聚焦到她的身上,祝翎僵着身子,嘴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没说出来。
华九遥见她面露难色,语气中带着难得的强势:“怎么了祝翎,你不愿意?”
祝翎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青阳宗是这次的东道主,作为举办者一次连失两名大将那成绩必然是不会好看,作为掌门,为了宗门的利益,哪怕是顶着祝无尘的压力,他也要让她陪玄知礼参赛。
祝翎卡了一下,底气不足道;“我和墨牖说好了,我们一起。”
众人闻言纷纷张望四周,根本没找见半点墨牖的身影。
华九遥提高了嗓音问道:“墨牖呢?墨牖?”
有名弟子接话道:“掌门,墨牖好像没来。”
华九遥挑眉:“祝翎,你也看见了,墨牖根本没来,他不来就相当于自动放弃,你和知礼组一队不好吗?”
不好。
祝翎想。
她脸色涨红,但语气又很坚定:“我就要和他一起,我们说好了,他会来的。”
华九遥脸上染上了一层愠色:“你这孩子!你和知礼组一队怎么了?”
有几名知情的弟子已经开始议论:“师姐不会是怕慕容师姐误会吧?”
华九遥闻言,看了眼慕容清,慕容清轻咳了一声道:“师妹,你就替我去吧。”
祝翎无助地闭上了眼睛,她之所以不想去是因为原书里明确写了,玄知礼的那条路线中,有一机缘会使他和其伙伴缔结良缘,祝翎要是去了,那不就完蛋了?
祝翎此刻无比希望墨牖能来到自己身边。
华九遥有些着急了,催促道:“祝翎,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看向他们,心中也在挣扎着要不要答应。
去了,以玄知礼的实力肯定能拿到龙心,但日后他们三人关系会更加复杂;不去……不去又着实可惜。
她有点想放弃仙猎了。
然而就在她刚要说出决定时,人群后方突然骚动起来,几名弟子先是小声说着,后面声音越来越大,传到祝翎耳朵里,只有一句:“墨牖来了。”
原本灰扑扑的双眸突然生出点点亮色,她笑着迈出步子,快步穿过人群去迎接他。
墨牖忍着背后的疼痛来到场地时,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他刚心生疑惑,便感觉前面有人直直向他冲来,他猛然停住了脚步,心里生出一股烦躁,不知道是谁这么无礼,然而当他看清楚来人时,那股烦躁却莫名消失了——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少女笑容灿烂地向他跑来,满心欢喜地迎接他,对所有人说:
“你看,我就说他会来吧,掌门、父亲、师兄、师姐,我只想和墨牖在一起!”
6. 第 6 章
祝翎如愿和墨牖组队,二人行走在无涯谷中,一路上并无多言。
墨牖见她刚才在校验场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嚷着要和他组队,如今真正组队了又缄默不语,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讽刺。
她倒是分得清楚,他想。
应付他们是一回事,和自己真正相处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后背上的鞭痕正隐隐作痛,想起来可笑,他竟然在那人问他祝翎这事的时候撒了谎。
想到这儿,他捏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幽光。
可恶的女人,竟然敢捉弄他,他一定要让她好看。
他突然大步向前走去,越过祝翎,低头想事情的祝翎感觉身边有人掠过,再抬眼,墨牖已经不见踪影。
无涯谷里雾障弥漫,四周还陆续有其他被斩杀的妖兽惨叫声传来,耳边阴风阵阵,祝翎不寒而栗。
她小声喊了句:“墨牖?”
没人理她。
她顺着刚才墨牖消失的方向,摸索着进了一处山洞里。
“墨牖?”
她渐渐放开了声音,大声喊他的名字,因为害怕,她的声线有些颤抖。
空旷的山洞里回荡着她的声音,迭起的回音让她更加恐惧了,她又叫了一声墨牖,但这次声音里却带着明显的哭腔。
“哗啦哗啦——”
“啊!”
前面好像有一群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她低叫了一声,慌忙间想了个什么字诀,手向剑柄一拂,剑柄顶端发出了一点幽光。
此时此刻,墨牖正躲在前方的一块大石前露出一双眼盯着那边,他看到祝翎被吓得手足无措,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祝翎一边凭借着剑柄上星星点点的光亮一边向前走,嘴里还是不停地呼唤着墨牖。
他看着她吃瘪的模样,挑了下眉,收起痞厉的笑容,一甩头,不管他人死活地潇洒一跳,进入了洞穴里的深渊。
他这次来,是因为了完成那人的任务的。
祝翎走三步停一步地慢慢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段路后,突然遇到一个的陡坡,她用剑一照,发现这陡坡的尽头是一个漆黑不见底的深坑,她在心中万幸自己警觉,没有莽撞地走过去,刚打算换条路绕过去,突然剑柄顶端的光亮闪了闪。
她愣了一下,然后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掐了个决将灵气注入剑身往前方试探着走了两步,发现自己剑上的灵气似乎在深坑下的什么东西吸引着,越往前走,光亮闪烁地越快。
那就是了,她想。
原书里曾说原主是神族后裔,灵脉至纯至净,而这次的奖励,龙心,也正取之于上古神龙。
也就是说,他们虽不同宗,但是同源,在某种情况下,是可以互相感应的。
她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黑洞,又想了想刚才自己邀月剑上的反应,心一横,咬牙跳了下去。
*
墨牖凭借着聚灵图的指引,终于找到那人要他找的东西,他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活动了下筋骨,抽出腰侧的长剑向身前一划,空气中骤然出现一道红光,剑尖垂下的瞬间,他的浑身上下已经充斥着黑色的邪气,原本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眸也变成了红色。
他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面前巨大丑陋的怪物已经睁开了眼,蠢蠢欲动地拽着禁锢住它的铁链:“好久不见啊。”
“上次见还是在九幽,不过可惜,今天是你最后一次见我了。”
怪物听到这句话,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咆哮着起身想要冲到他面前,却被身上数十条锁链拽住,铁链哗哗作响,怨怼的声音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凄厉地响在这地牢一般地逼仄空间里。
墨牖漫不经心地看了下它,说道:“没办法,谁让你被他们抓到,你知道的,他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怪物还在不停地挣扎咆哮,但墨牖明显没那么多耐心,懒得听他解释,直接亮剑刺向它,但不知为何,原本不能挣脱铁链的魔兽突然拽断了身上的枷锁,猛地向他冲过来,甩起巨粗无比的长尾用力向他一挥,墨牖以剑相抵,但还是被这股强悍的力量冲击着后退了几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魔兽,喃喃道:“怎么可能!”
另一边,祝翎正聚精会神地打坐,她以灵气托起邀月剑,向剑身源源不断地注入真气,嘴里念念有词,邀月剑像罗盘上的指针一样不停地转动,始终不肯停下,就在这时,她听见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地动山摇的咆哮声,她被吓得一下子断了思绪,停下来听了一会儿,又没有再听见那声音了,心想可能是隔壁大boss在喊吧,毕竟原书里说这次青阳宗特地把魔兽铁背冥蟒放出来了,为的就是好好给这些宗门弟子们上上眼药,鞭策他们好好修炼。
这魔兽不好打,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
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想找到龙心,龙心又不在隔壁,原书里说它好像就在这里的某处。
她继续催动着邀月剑,剑身转了几下突然指向右方,她走过去找了半天没找到,以为是灵气还不够多,于是双手想剑身隔空一撑,注入了更多灵力在上面。
“唰——”
墨牖被这冥蟒又一下子拍到了地上,他擦了下嘴角的血,心中骂道:怎么回事,这玩意以前不是弱得很吗,怎么今天打不死了呢?
他盯着这冥蟒不动,刚想着怎么给他致命一击,却发现它浑身泻力似的身子一软,墨牖找好时机奋力一刺!
“咦?奇怪,怎么还没找到,难道是我注入灵力还不够?”
祝翎两手一挥,邀月剑又开始慢慢向前移动。
“啪!”
就在墨牖即将刺中这巨蟒时,不知为何眼前的魔兽突然支愣了起来,浑身充满力量,甚至身手也敏捷了很多,在墨牖刺中它的瞬间身子轻轻一偏,剑刺入身后的石柱,墨牖来不及拔剑,它又趁机扬起又粗又长的尾巴一下子挥向他,墨牖快速躲过,尾巴打向地面,轰的一声地面瞬间出现好长一条深坑。
“X的!”
墨牖大骂道:“你怎么回事?”
冥蟒无辜地眨了眨眼。
“再来!”
他又奋力跃起。
“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找不到,我再用力!灵力去!去!去!”
啪啪啪!
墨牖第无数次被甩在地上,心态逐渐崩溃。
冥蟒见自己今天可能死不了了,态度嚣张起来,露出獠牙吐着信子向他撞过来,觉得自己要是能吃了他就更好了,魔族太子实力强悍,可是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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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补品。
墨牖大喝一声站起来,催动着自己身上的魔气以天地为阵,聚四海妖魔邪气,不断向冥蟒发起攻击,而另一边祝翎突然意识到不对——自己每一次注入灵力,隔壁都会传来一阵巨响,自己催动次数越多,隔壁声响越大,整个山洞都摇摇欲坠。
她拿着剑靠近石壁,发现邀月剑竟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甚至不断地想要撞击石壁想要穿过去。
老天!不会吧!
她惊讶地捂住嘴,不会真的是记错了吧!
那对面的人……
想到这儿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用尽全身力气轰开石壁,看到墨牖正在和那铁背冥蟒奋力厮杀!
她惊恐地大叫道:“墨牖!”
正在挥剑的墨牖:?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下:祝翎?她怎么在这儿?
祝翎看着邪气缠绕的墨牖,愧疚地要落泪了:都是她的错!墨牖他都被冥蟒打得邪气入体了,在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它侵蚀了!
她将邀月剑奋力一甩,邀月比她先找到龙心,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什么龙心,墨牖都快被打死了,她宁愿不要这东西!
于是她一挥手,邀月剑破开层层空气发出寒光猛然刺向龙心,砰地一声如红宝石一般地龙心碎裂一地,她看了眼墨牖,对方还在抵抗冥蟒,应该是没看见她这番举动。
解决完龙心,她收回邀月,向墨牖喊道:“师弟别怕!师姐来了!”
不知为何,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浑身充满了力量,她感觉自己浑身被灵气缠绕,轻盈地跃向空中,人剑合一,白色的剑光在空中飞舞,在空中画出凌乱美丽的画卷。
墨牖怔了一下,冥蟒此时没了龙心的助力,无法获得更多的力量,虽然还在猛烈地攻击,势头却不如之前,墨牖想提剑迎战,还未出手,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势如破竹,一下子将冥蟒劈成两半。
祝翎缓缓落地,如墨飞舞的发丝映着清丽出尘的美貌,宛如神降,她看向墨牖,脸上满是担忧。
“师弟,你……”
祝翎无措地开口,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墨牖幽幽地说:“你受伤了。”
祝翎看向自己手腕处的血痕,下意识地向身后藏:“不碍事……”
墨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看向她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屡次三番的对我好,甚至还要冒着受伤的危险救我?
祝翎有些疑惑:“什么……”
“师妹,师弟!你们没事吧!”
她还没问清楚,就听见前面有人大声喊着他们,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
墨牖不耐地皱了下眉,看向来者,以玄知礼为首的一群人正举着火把向他们走过来,看到祝翎受伤,他立刻撕下一块衣服上的布条递给她,看到这一幕的墨牖蓦地咬紧了牙。
祝翎说了句谢谢,接过布条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包扎了起来。
玄知礼看了眼冥蟒的尸体,笑着说道:“恭喜你们,斩杀了这铁背冥蟒,成为此次仙猎第一,掌门已知晓此事,咱们快出去吧。”
祝翎点点头,她回头看向墨牖,后者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越过他们,自己先走了。
7. 第 7 章
从无涯谷出来之后,祝翎便看见祝无尘他们已经在出口处等待,祝无尘看见她手腕上缠绕着的布条,连忙跑过来:“翎儿,你这是怎么了!”
祝翎笑得勉强:“没事,不碍事。”
祝无尘将她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捧在掌心,看着小姑娘家家原本白净漂亮的手指上布满了细密伤痕,被纱布裹住的手心还渗着血,心痛难以言喻。
祝无尘皱着眉抿着嘴,虽然没表现出来任何怨怼,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心中非常不满。
华九遥见祝无尘不悦,心里也有点生气:谁叫祝翎不听劝一定要和墨牖组队?
墨牖修为不够二人还跑去捉那妖兽,要是换了玄知礼不就没事了?
但即使他心生不满,为了和白羽仙府不产生隔阂,他还是主动道歉道:“祝掌门,对不住,是我看管不利,让祝翎受伤了。”
祝无尘沉声道:“无事。”
华九遥一听这语气,想来应该是还没消气,佯作发怒:“墨牖?墨牖呢?”
墨牖皱了下眉,本来不想理的,但周围人都看着自己,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掌门。”
华九遥心虚地看了眼祝无尘,随后伸出手将短粗地手指对着他,指指点点:“你说你,平日练功就不用心,这下好了,还连累祝翎受伤,罚你……”
“等等!”
祝翎越听越不对劲:“和墨牖没有关系的掌门,是我大意轻敌,一定要杀死那冥蟒,要怪就怪我……”
“好了。”
祝无尘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喙:“多说无用,你手上的伤需要尽快医治,先跟我回去再说。”
祝翎还是第一次看见祝无尘如此严肃的表情,心想不愧是仙府掌门,气场强大,不怒自威,仅仅是被他看着祝翎便头皮发紧,她想为墨牖辩解也没有办法,只好紧跟在祝无尘身后离开。
二人远离人群后,祝无尘驻足在星云车前,轻咳一声,里面的人立刻跑出将车帘掀开,她随着祝无尘一同跻身进入马车内,稳稳坐定后,祝无尘道:“走吧。”
眼看着鞭子落下,祝翎的心就跟被掐了一下似的,身子迅速前倾掀开车帘看向人群聚集的地方,华九遥心眼小,她害怕他迁怒墨牖。
但当她好不容易找到墨牖时,却看见不知为何慕容清侧着脸抬头看向墨牖,好像是说了什么,又抬手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背。
祝翎愣了愣,垂眸将帘子放下。
星云骓悠悠名叫一声,扬起前蹄,马车在空中驰骋翱翔,而她的心却在下坠。
就在他们下方,墨牖默不作声地躲开了慕容清想要给他疗伤的举动,刚刚她一走自己便感觉浑身剧痛,摸了下鼻子发现满手的血,慕容清拍着他的背想要给他疗伤,他拒绝了。
他满脑子都是祝翎手腕上缠着布条渗着血的模样,身为魔族,从小看惯了那些血腥肮脏的场面,但不知为何,当他看到那鲜血从她手上流出时,竟觉得刺目。
华九遥还在滔滔不绝地训斥着他,往常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此刻他竟然莫名烦躁,思绪飘向远方,华九遥见他心不在焉,喝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自己等会儿去申诫堂领罚,外加每天加练两个时辰!”
慕容清闻言替他求情道:“掌门,墨牖他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惩罚是不是重了些?”
说着她拉了下墨牖的袖子,示意他服个软,墨牖觉得好笑,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不耐烦,他挥开慕容清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华九遥被气得鼻孔冒烟,指着那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看向慕容清,气急败坏道:“你看看,你看看!无礼小儿!”
*
祝翎回到飞花院后,祝无尘给她找了不少灵药研磨成粉敷在她的伤口处,原本伤口处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祝翎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爹,便一直沉默不语。
她坐在台阶上看向地面,心里乱糟糟的,脑子里全是慕容清拍在墨牖背上的那只手。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愧疚吧,她想,墨牖已经够可怜了,还要不停地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祝无尘见自己宝贝闺女回来后就这么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放轻动作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开口:“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掌门惩罚他的,我看这孩子虽然话少了点,但心不坏。”
祝翎闻言头稍微抬了一下,但不知为什么,又很快将头低了回去,祝无尘叹了口气,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祝翎听见祝无尘离开,才慢慢抬起头,目光发散,但没一会儿门又开了,模糊的白色身影渐渐清晰,视线聚焦,玄知礼那张干净斯文的脸映在她玻璃似得眼珠上。
祝翎声音小得跟蚊子似得:“你怎么来了?”
玄知礼笑了笑,坐到她旁边道:“我听说某人不好受,过来安慰一下你。”
祝翎撇了下嘴:“我爹让你来的?”
玄知礼见自己被看穿,挠了挠头:“伯父说你不知怎么了回来后一直不说话,想着你我一起长大,让我过来看看。”
祝翎这时候看谁都烦,挥了挥手:“我没事,你走吧。”
玄知礼看向她道:“你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师弟才这样的?”
祝翎脑子里乱乱的,随便点了下头。
玄知礼“害”了一声道:“墨牖不会怎么样的,虽然他看上去内向,但心性坚韧,是非分明,他知道掌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找个台阶下。”
祝翎不说话。
玄知礼见她还在纠结,觉得她小孩子脾气,劝道:“倒是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纠结了,以前你不这样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祝翎,她现在这么患得患失,是不是有点崩人设?被人看出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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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敛心绪,故作镇定问道:“哦,我以前什么样?”
玄知礼思忖道:“性格张扬,毫无同理心可言?”
这话祝翎可不爱听:“喂,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借着机会训我的?”
玄知礼哈哈笑着道:“记得你小时候为了练剑,一脚把你表弟踹进了千鹤湖,再把他捞起来美名其曰带他去找医修,实则偷偷去看仙府中的男弟子们训练,还让你那可怜的表弟替你放哨哈哈哈哈……”
祝翎一听更加恼了,噌地一下站起来,面红耳赤道:“啊啊,师兄你别说了!”
玄知礼见好就收,笑着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别难过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我去找掌门说说吧。”
祝翎一愣,认真看了他许久,她好像知道原主为什么会喜欢眼前这人了。
她感激道:“师兄……”
“砰——”
院门被人推开,墨牖面无表情地走进,身上隐约有股淡淡的药味儿。
祝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跟他打招呼:“墨牖,掌门没罚你吧?”
墨牖没理她,扭过头去,径直走向慕容清的屋子。
祝翎有些尴尬地摸了下头:“他是不是生我气了?”
玄知礼感觉情况不妙,但还是安慰她:“没事,墨牖他不是小气的人。”
祝翎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错,我应该向他道个歉。”
玄知礼连忙拉住她:“你且等等吧,他现在心情不好,去了你们二人该吵起来了。”
“哦对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然后将裹在它外面的白布掀开,里面是一些被碾碎了的草药,“这是我上次去药谷摘的灵药,对你的伤很有用,记得敷。”
祝翎点点头,话语里依然充满感激:“谢谢你师兄,等下次我下山,一定给你挑两件好看的衣裳带回来。”
玄知礼爽朗地笑了笑:“小事,小事,下次别这么逞能了。”
祝翎笑着叫他闭嘴。
外面的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墨牖捂着耳朵,刚平息的燥火再次袭来。
慕容清见他低头皱眉,眉眼间戾气浮现,赶紧放下手中的药,朝他跑过来:“墨牖,还难受吗?”
墨牖摇摇头,慕容清叹了口气:“冥蟒的邪气已经深入你的肺腑,这东西无药可解,要平息它带来的燥意,只能每天去药谷泡冷泉,等邪气消散。”
他忍着心中的烦躁,勉强应了声,一直等到外面没动静了,才推门出来。
走到门口时,他透过祝翎屋子上的纸窗,看见她正低着头,用那只受伤的手握住毛笔,不知在写什么,写的那样认真。
他看了许久,才惊觉自己入了神,逼着自己移开视线,从怀里掏出刚从药谷讨来的伤药,愤愤扔到院子外的草丛里。
这么好的东西,给了她也是糟践。
8. 第 8 章
仙门大典已经结束,祝无尘虽然担心祝翎伤势,但因为仙府掌门只有他一人,这几日他不在,仙府上的公务已经堆积如山,他是一刻也不能耽搁,关心了祝翎几句,吩咐银丹好生照看她后,便在这日夜里匆匆回去了。
临走前,他送给祝翎一只凭霄雀。
那是一只浑身羽翼透明,在阳光下看起来恍若琉璃的神雀,据祝无尘说它能随心意变成任何大小,还能驮动万斤巨物。
其实祝无尘说了许多关于这神雀的好处,比如它的灵力如何高强、它的数量多么稀少、这灵兽多么珍贵等等,但在祝翎听来它只有一个好处——飞得快,能载人。
不知这神雀能冲破青阳宗的结界吗?
