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巷》
1. 第 1 章
九月中旬的深城依旧淌着热浪,酷热难耐。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着,凉气十足,徐梧若穿着一件薄外套,埋头在电脑前进行市场调研工作。
有些渴意,她正要拿起水杯,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于是起身走到茶水间,听见三两个同事在低声细语,闲聊谈笑。
徐梧若接了半杯温开水后,没走。
“嘿,Rory,你真是有福了,刚入职半年,研发部就准备从总部调来一个大帅哥。”
“有多帅哦,我男神可是黎明。”徐梧若笑着应。
“下周一就知道了。”女同事们眨眼,陆续离开茶水间。
她是产品经理,说话好听,同事们爱和她打交道。
徐梧若今年即将二十六岁,毕业后在前公司当产品助理,干了三年后辞职,半年前入职智芯能源。
她是临川人,在临川大学毕业,大二至毕业在临川大学的深城校区读书。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通,“梧若,今晚去清吧呗,反正明天周六。”
是连妍,徐梧若的初中同桌,也是很好的朋友,被邻市的重点高中特招后,去了北方读大学,没想到兜兜转转,大家都在深城工作。
“好呀,那老地方见。”
徐梧若挂断电话,回到工位上,继续撰写产品需求文档,以便还原用户需求。
“Rory,来我办公室一趟。”产品总监周祉年喊着,徐梧若起身,走进他的办公室。
产品总监通常负责多个产品经理,并对产品的整体方向和业绩负责。恰好徐梧若这个产品经理由周祉年负责。
徐梧若入职这半年,不止一次庆幸她跟对了一个好领导。有担当不打压下属,自谦且有胸怀。
“坐。”
“Zaneon,调研报告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做的不错,我只是想说,下周一会有几个新的研发硬件高级工程师到岗,都是从总部调过来的,你新跟的项目,其中有一个是项目研发的总负责人。”
“好的,Zaneon。”
周祉年瞥见徐梧若云淡风轻的表情,笑着:“做好心理准备,我可听说这个工程师脾气不太好。”
脾气不好,总不能在办公室打起来吧。
虽然这话说的没错,如果二者沟通不充分,可能会导致误解和期望不一致,就很棘手。市场需求和竞争力很重要,成本和性能也很重要。
前者可能更关注产品的市场定位和用户体验,而后者则更关注技术实现的细节。
“不用担心,你有足够能力。”
徐梧若笑了笑,“谢谢领导认可。”
下班后,她离开了智芯能源的办公大楼。高楼林立,仿佛是未来世界的缩影。
宽敞的马路纵横交错,四周安静,少数人从大楼门口出入。
加班是常态,这片产业园似是不夜城,灯光常亮。
徐梧若先回自己的住处换了套衣服,化了一个淡妆。
深灰色的修身包臀裙显得身材妙曼,徐梧若背了一个黑色腋下包,走出小区门口,正要打车,便见到连妍的紫色轿车靠边停着。
她将车窗落下,向徐梧若招手。
“怎么今晚突然想开车了?”
“这不是想来接你嘛。”
“谢谢我妍姐~”
清吧今晚请了乐队驻唱,为工业风环境注入了几分活力。粗犷的砖墙、裸露的管道和复古的金属装饰,与乐队的现代音乐完美融合。
“你这杯是什么?”连妍瞥见徐梧若面前的现调鸡尾酒,透明玻璃杯里是鲜艳的蓝色,小片柠檬和青柠装饰着。
“这杯叫‘Tomorrow’。”徐梧若小酌了一口,酒有些烈。
昏暗的环境里,连妍在打量着,似乎在物色些什么,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的一桌上。
“哎,话说,你哥是不是回国了?”连妍问着,瞥见落座其中的一个身影,有几分熟悉。
“我怎么知道?”徐梧若语气漫不经心,手心握着透明玻璃酒杯晃了晃。
“我看着那几个人好眼熟啊。”
徐梧若转过头,脸有些红晕,她稍眯了一下眼,角落里的那桌坐着五个男人,她们恰好认识三个。
“我靠,这都能遇到。”连妍惊讶,“要不换一家清吧?”
徐梧若按着连妍的手,“不走,我们自己玩。”
角落里的男人们西装革履,赵泽昱恰好来深城出差,姜峄回国没几天,于是赵泽昱把姜峄和梁方豪喊了出来。
“姜峄,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不是在总部待着?”梁方豪问着。
“前几天,现在调回深城了。”
赵泽昱在观察着环境,忽然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他连忙别开眼,装作没看见。
“我说,那桌坐着的两个女生,我去要个联系方式怎么样?”桌上另一个男人喝的有些醉,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赵泽昱声音有些急,“不合适你,我刚刚替你看过了,相信哥。”
“噢,这样。”那男人便没再开口。
姜峄倒是顺着目光看过去,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他又看向赵泽昱。
赵泽昱的目光有几分闪躲,姜峄无声地勾起嘴角,拿起啤酒瓶继续喝。
“我怎么听说你要结婚了?”梁方豪所在的公司和智芯能源有合作,果不其然,能听到姜峄的传闻。
“没那回事。”姜峄立即否认。
“那你和随思清......?”赵泽昱意味深长地问。
“只是朋友。”
连妍听着乐队唱歌,忽然想起些什么,她问:“梧若,过几天中秋节,你回临川不?”
今年中秋和国庆恰巧连在一起,有八天假期。
徐梧若叹了口气,“今年得回去,我妈发令了。”
连妍在临川长大,后来和家人定居深城,她在临川认识了两个好朋友,徐梧若和陈淮安。
陈淮安是徐梧若发小,从小在一个巷子长大,他读的是师范,学地理。今年研究生毕业,在临川一中实习。
临川市一中,是市里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所有成绩优异的学生家长挤破头皮都想让自己小孩去。
也是徐梧若和姜峄的母校。
陈淮安:【你们真是玩尽兴了...苦了我......现在还坐在教室里看学生晚修。】
连妍:【辛苦陈老师。】
徐梧若:【在一中感觉怎么样?】
陈淮安:【你的母校特别好啊,临川市排名第一的公办重点高中就是不一样。】
角落里的那桌男生似乎少了两个,不知道去哪了。
徐梧若起身去洗手间,昏暗的过道里,她瞥见一个男人没在暗处,指尖夹着燃着的烟。
宽肩上套着名贵的西装,裁剪得当,男人回头,与她对视。
徐梧若知道是谁,但径直略过,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身后却传来一声低沉:“‘Tomorrow’?好名字。”
果然,姜峄看见了她,甚至连她点的酒叫什么名字都知道。
徐梧若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转身进了洗手间。
姜峄只是轻笑了一声,掐灭了手中的烟,也未立即离开。
夜已深,连妍喊了代驾,把徐梧若送回家。
徐梧若回到出租屋,把高跟鞋脱下,换上舒适的拖鞋后,躺在沙发上。
她回忆今日见到姜峄的场景。
时隔六年,徐梧若再见到姜峄,身上褪去几分少年气,取而代之的是成熟沉稳。算一下日子,他今年二十七。
姜峄穿西装的样子依旧风流潇洒,她吻过他的唇,见过他脱下西装后的模样。
他们在夏天初见,在夏天分别。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其实在一年前,徐梧若出差的时候,她见到了姜峄,但和谁都没说。
也许姜峄是回国出差,恰好大家都在一个城市。
在写字楼的一楼窗边,姜峄与身旁的人交谈完,独自坐在咖啡店里吃着三明治。
半晌,他没动,手里的三明治就拿在手上,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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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熄屏的电脑发呆。
那时候是晚上十点半。忽而想起些什么,徐梧若又将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
恰好那天是五年前姜峄不告而别的日子。
徐梧若就站在拐角处,绿灯在闪,但是她依然站着没动。
那种落寞他乡的感觉,在他身上看见了。就像藏在心里的疤痕,碰到了,心里就会痛。见到了又如何。
所以她走了,招呼也没有打。
他好像还是那个他,只不过把校服换成了西装革履。
徐梧若走了没多久,觉得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耳机里放着《谁来剪月光》,恰好歌词停那句:“月亮是个凶手,想你的我是通缉犯。”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泪不可控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
思绪回到当下,徐梧若看着面前的布局。
一室一厅的房子,有些狭窄,环境还算干净整洁,以徐梧若的工资,这个房子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算是很不错的了。
离公司不远,地铁三站。小区建的年份有些久,所以外观看起来有些老旧。
她无所谓,反正只是一个睡觉生活的地方,在哪都一样。
周一上班,是照例的早会。
徐梧若今日穿着黑色包臀裙,米色衬衫,裸色高跟鞋,脖子上的工作牌写着产品经理。
人还未到齐,她在周祉年身后坐下,第二排的位置,正打算拿出笔记本开始摸鱼。
门口忽然进来了几个人,在徐梧若的正对面坐下,第一排的位置。
“Phoenix姜峄,研发高级工程师,‘闪电’项目研发总负责人,大家欢迎!”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徐梧若有些恍惚,也跟着鼓掌。
原来他就是那个脾气不好的工程师。
似乎有一刹那,她和姜峄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对视。
她宁愿周五晚上的酒没醒,宁愿喝的那一杯名字不叫‘Tomorrow’。
明天,就像是总有一天会再相见,他们的轨迹会再次交叠。
可是他们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是虚幻无实的旧情人。
如今,戏剧性的,他们是公司里的合作共事关系。
入职前,她知道智芯能源总部在国外,但没想到是姜峄毕业后所在的那家公司。
姜峄大三的时候,被选上去国外的一个项目交流学习,大四和研一都在国外就读,毕业后也在国外生活,直至现在。
人讲究缘分,她和姜峄之间似乎有个无形的圈子,兜兜转转总会绕在一起。
在清吧的过道里,徐梧若可以忽视姜峄,在公司不行。
此时,散会以后,她坐在工位上平复心情。
一个小时后,姜峄把“闪电”项目的参与人员拉了一个群,并于十分钟后在21楼会议室开会。
“闪电”是新的BMS(BatteryManagementSystem)项目,一个为高端电动汽车设计的电池管理系统。
智芯能源占据大楼21、22及23楼,产品管理部在22楼,研发办公区在21楼。
姜峄没有给她时间准备去接受这个现实,而是让她径直面对。
此刻,徐梧若再次坐在会议室内,姜峄离她不远,站在会议桌的最前面。
她的心不禁打颤,因为姜峄总会让人对他产生几分惧意。
“这个项目进行到优化阶段,我们需要深入讨论一些技术方面的细节,有问题吗?”
“没有。”大家纷纷应道。
“负责本次电源产品项目的产品经理是徐梧若Rory,研发测试团队共有八人......”
姜峄的逻辑清晰,预测完成时间,对项目的具体细节有深入了解,并进行详细的项目规划和风险评估。
在场的有些是第一次见姜峄,却毫无异议。
“大家合作愉快。”
姜峄的话语落下,他的眼神分明静如止水,看向她的时候却似乎带着笑意。
也许是她的错觉。
2. 第 2 章
开完会后,中午,同事许漫拉着徐梧若去饭堂吃饭。
刚入职的时候,徐梧若是带盒饭来上班的,后面起不来床,便去饭堂吃饭。
“八天假呢,梧若姐,你要回临川不?”
“回呀,你呢?”
“当然是出去玩啦,最近老是加班都没时间出去玩呢。”
许漫老家在北方,她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旅游。
徐梧若的饭吃了一半,电话响起,是覃思。
“梧若,吃饭了吗?”
“在吃呢,怎么啦?”
覃思话语里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你哥回国了,你知道嘛?”
何止知道,还和她一个公司呢。
“你哥新买的车还没到,他说中秋也回家,到时候搭上你哥一起回哈。”
“我......”徐梧若还未说完,覃思语气带着几分欢快,“就这样,妈妈不打扰你吃午饭啦,拜拜。”
电话被挂断,徐梧若心口一堵,继续夹着盘里的饭菜。
没车怎么了,高铁、地铁通行的年代,姜峄回不去临川?
正郁闷着,许漫打断了她的思绪,“帅哥帅哥,快看。”
徐梧若抬头,见到了姜峄那张脸,眉头又皱了几分。
六年不见,此后朝夕相对。
“梧若姐,要是你吃饱了先上去吧,是不是不大舒服?”许漫见徐梧若脸色有些不好,以为她忽然身子不舒服。
“噢噢,我没事,慢慢吃不着急。”徐梧若别开眼,不再往那边看去。
只觉仍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放假前一天的傍晚,徐梧若正加着班,某个产品的用户调研还没做完。办公楼有大面积落地玻璃,往外看,是大片的橘红色晚霞。
“这个天空太好看了吧,只是放假前一天,我们却还要加班。”许漫抱着靠枕,哀叹道。
“任重而道远啊。”徐梧若拍了拍她的肩,起身,去茶水间冲一杯速溶咖啡。
却不巧,姜峄在下一秒走进来。
“加班?”
徐梧若只是对着他礼貌地笑了一下,把咖啡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却听到姜峄说:“明天一起回家啊,妹妹。”
徐梧若回头,面色平静,“你住哪儿,我帮你喊一辆顺风车?”
“公司隔壁的楼盘青山一号。”姜峄如实回答,端着杯子里的美式出了茶水间,往楼梯方向走去。
晚上九点半,徐梧若把文档发给周祉年后,离开办公室。
研发部在楼下,虽然徐梧若想看一眼姜峄还在不在公司,但心想不能如此唐突地下楼,所以作罢。
她的车停在公司地下停车场,平时堵车的话便坐地铁上下班。
地铁还没停运,徐梧若选择地铁,但在出办公楼那刻,有些饿意。
于是她去一楼的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又那么的恰巧,在便利店里见到了姜峄。
“还不回家?”徐梧若问着。
“还有工作没做完,待会上楼。”姜峄应着,只听徐梧若留下一句:“熬夜伤肝。”便离开了便利店。
半晌,她想起些什么,再次推开便利店的门,见姜峄依旧坐在原处。
“明天公司楼下等我,车停在公司。”
“谢谢妹妹。”
第二日,徐梧若见到站在一楼大堂的姜峄,他今日换成了休闲装,不是西装革履。
他的眼底有些青,可能真的熬了个大夜。
徐梧若本想把车钥匙递给他,还是作罢。
她喜欢开高一些的车,因此姜孟章给她买了一辆SUV。
高楼的大屏幕上是显眼的月饼广告,徐梧若开着车,姜峄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假期第一天就是中秋节,高速路边的房屋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导航播报:“前方路段拥堵,大约需要二十分钟通过。”
车载音乐放着周杰伦的《回到过去》,徐梧若有些恍惚,许久没听过了。
“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
深城离临川开车两个小时的路程,姜峄不知不觉熟睡过去,醒来后,发现刚下高速。
“要换我开吗?”姜峄的声音有些暗哑,徐梧若从车边摸索到了一瓶未开的矿泉水,递给他。
“快到了,你休息吧,我不累。”
堵车让路程花费多了两个小时,因此到临川已经天色昏暗。
今晚要和姜家的亲戚一起出去吃饭,因此徐梧若直接将车开去酒楼。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停好车后,徐梧若裹紧了单薄的外套,不禁打了个冷颤。
姜孟章和覃思早已在酒楼门口等候着,见到姜峄和徐梧若走过来,面上带笑。
“哎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他们一同走进酒楼,推开包厢,圆桌边上,亲戚们在谈笑。
一个面容和蔼的男人和他们打招呼,又看向姜峄和徐梧若,“哟,小峄!好久没见到你了呀,梧若真是越长越漂亮。”
梁颂音拉着他们两个,“回国了也不来看奶奶,还有你这丫头,在深城工作也不回来了。”
徐梧若拉着梁颂音的手一同坐下,姜峄跟着姜孟章坐在另一桌。
聊了好一会,菜上齐。饭桌上传杯换盏,喜眉笑脸。徐梧若只是安静地吃饭,覃思时不时夹菜给她。
“妈妈听说你姜叔叔有个朋友的儿子还不错,品行端正,在临川自己开了家公司,有房有车,要不要去见见?”
徐梧若无言,覃思又道:“你一个人在深城呆着,我和你姜叔叔都不放心,自己租房也不太安全…”
“妈,我知道,再说,我哥和连妍现在都在深城,我也没打算回临川。”
……
吃饱后,徐梧若借机离开包厢,说去洗手间。亲戚们在包厢里聊天,她嫌坐在里面闷热又吵嚷,和覃思打了声招呼便趁机溜了出来。
她出了酒楼的大门,风迎面吹。
刚小酌了一些白葡萄酒,身子滚烫着,她觉着脸颊红热,却又几分凉意袭入骨。
也许是天气忽然降温,也许是中秋,家人团聚,街道上行人稀少,灯影都显得寂寥。
徐梧若转了个弯,朝右边走去。
一个男人站在树底下,暖黄的路灯独照着他。他缓缓吐出烟雾,拿着香烟的手又放下,两指夹着的在燃着。
四周昏暗,只有他一人被光笼罩着。
“怎么出来了?”姜峄问,随手掐灭了烟。
“房间里闷,出来吹吹风。”
两人无言,看着树枝上的枯叶掉落。地上随即多了好些黄叶。
中秋宴散场,司机刘叔把徐梧若的车开回小区林溪府,姜峄和徐梧若坐在覃思的车后座。
覃思开着车,姜孟章坐在副驾驶,几人谈论着姜峄的近况。
覃思忽然想起什么,对着徐梧若道:“那妈妈帮你约明天去见那个男生?”
“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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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姜峄跟着姜孟章上楼去书房谈事情。徐梧若在客厅坐了好一会,觉得头有些发晕,喝了一杯蜂蜜水后,便回房间,打算洗澡睡觉。
门还没关上,被人用手臂挡住了。
姜峄顺势进了房间,把徐梧若压在门板上。
“你…”徐梧若推开他,却丝毫未动。
姜峄没开口,只是把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窗外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姜峄,我要去相亲了。”
他听罢,只是默然,深邃的眼睛凝睇着她,在这个漆黑的房间里。借着些月光,姜峄似乎看见了徐梧若眼角的一滴泪。
他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
“好。”
很轻的一声,几乎被呼啸着的风掩盖。姜峄离开后,房间里依旧漆黑。
徐梧若滑落,倚靠着门板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窗外发呆。
很圆的月,像一块无暇的白玉。
*
假期第二日下午,姜峄的电话响,是赵泽昱。徐梧若恰好下楼,往冰箱里拿了一瓶柠檬苏打水。
“今晚出去吃饭呗,新开的一家音乐餐厅。”
姜峄开的外放,见徐梧若走来,问她去不去。
“有谁?”姜峄问。
“没谁啊,就我,噢,还有周览。”
徐梧若表示无所谓,姜峄回:“去吧,我带上徐梧若。”
“OK,待会见。”
徐梧若见今天穿的很休闲,于是上楼换了一件剪裁贴身的浅蓝色连衣裙,脖子上搭着银项链。
“不带件外套?”姜峄见她穿的单薄,最近晚上天气变凉。
徐梧若倒是没想到这点,又回房间拿上一件轻薄的黑色外衫。
周览和徐梧若他们一起出发,到了餐厅,赵泽昱等候许久。
餐厅一角有一个小型的酒吧台,调酒师正在熟练地调制着各种鸡尾酒。
吧台后面的酒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瓶,犹如丰富的调色板。
他们四人坐在角落的一桌。音乐餐厅内灯光逐渐柔和,天花板上悬挂着造型独特的吊灯。
驻唱歌手的声音清澈而富有磁性,是一首经典的爵士乐曲。
“峄哥,你什么回国了!”周览问着,把手里的菜单顺势放在徐梧若面前。
“上周,刚回不久。”
她和周览是朋友,虽然高中的时候周览表示喜欢过徐梧若,但那时年轻气盛,现在大家都二十多岁了。
初中的时候,徐梧若和周览在初三五班,陈淮安在六班。他知道周览对徐梧若有意思,但是陈淮安不能说。
马路上的车行驶过,喇叭声鸣起,徐梧若回过思绪。
“周览,谈恋爱了吗?”她问。
“没呢,我妈一直让我相亲,可是我今年才刚研究生毕业,工作还没稳定。”
“看看,就是没人催我,羡慕吧。”赵泽昱得瑟地道。
“泽昱哥,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赵泽昱一听,嘿了一声,“徐妹妹,你这直接催婚了啊,那可不行。”
“你怎么不问问你哥什么时候结婚?”
徐梧若话语似乎被堵塞,只是笑着说:“我跟他不是很熟,我才不知道。”
姜峄笑了笑,又听赵泽昱说:“你看看你,被你妹嫌弃了吧。”
结婚,姜峄二十七了,迟早有一天会成家。而她要去相亲。
桥归桥,路归路。
3. 第 3 章
徐梧若和周览出了餐厅门口,两个人站在一侧闲聊,姜峄结完账后和赵泽昱一同走出来,赵泽昱嚷嚷道要进行下半场。
徐梧若听罢,刚要开口拒绝。她独处惯了,社交让她感到有些疲惫。
“不去,改天。”姜峄反常地拒绝,让徐梧若把车钥匙给自己。
她心里松了口气,和赵泽昱他们道别后,跟着姜峄走向停车场。
商场人来人往,LED灯牌五光十色。
人流量有些多,徐梧若穿着高跟鞋,步伐有些缓慢。姜峄有心放缓,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徐梧若的电话响起,是陈淮安打来:“明天出去打桌球啊?”
“就我俩?”
“不然还有谁,连妍在深城,叫上周览咯?”
“我今晚才跟他一起吃饭了。”
已经走到车旁,徐梧若只手拿着电话,跨上副驾驶。
隔着车门,她并未瞧见姜峄眉头有几分紧皱。
“你和他出去吃饭不叫上我?怎么,你俩打算进一步发展了?”
她的右手拽着安全带,却一直插不进扣子,“啊,没,不止我俩。”
姜峄稍倾过身,伸手帮她扣好安全带。
手指温热,触碰到她的手背,似乎有几分灼烧感。
“那就我俩去吧,中午出不出去吃饭?”
“都行,出吧。”
车辆驶出停车场,路灯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侧。
电话挂断,徐梧若打开车载音乐,她稍侧首,见姜峄无声地打转着方向盘掉头。
“陈淮安现在在一中当老师?”姜峄语气平淡。
“对,我之前还说他高中没考上一中,现在如愿了。”
徐梧若发自内心地笑着,姜峄又问了几个问题,语气中,似乎只是作为兄长,对妹妹的社交圈寻常地过问几句。
“挺好的。”
她察觉到,姜峄似乎还有话要说。
徐梧若在心里默数了几秒后,他的确开口了。
姜峄问:“为什么想去相亲?”
徐梧若认真思索起来,“突然想谈恋爱,想找个归属?”
姜峄很轻地笑了一声,那一声,就像是在讽笑她的天真,又似看穿她的谎言。
“擦亮眼睛,社会上没有多少是真正的好男人。”
他就是这样,徐梧若记得,刚搬进姜家的时候,作为兄长,如果姜峄在家,便会多问几句。
两个人就是这样不冷不热,也没过多的交谈。
徐梧若知道,姜峄的关心,只是出于他的教养。
晚上十一点,徐梧若暂停正在追的连续剧,放下平板,肚子饿的咕咕叫。
她下楼,悄然打开厨房的一盏暖灯,踮起脚摸索着柜子里放着的方便面包装。
借着光,徐梧若翻看着保质日期,发现还没过期,便找到一个小锅,打算煮了这包面。
厨房门口传来脚步声,徐梧若没有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也知道是姜峄。
“煮多一包?”
场景似乎回到初三那年,她煮面,他洗碗。
直到高一开学典礼,姜峄作为高三生在台上发言。
顶着这张脸的人,那晚,在厨房里洗着她和他的碗。只有她知道。
灯光勾勒出姜峄专注的侧脸轮廓,徐梧若站在厨房门口,出了神。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于是停下思绪。
两个人即使是名义上的兄妹,却有距离感。这种距离感让她难以喊出一声哥哥。
/
徐梧若和陈淮安约在临川市中心的环球广场,里面有一家茶餐厅,初中的时候,他们和连妍三个人经常来。
“徐梧若,你不会又点那个套餐吧。”陈淮安刚翻开菜单,想起什么,说道。
“没错没错。”徐梧若笑了。
徐梧若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连妍,连妍回的很快:【在老地方?】
【没错。】
“我们三个第一次来吃饭的时候,才初三啊,现在怎么就二十五了。”陈淮安感叹道。
“眨眼的事。”
仿佛昨日还是春花烂漫,今朝已是秋叶飘零。
徐梧若搅拌着杯子里的柠檬片,又听陈淮安问:“你现在在深城做什么工作?”
“还是原来那个,不过从产品助理变产品经理。”
“真好,你和连妍都在深城,就我还在临川。”陈淮安感慨道。
“临川不好吗?”徐梧若问。
“你想啊,从小到大,我都在临川读书,到工作了还在临川教书,一辈子都在待临川不出去咯。”
“说的也是。”
陈淮安话语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徐梧若的面色表情,看起来还不错,清了清嗓子,问道:“听说峄哥回国了?”
徐梧若点头,又听陈淮安问:“那你们现在......”
“他是我哥。”
陈淮安明了,不再追问。
徐梧若推了下午的相亲见面。昨夜加了对方微信后,发现对方也是被父母逼着去见面,于是两人商量着假装下午见了面,好交代。
和陈淮安吃过饭后,徐梧若独自回了一趟南巷。她没有开车,而且选择坐公交。
这条路线她一个人坐了很多次。哪个站停,会经过什么店,她都记得。
在公交车厢内,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玻璃窗外的景色闪过。
道路两旁依旧树荫林立,午后太阳猛烈燥热。
行人匆匆,他们撑起遮阳伞,或是用手中的文件夹遮挡阳光,试图在炎热中寻找一丝凉意。
南巷前有个小公园,老人们在树荫下下棋或聊天。车停在了南巷,徐梧若下车,打算在周遭闲逛。
回忆不断浮现,却和眼前的景有些出入。南巷里有些房子拆迁,或是建了新的楼。
徐梧若记得,以前小时候在南巷,她和陈淮安两个人满巷子地跑,跑累了就拿着散钱去巷口的小卖部买雪糕吃。
陈淮安家里很多玩具,还有漫画书,徐梧若就经常往他家去。
可昨天,她见到陈淮安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都已经不再是小孩了,他变得成熟,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一去不复返。
日头很晒,她走到转角口的阴凉处躲太阳。
“梧若?好多年没见你了。”小卖部里的老板娘见到她,让她进来坐。
“梁阿姨,好久不见。”
“你现在都出来工作了吧,真的好多年没见了。”
“是呀,您儿子现在也读大学了吧。”印象中,梁阿姨的儿子比自己小五岁。
“那小子是在上大学,哪有梧若有本事,我都说他能学到你半成,我都心安了。”
“梁阿姨,别这么说。”徐梧若笑了笑,在小卖部里买了瓶水,走去东巷,想着探望爷爷奶奶。
姜淇山和梁颂音在东巷这条老旧的巷子里,过着低调朴素的生活。他们住在一栋自建房里,两层。
徐梧若走进前院,干净整洁,院子里的菊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爷爷奶奶,在家吗?”
梁颂音听见徐梧若的声音,连忙起身,“是梧若,快进来。”
姜淇山不在家,去巷子的公园跟着老大爷们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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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爷爷呀,他去逛公园了呢。”梁颂音倒着茶,柔声问着。
“我没有看到爷爷呢。”
梁颂音六年前高血压入院,静养了好长一段时间,近年的身体安然,只是会偶尔腰腿疼痛。
“你哥呢?”