祝翎把它放在院内,但没一会儿它就飞走了。
她等了许久也没见这鸟飞回来,心想好歹是灵兽,吃的也是仙灵草根,不至于伤人,就随它去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祝翎上御剑飞行课出门时,凭霄雀才飞回来,埋着脑袋在她门前的草丛前拱来拱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察觉不对,揪着它的后颈把它提起来,从嘴里抠出来一包东西。
她将上面裹着的布条撕开,发现里面是许多被磨碎了的珍贵灵药。
祝翎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谁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扔在这儿?
来不及找失主,就看见慕容清急匆匆地提着剑,看到祝翎呆站在门口,歪了下头:“走啊师妹。”
祝翎看向慕容清,她今天穿了件水碧色广袖罗衣,布料清透,层叠如烟,衬得她肌肤愈发雪白,容颜如画,腰间的云纹银铃随着她的走动轻轻作响,与她本来恬静的性格不符,却也增添了些俏皮的感觉。
她被慕容清的美貌刺激得两眼放光,脑子里全是她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听到她说一起走,她便什么也想不起来,利落点头,随着她一起去了。
*
练习御剑飞行的弟子并不多,都是仙猎名次较前的人,因为虽然在别的小说里,修仙之人会御剑,就像他们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好像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但原书的设定里,只有迈过练气期的弟子,才能更好驾驭手中灵剑。
青阳宗内没有固定的教学老师,基本上都是修为较高的弟子带着修为较低的弟子们修习悟道。
而这次,是慕容清给他们上御剑课。
上课的地方在百步山,说是百步,实际人行万步都不能到顶,祝翎和其他弟子吭哧吭哧爬了两个时辰,满头大汗地到达山顶上时,慕容清正负手站在霜雪剑上,气定神闲地盘点人数。
等人来得差不多了,慕容清也并未着急开课,而是先踩着霜雪剑绕着山顶飞了一圈,最后又翩翩而来,此时山顶云雾缭绕,浅蓝色外跑下的银色水纹在熹微阳光照耀下若隐若现,银铃叮当作响,整个人都在散发着耀眼光芒。
慕容清本来就长得精致美丽,修为又高,这一番“炫技”让不少男弟子们看得瞠目结舌,眼里的敬佩快溢出了眼眶。
慕容清并不在乎这些炽热的眼光,平静说道:“御剑飞行,乃是以灵力控制剑的方向,人剑合一,形成心剑。”
“御剑飞行的关键,并不在于蛮力,而是用心去感受事物的‘道’,若是能参透其根本,不光是御剑,一根木棍、一片树叶,只要你能找到,万物皆为你所用。”
眼看着师弟师妹们露出向往的神色,慕容清又向他们强调了几个关键动作,见他们练习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现在你们可以两两组队练习御剑了。”
什么?
听到这儿的祝翎懵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几乎所有人都找到了小伙伴,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人群中央。
慕容清见状从霜雪上下来,问道:“师妹,你一个人?”
祝翎咬着唇,尴尬点了点头。
慕容清面露难色:“你一个人可以练习御剑飞行吗?”
祝翎摇了摇头:“不知道。”
慕容清环视一下四周,突然想来什么似的一拍脑袋:“不对啊,按理来说这次上课的人应该是都是可以组上队的,没有多余出来的人啊。”
祝翎疑惑皱眉:“好像墨牖没来。”
慕容清“哎”了一声:“还真是,这孩子,怎么没来?”
慕容清又踩着霜雪看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于是问住他隔壁的弟子道:“墨牖没来?”
那弟子说自己也不知道,许是担心墨牖有什么事,她又问那弟子:“你能用传音令联系上他吗,墨牖几乎从不缺勤,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弟子支支吾吾道:“师姐,我……”
“怎么了?”
弟子叹了口气,勉强拿出来传音令,刚要念决,就听见前方有人阻止他道:“不用了,我来了。”
祝翎回过头,今日他穿了件墨色锦袍,从远处看宽肩窄腰,身形修长挺拔,鼻高唇薄,鬓发乌黑如漆有种浑然天成的俊美与凌厉。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看了眼祝翎,漆黑的眼珠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祝翎无辜地眨了眼,他轻微皱了下眉,将视线收回去,对着慕容清说道:“对不起师姐,我来晚了。”
慕容清一如既往的好脾气:“没事,还不算晚,我们才刚开始。”
她来回看了眼祝翎和墨牖,轻咳一声解释道:“为了你们的安全,这次练习我建议你们两两组队,但现在只有祝翎还没组队,你们两个人愿意一起吗?”
墨牖没说话,祝翎为了不让慕容清尴尬,快速回答道:“我没问题,墨牖呢?”
他转头看向祝翎,回答的干脆:“我也还行。”
……
祝翎跟着墨牖来到他剑的旁边,她看着墨牖那张俊脸,笑道:“师弟,我们怎么练?”
墨牖闻言站在他的剑上,冷声道:“我的剑,当然是我先练。”
祝翎对此倒是没有太大意见,墨牖站定后念了个决,将灵力注入剑中,但不知怎么回事,这剑迟迟不起来,一直贴在地上。
墨牖皱了下眉,表情很不愉快。
祝翎也有些疑惑,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御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问道:“怎么了,剑有问题?”
墨牖摇头:“不是,我能感觉它在向上使力。”
祝翎更加疑惑了:“怎么会?”
她一只脚踩在剑上,踏了踏:“确实能感受到它的浮力,那难道是灵力不够?”
这样想着,她又把另一只脚放了上来,念了个决,心想就算飞起来她也可以跳下来不是,于是将一部分灵力注入剑中,没想到这剑“噌”一下飞起,祝翎想跳都不来及,巨大的托力让她一时间难以站稳,一只脚从剑身滑落,眼看着就要从半空中掉下去,她低叫一声,被吓得一下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墨牖。
正转身看向前方的墨牖感觉自己后背上突然贴上了一个软软热热的东西,他被这触感刺激得愣了一下。
他扭过头,垂眼看见自己背后那颗毛绒绒的脑袋,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怒火直冲天灵盖,咬着牙道:“祝翎,你给我松开。”
祝翎死死抱住他的腰:“不松!我害怕!”
墨牖被气得额角青筋跳起,他将手滑下,找到腹部祝翎环着他的手,用力向外掰了掰,祝翎见状更加搂紧了他,墨牖见自己使力也掰不开她的手,只好威胁道:“不松开,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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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扔下去。”
祝翎心空了一拍,她知道墨牖讨厌他人的触碰,若是真触及他的底线,他什么事都会做出来的。
耳边夹杂着呼呼风声,恐惧和不安席卷着她的神经,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将手从他腰侧收回,然而还没站稳,脚下的剑突然又颠了一下,本来就害怕的祝翎尖叫一声又迅速扑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了他。
这次她比之前抱得更用力了,这回说什么她也不放手,墨牖吓唬就吓唬她吧,她是不敢再离开他了。
墨牖感觉这次祝翎抱他抱得更紧了,背后那软热的感觉一直消散不下,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燥意,更加用力去掰她的手。
没想到祝翎竟然用手死死抠住自己小腹上的肌肉,昨日去药谷摘药时所受的伤撕心裂肺的痛,脑子里闪过一道尖锐白光,刚想开口骂人,自己却不受控制地低吟了一声:“啊……”
声音并不大,但祝翎却听得一清二楚,这声音太过奇怪,导致她一下子红了脸,连忙松开他,手指摩挲了下掌心,她感觉自己手湿漉漉的,茫然低头,发现整个手掌都浸着血。
她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念了个字诀,用灵力将剑强制打停,落到了百步山的某处,然后匆忙跑到墨牖面前,见他面色惨白,咬牙捂着小腹忍痛,祝翎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师弟,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啊。”
她伸出手想要去查看他腹部的伤势,却被墨牖冷着脸拍开:“不用你管。”
祝翎急得溢出哭腔:“你到底怎么了啊?”
墨牖睨了她一眼,缓了缓,感觉没那么痛了,站起身来,踩上剑,离开了。
只留下满脸泪痕的祝翎无措地站在山头。
*
从百步山回来后,祝翎缠着慕容清许久才知道他邪气入体的事情,慕容清告诉她最近墨牖一直在药谷冷泉疗伤,于是她决定去看看他。
药谷她来得很少,好不容易找到冷泉所在的地方,刚想进去,却被一个女修拦住。
那女修穿着素衫,并非宗内子弟,见她神色慌乱,言辞不善:“站住,你哪来的?”
祝翎着急进去,语气多了些恳求:“请问里面有人吗,我是那人的师姐,听说他受伤了,来看望他一下。”
女修见她着实没有坏心思,哦了声道:“你说里面那个?知道,伤得很重,邪气入体外加被药谷镇灵兽挠伤,每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祝翎突然想起她院子外的那个药包。
原来,墨牖是为了她吗……
她神情急切:“那能麻烦你让我进去下吗?”
女修想了想,点头:“去吧。”
祝翎向她匆匆道谢后,便提着裙摆跑了进去,她找了很久,才找到墨牖。
他正赤裸着上身闭眼泡在冷泉中,看到他的身体时,她愣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眼前男人精壮劲瘦,肌肉线条分明的身体有多么吸睛,而是因为在他如此白皙漂亮、宛如艺术品的身体上,她看到了一条丑陋狰狞的疤痕。
一道夸张的血痕从他胸膛下方蜿蜒至水下,祝翎想这就应该是被镇灵兽挠伤的痕迹。
原本坚定果敢,想要找他问个清楚的祝翎却在这时候犹豫了。
好像墨牖为她付出了太多,她却不知道以什么姿态来感激他,她有点想退缩了。
这么想着,她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缓缓抬步后退,然而却在不经意抬头间猛然停住动作。
她看向墨牖那张俊美得脸庞,却发现那双原本已经闭上了的漂亮双眸,此时已经不知道睁开了多久,正平静地盯着她看。
9. 第 9 章
祝翎被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霎时感觉寒意彻骨,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就想跑,却听见他冷笑一声,手隔空轻轻一挥,就轻而易举把她压制住,手向后一拽,下一刻祝翎便像个可怜的小鸡崽一样被扔到了池中。
“咳咳——”
饶是祝翎会游泳,突然跌入水中也把她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地上下扑腾着,声音哽咽:“救命......”
墨牖冷眼看向她,见她一副快被淹死的模样,双手环胸,似乎根本不在乎她死活一样,眼底笑意浓郁。
祝翎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扑腾着向前走了几步,脚才堪堪够地,她浑身湿漉漉的,脸上也全是水痕,眼睛被水糊住,听见前方有响动,她才抬手努力擦着眼睛上的水,眼前视线逐渐清明,恢复视力后,就看到墨牖那张俊美得充满攻击力的男性面孔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
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挣扎着想要后退,却在零落水珠里看见了他白皙胸膛上的那道血痕。
她像被定住一般,瞬间停止挣扎。
墨牖见她不躲了,也慢慢停在不远处。
祝翎呼吸一滞,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尖点了下他腹部的伤。
墨牖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身子骤然一紧,酥麻感从他的伤口处蔓延,汇聚到下腹,他猛然向后转背过了身。
他侧头问道:“你来干什么?”
祝翎看着他线条利落分明的侧颜,声音喑哑:“听说你受伤了,我想来看看你。”
说完,她哽咽着问:“疼不疼?”
墨牖皱着眉轻微侧身:“小伤而已。”
祝翎有支支吾吾地哭着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啊,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很担心你。
墨牖听见她逐渐放开的哭声,怔了下,看她小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痕还是泪痕,又大又圆的眼睛里浸满泪花,她哭得越厉害,他表情越疑惑。
他深知这些都是鳄鱼的眼泪,即使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也态度冷硬:“别哭了,你哭得让人心烦。”
他不说还好,越说她哭得越凶,此时她已经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愧疚和自责席卷了她,泪水愈发汹涌,夺眶而出。
墨牖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担心她窒息晕倒,只能无奈地将声线放柔:“别哭了,我没事。”
祝翎哭声小一点了,他见这样有效果,顿了顿,脑子里飞速运转,笃定道:“你这样哭,很丑。”
......
祝翎渐渐停止了哭声。
墨牖见她不哭了,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转过身子想要离开。
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自己这几天来这里也是速战速决,从不多停留一息,今天要不是她在这里,自己早就走了。
但他这举动,在祝翎眼里看来,就是他还在生气。
她小跑着跟过去,拉住他,墨牖感觉小臂一热,回过头,看见祝翎正睁着大眼睛问他:“冷泉有效果吗,如果你身上的伤还不好,可以试试师兄的金创药。”
墨牖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瞥了她一眼,抽回手,这次是完全不管她了,大步向前走:“快走,我还有事,如果你想留在这里的话,随意。”
祝翎看他真的要抛下自己离开,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抹了下眼角泪花,也淌着水,快步跟在他的身后从冷泉出来,走在池边时,夜间山风寒凉,她又浑身湿透,风一吹,她便在身后忍不住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原本在前面走着的墨牖突然停下脚步,疑惑皱眉,回过头本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她湿透的白裙紧贴在身上,薄薄的衣物透出肉,勾勒出鼓胀胸脯和纤纤腰肢,被水冲翻的裙子向上掀起贴在她的大腿上上,露出一小截莲藕般白净光滑的小腿。
墨牖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思考,祝翎还在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湿漉漉的长发卷曲着贴在她的脸颊,整张脸上布满了水色,有一种出水芙蓉般的清纯。
墨牖感觉浑身一热,红着脸缓缓移开眼,侧头皱眉,语气里满是不耐:“你不会用内力烘干?”
祝翎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会这个技能,忙不迭点头,用力绷紧身子:“对对,你说的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好了好了。”
这话说完后,祝翎身上的衣服便恢复如初,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裙和头饰,见墨牖一直看着自己,小心试探道:“你还生气吗?”
墨牖“切”了一声,言语里满是不屑:“有什么好生气的?”
祝翎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是不是去药谷给我摘药啦?我在门口看见你的药包了,不过你为什么扔了?”
墨牖冷着脸,沉声道:“我摘的药,我想扔就扔。”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也不是特地给你摘的,顺路的事,我也要用药。”
祝翎更加不明白了:“那你怎么……”
“闭嘴”,墨牖打断她的话,“低头看路,这里没有指路星,小心又跌到池子里去。”
祝翎闻言在他身后撇了下嘴,碎碎念道:“要不是你拽我我哪会落水……”
墨牖动了下耳尖,回头:“什么?”
祝翎赶紧闭嘴,装作雀跃的样子,蹦跳着到他身前,轻拉了一下他的手:“没事没事,走吧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云雾遮月,路边的石灯也被熄灭,药谷幽暗无比,祝翎走在石板路的尽头,墨牖看不见她,只能看见从她发间垂下的浅蓝色丝绦随着她动作轻轻摇摆,在昏暗的光线中明灭,好像山间飞跃摇晃的花灵一般,勾得他心里痒痒的,让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从药谷出来后他们便遇到了慕容清。
彼时慕容清正倚着剑独立山头,山间清风吹起她如墨的发丝,祝翎一不小心又晃了神,忘记了打招呼,还是慕容清不经意看到他们,歪头笑着对他们说:“师弟,师妹,这么晚了,是去哪里了?”
祝翎连忙接话:“墨牖在冷泉疗伤,我去看了看他。”
慕容清点头表示了解,祝翎见她独自一人,于是也问道:“师姐,你一个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祝翎总感觉慕容清的脸微微泛红,一下落落大方的她此刻竟然有些羞涩:“啊,我吗,我在等知礼。”
祝翎立刻心领神会,打趣道:“懂,我懂。”
说着她把墨牖拽过来道:“那师姐,你等师兄吧,我们就先走了。”
饶是墨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不当电灯泡这个道理,乖乖地任由着祝翎将他拽走,一路上祝翎脑海里都是慕容清那张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想着想着,她竟然脱口而出了句:“师姐和师兄感情真好啊,二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墨牖不知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无厘头冒出来这么一句话,顺着她的话仔细想了下他们在自己这里留下的印象:玄知礼是个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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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修炼的莽撞白痴,而慕容清……没经过毒打的小白花,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那些道理根本经不住人心的考验。
他嘴角向下撇了撇,不屑道:“不怎么般配。”
刚还在痴笑的祝翎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她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墨牖,他的目光幽深,眼里情绪暗波涌动,不知在想什么,但结合刚才他的那句不怎么般配,祝翎一下子猜到他应该是对玄知礼不满意。
祝翎突然想起来,墨牖是喜欢慕容清的。
他不说,她都忘了这件事了。
祝翎情绪突然低落起来,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穿过来之前破坏原书男女主的感情,穿过来之后又逼着慕容清和墨牖割席。
心里就像堵了块棉花一样,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墨牖低头睨了她一眼,见她不知道怎么突然低着头不说话,疑惑挑眉,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祝翎迅速抬头看了眼前面,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扯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难看极了。
墨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却听见祝翎向他告别:“前面就是飞花院了,我先走了,师弟你快些回去吧!”
他瞧了眼前边,心想这不是离着飞花院还有八丈远,怎么就快到了?
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祝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
……
墨牖脸瞬间垮了下去。
无所谓,他想,他自己回去也行。
*
但接下来一连几日,墨牖都没见到祝翎,等二人再次见面,是在华九遥的写符课上。
写符课是所有修仙弟子都要学习的一门重要课程,修仙者以灵力注入符咒,催动咒语运行,从而达到捉妖、疗伤、祈愿等目的。
几乎所有修仙者都要习得这项本领,哪怕心愿不是飞升或者成为捉妖师,为了巩固自身灵脉和休养生息,这项技能也是必不可少的。
墨牖朝祝翎的方向看了一眼,几日未见,她正笑意盈盈地和别人说话。
她倒是快活。
墨牖冷眼看着他们,心里愈发不悦,手用力攥紧手中的毛笔,却一不小心折断了它。
咔嚓一声,华九遥站在他身后,听到响声转过身,看见墨牖桌子上写得歪七扭八的字符,气得七窍生烟,拎起那张鬼画符,训斥道:“墨牖!老夫说多少遍了这符的写法,你还不用心,你看你写的,这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的众人都纷纷侧目看向这边,一直和别人说话的祝翎也看了过来。
墨牖难得感觉难堪,面皮发涨,如玉的手抓着腿上衣服的布料,垂着头不说话。
魔界并不学习修真界的法术,他们的力量与生俱来,与他们勤加修炼破镜飞升不同,他们生下来就有比肩神明的魔力,他们要学的是克制自己的力量,不失控,不自毁,就算非常成功了。
所以墨牖不会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符咒,他们费劲心机鼓捣的这玩意在他这里就是随手一指的事情,如今华九遥看他不顺眼想挑刺,还偏偏在这么多人面前。
尚未消散的邪气又在体内翻涌,他想一掌把这桌子掀了。
华九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招呼慕容清和祝翎过来,对着他说道:“你选个人教你,这样总归是不行的。”
墨牖看了眼祝翎,犹豫要不要开口。
没想到却听见祝翎说:“掌门,让师姐教墨牖吧,他们从小受慕容掌门教导,总归是互相熟悉一点的。”
10. 第 10 章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入了墨牖的耳朵里。
他的眸色瞬间黯淡了,紧攥着身上衣服的手骤然松开,他看向祝翎,神色阴沉。
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假装小心翼翼,眼神闪躲道:“那就麻烦师姐了。”
慕容清温和笑道:“不碍事,我应该做的。”
华九遥看向慕容清,皱紧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些,目光右移,看向正准备溜走的祝翎,眉间的皱纹又一下子缩紧:“祝翎,你回去干嘛?”
祝翎被惊了一下,转身讪笑:“掌门,我回去练功啊。”
华九遥看了下墨牖身旁一位弟子写的符,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也别闲着,你来教他。”
“一天天的,净不让我省心。”
说罢,他摇着头走了。
祝翎从墨牖身后绕过,因为离得近,她膝上的裙摆隔着上衣轻蹭了下他的后背,衣服上的馨香也从身后袭来,随风四散。
墨牖不自觉挺直了身子。
祝翎在他身旁坐下,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慕容清在说什么了,只能在余光的视线里一遍遍描摹着她的眼睫,莹润的脸颊,和嫣红的嘴唇。
他又不自觉握紧了拳,为什么她不来教他?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祝翎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觉得教人真是个费神费力的活,但所幸这名弟子悟性不错,说了几句就写得不错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写的不错,加油。”
那名弟子闻言怔了怔,红着脸道:“是、是师姐教的好!”
祝翎觉得这小师弟有点意思,调侃道:“你脸红什么,确实写得好啊。”
那弟子挠了挠头:“我…我没想到师姐竟然这么平易近人,我还以为,还以为……”
祝翎心中有些无奈:原主原先脾气是有多大,都传到不认识的弟子耳朵里了。
自从穿过来之后,祝翎便本着多条朋友多条路的想法,积极帮助同门,逆转原主口碑,如今总算有了些成效。
她的所作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这不,今日下课后便有几个女弟子找她说话和她一起回寝室了。
她们聊得热闹,根本没注意身后多了个人。
墨牖冷眼看着她们,他本想着找祝翎问个清楚,没想到平常形单影只的她今日周围竟围了这么多人。
他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等人走得差不多,他才快步走上去,又在快擦肩而过时放缓脚步。
祝翎感觉身旁站了个人,一看是墨牖,笑得灿烂:“墨牖,你今天怎么走这条路啦?”
墨牖侧头,忽略了她这句话,看着她的脸好半天,来了句:“师姐真是乐于助人啊。”
这阴阳怪气的话一出,只要是个人都会心里不快,但祝翎岂是凡人,她愣是没品出来,还觉得墨牖在夸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下身子,羞涩一笑:“哈哈,哪里哪里,师弟过誉了,尽自己所能罢了。”
墨牖闻言脸一下子黑了起来,神情复杂地看着祝翎,忍了好久,把其他的话都憋了下来,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祝翎见他离开得干脆利落,心中疑惑:这是怎么了?
墨牖回到寝室后,满脑子都是祝翎教别人时那温柔模样,以及他嘲讽她时那无辜的眼神,越想越气,体内邪气又向上翻涌,原本绵柔的邪气此刻像拳头一样在他体内四处冲撞,喉头涌出一股血腥味。
他立刻打坐以内力压制,缓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要继续去冷泉疗愈,于是又起身离开了。
*
祝翎练剑归来,发现慕容清正在自己门前焦急等待,她还未开口说话,就看见慕容清提起石几上的竹篮道:“师妹,你可回来了。”
祝翎将剑放下,接过竹篮,掀开一看,发现是一碗药。
她问:“怎么了师姐?”
慕容清难得语速快了些:“这是我给墨牖熬的药,他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伤势又加重了,我给他多加了几味药在里面,本来想等他泡完冷泉过来拿,但刚才掌门突然找我有事,要我去一趟榭水阁,我怕他来这儿找不到我,你能帮我转交一下吗?”
祝翎爽快答应:“没问题呀,师姐你去吧,这儿有我呢。”
慕容清安心地笑了笑,随后迅速转身出门了。
祝翎大概等了一柱香后,依然没等到墨牖,有些无聊,回屋时,听见门口有敲门声,还以为是墨牖来了,回头一看,是一今天写符课上她教的那位小师弟。
小师弟还是有些害羞,酝酿许久后道:“师姐,掌门说让您去盘点一下武器库里法器的数量。”
祝翎愣了一下:“啊?我吗?”
小师弟点点头。
她腹诽道:华九遥这个糟老头子,大半夜的让她去数武器,是看她脾气好了可以随便使唤了吧。
不想去,但她又没理由拒绝,只好勉强答应。
小师弟高兴道:“那师姐我们一起去吧?”
祝翎看了眼石几上的篮子,心想自己去了墨牖还能找到药吗,她思考一会儿,婉言拒绝小师弟:“你先去吧师弟,我要先去找个人,一会儿就来。”
小师弟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温声道:“啊,好的师姐,那我先去了。”
祝翎目送他离开后,提着篮子,独自去了药谷。
药谷离武器库其实很近,她只是去送趟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达到冷泉入口时,她又见到了上次那位女修,见她提着篮子,便知道她又来看望里面那人了,好意提醒道:“他不在冷泉,在云苑休息呢。”
祝翎提着灯,微微躬身,谢过她的提醒。
云苑位于冷泉后的高山之上,是专门为疗伤弟子提供的休舍,宿舍群楼高耸入云,俯瞰群山,灵气充盈,此时正值秋天,漫天的红色枫叶从山脚下蔓延至云苑门前,染红了半片山林。
祝翎踏着脚下深厚的枫树叶,眼前长廊连接起一间一间的矮房,精致小巧的院落中,只有一扇小窗里透着昏黄摇晃的烛光。
她轻轻敲响了屋子的门:“师弟,你在里面吗?”
没人应答,纸窗上有个模糊的黑影,她勉强看出里面的人正坐在榻上。
祝翎心想慕容清说他伤势又严重起来,不会运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吧,于是也顾不得礼节,直接推开了门。
推开门的瞬间,原本正虚合着眼的墨牖挑了下眉,嘴唇隐晦弯起,又很快放下,将眼睛闭实后,听见祝翎脚步靠近,才缓缓睁开眼。
他抿着唇,似乎是被人扰了清净一般,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祝翎笑道:“来给你送药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完这句话后,墨牖好像身体颤了一下。
她端着药靠近,墨牖的脸色愈发古怪,直到药碗到了眼前,他用鼻子轻嗅了一下,皱眉抗拒道:“不要,太苦了我不喝。”
祝翎“啧”了一声,心想这人怎么跟小孩似的,将碗推得更近,嗔道:“不想喝也得喝,你身上邪气入体,连我都能看见你身上的瘴气了,不喝会死的。”
墨牖却难得表现出对某样东西极致的厌恶,甚至伸手推碗抗拒道:“不要,我不喝。”
祝翎心想这可麻烦了,那个师弟还在武器库等她呢,她迟迟不去,活都让人家干完了可怎么行,但她看向墨牖,对方正皱着眉耷拉着脸,眉心深深拧出一个川字,看起来是肯定不会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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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牖的性子她知道,固执得很,想法不容易为外人动摇。
于是她心生一计,将碗收回来,笑着道:“你是不是因为它闻着苦所以不敢喝?”
墨牖抬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表示默认。
祝翎却道:“这药就是闻着苦,其实是甜的。”
墨牖疑惑压眉,一副信了她才有鬼的样子,没想到祝翎直接端着药喝了一口,咽下去后咂巴了下嘴:“嗯,是甜的,真的是甜的!”
说完她又喝了一小口,回味无穷道:“你别说,还真别说,没准是师姐知道你怕苦,给你放了糖呢,闻着苦但喝起来真的是甜的。”
祝翎说这话时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闪着光,神情放松愉悦,根本不像是演的。
她这样子不由让墨牖心里产生动摇,祝翎之前是个矫情鬼,喝个药嚎得比魔域地牢里的妖兽还撕心裂肺……难道这药真的不苦?
祝翎悄悄观察着他,见他表情松动,再接再厉道:“师弟,这药真的是甜的,不然我喝一口骗骗你就算了,我喝两口万一没忍住吐了出来,岂不是会露陷?”
墨牖心想也是,她干嘛这么大费周章地哄他喝药?
她又不是……
又不是喜欢他。
于是他将信将疑地接过碗,嘴刚碰到药汤,祝翎便眼疾手快地托着碗底,墨牖喝了一口感觉不对劲,但现在将碗拿开已经太晚了,祝翎微微使力,让墨牖无法放下又不至于被药汤倒灌而呛到,他瞪了她一眼后者也不在乎,手上依然不松劲,就这样半“强迫”地逼着他喝完了整碗药。
墨牖见药汤见底,赶紧扣着她的手腕将碗拿下去,碗边离开嘴唇时,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药汤顺着嘴角留下,在白皙下颌上留下了一缕浅褐色的水痕。
他此时狼狈极了,口腔里全是苦涩的药味,唇瓣翕合,神情凌乱,剩下那半口药汤含在嘴里不知道是该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祝翎第一次看到墨牖失态,原来一直冷淡疏离的面具突然有了裂痕,她想笑又不敢,只能掐着自己腿上的肉让自己冷静。
墨牖见她憋笑,有些气急败坏,逼着自己咽下那口药,抬手狠擦了一下嘴角,瞪了她一眼低吼道:“祝翎,你骗我!”
祝翎“不好意思”地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道:“哎呀,不好意思嘛师弟,我这么做也是想让你把药喝了……”
墨牖气得别过头,高高束起的长发有一缕甩到了肩上,滑落到胸前。
祝翎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自己骗人总归是不对的,然后小步跑到榻边,蹲下来,将那束头发勾起来放回身后,面对着他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四目相对,墨牖愣了一下,祝翎柔声道:“别生气了墨牖,以后我给你准备两块糖,你不喝药,对身体真不好的。”
少女娇糯的声音刺激着他的神经,看着那双翦水秋瞳,他不自觉耳根一热,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他定定看了祝翎两息,下一刻,站起身来,趁着祝翎还没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塞在她手里。
不等祝翎开口,他便揪着她后脖上的衣领把她拎起来扔到门外。
“啪!”
眼前光景漂移,天旋地转之间,门在已经在祝翎眼前重重摔上。
她愣愣地看着门,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想到他之前好像在自己手里塞了什么东西,赶忙低下头展开手,两块浅褐色的糖赫然出现在手心。
但祝翎还是有点懵。
因为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她总觉得在门合上的那一刻,门隙中一闪而过的墨牖从脖根到耳尖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墨牖他……害羞了?
11. 第 11 章
祝翎定定站在门前,见他许久不说话,又想起门关起那一刻他的样子,脸微微发烫。
摇曳烛光透过纸窗,露出墨牖挺拔身姿,他隔着门站在另一侧,祝翎轻咳一声,犹豫着敲了敲门:“师弟?”
门上的影子动了动,看起来好像是墨牖歪了下头。
祝翎见他不说话,也不愿耽误接下来的事,柔声道:“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
从武器库回来后,祝翎便被请去了华九遥的榭水阁。
与宗内别处景色不同,华九遥所在的榭水阁连接着他体内的灵力,此时初秋,青阳宗内的别处除了满山火红的枫叶,其余树木花草大多凋零,只有榭水阁四季如春,云雾缭绕,满地翠嫩青草裹挟着满天粉色飞花,心湖水清澈见底,石子路断断续续连接着,直通天境。
祝翎敲开门,华九遥正端详坐在两只彩雕金翅仙鹤下,屏气凝神,屋内升起袅袅香烟。
华九遥见她来了,不紧不慢道:“坐。”
祝翎见他表情严肃,心里顿感不妙。
没想到真如她所想,祝翎刚坐稳,就听见华九遥道:“祝翎,为师看你最近修为精进不少,很是欣慰啊。”
她挑了下眉,没回话,静待下音。
“你的努力为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正好近日皇城使者上山拜访,告诉我皇族不日便要祭天祈福,特地来向我讨要一件赈灾辟邪的法器,我思来想去,只有那问天鼎最合适不过。”
“不过这鼎极其贵重,觊觎之人不少,要这么兴师动众地抬下山,极有可能被窃丢失,所以我答应使臣派一名弟子下山护送问天鼎到皇宫。”
祝翎有些诧异:“掌门,你让我背着鼎下山?”
这不得累死?
华九遥瞪了她一眼:“胡闹,为师这种爱惜徒弟之人怎么舍得让徒弟干重活累活,等会儿给你拿个乾坤袋,你把鼎装进拿着下山。”
祝翎心道不舍得让人干重活累活你还天天让墨牖扫大街呢,现在还要她特地跑下山去送鼎,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你给说了。
她不想去,推脱道:“掌门,我修为一般,若是路上遇到妖灵,恐怕应付不过来,您要不让师兄师姐去吧?”
华九遥乜眼道:“慕容她平常要教弟子们上课,至于玄知礼我留他另有用处”,他顿了顿,“你不会是不想去吧?这可是个好机会,莫要辜负为师的好意!”
祝翎气得咬牙,心里骂了句老登。
但仔细一想,山下没有结界约束,若是能在中途趁机跑路也不错,还能坑一把华九遥。
于是她忍着心里不快答应了。
此番下山,祝翎并没有带太多衣物,囫囵带了些要紧衣物,坐在榻边,盘点着东西,却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笃笃笃——”
祝翎心里还纳闷这么晚了是谁来她这里,一开门,便看见墨牖那张冷淡疏离的面孔。
月色沉沉,他长身玉立门前,挺直的鼻子如刀锋半分开俊美昳丽面容,一半藏匿在阴影里,另一半如雪的面庞上,狭长漂亮的眼睛里敛着光,漆黑眼眸深不见底。
清辉满地,祝翎见他只穿了件单薄外衣,连问都没问,直接侧身示意他进屋。
墨牖却拒绝了,从身后把篮子拿出来递给她:“你的东西。”
祝翎赶紧接过来,墨牖扫了眼屋内景象,见她榻上摆了许多衣物,问道:“你要走?”
祝翎点点头:“掌门让我下趟山,给皇族送点东西。”
墨牖淡淡“哦”了一声,身子不经意地动了下,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
祝翎走后的第二天,墨牖本应该去冷泉疗愈,却因为懒倦而赖在床上不起。
说起来药也好久没喝了,祝翎走后每次喝药都是慕容清过来送药,但她都是送完药便走了,他看这药苦,尽数倒在了窗檐上那盆枯死的仙草里。
他本来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却感觉屋内有异动。
想起来可能是什么东西后,他惊坐起身,迅速整理了仪容仪表,下一刻屋内涌现出一团黑雾,与上次不同,这次与他对接的魔域细作化形了。
这人站在他面前,身上披着黑色外袍,巨大的帽兜垂下盖住了大部分脸。
墨牖语气不善:“怎么了?”
细作低声道:“魔尊问您近日青阳宗内可否有异动。”
墨牖语气冷淡,惜字如金:“无。”
细作闻言不说话,也不走,墨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挑眉问道:“怎么了?你今日有些反常。”
细作叹了口气。
“怎么了,商且?”
细作闻言抬头,眼睛闪着光,他好久没听过少主这样叫他了。
他静静看着墨牖,看着这张愈发成熟稳重的脸,想到初见时他还是个躲在九幽炼狱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幼童,如今却可以独当一面了。
墨牖沉声道:“干嘛这么肉麻地看着我,有事快说。”
商且咳嗽了一声道:“我夫人生产在即,我打算回去休息一段时间专心陪她养胎,但魔尊要我去凡间抓一只逃跑的妖兽回去,我正发愁呢。”
墨牖不屑道:“他何时这么好心了,一只妖兽而已,杀几个凡人又没什么,难不成他还怕皇族找上门来?”
商且眼神闪烁,犹豫片刻后道:“那逃跑的妖兽,是大殿下的爱宠,自从失去了那妖兽,大殿下不吃不喝了好久,日渐消瘦,魔后看不下去了,才命令我去抓回来。”
墨牖冷哼一声:“我那大哥还真是朵娇花,为了一只妖兽不吃不喝,去两天九幽炼狱就老实了。”
儿时回忆又浮现眼前,他不自觉捏紧了拳。
商且无奈道:“没办法,我打算这两天便动身了,速战速决。”
墨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试探道:“那妖兽在哪?”
商且顿了顿:“在皇城附近吧,不知道会不会跑到皇城里,这妖兽还挺凶的,杀了不少人了。”
墨牖神色动容,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要不我替你去吧。”
商且一愣,觉得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
墨牖神情古怪:“我说我替你去。”
商且傻了,少主他……他何时这么体贴了?
不会是喜欢他吧。
他瞠目结舌,仿佛不敢相信,墨牖见他那呆傻的样子,心中烦躁:“到底行不行,不行你就赶紧滚去人界办事。”
商且赶紧回神,深知过了这村就没这地儿了,连忙点头:“行行行,太行了少主,你人还怪好的。”
墨牖不耐烦地深吸了口气,眼神示意他快滚。
商且屁滚尿流地跑了。
*
祝翎好不容易来到皇城附近,却因为风暴不得不再耽搁半日,她只好找个附近村庄落脚。
找了半天,饥肠辘辘的她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店想吃点东西,刚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人正在争执。
她看过去,发现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矮胖短粗的男人正一手拿着铁勺,一手对着坐在矮桌旁的女子指指点点,破口大骂:“你个小娘们,胡说八道什么,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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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家面馆不干净,不想付钱就直说,我看你长得可以,跟我睡一觉我免了你这顿饭钱!”
祝翎皱了下眉。
这人嘴太不干净了。
女子不说话,一身白衣坐在木凳上,头上素白帷帽垂到肩上,看不清脸,只能从气质上看出是个美人。
她问身旁的大爷:“发生什么事了?”
大爷热心肠道:“这姑娘说他们家铺子不干净,有妖怪。”
“哦?”
祝翎来了兴趣,摸了下邀月,剑上灵力流窜,却没发生异动。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啊。
掌柜见女子不说话,嚣张起来:“说话啊,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把饭钱给了,要不就……嘿嘿。”
他边说着边伸出肥腻的爪子,想去摸女人的脸。
祝翎脑中警铃大作,就在男人手刚要碰到女人面纱时,她主动站出来:“等等!”
掌柜停下动作,瞧见是个小姑娘,皱眉道:“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哪凉快哪待着去!”
祝翎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怼在男人面前:“你看好了再说话!”
只见令牌上面印着巨大的“轩辕”二字,掌柜一下子瞠大了双眼。
这是皇宫里的人才有的令牌,掌柜见她来头不小,安分了些,悻悻道:“……大人,有甚么事啊?”
祝翎冷声道:“我乃玉清宗大弟子,大昭皇族御用捉妖师,这位小姐说得不错,你店里确实有邪祟出没。”
掌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不可置信道:“真……真的?”
祝翎绷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没错。”
掌柜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嘴硬道:“你、你可有什么证据?!”
祝翎见状也不废话,直接甩出一张符,悬在空中,纤长手指随意挥了下,紧接着,纸上用朱砂写的红色符咒便瞬间融化成红水,从纸上流到地上。
就像血水一般,惊悚诡异。
掌柜腿一软跪了下来,求她道:“大师…大师,求大师保我平安!”
祝翎却义正严辞:“你先向这位小姐道歉!”
她昂首挺胸地站在男人身前维护着女人,就好像保护小鸡崽的母鸡一样。
原本一言不发的女子见到这一幕,在帷帘后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老板连忙向女人跪过去,求她原谅道:“小姐,小姐,对不起……是我冤枉你了,还说了这么些粗鄙龌龊的话,真的对不起……”
说着他又可怜巴巴地看着祝翎,祝翎见女人一直不说话,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张镇灵符:“这是我写的镇灵符,可以辟邪,以往都是要钱的,如今送你了罢。”
她看向女人,刚想开口说话,一直沉默的女子此时突然站起身,女子比她想象的要高很多,身形纤瘦,路过她时,祝翎发现对方隔着薄纱看了她一眼。
祝翎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掌柜“咦”了一声。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咦什么,这不就给你了。”
说着她便把符放在桌子上,掌柜连忙摆手,指向女子所坐的木凳旁:“这儿有块玉佩!”
祝翎心叫不好,赶紧拿着玉佩追出去,所幸女子还没走远,她冲女子大喊了一声。
女人堪堪回头,却见她回头时路上突然狂风大作,帷帽被风吹起掀飞。
薄纱在空中舞动飘扬,又悠悠落在地上,女子青丝飞舞,露出高贵冷艳的容貌。
祝翎唇边笑容缓缓落下,目光直白停留在她脸上。
……好、好美的一张脸!
12. 第 12 章
祝翎被眼前女人美得失语,恍惚中听见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什么事?”
“哦哦…”祝翎连忙回神,从袖子抻出玉佩,“这是你的玉佩吗,落在地上了,我捡来还给你。”
女子冷淡表情柔和了些,主动走过来接过玉佩:“多谢。”
祝翎摆摆手让她不要客气,漫天黄沙飞扬,她看女子向前方走去,问道:“风沙这么大,小姐是要去哪?”
女人回道:“我去皇城,但今日风沙太大,听说前面有间客栈可以落脚,我正是要去寻那客栈。”
祝翎大喜过望:“太好了,我也去客栈,我们可以同去!”
并非祝翎没有警惕心,而是她已经用邀月试探过,邀月遇邪祟振动,而刚才女子离她那么近邀月都没有反应,可见这女子要不就是普通人,要不就是比她低一阶的修士。
没什么威胁。
她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挽着女子的手,仿佛亲密友人:“姐姐,你真好看。”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别样情绪。
“漂亮姐姐,你叫什么?”
女子顿了顿道:“我姓谈,名翡。”
祝翎夸赞道:“好名字!”
谈翡没再说话,祝翎反问:“你不好奇我叫什么?”