徐梧若倒是没喊上姜峄一起来,“我哥可能约会去了吧。”
下一刻,门口传来脚步声。
“奶奶。”姜峄换了拖鞋,走进屋子。
徐梧若的心一颤,梁颂音随即问:“刚说到你呢,你就来了,你不是约会去了吗?”
姜峄的目光落在徐梧若身上,轻笑了一声。
“哪来的姑娘和你孙子约会去啊?”
“哎哟,害我白高兴一场,你都二十七了。”梁颂音撇嘴,“人小岩的儿子今年都读小学了,梧若,你说说你哥。”
二叔姜怀渝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姜岩比姜峄大三岁。
徐梧若上大二那年,姜岩结婚。
“你孙女二十五了不也没谈恋爱吗?”
“你没结婚,梧若敢比你先结婚吗?”
一人一句,徐梧若习以为常,她打开电视,体育频道正直播放映着篮球比赛。
“这些都是男大学生呢,奶奶您看,帅气得很。”
“喜欢吗囡囡,喜欢要主动!”
“奶奶,您那么潮流呢,还会说喜欢要主动这些。”姜峄轻啜了一口茶。
“你看看,有人思想比我还老旧,怪不得到现在都没女朋友。”
姜淇山下完棋回家,见两个孙儿都在,乐呵呵地去厨房炒几个菜。
“爷爷,我来炒菜,您歇着。”徐梧若刚要起身,姜峄却先走到了厨房。
“我来炒,你们坐着等就好。”
梁颂音和姜淇山都极为惊讶,“我怎么不知道小峄会炒菜呢?”
徐梧若也摇头。
他们确实有所不知,姜峄在国外练就了一身厨艺。
吃过饭后,徐梧若洗完碗,正打算离开,姜峄喊住她,说一起回家。
梁颂音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巷子里,姜峄借了赵泽昱的车开来东巷。
巷子静谧,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屋檐下的灯泡照亮了道路。
影子被拉长,她和他的交织。
“下午不是去相亲?”姜峄打破了安静,缓声开口。
徐梧若稍抬颜,对上了他的眼,“是去了,然后才来的东巷。”
姜峄轻笑了一声,“徐梧若竟然会去相亲啊。”
她厌恶这种捆绑式的爱情,相亲没多久,条件合适,两个人就决定过一辈子,感情可以放在一边,无关紧要。
但出了社会,没有物质,只谈爱情就太童话了。
“是啊,没想到吧。”
姜峄按了按车钥匙,徐梧若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车里放着音乐,赵泽昱车里的歌单都是慢情歌。
舒缓的音乐流淌着,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人行道上电动车与行人来往。
“徐梧若。”姜峄忽然开口。
“你骗不了我。”
徐梧若透过玻璃窗看向夜空,几颗星星闪着光芒,宛如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
她不敢看姜峄。从前也是。
开往胭脂巷的路景熟悉,她和姜峄在这条路上,走过的次数早已数不清。
如果他们只是兄妹就好了,或者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而不是在此刻,她会回忆起和兄长缠绵的过往。
4. 第 4 章
假期后的上班时间特别难熬,特别是项目出现差错时。
在早会上,跟踪项目进度时,发现进度有些落后。
因为在项目优化过程中,需要考虑BMS架构的升级和优化空间。
这需要更多的资源,测试设备也不够用。
但徐梧若提出不能增加更多资源,因为会超出预算,需要找到一种方法来优化现有资源的使用。
其中有个工程师说道,“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就无法保证按时完成项目。”
徐梧若又抛出观点:“我们需要决定使用哪种BMS架构,目的是实现更高的能效和更低的成本。”
姜峄敲了敲会议桌,“我们团队建议使用一种更成熟的架构,因为它经过了市场的验证,而且成本更低。但是,如果你坚持要使用新技术,我们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开发。”
“但我们不能仅仅依赖成熟的技术。我们需要创新以保持竞争力。新技术可能会带来更高的初始成本,但是从长远来看,它可能会带来更大的回报。”
“我理解创新的重要性,但我们也需要考虑到实际的开发成本和风险。我们不能仅仅为了创新而创新。”
有时候,产品经理提出的需求也许是合理的,但程序员不这么想,那将会导致矛盾不断。
一来二去,变成了徐梧若和姜峄在对峙,姜峄的神情有些严肃,底下的人没敢出声。
谈到最后,徐梧若觉得在关键时刻,她不能较劲,于是妥协,“按你的想法来。”
她离开会议室,坐回工位上,有些疲惫。
徐梧若见过姜峄这样的神情,薄长的眼里带着不悦。那时候是,赵泽昱他们误会她和周览早恋,姜峄喊她上楼,聊这件事。
印象中,姜峄很少连名带姓地喊她。
直至被周祉年叫去办公室,她的心情依旧低沉。
“怎么,吵架没吵赢,心里不忿?”周祉年话里带笑。
徐梧若摇头。
如果今天在场和她对峙的不是姜峄,她的心里绝不会那么不好受。
只因为姜峄和她说了重话。
“都说了,做我们这行的,要想开点,要处事灵活。”
产品总监在产品经理的工作中起到指导和监督的作用,出现问题,周祉年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复盘方才的会议和项目问题后,徐梧若领悟,汲取经验。
徐梧若停下笔,又听周祉年问:“我听说,那个大帅哥姜峄是你哥哥?”
她惊讶,“老大,你怎么知道?”
“妹妹都舍得骂,不愧是铁面无私姜工。”
在公司里,大家都喊姜峄作姜工,或是Phoenix。
她坐在位置上,正在对项目进行成本效益分析,撰写报告,改进项目。
手机里忽然收到一条信息:【刚刚说话语气重了,向你道歉,下班后请你吃饭。】
徐梧若没回,继续做手头的工作。
晚上六点,天色昏暗,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下班离开。
徐梧若依旧坐在位置上,没动,她拿起手机,缓缓发出一条信息。
【你新车呢?】
那头很快回:【公司楼下,开我的车去。】
【谁答应了今晚要和你一起出去吃饭?】
【不回答就是默认。】
徐梧若轻笑了一声,同事许漫笑的开心,徐梧若问她怎么了。
许漫转动椅子,坐在徐梧若旁边,笑着道:“刚刚我去茶水间,听到那些同事说,就是那个大帅哥姜峄,准备结婚了,我就说这是她们得不到的男人,嘿嘿。”
徐梧若的面色有些僵,许漫瞥见她的表情,“梧若姐,你不会也心碎了吧。”
“没有。”徐梧若扯着笑,背包离开,恰好碰见姜峄也在等电梯。
密闭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电梯里那半分钟内,徐梧若的心绪凌乱。
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在姜峄回国后,徐梧若只想和他维持兄妹的关系。
过往就当云烟,那些短暂的暧昧就埋在沙子里,随着海浪冲刷。
可她的心切实地又痛了几分。
“想去哪吃?”
“你请客,你决定吧。”
于是姜峄把车停在了一间西餐厅门口,两人入座。
西餐厅的灯光柔和,伴着即兴弹奏的钢琴曲。
徐梧若切着七分熟的牛扒,蘸了蘸酱,送入口中。
姜峄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徐梧若没有多大的兴致,尤其知道了他的婚事。
以至于她忘了向姜峄确认这个婚事的真假,也许不是忘了,是怕有确凿的可能,也不愿开口问。
“我今天态度不好,对不起。”
徐梧若有些发愣,被她称之为榜样的男人姜峄,在此时向她低头。
他是兄长,他被徐梧若仰慕着,甚至产生了不堪的好感。
面前的男人戴着腕表,峰眉下是深邃的眼。
山川下神秘的幽蓝湖泊,色泽之间带着几分暗调。她不舍靠近这片区宇,怕扰乱了其中的宁谧。
只是,如此好的景色,没有向她道别,就消失在眼前,连一张照片也没留下。
她接受姜峄的道歉,心里捆绑的枷锁有些松动,徐梧若又把它拉紧。
消除回忆有多难,徐梧若想,不过是时间问题。
/
姜峄还没去过徐梧若的住处。
当他开着自己的新车,驶入面前这个老旧的小区时,面色有几分不好。
徐梧若没理会,在他停在自己住的那一栋楼门口,把自己放下后,只是笑着问:“哥哥,不上来坐会儿?”
姜峄一心想看看徐梧若租的是什么地方,却忘了在这个月光亮堂的夜晚,上自己妹妹独居的家是有几分不合适。
他把车停在徐梧若租的停车位上,跟着她上楼。
电梯也有些老旧,发出让人心慌的声响,徐梧若习以为常。
她拿出钥匙开门,姜峄映入眼帘的是整洁的屋子,不过比起林溪府的住处,这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堪堪只是姜家的百分之一的面积。
一个书房?或者一个阳台?
“姜家没给你钱?”姜峄高大的身形在这逼仄的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你就住在这个小地方,姜家、萧家、覃家,哪个养不起你?”
“我的工资只有这么多。”
萧家在深城,是徐梧若生父的家,萧凛生是地华集团董事长,她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萧子昇。
大三的时候她搬进萧家,萧凛生对她极好,也许是想将对覃思的愧意弥补在徐梧若身上。
萧凛生和覃思在多年前的那场春雨后分开,女儿在冬月出生。
覃思一直没说,后来姜峄出国,徐梧若到深城校区读书,萧凛生才知道此事。
“你把租金给我,去我那住。”姜峄那套房产是他买的。
徐梧若听罢,涌上一阵酸意。
“去你那?”徐梧若忽然轻笑了一声,“你的未婚妻不介意吗,不介意我一个和她未婚夫缠绵厮磨过的妹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还是哥哥有这种兴致,喜欢让妹妹在你的房间隔壁听着你们**的声音。”
姜峄有几分恼怒,他捏着她的下巴,“对,明天就搬。”
他没再逗留,关上大门离去。
今晚过后,两人的关系多了几分疏离。工作上也只剩客套的话语。
周末,徐梧若开车回了一趟临川,约陈淮安出来吃饭,结果赵泽昱和周览都说要来。
烧烤店营造出一种怀旧的感觉,木质桌椅、复古灯具和墙上的旧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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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又放松。
他们三个男人喊了一打啤酒,徐梧若也跟着喝。
“周览,你们怎么好像今晚有话要说?”徐梧若见赵泽昱去了洗手间,悄悄问周览,陈淮安也竖起耳朵听。
周览见徐梧若笑着,喝完了杯中的啤酒,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镜框。
“姜峄下个月要结婚了。”
徐梧若的笑容收的太快,以至于周览觉得不应该告诉她。
陈淮安恍惚,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徐梧若脸上依旧带笑。
她只是漫不经心地握着玻璃杯,“新娘是谁?”
周览默了默,又继续道:“是我们之前见过的,随思清。”
“挺好的,门当户对。”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杯里的泡沫浮动着,甚至晃了一些出来。
她突然很想笑。
明知道有确凿的证据,她偏要把刀子插进心口,非得见血才觉得痛。
徐梧若喝完了杯中的酒,混杂着泡沫一起。
她起身,拎起包。
“我有些困了,先回去啦,帮我和泽昱哥说一声。”
她没看周览,径直起身,推开门。陈淮安跟了出来,“我送你。”
“你不也喝了酒?”
“这离你家又不远,走路回去呗。”
徐梧若没有喝醉,她今晚只是小酌了几杯,很清醒。
只是这样沿着马路走,被晚风吹着,脸又有些发热。
她开始笑,大笑。直到眼角的泪落下。
陈淮安在她身后,没有阻拦她。
她其实很想知道周览是不是和她开玩笑。又怕玩笑成真,又怕被别人看穿她很在意。
所以干脆事不关己,不过问。
陈淮安是去年才知道徐梧若和姜峄的事。
徐梧若谁都没说,只是那次去山上的别墅度假,她喝的大醉。当时去度假的有五个人,赵泽昱、周览、连妍和他们。
谁也不知道徐梧若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她只是重复着:“他都没有和我道别就出国了,他为什么不和我道别,五年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姜峄。
他们厮磨了一年,没有结果地开始,又像是一场不告而别的结束。
一部没有结局的电影,一首没有结尾的诗。
叶落萧瑟,地上周遭是黄叶,梧桐树上却没有一片叶子。
哀音如细雨淋漓,悲凉却是无尽的。
赵泽昱从厕所出来,接了一个姜峄的电话,姜峄在那头问,徐梧若是不是回临川了。
“对啊,你不知道?今晚和她出来吃烧烤了。”
赵泽昱看了一圈,桌边只有周览一个人,在挑着碗里的葱。
“徐妹妹呢?”
“她说困了,陈淮安送她回家。”
电话还未挂断,姜峄在那头听到赵泽昱的声音,便问他怎么了。
“没事,你妹说困了,回家了。”
周览又说:“我刚刚跟她说了。”
“说啥?”赵泽昱拉开椅子坐下,喝了口酒。
“峄哥下个月结婚的事情。”
“?”赵泽昱差点骂出口,欲哭无泪,“你说个屁啊。”
“那不然瞒着她一辈子吗?”
赵泽昱听见周览的话,一言不发。
“那是假的!姜峄说没这回事,你不信问问你峄哥。”
“我草,峄哥怎么在啊?”周览见赵泽昱真的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显示和姜峄的通话界面,他吓一跳。
姜峄只是说知道了,然后挂断了。
“我只是觉得瞒着徐梧若,对她不公平。”
“如果这世界公平,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他们两个现在也不会是这种结局。”
两个大男人抱着啤酒瓶,唉声长叹。
5. 第 5 章
初冬时节,下起了小雨。雨夹杂着冷空气,温度骤降。
淅淅沥沥地持续了一周,晒在阳台的衣服仍未干。
下班后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徐梧若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柠檬味的苏打水,打开投影屏,随机挑选了一部电影观看。
屋内电影对白与窗外雨滴声交杂,如果此时天花板没有响起巨大的噪音,徐梧若会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小孩的哭闹声,摔碎的玻璃陶瓷,大人的吵闹声。
雨越下越大,楼下响起救护车的声音。
电影画面如走马灯,她再也无心观看。
直至一切恢复平静,徐梧若拿起头戴式耳机,点开音乐软件。
是张学友的《黑白画映》。
“窗外的风起天下起小雨
我心中黑白的画映—”
明明旋律不是缓慢的,却十分应景。
她时常能听见天花板传来小孩急匆匆的脚步声,夜晚夫妻争吵的声音,却是第一次听见救护车的声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想。
第二日,徐梧若上班的时候,坐电梯时,听见邻居们在小声议论。
“你昨晚听见了吗!救护车都来了呢。”
“哎哟,我说,七楼那妇女也是可怜,小孩才两岁多。”
“昨晚管理处不也来了吗,好像现在要闹离婚,她丈夫也不是人,怎么能家暴啊。”
“我看见了,那伤势重的很,现在小孩被接去外婆家了…”
出了电梯,话语消散。
雨还未停,地上几乎没有干的区域。
也许是天气缘故,人少了几分精神。以至于开会的时候,徐梧若难得的分了神。
“Rory,你觉得呢,Rory?”
周祉年的声音提高,徐梧若回过神,发现自己坐在会议室,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啊,抱歉,我会尽快制定出产品策略。”
“好的,辛苦Rory,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可以散会。”
众人离开会议室,徐梧若决定待会下楼买杯咖啡。电梯门开之际,身后走来一个人,和她一起进电梯。
徐梧若侧首,对上了姜峄的眼。
“昨晚没睡好?”他的声音低沉。
“几乎没睡。”她如实回答。
雨天,入睡极为容易,她却失眠了。
外面还在下雨,徐梧若走的急,忘记带伞,姜峄手中恰好有一把,但他没吭声。
这是在公司。徐梧若若有思索,还是道:“Phoenix,你要去哪儿吗?”
Phoenix,从她那婉柔和的声线中流淌而出时,有一种迥异于常的韵味。
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疏离又客套。
姜峄轻轻勾起嘴角,“咖啡店,顺路吗,一起?”
两个人同撑一把伞,有些拥挤,徐梧若没办法保持距离。
雨丝如绣花针,被风一吹,便偏离了方向。
那日争吵中提到的搬家,徐梧若只当是气话,所以第二日她也没搬。
按理来说,姜峄应该生气,或者冷脸相对。
但他没有,似乎把徐梧若那日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她心里还是有愧意,于是问:“我那天说的话过分了,向你道歉。”
姜峄听罢,开口:“要道歉的是我,我没有和你说清楚,结婚的事情不是真的,只是传闻。”
徐梧若知道,因为那晚烧烤结束后,赵泽昱给她发了一大串话,还是语音。
可是姜峄为什么要道歉,即使他真的要结婚,也是理所应当的,作为妹妹的她应该祝福才对。
他却在为自己的隐瞒而道歉。
今夜下班回家有些晚,黑夜的路灯照着,雨如丝,随着风飘散。
徐梧若在一年前搬来这个小区,如果加班,天色已暗,一个人回家确实会害怕。
只是入职半年来,没有多少次加班到很晚的次数,即使有,也会和同样加班到很晚的连妍一起去吃宵夜或者喝酒。
她下了地铁,走进小区门口,隐约中,心里有些不安。
徐梧若没有回头,只是步伐加快,她拿出电话,翻着通讯录,咬了咬唇,拨通一个电话。
“喂,老公,你已经到家啦?那下楼接我呗,嗯嗯,好,我快到楼下啦。”语气温柔的不似她自己。
她还未挂断,电话依旧放在耳侧,那头没出声。
直至走到单元楼下,进了电梯,回到家门口后,徐梧若才将电话挂断。
过程持续了五分钟,她的背已经有些冒汗。
徐梧若把手机放在房间内充电,去洗了个澡。
她穿着丝绸吊带裙,外面披了一件白绒外套,拿起手机,走到客厅。
门铃响起,徐梧若心中一震,她往猫眼那儿看,发现是姜峄。
她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姜峄身上的西装外套带着几滴雨,他进门,瞥见徐梧若刚洗完澡的模样,问道:“没遇到什么事吧?”
“什么事?”
姜峄的脸上有些严肃,她翻看电话记录,才知道方才拨通的电话是姜峄的,她本想打给连妍。
“噢,没事,我只是怀疑有人跟着我。”徐梧若倒了一杯水给姜峄,“坐呗。”
她看了一眼客厅的时钟,现在是晚上十点。
“刚下班?”徐梧若问。
姜峄点头,接过水,喝完后,走到厨房把杯子洗净,“不了,有些晚,没事就好。”
他走到门口,正要拧开把手时,徐梧若拉住了他的手臂,“坐会吧,歇一会。”
姜峄松开把手,转身,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残留着洗过热水澡后的红晕,棕黑色的长卷发散落在墨蓝色丝绸吊带裙上。
外套有些松垮,锁骨显露,白净的肌肤明晃晃地落在姜峄的眼中。
他忽然笑了一声,很轻,凑近徐梧若,将她逼在墙边。
“徐梧若,知道现在几点吗?”
“晚上十点,怎么了?”徐梧若抬头,对上了他的眼。客厅里只留着一盏暖黄的灯。
“这么晚,你要留一个男人在家里坐一会,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姜峄的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似乎附上了一层光。
徐梧若嘴唇勾起,手搭在他的脖颈后,凑近,“可你不是我哥哥吗?”
“是哥哥的话,怎么今晚电话里喊我老公......”姜峄的语气放的很轻,徐梧若甚至怀疑他喝过酒,但他的脸色格外清醒。
徐梧若不理会他,走向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要追剧。
姜峄没走,他也坐下。只是徐梧若坐在沙发的最右侧,他坐在最左侧。
天花板又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和女人的咒骂声。
昨晚的闹剧还没结束,即使救护车来了也于事无补。
“你要和我儿子离婚??那我孙子怎么办,他必须跟我们!”
“凭什么跟你们?我怀胎十月,生他养他,你儿子做过什么吗?出轨?家暴?”
“打人啦,打人啦,我要报警—”
......
电视里放的是老旧的喜剧电影,楼上的声音似乎要盖过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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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的对白声,甚至愈演愈烈。
半晌,楼下传来警笛声,姜峄脸色有些沉重,徐梧若习以为常。
“每晚都这样?”
“这几晚严重一些,但是习惯了,管理处来过几次。”
徐梧若有在物色其他的房产,萧凛生名下转了几套房产给她,只是徐梧若觉得屋子太大,一个人住空旷冷清得很。
“住我那,今晚就搬。”
姜峄身着西装,他此刻的模样像是在公司发号施令。
徐梧若忽然觉得想笑,但姜峄面色冷肃,她不敢笑出声。
她换了身衣服,收拾行李,带了一些必要的物品,跟着姜峄走了。
姜峄一路帮她推着行李箱,按开指纹。
他的房子是三室一厅,客厅面积大,风格简约不失贵气。徐梧若倒是很喜欢这种装修风格。
姜峄把她的行李箱放到次卧,打开灯,“你睡这间房,缺什么和我说。”
徐梧若走到房门口,往里看,她愣住了。
房间的家具布局,是按照徐梧若在姜家的房间摆放设计的。
墙和地板、窗帘、家具的颜色,全是她的风格和喜好。
徐梧若不吭声,只是进房间收拾东西,姜峄已经走远,又折返,“饿不饿?”
她快速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回道:“还好,你呢?”
“有些饿,我煮两个面?”
“可以。”
徐梧若吃完后,走去厨房,正要拧开水龙头洗碗时,姜峄把她拉开。
“吃完了去休息,水冷,我洗就好。”
“不是说好了吗,你煮面我洗碗。”
姜峄轻笑了下,十年后还能听到这句话。
“谁和你说好了,快去。”他揉了揉徐梧若的头,把她推出厨房。
徐梧若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忽然收到连妍的信息。
【天呐,我才从公司出来......】
她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回道:【这么晚!】
【社畜是这样的,明天晚上出去吃饭呗,我找到一家韩料店,她们说很好吃!】
【好呀。】
徐梧若思索了一下出租屋里还有多少东西要收拾,以及.....
“姜峄。”
他刚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便听到徐梧若喊。
“怎么?”姜峄挑眉,徐梧若指了指沙发,让他坐下。
“我们商量一下租房的事情,你是房东,之前你说我给多少钱租房子,就在你这租多少钱,对吧。”
姜峄点头,没有异议。他脱下西装外套,解开两颗扣子,有些散漫地倚在沙发上。
徐梧若镇定地继续道:“那就从今天开始,先租三个月。”
“随你。”
姜峄起身,回房间洗澡,徐梧若也没再待在客厅。
待他洗完,见徐梧若的房门紧闭。
已是深夜,姜峄走到阳台,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指尖中夹着的燃着猩红,已过十五,月亮开始逐渐消瘦。夜风轻拂,带来凉意。
十年前,他和徐梧若第一次住在同一屋檐下,十年后兜转,亦如此。
姜峄想起在国外读研的那一年,走在路上,遍地枫叶。
叶落萧瑟,地上周遭是黄叶,树上却没有一片叶子。
说好要带她去看京城的雪,却没去成。
他掐灭了烟,又站在阳台上将味道吹散后,才进了屋子,合上阳台门。
客厅昏暗,只有从外头照进来的月光。银辉洒落,落在孤岛上的人,又迎来归家的小舟。
6. 第 6 章
徐梧若简直难以置信。
在她准备读初三的这一年夏天,她的妈妈要再婚了。
结婚前,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在高档餐厅。从小到大,徐梧若对覃思的感情不是很深,虽然是亲生母女。
小孩的感情更多的是靠陪伴,记忆中,覃思正是缺少对她的陪伴。
徐梧若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但是她不敢问。对她来说,覃思不饿着自己,有地方住,什么都行。
她从小独立,成绩优异,在临川市的一所初中重点班就读。
徐梧若是幸运的那个,因为市里的那所初中有自考生名额,要参加笔试和面试才能进,她恰好被招了。
覃思不管她去哪读,只要是公办的学校都可以,民办学校的学费她们负担不起。
从小学到初中,徐梧若都是老师印象中的好学生,为人勤恳好学,做好分内事,文静懂事。
她人缘好,从小到大在不同阶段总能遇到三两个好朋友。
徐梧若以为,剩下初三这一年,只要保持勤奋,不出差错,就能顺利读上市里的重点高中,然后顺利地过她的人生。
可她年纪小,不知道这个世界日复一日地在变化。
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考上重点高中之前,徐梧若更担心她未来所处的家庭环境。
面前坐着的是她的继父,姜孟章。
他戴着名贵腕表,穿着裁剪得当的西装,身上不凡的气质让徐梧若感觉到,他们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姜叔叔有个独子,叫姜峄,他出国旅游了,没来吃饭。姜峄今年准备读高二,比徐梧若大两岁,恰巧的是,他就在徐梧若想报考的那所重点高中读书。
徐梧若从小住在南巷,南巷是什么地方,一条破旧又带着市井气息的老巷子,连巷子角落的灯泡都半暗不明。楼上楼下都是租客,时不时停水停电,上学放学自己坐公交回家。
姜孟章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总,在临川市有头有面,有大大小小的厂。他住在胭脂巷的一个高档小区里,叫林溪府。
她听街角小卖部的老板梁阿姨提过,这个小区里面都是别墅,没有高楼。
徐梧若无法想象,在她十五年的人生中,什么叫高档二字。
巷子里稍有钱的人,会在自己的地上重建一栋自建房,装修的豪横,这她倒是知道,因为她的发小陈淮安的家里一夜变成暴发户。
自建房变成了三层的别墅,还装了豪华水晶灯,往后家里的收入靠收租。
徐梧若不是没羡慕过,但是她这个人比较随遇而安,是什么命就该过什么样的生活。
结果破天荒的,她像被改命了一般。
八月中旬,姜孟章和覃思领了证,简单摆了几桌喜酒。覃思那边的人只有徐梧若一个,还有一些南巷关系很好的叔叔阿姨。
在徐梧若的记忆里,她没有见过她的亲生父亲。每次问她爸爸在哪,覃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
也许覃思是真的不知道,但徐梧若只觉得她在骗自己。
听说,在徐梧若出生之前,覃思和家里人断了关系,她的老家在京城。
覃思会泡茶,会书画,会读书念诗,但是不太会做饭,甚至不太会照顾自己。
徐梧若全然接受,她可以学做饭,学照顾人。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小屋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徐梧若想过以后。
以后,考上重点高中,考上好大学,找份好工作,给覃思养老。
所有的规划里只有两个人,可现在,规划只剩她自己,因为覃思找到了依靠,找到了比自己更坚实的肩膀。
姜家的亲戚有很多人,姜孟章的父亲姜淇山,现在是徐梧若的爷爷,有五兄妹。
一代生一代,家族兴旺。
奶奶梁颂音身子不好,在家静养,没来吃酒席。
徐梧若坐在主桌,听着在场的人欢声笑语,她笑不出来。
她还未适应在一个大家庭里生活,她习惯了平庸和孤寂,所以她显得格格不入。即使徐梧若现在穿着一条新颖亮丽的裙子,坐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
还有一个人和徐梧若一样的沉默。
是姜叔叔的儿子,姜峄。
这是她第一次与姜峄见面。徐梧若猜,他的心境和自己的大相径庭。
他本就在大家庭里出生,享受一切华贵,此时他却皱着眉。
因为来了两个陌生的人,要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因为自己本是独子,却多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换作徐梧若自己,她也不会显得多高兴。
此时徐梧若在偷偷观察着他。不可否认,他是徐梧若见过所有男生中生的最挺俊的。
姜峄白净的面容带着几分冷峻,五官立体而深邃,看起来不易近人。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于是往目光的方向寻去。徐梧若连忙别开视线,喝了一口手里的汽水。
殊不知,姜峄也在打量她。
徐梧若身材偏瘦,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皮肤白皙,鲜眉亮眼,有几分似覃思,不论是神态还是面容。
她坐的端正,面色有些胆怯局促。像一直藏匿在暗处,某天忽然被暴露在日光下。
姜峄的目光只停留了片刻,而又别开。
他不关心这个所谓的妹妹,也没什么好关心的。
酒席结束,徐梧若正式住进了姜家。她随着姜家的车一起进了林溪府的大门,眼睛盯着窗外看,内心是连绵不断的惊叹声。
姜峄和她坐在后排,余光瞥到徐梧若,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走过无数次的小区道路,他懒得再抬眼皮,闭目养神。
到了别墅门口,徐梧若下车,水洗的有些发白的牛仔裤被刺眼的太阳照耀着。
别墅是灰色石墙外观,从外面的落地窗能依稀看清里面的茶室。红木家具摆放着,电视屏幕黝黑。
她家的电视还是老旧的正方体样式电视机,时不时会信号不好,徐梧若拍一拍笨重的机体,又可以看了。
朝里看去,院子被打理得干净整洁,小池塘里能隐约瞧见红黄锦鲤游动。
徐梧若走进,迎面而来的是一台大钢琴,价格不菲。她打量了一下别墅的装潢,简约又贵气。客厅上方的那盏水晶灯晃眼,比陈淮安的大房子的水晶灯还亮。
楼梯转上二楼,是徐梧若和姜峄的房间,正对着。覃思和姜孟章的房间在三楼。
徐梧若在进门的那刻,就知道穿旧的牛仔裤和老款的电视机要与她分别。
南巷的日子已成过去,住在胭脂巷的日子到来。可忽然有一瞬间,她不羡慕陈淮安了。
她不羡慕不是因为她拥有,而是她会感到不安。
姜孟章走了过来,拉着徐梧若和姜峄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以后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
徐梧若点头,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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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巧。姜峄见她听话的模样,倒显得他有些不懂事了。
姜孟章拍了拍姜峄的肩膀,“这是你妹妹,两个人以后好好相处。”
妹妹,这个词很陌生,对于快要十七岁的姜峄来说。他的生活环境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人,他不会改变,也不会被闯进来的人改变。
徐梧若听罢,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怯意。
她怕自己,姜峄看的出来,他没多言,只是笑了笑,点头。
姜孟章让他俩加了微信,姜峄的头像是一辆全黑的柯尼塞格。
其实是徐梧若识图搜出来的,她没有听过这个车型。
她和姜峄,是两个世界的人,这句话不断地在脑海中反复。
还剩下两周的暑假生活,徐梧若要读初三,姜峄要读高二。
一个初中生,一个高中生,注定没什么共同话题,明明只差了两岁,却像是隔着一条代沟。
覃思不常在家,徐梧若已经习惯了,姜孟章工作忙,也不常在家,这意味着姜峄和徐梧若经常在一个屋檐下。
徐梧若还处在适应新家庭的过渡期,但很明显,她必须得一个人过渡适应。因为覃思看起来早已融入,现在每日逛街打牌做美容,过上阔太太的生活。
她和在南巷的时候判若两人,覃思穿着新衣裳,戴着新首饰出现在徐梧若面前的那刻,徐梧若竟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徐梧若依旧是徐梧若,她并没有很快地让环境改变自己。她转念一想,也许覃思是回到了她原本应该拥有的生活。
在南巷的生活对覃思来说,才是真正要适应的。
/
午后,徐梧若觉得有些困意,便躺在床上睡了一会。
等到醒来,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了。
徐梧若下楼,发现客厅空荡。她想在小区逛逛,于是出了门,又依稀记得那日进来时经过了小区里的一家便利店。
道路两侧种植着棵棵茂密浓绿的树木,阳光照的道路一半明亮,一半阴暗。
绕到院子的时候,她看到姜峄坐在院子里的一张可折叠椅子上,翘着腿,晒着太阳。
阳光却晒不到他手里的报纸。
院子与徐梧若站着的道路只隔着一道栅栏。她站在栅栏外,看向院子,停住脚步。
侧脸轮廓分明,明暗之间勾勒出深邃的层次感。
忽然,姜峄似乎意识到些什么,他放下手里的报纸,往栅栏外看去。抬头的那一瞬,徐梧若和他四目相对。
这道栅栏,像是一个无形的界线,将两个人分隔。徐梧若立刻转过头,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
姜峄在她的身上发现一种独特的钝感,她不笨,但不多言,也不爱和人相处。
也许她不讨厌自己,只是懒得做表面功夫,所以没打招呼。
其实徐梧若谈不上来讨厌不讨厌,她根本不了解姜峄这个所谓的哥哥,对着他,心里莫名会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姜峄又不会吃人。
徐梧若这个年纪,觉得大学生太遥远,小学生过于幼稚,对高中生会有几分敬意,特别是重点高中的学生。
他们似乎是一种榜样的象征,是长辈口中的学习对象,是在自己树立目标要去实现的路上,那批已经成功的人。
恰好,姜峄便是徐梧若遇到的那个,可以称之为榜样的高中生。不可否认,她对姜峄有一种崇拜感。
可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7. 第 7 章
“姜峄,去打球。”
徐梧若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响亮,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朝身后看去,声音的主人看起来和姜峄同龄。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篮球,另一只手放在大门上。
赵泽昱拍了几下门,瞧见站着的徐梧若,收起手,打了个招呼,“嗨美女,找人吗?”
徐梧若摇了摇头,发现姜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急忙离开,没走几步路,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非得让整条路的人听见你去打球是吧。”
徐梧若的脚步放缓,也许是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别墅区的道路空荡,大声喊一句,似乎能听见回声。
又听见身后的人喊道:“所以去不去?”
姜峄从院子里出去,锁上院子的小门,淡然地看着门外的人,“去,下次敲门小力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欠了别人几百万。”
徐梧若走到分岔路口,思索了一会,球场应该是在左边,她朝道路的右边走去,没多久就到了便利店。
燥热的天,树影索索,地面上亮黄的光,时不时被树叶的影子遮盖了半角。
她走进便利店,在冰柜面前停留着,刚挑好,抬头便瞧见两个身影。
徐梧若立刻转身背对着他们,等他们走向饮料柜,便匆匆结账了。
“三块钱。”她听见店里的小哥说道,便点开手机屏幕。
也许是手机网络不好,半天加载不出来。
“帮她给了。”徐梧若停下动作,刚好屏幕上的扫码的界面显示出来。
不知何时,姜峄站在自己的身后,扫码支付,手里拿着两瓶运动饮料。
似有若无的,她闻到了一阵清冽的香味,是沐浴露还是洗衣液,徐梧若无从知晓。她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谢谢。”徐梧若说罢,刚想转钱给姜峄,却被一只大手制止。
“不用转。”
两个人挨得极近,他背后是一箱箱堆叠起来的矿泉水,她背后是收银台。
“谢谢你。”徐梧若又道了一声谢。
“不客气,妹妹。”姜峄似笑非笑地说道,脖子上的银色细条项链一闪一闪。
他停留了几秒,便和赵泽昱离开了。
徐梧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被他一声突如其来的“妹妹”喊的有些恍惚。
手里的雪糕冒着水珠,手心被冰的无知觉。她撕开雪糕外包装,丢到放在便利店外的大垃圾桶里。
抬头,姜峄却不见了踪影。
/
“今晚去不去?”赵泽昱把球抛给姜峄,问道。
“去哪?”姜峄接过球,流水般的动作,抛了个三分球。
“凌冬生日啊,那天在班里不是喊着要你去她家?”
“没兴趣。”姜峄把球给赵泽昱,坐在球场旁的长椅上,用湿纸巾擦了擦手,再拿起手机发着信息。
“真不去?”
姜峄没应,赵泽昱也不提这个话题了,他把球放到椅子边,坐下。
“哎,今天在你家门口的那个女生,好像有点眼熟。”
“你认识?”姜峄觉得奇怪。
“好像是临川中学初中部的,和周览一个班。”
周览是比他们小两届的学弟,准备读初三,和姜峄一个小区,经常在小区球场和他们一起打球。
“你怎么知道?”姜峄疑惑地问道。
“周览喜欢她啊,又不敢追,成绩好,大学霸,他经常跟我提。”
“他们这年纪就谈喜不喜欢了?”
“他们什么年纪,你初中没情窦初开过?”
姜峄嗤笑了一声,“还真没。”
“怪不得天天把那句‘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挂在嘴边。”
姜峄无言,拿起脚边的篮球开始打。忽然加进来了几个男生,就开始组团打比赛。
徐梧若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球场,在树荫底下的长椅坐了下来。她看到姜峄在球场奔跑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蓝的无边际的天。
她想起那日,覃思拉着她说:“梧若,我听你姜叔叔说,姜峄性格比较淡,也不爱和人打交道,所以你要和他好好相处,知道不?”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徐梧若点头,现在她想起姜峄那副清冷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她看过这类的小说,小说里的男主最讨厌重组家庭,无端多出了一个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换做是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何谈相处。
徐梧若在搬进新家后的第一个晚上,他们四个人第一次坐下来一起吃饭。
之前那次在高档餐厅吃饭的时候姜峄不在,所以除了酒席那次,这是她和姜峄一起吃的第二顿饭。
姜孟章为人和蔼,听闻他在公司领导有方,风行雷利。
饭后,他问起徐梧若:“听你妈妈说,你今年准备读初三?”
徐梧若有些紧张,只是应了,没多言。
姜孟章笑着,指了指坐在他身旁的姜峄,“这小子在一中读,今年准备升高二,按你们的生日年月来算,他大了你两岁。”
临川市一中,是市里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所有成绩优异的学生家长挤破头皮都想让自己小孩去。
徐梧若所在的临川中学是市排名第三的重点高中,她在临川中学的初中部。
但覃思没有因为徐梧若成绩好,就强求她去哪读高中。徐梧若想考一中完全是自愿的,她知道,初中这个阶段,中考是第一个自己能选择平台的机会。
在这个年龄,除了把握机会别无选择。
姜孟章又用颇为严肃的话语,对着姜峄道:“梧若是你妹妹,平时多照顾她。”
“既然是我妹妹,当然不能让人欺负。”姜峄似笑非笑,徐梧若没想到他会这样答,又想起了今天在便利店,他喊的那一声妹妹。
覃思见今日相处融洽,握着姜孟章的手,也跟着笑。
姜孟章接了个电话,便要出门,让司机送。覃思上楼,徐梧若见姜峄没动,她不好意思回房间,便坐在客厅玩手机。
姜峄瞧见沙发上的人,有些局促。他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电视。
是体育节目,播放着赛车比赛。
徐梧若闻声,抬头,见比赛开始不久,收起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姜峄侧首,能看见徐梧若白皙又消瘦的脸。
他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可乐。
徐梧若抬头,站着的人递过一瓶可乐。
“谢谢。”徐梧若连忙接过,将易拉罐打开,喝了一口。
姜峄不言,他轻而易举地开了可乐罐,灌了几口。
两人独处,徐梧若有些不自在。
她还没适应这个新的身份,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准备读初三?”姜峄轻淡地问了句。
徐梧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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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只听他又问:“平时级排多少名?”
“一般稳在前三十。”她说罢,内心有些紧张。
她怕说了之后,姜峄嗤之以鼻,又以为自己有炫耀的意思。
其实徐梧若的想法是非常多余的,因为她还不知道姜峄初中是经常在年级排名前五,而且是在临川一中初中部的排名。
临川一中的初高中部都是在一个校区,但临川中学的初高中部却不在同一处,相隔三公里的路程。
“挺好。”姜峄只是道,没什么起伏的语气。
徐梧若的成绩,中考不出错,稳定发挥的话,确实能去一中。
她是聪明的,但姜峄不用猜就知道徐梧若是属于勤奋类的学生,靠着努力排在前列。
但上了高中之后,努力还远远不够,这些话姜峄没说,他不会打击一个人的信心,特别是这个才认识几天的妹妹。
可乐见底,比赛结束,徐梧若侧过头,发现躺在沙发上的人不知何时睡着了。
客厅的水晶灯亮着,电视播放着广告。徐梧若不知道该叫醒他,还是关电视。
于是她把电视的音量调小,客厅留了一盏柔和的灯,又去找了一张毯子轻轻盖在姜峄身上。
他的睫毛轻垂,皮肤净白,眉毛紧皱,鼻子立挺而高。
徐梧若将视线移开,上楼回房间。
姜峄做了个梦,他本在冰川中独自穿行,又到了一片林中,透过光,他身体犹如重获新生。
光雾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是徐梧若。
姜峄醒了,意识朦胧中摸到了身上盖着的薄毯,客厅暖黄的灯并不刺眼。
四周安静,电视里依旧放着凌晨档的节目,声音极小。姜峄打开游戏机,用手柄玩了几局后才上楼睡觉。
今晚过后,徐梧若和姜峄的交集很少,即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姜峄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徐梧若没有地方可去。尽管他在家,姜峄也时常坐在院子里,偶尔报纸盖在头上,睡着了。
他似乎很喜欢晒太阳。
这天晚上,只有徐梧若和姜峄两个人坐在餐桌吃饭。她坐下后,姜峄还在楼上的房间里。
“先吃吧,我已经喊小峄了。”方姨对着徐梧若说,她在姜家工作了许久,为人亲切,是徐梧若在姜家为数不多能说上话的人。
徐梧若应了,她今天没什么胃口,饭只吃了一些。待她准备想放下碗筷时,姜峄下楼了,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开始吃饭。
徐梧若见状,又不好意思离开饭桌,拿着筷子继续夹着菜吃。
两人无言。姜峄倒是看出来她怎么想的,“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吃饱了就下桌,随心一点。”
徐梧若听罢,又坐了会,把碗筷收到厨房,然后去客厅坐着。
大概十五分钟,徐梧若觉着无聊,便打算出门散散步。她走到门口穿鞋,便被姜峄叫住了。
“大晚上的去哪?”
“我去散散步,就在小区里面,不走远。”
姜峄没出声,徐梧若也没看清他的表情,便关上门走了。
如果他在家,便会多问几句,作为兄长的身份。两个人就是这样不冷不热,也没过多的交谈。
徐梧若知道,姜峄的关心,只是出于他的教养。
她出了门,发现路上又是空荡的。几盏路灯亮起,却照不亮一整段路。
清冷,孤寂,就像天上挂着的月。
8. 第 8 章
徐梧若走去便利店,在冰柜前挑了半天,最终还是走到饮料柜前,拿起那天姜峄手上的那瓶饮料。
正好五块钱。
小区里,家长带着孩子晚间散步,嬉笑打闹着。她也跟着笑了笑。
徐梧若手里拿着的饮料,瓶身冒着水珠,手被冰得接近无知觉。
她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车灯、路灯,所有的发光物体在黑暗的街道上尤为显眼。
那她阴暗世界里的那道光又是什么。
姜峄坐在沙发上,皱着眉头,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来的信息。
Dong:【那晚为什么不来派对?】
Dong:【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对你什么意思,你在装什么?】
忽然电话响了,姜峄接通。那头的女生梨花带雨,细声地哭诉着。
“所以呢,凌冬,这样没意思。”
凌冬还想说些什么,姜峄说了声抱歉,便挂断电话。
他看到赵泽昱发来的信息:【哥,还没到啊,出门出了一个小时?】
姜峄扫了眼时间,发现徐梧若到现在还没回来。他发了条信息给徐梧若,穿好鞋便出门了。
街边的大排档人来人往,烧烤摊火热,夜市喧闹。
姜峄没听周围嘈杂的谈话,徐梧若刚刚给他回信息说到家了。
“姜少有情况了?”落座的人说道。
姜峄笑了笑,“关你啥事?”
“哟哟,迟到了一个小时还那么拽。”赵泽昱坐在他旁边,给他开了一瓶可乐。
“周览怎么没来?”姜峄看了一圈桌上的人。
“那小子说约了他们班的男生打球呢。”
姜峄点了点头,把桌上的食物拍了张照给周览。
周览:【求你打包,我真有点饿。】
姜峄:【行,把菜单发给你,吃什么自己圈。】
周览:【谢谢峄哥,待会我去你家找你。】
生蚝,烤串,韭菜……烧烤依次被摆放在木桌上,香味溢满了窄巷细道里。
“听说你多了个妹妹?”赵泽昱问,咬着手里的烤肉串。
“你怎么知道?”姜峄反问。
“那日我爸见着你爸,问是不是家里有喜事,结果还真有。”赵泽昱说着,又问:“你妹多大?”
“准备读初三。”
“就那天站门口那个,周览喜欢那个?!”赵泽昱有些震惊,他以为徐梧若只是路过。
姜峄没否认,拿起一串烤鱿鱼吃了起来。
大家吃饱后,各自回各自的家。姜峄手上拿着打包的宵夜,正准备回家,赵泽昱也跟着他走。
“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去你家玩玩。”赵泽昱嬉嬉笑笑地说着。
姜峄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发现周览给他发了条信息:【哥,我先去你家哦。】
他看到信息后,才想起徐梧若也在家。
“走那么快干嘛,周览又不会饿死。”
姜峄没说话,只是脚步不自觉加快。
徐梧若下楼,刚想装杯水喝,忽然听见门铃声。她心里一紧,如果是姜峄,他有指纹可以进家门,不会按门铃,那是谁?
她不敢开门,门铃又在响,恰好方姨今晚有事,没住家里。
那么大一栋别墅,怎么就她一个人啊。
过了一分钟,门铃不响了。徐梧若缩在饭厅里一动不动,她盯着门口。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门锁开了。
“啊。”徐梧若不禁喊了一声。
开门的人是姜峄,他见徐梧若被吓了一跳,问道:“怎么被吓成这样?”
“刚刚有人按门铃……”
接着,门口便传来赵泽昱的笑声,随后的还有一个人。
“周览,你怎么在这里?”徐梧若诧异,怎么大晚上的,在家里也能看见自己的初中同班同学。
“徐梧若,你怎么在这里?”周览简直震惊,他看了看姜峄,又看到徐梧若身上穿着的是居家服。
“你…和姜峄?”周览似乎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心都要碎了,“你们同居?!”
赵泽昱拍了拍周览的肩,“你想象力真是好。”
“她是我妹。”姜峄只说道,把手里的烧烤递给周览。
“妹妹?”周览接过,又疑惑地问道。
“她妈妈和我爸结婚了。”姜峄补充。
周览似乎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他只是默默地吃着烤串,姜峄和赵泽昱在玩游戏机。
徐梧若其实不太记得和周览有过什么交集,印象中,初一下学期的时候,和他当过一次同桌,两个人之前是一个值日小组,仅此而已。
徐梧若见三个人正说笑着,她上楼回到房间,匆匆关上门。
异父异母的哥哥,他的好兄弟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这世界怎么那么小啊!
陈淮安来了电话,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喂发小,在干嘛呢,大房子住的爽不爽?”
“还好,你可以来家里玩。”徐梧若顿了一下,又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班有个男生叫周览?”
“记得啊,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的。”
“对,是他,你知道吗,他和我这个哥哥关系特别好。”
陈淮安语气里有些惊讶,“世界那么小,不过也正常,周览和你们一个小区的。”
什么?!
“你怎么知道?”徐梧若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不知道,我就在你们隔壁班。”
徐梧若在初三五班,陈淮安在六班。他知道周览对徐梧若有意思,但是陈淮安不能说。
他们聊了会就挂断了电话。徐梧若听见楼下的声音散了,变得安静,猜测赵泽昱和周览应该是回家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覃思恰好回家,见姜峄坐在楼下,闲聊了几句后,她就上楼回房间了。
徐梧若洗了个澡,没什么困意,望着天花板发呆。闭上眼,不知不觉进入了梦境。
/
暑假匆匆过去,徐梧若上学那天,姜峄也上学。
徐梧若这次不用坐公交,是司机刘叔送她上学的。
“刘叔,你不用送哥...姜峄上学吗?”她本来想喊哥哥,却发现喊不出口。
刘叔笑了笑,“小峄说他自己坐地铁上学就好,几个站就到了,他说坐地铁比汽车还快。”
林溪府的门口就有一个地铁站,坐三站就能到市一中门口。
徐梧若到学校后,和刘叔说了声再见,拿着一个行李箱进了学校。
刷卡进学校的时候,她左边的肩膀被拍了拍。
徐梧若回头往左边看,笑声却从右边传来,“中计了吧。”
“陈淮安,你很幼稚。”
“谁让你老是被骗。”
他们一路上都在聊暑假生活,徐梧若往女生宿舍走去,陈淮安往男生宿舍,于是分别。
徐梧若到了宿舍,发现同桌连妍早就到了。
初三换了新的宿舍,从原本的五个人变成六个,徐梧若她们宿舍新加的女生叫万怡。
万怡是她初一开学时的第一个同桌,到后面初二的一个学期,徐梧若不知道为什么,万怡忽然和她不对付,两个人的关系变得疏远。
连妍也不知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别想了,她说。
初三换了一个新的班主任,是物理女老师,留着短发,戴着眼睛,看起来很严格。
但是这个老师对学生极好,平日笑嘻嘻的,上课却很严肃。
到了初三,生物地理已经中考了,只剩下七科。初三要学化学,是基本的概念知识。
新学期换了座位,连妍和徐梧若依旧是同桌,只是周览坐在徐梧若的前面。
徐梧若异常的紧张,因为周览和姜峄认识,她不想让班上的人知道她的家事。
但幸好周览不是多话的人,他性格内敛,平日也不怎么和人交谈。
连妍的成绩很好,考过年级第二,但是经常年级第二,她文理科都一样的优秀,徐梧若不是,她比较偏理科。
“你要活记,不要死记硬背。”这是连妍对徐梧若说过最多的话。
徐梧若背不下来,看得头痛,“没事,上了高中就能分文理科了。”连妍安慰她。
“但是高一要学九科。”
“没事啊,一起努力考一中。”
连妍的话语落下,徐梧若对临川一中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因为知道了姜峄在一中,所以她期待又害怕。
这时,周览转过头,刚要说些什么,徐梧若憋了一口气。
“交数学暑假作业。”他转过身,推了推眼镜。
徐梧若拿出数学作业递给周览,新班主任走进来,站在台上,和班里的人说了几句,又让大家上来领课本。
平淡的一周过去,初三是周五晚上九点放学,因为晚修要化学周测。
徐梧若和连妍走到校门口,“你怎么回南巷?”
她忽然想起还没和连妍说暑假的事情,“我搬家啦,现在不住在南巷了,有空跟你细聊。”
连妍有些惊讶,“那你回家注意安全,我先走咯。”她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去临川中学初中部读书是被分配的。
徐梧若见连妍上了自家的车,她打开手机,正想着怎么回家,忽然周览走了过来。
“徐梧若,一起回家吗?”
她本想犹豫,但还是点头了。
车上,徐梧若端坐着,只是盯着窗外看。她莫名有一种男女之间的距离感,在这密闭空间里扩散。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周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周览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现在班上只有你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可以不要告诉别人吗...?”
周览一听,立即说道:“我不会说的,我保证。”
徐梧若笑了笑,“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保密的。”
徐梧若随着周览家的车回到了林溪府,在她家门口停下,她和周览再见,下车,松了口气,按开指纹。
周览在她进了家门之后,才将视线移开,让司机开回家。
灯亮着,姜峄独自坐在客厅玩手柄游戏,他似乎已经洗过澡,头发带着些湿意,还未干透。
他已换下校服,此时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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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短袖。
一中高一高二的学生,周末放假都是周五下午四点半就放学,高三生是两周放一次,周六早上十点放学。
姜峄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徐梧若,在她上楼那刻,叫住了她。
“你怎么回家的?”
“坐...同学车回来的。”徐梧若站在楼梯上,语气很轻。
“周览的车?”姜峄直接问,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
徐梧若点头,姜峄没再看她,继续玩游戏。
她转身回了房间,洗了个澡后,觉得有些饿。
徐梧若下楼,发现姜峄还坐在电视屏幕前。她走进厨房,却忘了家里有没有方便面。
在她翻箱倒柜的时候,姜峄走了进来,“找什么?”
徐梧若心里一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姜峄吓到,明明她不是做贼。
“有点饿,想煮包方便面吃。”
姜峄长的高,一米八以上,他抬手,轻易地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一包方便面。
“会煮吗?”他递给徐梧若,眼睛似湖水般深沉。
“会。”她点头,又去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
姜峄见她熟练的动作,没作停留,离开了厨房。
但过了没多久,他又折返,“方便煮多一包吗,我也有些饿了。”
徐梧若哪敢说不方便,顺手的事,“没事没事,你给我吧。”
姜峄又从柜子里拿了一包面出来,顺便从冰箱拿出一个鸡蛋一起递给徐梧若。
“谢谢。”他说罢,也没离开厨房,就这么倚在门边。
徐梧若的头发被扎成低马尾,发丝散落了几根,光映在她的脸上,皮肤白皙红润。
“你和周览关系好吗?”
徐梧若听见姜峄这样问,细想了一下,摇摇头,“为啥突然这样问?”
姜峄没回答她,只是笑了笑,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算熟,就是同学。”
徐梧若说罢,察觉到他的目光,脸莫名地发热,泛着几分红晕。
姜峄见她的耳垂泛红,无声地勾了勾唇,离开了厨房。
片刻,徐梧若端了两碗面出来,姜峄自觉地来到餐桌旁,和她一起吃。
两人无言,面带着芝士的醇香,散着热气。
姜峄在冰箱里拿出两罐柠檬苏打水,递给徐梧若一瓶。
“谢谢。”
“客气。”
姜峄吃完后,坐在餐桌上没动,在浏览着手机里的体育资讯。
徐梧若吃的速度变快了些,“慢慢吃,没人催你。”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继续把面吃完。
徐梧若刚要起身,拿着碗去洗,姜峄从她手里接过碗,“我来。”
原来姜峄在等她吃完一起洗碗。
徐梧若刚想说不用,又听姜峄不咸不淡地说:“你煮面我洗碗,不是很合理?”
她哑口无言,于是拿着没喝完的苏打水去客厅坐下。连妍给她发信息,徐梧若一条一条地回。
姜峄洗完碗后,见徐梧若坐在沙发上,一副并无睡意的模样,把另一个手柄拿给她。
徐梧若没想到姜峄会主动和她一起玩游戏,于是摆手:“我不太会玩,我看着你玩。”
“没事。”
徐梧若只好接过,姜峄问:“想玩哪个?”
“都可以,你选择就好了。”
姜峄控制手柄,熟练地点开了一个游戏,是赛车游戏。该说巧不巧,徐梧若以前也经常玩这个游戏。
只是版本不一,徐梧若玩的是第五版,现在出到第十版了。
住在南巷的日子很平淡,徐梧若的课余生活就是家里的那部旧版游戏机。从小到大只有覃思和徐梧若两个人住,徐梧若也没见覃思玩过。
覃思说是别人送的,徐梧若无从考究。
开了几局,姜峄用余光看了眼徐梧若,她有些困意。
“困了?”姜峄问。
徐梧若回:“还不是很困。”话语刚落,她打了个哈欠。
“不是很困就是困了,去睡吧。”姜峄的语气放轻,把电视屏幕关了。
徐梧若上楼,躺在床上。
其实姜峄挺善解人意的,虽然他们没怎么接触过,但她能感觉出来。
之前听覃思说过,姜峄还小的时候,姜孟章事业起步,忙得天旋地转,母亲彭烟常年在国外,事业为重。
自然而然的,姜峄被养在了爷爷奶奶家。
姜峄小学六年级,姜孟章和彭烟离婚。算是和平分开,因为姜峄在他们两个脸上看到的只是平静。
性格不合,事业心都重。联姻生活下的感情名存实亡。
彭烟离婚后便在国外定居,她把抚养权给了姜孟章,让姜峄留在临川市。
直到现在,徐梧若和姜峄成了一家人。
徐梧若的房间旁边有个小阳台,隐约中,她听到了阳台上有人在打电话。
“嗯,知道了。”
半晌,那人又道:“我会去接她的,放心。”
是姜峄的声音,电话时长很短,他从阳台回来,径直回了房间。
接谁,她还是他,姜峄明天要出门吗?