谈翡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萍水相逢,不问出处。”
“……”
二人手拉手走到客栈时已是暮色时分,此时客栈饭堂已经人满为患,一见他们来了,掌柜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愁容满面地走过来:“两位客官,你们打尖还是住店?”
祝翎道:“住一晚。”
掌柜面露难色:“哎呀客官,真不好意思,近日连续刮风起尘,好多进城的客人都在我这里住下了现在小店只有一间房了。”
说着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二人,好心建议道:“不过我看你们两位都是女孩子,要是没办法挤挤应该也行,那间屋子还能再放下一张小床。”
“我不……”
“可以啊!”
两人同时开口,却说出了截然相反的话。
祝翎两眼放光地看向谈翡道:“怎么了小翡姐姐,你不愿意嘛?”
谈翡表情古怪,有种无法抗拒的无奈:“……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就睡一间房了,不好吧。”
祝翎疑惑:“有什么不好的,附近只有这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你不住这儿去哪,而且我们都是女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谈翡吞吞吐吐道:“这倒是没……”
祝翎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问问店家有没有屏风给两张床隔开一下,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再让人欺负了怎么办?你放心,我会剑法,打几个臭流氓还是没问题的。”
“……”
听她这么说,谈翡确实找不到可以推脱地理由,于是略有不安地“嗯”了一声,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掌柜:“你们有屏风吗?纸的也行。”
掌柜立刻点头如捣蒜:“有的客官,当然有啊,您要是住了,我立刻让小二给您搬上去。”
祝翎拐了拐谈翡,扭头看向她,谈翡低头,便看见她簪子上的花珠颤了颤,月牙儿似的眼睛笑意盈盈地看向她,娇俏灵动,谈翡缓缓收回视线,看向掌柜:“麻烦了。”
他们安顿好后,祝翎便放心地向床上一躺,最近奔波劳累,都没有怎么休息过,于是头刚沾上枕头便呼呼大睡了过去。
狭小却温暖的屋子将呼啸风声笼在窗外,伴随着屏风后阵阵均匀的呼吸声,美人独倚窗前,看屋外景色都被满天黄沙模糊,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一缕黑烟从门缝中悄无声息穿过,女人面部表情地用指尖点了点桌面,下一瞬浑身素白衣裳便开始蜕变成黑色,手腕处的鱼鳞护甲蔓延至小臂,原本精致柔和的五官变得硬朗,盘好的发髻散落束成马尾,素白裙摆变成暗紫窄袖外衫垂落在修长有力的双腿上。
墨牖看向商且:“何事?”
商且好像受伤了,手捂着胸口,声音撕撕拉拉的:“他知道你替我去了,很不高兴,惩罚了我。”
说着他突然浑身抽搐,墨牖直觉不对,想要阻止却也晚了,只见对方暗色的瞳孔瞬间变成金色,开口说话时声调也毫无起伏,简直变了个人:“把那怪物杀了,不然我就把她请到魔域来。”
说罢,他看向屏风的另一侧,祝翎正睡得香甜。
墨牖瞥了眼祝翎的睡颜,又面无表情地看向商且,冷声道:“父王,商且是无辜的。”
老魔尊却觉得稀奇,自己这个儿子向来逆来顺受,如今翅膀硬了敢反抗了。
他决定惩罚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宠物。
于是他侧身向祝翎伸手,然而只是手臂稍微抬起便被墨牖攥住衣领,眨眼间对方已将他掼起摁在了客栈后山的那棵歪脖子树上。
老魔尊目眦欲裂想利用商且制止墨牖,却见后者嗤笑一声,他横拎起商且将他的头狠狠撞向树干,呲啦一声粗壮的树干顿时产生一道深长的裂纹,商且大叫了一声后墨牖将他松开,再次抬头时对方眸色已经变深。
商且摇摇晃晃站不稳道:“怎么回事?”
墨牖嘲笑他:“你被他侵入神识了,好好练练闭合咒吧。”
商且有些迷茫,摸了摸头,感觉头上有莫名突起:“不,我不是问这个,我脑子怎么这么疼?”
墨牖将视线移到别处,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不知道,我先回去了。”
*
祝翎悠悠醒来,感觉屋内并没有另一人的气息,起身绕到屏风后面,只看见一张空床。
正奇怪谈翡去向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可能是在现代世界看灵异片看多了的原因,她心跳明显加速,底气不足道:“谁啊?”
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客官到扰了哈,我们掌柜说因为让你们挤一间小房,觉得自己招待不周,所以想问问您要不要尝尝我们小店特有的桂花酿,香甜可口,最适合像您们这种的小姑娘喝。”
许是祝翎没有立刻回答面,小二停顿两息补充道:“是免费送您的,您要是不方便,我这就回去和掌柜说一声。”
祝翎舔了舔嘴,还没穿过来时她每周都要和舍友在宿舍小酌一下,如今也许久没喝了,一想到桂花酒那甜甜的滋味,还挺馋的。
于是她向门外道:“无事,你拿过来放到门口就行……”,说着她又看向身旁那张干净整洁的小床,若有所思,“拿两坛吧。”
一个人喝怪没意思的。
“好嘞您稍等!”
小二将酒送过来后,祝翎从角落里扯了张桌子出来,将碍眼的屏风挪到一旁,坐在凳子上托腮望着门口。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敲着桌子,皱着眉想谈翡怎么还没回来,手旁酒坛里的桂花香味从红布下溜出,钻进她的鼻腔,满屋子都是香甜的蜂蜜桂花味。
祝翎瞄了一眼酒坛,咽了口口水:偷偷喝一口应该不碍事吧。
她实在是太馋了。
掀开封口处的红布,祝翎抿了一口,在尝到味道的那刻,杏眸瞬间被点亮,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紧接着她仿佛不受控制般大口大口地喝着这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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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等反应过来时,酒坛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墨牖打探完妖兽的消息后匆匆回到客栈,刚到屋子门口,便听见里面“哐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心里一惊,连忙推开门,发现祝翎满脸酡红地扶着桌沿站起,眼神发散不能聚焦,见到他来了,还热心地伸出手,摇摇晃晃地指着他道:“美女姐姐,来喝点呀,可好喝了……嗝。”
她不说他都忘了自己现在已经变回了女装。
墨牖满头黑线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边走过去边翻白眼道:“不能喝还喝这么多,等会儿吐了谁给你收拾?”
祝翎不语,只是痴痴地笑着。
墨牖伸手去拿桌上空了的酒坛,祝翎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脑子里像起了雾一样白朦朦的,还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她“啪”一下上前抓住了那只握着酒坛子的手。
墨牖被吓了一跳,幸好手上没有放松,不然坛子就碎了,他有些恼怒:“你干什么?坛子碎了脚踩上去很危险的。”
祝翎却一把扣着他的手放下酒坛,然后双手攥住他的手蹂躏把玩,墨牖被她摸得脸热,想挣又挣不开,这女人力气太大了,祝翎仔细端详着着他的手道:“姐姐,你的手好大,不像女孩子的手。”
墨牖闻言沉默片刻,看着她醉醺醺的样子,低声道:“如果我就是男的呢?”
祝翎疑惑抬眼,看了看她的脸,视线下移到她胸前,顿了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床边打开乾坤袋,手不停地翻刨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墨牖被她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克制问道:“你在干嘛……唔!”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便感觉有个冰凉滑腻的东西拍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愣愣从脸上去把东西摘下来,映入眼帘一片绣着荷花的粉色绸缎,上面还缝着两条细带——那是女子的肚兜!!
墨牖感觉自己整个手心都在发麻,小臂颤抖着将这东西扔到她怀里,鼻尖还停留着穿戴它的女人身上的体香,他被气得额角青筋暴起,脸瞬间涨红,低吼道:“祝翎!你疯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你的……你的……”
“这是我的小衣啊,怎么了,你不穿吗?”祝翎懵懵懂懂地打断他。
“轰——”地一声,墨牖脑子里嗡声乍起,他傻傻站在原地好久,看着祝翎兴高采烈地将她的小衣展开,指着上面的两个圆弧,严肃说道:“姐姐,女人胸小无需自卑,你看我胸也不大,但是我有法宝,你看见这上面两个软垫没有,这是我缝上去的,我们这边叫胸垫,有了这个胸垫你想变多大就变多大,来让我摸摸你的,我看看……”
说着她眼冒绿光地就要扑过来,墨牖被吓得赶紧回神,瞳孔紧缩,眼疾手快地捉住她作恶的双手,却不想祝翎双腿一软向后倒去,连带着墨牖一起砸向床。
眼前光景颠倒,软榻上两人衣衫交叠,祝翎脑袋懵懵的,醉酒让她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直愣愣地看着他漂亮的脸庞,而清醒着的墨牖就不太好了,女人带着桂花甜味的炙热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他被激得汗毛竖起,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他看着她因为喝醉而蒙上一层水雾的无辜双眼,咬着牙道:“你今晚老实一点,再乱动就把你送去给魔尊当开胃菜。”
祝翎听到这句话眨了眨眼。
反应了好半天,她才慢吞吞地问道:“......魔尊和你一样好看吗?”
墨牖没有说话,迅速起身,冷着脸将地上狼藉收拾好,再转头发现祝翎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那恬静睡颜后,满头大汗浑身僵硬地转身回到了屏风后。
13. 第 13 章
祝翎醒来后,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被打了一样酸痛。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努力回想着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脑子闷闷沉沉的一片空白,唯一的记忆便是她没等谈翡回来便把那两坛酒喝完了。
她看向桌子,奇怪的是上面空无一物,地上也没有散落的陶片,穿戴好后绕过屏风,发现那张床还是空的。
她有些怀疑谈翡到底在这里过夜了没有,然而这种想法还未落下,就听见“吱呀”一声,有人从屋外推门而入,回头看去,发现谈翡正提着一些吃的望向她:“去楼下拿了点酥麻烧饼,你要吗?”
祝翎摇摇头,想到那两坛酒,问道:“昨天掌柜给我拿了两坛桂花酿,本来想等着你一起喝的,结果……结果我没忍住全喝了,再后来的事情已经记不得了,是你把酒坛子收走了吗?”
谈翡点了点头。
“那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谈翡面无表情地回道:“没有。”
看她回答的毫不犹豫,祝翎才将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看来自己酒品还是可以的。
墨牖看她表情带着窃喜,沉默半晌,提醒道:“风已经停了,你今日去皇城吗?”
祝翎一听赶紧跑到窗边将纸窗拉开一扇,果然外头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心想赶紧把老登安排的事情干完才好计划下一步,于是赶紧收拾盘缠道:“走走走,你也去皇城对吧?”
谈翡点了点头,祝翎欢呼道:“一起去一起去!”
到达皇城时俨然傍晚,黄昏的余晖拨开云层,金黄的光散落在皇城蜿蜒曲折的琉璃瓦屋顶,朱红色宫墙高耸入云,延绵不绝,紧闭的厚重宫门威严肃穆,沉重地将宫内与外界隔绝开来,不远处的小摊前,祝翎正手拿着拨浪鼓摇得开心。
谈翡无奈地看着她,然后从腰封处拿出两文钱递给摊主:“我要了”,说完又看向祝翎:“可以走了吗,太阳都快落山了。”
祝翎心满意足地摇着拨浪鼓,浑身注意力都在那两条小花绳上,听她这么说敷衍道:“嗯嗯嗯走呀走呀。”
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她这里了,谈翡看着女人步伐轻快,没一会儿就把她甩在身后,耳边拨浪鼓哐当哐当的声音愈发让她心烦,在祝翎看不见的地方,谈翡翻了个白眼。
此时正是山下花灯节即将来临之际,街市上庆祝的迹象已经初见雏形,街道两旁铺位上各类灯盏精巧绝伦,高高竹竿撑起的架子上也挂满了花灯,如同一块斑澜绮丽的织布一般,笼罩在人头上,好似一条通往天宫星市的花路。
眼前的种种让祝翎目不暇接,她走得越来越快,恨不得一口气跑穿这条街将所有的花灯都看完,墨牖跟在见她莽莽撞撞地在街上快走,眼见着她每次都要撞上人却又都避开,不禁觉得提心吊胆,也快步跟上去,把不管不顾地祝翎拉到了一间客栈。
“两位客人,几间房?”
这次由不得祝翎多说,谈翡直接开口:“两间,但最好挨着。”
祝翎疑惑地看着谈翡,后者扫了她一眼,无视了她眼神中的意犹未尽:“现在天已经暗了,你不是要去皇宫,赶紧去,回来我还要吃饭。”
祝翎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要干,立刻正经道:“对哦,不知道现在还有人当值没有,不过你说回来吃饭?什么意思,你要等我吗?”
她直截了当的话打了墨牖一个措手不及,但想来自己现在是女子身份,不如放肆一次,有些扭捏道:“……嗯。”
祝翎闻言心中一喜,像是受到了极大欣慰,看来谈翡也把她当成朋友,调侃道:“好好好,一个人吃饭本来就没什么意思,有我在肯定吃饭都变香了。”
没想到刚才还在扭捏的谈翡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次回应的坚定利落:“对,所以你早点回来。”
祝翎被她这认真的眼神吓了一跳,恍惚间觉得眼前这人莫名熟悉,脱口而出道:“美女姐姐,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墨牖眸光闪烁了一下,手在袖子里攥紧,明知道此时应该闭口不谈,却还是按捺不住,克制但又小心试探道:“像谁?”
祝翎笑道:“很像我的一个小师弟,很可爱。”
墨牖几乎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祝翎却根本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我这个小师弟哪里都好,就是有点拧巴,不过人还是很善良的,像个小孩一样。”
墨牖的嘴角瞬间垮了下去,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重复:“……小孩?”
祝翎飞快点点头,拿过客房牌号,递给谈翡,又看了眼店外的光景,天色越来越暗,她得抓紧了,于是完全忘了解释她的疑问走出去,急匆匆地回道:“对,你赶紧上去收拾吧姐姐,天马上要黑了,不知道皇宫还有人接应我没,我先走啦!”
墨牖定定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蓦地握紧了拳。
小孩子,他轻蔑地笑笑,好好好。
*
再次来到皇宫时,祝翎还未将自己的身份和令牌尽数交予门口士兵查验,便看见从厚重宫门旁蹿出来一个人影,那是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女人,身着宫服,身形瘦削,两颊稍稍凹陷进去却不显疲态,反而有种干练昂扬的精气神。
对方见她来了,也只是优雅行礼,不紧不慢道:“仙姑这边请吧,皇宫内戒备森严,外来者只能在西园停留。”
祝翎表示理解,跟着女官进了皇宫。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壮丽殿堂屹立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磅礴而又辉煌,然而祝翎却没有时间欣赏如此壮观,只是匆匆掠过精致错落的飞檐拱斗,穿过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没一会儿便到达了女官所说的西殿。
殿内空旷又冷清,黑压压地连一盏灯都没燃起,祝翎只能借着月光依稀看清里面放着几座天尊铜像,刚想开口问,嘴还没张开,便听见“咕咕”两声,肚子不争气地先叫了。
祝翎一下子红了脸,女官却在听见这声音后轻笑了一下,很温柔,并不是嘲笑,指了指左手旁的偏殿:“仙姑若是饿了,可以去偏殿找些吃的,虽然没有点灯,但都是厨娘刚做不久的,应该还热乎着。”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最近陆续有道长来皇宫,我特地叫她们时刻备着吃的。”
祝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将怀里的乾坤袋拿出:“不好意思,确实是有点饿了,劳您费心了,我一会儿便去看看,只不过这问天鼎被我们掌门装在乾坤袋里,要现在给您放出来吗?”
女官点点头:“你先放在大殿上吧,我到时候差人搬走,只不过还得麻烦仙姑给法器上个封印咒。”
祝翎:“好说好说,我现在就给你拿出来。”
说着她便将乾坤袋向上一抛,袋口朝下,过人高的问天鼎瞬间落下停在空中,祝翎又掐了个决鼎瞬间迸发出如白昼般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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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的金光。
封印咒顾名思义,是封印法器灵力的咒语,凡是上了这层符咒,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解开,而且只有本人能解,其他人哪怕修为再高也无济于事,这样就不怕法器失窃了。
解决完问天鼎的事情后女官便走了,祝翎终于可以放开胃大吃特吃了,此时月影幽幽,偏殿又矮又小地躲在稀疏干枯的树枝下,让人不禁胆寒。
祝翎也是大着胆子向前走的,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刚刚走进,便听见里面窸窸窣窣地传来阵阵响声。
“!”
祝翎浑身一颤,魂都要散了,但好歹没叫出来,听这动静好像是外面的野猫跑进来了,小心翼翼地溜进去查看,用邀月一照霎时吓了一跳——这哪是野猫啊,这是个男人!
她瞬间瞠大了眸子,刚想叫,就听见男人囫囵吞下嘴里的东西,慌张走过来:“别、别叫,我不是坏人!”
祝翎心道杀人犯也不会承认自己是杀人犯吧,但她这会儿被吓得失语,魂还没回来,只能用眼睛一遍一遍扫着面前的男子,殿内太暗了看不清,但他小腿处的衣裳正泛着细腻柔润的光泽,是上好的绸缎料子,此人应该身份不低。
基于这个判断,她并没有大声叫喊,静待男人说话,但他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殿外的院子里传来阵阵嘹亮的踢踏脚步声,看样子人应该不少,轰隆隆的地都在轻微震动,祝翎瞥了男人一眼,迅速出门,隔着西殿宫墙的小窗一看,发现一群锦衣卫跑在前面,身后还跟了数名宫女侍从,这些人跑得气喘吁吁的,说话声音却很小,得亏她耳力惊人,才依稀听见三个字:“三皇子”。
祝翎一下子反应过来,转过身去,却见躲在暗处的男子早已站在月光下,她终于看清了男子的模样。
那是一张比女生还要漂亮的脸,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着一袭月牙白直裰锦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活脱脱一个高贵小公子。
得知了他的身份,祝翎本想行礼,却被男子虚扶起身:“使不得使不得”,说完他深深看了眼祝翎,不好意思挠挠头,“想必您就是青阳宗的祝仙姑吧,真是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不过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姓轩辕,名照,是……”
祝翎笑笑:“三皇子为何在这儿?”
为何在西殿偷吃剩菜剩饭?
轩辕照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最近感上了风寒,太医叫我忌嘴,但我没忍住……”
祝翎噗嗤一声笑出来,轩辕照神情更加不自然了,思忖片刻,将头上的羊脂玉发钗摘了下来,在她惊讶的表情中走过来道:“谢谢仙姑帮我守住秘密,这是谢礼。”
祝翎疑惑又惊喜,推脱道:“不不……”
我这是没反应过来啊!
轩辕照却红着脸一个劲得向她手里塞着玉钗,祝翎推脱不掉,只能接过,心想着下次遇到女官让她还回去好了。
轩辕照见她收下,又说了两句话,便匆匆走了,祝翎心想这真是个怪人,简单吃了两个糕点后,也原路返回客栈了。
回到住所时已经是晚上,屋子里没有亮灯,祝翎以为谈翡已经休息了,于是打算悄悄摸摸地走进卧房,只是还没推开门,就见门一下子被震开,祝翎退后两步,只见谈翡守着一大桌子菜,脸在幽幽冷光下阴气森森:“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吗,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14. 第 14 章
祝翎扶在门上的手一僵,看着谈翡那张铁青的脸,站在门口进退为难。
房中气氛尴尬,谈翡不悦侧首,祝翎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进了屋子,一看到满桌子菜,率先说话打破这微妙的氛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谈翡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祝翎见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看着谈翡漂亮的侧脸,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怎么啦,想我啦?”
这一句可彻底治好了谈翡的拧巴,她猛地回头,瞳孔地震般的看向祝翎,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祝翎觉得这表情很有意思,不知道她是因为被戳破了心思而震惊还是因为歪曲了她的意思而感到愤怒。
她见谈翡一直不说话,迂回道:“嘿嘿,开玩笑的,姐姐你莫要在意,你听我解释。”
说着她便把今晚遇到的事情告知了谈翡,起先对方表情平淡,好像并不在意今晚发生了什么,直到她提到头上的玉簪是轩辕照送的。
谈翡听完皱着眉盯着她脑袋上的玉簪,沉默半晌,冷声道:“这玉簪还挺好看的?”
祝翎一听觉得有戏,热情邀请她道:“好看吗,你喜欢吗,刚才我在街上看到好多铺子,咱们明天去看看吧!”