9. 第 9 章
第二日,徐梧若起床后已经十点了。她下楼,发现方姨做了豆浆,蒸了一些点心和包子。
覃思坐着已经开始吃了,姜峄的房门是打开的,但客厅没见到人。
“小峄一大早就出去了。”覃思说着,徐梧若坐下吃早餐。
果然,姜峄出门了。
临近中午,陈淮安把徐梧若叫出去吃饭,还有连妍,吃饭地点在市中心的环球广场,一个大商场。
“怎么突然把我们叫出来吃饭了?”连妍问道,拿起菜单开始看。
“临时兴起啦,再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出来吃饭。”陈淮安正给每人的杯子里倒着茶。
连妍看完,把菜单递给徐梧若,她看了两眼,又放在陈淮安面前。
“徐梧若,你不会又点你的‘必点套餐’吧。”
“你怎么知道,好聪明呀。”徐梧若笑了。
这家茶餐厅他们三个人经常来,徐梧若每次都点同一个套餐。
饭还没上,徐梧若轻咳了两声,缓缓开口,“妍妍,我有事要跟你说。”
连妍见徐梧若的神情有些正经,陈淮安一副知晓的模样,她不敢相信地问:“你俩...在一起了?”
陈淮安正喝着杯子里的茶,被呛得面色发红。
连妍还真细想了一番,其实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不是啊不是啊。”徐梧若连忙摆手,“我之前不是说我搬家了嘛,是这件事。”
“噢噢,吓死我了。”连妍拍了拍胸口,陈淮安终于缓过来了,也拍着胸口。
徐梧若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就是,我妈妈再婚了,然后那个叔叔住在胭脂巷里的林溪府,所以我现在搬进去住了。”
连妍了然,忽然想起什么,“那你不就和周览一个小区?”
徐梧若点头,陈淮安笑了,“你看,连妍也知道周览住哪,就你不知道。”
“哎,我知道是因为谁跟我说来着,噢,万怡初一的时候和我说的。”
“她怎么知道?”
“当时入学不是填了那个表吗,她当时是班长。”
东西陆续上齐,他们聊着天,连妍问:“那你现在家里有没有什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啥的?”
她以为徐梧若会表现得介意,难过,可是徐梧若没有,她甚至不在意。
也许沉默是最大的歇斯底里。
“有个大两岁的哥哥。”徐梧若答,喝了一口手里的冻柠茶。
“那就是现在读高二咯,在哪读高中呀?理科还是文科?”
“在市一中读,好像选了全理。”
连妍直呼牛逼。
说着说着,他们又聊起了万怡。
“你们说她是因为什么呢?”初一的时候,她们三个人一起去吃饭,形影不离。
徐梧若复盘了前两年的事情,想不明白,她们找过万怡聊,她不肯说。
“难道是因为她喜欢我,而你们两个和我走得近?”陈淮安懒散地说道。
“滚。”
“自恋狂。”
......
吃过饭后,陈淮安提议去打台球。徐梧若和连妍表示都可以,陈淮安熟,他带路。
环球广场附近很多家台球馆,陈淮安挑了一家环境好的。
但是当徐梧若踏进门口那刻,往右边看,就看到了姜峄和赵泽昱,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生。
她立刻拉着连妍往后缩,退出门口。
陈淮安见她俩没进去,“怎么了,站门口干啥?”
徐梧若本想说换一家,但转念又想,难道姜峄在她就不能打了吗,她为什么要怕他!
“没事没事。”
陈淮安去开了一张台,徐梧若拉着连妍去洗手间。
经过姜峄那桌的时候,他正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玩手机,低着头。
徐梧若步子很快,到了洗手间,连妍忽然猜到了些什么,“你不会想说,在这里碰到你那个哥哥了吧。”
“你怎么知道!”徐梧若心有些慌。
“果然白天不能说人。”
陈淮安开好台后,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他正疑惑着,发现连妍笑着走出来,徐梧若遮遮掩掩,还低着头。
“徐梧若,你做贼呢?”
这句话声音不小,但她恰好站在姜峄那桌的不远处,所以确保姜峄他们一定能听到。
“哟,这不你妹吗?”赵泽昱笑嘻嘻的,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姜峄说着。
姜峄抬头,对上徐梧若的背影,笑了笑,没说话。
“你哥盯着你看呢。”连妍打趣她。
徐梧若更不敢回头了,只是拿着杆子打。
他们三个人规定谁输了谁下场,第一句徐梧若就输了,换上连妍。
徐梧若坐在沙发上,往姜峄那桌看,和他隔着两张桌球台对视,她立刻别开眼,手机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好巧。】
是姜峄发来的。
【不巧。】徐梧若回。
【和男生来打桌球,出息了。】
徐梧若抬头,姜峄面色平淡,他的目光停留在手机上。
【那是我发小。】
【那也是男的。】
徐梧若不打算再回他,因为陈淮安输了,她接过陈淮安的球杆,和连妍打。
开局没多久,徐梧若见沙发上没人,环顾一圈,发现陈淮安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姜峄那桌,和赵泽昱侃侃而谈。
“陈淮安,到你了。”连妍喊着,陈淮安听罢,又回来了。
“怎么女神下场了?”陈淮安问。
徐梧若回:“因为你妍姐把黑球打进去了。”
“好球技!”
“滚蛋。”连妍开口骂。
打完这局,徐梧若觉得有些渴,把球杆给连妍,她去买饮料。
问了他们两个想喝的饮料,徐梧若便一个人踏出球馆,下楼去买了。
奶茶店有些人多,徐梧若找了个空位坐着等。
半晌,一旁的空位又坐了人。徐梧若抬头,看到姜峄坐在她旁边。
说起来,昨晚过后,她和姜峄的关系似乎熟络了一些,但只是一些。
“你也来买喝的?”徐梧若问。
这句确实问的有点废话,不然坐在这吸二手烟吗。
“出来透口气。”
徐梧若看了一眼一旁的老大叔正叼着根烟,烟雾往这边飘,便不再开口。
她咳了咳,奶茶恰好做完,她起身去前台拿。
店员打好包后,徐梧若再看向原来的座位,姜峄已经不见踪影。
结果当她正要坐电梯上楼时,见到了商场有些隐秘的角落里,姜峄在和一个女生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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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扯着他的衣袖,动作有些暧昧。
徐梧若转过头,内心吸了口气,妈呀,不该给我看到的就别让我看到啊。
她进了电梯,按了几下关门的按钮,直至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观光电梯四周是玻璃,徐梧若往下看,依稀能看见两个人在原处。
难道姜峄昨晚电话里要接的人,是这个女生?
她提着奶茶快步走进台球室,喘着气,坐下。
“你怎么了,下楼跑了几圈?”陈淮安接过奶茶,插上吸管。
“没有,没有。”她只是撞见了不可告人的一幕。
“我说,那边那一桌的全是临川一中的,都学霸。”陈淮安的眼神里带着赞赏崇拜。
“怎么,你和人取经了?”徐梧若问着,连妍在笑。
“就他还取经?都混成兄弟了,还说待会一起出去打游戏。”
“嘿,打游戏咋啦,打游戏也是一门学问,大学问。”陈淮安撇嘴。
陈淮安忽然想起什么,他坐上沙发上,凑近,悄悄和她俩说着:“我刚听他们说,你哥,就是姜峄,挺花心的,在学校也多人追......”
连妍一副正常的表情,徐梧若想起刚刚那幕,瞬间心里有些认可这个说法。
“而且他们现在高二,高一和高三都有女生追他。”
徐梧若和连妍不约而同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之后又打了几局,连妍先回家了,今晚她们家要出去吃饭。等他们散场的时候,姜峄还没回来。
赵泽昱也和他们一起走出桌球馆,陈淮安已经和他们混熟了,一口一个泽昱哥,揽着肩膀。
徐梧若见赵泽昱站她旁边,便开口问:“你知道姜峄去哪儿了吗?”
赵泽昱听见徐梧若的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哥啊......约会去了吧。”
“那我能不能举报他早恋呀?”
赵泽昱哈哈大笑,结果下一秒姜峄从拐角出来,“举报我?去哪里举报。”
徐梧若吓了一大跳,他不是走了吗?
“陈淮安,你去哪,你不送我回家吗?”陈淮安打算跟着赵泽昱走,听到徐梧若问,便摆手道:“你哥不是在这吗,拜拜。”
徐梧若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转头看向姜峄,“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
姜峄忽然笑了一声,“我如果和他们一起,谁送你回家?”
“我可以自己打车......”
徐梧若话语刚落,头顶忽然被罩着一个头盔,姜峄戴上自己的,见徐梧若扣不上,伸手帮她扣好。
距离被拉近,徐梧若抬头,对上姜峄的眼。
光落在他的棕黑色发丝上,眼底里似乎也匿着光亮。
“怎么又脸红?”
徐梧若别过头,不让他看。
姜峄瞧着她发红的耳垂,“上车。”
她打量了一眼面前停着的电动车,是停在车库里的那一辆,很酷。
徐梧若一手扶着,另一只手紧拽着手机。
电动车忽然在路边停下,坐在前面的人开口问:“手机放前面储物兜里?”
她点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姜峄。
九月份的天气依旧燥热,太阳遍布,风吹得发丝凌乱。
树叶被风吹起,漫天飞扬。如果这是在夏天该多好。
10. 第 10 章
到了家门口,徐梧若下车,姜峄见她脸有些白,接过她手里的头盔放好。
“怕吗?”
徐梧若下意识点头,又摇摇头,进了家门。
她回房间开始写周末作业,初三有些科目已经开始总复习了,一直在赶进度,徐梧若想走得比老师快一些,于是开始往后面复习。
但是她遇到了一些理科上的重难点,徐梧若打算圈起来回去问老师。
方姨敲门,喊徐梧若出来吃饭。
她抬眼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六点。
吃饭的时候依旧只有徐梧若和姜峄。
姜峄见徐梧若有些心不在焉,轻描淡写地提了句:“学业上遇到困难了?”
她有些吃惊,难道姜峄会读心术?
徐梧若点头,“确实遇到一点小困难。”
姜峄忽然笑了一声,“这样,我帮你辅导。”
徐梧若更难以置信,姜峄怎么突然那么好心,甚至有些不怀好意。
“包进一中的那种。”姜峄补充。
?
徐梧若弱弱地问了句:“是有什么条件吗?”
姜峄一副见到聪明人的表情,声音低沉:“今天看到的,都保密。”
徐梧若秒懂,“我看到什么了?”
交易就这样达成了,吃过饭后,徐梧若把题目和资料拿给姜峄。
“高中的物理数学和初中学的有些出入,我先看看资料再给你讲。”
徐梧若发现,姜峄平时话很少,经常沉默寡言,但在讨论学习讲题上,他似乎变了个人。
姜峄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也善于讲题,能带动倾听者的思维,跟着他走。
他似乎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从而形成他自己的知识体系。
说到最后,姜峄有些口渴,徐梧若立即给他倒了杯水。
“懂了吗?”他说罢,拿起杯子开始喝。
徐梧若猛地点头,“今天受教了,谢谢。”
“记得答应我的事。”
“当然记得。”
“没什么其他问题了吧?”姜峄把资料收拾好递给徐梧若。
“没有了,老师。”
“那下课。”
徐梧若接过资料,抱着资料准备放回房间,但脚步一顿,看了看姜峄。
姜峄见她欲言又止,问道:“想说什么?”
徐梧若压低声音,“今天那个女生是谁?”
他瞥见徐梧若脸上有些八卦的神情,毫无波澜,“你猜。”
其实没谁,就一个初中同学,站在商场门口聊天挡着道了,便走到偏一些的位置说了几句话,他们聊起小一届的学弟沈思临,女生问还有没有联系,他近况如何。
沈思临被外市的重点高中特招了,是省排名前几的重高,姜峄偶尔联系,但也没说多。
那时候初中,姜峄以前和他一个校篮球队的,恰好他们班的女生见他俩认识,便拜托姜峄要联系方式。
两人叙旧了一会,结果还被徐梧若瞧见了,那副神情似乎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姜峄偏不告诉她,也不解释,吊着徐梧若胃口。
徐梧若见姜峄不说,憋了口气,转身上楼。
周日下午,徐梧若依旧是刘叔送上学,姜峄坐地铁。
“刘叔,要不以后我自己上学吧,老是让您送挺麻烦的。”
“这可不行啊!这是姜总吩咐的,怎么麻烦呢。”
徐梧若只好应下,她只是怕姜峄心里不舒服。
但徐梧若不知道的是,姜峄从初中开始就是自己坐地铁上学,方便,地铁直达,比车快多了。
他讨厌堵车,哪个方法高效率就选择哪个。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周览和连妍早就到教室了。
连妍正埋头补作业,徐梧若觉得惊奇:“罕见,实在罕见。”
她见徐梧若回来了,嘿嘿一笑,“这不周六玩疯了吗,忘写作业了。”
晚修是数学和英语周测,下课时,徐梧若想拿水杯出来喝水,习惯伸向书包侧边,却摸不到。
转头一看,空空如也,徐梧若忽然想起水杯落在了家里。
她本想打电话给覃思,但又觉得专程送水杯到学校没必要。
徐梧若不是一个恋家的人,初一的时候刚住宿,舍友会很想家,流眼泪。徐梧若没什么感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住学校还多了几个人一起说话,连妍还和自己一个宿舍,热闹。
徐梧若和连妍喜欢下午洗完澡吃过饭后去操场散步,用连妍的话来说,就是“看晚霞和帅哥两不误”。
操场旁边就是篮球场,许多学生喜欢去走几圈再回教室,晚霞漫天,让人暂时消除疲惫,话语随风飘散,心情又变鲜活。
晚风带来些凉意,两个人散了几圈步后,往教学楼走去,徐梧若瞥了一眼球场,五班和六班的男生在打球。
“看谁呢?”连妍问,也往操场那看去,恰好陈淮安投了个三分球,“你别看陈淮安那傻样,打球还挺行的。”
“他以前在南巷是街头霸王,跟个大哥似的。”徐梧若笑了,目光移开球场。
陈淮安下了场,和几个男生坐在场边,欢呼声起此彼伏。
“你说她俩看谁呢?”五班一个男生见到徐梧若和连妍经过,驻留了一会,又离开。
“看我?”陈淮安擦了擦汗,笑着。
“为什么不是我?”
五班六班是兄弟班,两个班的男生经常一起打球,关系熟络。
一男生扬了扬下巴,看向场上的周览,“你说他真喜欢徐梧若还是说说而已?”
“这哪知道呢,闹绯闻闹了两年了。”陈淮安从初一下学期就听过,起因是徐梧若和周览同桌,之后便有人传周览喜欢徐梧若。
初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绯闻漫天飞,谁和谁做过同桌,谁和谁走得近,谁喜欢谁,都能传来传去,成为谈资。
周四下午洗澡的时候,徐梧若先回教室,宿舍里只剩连妍和万怡。
“哎,连妍,我问你个事儿呗。”平日和万怡一起走的女生,隔壁宿舍的,见连妍在洗衣服,凑到她旁边。
万怡坐在自己床上收拾东西,背对着她们。
“啥事儿?”连妍漫不经心地问。
“就上周,听说陈淮安和徐梧若一起出去打桌球,你说他俩在没在一起……”
连妍把盆里装着的泡泡水倒在水池里,打开水龙头。
“我也去打桌球了,咋没见你问我是不是和陈淮安在一起了呢。”
女生撇撇嘴,知道在连妍这问不出什么话,便离开了。
班里没什么人开连妍的玩笑,她是学霸,班里经常第一第二,连妍性格争强但又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随缘又嘴巴毒。
徐梧若觉得她是表面看起来随和,内心却很强势。
确实是这样,连妍对于不感兴趣的事懒得去看一眼,把精力都花费在想要去争取的事情上,所以看起来反差比较大。
等连妍洗完衣服,要去阳台晾的时候,宿舍已经没人了。
连妍觉得方才问的那番话有些莫名其妙,周末出去很正常,打桌球也很正常,但是有人看见了,还把这个场景告诉万怡她们,却问徐梧若和陈淮安的关系。
匪夷所思,连妍想不通。
周五晚上,交完化学周测试卷后,班主任把手机发下,大家匆匆离开教室,放学回家。
徐梧若不想那么快走,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家,但也不想坐周览的车。
她觉得别扭,特别是和周览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总觉得两个人不像朋友。于是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把手机开机,却弹出来很多条信息。
怎么姜峄这个时间也会给她发信息?
但徐梧若先点开了连妍的聊天框,看到了几个感叹号。
【!!!徐梧若,你哥是不是来接你放学啊啊,妈呀一个大帅哥坐在电动车上,那个侧脸,啧啧。】
徐梧若的心一惊,她又点开姜峄的聊天框,很简洁的一行字。
【来校门口右边第二棵树下,我接你放学。】
她连忙收拾好东西,加快脚步出了教室。
徐梧若见校门口许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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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在等候着,她走到第二棵树下,果真瞧见了姜峄的身影。
姜峄把头盔递给她,徐梧若接过,坐上车,“快走快走。”
“那么着急回家?”
徐梧若生怕被班里的人看见,姜峄起步有些快,她作势要向后一倒,随即拽紧姜峄的衣服,人又向前靠。
“能不能慢一点?”徐梧若心未定,风一直往她身上灌,感觉脸都要被吹胀了。
“不是急着回家?”
姜峄应该是洗过澡了,现在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校服被换下,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冽香味。
徐梧若忽然觉得脸有些红,她的身子稍往后撤了一些,拉开距离。
到家后,姜峄接过她手中摘下来的头盔,“以后周五晚上我都去接你放学,我就在今天那等你。”
?
姜峄见徐梧若的表情闪过一丝诧异,反问道:“难道你想每周都坐周览的车回家?”
徐梧若猛地摇头,“会不会太麻烦了?”
“我又没事干。”
“好吧,谢谢你。”徐梧若话语落下,见姜峄稍皱了一下眉。
她的手机里忽然弹出一条信息,是周览发的。
【你回家了吗?】
徐梧若回:【我已经到家了,怎么啦?】
【家里是有人接你放学吗?】
【对呀,姜峄来接我了。】
【嗯嗯,好,没事了。】
客厅一旁的玻璃茶室里走出几个人,姜孟章和覃思随着他们出门。
站在前面的男人们穿着西装革履,谈笑风生。覃思正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聊着天,走在后面。
“姜总,有空来我家里坐坐。”随岳山笑着。
姜孟章应着,“那一定,必须的。”
一行人出了门口,瞧见车库前的姜峄和徐梧若。
“哎,姜峄,梧若,这是你们随叔叔。”
“叔叔好。”
随岳山又笑了笑,“哎呀真乖,早知道我也把思清带过来了。”
“有机会的。”
随岳山的女儿随思清和姜峄同龄,在临川中学高中部读。
送走了客人后,姜孟章和覃思喊住了他们两个。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覃思先开口,“明天是我店铺的开业典礼,你俩一起去剪彩?”
“什么店铺?”徐梧若问。
“我亲自打理的一家服装店,你明天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嘛!”
姜峄表示都可以,徐梧若没有异议。
“那就好,明晚我们去庆祝一番才行!”姜孟章哈哈笑道。
徐梧若回了房间,她发现和覃思相处了那么久,竟然不了解自己的妈妈。
她真的以为覃思每日忙碌不着家,是去打牌玩乐,结果开了一家服装店!
徐梧若的心里有些愧意,她记得以前学校让填个人资料的时候,在母亲职业那一栏,她问覃思应该填什么,覃思说填个体户。
她年纪小,不知道个体户是什么意思,后来也没去查。
第二日,他们早早出发。
徐梧若穿着一条淡粉色的连衣裙,有些俏皮。裙身上点缀着细小蕾丝花边,增添了几分细腻和优雅。覃思和姜孟章都夸好看,穿在徐梧若身上更好看。
覃思开的服装店在市中心最大的贸易中心处,一楼。
店门口摆放着一排喜庆的花篮,店铺规模不大,几个年轻的店员正忙碌着。
开业仪式很简单,覃思作为老板,和姜孟章站在中间剪彩,姜峄和徐梧若拿着手持礼炮,“砰”的一声,彩纸如飞絮落下。
徐梧若看着覃思的笑容,和忙前忙后的身影,忽然觉得自己从没走进过她的生活里。
她觉得,两个人的关系里不只有陪伴是重要的,还有理解。
徐梧若回忆以前,其实覃思从没缺席过她的一场家长会,只是两人不善言语。
姜峄忽然走到她的身边,把她发丝上的彩纸拂开。
“发什么呆?”
徐梧若回过神,目光撞进他的眼里。
“没什么。”她笑了笑。
11. 第 11 章
转眼到了国庆,放假第一天,赵泽昱和周览来家里玩,陈淮安也来了。
他们打算姜峄家待一个下午。徐梧若觉得待在房间里不合适,便坐在客厅里看着他们玩游戏。
“徐梧若,我说,你家也太大了吧。”陈淮安悄声说道。
“你家不也大?”
“不一样,不一样。”
周览和陈淮安在玩游戏,赵泽昱坐在沙发上和姜峄闲聊。
“哎我说,周览自从知道徐梧若是你妹之后,来你家玩的次数变多了啊。”赵泽昱看着坐在客厅里的周览,稍稍和姜峄说。
姜峄没说话,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柠檬味苏打水出来。
他手里拿了一瓶,走到徐梧若旁边,用瓶身碰了一下她的胳膊。
徐梧若回头,饮料已经在她手上了,凉意却残留在胳膊上。
“谢谢。”
“峄哥,你来。”陈淮安起身,姜峄接过手柄坐下。
“我把我的给你玩。”周览站起来,让了个位给徐梧若。
她本来想拒绝,但是见姜峄已经坐下,等着她开局。徐梧若只好把刚开的饮料放下,拿起游戏手柄。
“玩什么?”姜峄语气平淡。
“就他们刚刚玩的那个。”
徐梧若握着手柄,准备开始游戏。她发现手心竟然有些冒汗。
她逐渐上手,然后放松,很快就入了正道。
姜峄依旧是那副神情,看不出来输赢,看不出来喜怒。
徐梧若按了一下手柄里侧的按键,屏幕上的赛车忽然加速,越过了终点线。
游戏结束。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愣住了。
“她怎么知道隐藏键?”
“她怎么赢了峄哥?”
徐梧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只是看你们玩多了,但是我觉得姜峄放水。”
其实这个操作是姜峄教她的,和他玩游戏就会学到很多小技巧。
姜峄听罢,有些意外地说:“我可没有。”
赵泽昱和周览怎么会不知道,姜峄的水平极高。
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是宠妹啊。
“后天在我那办个聚会,来不来?”
赵泽昱在绘声绘色地规划着他的聚会规模,又在想要邀多少人。
他家的别墅在半山腰,风景极好,姜峄懒得听,周览和陈淮安在专注玩游戏。
在场的似乎只有徐梧若听的津津有味。
“姜峄你看看,还是你妹懂得欣赏我。”
徐梧若“啊”了一声,赵泽昱又说,“你和陈淮安都去,让你哥带着你。”
姜峄一开始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但听到赵泽昱的话,皱了皱眉。
“一个小孩去什么?”
“我不是小孩。”徐梧若立即反驳。
姜峄轻笑了一下,赵泽昱拍板,“就这么说定了哈。”
/
落日透过半山腰别墅的落地窗,洒在宽敞的客厅里。
周览和陈淮安一起来的,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部分人在别墅里了。
空气中弥漫着笑声,几个女生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吃着精致的糕点,桌上放满色彩缤纷的果汁和饮料。
参加聚会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到,带有节奏感的音乐播放着,周览嫌吵,便站在阳台上看日落。
山间的微风拂过,远处城市被夕阳笼罩着,天空中的云似乎出现一道裂痕。
裂痕里是金黄色的晚霞。
往楼下看,姜峄带着徐梧若到了。她摘下头盔,恰好看见楼上阳台站着的周览,便打了个招呼。
徐梧若是坐姜峄的电动车来的,其实一开始她非常不情愿。
“我可没驾照,难道你走路去?”
“我可以...”
姜峄知道她要说什么,“打车的话,司机一般上不去。”
徐梧若穿着短裙,只好又回房间换了短裤。
一路上,姜峄的速度极快,徐梧若让他慢一些。
姜峄听不清,只让她扶着自己。
徐梧若觉得自己的手放在哪都不合适,姜峄见她不好意思,便抓着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间。
好像更不合适了。
姜峄带着她进别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还有身后的徐梧若。
聚会上的人从没见过姜峄身边带着女生,开始八卦。
“哟,姜峄,这妹子是谁啊,不介绍介绍?”话语落,焦点几乎都在徐梧若身上。
徐梧若的身材偏瘦,搬进姜家后不缺衣服穿,她挑了一件薄长衫搭着牛仔短裤。
她不习惯目光聚焦的场面,觉得不自然。
“我自己去玩吧。”徐梧若见姜峄没有说他们的关系,松了口气。
“别乱跑。”姜峄只叮嘱了这句,便上楼找赵泽昱了。
徐梧若看见陈淮安凑在人堆里,她拍了拍他的肩。
“哟,你咋才来呢?”
“你怎么来的?”徐梧若问。
“我和周览一起来的啊,他司机兜上我一起。”
......
夜晚来临,三层别墅里聚满了人。
楼下还有一个游泳池,池水波光粼粼,许多人围在泳池旁聊天。
游泳池里放着几个泳圈和大鸭子,别墅的墙上挂着星星吊灯和气球,长桌上铺着白色桌布,摆满了小份的食物点心,供人自取。
陈淮安已经和聚会上的人混熟了,徐梧若自己到处走。她观察了一圈身边的人,大家三三两两地在谈笑,几乎都是陌生的脸。
她在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别人,殊不知,别人同样也在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
徐梧若坐在吧台前,几个女生凑上前。
“你和姜峄什么关系?没见过你啊,新来的?”女生叫阿宛,兴致盎然地问道。
“朋友。”徐梧若说着,她实在不想将她和姜峄的关系公布于众。
虽然迟早不会是秘密,但是她有私心。
“朋友?不止吧,我听说他可是载你来的呢。”
徐梧若敛了声,正愁怎么解释时,另一个女生见状,“问那么多干嘛?我们交个朋友呗。”
她递给徐梧若一杯浅蓝色的饮料,徐梧若接过。
在场的人几乎都拿着各色的饮料,徐梧若的手上没有,似乎显得有些不合群。
身处的别墅,甚至面前在和她聊天的人,徐梧若觉得,如果她还是住在南巷,是一辈子也不会接触到的。
他们身上穿着的大多是不知名的高端品牌,夸张一点的来形容,徐梧若觉得她们的头发丝都覆了一层金箔。
“哎,吃蛋糕呀。”
面前的蛋糕品种多样,提拉米苏,蓝莓慕斯,抹茶千层……
徐梧若挑了块提拉米苏,周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哟,周览弟弟,好久不见。”阿宛打了个招呼。
周览使了个眼色,几个女生识趣,留下他们二人。
“还习惯吗?”周览的手里拿着一杯橙色的饮料。
“如果要说真话......”徐梧若摇头,她习惯了孤寂,场面太热闹。
忽然,楼梯间传来谈笑声,愈来愈大,被几个男生簇拥着的人穿着简单的黑短袖,是姜峄。
姜峄在笑,却笑得不明显,眉目中透显着几分淡漠。
他在人群中和徐梧若对视,又别开眼。
徐梧若起身,说要去厕所。周览见状,要带徐梧若去。
“不用,我在四周逛逛也好,不走远,有什么事电话联系你。”
徐梧若往外走,发现了一条楼梯,通往小阳台,能望见半山腰的风光。
晚风吹得舒服,却降不了脸上的热。极度喧闹过后的突然寂静,耳朵有些不适,头愈发的晕。
小阳台上有张长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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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挂天边。
徐梧若坐下,看着底下的高楼建筑发呆,依稀能听到别墅里的年轻男女说笑着。
“哎,姜峄带来的那个女生,我好像知道是谁!”
“谁呀谁呀?”
“我有个朋友和她是初中同学,听说家里以前住在南巷,你们听过南巷吗?”
众人摇头,“反正家境不好,单亲家庭,听说家里以前还欠过债......”
“那你们说,她接触姜峄,不会是为了攀高枝吧?”
赵泽昱和姜峄经过,“说什么呢?”
几人立刻收回话题,“没什么没什么。”
他们瞧见姜峄眼里带着警告,低下头,敛了声。
“不想玩可以先离开,自便,在这嚼人舌根算什么。”
赵泽昱作为主人家,倒不能叫好兄弟的妹妹受委屈了去。
姜峄在四周看了一圈,没见到徐梧若的身影。
他找到周览,“有见到徐梧若吗?”
周览没注意时间,离她说去厕所确实有一段时间了,“她说去厕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姜峄听罢,熟门熟路地往厕所方向找。
徐梧若靠着长椅,不自觉闭眼,睡着了。
室内,各种小游戏,男男女女玩在一起,伴着蓝牙音响里的爵士乐,五颜六色的气球飞起,又落下。
天色完全黑了,如同墨般,只有徐梧若身处的这一方空间是万籁寂静。
姜峄找到徐梧若的时候,见她安静地待着,脸色稍缓。
“徐梧若。”
她以为是在梦里听见了姜峄的声音,没回应。姜峄推了推她,徐梧若顿时猛地清醒。
“姜...姜峄,你怎么在这里?”
姜峄面色冷峻,“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到处乱跑。”
徐梧若低头,有些委屈,“我只是头有些晕,里面好吵。”
“我们回家吧。”
“你不用留在这里吗?”
“聚会又不是我举办的,留在这干嘛?”
姜峄见徐梧若有些腿软,伸手扶着她。
“走得了吗?”
徐梧若清醒了几分,站稳,“可以的。”
他们绕到后门离开,姜峄给徐梧若戴好头盔。
“扶稳,下山路有些陡。”
回到家,姜峄把灯打开。一室忽然明亮,水晶灯晃眼。徐梧若默不作声,有些出神。
“徐梧若。”姜峄开口,低哑的声音喊住了她。
她抬头,和姜峄对视,墨色湖泊里深不见底。
“我以后还是不参加这些聚会了,我觉得我会给你带来麻烦......”
姜峄面色有些清冷,“你是我的妹妹,何谈麻烦?”
徐梧若摇头,姜峄又道:“不想去就不去了,聚会本来就无聊。”
“那你为什么...”
徐梧若想说他看起来像是经常参加聚会的人,因为姜峄本就该是聚会的焦点。
姜峄知道徐梧若想说什么,笑了一声,“妹妹,你不会以为我天天不待在家里,就是去鬼混吧?”
难道不是吗,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明天跟我出趟门,你就知道了。”
姜峄说罢,回了房间。
他准备洗澡,赵泽昱发现他和徐梧若不见了,打了个电话过来。
“你人呢?”
“徐梧若说头痛,我带她先回家了。”
赵泽昱“啊”了一声,“没事吧?”
“没事。”姜峄听到电话那头嘈杂,聚会应该还没结束。
“我先挂电话了,洗澡去。”
姜峄挂断电话,想起今天在小阳台找到徐梧若时她的模样。
四周喧嚷,唯她清寂。犹如群山脚下无声流淌的河川,不求争高。也许两个人本就相似。
他们都是人群里孤形只影。
12. 第 12 章
徐梧若给陈淮安发了信息,说她已经到家了。
陈淮安隔了半个小时才回:【OK,我现在也回家。】
她坐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的布局,心里忽然有种落差感。
窗外的月依旧明亮,树影婆娑。
可这不是南巷的月,是胭脂巷的月。
徐梧若记得,以前小时候在南巷,她和陈淮安两个人满巷子地跑,跑累了就拿着散钱去巷口的小卖部买雪糕吃。
陈淮安家里很多玩具,还有漫画书,徐梧若就经常往他家去。
可今天,她看到聚会上的陈淮安,忽然意识到他们两个都长大了,他变得成熟,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一去不复返。
似乎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往回看。
第二天,徐梧若早早起床了。
没想到姜峄比她更早,徐梧若换好衣服下楼,发现姜峄已经坐在客厅了。
他今日穿的很休闲,乍一看,和徐梧若这一身很搭。
“走吧。”
“去哪?”
“先去吃早餐。”
姜峄依旧骑着他的电动车,带着徐梧若出门,他们去了市一中附近。
“一中后门的巷子里有一家云吞面,这家店开了很多年了。”
徐梧若没有来过这边,她印象中,没怎么出去玩过,都是在南巷附近活动。
繁忙的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自行车的铃声,远处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唤醒了这个早晨。
阳光透过高楼的缝隙,洒在人们的脸上。
店铺的门面不大,玻璃窗上贴着几张简单的菜单,上面用醒目的字体写着“云吞面”三个大字。
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面粉香和清汤的鲜味,姜峄点了两份。
店老板认得姜峄,他经常光顾这家店。
“小峄,怎么放国庆长假也来这边吃早餐呀?”
“带妹妹来试一下。”
这是姜峄第一次介绍自己是他的妹妹。
“老板,来两碗云吞面,加多点葱花!”一位常客熟门熟路地喊道。
“哎,马上!”
姜峄带着徐梧若落座,店面有些逼仄。
徐梧若没有想过姜峄也会出现在巷子里的店,“我以为你们不会来这些地方。”
姜峄闻声,“我们?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把自己从昨天的聚会中脱离出来,徐梧若有些难以置信。
“小时候我在爷爷奶奶家长大,他们不习惯住在大房子里,还是在老巷子里居住。”姜峄又补充,“他们最喜欢带我来这家店吃云吞面。”
云吞面端上,姜峄把碗推到徐梧若面前,“你先吃。”
徐梧若接过他手里掰开好的木筷子,“谢谢。”
云吞面的汤头清澈鲜美,面条爽滑有弹性,云吞皮薄馅大,每一口都是满足。风扇呼呼地转,顾客越来越多。
有一瞬间,徐梧若确切地感受到,她在参与姜峄的过去。
徐梧若没想到姜峄会带她去图书馆。
“你是说,你经常不在家,就是在图书馆?”
“很惊讶吗?”姜峄带着徐梧若进去。
图书馆内,斑驳光影落在木质地板上。
有些人眉头紧锁,阅读厚重的学术著作;或是键盘上飞快地敲打,撰写着论文或报告。
姜峄在图书馆里兜转,带着徐梧若进了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像是一片未被人侵略的领地,一扇玻璃窗下,是一张四人书桌。高高的书架错落站立着,让人难以发现这个小角落。
玻璃窗外是小型的人造湖,几只白天鹅在轻轻划动着。
徐梧若明白为什么姜峄喜欢来这了。
他递给徐梧若一本书,是茨威格的《人类群星闪耀时》。
翻开序言,她看到了一句话,“伟大诗人歌德曾满怀敬畏地把历史称为‘上帝的神秘作坊’。”
一个人类群星闪耀的时刻出现,也必然会有一个漫长岁月流失的过程。
图书馆的钟声在整点时响起,但在这,时间似乎总是慢了半拍,让人忘记了外界的喧嚣。
徐梧若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姜峄的秘密,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
出了图书馆,两个人找了个咖啡店坐着。
咖啡店是工业水泥风,饮品款式简单却新颖。徐梧若点了一杯黑糖椰香燕麦拿铁,姜峄点了杯冰美式。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姜峄,觉得很神奇。明明几个月前互不相识,现在坐在一起喝咖啡。
店里放着舒缓的英文歌,闲适的氛围让人忍不住交谈。
徐梧若想说些什么,看着面前坐着的姜峄,他的手机放在灰色的小圆桌上,侧着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人工湖旁的树影摇曳,孩子们在嬉戏玩耍,生机一片。姜峄回过头,发现徐梧若正看着他。
“有话想说?”姜峄挑眉,喝了口冰美式。
“我觉得,你和我心里一开始的印象有些不一样。”徐梧若认真思考了一番。
“怎么不一样?”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讨厌我,因为我是闯进你世界里的一个陌生人。”
姜峄只是笑了笑,“我只是还没习惯,不能称之为讨厌。”
徐梧若不自觉地把姜峄当成了一个倾听者,而恰好姜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假期第三天中午,只有覃思和徐梧若在家吃饭。姜孟章不常在家,公司、外地、国外轮流转。
“你哥去哪了?”
徐梧若也是起床后才发现姜峄的房门打开,似乎早就出去了。
“不知道,他没说。”
吃完饭后,覃思见徐梧若一个人待在家,她待会和姐妹去做美容护肤,于是问:“梧若,一起去吗?”
徐梧若摇头,她出门,独自坐上去南巷的公交车。
玻璃窗外的景色闪过,车厢内弥漫着午后的气息。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无精打采地站立着,树叶偶尔翻动,发出沙沙响声。
徐梧若下了车,打算在周遭闲逛。
日头很晒,她走到转角口的阴凉处躲太阳。
“梧若,好久没见你了呀。”小卖部里的老板娘见到她,让她进来坐。
“梁阿姨好。”
徐梧若记得,以前住在南巷里的时候,经常在这家小卖部买笔和本子。
“我听说你和你妈妈搬家了,是吗?”
“对,我们现在不住在南巷了。”
“哎,真好。”
真好吗?她不过从一种生活到了另一种生活罢了。
徐梧若走到冰柜前挑选饮料,正犹豫要喝什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低沉。
“拿一包雨花石。”
她听罢,转身看,果然是姜峄。
徐梧若拿着饮料结账后,发现姜峄往东巷走去,她在不远处跟着姜峄进了巷子。
他怎么在这里?
于是偷摸地跟着,但东巷的路,徐梧若不太熟悉,因此转了几个弯就跟丢了人。
她正犹豫往哪边走,眼睛被人蒙了一下,又放开。徐梧若心头一震,回头,发现是姜峄在挑眉笑。
“你吓死我了。”
“胆子那么小还学别人跟踪?”
“你怎么在这里?”徐梧若问。
“我爷爷奶奶住在这,来看看他们。”
徐梧若瞧见他手上那包黄色的东西,“你...我要告诉姜叔叔!”
姜峄嗤笑,“想什么呢,老头说想抽,让我去便利店买一包回来。”
他向前走,徐梧若停住了,“你去爷爷奶奶家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哪,一起去。”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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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梧若只见过一次姜峄的爷爷,在酒席上,还未见过奶奶。
“他们不会不喜欢你的。”
徐梧若只得应了,“但是我两手空空地去,会不会不太好?”
“他们只想见见你。”
“好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姜淇山和梁颂音住在一栋自建房,两层。
徐梧若走进前院,干净整洁,院子里的菊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梁颂音正在冲刷着小石路,见自家孙子回来了,“小峄,快来帮奶奶。”
她有些老花,瞧见了姜峄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孩,面容姣好,没认出来这是徐梧若。
“这是......”梁颂音以为姜峄给她带回来一个孙媳妇。
“奶奶好,我是梧若。”
“梧若!你是梧若!哎哟,长得可漂亮了。这小子也真是的,现在才带你来见我们。”
“奶奶,是我没主动来见您们,是我的不对。”
徐梧若被梁颂音牵着手,进了屋。姜峄留在院子里,把小石路洗干净。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淇山,你看谁来了?”
姜淇山正坐在摇椅上,拿着老花镜看报纸,见梁颂音牵着个小丫头。
“爷爷好。”
“你是梧若吧,快坐快坐。”
徐梧若不好意思地坐着,“我来也没给您们带什么......”
“人来就好了。”
房子内部装修典雅,地板和家具是木质的。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籍和现代书籍。
客厅的中央是一张宽大的红木桌,上面摆放着茶具和一些文房四宝,姜淇山和旧友们时常在这里品茶、写字、下棋。
两位老人过着低调朴素的生活,在东巷这条老旧的巷子里。
“姜峄,我的烟呢?”
姜峄刚进房子,他擦了擦身上沾着的水,把那包雨花石递给姜淇山。
“梧若,今晚在这吃饭不?”
徐梧若听罢,看了一眼姜峄,他表示无所谓。
“好呀。”
姜峄又冲了壶茶,倒了一杯茶给徐梧若。
“谢谢。”
“梧若,我听说你以前住在南巷?”
东巷和南巷挨得近,只是东巷的环境新一些。
徐梧若笑着,“对呀,我就住在那条青石板路往上走两个路口。”
“噢,我知道那儿,有个和我相熟的住在那,恰巧她也姓梁。”梁颂音的头发黑色部分占大面积,若是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有白发,人虽年纪大,但气质犹存。
“是在巷口开了家小卖部的那个梁阿姨吗?”
“对的,是她。”
“我以前小时候经常在她那儿买笔和本子。”
......
他们刚搬来这没几年,住的地方也不在一侧,因此没见过徐梧若。
姜峄和姜淇山在下棋,他在一旁不自觉地听的仔细,倒是没听过徐梧若小时候的事。
“专心。”姜淇山见他孙子心不在焉。
姜峄清了清嗓子,回过神,执白子,思索一瞬后便落子。
姜淇山面露笑容,只执黑子从容地下着棋。
梁颂音给了徐梧若一封红包,“这是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收着。”
徐梧若刚要推拒,梁颂音塞给她,“拿着。”
“谢谢爷爷奶奶。”
他们晚上留下吃过饭后,又聊了好一会,姜峄带着徐梧若回去了。
走出巷子,姜峄缓声道:“他们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他们。”
徐梧若回去的路上,忽然心情好受了很多。很多事情也没变,南巷还在那儿,她和陈淮安的回忆也在。
只是,徐梧若和姜峄都没察觉到,她在无声地融入姜峄的世界里,接触着他的过往。
13. 第 13 章
国庆假期结束后,又到了初冬时节,下起了小雨。雨淅淅沥沥地持续了一周,晒在阳台的校服还未干。
“什么时候停雨啊?”雨夹杂着冷空气,温度骤降。
“不知道呢,袜子都不干。”
中午吃完饭后,宿舍的人坐着聊天。徐梧若在吃苹果,连妍坐在她的床上。
“你们带多余的袜子了吗?”万怡问着。
“没有。”
“没带呢。”
“你们还洗了袜子哎,那穿啥?”
“总有干的啦。”
下午洗澡的时候,宿舍里只有徐梧若和另外两个女生,万怡已经洗完澡了,连妍先去吃饭,还没回来。
徐梧若去晾衣服的时候,听到连妍气哄哄地进了宿舍。
“气死我了,万怡怎么能乱说呢!”
几个人围着连妍,“她说啥了?”
“我刚刚吃完饭回了趟教室,听见万怡和隔壁宿舍的女生说,我们有很多双袜子,但是我们不借给她。”
“我们中午都不是这么说的啊,这不是纯纯污蔑吗?”
其实还有,当时周览在,他让万怡不要乱传,万怡回了句:“你和她们一个宿舍的,还是我和她们一个宿舍?我知道你喜欢徐梧若,但是也不能那么偏心吧?”
“我们哪里惹她了?”宿舍里的人都在思考。
徐梧若觉得生气又难过,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为什么要闹成这样,何况万怡以前还是和她们玩的最好。
晚修下课的时候,有人叫徐梧若去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干嘛?”连妍有些惊讶。
徐梧若摇摇头,出了教室,发现周览刚从办公室回来。她在前往办公室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自己犯了啥错。
难道是考试考差了?没有吧,分数还挺稳定的。那是因为什么?
晚修的值班老师不多,办公室安静,徐梧若站在班主任旁边,“老师。”
“不用紧张,最近学习怎么样,有遇到什么困难吗?”班主任笑了笑,椅子转了一下,正面对着徐梧若。
她确实紧张,印象中没有多少次被老师叫去办公室。
“最近学习还可以,没什么困难。”徐梧若回答。
班主任笑了,点点头。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宿舍最近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徐梧若看着班主任温和的脸,“确实有些问题,但是我们还在找原因。”
“要换宿舍吗?”班主任当然问的不是徐梧若要不要换,徐梧若也知道班主任说的是谁。
“老师,您定夺,或者可以找她聊聊。”
于是没几天,班主任就把万怡和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换了宿舍。
“徐梧若,是不是你让老师换的宿舍?”万怡气冲冲地走到徐梧若的桌前。
“万怡,话别乱说,班主任可是找过你去办公室的,为什么要扯到梧若身上?”连妍不忿地说道。
“我不信她在班主任那儿没有煽风点火,说我们的关系有多差。”
“姐姐,我们宿舍一直都好好的,如果不是你在班里胡说八道,至于这样吗?”
徐梧若起身,打断两人的对话:“我们出教室聊。”
教室里人多眼杂,宿舍的事情不适合在班上聊。
三个人出了走廊,徐梧若又道:“万怡,我们一直把你当好朋友,首先我没有在班主任那说你什么,其次,我们现在是就事论事。”
“如果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矛盾,我希望不要扯到宿舍里,甚至班里。你可以和我们说,我们沟通,我们做的不好可以道歉,但是没必要闹成这样。”徐梧若说罢,眼眶有些湿润。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她没办法让自己的人际关系周全。
万怡忽然止了声,她沉默片刻,走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
徐梧若的坏情绪一直持续到周五。晚修下课,姜峄依旧在老地方等着她。
他把头盔递给她,见她沉默不言,“怎么了,考试考差了?”
徐梧若摇摇头,回家后洗了个澡,下楼自己在打游戏。
姜峄瞥见一楼只剩暖灯,徐梧若的身上披着一张薄毯,窝着在打游戏。屏幕的光映在她白净的脸上,眼神里带着几分落寞。
他坐在徐梧若旁边,拿过另一个手柄,姜峄似乎听到一丝抽泣声。
姜峄侧首,瞥到她的眼眶有些红,“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吗?”
徐梧若是一个坏情绪能自己消化的人,但如果遇到有人关心自己的时候,她便会情绪愈发止不住。
比如现在,姜峄问出那句话之后,徐梧若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姜峄只是给她递了纸巾,没开口。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非常不会处理人际关系......”
“你和陈淮安吵架了?”
徐梧若摇头,姜峄又问:“你和连妍吵架了?”
她还是摇头,“以前玩的很好的一个女生,不过现在不是一个宿舍的了。”
姜峄了然,徐梧若把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后,心情平复了许多。
“我就事论事,我觉得如果一个人影响到你的情绪,要么和好要么远离。”姜峄缓缓说着,“很重要的一点,周围的人说不好的东西,不要听,他们做什么,不要管。”
“做你自己的事情,不必刻意去维持一段关系。”
徐梧若恍然,迷雾散去。她的人生在不断地重组和建造,姜峄不是救世主,但却此时参与了她人生的重建中。
姜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一直都是。
万怡换了宿舍后,也没和她们来往了。新舍友无所谓在哪住,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事情。
十一月底的冬风刺骨,姜孟章先前又请多了一个司机,送他们上学放学。
那日晚上飘起了些小雨,夹杂着冷风,徐梧若习惯性地走到第二棵树下,电话声响起,是新的司机泓叔,“梧若,我在学校门口的马路这里呀。”
泓叔性格开朗,面上总是笑嘻嘻的。徐梧若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姜峄送她回家了。
/
这两个星期,贸易中心要举办一个大型的展览会。
周六的时候,覃思拉着徐梧若一起去。姜孟章和覃思一大早就前往贸易中心了,刘叔回来接上徐梧若。
她见姜峄不在家,以为姜峄跟着覃思他们先去了。
贸易中心人声鼎沸,每个展商聚集在一楼。徐梧若到的时候,覃思让她上三楼,有时装表演可以观看。
她按电梯上楼,按照覃思给的位置走到了秀场。
T台上亮着灯,模特们穿着工艺精湛的设计品,徐梧若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她默默地往四周看了一圈,姜孟章和覃思坐在最前排,正和旁人交谈,有些眼熟,似乎是那日晚上来家里做客的随总。目光移到角落,徐梧若见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
灯光散落,他的侧脸立体,薄长的眼似乎带着些笑意,身旁坐着一个女生,面容温婉,气质清雅。
徐梧若别开眼,面前的表演观看似乎没了兴致。昨晚的时候,姜峄明明说的是今天不来,他没兴趣。
心里有些未察觉到的涩意,她默默离开了会场,在一楼闲逛。
覃思店铺里的一个年轻姐姐见到了她,“梧若,你怎么不去看表演呀?”
“婷婷姐,我刚从三楼下来呢,有些闷,我四周逛逛。”徐梧若笑了笑,便离开了。
她发现陈淮安给自己打了电话,“我看见你了,你也在贸易中心?”
“对呀,你在哪,我在B区。”
“我就在你面前!”
人多眼杂,徐梧若看了三四秒,才见到陈淮安在朝她招手。
徐梧若笑了笑,走上前,“你和叔叔阿姨一起来的?”
“对啊,他们去买衣服了。”
两个人四周转,又见到了和妈妈一起来的连妍。
“那么巧!你俩也在这。”
徐梧若和陈淮安和连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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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妈妈打招呼,“阿姨好。”
连妍妈妈见了,笑着道:“你们三个去玩吧。”
连妍揽着徐梧若的肩膀,“走走,哎你说你妈妈在这里开了一家店?”
“对呀。”
一行人从电梯里出来,是市里的领导干部们,姜孟章和覃思也在。
徐梧若拉着连妍他们走到偏僻一些的角落,生怕被他们见到自己。
“那是你妈妈?”连妍问,徐梧若点头,“还有我姜叔叔他们。”
陈淮安忽然开口:“你哥不也在吗?”
连妍定睛一看,跟在众人后面的那可不就是姜峄吗!
“姜峄怎么还跟一个女生一起呢,当着他爸的面儿那么光明正大。”连妍仔细观察,又补充,“你别说,那个女生长得跟仙女一样,长得像很火的那部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姜峄今日穿的稍正式,身旁的女生穿着裁剪贴身的连衣裙,身姿妙曼,两人站在一起怪登对的。
到了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商量着去附近的茶餐厅吃饭,覃思忽然给徐梧若打了个电话,“梧若,你在哪呢,中午我和你姜叔叔要和领导们吃饭,我们一起去。”
“妈,我现在和陈淮安他们一起吃饭呢,我就不去啦。”
覃思听罢,“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哦。”
三个人在窗边的卡座坐下,陈淮安的位置面向门口,他们点好东西后,门口忽然走进来一男一女。
“徐梧若,你哥也来了。”陈淮安朝着对面坐着的徐梧若和连妍说。
“姜峄和那个女生两个人?”
“对啊,两个人,就坐在我们隔壁那桌。
徐梧若不予理会,起身走向洗手间。
她洗完手,出了门口,发现姜峄倚在过道,正打着电话。
“不去,我现在在贸易中心…”
“茶餐厅?我现在过来。”赵泽昱在那头说着。
“随思清也在。”
“无所谓啊,还是说你要二人约会?”
……
原来她叫随思清。
徐梧若刚想直接略过姜峄,却被他提着衣袖,止住了脚步。
“不和你哥打招呼?”
她回头,对上了姜峄的眼。
“嗨。”
徐梧若笑了笑,转身就走,回到座位上。
中午的餐厅坐满了人,赵泽昱到餐厅的时候,徐梧若那桌点的食物刚刚上齐。
“我觉得临川中学挺好的,反正我是考不上一中了。”
“我也没把握…”徐梧若语气有些弱。
连妍罕见地没说话,她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吃饱后,陈淮安经过姜峄他们桌,和他们闲聊了几句。
“待会你们去干嘛呢?”
“我们去打台球。”
“上次那家?”赵泽昱问。
陈淮安点头,赵泽昱便道:“行,我们待会也去。”
徐梧若去前台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付过钱了。
“你付过钱啦?”徐梧若问连妍,连妍摇头,陈淮安恰好走过来,三个人出了门口。
“啊,是峄哥一起结账了。”
“那我把钱转给你。”连妍听罢,便要转钱。
“不用不用,我不要,是他请客。”
“好吧,待会我买奶茶。”
开了没几局,姜峄他们也到了,他们的台开在徐梧若他们的旁边。
徐梧若输了,换陈淮安上场,她坐在小沙发上,见随思清拿着球杆,已经接连入三个球了。
球入袋的那刻,似一只箭矢精准无误地射入袋口。
“哇哦!”赵泽昱在欢呼。
徐梧若瞥见了姜峄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底里带着几分欣赏。
她别开眼。
细雨绵绵浸润的土壤上落叶纷飞,雨意中夹杂着一丝酸楚。
徐梧若把它归为青春期特有的情感,藏在泥土里的一片枯叶中。
待冬日过后,来年春天,再也没有人会记得那片枯叶。
14. 第 14 章 蟾宫折桂
二月,寒假结束,新的一年开始。
这三个月里,徐梧若在学校过了十五岁生日,期末考的成绩稳定,排名依旧在年级前三十。
农历新年期间,姜家在酒楼举办了一个家族聚会,几十个人聚在宴会厅里。这是徐梧若在胭脂巷过的第一个新年。
往年在南巷,过年气息浓厚,鞭炮齐鸣,走亲访友。在大院子里摆几桌,炒一大锅菜,大家一起过年庆祝,胜似亲情。
宴会厅里,徐梧若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客套,分不清什么是虚什么为实。寒暄过后的关系亲密是真是假,都埋没在人心里。
徐梧若和姜峄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去年八月份,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泓叔自从接送徐梧若上学放学后,她和姜峄之间的纽带似乎断了一个。
似乎一切都在顺着轨迹行走,日子一日复一日。
年后,入春,覃思的工作没有那么繁忙,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变多。初三一模结束,学校在大礼堂开了个家长会。
她的座位后面是周览,覃思坐在徐梧若的旁边。到了颁奖仪式,徐梧若和周览要上台。
覃思拿起手机拍照,听到后面周览的父亲开口问:“您是姜太太吧?”
“您认识我先生?”覃思问道。
“我们家周览提起过梧若,说你们也住在林溪府,梧若成绩那么好,真是厉害。”周览的父亲连声称赞。
“原来这般巧,我倒是没听梧若提起过,你家周览也厉害呀,都上台领奖了呢。”
两人交谈了几句,领完奖后,徐梧若坐回位置上,覃思悄声问:“你后面那个男生也住在林溪府?”
徐梧若点头,“他之前来过我们家玩,和姜峄关系挺好的。”
“噢,小峄也认识呀,那挺好的,不错不错。”
徐梧若也不知道覃思说的不错是指什么,她也不予理会。
家长会结束,覃思带着徐梧若去吃晚饭,回到家,发现屋子黑着灯。
“姜峄不在家吗?”徐梧若问。
“小峄他妈妈回国,他出去吃饭了。”覃思答着,走进徐梧若的房间,“我们聊聊天呗。”
她们坐在房间里的小沙发上,徐梧若看着覃思的脸,似乎她的脸上多了些皱纹,发丝夹着几根白发。
徐梧若不记得有多久,她们母女没有像现在这样坐下来聊天了。
半晌,覃思开口:“有怪过妈妈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徐梧若问。
房间里的书架上放着她们母女的合照,是小时候唯一一次去动物园的时候拍的。
覃思只觉得她亏欠女儿的太多,“只是觉得,以前小时候没怎么陪你,现在后悔,却发现你已经长大了。”
面前的人长得亭亭玉立,面容有几分似她,已经不是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了。
“妈,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对你来说过得开心吗?”