若不是光线昏暗,祝翎定会在谈翡夸赞玉簪时就发现,此刻她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了,她这话一出,对面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墨牖用舌侧顶了下左腮,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望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咬着牙道:“好、啊。”
祝翎开心道:“太好啦,我去把灯点上,咱们吃饭吧!”
*
翌日天一大早,谈翡便穿戴好早早在门口等着她,祝翎见她又把斗笠戴上,心生疑问,但终究没问出口来。
二人走在街上,最近花灯节将至,冬天又要来了,街上不少店铺都挂着新做的成衣展示在外面,祝翎就像只误入花海的蝴蝶一样被迷晕了眼,这儿逛逛那逛逛,突然看见前面有家店挂着件粉兔毛短袄,兴高采烈地向谈翡指了指。
墨牖见她满面春风,昨日的怨气消散了不少,眉心稍稍展开,未料在祝翎转过头去时他突然瞥见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立刻又皱紧眉头,神情严肃地向前迈了一大步,捂着祝翎地嘴便拖进了身旁的小巷子。
祝翎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拽下她的手,刚要说话,就看见谈翡示意她噤声,悄悄指了指前面,祝翎看过去,顿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前方有个穿着粗布衣裳,身材矮胖的男人偷偷摸摸地走进了一家木匠店,而那人正是之前在城外的面馆老板!
她看向谈翡,狐疑的眼光隔着面纱在她脸上打转。
之前谈翡说过,他店里有邪祟,可祝翎没有察觉出来如今他又鬼鬼祟祟地进到皇城里,难不成真有什么阴谋。
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疑问,那便是谈翡竟然真的猜对了?
怎么做到的?
祝翎这几天一直观察谈翡,她的言谈举止都不像修仙之人,体内也没有灵脉,难不成她是妖,亦或是魔族之人?
此刻她和她的身子贴得这样近,谈翡要真是坏人,此刻一伸手就能把她的脖子拧断。
祝翎感觉后颈一凉,鸡皮疙瘩从颈窝出蔓延。
为了保命,她强忍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只说出了自己第一个问题:“这人不是面馆老板吗,他来这里干什么,表情还这么诡异,不会真的遇上妖怪了吧?”
谈翡不置可否:“跟上去看看。”
二人飞身跃起,趴在木匠店后院的屋顶上窥视着院内的景象,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眼望去,院子里全是木雕的小人,而且形象全是十岁以内的童男童女,密密麻麻地排列在院内。
祝翎看着这些童男童女们空洞诡异的表情,不禁有些反胃。
他们来得不巧,刚飞上屋檐还没听清楚面馆老板说了什么,就看见他又匆匆忙忙地关上门离开。
祝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看,被谈翡一下子拧着头转向前边,发现木匠店的老板从最前面的巨大木神像下面拽出来一件女子的小衣和亵裤。
“噫惹——”
祝翎小声嫌弃起这个老板来,没事私藏女子的贴身衣服,一看就是变态。
她小声和谈翡吐槽道:“这老板估计脑子不太正常,不然谁会喜欢私藏女孩子的贴身物件,正常男人估计是看一眼都脸红。”
然而谈翡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自然道:“确实。”
祝翎转过头继续看这老板还能作什么妖,墨牖却心思完全没在男人身上,他看着祝翎纤细的脖颈,白的皮肤透着淡青的血管,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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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过撩起她鬓边的几缕碎发,鼻尖传来一阵馨香。
他又想起来那晚她把她的小衣扔在他脸上时,扑面而来的也是这样好闻的体香。
酥麻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墨牖的指尖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莫名其妙的反应是为何。
祝翎不知身旁的人已经神游许久了,眼睛一直在掌柜身上,只见那人神叨叨地念了段连她也听不懂的祝辞后,原本平摊在地上的衣物突然隔空浮起,她屏息抬手,二指并拢在眼前划过,发现并无异常,正当她怀疑是不是神像内有机关时,院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木头摩擦声!
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她低头一看,发现院内所有木雕的小人都身子不动头动地向后翻转,眼珠子在空洞的眼眶里滴溜转,再看向老板那边,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自燃起来了!
火光将她的眼底染上猩红,她见状赶紧拍了拍谈翡:“快看快看,怎么就烧起来了!”
墨牖连忙回神,看见前方火光汹涌,沉默片刻后沉声道:“是傀儡镜。”
祝翎怔愣在原地。
傀儡镜……这不是供奉在白羽仙府的神器吗?!
她脸色煞白地喃喃道:“手持傀儡镜者,可以让鬼魂的意识附在镜子照过的器具上……所以……”
她脑海里祝无尘的声音和谈翡冷静理智的声音重合:“所以你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祝翎睁大眼睛看着谈翡,颤声道:“什么叫我感受不到,你呢?”
谈翡没说话了。
祝翎追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为什么你能感受到?”
谈翡道:“我所拜入的宗门名不见经传,你肯定没听过。”
祝翎还想再问,却听见门外突然有人拜访,燃着衣物上的火苗突然熄灭,所有木雕的小人也全部归位,掌柜慌张起身开门,门缓缓打开,祝翎又吃了一惊——
只见身形瘦削的女人先是向他客套了几句,掌柜点头哈腰地奉承着,快速跑到一旁将一座木雕巨龙装上了车。
祝翎昨日还见过这女子,定不会忘记她的长相,这是皇宫里的女官,那这只巨龙的去处……
她当即大惊失色:完了!这要是被傀儡镜照过运到皇宫里去,对皇帝他们造成危害,被发现了她白羽仙府不得被满门抄斩!!
15. 第 15 章
祝翎脸色煞白地僵在屋檐上,直到谈翡默不作声地径直跳下屋檐,她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紧跟着谈翡跳下去落到院内,此时掌柜突然感觉自己身后被两道黑影笼罩,惊慌转头,发现眼前正有个头戴斗笠浑身素白的高大女人正步步紧逼过来。
“你、你是谁?”掌柜颤声道。
眼前的女子太过高大,而且骨架也不像女人的纤细,要不是看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太过妖冶,他是定不会说这人是女人的。
可惜向来惜字如金的谈翡并不会理会他,只是用那双深黑冷目阴戾地看着他,掌柜被盯得说不出话,只是一味地哆嗦着向墙角爬去,刚想跑,便被谈翡眼疾手快地抓了过去绑起来,扔到了祝翎面前。
事关白羽仙府和她的小命,她不能置之不理,走近掌柜身前,指着那些木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眼神闪躲,浑身颤抖,祝翎这才发觉他并不是心虚,而是恐惧。
他一直看着谈翡,欲言又止。
祝翎见状只好把谈翡拉到一边,将她挡住,然后沉声道:“不用担心,看样子你也并不知情,说就是了,没准我们也能帮你。”
掌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如同洪水决堤一般,祝翎和谈翡俩人尴尬对视一眼,只听见他哽咽着说:“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祝翎只好又亮出了那块金光闪闪的令牌,以皇家信用作背书,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她骗城外面馆老板的话术。
掌柜眼神闪烁了一下,哑着嗓子道:“真的吗?”
祝翎看了眼门外道:“刚才来找你的是宋掌事吧,我昨天刚与她见过面。”
她没敢透露更多信息,万一这掌柜真是坏人怎么办?
掌柜紧绷着的脸松动了一下,心中动摇,凝视他们许久,最后叹了口气,却欲语泪先流:“前段时间我家夫人突然生病,我一开始没放在心上,直到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呕血、腹泻、抽搐,我寻遍城内所有郎中,找到了许多偏方来救她都没有治好,直到半个月前在街上看见一位眼盲的道人在支摊算命。”
“我抱着侥幸去问了,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就说出了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干的什么行当......”
祝翎打断他:“可是城内也不大,在这里稍微住得久一点这些东西就都知道了啊?”
掌柜哀哀看了她一眼,满脸愁容:“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说出了我夫人的病症,还说了许多我从未给别人说过的细节,再加上当时我救妻心切,我......唉,我该死啊!该死啊!”他说到伤心处,竟然开始疯狂地朝自己脸上扇巴掌。
祝翎赶紧把他两只手钳住道:“你冷静一点,别冲动,你把事情完整地说清楚,我们才好知道怎么帮你,对不对?”
掌柜疯癫又急切地点点头:“对对,你说得对。”,说完他咽了口口水,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然后我就把那位道长请进家中,让他为我夫人看了看,他说、说我夫人是中邪了,家里阴气太重,可以选择正午时间在院子里放许多童男童女木像祭拜玉清天尊,说完他便走了,我按照他说得去做,一开始我夫人确实好转了些,但时间一长,她的身体又急转直下,身体比原先更糟不说,原本那些木雕死物不知为何竟然自己动了起来!”
他说着脸上又惊恐万分,好像噩梦般的回忆历历在目,祝翎却发现不对,接着问道:“那面馆老板是怎么回事?”
掌柜反应一瞬,摇头道:“不知道,他刚才找我说从我这里买的木勺不干净,但我还没回答他,他看见我屋内的小人就吓得跑掉了。”
祝翎心中呵呵两声,心想确实是怪吓人的。
她凝神想着他说的话,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方向,她看向谈翡,后者眼神不言而喻,她也猜到了——或许有人换了他妻子的元神。
换元咒是一种非常邪恶的禁术,它可以使被换元神者失去自我意识,逐渐变成宜居性是走肉,而换上别人元神的人,哪怕是一具死物,都可以像个活生生的正常人一般说话走路,言谈举止更是和正常人无异。
至于那些被邪祟附身的木雕......祝翎觉得这些应该都是一人所为,目前必须要找到那名道士才行。
可皇城这么大,又去哪里找他呢?
墨牖站在祝翎身后抱胸而立,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样子微微出神。
谈啸要他去杀了逃跑的妖兽,但又没告诉他妖兽长什么样,是什么属性,属于那种攻击类型,他打听了许久才推测出那妖兽可以附身,如今听面前的男人这样一说,他更加笃定了祸害这些人的就是那妖兽,但......
他看向祝翎,这和白羽仙府有什么关系?
不是从九幽跑出去的吗?
怪不得老头要他杀了妖兽,原来牵连的不止是人界,还有修真界。
祝翎手心搭着手背拍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邀月,如果真是原主家祖传的神器,或许可以用邀月来试一下,于是她走过去把谈翡拉到一边:“姐姐,我知道怎么办了,我们出去再说吧。”
谈翡不声不响地轻挑了下眉。
在一旁的掌柜眼见着他们要走,赶紧跪走过来抱住祝翎的大腿:“大师!大师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走了我妻子怎么办,你们可别丢下我啊!”
祝翎抻了两下,没把腿抽出来,她安慰掌柜道:“大叔你先别着急,我们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你夫人被妖物换了元神,我们出去也是去帮你找到幕后黑手,你先放开我,不出意外今晚您妻子大概就能回来。”
掌柜一听更不想放她走了:“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那是我的妻啊!”
祝翎见他死活不松手,无奈看向谈翡,后者抿着唇半蹲下来,眸子一横,冷声道:“放开她,你妻子或许还能回来。”
那掌柜本来就害怕谈翡,再加上他妻子的命还攥在他们手里,只好作罢。
祝翎从店里出来后,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催动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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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剑却发现邀月除了最开始转了一圈后便再也不动了。
“哐当”一声随着邀月剑落在在地,祝翎的心也沉了下去。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那是假的傀儡镜还是该担心若继续放任那个赝品不管,到底还会生出多少祸事。
墨牖在一旁看着她心情低沉,心情复杂也跟着复杂了起来,不经意地问了句:“既然如此,先去皇宫里把那座木雕拿回来吧。”
祝翎赞同道:“只能这样了。”
但到了皇宫之后他们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皇宫内戒备森严,非召不得入内,而祝翎虽然有令牌但只能让掌事带她进去,自己和谈翡是无法进去的。
祝翎可怜巴巴地求着守卫道:“我是昨天来这儿送东西的青阳宗弟子呀大哥,你不认得我了?”
守卫移开眼,义正言辞道:“少跟我来这套。”
祝翎见状只好再次哀求道:“那您去找一下宋掌事好吗,我找她有很重要的事!”
守卫闻言并不想理她,谈翡见状上前去拉她道:“你求他干什么,过来。”
祝翎心里着急,还想去求他,就看见守卫突然站得无比端正,声音洪亮地喊了句:“三皇子!”
祝翎一怔,回过头,一声有力的马嘶声破开层叠空气径直冲到她的眼前,黄沙散去,两匹身材高大的上等踏雪乌雅映入眼帘,马车车架的千年金丝楠木晃得她眼晕,直到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掀开车帘,她看清了车中所座之人,突然喜笑颜开,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墨牖一脸奇怪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转变,不愿意上前,在旁边负手以待。
祝翎笑盈盈地看向车内之人,还未开口,便看见那张如珠玉般的面庞。
轩辕照温声道:“祝仙姑,你怎么在这里?在等人?”
站在一旁的墨牖听见这阴柔的声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靠近些看看里面到底是何人。
祝翎两眼放光道:“三皇子,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宫内了,想进去找一下,但是我进不去了......”
她尽量避免说守卫的事情,因为她也能理解这是人家的职责所在。
轩辕照却没有想象般拘谨,随和笑道:“无事,无事,祝仙姑去找就是了,要不先到车上来,我送你进去。”
墨牖“诶”了一声,走过来,与轩辕照打了个照面,对方神色诧异:“这位是?”
祝翎介绍道:“这位是下山路上遇到的好友,她叫谈翡,我想让她帮我一起来找一下。”
轩辕照依旧是一副亲近随和的样子,摇了摇手中折扇:“好说,好说,那两位仙姑上车吧,照这就送二位进去。”
祝翎眼疾手快地闪上了车:“谢谢你啊,三皇子。”
轩辕照摇了摇头,说她客气,一回头,看见谈翡冷若冰霜的面庞,不禁愣了一下,直到她们二人进到宫内,轩辕照才反应过来——
刚才这位谈姑娘是不是向他翻了个白眼?
16. 第 16 章
因着昨日来西殿已经是傍晚,路上光线昏暗,祝翎并没有仔细领略过此地景象,如今再次来这里,宫内道路两旁古树参天,绿柳成荫。
祝翎不禁疑惑:“不是入秋了吗,怎么还有柳树,还长得这么好?”
轩辕照却笑道:“前段时间宫里来了位柳姓的妃子,为了讨她欢心,父皇特地差人在宫里中了许多柳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柳树也不凋零,反而越开越好,柳氏说这是大昭兴盛之相,哈哈。”
祝翎下意识地看过去,却见轩辕照皮笑肉不笑,仿佛在说一件轶事。
原书中对于轩辕照的描写并不多,只是说他是一个不太受宠的妃子所出的不太受宠的皇子,他本人也对皇位并没有太大的野心,在朝中也没个一官半爵,平日里没事便求仙问道,最喜欢干的事情是去泰山谒神。
但不知为何祝翎却觉得他话里有话,而且身为皇子,他说起这种事来也是置之度外,并没有半点想要维护天家颜面的意思。
祝翎看向谈翡,发现她也在盯着轩辕照若有所思,心下不自觉轻蹙眉头。
马车停至西殿宫门前时,祝翎还是没有找出任何妖怪的气息,于是她偷偷拉着谈翡到一边问道:“怎么样,你探出什么了吗?”
谈翡无奈地摇了摇头。
轩辕照还在边上站着,祝翎没有忘记自己进宫的借口,一边低着头假装找东西一边催动真气试探是否有妖气,但找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查出来这邪物到底在哪,满头大汗地跑到谈翡身边,小声道:“我还是没找到,你呢?”
谈翡依然摇头,祝翎叹了口气,正想着怎么再多争取点时间,轩辕照走过来道:“两位仙子,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还没找到嘛?”
祝翎有些难为情:“没有......”
轩辕照却好脾气道:“啊,冒昧问下你丢下的是何物,我让宫人找找看?”
祝翎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来了句:“是一只玉镯,浑身透白,我亡母的遗物。”
轩辕照一听紧张了起来,连忙着急将殿外宫人召过来道:“即是令堂遗物,那一定非常珍贵,我这就让他们帮仙姑找找!”
说话间他看向那几名宫人,想了想道:“既然殿内找不到,保不齐是丢在来的路上了,你们沿着柳园到处找找,一定要找到!”
祝翎本想让他不要这样麻烦了,没想到谈翡却率先开口:“真是多谢三皇子了,我们也跟着他们去找找吧。”
她莫名其妙地看了谈翡一眼,后者却径直拉着她走出了西殿,谈翡瞥了一眼她气鼓鼓的脸颊,平静说道:“那东西不在西殿。”
祝翎其实也想到这个可能了,但一看谈翡总是自持冷静,偏偏生出逗弄的心思,佯作苦闷:“真的吗?那在哪?”
果不其然,谈翡勾起了唇,正要开始自己的慷慨陈词,便听见身后一大群人乌泱乌泱跑过来的声音。
二人回头一看,一大群宫女太监步履匆匆地略过他们向前方奔去,祝翎躲闪不及差点和其中一人撞上,还是谈翡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墙根底下站着。
祝翎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她慌张看向四周。
站在她身旁的墨牖在袖子里轻捻了一下指尖,漆黑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个白点,他朝着与祝翎相反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陌生的宫女正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人脸色发青,毫无生气,躲在宫墙后面就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一样阴毒瘆人。
墨牖紧张地看了眼祝翎,发现对方还没回头,又看向那宫女,脸上陡然出现一抹愠色,在心里暗骂了句麻烦,向后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
祝翎看眼前这群人没一个眼熟的,感觉自己就像瓜田里的猹一样无从下手,正着急时,她突然看见队伍后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赶紧跑过去道:“宋掌事,这是怎么了?”
宋掌事本来被吓了一跳,一看是祝翎,突然如释负重,抓着她纤细的胳膊道:“祝仙姑,你怎么在这儿?”
祝翎刚想解释,没想到宋掌事根本就不在乎她说什么,直接打断她道:“你不知道我正想出宫去找你呢,没想到你今日还在宫内,幸好幸好啊,我找你来是有要事相求的——你现在立刻跟我去一趟后宫,你知不知道圣上刚才差点被一只杯子杀死!”
???
祝翎满脸疑问:“什么?被杯子杀死?”
宋掌事瞄了一眼周围的人,拉着她的手道:“仙姑你先跟我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祝翎懵懵懂懂地向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个人,赶紧回头去找谈翡,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背后竟然空无一人!
此时轩辕照也匆匆跑过来问宋掌事发生了什么事,后者三言两语讲不清,又用另一只手拉着轩辕照打算两人一同告诉,祝翎侧首看着身旁的轩辕照道:“您看见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了吗,我没找到她啊?”
轩辕照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我不知道呀,我刚才才出来,谈仙姑走了?”
祝翎有些无奈,心想问他也是多余,这孩子整一个傻白甜,于是只好把谈翡的事情放一边,看着宋掌事道:“掌事姑姑,你快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宋掌事叹了口气,一直到他们走到福宁殿前祝翎才听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事发时皇上正在和新来的嫔妃柳氏品茶谈心,没想到他把茶盏端起来的那一刻却看见杯子竟然长出了手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咙,他惊惧地看向柳氏,竟然发现平日里温柔可人的爱妃竟然亲眼看着他被掐死却岿然不动,皇上想要呼救也发不出声来,就这样绝望的昏死过去,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死成,等再醒来时屋子里除了碎掉的茶盏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包括那妃子柳氏,寻遍满皇宫都找不到人影。
祝翎听得一头雾水,若是按照宋掌事说的前半段话,她可能以为那柳氏是个刺客,或者妖怪,化作人形来争宠就是为了杀死皇帝,但后半段却有些奇怪,难不成是有人救驾?
那柳氏又在哪呢?
祝翎不禁想到失踪的谈翡。
知道皇宫内有异样的应该就只有他们二人,难不成是谈翡先猜到了故意去救人的?但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
毕竟那是皇帝,若是救驾有功那必是要狠狠捞一笔啊!
但她还来不及多想,便被里头那位传了进去。
华贵非凡的大殿上,祝翎终于见到这位鼎鼎有名的慧灵帝。
那是一张和轩辕照有着六七分相似的脸,只不过轩辕照面相太过柔和,像是一只精心豢养的灵鸟,而眼前这位独坐高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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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目光如炬的中年男人却有雷霆万钧之势,令人不敢直视。
虽然刚经历的事情仍让他心有余悸,但气场却依然冷毅持重,声音洪亮如钟:“你是青阳宗的弟子?”
祝翎行了个礼,慧灵帝道:“方才的事情宋平秋应该和你说了吧,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祝翎想了一瞬,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副画像在慧灵帝面前展开,随着卷轴落地,慧灵帝看着那画像里的女子,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女子怎么长得这么像那柳氏?”