她说罢,见覃思笑着,“开心,你姜叔叔对我很好。”
徐梧若知道,覃思没有骗她,脸上的开心骗不了人,覃思是真切实意地笑着。
“那就好,那就好。”她的鼻头忽然酸涩。
“哭什么呀?”覃思见徐梧若的泪往下掉。
“没什么。”她哽咽着,只是抱住了覃思。
其实覃思还是很爱徐梧若的,只是不善于表达。
“不哭了哦。”覃思拿着纸巾帮她擦泪。
晚上,徐梧若和覃思一起睡。两个人聊了许久,徐梧若发现,其实覃思和自己以前认为的那个她有很大的差距。
“妈,我爸是谁?”徐梧若试探地问。
覃思脸上闪过细微的变化,“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那就是知道是谁。
徐梧若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她的亲生父亲,她小时候问过几次,但后面没有再提起过。
“妈,不能告诉我吗?”
覃思只是安抚她,“梧若,你还小,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徐梧若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也许对覃思来说,这是一段不愿提起的往事。
覃思见徐梧若睡熟了,她也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十五年前的画面,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冷风呼啸,但是她不觉得孤独。
因为从那天开始,她还有徐梧若,不只是她一个人。
覃思和家里断绝关系后,独自来到临川市生活,养大徐梧若。她一直未婚,直至遇见姜孟章。
她带着怨恨活了十几年,对徐梧若不冷不热,却忘了自己是她的唯一依靠。
/
“你回国干嘛?”姜峄看着对面坐着的女人,头发新染了浅棕色,打扮风格新颖。
“嘿,你这话说的,我回来看看你不行啊?”彭烟切着牛扒边说着。
西餐厅的灯光柔和,伴着即兴弹奏的钢琴曲。
“你外婆问你什么时候去看她。”姜峄的外婆随着彭烟一起出了国,现在定居在国外。
“暑假吧,刚好避暑。”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来着?”
“徐梧若。”
“和她相处的怎么样?”
姜峄轻皱了一下眉,“问那么多干嘛?”
“还不给我问了?”
从寒假开始到现在,他和徐梧若的关系变得不冷不热,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只不过之前接触的机会多了,才熟络了一些。
“你不喜欢她?”彭烟看姜峄面色平淡,又道,“你多了个妹妹都谢天谢地了,还不喜欢?”
“我没有不喜欢。”
说不出的感觉,就像在心里的薄冰上轻划了一道浅痕,再重一些,薄冰会破裂。
初三的中考百日誓师大会,开在一模后,伴着和煦的阳光,初三学子跨过成功门,和老师们击掌。
蟾宫折桂,志赌明天。
徐梧若心里默念着自己的祈愿,却无形中,这份动力化为焦虑。
她恨不得争分夺秒,闲时都在学习,操场也不去逛了。连妍见状,不能说什么,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奏。
这个学期是复习冲刺阶段,徐梧若也没让姜峄再帮自己辅导。
徐梧若想逼自己一把,却好像弄巧成拙。
在二模成绩出来后,那日是周五,每个人分到自己的成绩条,徐梧若拿起来看,她跌到百名开外了。
这个排名和成绩,她连市内的重点高中也上不了。她很平静,没有哭,只是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覃思有空,今天下午是五点放学,她来接徐梧若。
徐梧若见到覃思那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覃思没有问徐梧若考的如何,只是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徐梧若摇摇头。
车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徐梧若开口,哽咽道:“我考差了......”
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
覃思将车停在合适的位置,抽出几张放在车里的纸巾,帮徐梧若擦眼泪。
“哎呀,不要哭不要哭,考差了又没有人会怪你嘛......”
徐梧若的心情平复了一些,覃思带她去西餐厅吃了个饭,回到家后,徐梧若进了房间。
覃思见她的房门紧闭,她打了个电话给姜峄。恰好这个星期姜峄出省研学,为期一周。
姜峄此时和赵泽昱在酒店里,赵泽昱嚷嚷着今晚的饭没吃饱,想点宵夜。酒店里能看到窗外的城市夜景,江边的道路车水马龙。
“姜峄,你电话响了。”赵泽昱把姜峄的电话递给他。
姜峄一看是覃思打来的,他接通,“小峄,你现在有空不?”
“覃姨,是有什么事吗?”覃思不会没事就给他打电话,姜峄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是梧若她这个星期考完了二模,成绩退步了挺多的,她说跌到百名开外了,然后吃完饭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小峄,我想你作为过来人,也许你安慰她比我安慰会有用一些......”
“好,我知道了,覃姨您不用担心。”
挂断电话后,他打开徐梧若的聊天框,思索一会,刚想出房间,赵泽昱便问:“吃宵夜不,你去哪儿啊?”
“我不吃了,我下楼一趟。”姜峄说罢,把房门关上,下楼,坐在酒店大堂的一个沙发椅上。
大堂人稀少,酒店的香氛弥漫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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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灯落下柔和的光,映在抛光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拨通徐梧若的电话,响了五秒后,被接通。
“喂?”徐梧若的声音有些哑。
“在干嘛?”姜峄问,手指骨轻轻敲着沙发椅。
“没在干嘛。”徐梧若在哭,她听到姜峄的声音后,又失控了一次。
似乎要将这段时间内积攒的负面情绪释放出来,她压抑了太久。
姜峄只是默声,听着她哭,待她心情平复,泣声逐渐削弱后,他的语气放轻,开口道:“要不要听我讲故事?”
“嗯。”徐梧若轻声应了。
“我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模拟考前,我很紧张,那段时间失眠了很久,结果就是我考出来的成绩很差,我上不了一中。”姜峄在认真回忆着那个时候的他,“人生碌碌,竟短论长,却不道得失难量。*我想开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觉得我没必要去计较得失,也许我跌倒了一次,我会永远记得在这个位置我是怎么跌倒的。”
“我从这次考试中反思复盘,我觉得这一次的失败不足以击垮我,很多细微的错误反而是致命的,我以为我会了,却忽略了这些细节。”
“你知道吗,人生有很多个这样的机会,让你不断试错,你还没上考场,你还有机会,所以怕什么失败?”姜峄又道,“不要给自己过度的压力,而且我和覃姨他们从来不会怪你为什么没考好,知道吗?”
徐梧若重重地应了,她的泪痕不知何时干了,又听姜峄在和她闲聊,聊这几天的研学生活。
他说他们去参观了大学,很大很漂亮,又去参观实验基地,还有一日自由行,他和赵泽昱到处瞎逛。
徐梧若听姜峄说着,笑了笑,心情在聊天过程中变好。
“早点睡,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谢谢你。”
“说什么谢谢,去睡吧。”
“好,拜拜。”
姜峄见她挂断电话,没走,仍在酒店大堂坐了一会。
他感同身受,体会到登上山顶的喜悦后,总会让人忘了登山的路,也忘了问问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努力。
徐梧若像一艘迷途的船,被姜峄拉回了航线,不再偏离。
三模的时候,徐梧若的成绩比前两次模拟考还要好,姜峄知道后,也夸了她。
放学的时候,连妍拉住了徐梧若,“梧若,我有话想和你说。”
连妍整理了一下语言,徐梧若听完,连妍的大概意思是有外市的重点高中想特招她,是省排名前几的重高,因为这几次模拟考试的成绩都稳定在前五。
徐梧若很开心,“妍妍,你好棒啊啊!!你想去吗?”
连妍点头,但有些愧疚,“我之前答应和你一起考一中的,现在要食言了...”
“这有什么!而且那个学校那么好,我们保持联系就好啦。”
“嗯嗯!”
两个人一起去学校饭堂吃饭,连妍又悄悄道:“我听说,周览也打算报一中。”
“他成绩不是一直都很好吗,报一中也正常。”徐梧若说。
“也是。”
“我只希望我能顺顺利利,中考不出差错。”
“一定可以的!”
中考结束,五班的人一起拍毕业照。拍完照后,徐梧若和连妍、陈淮安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中考结束。
徐梧若正式放暑假,姜峄还没开始期末考试。
等到姜峄期末考试那几天,中考出成绩,徐梧若用电脑查了一下,发现分数和第一次模拟的分数相差无几。
她把成绩发给覃思和姜峄,周览来找她,两个人讨论了一下分数,周览比她高五分。
又过了一周,各个学校出分数线,当时徐梧若在和姜峄打游戏机,姜峄看了眼时间,官方发布的是中午十二点,他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分数线。
徐梧若盯着他,姜峄看完分数线后,笑了笑,“恭喜,要和我当校友了。”
“那我不是得喊你学长了?”
姜峄开怀大笑,拿着瓶苏打水和徐梧若干杯。
今年暑假过后,徐梧若是高一的学生,姜峄变成高三生了。
15. 第 15 章
转眼间到了八月中旬,姜峄作为高三生,已经上学两周了。
临川一中的高三学生,每两周放一次周末,其余时间都在学校里。
凌晨四点,徐梧若觉得有些口渴,走到一楼,听见门板有些声音,门锁响了一声。
像是有人触碰了门锁的按键,过一会又消失了。
徐梧若整个人被吓的停在原地,方姨也匆忙出了房间。
“方姨,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是不是门锁响了?”
姜叔叔出差了,覃思去旅游,姜峄又在学校。
徐梧若让方姨回去睡,她们也不敢打开大门。她回房间后,躺在床上,对外面的声音开始变得敏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是十点。
徐梧若洗漱完下楼,方姨也已经弄好早餐。
“昨晚的事我和小峄说了,他刚好今天早上放学,说待会就回家。”
“好。”
随即便听见门锁开了,姜峄穿着白色校服短袖,徐梧若感觉他黑眼圈重了不少。
姜峄把书包放下,绕着家看了一圈,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门锁只是响了一声?”
“对。”回想起昨晚,真是惊魂未定。
姜峄又去小区的管理处看了看家门口的监控,并无异常。作为高档小区,林溪府的门禁管理很严格,但是就怕万一。
“可能有什么东西误触了,又或者是门锁电池电量不足。”姜峄和管理人员讨论后,让人来换了门锁电池。
回到家,他和徐梧若说没事,让方姨记得如果只有她们两个在家,记得反锁各个门口。
等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姜峄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的,就不要怕麻烦我,我们是一家人。”
“知道了。”徐梧若应道。
徐梧若见他疲惫的模样,问:“高三很辛苦吗?”
姜峄点头,“待会吃中午饭的时候不用喊我,我睡一会。”
他上楼,洗澡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一觉醒来下午三点,觉得有些饿,想下楼煮个面吃。
徐梧若的房间门紧闭,姜峄猜她还在睡午觉。
吃完面,在客厅看了会电视,不知不觉到下午五点。
姜峄发信息给徐梧若,一个小时后还没有回应。他上楼,敲响徐梧若的房间门。
依旧没人应答。
反复敲,结果依旧。姜峄难免多想,于是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女孩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熟睡着。
她戴着耳机,应该是睡熟了忘记摘下。
洁白的腿随意地搭在被子外,姜峄漠视,走上前,将她的耳机轻轻摘下。
姜峄拿起床边几乎要掉落的手机,发现快要没电了,于是帮她充电。
徐梧若依旧没醒,姜峄关上房门,他走去厨房,在冰箱里拿了瓶冰水。
女孩的身影挥之不去。
徐梧若醒了,发现床头柜上,她的手机在充电,耳机被放好,时间显示五点半。
怎么睡了那么久!
徐梧若连忙起身,洗了把脸,拿起手机看,发现姜峄在四点的时候问她去哪了,又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未接通。
徐梧若下楼,见人坐在沙发上。
姜峄瞧见了她,“饿吗,今晚想吃什么?”
“方姨没做饭吗?”徐梧若见客厅只有姜峄一人。
“她今天要接孙子放学,我让她先回去了。”
“想吃意面。”
姜峄听罢,“想吃外面做的还是我做的?”
徐梧若有些惊讶,“你会做饭?”
“略懂皮毛。”
冰箱里有足够的食材,徐梧若帮忙打下手。
“我以为你说的是那种预制的意面,拆开包装煮熟就能吃。”
姜峄笑了。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翻动着锅中的意大利面,手法熟练。
“以前在爷爷奶奶家,除了他们做的饭,有另外想吃的就得自己动手。”
老人家吃的清淡,小孩子喜欢尝鲜,姜峄便学着下厨。
厨房里弥漫着新鲜番茄和肉酱的香气,灯光勾勒出姜峄专注的侧脸轮廓。
徐梧若站在厨房门口,回过神。
她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于是停下思绪。
/
高一高二的学生开学那天,高三生已经在学校度过了一整个八月。
连妍去了外市,徐梧若和周览去一中读书,陈淮安靠着补录分配的名额进了临川中学。
“你看,我这运气,在你旁边的高中读书也不赖嘛。”陈淮安笑着对徐梧若说。
“那是,也不看看陈淮安是谁,南巷‘小霸王’哎。”
陈淮安哈哈大笑。
姜峄在徐梧若上学的前一晚给她发信息,要她帮忙带几本书。
此时,徐梧若的书包里揣着几本姜峄需要的课本。
她从车上下来,提着行李箱走到学校门口,发现一个高挑的男生站着,似乎在等人。
是姜峄。
徐梧若本想装作没看见他,进校门后,直直略过他。
姜峄早发现她了,只是轻笑了一声,接过她的行李箱。
在没有进入一中读书以前,光是听赵泽昱他们说姜峄在学校的印象和事情,都已经够骇人听闻的了。
徐梧若心里莫名有些慌张,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
姜峄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徐梧若觉得他站在这太显眼了,快速把他需要的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塞给他。
“那么着急走,不想看见我?”姜峄见她一副不自然的样子。
帮她提行李还被讨厌,这什么道理。
“没有,没有。”徐梧若摆手。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
徐梧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连忙上楼,在宿舍放好行李后,前往教学楼。
她被分配在高一六班,同桌叫张思缈,和徐梧若住一个宿舍,性格极为开朗热情,也自来熟。
“你可不知道,新开学就有大瓜!”
张思缪以前在临川一中的初中部读书,初中部被称为临川一中的南区,高中部被称为北区。
徐梧若在把书包里的东西放进抽屉,好奇地问:“什么瓜?”
张思缈清了清嗓子,开始言道:“刚刚听说,我们学校那个学长姜峄谈恋爱了,还是学妹!”
徐梧若忽然被口水呛到了,猛咳嗽了几声,张思缈又继续说道:“她们说姜峄在校门口等学妹回学校,还帮忙提行李……”
“姜峄是谁,很出名吗?”徐梧若眼神有些飘忽,继续收拾。
“你不认识姜峄吗?”张思缈问道,忽然想起徐梧若以前在临川中学的初中部读,“噢噢,我差点忘了你初中不在一中读,我以前在南区的时候就经常听到北区的八卦,高中生的八卦更多!所以我才知道姜峄这个人......”
张思缪继续说:“姜峄是比我们两届的学长,是以前天文社的副社长,成绩还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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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排前列,学校好多人向他们班的人打听他,还经常有女生往他课桌放零食,塞巧克力……”
天呐,徐梧若更不敢在学校和姜峄有任何交集了,何况她和姜峄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那他的女朋友是谁,你们知道不?”徐梧若轻声问。
“没看清脸,她们说只看到背影。”
徐梧若暗自松了口气。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在一中的体育馆举行。高一的学生坐在一楼,舞台的正对面。
“我们班在那么后面,连领奖的人影都看不清……”张思缈在吐槽,徐梧若倒是无所谓。
张思缈神秘地说:“听说今天的开学典礼不一样,你待会就知道了。”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高三六班的姜峄同学发言—”
徐梧若倒是有些惊讶,姜峄没告诉她,不过细想,他们平时也不会分享日常,手机里也不怎么聊天。
张思缈坐着的位置看不清舞台,徐梧若坐着的位置倒是能看清一些角度。
高三六班的学生带头鼓掌,姜峄在调整麦克风的位置,底下乌压压的人群里似乎有些躁动。
不久前,顶着这张脸的人,在厨房里煮意大利面。
只有她知道。
“梧若,能看清他的脸吗,帅不帅?”
“没细看。”徐梧若只是应。
接下来是高三年级主任发言,表达对一中学子的勉励,对高三生的期望。
开学典礼结束,大家离场。
徐梧若在走回教室的路上,听到人群中三言两语地讨论。
“姜峄真学霸啊,长得又帅。”
“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吧,昨天的那个学妹,她们说不是…”
徐梧若低着头,没敢出声。
殊不知她们讨论的学妹此时就在眼前。
高一的学生开学前两周有双休,周五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了。陈淮安也有双休,于是两个人约了一起吃晚饭。
“我说,高中部的宿舍比初中部好太多了。”
“伙食不错啊,怎么看起来圆润了不少。”徐梧若打趣他。
“真的假的!”陈淮安不相信,聊到入学一周的生活,他问,“周览在几班?”
“他好像说他在八班吧,开学就见过他一两次,打了个招呼。”
“你知不知道他……”陈淮安说了一半,又止住了话题,“没事没事。”
“奇奇怪怪的。”徐梧若给连妍发信息,问她放学了吗。
连妍立即发了一条长达四十秒的语音:“我靠,我才开学一周,感觉要变高考特种兵了,怪不得都能考上好大学……”
说到最后,连妍说想回临川市了,又想徐梧若。
徐梧若有些感慨,眼眶湿润,能见到连妍的机会变少了。
“你在学校过的不是挺好的吗,别多愁善感。”
“对呀,我同桌性格挺好的,经常和她说笑。”
陈淮安为人乐观,整日笑嘻嘻的,心态好,谁都能说上几句,徐梧若觉得他的性子随他爸。
夸张的来说,他能从南巷的头聊到南巷的尾。
他长得高,但是又壮又胖,站在别人面前气势都长几分。
“你在学校别吃那么多,减减肥。”徐梧若语气认真地和他说。
“你吃多点吧,你这瘦的手臂都没啥肉,你都搬到姜家一年了,咋没长几斤肉呢?”
徐梧若摇摇头,有些恍惚,原来她搬到胭脂巷已经一年了。
16. 第 16 章
在一中,每日早上九点多下课后有个大课间,一中的学生在半个小时的大课间里要下楼,在一楼的架空层做早操。
恰好高一教学楼夹在高二和高三教学楼的中间。
“我说,每天都能下楼见到帅哥,太美好了。”
徐梧若往高三那边看去,果然见到了姜峄和赵泽昱他们。
姜峄似乎察觉到什么,往徐梧若这边看,隔着一棵凤凰树和她对视。
徐梧若佯装若无其事,立即移开目光。
大课间结束,众人上楼回教室。
“梧若,你说我如果想请一个人吃饭,我要怎么开口呢?”张思缪边走边苦思冥想。
“怎么了,要请谁吃饭吗?”徐梧若回。
“初三下学期的时候,因为老师要找一些学长帮忙,我就随便在路上拉了一个男生,结果他是姜峄的好兄弟!你说巧不巧,然后我就想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
“你知道那个学长叫什么吗?”
张思缪思索了一下,她倒是问过:“好像叫赵泽昱。”
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我可以帮忙,但是你不能和别人说,也不能问我怎么解决。”
张思缪听罢,有些震惊,“梧若,你是我的神。”
于是在周四的上午,徐梧若去了一趟姜峄的班上。高三的教学楼很安静,不像高一课间时候闹哄哄的。
徐梧若心里愈发局促,因为她往教室里面看了一圈,没找到赵泽昱的身影。
“徐梧若,你怎么在这里?”未料赵泽昱突然出现,拍了拍她的肩膀。
徐梧若被他吓一大跳,心一颤。
“来找姜峄的?”赵泽昱见姜峄从办公室门口走出来,刚想指给徐梧若看。
徐梧若瞧了一眼,姜峄好像在往他们的方向看,她急忙拉着赵泽昱到一边。
“我来找你的。”徐梧若冷不丁地蹦出了这一句。
赵泽昱发笑,“简直稀奇,你不来找你哥,反而来找我?”
徐梧若构思了一下,她只是约赵泽昱去饭堂吃饭,姜峄应该不会一起来吧。
“中午一起去饭堂吃饭吗?”徐梧若没说张思缪想请他吃饭这件事,因为赵泽昱一定会拒绝,他也许都不记得自己帮过忙了。
赵泽昱听罢,愣住了。
“我会被你哥杀的啊。”他似乎听了什么催命的话,连忙摆手。
这可是兄弟的妹妹啊!
徐梧若知道他想岔了,“我还有一个同学一起,不是我俩单独吃饭。”
“那就好。”赵泽昱无所谓,于是应下。
徐梧若见还有几分钟上课,她说了声再见,小跑回教室了。
上课铃响起,老师还没来,她见张思缪还在看小说,刚想说些什么。
只见张思缪兴奋地拽着她的手,说:“这本小说太精彩啦。”
“什么小说?”
“伪兄妹。”张思缪见她不解,又解释道:“就是男主和女二是重组家庭,现在讲到他们刚刚认识,不过我觉得男主和女主没戏,和女二比较有看头。”
她刚想问这本书的结局,只听张思缪又补充:“这本书还在更新呢,作者写的也太慢了……”
“对了,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张思缪问。
徐梧若见老师来了,她只说下课再聊。
“姜峄,你是不是我的好兄弟?”赵泽昱发自内心地问道。
“有事说事。”姜峄在写着一张理综的卷子,懒得应他的话。
“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我哪天中午不是和你一起去吃饭?”
“不止我一个人哦。”赵泽昱补充,带着几分恳求。
“不就是吃一顿饭。”姜峄没有放心上。
赵泽昱叹了口气。如果徐梧若真的对他有意思,周览怎么办!况且,哥哥一般都宠着妹妹,姜峄会不会杀了自己。
他要是耽误徐梧若学习,那就更不行了!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和姜峄好好聊聊。
赵泽昱以上的想法,单纯是他一个人的脑补。
实际,另一边。
“赵泽昱同意了。”徐梧若说着。
“谢谢梧若!”张思缪兴奋地拉着她的手,又问:“你认识赵泽昱吗?”
“算认识吧。”
“咋认识的?”
徐梧若思考了几秒,回:“我哥哥和他是好兄弟。”
中午的饭堂格外多人。
饭堂里人群拥挤,喧闹声不断。她和赵泽昱约好了坐在饭堂左边角落的位置。
“今天吃豆角吧,茄子也可以。”张思缪看着墙上的电子屏幕滑动的菜单说道。
徐梧若在写着英语语法选择题,漫不经心地应着:“都可以,看到什么吃什么。”
她们排在赵泽昱的后面,徐梧若发现姜峄也在。
张思缪指了指排在前面的人,用口型说:“姜峄也在?”
徐梧若摆手,表示她也不知道,她默默低头,不让他俩发现自己。
快排到她们了,徐梧若把手中的纸和笔收进书包。
徐梧若想了个办法,等赵泽昱要刷卡的时候,把张思缪的卡往上一刷,之后再跟赵泽昱解释,张思缪非常同意。
不得不说,姜峄这样的面貌和身材,放在学校里确实是出挑的。
只是徐梧若是个不起眼的人,注定和他不会有过多交集。
赵泽昱点完菜,徐梧若拿着张思缪的饭卡,等饭堂叔叔按好价钱,她比赵泽昱的手速更快,刷了上去。
“我靠,吓死我了。”赵泽昱拿着饭,徐梧若说待会吃饭的时候和他解释。
饭堂人多,确实不适合在这里闲聊。
姜峄只是在旁观,徐梧若对着他笑了笑。
他们先打完饭,往左边的角落走去,徐梧若带着张思缪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梧若,你找到他们了吗?”
张思缪的话刚说完,她们停在了一张桌子前。
徐梧若放下餐盘,坐下。
“快坐呀,站着干嘛?”
张思缪坐下,徐梧若开口解释道:“我这个朋友说之前拜托了你帮忙,想请你吃个饭,所以我刚刚才先刷了卡。”
“噢,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你叫啥名字?”赵泽昱笑着问。
“我叫张思缪。”张思缪介绍完后,问徐梧若,“你说你哥哥是他的好兄弟,难道你哥是姜峄?”
徐梧若下意识指着赵泽昱说:“我哥是他。”
姜峄和赵泽昱齐齐看向徐梧若。
“噢,原来是这样。”
什么意思?赵泽昱心里大叫,这不是摆明害我吗?
姜峄只是轻笑了下,没有反驳。
很好,开学就认别人当哥。
接下来的时间,只有赵泽昱在活跃气氛,张思缪搭话。徐梧若和姜峄只是默默吃着饭。
张思缪有些紧张,对面坐着一个大帅哥,她在学校又是最不注重形象的。
她见徐梧若面色平淡,心里想,如果赵泽昱是她哥,那徐梧若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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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自己,说赵泽昱是她哥哥的兄弟?
而且徐梧若怎么开学的时候一副不认识姜峄的模样?
这三个人太奇怪了,其中肯定有秘密。
徐梧若吃饱后,抬头看,发现姜峄的餐盘早就空了,他只是坐着看手里的试卷。
姜峄忽然抬头,对上了徐梧若的眼。
他的眼睛里似乎带着笑意。
徐梧若匆忙别开眼,赵泽昱发现四个人都吃饱了,“走吧,你们待会去小卖部吗?”
张思缪心里有点想跟着去,但是还是摇摇头。
徐梧若见她摇头,便说道:“我们不去了,待会回宿舍。”
四个人起身去倒饭的时候,徐梧若刚想加快脚步,被姜峄叫住了。饭堂人来人往,依旧有人在排队买饭。
喧哗的人声中,她听见姜峄问了句:“那我是谁?”
徐梧若不知道回答什么,局促地对着他笑了笑,小跑着去找张思缪了。
姜峄嘁笑一声。
她还是做不到坦然面对他是哥哥的事实,更何况在学校。
路边的树落了叶,道路上枯叶似铺了一层毯。
风吹着,张思缪在和徐梧若说着话。徐梧若听着,不经意往小卖部方向看,少年的身影出现在转角处。
树叶又落了一片,在她脚边。
姜峄是她的谁,或许谁都不是。
*
自从那日徐梧若喊赵泽昱为哥哥后,赵泽昱喊她的称呼都变了。
赵泽昱人挺有趣的,家里也是做生意。赵家产业广泛,起先做电器,后来进军电子产品行业。
“哥你听我说,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徐妹妹的哥了。”
姜峄听着,挑了挑眉,“你喊徐梧若什么?”
“徐…哎呀,这不是什么好纠结的东西!”
赵泽昱想着放学之后要去找徐梧若,结果她先来找自己了。
“泽昱哥,你听我解释中午的说辞。”
他们还是站在走廊的角落说悄悄话。
赵泽昱哼了一声,“我可被你哥记恨上了,你说怎么办?”
徐梧若不太好意思,“主要是姜峄在学校有点出名,如果让别人知道我是他妹妹,这可不得了。”
“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们的关系?”