看到慧灵帝的反应,祝翎才确定原来她猜得没错。
于是她将自己的结告诉慧灵帝:“皇上,您的爱妃柳氏,或许不是人。”
她这话说得毫不掩饰,拂了慧灵帝面子,后者脸上出现一抹怒色:“胡说!皇宫内有轩辕祖上设下结界,怎会有妖怪进入?”
祝翎被他莫名其妙一吼,心里也不悦起来:你自己起了色心要纳妃打开了宫门让人家主动进去的,还赖皇城的结界和告诉你真相的我?
你没事吧?
祝翎不卑不亢道:“皇城中的结界是可以用灵钥打开的,而这灵钥,在您手里。”
慧灵帝顿时哑了火,想起来他纳柳氏入宫那天柳氏曾说她身上带有一对灵镯,是她捉妖师的父亲留给她的,有护平安的效果,所以她进不来皇宫,而自己当时也.....也大意了,直接把结界打开让她进来了。
再次开口时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事到如今,还请道长助我把这妖物清除干净。”
祝翎也不和他计较,从善如流道:“既然皇上您开口,我一定尽自己所能。”
说罢她便来到柳氏的住处,以灵气催动邀月,找到了藏起来的柳氏,却发现对方已经死了。
那是一只已经干枯了的柳树妖,被发现时遗体正孤零零地漂在殿外的小池塘里,祝翎殿内殿外找了许久,但始终没找到傀儡镜。
她觉得很奇怪,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
木匠店的老板说他遇到了一位道人,按理来说这位道人应该就是柳树精,不然她哪来的借身还魂这一说,但她却没找到傀儡镜,而且这柳树精应该是刚死不久,是谁杀了她呢?她又为什么要杀人界的皇帝?傀儡镜有是谁拿走的?
还有谈翡,她到底在哪?
祝翎忍着疑问,将这只柳条呈在慧灵帝面前,得知自己宠幸许久,日夜颠鸾倒凤的枕边人竟然不是活物而是一只柳条,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冲击,他忍着不适命人把这东西烧了。
祝翎见自己在这儿是寻不到答案了,急着要回客栈看谈翡有没有回去,只是还未说话,就听见慧灵帝又正襟危坐道:“道长,方才是寡人心急,如今你替我找到了幕后真凶,我应该感谢你,你想要什么,寡人统统允了你!”
祝翎心里啧了一声,忘了还有这流程了,她其实什么都不想要,开口想要搪塞过去,便听见门外的轩辕照求见,慧灵帝轻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本想着训斥几句,一看祝翎还在这儿,只好让他进来。
没想到轩辕照哐当往地上一跪,言辞真诚恳切,看着她道:“父皇,儿臣被祝道长卓绝道法和兼济天下之心深深触动,请求父皇让我从此拜入青阳宗门下,成为一名求仙问道之人!”
17. 第 17 章
大殿内顿时寂静无声。
此时正值午时,赤日浓烈,日光从五色琉璃窗外流淌成河,九重金丝璎珞四处垂落,青玉地砖折射出寒烟般的清冷。
紫檀宝座上的慧灵帝听到轩辕照这一席话,意味不明地半眯着眼,又认真严肃地问了一遍:“你真是这么想的?要去青阳宗?”
轩辕照眼神坚毅,郑重其事地点头道:“父皇,儿臣已下定决心,求父皇成全!”
慧灵帝若有所思道:“你去了,可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世事无常,你可不要后悔。”
祝翎凝神看向轩辕照,慧灵帝这是在告诉他若现在放弃了皇位,等他下他也不能再做他的依靠。
但轩辕照却比想象中的坚定:“儿臣不后悔。”
慧灵帝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回答,但是又不好多说什么,无奈道:“愿意去你就去吧,玉山真君那边我会找人告知。
玉山真君便是华九遥的道号了,祝翎已经能想到若轩辕照真的去了,华九遥该有多得意。
她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轩辕照,这孩子很快就要成青阳宗的吉祥物了,到时候华九遥估计会把他拴裤腰带上满修真界的炫耀,成为他疯狂招揽信徒的手段。
慧灵帝放过自己不学无术的皇子,转头又问了遍祝翎:“祝道长,你真的不想要奖赏?”
他凝视着祝翎,眼神里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和优越,仿佛没人能拒绝他的恩赐。
但祝翎心里正烦,懒得陪慧灵帝走剧情,冷静拒绝道:“捉妖驱邪是我们修道之人应做的,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并不需要更多的赏赐,三皇子即将随我上山,他看起来似乎有话要对您说,我就不打扰陛下和三皇子了。”
慧灵帝淡淡地“嗯”了一声,祝翎行礼退下,刚走下殿前的白玉阶,便听见后边有人追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她:“仙姑,仙姑!”
祝翎回头望向轩辕照,见他凌乱匆忙的身影在巍峨宫殿下由小变大,身上明亮热烈的笑容与身后阴云笼罩下滂沱的皇宫逐渐割裂,祝翎不由一怔。
她看着少年郎兴高采烈地模样,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在呢,慢点跑呀。”
轩辕照在她面前气喘吁吁道:“祝仙姑,您走得急,我还没来得及问,咱们上山需要准备点什么?”
祝翎用指腹摩挲了下下巴,想来山上实在贫瘠,于是语重心长道:“尽量多准备点你日常要用的小物件,多带两套衣服,再带点你想吃的,方便保存的。”
轩辕照听得认真,祝翎越看他越觉得这孩子讨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紧张,上山又不是回不来了,以你的身份,你想回来和掌门说一声就足够了。”
轩辕照似懂非懂,祝翎见状也不想多说,她还着急回去找谈翡呢,又嘱咐了他两句,便赶紧离开了。
只不过祝翎火急火燎地回到客栈时,并没有找到谈翡。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路过那家还未逛完的布庄,心中情绪复杂。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落,毕竟如谈翡所言她们萍水相逢,短短几天还不能让她们交换真心,只是当她再次走在这条热闹的大街上时已是孤身一人,人影绰绰,周围行人彼此间谈笑无间,恍惚间她也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嬉笑着与她擦肩而过,再回首只留她一人踽踽独行。
夜风轻轻吹起她的裙角,挂在桂花树上的长灯随之飘摇晃动,耳畔叮当作响,她侧首看去,是一位妇人摊子上的玉坠在风中相互碰撞发出声响。
她的视线瞬间被一块玉石吸引,那是一块通体透亮边缘处却发出淡蓝幽光的冰飘蓝花,她抬眼问向那位妇人:“姐姐,这个怎么卖?”
妇人并不认识这些玉石的种类,只是温声划拉着手:“这边一两,这边五两。”
祝翎掂量了一下口袋里的钱,不算是很多,但这块玉真的很配墨牖的随心剑,想到这儿她又笑了一下,“随心”,能看出给它取名之人的不耐烦了。
不知他会不会喜欢?
这一刻祝翎好像忘了什么,朗声道:“姐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我都要了,你给我包起来吧。”
这次上山可以坐轩辕照的皇家马车,等她再去买一些装饰的小石头,路上无聊可以给他们做些挂坠,正好她也没买什么土特产回去。
-
不知轩辕照的马车和普通人家的有何不同,祝翎总觉得上山要比下山快多了,解决完柳树妖后的第二日他们启程,时至今日总共不超三天,祝翎御剑还要整整三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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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祝翎上山如上坟的视死如归,轩辕照对青阳宗的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祝翎本想着回去就飞奔向飞花院好好睡一觉的,结果轩辕照一句“我想看看圣洲风景”她便只好忍着困意安静跟在他的后面,以防他走丢在青阳宗内,她又要挨老登...哦不华九遥的批评。
二人自西山脚下而上,脚下云雾缭绕,遮住了山下入秋以来泛黄枯死的树叶枝干,只留下云层以上绵延鲜绿的草岸,祝翎呼吸着山间清新的气息,只觉宁静舒适。
初次上山,轩辕照显得异常兴奋,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得飞快,相比之下祝翎就要淡定许多,只是没一会儿祝翎便寻不到他的踪迹了,她大喊了几声,只能听见山风猎猎,猿猴哀啼,顿时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忍着不耐扒开身旁过人高的杂草丛,用邀月试探了几番都不见人影,又急头白脸地爬了很久的山,白色的裤腿上全是飞溅的泥点,浑身汗涔涔地喘着粗气走到了青阳宗的西边结界处,终于在参天石碑下看见了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
祝翎大喊道:“喂!赶紧回来,别乱跑了!”
她一边喊一边向那人走去,心里奇怪这人怎么跟聋了似的不回应她,结果越走越近发现眼前的人背影虽然莫名熟悉但是一身黑衣,与轩辕照那浑身鲜亮夺目的艳红色不同,她身躯一震,猛地停下脚步,实现在他那宽肩窄腰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上流连。
等等......这不会是?
随着墨牖缓缓转身,祝翎有些茫然地眯起了眼,等他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庞渐渐清晰,对上他那看起来平淡却隐约染上薄怒的视线后她才幡然回神——啊,是墨牖,太久没见差点没认出来了。
对方好像看出来自己没认出他了,俊颜紧绷,直视着她不说话。
祝翎尴尬地咬着唇,心虚道:“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墨牖不声不响地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转向他身侧的那棵千年神木,细长火红叶子的下方,轩辕照正被堵着嘴五花大绑在粗壮的树干上。
轩辕照满脸通红,眼眶臌胀,使尽吃奶的力气猛捶着身后的树干,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叫什么,祝翎一看皇子被他折磨成这样,急道:“哎呀墨牖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松开他!”
18. 第 18 章
在祝翎出现之前,墨牖从没听谁说过有人喜欢自己。
自他有记忆以来,他便被母亲关在一间破旧的挨房里,里面潮湿阴冷,不见天日,母亲不允许他出来,所有的活动都在这间小屋子里解决。
但墨牖却从来不好奇小屋外的景色,他的童年在这逼仄狭小的角落里度过,如同井底之蛙一般,他以为破败茅屋缺漏一角展现出来的星空便是世上最美的光景。
他不要求陪伴,不需要舒适温暖的生存环境,因为他知道母亲也很辛苦。
曾经年幼的墨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趴在茅屋的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因为有时眼睛会看不见,声音是他知晓外界的唯一来源,那时他还很小,又因为无人教导,他也是长大之后才明白那时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鸟叫、虫鸣、微风、蛙叫,雨水落地声、当然还有每天都不一样的脚步声和男人的粗喘声。
母亲和她的男人们就睡在隔壁的小屋子里,两间屋子紧挨在一起,夜里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床头碰在墙壁上时他的小屋子也会落下簇簇黑灰。
墨牖后来去看过一眼,里面也是和他所住的小屋一样脏乱潦草,除了紧贴着墙的一张大床比较干净,其他也再没什么东西了。
起初他还很高兴,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只要母亲带男人回来,第二天他就可以吃点热乎乎的米汤,直到母亲死后,他才明白过来他曾经渴望的陪伴,母亲已经在用另一种方式补偿他了。
这样的日子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墨牖七岁那年地一个冬天,他一直住着的小屋子的门终于打开了。
那应该是濯州的第一场大雪,雪花洋洋洒洒在虚空之中漂浮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停歇,整个都城都被染白,打开门的那一刻,刺目的雪白让小墨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也是在那一天,他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惨死,她温热的鲜血从心口喷涌而出,流淌在身下雪白的地上,如同一朵妖冶危险的红梅。
.身后湍急的水声将他思绪拉回,原本模糊的视线又重新聚焦,他看向面前漂亮明媚的少女焦急的神色,心中酸涩,脸色也愈发阴沉。
罢了。
都是假象。
他抬手一挥,轩辕照“哇”地一声垂直坐在地上,祝翎赶紧上去扶住他,她看向墨牖,言语有些责怪:“墨牖,他是人界的皇子,这次来是要进宗门拜师的,你怎么能这么对小师弟呢?”
墨牖冷哼一声,心想谁还不是个皇子了。
他睥睨着地上的轩辕照,声音冰冷得不近人情:“那为何不走正门?这是宗门结界处,他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四处乱逛,我没把他当魔族细作打死就算好得了。”
说罢他握着随心虚晃一瞬,地上的轩辕照立刻两股战战。
祝翎赶紧拉过他,小声道:“你可别威胁他了,他身份特殊,必定会受掌门偏爱,你得罪了他万一他向掌门告状怎么办,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墨牖愣了一瞬,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见她苦恼得轻蹙眉头,心头那一点烦郁突然烟消云散了。
她在关心他?
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嘴角,又在祝翎看他时收回视线恢复漠然神情,祝翎抬眼看见近在咫尺的俊颜,不知为何突然脸有些烫,变得腼腆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觉得好奇怪,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怎么下一趟山自己内向起来了。
想逼着自己说点什么,就听见老远有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徒儿,好徒儿!你在哪?!”
祝翎一听到这声音,等反应过来是谁说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师尊兼掌门正不顾形象地冲他们——身旁的轩辕照飞奔而来,平日里打理地光滑柔顺的白胡子正被风吹起来扬到脑后,风吹起他满脸皱褶松弛的脸,活像一张飘在空中的画皮。
他的身后跟着慕容清和玄知礼,好久没见,祝翎下意识地想略过华九遥给他们个热烈的拥抱。
但偏偏这种冲动被她硬生生抑制住,她还是恭敬地向华九遥问安,谁料华九遥根本就不理她,径直走向轩辕照,亲切热络地握着他的手,眼里满是欣赏地看着这位粉雕玉琢的小皇子夸赞道:“好好好,你看这胳膊,结实有力,你看这腿,修长漂亮,一看就是可塑之才,飞升指日可待!”
祝翎:“......”
“天纵奇才”轩辕照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夸赞哄得晕头转向,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偏偏华九遥就觉得这徒儿聪明谦逊,越看越喜欢,拉着他就转身穿过结界向青阳宗里面走:“来来来,跟师傅来,为师特地给你准备了接风宴,吃好喝好咱们再选个合适的日子拜师,最近想逛哪里就和我说,或者和你那几个师兄师姐说也行......”
慕容清和玄知礼连忙跟着他们走了,祝翎心想自己还没和他们说几句话呢,有些无奈,突然想到墨牖还在,脸上立刻由晴转阴,笑嘻嘻地看着对方。
墨牖被盯得毛骨悚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却见祝翎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只玉坠,碧落色的流苏长长坠下,镶金青蓝琉璃连着最上面透亮干净的冰玉,他被这玉石吸引,因为玉璧上还环绕着着一圈的宝蓝飘花。
他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祝翎笑笑:“这是给你的,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很适合你。”
心中有一股暖意流过,但他还是傲然拒绝:“我不要,这么长的东西挂在我的剑上,影响我发挥。”
祝翎不由分说地将玉坠系在了随心上,墨牖低头看着她毛绒绒的脑袋,在她手从随心上放下来的那一刻,他感觉随心发出了一阵几不可闻的剑鸣。
幽冷的眸子在这时轻颤了一下,意识到那是什么时立刻弯腰将玉坠托在手上,他看到澄澈名贵的冰玉上灵力流转,那是祝翎的灵力。
白羽作为仙族的一脉,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是命定的飞升之人,若不是祝无尘放不下女儿前些年渡劫时放弃飞升,现在他已经是上庭逍遥快活的神仙了,而作为神裔,祝家最擅长的并非剑道,而是咒律。
十年前金台之战上,祝无尘便是赤手上阵,仅凭一招血海梵天决弹指间便将数位魔界鬼师扫下金澹台,逼退魔域万千鬼将,成为修仙界不可撼动的存在。
所以墨牖一直很好奇,祝翎有如此高的咒术天赋,为何还要想不开来修剑道?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祝翎亲昵地搂着玄知礼说:“知礼哥哥,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和你一样厉害的剑修!”
“......”
墨牖脸色又阴沉下来,低头凝视着那飘花冰玉,祝翎为了玄知礼放弃咒律天赋,所以只会一些低阶的咒决,比如她在这块玉石上注入的静心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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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纯至净的灵力可以抚平他体内的邪气,她知道自己伤还没好,她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墨牖心中酸胀,看了好一会儿,认真确认道:“只有我一个人有吗?”
祝翎眨了眨眼。
嗯?这什么意思?
在玉石上施咒当然是只有他有,但剑穗她也给慕容清他们准备了,所以她要回答哪个?
思来想去她觉得墨牖应该说得是静心诀这件事,于是温柔笑道:“对呀,只有你有呀。”
“轰”地一声,墨牖感觉自己心上惊雷乍起,猛地挺直了身子,虽然面上还是冷若冰霜,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在微微发抖了,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波澜,强迫自己将有些颤抖的声线变得平缓:“......谢谢。”
站在前面摆弄千年神树叶子的祝翎回首,笑得灿烂:“不客气呀。”
墨牖微微发怔。
起伏的心绪在看见这一笑时仿佛荡入一汪宽阔无垠的海洋,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仿佛天地间都停滞在这此时,此地,他只想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祝翎玩了一会儿神木的叶子,倦意又涌上心头,她打了个哈欠道:“咱们走吧,应该没人会管我们了。”
墨牖没有说话,和她并肩走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指着她头上的玉钗问道:“这是那位师弟送的?”
祝翎抬手摸了一下头:“对,我本来以为再也不见,就想着还回去的,结果他跟着我上了山,我也不好还回去了。”
墨牖嗤道:“好丑的玉钗,送人也不知送好一点的,就和它的主人一样,一脸傻样。”
祝翎略微有些惊讶,不知道二人初次见面墨牖怎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敌意,于是劝道:“当时情况比较特别,小师弟虽然不是从小就修炼的,但他长得好看呀,当个吉祥物也不错!”
墨牖大概能懂“吉祥物”是为何意,听到祝翎说他长得好,心里不爽,反驳道:“要说好看,那肯定是魔族人最好看,听说他们生得美丽妖冶,能凭着一张脸蛊惑人心。”
听到“魔族”二字,原本好好的祝翎突然像被什么击中一般,她想起原书中对于大战的描写:【焚天火光荡平了圣洲大地,万千修士被那位年轻却心狠手辣的魔尊困如杀境,瞬间血光染红了灵山,虚空之中翻涌的妖气荡平百里,战场上哀嚎遍野,到处都是碎尸残骸。】
祝翎被这段话吓得浑身一激灵,堪堪回神,垂眸认真说道:“妖终究是妖,再好看的皮囊也包不住一颗魔鬼般的心。”
听到这话的墨牖瞬间怔了一下,原本一颗浮在空中的心又沉了下去。
回到住所后他翻来覆去地回想着这句话,回忆着祝翎说这句话的表情,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心存侥幸的细节,直到门被敲开,他起身拉门,看见轩辕照那张夜晚还亮得发光的脸。
对方倒是挺有礼貌的,他来问自己住哪间屋子,墨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拿起随心在她眼前一晃,漂亮的碧落色流苏在轩辕照眼前一晃而过,仿佛夜空中一闪而逝的流星。
墨牖冷声道:“我带你去。”
轩辕照连忙道谢,视线又落在他剑上的玉坠,没想到向来冷酷的墨牖师兄竟然破天荒地来了句:“好看吧,她送的。”
轩辕照抬眼,见墨牖环手抱胸,从不喜形于色的他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
19. 第 19 章
轩辕照不知他口中的“她”是谁,更不懂面前的男人突然像孔雀开屏一般是为何,但他是自己师兄,虽然不懂,也只能附和:“哇,师兄,好漂亮的玉坠啊!”
墨牖闻言甩了下头,黑直的马尾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
祝翎一直在院内等了很久,才等到慕容清回来,迫不及待地刚要把自己手中的玉坠给她,便看见对方脸上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可很少在她脸上见到,慕容清身为宗门首徒,代表着青阳宗的形象,在祝翎眼里她虽算不上活泼,但也是神采奕奕,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丧气过。
她忍不住问道:“师姐,你怎么了,怎么今日这样不开心?”
慕容清摇了摇头,感觉不是很想说话,祝翎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为她担心,拉着她的手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柔声道:“慕容姐姐,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你可很少这样。”
慕容清闻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低声道:“这几日上极堡掌门来访,说是他儿子杀死了一个魔界百姓,魔尊对此非常生气,将那孩子掳去,要求他们来魔族亲自把人接回去,否则就杀了那孩子,又因为咱们掌门与他交好,上极堡掌门这才特地前来寻求帮助,掌门思来想去,决定找几个弟子陪着他们一起去。”
说到这儿,祝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慕容清顿了顿,接着说道:“目前选了知礼,还有两人是谁不清楚,我好担心他啊。”
祝翎额角狠狠抽了下,心想华九遥这老登是真坏啊,自己和上极堡掌门交好怎么不自己去救他的大侄儿,还要让手底下的弟子去救,而且本来就是上极堡掌门的儿子有错在先吧,没事他去招惹魔界的人干嘛?