徐梧若点头,最好她和姜峄在学校毫无交集,当不认识。
“所以你在你朋友面前,说我是你哥?”赵泽昱懂了。
徐梧若猛地点头,“求你了泽昱哥,但是我跟你说的话,你别告诉姜峄。”
“哟,还跟我说两个人的小秘密是吧,行,但是如果我遭你哥挨骂,必须你来承担。”
“没问题!”徐梧若面上带笑。
夕阳在走廊尽头处看得清楚,橙黄色的圆圈,刺眼至极,又光芒万丈。
黄昏处,姜峄拿着篮球,叫赵泽昱走,却发现徐梧若也在。
他见状,只是叫赵泽昱待会来,独自下了楼。
“其实姜峄,从小到大蛮孤单的,别看他在学校多招人喜欢,身边的朋友就我和周览几个。”
“你搬来之后,虽然你俩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在姜峄心里也是家人,能说上话的也多了你一个。”
赵泽昱轻声叹了口气,又装作若无其事,笑嘻嘻地说他去打球了,让徐梧若早点洗澡吃饭,现在也不早了。
徐梧若点头,她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操场上人群熙攘,教学楼安静至极。
她和姜峄何其相似,她怎么会不明白。
17. 第 17 章
上学两周后是中秋假期,补课一天后,姜峄和徐梧若都是下午放假。
放学的那日下午,徐梧若发信息给姜峄:【你几点放学呀?】
姜峄秒回:【和你一样。】
过了一会,他又传来一条信息:【北门等我。】
“峄哥,待会放学打球啊。”教室里有人喊了姜峄一声。
“不了,放学回家。”姜峄看到徐梧若回了一个OK,便熄屏。
“不对劲啊,泽昱。”刚被婉拒了的梁方豪便去找赵泽昱问道,“峄哥是不是谈恋爱了,平时也没见他放学就走,从来也没着急回家过。”
赵泽昱只是隐晦地笑,拍了拍他的肩,留给梁方豪自己猜。
下课铃响起,校门口的马路上早已传来车喇叭声。
徐梧若在收拾东西,忽然见周览站在六班的教室外面,她打了个招呼,又听到他问:“徐梧若,你待会怎么回家?”
“和姜峄一起。”
他听罢,觉得有些后悔,她不和姜峄一起回家,难道和自己回吗?
“那我先走了,再见。”周览和她道别,下楼离开了。
徐梧若收拾好周末要带的东西后,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梧若姐,刚刚发的物理试卷还有多的吗?”
“有呀,我去拿给你。”她又去了趟老师办公室,拿试卷给同学。
徐梧若开学后竞选了班里的物理课代表,负责收发作业。
出了北门,和姜峄会面,两人走到地铁站,并排站着等地铁时,徐梧若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打开看,是张思缪传来的一张照片。
【徐梧若!我都说你有事瞒着我。】
徐梧若转头,果然看见张思缪站在不远处。
【你不是平时不坐地铁的吗?】
张思缪:【今天去外婆家,坐地铁方便,你别转移话题!】
徐梧若:【好吧,姜峄才是我哥。】
姜峄见地铁快到了,徐梧若还在打字,他清咳了咳。
徐梧若抬头,发现姜峄在看着自己。他不会看见了自己刚刚发的对话吧。
“地铁快到了。”姜峄说道。
噢,原来不是。徐梧若松了口气。
进地铁后,恰好有位置,姜峄让徐梧若坐着,他站在她的旁边。
张思缪发了十几条信息轰炸她。
【我就说!那你开学还装作不认识姜峄啊啊!】
【所以他真的有女朋友吗,还是说…开学那天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你?】
【徐梧若!你骗了我好久啊{落泪.jdg}】
徐梧若只回道:【是我是我,简单来说就是我妈妈和他爸结婚了,但是我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我俩的关系,所以没说……】
张思缪好似知道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她看的小说情节真的发生在身边啊!
“徐梧若。”姜峄喊了她一声。
她抬头看着姜峄,问:“怎么啦?”
“今晚想出去吃饭吗?”
其实是想的,虽然方姨做的饭菜很好吃,但是难得放假,也想换换口味。
她点头。
“吃什么?”
“麦当劳。”
姜峄和方姨说了一声后,傍晚时分,他们坐在麦当劳里点着套餐。
店里也有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徐梧若看了一圈,刚想说没有遇到她认识的同学。
下一秒,赵泽昱和梁方豪推开店门,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她低下头,他俩似乎没看见徐梧若,往另一边走去。
当姜峄去拿餐的时候,徐梧若在低头玩手机。她见桌边落下了阴影,抬头,发现两个人把脸凑到她面前。
“哈!”赵泽昱和梁方豪哈哈大笑,“来拼桌了。”
“我还以为你们没看见我。”
“你哥那么显眼,怎么可能看不见你们。”赵泽昱回道。
“她哥?”梁方豪诧异。
“字面意思。”
徐梧若解释道:“我妈妈和他爸爸结婚了。”
这句话,她这几天就说了许多次,虽然是对着不同的人。不是炫耀,反而难言,因此遮掩。
“周览怎么没来?”梁方豪开口问。
姜峄恰好走过来,把餐放在徐梧若面前。
“他说他要回家吃饭,不来了。”
姜峄在挤番茄酱,赵泽昱拿了根薯条刚想蘸酱。
“你抢你妹妹的薯条吃,道德吗?”姜峄不经意说道。
“哎,徐妹妹不好意思,来,泽昱哥拿给你吃…”
“赵泽昱别恶心人。”梁方豪看不过去了。
梁方豪刚刚提到周览,细看徐梧若的脸,觉得她有些眼熟,便问道:“你是徐梧若吗?”
“你认识我吗?”徐梧若有些好奇。
梁方豪就差拍桌了,“那你不就是周…”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泽昱捂住嘴,拉起来去拿餐了。
徐梧若觉得这两人奇奇怪怪的,于是问姜峄:“他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他的话你可以不用理会,赵泽昱的也是。”
另一边,梁方豪还在激动地说着:“我就说姜峄他妹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原来是周览之前提过的那个女生,她和周览都考来一中!”
“这件事就你和我知道,哦不,姜峄也知道了,你可千万别在徐妹妹面前提啊,她本人是不知道的,周览只是暗恋人家。”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字也不提。”
……
中秋节前一晚,姜淇山和梁颂音出去旅游了,姜孟章在餐厅里订了位子,四个人出去吃饭。
徐梧若换了一条剪裁贴身的杏色连衣裙,看起来还挺像样的。
姜峄看了她一眼,“挺好看的。”
“谢谢夸奖。”
餐厅在一间酒店的三楼,他们出了电梯,刚要往包厢走,便听到有人喊:“姜总。”
姜孟章回头一看,是随岳山,“哎哟,随总,怎么早上才见到你,晚上又见面了呢。”
随岳山揽着姜孟章的肩,“瞧你这话说的,多不情愿见到我呢。”
“带老婆孩子来吃饭?”
姜孟章说是,给他介绍,“这是我女儿徐梧若,上次在贸易中心你可没见到。”
“叔叔好,阿姨好。”
随岳山和他夫人笑着点头,身后站着的还有他们的女儿随思清。
徐梧若看了眼姜峄,目光又落在随思清身上。
两个人确实有些般配。
“走了。”
姜峄见徐梧若还在发呆,拍了拍她的脑袋。徐梧若回过神,发现随思清笑着和她打招呼,她回笑着。
本来是四个人吃饭,现在变成了七个人。
随思清坐在姜峄的右边,徐梧若坐在姜峄的左边。
“哎,你们互相加个微信呗,我听说思清和小峄今年都是读高三,说不定能多交流交流呢。”
随思清听罢,冁然一笑,便扫码加好友了。徐梧若和姜峄也拿出手机,她加了好友后,发现随思清的朋友圈很简单,名字头像也是,很符合她的气质。
“你们在哪读高中呀?”
随思清也许是客套地问了句,觉得不聊天挺尴尬的。
“一中,我俩都是。”姜峄回。
“那挺好的,我在临川中学。”
“离我们学校很近。”
他们都是高三生,有的没的聊几句。徐梧若在一旁听着,似乎插不上什么话。
她心里隐隐有些异样,只是默默地在喝着杯子里的茶。
亮堂的包厢摆设精致,连桌上一碟碟的菜品都是上呈,用料精贵。包厢里的人习以为常,可徐梧若不是。
对她来说这本就是奢望。
中秋佳节,满月高悬。
大人们有饭局,留下同龄的小孩在别墅烧烤过节。姜家的别墅后院被精心布置成了一个烧烤聚会场所。
长桌上铺着格子桌布,上面摆满了各式烧烤食材,烧烤架上炭火正旺。
赵泽昱,梁方豪和周览来了,还有随思清。随即来了几个徐梧若不认识的朋友,有男有女。
“哟,这美女没见过啊,姜峄,介绍介绍。”梁方豪他们嚷着。
随思清大方地和他们打招呼,“嗨,我叫随思清。”
聚会的气氛不断活跃,徐梧若坐在随思清旁边,正翻转着烤串。她本欲今晚叫上张思缪,但张思缪要和家人聚餐。
赵泽昱和梁方豪成年了,他们买了半打啤酒过来的。
徐梧若觉得自己汽水喝多了,于是跑回房间上厕所。她出了房间门,不自觉地行到了走廊尽头的阳台。
晚风吹过,楼下嬉笑声不断。圆月似一块无暇的玉,云雾浮动,若隐若现。
“原来你在这里。”
徐梧若回过头,是周览。
“今晚月亮真圆。”徐梧若感叹。
她盯着月亮发呆,身旁的人只是侧首。
徐梧若的眼睛很亮,头发随意扎起,肤色白里透红。
“徐梧若,我......”周览刚要说什么,徐梧若转头看向他。
“徐梧若,过来一下,我的钥匙找不到了。”
姜峄站在走廊唤她,声音低沉。
“周览,你稍等。”徐梧若快步走过去,“这时候找什么钥匙,而且我怎么会知道你钥匙扔哪了?”
徐梧若跟着姜峄进房间,门被虚掩着。
“那天我借给你了,你忘了吗?”
徐梧若细细回想,上周她忘记带小区进门的钥匙,找姜峄借,反正他不放假。
“噢!我记得了,我现在去找...”
她刚要出去,被姜峄拽住了手腕,人往他怀里扑。
徐梧若扶着姜峄的手臂站稳后,抬眼,姜峄的脸色有些红晕。
“你......”
“嘘,头有些晕。”姜峄的眼睛里那片湖泊似乎有了一抹月色。
他只是静静立着,倚靠在墙边,她的身旁。姜峄不知道此刻她的心跳有多快。
徐梧若回过神,“我去拿钥匙给你。”
有些落荒而逃,于是匆忙回到房间。
姜峄站在原处,轻笑了一声。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什么钥匙,只是一个借口。
徐梧若不会知道,他站在走廊,见到月色下,阳台里站着的两人,宛如一对才子佳人。
他只能卑劣地让她靠近自己,所有思绪在暗处见不得光。
徐梧若找到钥匙后,发现姜峄已经下了楼,她把钥匙放在他的书桌上。
赵泽昱仍在滔滔不绝,见徐梧若走来,语气带着几分遗憾道:“徐妹妹,你刚刚没听到我小时候的英雄事迹,真是可惜!”
徐梧若笑了笑,周览坐在她旁边,却不见姜峄和随思清。
“我哥呢?”
“噢,他们买饮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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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食去了。”
所以才要找她拿小区门口钥匙。
“我说句实话,感觉姜峄和随思清挺般配的。”赵泽昱今晚有些高兴。
“你还真别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周览应和。
徐梧若沉默不语,显得有些不合群。
“徐妹妹,你觉得呢?”
“那是当然的。”徐梧若笑着。
姜峄一人提着饮料和零食进门,回来时便听到这句话。
他的眼神里有些沉,梁方豪见只有他一个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她有点事,我刚刚送她回家了。”
送她回家。
这四个字在徐梧若的脑海里浮现,月色下两个影子交叠。她无可避免地想,他们是如此般配。
中秋假期结束,第二日下午,徐梧若和姜峄一起上学。
随思清也住在林溪府,但不在同一边。林溪府的布局像一个圆盘,别墅围着一圈又一圈。
徐梧若和姜峄站在小区门口等着,不远处走来一个女生。
柔顺长发绑着,阳光镀了一层光泽,棕黑色发丝犹如绸缎。她的眼睛像深潭,明亮深邃。
“思清姐。”
随思清笑着,气质温婉。她自成一幅静谧的画卷。姜峄走在最前,徐梧若看不清他的神情。
地铁里人拥挤,学生居多。
随思清在他们后一站下,徐梧若和她道别后,走出地铁站。
“你觉得思清姐怎么样?”
人声吵杂,广播声不断播报着。
“什么?”姜峄稍低下头,想听清徐梧若说什么。
距离缩短,徐梧若抬头,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没什么。”徐梧若连忙走开,把距离拉远。
校门口来来往往,她比姜峄先刷卡进校门,也没回头看他。
*
国庆假期到来前一晚,教室里躁动不已。
“思缪,借我充电宝呜呜,充一会就好。”徐梧若看着自己快要没电的手机,向张思缪求助。
“你的充电宝的电用完了?”张思缪记得徐梧若都会带一个充电宝。
“别说了,上周姜峄让我把他的拿回家充电,结果我忘记带回学校,他就把我的顺走了。”徐梧若趴在桌上,哀叹道。
中秋假期过后,徐梧若斩断自己有些偏离的思绪,她想,只有心里承认姜峄是她哥哥的事实,她的想法才会变得客观。
姜峄是她的哥哥,她是姜峄的妹妹,就是这样。
“你们国庆去哪玩?”邹晓问道。
说罢,各科的试卷从第一排传了过来。
徐梧若回过神,手里顿时多了一沓试卷,她看向黑板,发现不止有试卷的作业,还有练习册。
“不知道呢,国庆假期哪个景点都多人。”张思缪回。
徐梧若看着面前的作业,有些生无可恋,她想起覃思说,放假的时候一家人去海边玩,在姜叔叔的别墅住。
无所谓了,去哪都一样。
下午四点半放学,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天空却忽然下起了大雨。
“那么大雨,怎么回家啊?”
“路上肯定又堵车了。”
徐梧若正写着国庆节作业,成堆的试卷收在抽屉里,不知该从哪张开始写才好。
下课铃响,她打开手机,发现姜峄刚刚发了信息。
【等雨小了再走。】
徐梧若回了个好,又继续写作业。
教室里没什么人离开,大家都在等雨停。
因为天气,似乎已经下了课的自习又被延长。
大家都想快速写完作业、真正拥有这个属于自己的假期。
过了十五分钟,雨似乎变小。坐在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
“梧若,走吗?”张思缈迫不及待离开了,徐梧若还没开始收拾,“你先走吧,我没那么快。”
她点开手机,又收到姜峄的信息。
【在楼下等,有伞吗?】
徐梧若刚要回复,看见周览发的信息:【要不要一起走,现在还在下雨,我把你送到地铁站?】
她没有伞,上学走得急,把伞落在家里了,也忘了看天气预报,最近几天都有大雨。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也坐地铁回家吗?】
徐梧若只有初中的时候和周览一起回家过,高中没有,所以不清楚他平时是坐车回家还是地铁。
周览思索了一瞬,回:【我坐地铁,刚好一起顺路。】
【那谢谢你!】
徐梧若回了姜峄,说有伞,让他在地铁站等自己。
她和周览以前是同学,但是和姜峄不是。如果要选择,她的选项里不会出现和姜峄撑一把伞。
姜峄看见信息的时候,已经到了楼下。
赵泽昱和梁方豪经过,见姜峄手里拿着一把伞,伞还挺大的,低头,单手刷着软件。
“等徐妹妹啊?”
姜峄抬眼,恰好徐梧若和周览下楼,两个人撑着一把伞往校门口走。
梁方豪见状,吹了吹口哨。
“没想到啊,周览这小子。”
“我去,这就追上我徐妹妹了?”
男生戴着眼镜,伞偏向女生,女生偏瘦,头发随意绑起,面上含笑。
姜峄黯然,撑着伞离开。
一个是他的好兄弟,一个是妹妹。
他有什么立场。
18. 第 18 章
地铁站门口站满了人,有些人在躲雨,徐梧若见姜峄还没到,刚要发信息。
人收起伞,已经站在她面前。
“周览说和我们一起回去。”
徐梧若说罢,姜峄无言,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走向手扶电梯。
周览和徐梧若站在后面,继续方才的话题。六班和八班的语文老师是同一个,他们就在聊老师上课讲的内容。
“你刚才说老林上课的时候说要作文练习,是每周一篇?”
“不是吧,应该是一个月一篇。”
“那就好,吓得我。”
……
两人一句接一句,显得姜峄格外沉默。
地铁上,徐梧若拿起手机。
徐梧若:【我怎么感觉姜峄心情不太好。】
周览瞄了瞄姜峄,觉得没什么异样。
【他平时不都是这个表情吗,应该没什么。】
【我还以为是我们刚刚聊天没带上他。】
【峄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徐梧若半夜被渴醒,她下楼,客厅里的电视屏幕开着,无声的游戏画面不断闪动着。
客厅里的时钟转动,短针恰好停在数字3处。
屏幕前坐着的人头发糟乱,脸色淡漠。
这人不睡觉的吗?
黑着灯,徐梧若借着月色摸索着进厨房。她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关上冰箱门时,手肘不小心磕到了旁边的柜门。
徐梧若闷痛一声,闭了闭眼。
“怎么了?”客厅里的人不知何时进了厨房,站在她身旁。
“没事,不小心撞到手了,神经有些麻。”徐梧若语气很轻。
姜峄抓着她的手,徐梧若的背几乎贴着冰箱门,无处可退。
徐梧若抬头,昏暗中,借着月光,凝睇着姜峄的眼。
望不见底,手心的温度在手臂上蔓延。
“你怎么不睡觉?”话语落,很轻,像是一块小石头跌落湖底,随即无声。
徐梧若见他没应,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不开心吗?”
姜峄答不上来,他确实算不上开心二字,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开心。
为什么要骗他说有伞,为什么不愿和自己撑一把伞,为什么是周览?
为什么和自己保持距离,因为他是姜峄吗?
话语全部被吞咽在喉。
姜峄只是松开了她的手,回道:“没有,早点睡。”
明明要早点睡的人是他。
徐梧若见他离开,把电视关机,上楼回房间。
为什么有那一瞬间,他被月色照映着的模样是落寞的。
他什么都拥有,却又像什么都不属于他。
/
假期第一天下午,姜家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
“作业都带上了吧。”姜峄帮徐梧若提行李箱的时候,问了一句。
“带了。”
她把整个书包都背上了,原封不动地从学校带去海边,都没打开过。
徐梧若见姜孟章还在打电话,没有人上车,她恰好看到草丛边有一排的蚂蚁,便蹲下来看。
“看什么?”
“看蚂蚁。”
姜峄也蹲下来,“你知道这在生物学上叫什么吗?”
“叫什么?”
“你不是学生物的吗?”
徐梧若挠挠头,“不知道。”
“蚁群协作,释放信息素......”
徐梧若不自觉打了个哈欠,笑着说:“好厉害呀,哥哥。”
她话语落,才意识到自己原本想打趣姜峄,却脱口而出这个称呼。
徐梧若的心似乎被搅乱,姜峄无声地笑了下。
姜孟章处理好事情后,见徐梧若和姜峄蹲在路边看蚂蚁,不忍笑道:“快上车吧,我们出发!”
姜峄刚上车,便收到赵泽昱发来的信息:【峄哥,你们去旅游了,我和周览怎么办啊!】
姜峄:【不是还有梁方豪?你们三个玩吧。】
赵泽昱:【打麻将都三缺一啊!没有徐妹妹在的日子更孤单了...】
姜峄把手机里的信息给徐梧若看,她看清是谁发的之后,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孤单关我什么事!我才不跟他玩。”
姜峄那头立即回:【她说不跟你玩。】
赵泽昱:【哎呀,都认我当哥了,怎么能这样呢?】
姜峄:【滚,我才是真的。】
别墅的地下一层是ktv,一楼是厨房和麻将桌,也有套房,二楼是套房。
徐梧若和姜峄住在一楼,姜孟章和覃思住在二楼的套房。
放好行李后恰好六点,徐梧若已经迫不及待去海边了。
“你和姜峄先去吧,我们待会来。”覃思对着徐梧若说。
“好!”徐梧若已经拿好东西出门了,姜峄刚出房间门口。
“你等等你哥,别自己跑!”覃思喊她。
“没事覃姨,我追上她。”姜峄叫覃思放心,他出了门,发现徐梧若站在路口等他。
“快点,腿那么长还慢吞吞的。”徐梧若转身看见姜峄慢悠悠地来,说道。
“急什么,这里去海滩不用五分钟。”
凭着身高优势,姜峄很快就超过了徐梧若。
“还说我慢吗?”他似乎在嘲笑自己。
幼稚。
海边的风光真的极好,一阵又一阵的浪拍打着。大片的湛蓝色,尽头是橙红。
沙滩上支起了桌椅,和星星吊灯。饮料店前人来人往。海滩像是湖面,印着夕阳的倒影。
徐梧若侧过头,看向姜峄。
他的鼻骨立挺,下颚线显而易见,头发随意地搭着。
姜峄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黑色球裤,脖子上的银色链子有些闪眼。
“盯着我看干嘛?”徐梧若听见姜峄问,发现自己走神了。
“那么好的风景,我们来拍照吧。”
“帮你拍?”姜峄刚想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功能。
“合照。”
徐梧若找了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帮忙,她和姜峄站着,晚霞落在他们身上。
“三...二...一...OK啦!”
“谢谢你!”徐梧若翻看着照片,女生悄悄说了句:“你和你男朋友很配哦。”
“他是我哥啦。”女生听罢,说了声抱歉。
但是还是觉得很配啊啊。
徐梧若见姜峄在看着她,便把照片给他过目。
她看了一圈,发现姜孟章和覃思的身影,两个人在相互拍照。
“看姜叔叔。”徐梧若拉了拉姜峄的衣袖,笑了笑。
姜峄抬头,发现他爸像个专业的摄影师一样,还带指导动作。
他把手机还给徐梧若,暗自欣赏道:“照片很好,人也帅。”
“那我呢?”怎么光说自己帅啊。
“挺傻。”
徐梧若听了,作势要揍他。姜峄指着他的肌肉,“往这里揍。”
“切。”徐梧若不理他了,跑去找覃思。
“妈,叔叔。”
“哎原来你们在这,你哥呢?”
“在后面呢。”
姜峄依旧是不急不慢。
“我们四个人拍张照吧。”姜孟章提议,他拉着个叔叔帮忙拍照,似乎是刚认识的,又合得来。
徐梧若和姜峄站在中间,四个人都带着笑意。
“真好啊,齐齐整整一家人。”叔叔拍完,对着他们说道。
“当然好啊,儿子女儿又听话,一个俊一个漂亮……”姜孟章带着几分自豪,又继续聊天。
四个人去饭店吃海鲜,吃饱后,姜孟章和覃思去散步,“你好好照顾妹妹。”
“知道了。”
徐梧若其实没什么想逛的欲望,她和姜峄回了别墅。
“你怎么不去逛?”
“不太想。”
徐梧若见姜峄回了房间,她就不待在客厅了。
房间里有张贴着墙的桌子,但是总觉得坐在那里写作业不舒服。她想起早上的时候在麻将桌旁坐了一会,还挺舒服的,便拿着作业出了房间。
结果姜峄早就坐在那儿了。
“你怎么坐在这里?”徐梧若坐在他旁边,摊开作业。
“这里舒服。”
于是两个人无声地写着作业。
徐梧若写了十分钟,便开始挠头。
“不会?”
“看不太懂。”
姜峄凑近,徐梧若指了指试卷的题目。他把试卷移到面前,只看了一会,便开始给徐梧若讲思路。
“懂了吗?”
“懂了...吧,我自己算一次。”徐梧若接过试卷,开始做,有些不敢看他。
“你很怕我吗?”姜峄看着她说道。
“没有。”徐梧若毫不思索答道。
姜峄笑了一声,不反驳。
“还能适应高中生活吗?”
高一要学习九个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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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学期才分文理科。
徐梧若轻叹了一口气,“不太适应。”
“不会的可以问我,我还可以像初中一样给你辅导。”姜峄轻描淡写道。
徐梧若点头。
估摸一个钟过去,徐梧若开始坐不住了。
她见姜峄还在写,又不好意思打扰他。
“怎么?”姜峄看她欲言又止。
“你想出去逛逛吗?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一条美食街,挺热闹的。”
“你不是说不逛?”
“来都来了。”徐梧若说罢,开始收拾东西,见姜峄不为所动,“你不去,我可就自己去了。”
姜峄嗤笑,收拾完东西后也跟着出门了。
街道上的树,挂着串串的星星灯,小广场上还有人在唱歌,大家沿着圆形台阶坐下。
“我想喝椰子水。”徐梧若放眼望去,发现许多小摊上放着椰子。
“自己不会去买?”
“......”
徐梧若买了个椰青,又转头问姜峄:“你喝不喝?”
“不喝。”
刚好,省钱。
他们在台阶上找了个空地坐下,徐梧若听着歌声,不由自主地跟唱了起来。
姜峄起初在望天上一闪一闪的星,目光下移,不知盯了她的侧脸看了多久。
“怎么这样看我,我唱的很难听吗?”
徐梧若疑惑,见姜峄轻笑了一声,“不难听。”
他们又逛了一会,徐梧若便收到覃思发来的信息:【在哪呢,回来打麻将呗。】
“妈妈说叫我们回去打麻将。”
姜峄听罢,便问:“还想逛吗?”
徐梧若摇摇头。
“那回去吧。”
……
国庆假期结束,日子一天天按部就班地过。
徐梧若在学校倒是没怎么遇到过姜峄了,作息时间不一致,倒也正常。
她想起姜峄的充电宝还在自己这里,于是找了个时间去他们班还给他。
中午放学的时候,徐梧若去了一趟高三教学楼。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教学楼很安静。
她在教室门口张望了一会,发现里面坐着四五个人,屏幕上放着关于航空的纪录片。
赵泽昱坐在最后一排打游戏,她似乎没看见姜峄。
徐梧若走进教室,拍了拍赵泽昱的肩。
“哎呀我去,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老杨来了。”赵泽昱手抖了一下,回头看,发现徐梧若对着他笑。
老杨是姜峄他们班的班主任,挺和蔼的一老头,教化学。
“找你哥呢?”这次徐梧若没有否认。
“他人呢?”
赵泽昱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人,徐梧若看过去,发现姜峄用校服外套盖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徐梧若走到姜峄的座位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还挺结实。
姜峄没有反应,徐梧若又戳了一下。
好像有些大力了。
果不其然,姜峄动了,他的手掀开外套,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些困意和不悦。
目光对上徐梧若的那刻,怒意散去。
“来找我?”声音带着几分低哑,他清咳了咳。
“你的充电宝在我这,我来还给你。”徐梧若说罢,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前几天思清姐问我你想考哪个大学。”
“不确定,没想好。”
“她说她想考出省,但是也许会出国。”徐梧若说着,听到姜峄问了句:“那你呢?”
“我?我还早着呢,不过我没想好,可能不出省吧。”
徐梧若见时间不早了,便要去饭堂吃饭。
姜峄背起书包,“一起。”
?!
“怎么,不情愿?”姜峄挑眉。
“没有,没有。”徐梧若只好跟着姜峄一起去饭堂吃饭。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听见舍友在兴致勃勃地聊些什么。
“你们在说啥?”
“你知道姜峄吧,就高三那个大帅比。”
徐梧若强装镇定,“听过。”
“刚刚我有个玩的挺好的师姐和我说,中午的时候她看见姜峄单独和一个女生在吃饭堂吃饭......”