况且原书里魔尊暴戾恣睢,为了开疆扩土用尽手段,一个魔界平民对他有什么影响,不过是请君入瓮的手段罢了,玄知礼要是去了,估计凶多吉少。
于是她问:“掌门没有再说点别的吗,大师兄是他的亲传弟子,应该不会让他有危险的。”
慕容清叹了口气:“说是只需要将人送到上极之渊回来就可,不用亲自陪着他们去魔界,但是......”
但是怎么可能呢?
祝翎听完心里也沉重起来,觉得玄知礼好惨,慕容清见祝翎也没有办法,心中更加无奈,但还是谢过了她的好意:“唉,不知掌门会作何打算,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师妹,和你说了以后我坦然多了。”
祝翎看向慕容清,眼里满是心疼与怜惜,她揉了一下她细白柔软的小手:“没事师姐,就是不知道剩下那两人是谁,要我说咱们宗门里还有谁比师兄更厉害,剩下那两人才更倒霉。”
原书这里的剧情祝翎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时是他们二人一同去的,但华九遥这次竟然没让慕容清一起去,估计是给她安排了别的事情,祝翎心里有些奇怪,自她穿书以后好多事情都和她记忆中的剧情不同,到底是蝴蝶效应还是有其他原因?
还有剩下的两人究竟是谁,总不会有她吧?
“噗”,祝翎被自己奇怪的想法逗笑了,不可能不可能,难不成华九遥疯了,她可是——
“我可是白羽仙府掌门独女,掌门,你是不是搞错了!”
祝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白胡子老头,觉得对方要不就是疯了要不就是被夺舍了,他让她去上极,祝无尘要是知道了不得气疯了?!
没想到华九遥却笃定道:“没错,但上极位处仙魔交界,若这次不能与魔尊和解,仙界恐怕有大难。”
“......”
祝翎心说仙界大难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担心怎么不自己去魔界,最后荣耀都是你的,苦了我们这些牛马
“那掌门,另外一人是谁?”
华九遥愣了愣:“没有别人啊,就你们俩。”
“?”
这倒是超出了祝翎的预料,慕容清不是说原定有三人,怎么就变成他们俩了?
等等.....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她蓦然捏紧了拳头:怪不得华九遥无所无惧,原来后面有祝无尘当靠山啊。
等她解决完了这个老登再去解决那个!
祝翎:“让我去也行,但是我不能和大师兄一起去。”
华九遥挑了挑眉:“为何?”
祝翎突然放柔了声音:“掌门你也知道,我的实力远不如师兄,不如您再加一个人吧,加上师姐怎么样?”
华九遥摇头,想也没想的拒绝:“那不行,慕容要留在青阳,我还有事要让她做。”
祝翎绞着手指,苦闷道:“好吧掌门,那我这就传书给父亲,上极地苦,我这个做女儿的也不好让他放心不下呀。”
说着她便真的要转身回去给祝无尘写信,却被华九遥一把拦住:“等等。”
祝翎背身对着他,笑得狡黠。
她就说嘛,以祝无尘的爱女之心怎么可能让她去魔界,一定是华九遥隐瞒了什么。
她转身压下嘴角,茫然道:“怎么了掌门?”
华九遥也不直说,但还是理直气壮:“你再选个人也不是不行,但不能选慕容。”
“为何?”
华九遥眼神闪躲:“因为我要让她去教轩辕。”
“......”
好吧。
祝翎想了想:“那就墨牖吧。”
华九遥闻言顿了顿:“他去?”
祝翎点了点头。
华九遥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终究没有多问,又坐回软榻上:“行吧,你告诉他就行了,具体的我都和知礼交代了,你有不明白的就问他。”
-
风吹树梢,枯黄的叶子发出萧萧响声,几株桂花调皮地从栖竹苑某个小屋敞开的轩窗里伸进,引得几只树灵在枝头扑朔连连。
这些树灵通体翠绿,形状像虫豸,其中一只没站稳从窗棂上落下,轻叫了一声,被一只大手托住,树灵抬头,便看见一双幽黑的眼眸。
墨牖将落在手心的树灵放飞,看向尚且:“你再说一遍,他要我干什么?”
尚且也看向那飞走的树灵,轻咳一声:“他要你杀了即将去魔界的几名弟子。”
“包括青阳宗派去的吗?”
他声音愈发冷冽,尚且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心虚道:“嗯。”
墨牖仍面不改色,但掌心已经微微出汗:“有谁?”
尚且有点不好意思说,看向门外:“她应该来了。”
话毕,墨牖便听见门前响起“叩叩”敲门声,他还来不及问尚且,便见对方化作虚影跑了,他“诶”了一声,听见门外有人说道:“师弟,你在里面吗,我有事找你。”
墨牖疑惑压眉,是祝翎,他的心跳顿时空了一拍,有些不敢相信,心里安慰自己没准是别的事,于是将门拉开,看见祝翎额头上渗着一层细汗,扇着风道:“你这里可太难找了,我都来过一次了还是记不住。”
墨牖转头,不情不愿地说:“又不是我想住这里。”
听到这话祝翎身形一顿,见他半张脸隐匿在余晖的阴影中,心里有些内疚,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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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下定决心等会儿就去找华九遥把他换到好一点的住所去,这里本来就是放杂物的,根本就不应该让人来住。
她自责道:“不好意思啊墨牖,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吧,你这几日在宗门内见到上极堡的人没,据说他们掌门的儿子杀死了一位魔界百姓......”
墨牖已经有点不想听了,打断她:“这是好事?”
祝翎神秘一笑:“你听我说完,魔尊将这孩子掳去了魔界......”
墨牖再次打断她:“听说了,你就告诉我是不是掌门要你去?”
祝翎已经有些懵了,点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
墨牖沉默了,趁他不说话地空档,祝翎终于能把话说完了:“不仅我要去,大师兄也要去,你也要去呢?”
??
墨牖猛地回头:“什么?”
祝翎笑嘻嘻道:“你也要去!开心吗?”
“......”
墨牖心里五味杂陈。
要笑不笑地咧着嘴角,之前的计划全部灰飞烟灭了。
他眸色暗了暗,牵唇问道:“你可以不去吗?”
祝翎却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其实刚开始得知这个消息时她也有些抗拒,但想一想如果她要是去了,山高皇帝远,想要死遁那不是随时都可以?
她以为他在担心她,于是豁达道:“你在担心我?没事,不是还有大师兄吗,再说了,我也很厉害的,一个能打俩!”
说着她便举起胳膊用力绷紧向他展示自己的肌肉,墨牖一看到她那憋气使劲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声音放柔道:“什么时候启程?”
祝翎挠了挠头:“这我还真不知道,你等我去问问师兄。”
墨牖听见这话脸又黑了下来:“一起去。”
*
翌日祝翎三人便等着上极堡的几名弟子一起出发直接从青阳去上极之渊,祝翎来之前玄知礼都带他们了解过,面前这三人分别是闹事小少主的哥哥孟巍和上极堡掌门的两位首徒棠岐和苍术。
据说孟巍是掌门与凡间歌伎所出,生母早逝,上极堡的夫人一直不愿认这个孩子,上极堡掌门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将他没名没分的养在身边,不过在祝翎看来这孟巍长得高大帅气,说话也温暖和煦,与他那个闹事的弟弟不一样,祝翎对他颇有好感。
剩下的二人也同样长了张惊世绝艳的脸庞,掌门女弟子棠岐是黑发碧眸,长得像猫似得勾人,而男弟子苍术英姿飒爽,五官深邃,虽是独眼,但白皙俊美的脸上覆着黑色金文眼罩,更显气质独特。
祝翎有些移不开眼,热络地和他们打招呼道:“久仰久仰。”
孟巍和棠岐都抱拳回礼,唯有苍术冷着脸不回应。
酷哥,更爱了。
祝翎笑道:“这位是谁?”
没想到对方脸唰一下红了,撇过头,只听棠岐出来解释道:“您莫要怪罪,我师兄他有些腼腆,平常不怎么和女孩子讲话的。”
玄知礼也笑笑,也调侃破冰道:“原来如此,苍术兄也莫要怪罪,我这师妹平日没什么兴趣,就是喜欢看好看之人,说话也直接,您莫要怪罪。”
祝翎赶紧把嘴捂上,暗地里给了他一眼刀:不是,玄知礼他怎么这么说?
刚想再说两句,就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撞了一下,一直一言不发的墨牖走上来冷酷说道:“走不走,船要开了。”
众人赶紧看向赤水岸边,一名从头到尾都身着黑色衣物的船夫正撑蒿划舟而来。
20. 第 20 章
魔域离青阳宗并不远,从赤水走水路西行再经过幽都和火王宫便能到达九幽。赤水河上有每日都不定时会有船夫前来载客,这些船夫大多头戴黑帽身着黑衣,有时遇上赤水河畔下血雨,他们也会身披黑羽蓑衣,人称“鬼翁”。
鬼翁是执念太深迟迟不肯轮回的鬼魂化成的,因此身体也不会说话,祝翎看着面前这名鬼翁虚空划水的竹蒿,小心翼翼问道:“老人家,今天还能去幽都吗?”
鬼翁没有说话,点点头,戴着斗笠的的脑袋轻微转了一下,另一只空荡荡的袖管一拂,流着血水的赤水河上便陡然生出另一只船来。
这下大家都明白这位鬼翁的意思了,六人分成两队上了船,好巧不巧苍术就在祝翎的船上。
祝翎见他人长得好看,又不爱说话,徒生逗弄之心,开了几句玩笑,却只能看见对方垂眸时轻颤的鸦羽似得睫毛。
她忍不住笑了下,完全忽略了身后墨牖愈发阴沉的脸色。
墨牖微微捏紧了拳,刚想说两句,就听见身后另一只船上传来玄知礼好死不死地调侃声:“师妹,你把你这副登徒子的模样收收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祝翎嗔道:“好吧,不过苍术哥哥确实好看,不知道有没有中意的女修,我......啊!”
话还没说完,船突然颠了一下,将她剩下那句“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塞回了嘴里。
墨牖咬牙提醒道:“师姐,你还是好好坐着吧,船上颠簸,你可要小心点。”
祝翎扶了船身,心想墨牖他今天还怪体贴的,笑道:“好好好,苍术哥哥你有中意的跟我说哦!”
她这一说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玄知礼爽朗地笑了两下,刚想再说点什么他们那边的船也开始颠起来了,玄知礼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将要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本以为没事了,谁知船又颠了一下。
玄知礼有些憋不住,呕了一下,看向身下的河水,发现也并没有水流湍急或磕在石头的样子,有些虚弱地问鬼翁:“老人家,我有点晕船,可以稍微慢点划嘛?”
可能是因为鬼翁不会说话的原因,他并没有回答,看了他一眼后就转头继续划船了,玄知礼被这冷漠的一眼看得有些不敢说话,心想缓缓就好了,没想到船又继续颠了起来。
他们的这条船就这样接二连三地起伏颠簸到了幽都渡口,等到下船时玄知礼的脸色已经彻底绿了下来,被棠岐搀扶着走上岸边,玄知礼堪堪走了两步后扶着岸上的木杆,凭栏望远,终于还是忍不住“呕”地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祝翎见状都有些心疼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他那条船这么颠簸,明明他们都是先后走的,拉着墨牖咬耳朵道:“大师兄也太惨了吧,我记得他好像本来就有点晕船,看鬼翁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魔界之人作祟?”
墨牖看向正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玄知礼,眼底寒意一闪而过:“谁让他一路上话那么多,没准是惹到赤水里的谁了。”
祝翎心道赤水河里还有谁,但还是走过去同情地慰问他道:“师兄,你很难受吗,难受的话咱们就明日再赶路。”
玄知礼却毫不在意,挥了挥手起身捂着腹部:“没事,没事师妹,走吧,师兄好着呢!”
正巧苍术他们在前面喊着什么,墨牖见状直接插进她和玄知礼的间隙中,搀扶着玄知礼道:“他们在叫我们了,我来扶着师兄吧。”
祝翎略微有些吃惊,不知墨牖今日为何这么“尊老爱幼”,刚想感动得再说两句,就听见苍术他们又在招呼他们过去,于是应着声向前走,也没空管身后“兄弟情深”的两个人。
玄知礼也被墨牖突然起来的举动感动到眼眶发酸,被扶着走了两步后,他泪汪汪地开口:“师弟......”
没想到却被对方冷着脸打断:“闭嘴,好好走路。”
......
好吧,玄知礼心想,师弟或许是不善于表达吧,但他心里应该还是有他这个师兄的。
原书中写过玄知礼和慕容清来道歉时的具体路线,因此祝翎对这里的环境还算熟悉,这里作为魔界边缘,并不像九幽繁华,整个都城几乎没有彩色,这里也没有晴天,夜色永远笼罩着斑驳的城墙和几座孤零零的阁楼,寂寥的月色无法穿透城中厚重的阴霾,他们又走了一段距离,玄知礼用剑柄的光照亮,发现前方石阶上矗立着一座高耸入天的巨型牌楼。
祝翎感觉头上传来两束红光,向上一看,却被吓得连连后退——牌坊的正中央雕刻着一只半人高的青面牛首,两只眼睛里不知塞了什么东西,两条灯柱一样的红光从眼里发射出来俯视着他们。
祝翎拍了拍墨牖,对方看了一眼没说话,倒是棠岐惊叫了一声:“这什么东西,怪吓人的!”
苍术却不以为然:“别管什么东西,能进去就行。”
说罢他迈开长腿径直闯进牌楼,没想到却被一下子弹出来。
玄知礼率先反应过来拦住他们,扫视一下四周,沉声道:“这是被人设了结界,我能感知到此人还在附近,大家小心。”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他们上方传来一阵女子妩媚的笑声:“哈哈哈,不愧是华九遥的亲传大弟子,竟然能捕捉到本座的灵息。”
祝翎被这娇柔滑腻的声音激起一鸡皮疙瘩心想果然让他们遇上了,再定睛一看,前方突然掀起大雾,直耸入天的牌楼被遮盖起来,牛首上的红光被晕染开来,随着女子持续不断地笑声,正中央突然缓缓降落一名黑发红衣,长相妖媚的女子。
她心头一震,果然还是让她遇见了,她喃喃着与女子异口同声:“幽都城城主霆音,幸会。”
几人面面相觑,玄知礼率先反应过来,和善开口道:“霆音城主,我们是从青阳宗和上极堡去往九幽的,魔尊也知道这件事,只在这里短暂停留半天,不知阁下为何要设下结界阻拦我们?”
霆音掩嘴一笑,纤纤玉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边的碎发,烟波慵懒扫视一眼玄知礼,妩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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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人心魄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墨牖身上。
她伸出手,殷红的指尖指着一脸漠然的墨牖:“因为,我要他。”
墨牖一挑眉,玄知礼还是彬彬有礼道:“霆城主,墨牖师弟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我们是不能让他独自留在幽都的。”
霆音娇笑道:“那我可管不着”,说罢,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闪身到墨牖身前,速度之快连祝翎都没反应过来,只能闻见一股浓烈的花香,霆音伸出柔夷想轻勾一下他的下巴,却被墨牖一下子拍上去,冷声道:“别碰我。”
霆音却不生气,眯起一双狐狸眼,呵气如兰:“给你个机会,跟我走,我放了他们,否则你们都进我的月影宫。”
墨牖侧首凝视着她,霆音歪了下头似是挑衅,祝翎心道不好这怕是要打起来,给他们递了个眼神,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邀月,果不其然,下一瞬墨牖突然腾空跃起,提剑向霆音毫不留情地一斩!
“呵呵......”但霆音不愧是魔界最强女魔头,在他落剑时便笑着躲开,红衣红裙随她动作摇曳,就像一朵盛开在地狱的罂.粟花,她双手张开掌心生出两朵红焰,看向他们的眼神彻底疯狂,“有脾气,我喜欢,那么都来我的宫殿里吧!”
话音刚落,她双手向前一挥,两团火焰在虚空之中越滚越大直直向他们扑来,祝翎操纵着邀月将火焰斩灭,却不像被那团火抵上剑身顺着灵息爬上来直接化作缚仙索困住了她!
玄知礼见她被捆连忙跑过来救她,未料霆音将缚仙索一收,把她拉入怀中,电光火石之间祝翎只能再次闻见她身上的香味,她侧首看见霆音轻启红唇:“你们逃不掉的,给你们两个选择,丢下武器,跟我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说罢祝翎便感觉腿上热热的,一看一团火正顺着脚边的缚仙索爬上来,整个人就像一只要被点燃的炮仗一样,她顿时被吓得失去了血色,想求饶但是又不想连累墨牖他们,只能嘴硬道:“有本事你就烧死我!我可是白羽仙府圣女......”
说着她又看向脚边,多出来的那节缚仙索快被烧完了,火焰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的腿吃掉,眼见着棠岐他们犹豫不决,她认命地闭上了眼,心想死就死吧,没准还能穿回去呢,却听见耳畔传来剑落在地的清脆声:“把剑扔了。”
她睁眼,看见随心掉落在墨牖脚边,认真道:“我跟你走,你把火灭了。”
霆音笑了笑,还未说话,玄知礼也把他的“昭然”扔在地上,对孟巍他们道:“对不住,祝翎是我师妹,她不能完好回去是我将无颜面对掌门和宗内弟子。”
火还在燃着,霆音将缚仙索扔到他们脚边,二人被捆得严严实实,听他们这么说上极堡的三人也无法继续前行,于是只好扔了剑老老实实地被霆音捆起来。
霆音将他们的法器收起,拎着祝翎道:“走吧,诸位,不用这么垂头丧气的,我们月影宫也很好玩的。”
话毕,霆音一拂袖,几人瞬间化作一团黑影消失在浓雾中。
21. 第 21 章
帷幔低垂,红纱飘摇,自从被霆音掳来月影宫后,祝翎他们便一直被扔在殿内的一角里,看着烛火明明灭灭,晦暗的光线模糊了霆音过分充满攻击力的美艳面容。
祝翎低着头不说话,脑子里在疯狂回忆书中关于霆音的剧情,原书里霆音本来是看上玄知礼的,为此还和慕容清大打出手,最后被玄知礼的魅力折服,成为他的后宫之一,而如今......
祝翎看向玄知礼,对方正闭着眼面对霆音红纱下露出的白皙长腿。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是不是穿了盗版书,玄知礼跟和尚似得,除了面对慕容清时眼里充满爱意,看别的女人时眼神澄澈的就像一潭清水一样,怎会是原书里后宫众多的男主?
她又看向墨牖,发现对方更是眼神坚定得跟要随时打仗的士兵一样,她摇了摇头。
“你们别紧张啊,说了我月影宫很好玩的,等人来齐了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妩媚动人的嗓音从垂落的罗帐中传来,霆音侧卧在玉榻上,分叉的红色长裙从大腿处落在地面,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摩挲着,连祝翎看见都有些耳根发热。
等人来齐了是什么意思?祝翎想,难不成她还抓了别人?
正想着,霆音拍了拍手,宫殿的大门被人推开,十几名身着白衣,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的男人端着菜肴鲜果和美酒从门口处鱼贯而入,其中三四名男子径直走向高台站在霆音两侧,剩下的人井井有序在台下排成两列站开。
霆音被男人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一会儿喝一口男人递上来的酒,一会儿咬一块另一男人唯到嘴边的瓜果。
墨牖见状悄悄移了下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却被她换了个角度偷看。
祝翎有些面红耳热。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霆音,心想这真的好吗,未料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一松,捆着他们的缚仙索消失,霆音呵呵笑道:“来都来了,先让他们伺候着吃饭吧,正好我也饿了。”
玄知礼却站出来道:“霆城主,我不知你把我们绑到这里是干什么,也不知你让这些男人过来是为何意,我们只是路过您这里,您有任何不满可以告诉我们,无功不受禄,我们也不愿被这样不明不白的招待。”
霆音闻言挑了下眉,从榻上坐起,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哦?你不愿意,那你身后的两位姑娘呢,美人在侧,她们会不开心吗?”
“你们应该饿了吧?”
玄知礼没说话,看向祝翎和棠岐,祝翎不想让玄知礼下不来台,于是力挺道:“师兄,我不饿,我......咕咕...咕咕......”
话还没说完,祝翎的肚子就叫了起来,她一晒,心中骂道自己就不能争点气,霆音咯咯笑道:“玄道长,干嘛这么如履薄冰,我说了,我只是想和你们玩玩而已,幽都荒凉,我当然要和你们玩够了才放你们走,所以听话好吗?”
话毕,霆音便带着他们穿过宫殿中央,来到高台后的宴厅,厅中摆着一张能容纳二十几人的圆桌,那十几名男仆也提着菜上来,无端的琴音从不知名处传来,祝翎落座后,两名男仆瞬间围了过来给她夹菜斟酒,她连忙拒绝,男仆也不恼,笑着将筷子和酒杯放下,乖乖地坐在她左右两旁。
魔界的食物大多是未经处理的内脏,祝翎不喜欢吃,只夹热乎的小炒,吃了两口便觉得索然无味,百无聊赖地看着桌子上的别人,却发现不对劲:“墨牖呢?”
众人纷纷放下筷子,互相看了一眼,玄知礼见真的少了个人,扔下筷子,看向前方摇曳的红纱深处,里面两个人影若隐若现,他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坏了,不会是刚才来这儿的时候被人掳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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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绫镜中映出一角黑衣,坐在妆台前的霆音仰头看向镜中撩拨绛纱红帐的墨牖,看着那名男宠将拿着筷子要喂祝翎,蓦地攥紧了纱帐,金线织就得簇簇花团摇晃,他不悦道:“你该管管你府上的这些男宠了。”
霆音闻言颇有深意地笑道:“二皇子这是在担心哪位姑娘,要不让她也进来坐坐。”
说罢她又故意提起城门外他弃剑救人的事,恍然道,“不会是那位白羽仙府圣女吧,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维护别人,算起来你也两百岁了,是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哈。”
墨牖瞪了她一眼,哼道:“我接近她,是为了完成那人的任务。”
霆音却笑道:“杀了他们?这是我接到的任务,想来魔尊给你的指令也是一样,不是喜欢,为什么还要让我帮忙拦住他们,又不让我杀了他们,你可知道我为了你反抗那人我付出了多少代价?”
她委屈地看着他,却被墨牖冷眼戳穿:“没有我你也不会杀了他们的,老头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过,你要是这么听话,小时候就不会被他罚那么多次了。”
霆音闻言收起了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血红的嘴唇咧开露出一排白净的尖牙,想起了尚在九幽时的墨牖。
那时她还是一只被送去九幽修炼的大妖,妖的天性是危险、狡猾、难以驯服,以至于她的叔父谈啸每次教导她时都要被她气个半死,轻则训斥一番,重则炼狱禁闭,然而每次被罚,都有墨牖作伴。
年少时的墨牖,沉默寡言,脾气古怪,有一日她终于忍不住问叔父这个半人半妖的小儿子:“为什么每次你明明没有犯错,还要被罚?”
当时墨牖是怎么回答她的?记不清了,只记得少年眼中流露出一抹哀色,那是霆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如此神色,好像认命一般,他说:“很多时候,有些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墨牖看着霆音,不知道她又胡乱想什么,脑中却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噪音,他不由放下拨弄帘子的手,后退一步捂着头。
霆音从记忆中回神,见他捂着耳皱眉,站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墨牖晃了下头,骤然漆黑的识海恢复清明,他低着头看着脚下深红地面,淡声道:“无事,不知道他在我脑袋里放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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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东西,近日总是头疼。”
那日他从轩辕宫离开,便是见到了谈啸派过来兴师问罪的鬼使,那只柳树精他没抓到,傀儡镜也不翼而飞,谈啸大发雷霆,被罚鞭刑后他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便感觉头脑昏沉,好像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似的。
霆音闻言提醒道:“火王宫内有一医修,善解操控之术,你去的时候可以找他看看。”
墨牖低头不语,霆音见他一副心事的模样,不由逗他道:“当然啦,估计你舍不得那位小妹妹。”
正难受的墨牖突然抬头,冷着脸道:“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好好好。”
“我绝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是是是。”
墨牖见她嬉皮笑脸,怒从心起:“你......”
“我师弟呢?!”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玄知礼在外面喊了起来,大抵是发现他不见了,霆音挑起一帘红纱向外偷看,发现玄知礼正提着剑走过来,把她吓了一跳:“你师兄还挺关心你的。”
墨牖冷哼一声,霆音有些不悦道:“现在怎么办?他不会乱来吧,这月影宫我可是花了好长时间精心布置的,若是毁了我一定不会放了你墨牖!”
墨牖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就在玄知礼即将拉开帘子的刹那,他突然扯歪了自己衣襟,拨开帷帐走了出去。
玄知礼站在霆音榻前,扬起的红纱渐渐落下,看着衣衫不整的墨牖,他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呆愣许久不说话,直到霆音出来,他才回过神,悲愤欲绝道:“妖女!你对我的师弟做了什么!”
霆音懒散地靠着墙,伸出细白五指欣赏着上面的粉红蔻丹,声音妩媚沙哑,大有一种餍足感:“做了什么,你不是心里清清楚楚吗?”
玄知礼气得快要晕倒:“我师弟将来是要飞升成仙的!你竟然,你竟然......”
你竟然要毁了他的清修!
在他们身后坐着的祝翎心里咯噔一下。
墨牖他.....
她惊讶地捂住了嘴,这时间也太短了吧,半炷香都不到!
墨牖视线越过玄知礼,落在他身后的祝翎身上,没想对方也正看着注视,眼神上下扫视,仿佛不敢相信,他心中一沉,匆忙错开眼,听见玄知礼愤懑不平道:“霆城主自重,既然幽都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了,你为何还要将我们关着不放?”
霆音哼了一声,落座在玉榻上两腿相叠:“我倒是想,可有人不让我放啊。”
众人面面相觑,玄知礼皱眉:“是谁,霆城主不如说清楚!”
霆音伸出一根手指,隔空轻点着他,似是要让他噤声:“你猜。”
“......”
玄知礼拔剑指向她,未料一向占据上风的霆音像是怕了他一样,虚抚着心口:“玄道长莫要动怒,我这月影宫刚修不久,可千万别给我毁了,这样吧,我和你们玩个游戏,赢了我便放你们离开。”
22. 第 22 章
室内无风,祝翎却背后生寒,霆音说的游戏不会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吧?
玄知礼狐疑地看着她,霆音却笑道:“别担心,不会让你们做什么过火的事情,游戏嘛......也保证公平。”
说罢她便让男仆端来一个木盘,打开一看,里面是六个灰白色的人骨骰子,祝翎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敢摸。
玄知礼更加不耐:“这是什么东西,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霆音道:“如你所见,投骰子。”
祝翎心想完了,该来的还是要来。
且听霆音说道:“我一人对你们六人,轮流掷骰,谁的点数小谁输,喝一杯我幽都特有的十月白,并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最后谁的总数加起来大谁赢,输者可以满足赢者一个要求。”
祝翎喜忧参半,原书中玄知礼他们最后是赢了,若是按照剧情的发展,他们没准也会赢,但结局却不是太好,因为......
她看向男宠们递上来的酒杯,里面的液体呈淡红色,闻起来也很香,像花香,又比花香更醇厚,即使闻起来香甜,但祝翎却下意识躲着身子,丝毫不想碰到一点酒杯的边缘。
因为她知道这十月白除了好喝,还有一个特殊的功效——杯酒下肚,喝酒之人便能句句吐真言,效果堪比测谎仪。
原书里霆音一眼便爱上了玄知礼这朵高岭之花,于是利用游戏诱哄他说出心爱之人,玄知礼由此向慕容清表白,可怜的霆音成为了男女主爱情的催化剂,于是心生怨恨,在玄知礼体内下了蛊毒,这蛊毒在后面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至于是什么作用,祝翎也不知道,因为她只看了一半就弃书了。
想到这儿祝翎在心中下定决心,以后只要是看书一定要把它看完,万一没准以后再穿到某个平行世界去呢?
霆音见祝翎脸色惨白,问道:“这位漂亮的小妹妹,为何坐得离酒杯这样远?”
祝翎一听霆音莫名问她话,连忙回神,平静回道:“霆城主不如说说这十月白还有什么用吧,比如魔尊是如何用这十月白审问炼狱犯人的?”
霆音身形一顿,皱眉道:“你知道?”
玄知礼见情况不对,连忙看向祝翎:“......师妹?”
说完他又看向霆音:“你要干什么?”
霆音收回惊讶神色,也不恼,反而坦然道:“为了保证公平,也为了游戏有情趣,这十月白又名十句真,只要喝了它,保证你说不出假话,全是肺腑之言。”
“......”
众人皆是沉默,霆音却有些迫不及待了:“准备好了吗,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等等!”
棠岐突然发话,上前将骰子挨个摸了一遍,包括霆音那枚,确认她没在骰子上耍手段,才放心说道:“可以了。”
霆音依然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不用担心,我若是想杀你们早就杀了,既然说是游戏,那就要拿得起放得下。”
听她这么说,众人这才将信将疑地重新坐好,鎏金柱上凤羽花纹忽明忽暗,七宝莲炉中飘出的香线缓缓流动,烛火在高台下投出如神像一般的剪影,如同一座五指山将他们几人压得喘不过气。
祝翎额角都有些冒汗了,只听霆音依旧慢悠悠地说道:“第一个,玄道长先来吧。”
玄知礼没有应答,只是指了下骰子,下一瞬两颗骰子便同时浮在虚空之中,一枚散发着冷冽的冰雾,一枚发出明亮炽热的火光,玄知礼只看了她一眼,两名骰子便飞速转动起来,又同时停下,男宠上前将骰子点数报出:“蓝方点数为六,红方为四。”
棠岐高兴地叫了一声,祝翎也不由笑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前方,视线与墨牖相撞,看着他那双如曜石般漆黑漂亮的眸子,她不知为何想到了他刚才微敞衣襟的模样。
雪白的胸口印着红痕,不知是被谁抓挠出来的痕迹,她耳根一热,低头躲开了他直白的注视。
墨牖见她刚才还笑着,一看到他就变了脸色,心中一沉,不悦涌上心头,强逼着自己忍住不去问,看向一白一红交织着的骰子。
第一局霆音败了,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玄道长可以问了。”
玄知礼思忖许久,试探着问道:“让你把我们留在这里的是谁?”
霆音笑道:“一个朋友。”
“你!”许是觉得她这回答实在敷衍,玄知礼起身怒道,“霆城主这是在耍人玩?”
霆音却无辜道:“玄道长何出此言,酒我喝了,话我答了,十月白下肚必吐真言,连我这种高阶大妖也不例外,你说我在耍你,我好冤枉。”
玄知礼抿着唇,有些不悦,他深知狡猾是妖的天性,她是答了,也说的是真话,可就是不告诉他们此人是谁,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他有些自责,暗自退后坐在凳上。
霆音给玄知礼抛了个媚眼,看着他白净的脸上气出一朵红晕,以识海传音墨牖:“你这师兄挺好玩的,一惹就生气。”
墨牖白了她一眼,沉声道:“收一收你的心思,他有喜欢的人。”
霆音却无所谓:“那又如何?我只是夸了他一句,又不是真心撩拨,若他禁不住诱惑,那我就吃了他,正好天下少一负心汉。”
“......”
墨牖实在不想再和她说话,霆音见状只好遣散识海,看向苍术:“该你了。”
接下来的两次苍术和棠岐一输一赢,问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接着便看向祝翎......身旁的空位,那本应该是墨牖的位置。
墨牖瞟了她一眼,慢悠悠从高台上下来,坐在祝翎身旁,眼神示意霆音不要太过分,霆音却忽视了这抹威胁,见他落座,二人对视之间骰子便已经转起,停下时祝翎看了一眼,心一沉,三比五,他输了。
墨牖将酒喝下,平静说道:“问吧。”
霆音嘴角一抽,心想他还装起来了,眼睛滴溜转了一下,几乎忍不住笑意说道:“你喜欢的人,在这里吗?”
祝翎猛地抬头,看向墨牖,却只能看到他清晰利落的侧脸,一时间她只觉有些恍惚。
她竟然都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墨牖瞳孔一震,猛地看向霆音,没想对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他蓦地在袖中攥紧双拳,微低着头,黑瞳嵌在凹陷的眼眶中让人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一点眼白,好像地狱里索命的恶鬼,面目可怖,霆音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感觉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但霆音宁愿死也要坑墨牖一把,于是继续幸灾乐祸道:“怎么了,快说啊。”
墨牖还在犹豫,自她问出这个问题时,他便能感觉到身旁有一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他,他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她,不去看她是什么样的眼神。
害怕她喜欢自己,又更害怕她不喜欢他。
不想去向她解释自己的答案,害怕她的追问,更不想看到她问向他时那双眼睛里没有他。
但十月白等不了太久,饶是他已经忍了很久,忍到浑身颤抖,他还是抵不过这酒的威力,他硬着头皮答道:“有。”
祝翎感觉自己心跳空了一拍。
她猛地看向身旁的墨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从这个角度她甚至能清楚看见他脸上的细小绒毛,那一瞬间她感觉天地都静了下来,好奇、疑惑、甚至还有一点期待填满了她。
可自己为什么又会又期待呢。
她不明白。
知道墨牖有喜欢的人,棠岐等一众上极堡弟子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们认为墨牖正是情窦初开地年纪,不知道霆音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除了祝翎,还有一个人对墨牖有喜欢的人感到震惊——
“什么?师弟你有喜欢的人?”
玄知礼几乎跳起来,他看向祝翎,心想难道是师妹?
但是虽然师妹对他表白在先,可这么久来师弟对师妹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他再看向霆音,又想到小师弟“痛失贞洁”的事情,心想这下完了,师弟不会真的被他蛊惑了吧?
他的视线在俩人之间流连,俩人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他心中沉痛,恨铁不成钢,小声道:“师弟,你可千万别被她蛊惑了!”
墨牖几乎是瞬间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祝翎隐隐勾起地嘴角僵在脸上。
她看向墨牖,这时对方也终于侧首看她,对方欲言又止,祝翎却不敢再问,连忙将头转回,墨牖一股火涌上心头,回头瞪了一眼玄知礼。
玄知礼:??
他说错什么了吗?
霆音见墨牖面色不善,心想赶紧结束放他们走才是正道,不然没准什么时候墨牖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就会把她杀了泄愤,于是她说道:“还有两局,赢了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局至关重要,霆音看向祝翎,只见她漂亮的眸子不安地眨动了一下,霆音安慰道:“不要害怕,来吧。”
人骨骰子飞速转动,停下时,祝翎忍不住伸头望了一眼,再看到点数时大喜过望——六比三,霆音将酒喝下,笑盈盈地看着她,示意她可以问问题了。
祝翎捏紧了膝上的纱裙,稳了下心神,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问题:“让你留下我们的人,是否在青阳宗内?”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脸色微变,尤其是身为青阳宗弟子的墨牖和玄知礼,身形一僵,霆音皱眉,这一瞬她才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些不安地想搪塞过去,但却不得不如实回答:“是。”
桌上的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祝翎垂眸,盯着地面微微出神。
魔尊指名道姓要他们去九幽赔罪,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侮辱仙界,书中也说过魔尊这个人恣意妄为,一心想要挑起魔界与仙界争端,他们这几个人里有仙界翘楚,有世家子弟,若是他们都在魔界里身死,那仙界一定不会放过他,届时他再以自保为由出兵,将三界扰得鸡犬不宁,趁机扩大疆土,那真是一桩美事了。
所以她猜,魔尊给沿路所有大妖的指令是,杀了他们,可霆音却把他们留在这里,好吃好喝的招待,还想个借口要将他们放了,实在是奇怪,而且她又说是有人嘱托,那只能是青阳宗或者上极堡的人了。
但上极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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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要是有人能与霆音交好,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亲自跑一趟魔界?
唯一的理由便是这人在青阳宗内,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那人肯定不想他们现在就死了。
估计是魔界的内部争端。
祝翎不感兴趣,只是她不方便说,借霆音的嘴告诉他们以后的路不好走罢了。
但......
祝翎看向上极堡的三人,只见他们沉默不语,估计是对他们这三个青阳宗的弟子也起了疑心。
她这个问题将气氛一下子凝住,霆音扫过他们,落在孟巍身上:“该你了。”
孟巍被上个问题震惊得脑袋发懵,迷迷糊糊地就运转灵力让骰子转了起来,他也没敢看骰子上的点数,其他人也没有心思,只有霆音如释重负:“你赢了,你们可以走了。”
“你们也可以选择留宿一晚,幽都禁制已经解开,去留随意。”
说罢,霆音便消失了。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需要消化一下,无法继续赶路,刚才祝翎问的那番话已经点名霆音并不是真的想杀他们,于是几人商量现在这里过夜,休息好了就离开幽都。
祝翎也觉得这样再合适不过,困意涌上心头,问了她所住的屋子便早早回去休息了。
墨牖看着她离开,想跟上去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回到住处,刚关上门,就听见有人识海传音,只听霆音焦急说道:“墨牖快来,他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墨牖几乎忍不住心底的燥意,重重捶了下柱子,眼中泛着冷光,面色铁青地幻影移形到了霆音的房间,一进门,就看见霆音跪在地上,一圈又一圈血红字符的咒印压着她让她上身与双膝几近折叠,而她身前则浮着谈啸的虚影。
“......”
他看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镀满金光,只觉讽刺,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谈啸怒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你当我的话说给聋子听的吗?”
墨牖嗤笑:“你说得简单,杀人有这么容易?”
谈啸敛起怒意,平静地看着墨牖。
墨牖微怔,下一瞬他便感觉有一根针直直扎进脑仁,钻心的痛让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旁的霆音被吓得叫了一声。
疼痛让墨牖如同一条濒死的鱼抽搐着,谈啸问:“我的命令听明白了吗,我要让他们死。”
墨牖没有回答,反而忍着痛意,断断续续地问道:“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东西......”
谈啸没有回答,直视着墨牖,眼神稍微一用力,墨牖便感觉疼痛更加剧烈,额角青筋暴起,整张脸都变成酱红色,他再也忍受不住,低吼着捶着地,但就是不服软。
他不懂啊,不懂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恍惚间他又想到祝翎。
他这一生太艰辛,母亲惨死,父亲折磨,入青阳宗后同门和师尊又打压他,过往的经历如同大山压在他的身上,风雪夜里艰难行走,可终于有一天有个人越过层层障碍,站出来说喜欢他,愿意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他,哪怕他知道她骗他,他也终于如同山风拂过寂寥湖面,泛起了点点涟漪。
那是他无望人生里唯一的光了。
可是父亲,你为什么要把这点光也夺走呢?
于是他向面前的男人问出了已藏匿在心中许久的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要欺我、辱我,将我压在泥潭你永世不得翻身?!
谈啸却不懂他在说什么,高高在上地命令他道:“杀了他们,听懂了吗?”
霆音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争执的场面,被吓得说不出来话,但看见谈啸还在逼迫墨牖,小心翼翼地抬头解释道:“叔父,不是墨牖的问题,是我贪玩大意了,我以为我能赢了他们......”
“闭嘴!”
谈啸恨铁不成钢得看着霆音,低吼道:“你也是高阶大妖,马上要渡劫的人,怎么整日心思还在吃喝玩乐上,若你继续这样,那就跟我回九幽!”
霆音一听要回九幽,童年阴影又笼罩心头,立刻闭嘴。
谈啸看了眼快要晕死过去的墨牖,嗤声收手,看着他一下子瘫倒在地。
墨牖抬眼对上他冰冷的眼神,认命地垂下了双眸。
谈啸见他服软,并没有再多留恋,化影离开。
霆音身后的咒印也在这一瞬解除,她连忙扶起墨牖,看着他满头大汗,想要拿帕子给他擦擦,却被墨牖推开了手,后者摇摇晃晃地要走出这间屋子,霆音担心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墨牖没回话,自顾自子地向外走,霆音从窗内看着他,突然瞄到门口有一个熟悉纤瘦的背影,知趣地闪身躲了起来。
这一晚幽都不知怎么回事,突然下起了大雪,他踉跄地走在雪地中,头顶怎么也消散不去的雪花扰得他心烦。
低头看着地,视线里却突然多出了一双红海棠花鞋,他一怔,向上看去,发现祝翎正举着伞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她只是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墨牖却忍不住得眼眶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