“那么刺激,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
“看不清,他们坐在角落里,但是知道那个男生是姜峄。”
徐梧若只是附和着她们,咬着苹果,没开口。
19. 第 19 章
不知不觉,到了一年一度的校运会。
“你们要报什么项目呀?”邹晓看着表格上的项目问道。
邹晓是文体委员。她像在完成任务指标,挨个问班上的人想报名什么项目。
“都不想报。”张思缪哀嚎了一声。
“你是班长,不报一个说不过去哈。”邹晓笑着说。
“我去跳远吧。”徐梧若看了一眼,她可不想在全校面前比赛跑步。
运动会期间,各个班都坐在跑道边的台阶上,因此跑步类的项目极为精彩。
“女子10×50接力,你俩也去吧。”邹晓说道。
徐梧若和张思缪对视一眼,“去吧。”
校运会前一天,邹晓和男生们把物资扛下去,放在班级大本营处。
恰好是下午放学,徐梧若和张思缪也跟着去了。摆好物资后,邹晓看了看手里的座位表,“哎,我们隔壁是高三哎。”
“高三哪个班呀?”张思缪问了一句。
“六班。”
张思缪听了,心里一惊,看向徐梧若。
这也太巧了吧。
话语刚落,就见高三六班的人来了。六个男生,没看见姜峄,赵泽昱倒是来了。
“哟,徐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其余五个男生听罢,带着笑意地看向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八卦。
徐梧若很想封住他的嘴,“我们班大本营在这里。”
“那么巧啊,我们班就在隔壁。”
她对着赵泽昱笑了笑,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拉着张思缪和邹晓走了。
运动会那天,阳光热烈。十一月份,许多人穿着校服短袖。操场上挂满了彩旗,主席台上的横幅亮眼。
开幕式,每个班的运动员方阵走了一圈,然后回到原位,听着校领导发言。
当手枪打响,表示着运动会正式开始。大家散去,运动会开始了第一个项目。
徐梧若她们回到了大本营,找了个空位坐下。
“你们知道刚刚高三六班举牌的是谁吗?”有个女生悄悄说。
“谁呀?”
“是那个很漂亮的学姐,叫凌冬。”
说罢,高三六班运动员方阵的回来了。
徐梧若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发现凌冬穿着浅蓝色修身连衣裙,身材高挑。
姜峄走上台阶,坐在徐梧若旁边,隔着些空隙。
徐梧若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她看过去,和凌冬的眼对上了。
凌冬没有回避。
“徐梧若,陪我去小卖部。”张思缪说道。
“噢,好。”她刚要起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帮我买瓶水和一个面包。”
徐梧若回头,小声对着姜峄说:“给我钱我就买。”
姜峄从裤兜里拿出他的校卡,递给徐梧若,“随便刷。”
“好嘞。”
她和张思缪走在前往小卖部的路上,手里拿着姜峄的校卡。
一翻面,便看见了他的证件照。不太好吧,但是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徐梧若看清那刻,觉得姜峄真是帅的惊为天人。
五官立体,眉清目秀。
“看什么呢?”张思缪凑过来,徐梧若刚想遮,没遮住。
“我草,真帅啊。”她感叹。
“确实,我感觉他们班的那个学姐,凌冬,真的挺好看的。”
“说到这个……我听说凌冬喜欢姜峄。”张思缪开口。
徐梧若诧异,“你怎么什么八卦都知道?”
“哎呀,有人说就会有人听啦。”
……
她们回到大本营的时候,发现台阶上只坐着三三两两的人,大家都跑去看比赛了。
姜峄坐在台阶上,周览跑去他们班坐在他的旁边。徐梧若把姜峄要的东西递给他,还有他的校卡。
“一共刷了12块5,不用谢。”
“才12块5?”姜峄似笑非笑,拆开食物包装吃了起来。
“本来想刷够20块钱,但是没什么想买的。”
半晌,姜峄问徐梧若:“报了什么项目?”
“跳远,你呢?”
“跳高。”
徐梧若惊讶,看向姜峄。
“怎么了?”
“看不出来。”
“去年跳高我拿了金牌。”
徐梧若当然不知道,她才第一年参加一中的运动会。
操场上喧闹,大家围着跑道呼喊着加油,主席台上的广播员在念着各个班投递的加油稿。
周览见他俩结束话题了,便问徐梧若:“你的项目是什么时候开始?”
“跳远的话就是明天下午。”
那头,张思缪叫徐梧若走。她离开后,姜峄才缓缓开口:“你对徐梧若是不是......?”
周览没有和姜峄说过他喜欢徐梧若,因此他听到姜峄这么问,有些震惊。
“你知道了?”
姜峄点头。
其实周览没想着瞒着姜峄,他对姜峄有一种学霸的崇拜感,更多的是像他的哥哥。
后来知道徐梧若变成了他的妹妹后,就更不敢和姜峄提这件事了。
喜欢,在这个无能为力的年纪分量很轻。许不了承诺,更不知道未来。
但足以在心里掀起一场波澜。
周览默然,顿了一会,他道:“其实我没想着跟她说,我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有多伟大,要她来承担、负责我的喜欢,我也不想影响她。”
他只是会不自觉地做出一些,连他都觉得会让人困扰误会的举动。
“你懂我吗?”
姜峄听到周览问,他只是点了点头,又无言。
他怎么会不懂。
徐梧若比赛的那天,跳远项目是下午两点检录。当她按照号码排好队后,发现凌冬在她的前面。
凌冬气质好,即使换了休闲装和校服,也能显出她高挑匀称的身材。
恰好赵泽昱经过沙池,往操场的方向走。他先看见了凌冬,和她打了个招呼,走进才发现徐梧若在后面。
“哟,你这小不点还来跳远呢。”
徐梧若作势要揍他,忽然想起凌冬在看着他们,便收回了手。
“不跟你聊了,我去看姜峄跳高。”赵泽昱哼了一声,朝徐梧若做了个鬼脸。
等他走后,凌冬似乎有话想问徐梧若。
“你也认识赵泽昱吗?”
“还行吧。”
“那你认识姜峄吗?”
徐梧若见她提到姜峄,思索了一下,“在学校应该很多人都认识他。”
凌冬会心一笑,“说的也是,我叫凌冬,你呢?”
“徐梧若。”不知道为什么,她对着凌冬的时候,说话有些紧张。
“我们交个朋友呗,以后可以来找我玩。”
凌冬拿出手机,让徐梧若输入自己的账号,然后加她好友。
“OK啦,很高兴认识你。”凌冬说着,裁判喊着比赛准备开始了,现在是试跳。
“比赛加油。”徐梧若对着凌冬笑了笑。
“你也是哦。”
……
当徐梧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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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冬跳的成绩不错时,她站在助跑点,觉得腿有些软。幸好后面顺利地跳完了,没有摔跤。
比赛结束,张思缪在等她,看见她和凌冬道别。
“你认识凌冬?”
“刚刚比赛她站在我前面,我们还加了微信。”
张思缪听罢,“她应该不知道姜峄是你哥吧。”
“应该不知道,她可能以为我只是认识赵泽昱。”
广播台上,体育老师在喊着参加高三组男子四乘一百米的人员到检录点检录,让同学们撤离跑道。
于是她们回到了大本营,恰好姜峄他们准备去检录。
每年校运会的四乘一百米接力,都是全校瞩目的项目。每个班的人坐在台阶上,能清楚地看见全跑道的过程。
主席台的广播员正在读稿,她挑选了一篇稿子,恰好是对应四乘一百米项目的加油稿。
“姜峄在第三棒哎。”
“我还以为他会在最后一棒。”
高三六班的男子四乘一百米接力项目,在去年的校运会就拿了第一名,今年也是万众瞩目。
裁判吹哨,比赛开始。
大家的目光都随着运动员的步伐而动。
“六班怎么落后了?”
“他们不是很强的吗?”
“哎哎,看!”
人群中发出呼喊声,主席台上的老师语气激昂,“第三棒反超了!在弯道反超了!”
“快快快!哎,这不是姜峄吗?姜峄快冲!”老师发现了这人是姜峄后,变得更加兴奋了,带着些欣慰。
“主席台那个是他们班主任吧。”
“还真是。”
最终,第一个到达终点的还是六班。
徐梧若的目光投向终点线,赵泽昱和一群人正围绕着四位刚刚完成比赛的运动员,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正兴奋地欢呼着。
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
之后是教职工比赛,老师们在玩跳绳。
“老杨行不行啊,德育处主任都比他跳的多。”六班的男生说着。
姜峄侧过头,小声问徐梧若,“你哥厉害不?”
徐梧若“切”了一声,脸上却是带笑的。
闭幕式,校领导发言,接着颁奖。高三六班获得了总分第一,其次是高二十班。
“高三六班这么厉害?”
“他们好多个比赛都拿了奖,而且大部分都是第一第二。”
“他们班的姜峄就拿了几个第一了,跳高第一,四乘一百米那些......”
校运会结束,学生们便放假回家了,高三生迎来难得的双休。
回家路上,徐梧若小心翼翼地观察姜峄手里的运动会奖牌。
“第一次见那么多个。”
姜峄把手上的几个套在徐梧若的脖子上,帮她拍了张照片。
“不用谢。”
徐梧若想起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徐梧若提起,“你觉得凌冬...性格怎么样?”
姜峄只是问:“怎么提起她?”
徐梧若便说了凌冬加她微信这件事。
“她加你干嘛?”
“可能想交个朋友吧,看我和赵泽昱认识。”
徐梧若见姜峄沉默,便问:“你不喜欢她?”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她长得真的很好看。”徐梧若又补充,“我听说她喜欢你哎。”
“小屁孩哪来听说那么多事。”
“你管我。”
......
20. 第 20 章
冬月的一个周末,是徐梧若十六岁生日。陈淮安和连妍凌晨的时候已经打电话来祝她生日快乐,三个人聊了好久的天,才挂断电话。
晚上,姜峄带她到了一家独栋的餐厅,徐梧若下车的时候,刘叔转头,“梧若,生日快乐。”
他笑了笑,徐梧若觉得惊讶,“谢谢刘叔。”
姜峄领着她走进一个包厢,徐梧若走进,发现里面布满着生日饰品。
姜孟章和覃思似乎等候已久,“来了呀,快坐快坐。”
“梧若,生日快乐,看看礼物喜不喜欢?”姜孟章递给她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套精贵的首饰。
“喜欢,谢谢姜叔叔。”
姜峄坐在她侧边,低声说:“生日快乐。”
然后把放在一旁的礼物拿出来,里面是一部白色的拍立得和铺满底部的一盒盒相纸。
“谢谢帅哥。”
饭后,覃思让服务员把定制的蛋糕拿上来。
“姜峄,给梧若唱个生日歌高兴高兴。”姜孟章笑着说道。
姜峄听罢,看向徐梧若,“想听我唱?”
徐梧若连忙点头,“想!”
姜峄弯起嘴角,拿出手机点开生日歌,真的开始唱了起来。
灯光熄灭,只剩燃着的蜡烛微光。
徐梧若看向姜峄,昏暗中,光映在他立挺的脸上。
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
在本学期结束前,高一的学生要将自己文理分科的志愿交给班主任。那日中午放学,班主任在和她们分析客观因素,“女生确实学文科会好一些,但是要看自己擅长的嘛.....”
交表格那天,徐梧若不假思索地就填了理科,张思缪在纠结,但最终还是选了理科。
“你说我们会不会分到一个班!”
“那得祈祷一下了!”
......
放元旦假期前,高三开了一次家长会。
是覃思去的家长会,她找到姜峄的课室。
学生们在教室外迎接着家长,姜峄见到覃思,把她带去自己的座位,自己在旁边拿张红凳子坐下。
“小峄,我有些紧张啊。”覃思第一次开高三的家长会,还是看起来比较重要的会。
“您别紧张,可以看一下桌上的资料。”
覃思翻开姜峄的成绩条,拿起来端详着,“你这成绩……”
姜峄心一颤,他没退步,也不是很差吧。
“我可从来没在徐梧若的成绩单上见过啊,太棒了…”
姜峄想起每次徐梧若写数学的时候都挠头的模样,只是笑了笑。
家长会开始,班主任开始分析这次模考的成绩,PPT上放着各科排名前列的同学,大部分都有姜峄。
覃思和其他家长一样,把PPT的内容拍照,她调出徐梧若的聊天框。
高一高二的同学放学了,徐梧若待在宿舍里等着覃思和姜峄开完家长会。
“思缪,你怎么也待在宿舍?”
“不想那么早回家,你在等你哥?”
徐梧若点头,看见手机亮了,覃思给她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是高三六班模拟考的各科排名前列的同学,姜峄的名字占多数。
好牛逼。
于是,徐梧若只能硬着头皮回:【好的,争取高三更上一层楼。】
覃思坐在教室里,听着班主任老杨滔滔不绝。
【他们班主任越讲越兴奋,讲了那么久也不累。】
徐梧若把聊天记录转给姜峄,【她不认真开家长会,在看手机。】
姜峄看见对话,轻笑了下,回道:【大家都在偷偷玩。】
他又发了一句:【怎么样,你哥厉害不?】
徐梧若看见信息,果然人家有资本炫耀。
【厉害厉害,佩服!】
今天的温度有些低,夹杂一些湿冷意。徐梧若见窗户被吹得呼呼作响,她不自觉地搂紧自己的外套。
“你今天怎么穿那么少?”
“没衣服穿了,前几天还没那么冷的,突然降温。”
她穿着一件毛衣,校裤里还有一条秋裤,现在缩在被窝里。
下午五点半,姜峄给她发信息说开完家长会了,他和覃思在学校门口等她。
徐梧若艰难爬出被窝,张思缪也要回家了,她们一起离开宿舍。
“你妈妈今天帮姜峄开家长会吗?”
“对呀,我现在去找他们。”
“真不敢想象如果我是姜峄的妹妹…”
“你想当吗?我给你。”徐梧若恨不得呢。
她们走到门口,张思缪见到覃思和姜峄在等着徐梧若,便说道:“每见到姜峄一次,我都要感叹那张伟大的脸一次…”
徐梧若推了推她,张思缪对着她笑,和徐梧若道别。
覃思见到徐梧若,朝她招手,姜峄站在她身后,和路过的同学打招呼。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皮肤白皙,鼻骨挺立。
“怎么穿那么少?”覃思摸了摸徐梧若的手,冰冷的。
“我忘记带衣服了嘛,也没想着会那么冷。”
“可以打电话让我给你送衣服嘛。”
他们往覃思停车的地方走去,姜峄拍了拍徐梧若的肩膀。
她停下,目光对上姜峄的。
姜峄身形高大,比自己高了二三十厘米。他把脖子上的围巾脱下,戴在徐梧若的脖子上,系紧。
围巾上残存着他的体温,暖热的。
校门口人来人往,徐梧若的脸上有些泛红。
“脸怎么红了?”姜峄似笑非笑地问。
“被冻红的。”她别开脸,跟上覃思。
元旦放假,31号那天,窗外冷风呼啸。徐梧若和姜峄坐在客厅玩游戏,在通关。
“今晚赵泽昱叫我们去跨年,想去吗?”姜峄看了眼信息,说道。
“去吧,但是我同桌也叫我出去。”徐梧若有些为难,她又问:“我能不能带她一起去?”
“这有什么,是上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生吗?”
徐梧若点头,她没想到姜峄还记得。
她便发信息问张思缪,张思缪秒回:【我去!】
【我去还是我去?】
【哈哈哈哈,我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即便是下午,天空是灰暗的,没有出太阳,院子里落了不少叶。
覃思和她的好姐妹们早早就出了门,让他俩自己搞定晚餐。姜孟章则是主持公司年会。
“今晚想吃什么?”
徐梧若在研究着这关要怎么过,目光落在屏幕上,手里在操控着游戏手柄。
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都行。”
姜峄只是划着手机,看着外卖榜单,“烧烤吃吗?”
“不太想吃。”徐梧若思索了几秒。
“焗饭、意面?你平时爱吃的那家店。”
她听罢,又摇摇头。
姜峄语气带着笑意,“不是说都行?怎么我说的都不行。”
徐梧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天气冷想吃火锅,你想吃什么?”
“就火锅吧,暖一点。”
他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今晚吃饭应该会多人,我先预约,六点出门?”
“好。”
他们又玩了几局游戏,傍晚的风似乎更冷了一些,天色昏暗。
徐梧若看着自己穿的白色珊瑚绒居家裤,便回房间换衣服。
她拉开衣柜门,陷入思考。
想穿短裙,但是姜峄会不会觉得她发疯。
磨蹭了一会,当徐梧若换好衣服出房门,姜峄面色有些沉。
“你不怕膝盖痛?”
“我穿了加绒的光腿神器,不冷。”
“最好是不冷。”
她换了双高筒靴,瞧见姜峄早就换好鞋在等她了。
他随意套了件黑色卫衣,脖子上绕着墨蓝色围巾。
帅的没边。
一路上,徐梧若感受到了一些目光,她抬头,发现两三个美女站在地铁角落里,打量着姜峄。
“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看你?”
姜峄在看着新闻,闻声,也没抬头,“看我干嘛,我脸上贴着扑克牌吗?”
“什么扑克牌?”
姜峄只是笑了笑,见她一脸困惑,没回答,恰好地铁到站。
到了商场,人声喧哗。天气冷,商场里暖和,又有地方歇息,因此今晚特别多人。
姜峄带着她上了三楼,因为有预约,所以直接进火锅店就座了。
“想吃什么自己点。”他把点菜的平板递给徐梧若。
徐梧若在选锅底,“你吃辣吗?”
“吃。”
她选了番茄和牛油锅底,又选了几样菜,然后还给姜峄。
“就点这些?”
“你再加。”
姜峄又加了几样,徐梧若又连忙说:“你别点那么多,我吃很少的。”
“想吃就吃,吃不完有我。”
他点完后,又给徐梧若看了眼,然后下单。
徐梧若起身去调料区,“要帮你吗?”
“我在这看包,你先去。”
她拿起碟子,开始加蒜葱小米辣。
“美女,那是你男朋友吗?你眼光真好。”
徐梧若见有人和她说话,女生很漂亮,身材恰到好处。
“啊,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哥。”
“我可以去要微信吗?”美女眼睛里带着些恳切。
“这有啥呀。”
徐梧若话语落下,美女就往他们的座位去了。当她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的时候,姜峄的目光落在徐梧若身上,带着些玩味。
姜峄不知道说了什么,徐梧若在调味区听不见,美女似乎没加到,离开了。
她拿着调料碟回到座位上,“那个美女刚刚说了什么?”
姜峄起身,经过她的位置的时候,轻声说了句:“不告诉你。”
等姜峄回来,菜也上齐了,徐梧若先拿了竹笋放下去。
“吃完之后去哪?”她算了一下时间,吃饭最多一个小时。
“梁方豪说去饮料店坐会。”
“那我待会和张思缪说一声。”
徐梧若夹着生毛肚,又问:“这个要烫多少秒?”
姜峄不假思索地回:“10到15秒。”
“你怎么知道?”她疑惑。
“刚刚点菜的时候有写。”姜峄从牛油锅里夹起一块黄喉,又淡淡地说了句:“笨。”
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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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坐了一会,他们去了梁方豪说的饮料店,见到周览和梁方豪坐在角落的位置上。
赵泽昱没多久也来了,一坐下,看见徐梧若的穿搭:“徐妹妹,怎么今天穿的那么好看。”
“谢谢夸奖,你今天也挺帅的。”
张思缪给徐梧若发信息说到了,徐梧若便去门口接张思缪。
四个男生坐在位置上,梁方豪看向徐梧若离开的背影,问道:“今晚表白?”
赵泽昱和姜峄有些诧异,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她哥还在这呢。”
三个人看向姜峄,他的目光有些清冷,说不出来的情绪。
姜峄猜徐梧若不会答应,但也说了句:“注意分寸,她毕竟是我妹妹。”
张思缪跟在徐梧若后面,见到桌上的四个人,连着打招呼,直到她看见梁方豪,“学长,你怎么在这?”
“好巧。”
“哟,凭什么只喊梁方豪学长,我们也是一中的。”赵泽昱不满地道。
“我是她们社团以前的副社长,不给啊。”梁方豪说着,也觉得巧。
张思缪新进了一个社团,是科技社,恰好梁方豪也是,不过现在高三,他已经退任了。梁方豪有空就会来参加社团活动,两人在社团里多有交集,也算得上朋友。
差不多十一点半,店外响起了烟花声,外头喧嚣,传来阵阵惊叹声。
“我们出去看看吧。”有人提议。
张思缪和徐梧若走在最后,她似乎有话和徐梧若说,“你觉不觉得梁方豪挺帅的?”
“你不也说姜峄挺帅的。”
“不一样,不一样。”
徐梧若猜到了她的心思,没说穿,只是笑了笑。
室外,黑漆的天空上烟花朵朵,绚烂多彩,一声盖过一声。
徐梧若回过神,发现她和其他人走散了,她刚要去找张思缪,便发现周览在不远处。
周围没有她认识的人,姜峄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徐梧若静静地站着,看向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殊不知,她说的那几个人,此时站在树后面看着。
“周览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过去!”
“花怎么还拿在他手上,倒是送出去啊。”
“赵泽昱你好吵,别说话。”梁方豪探着头看。
忽然走来一群人,把他们的视线挡住。
“哎呀,烦人。”张思缪吐槽了一句。
“你说徐妹妹会同意吗?”赵泽昱问。
“不会。”
张思缪刚想开口,结果姜峄先比她说出口,语气带着几分坚定。
烟花声一连又一连,大家在倒数。
“三…二…一,新年快乐!”广场上的人们呼喊道,烟花愈加猛烈。
周览始终没有走上前,他看着徐梧若站着的模样,烟花的光亮映照在她白净的侧脸上,眼睛里带着光和笑意。
周览笑了笑,他手里的玫瑰花被放在一棵树下的阴暗处。
那束玫瑰花还是没有送出去。
姜峄他们见此,也不藏在树后了,走向周览。
他们都没提玫瑰花的去处,也当不知道,只是笑着聊别的话题。
“时候不早,大家各回各家吧。”
张思缪刚要走,梁方豪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说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
回到家后,徐梧若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她出了阳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恰好今天是农历初七,月亮似弯钩。
“坐在这干嘛,不怕冷吗?”
是姜峄,他坐在徐梧若旁边。
“睡不着,你怎么出来了?”
“下来喝水,口渴。”
其实是刚打完游戏吧,徐梧若想。
半晌,他们只是望着天上弯月,无言。
“刚刚跨年的时候,我看见周览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徐梧若开口。
“我不知道他要送给谁,但是总是和我没关系。”
“以前初中我经常被传绯闻,但我都不会把自己当成绯闻的主角,因为我觉得我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半晌,话语像在墨色天空里沉了底,泛起涟漪,又恢复平静。
姜峄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徐梧若闭眼睡着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墨黑的发落在肩头,姜峄抬手,不经意触碰到她的发丝。
姜峄没说出口的话语,是想否认徐梧若那句“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他无声弯起嘴角,摸着她的头,只一下,便收回。
月色下,两个人影交叠。
/
徐梧若醒了,发现她躺在床上。
她昨晚下楼之后,和姜峄聊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那她是怎么回的房间?
徐梧若洗漱完下楼,发现姜峄正在吃早餐。
方姨自己做了黑豆浆,买了些包子和粥。
徐梧若拉开椅子坐下,见方姨在厨房,她拿起包子吃。
“我昨晚是怎么回房间的?”
姜峄挑眉,“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怎么回的?”
他凑近几分,徐梧若觉得脸有些热。
她再也不会在姜峄面前睡着了!
21. 第 21 章
元旦后两个星期是高一高二学生的期末考试,高三依旧是复习冲刺状态。
刚结束元旦假期的那个周五下午,凌冬喊徐梧若去打球。
徐梧若在南巷的时候有打过几次篮球的经验,跟着陈淮安一起,不过经验很浅,也好久没打过了。
其实她已经邀请过自己几次,徐梧若觉得再推脱也不太好,她也许久没运动过。
徐梧若到了球场,发现有几男几女,梁方豪也在,没看见姜峄和赵泽昱。
“哟,没看出来你还会打球哦。”梁方豪和徐梧若在闲聊。
“不算太会啦。”
“刚刚喊姜峄他们下来打,他们也不来,现在还在教室里呢。”梁方豪话虽说着,手机里已经在给他们发着信息。
【罕见,你妹竟然出现在球场。@姜峄】
赵泽昱见姜峄没看消息,他问了句:【你们和谁打?】
【凌冬她们,有男有女。】
赵泽昱走到姜峄座位旁,见他在不紧不慢地写着一套物理卷子。
“你妹现在和梁方豪他们在球场打球,去看吗?”
姜峄觉得稀奇,问了句:“谁喊她去的?”
赵泽昱又问梁方豪,梁方豪那头看见信息,刚要问徐梧若,凌冬便走了过来。
“你们聊啥呢那么开心,哎,你和梁方豪也认识?”
“算认识啦。”徐梧若回。
凌冬拉着她上场了,梁方豪还没问出口,但见这个样子—
【反正不是我喊的,看样子像凌冬。】
赵泽昱在教室里,给姜峄看了信息。他也没说什么,继续写着卷子。
“不去?”
“写完先。”
赵泽昱只好又坐下,按捺着想冲去球场的心。
等姜峄写完,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他们刚要下楼的时候,见梁方豪打了个电话给赵泽昱。
“姜峄在哪啊,让他来球场一下,他妹崴脚了,挺严重的。”
“我们现在来啊,别急别急。”赵泽昱慌忙收线了。
“出了什么事?”
“徐妹妹崴脚了,挺严重的,梁方豪刚刚打电话问我你在哪。”
姜峄顿了一下,走的比赵泽昱还快。
徐梧若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刚刚打球的时候,她在防人,不小心被撞了一下,还被踩到脚。
她倒下的那刻,脚踝错位,崴了一下,觉得越来越痛。
梁方豪去小卖部买了一条冰棍,赶回来给徐梧若冰敷。
“你哥马上来了,没事哈。”他把徐梧若的脚垫高,然后敷上去。
徐梧若看着围着自己的人,凌冬和几个女生在问她怎么样了,痛吗,要怎么办。
很痛,但是她依然脸上带笑。
“应该不严重吧,梁方豪,要不你看着她呗,我们其他人就不围着了。”
梁方豪没有应,只是在看徐梧若的伤势。
“姜峄,你怎么来了?”凌冬见,笑着问了一声。
姜峄只是走到徐梧若面前,把她抱起,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众人震惊,赵泽昱和梁方豪跟着姜峄他们走了。
“哎,豪哥,不打了吗?”
“打个屁。”梁方豪丢下这句就走了。
他刚刚也在场上,没怎么注意到徐梧若那边,但是知道她在摔之前防的是凌冬。
“他什么意思,搞得像我们害徐梧若崴脚了一样。”其中有个女生说道。
凌冬看着姜峄抱着徐梧若远去的背影,只是笑了笑,“没事,别放在心上,我们打我们的。”
……
徐梧若被姜峄抱着,脑子一片空白,注意力都在脚踝的痛意上,没察觉到周围的目光。
“很痛?”姜峄脸色沉了几分。
她在姜峄面前没必要掩饰,只回:“很痛。”
“待会就请假回家。”
“准备期末考了。”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排名很重要,因为下学期分重点班就是看这次排名来分配的。
痛成这样还想着期末考,他真是佩服徐梧若。
“回家学。”
姜峄把她放在小床上,校医见状,帮徐梧若处理了一下,“通知家长接回家看医生吧。”
她又打量了一下这两个穿着校服的人,姜峄又说:“我是她哥,我们爸妈不在家,麻烦您帮我们两个向班主任请个假,我带她去看医生。”
姜峄报了两个人的班别和班主任名字,带着徐梧若去医院了。
晚修的时候,赵泽昱他们见姜峄的座位上没人,给他发信息。
【医生怎么说?】
【可能伤到了韧带,暂时下不来床。】
徐梧若今晚住在医院里,姜峄给姜孟章和覃思发了信息,他们两个人在国外。他又出了医院给徐梧若和自己买了吃的。
回来的时候,徐梧若躺在床上,看他把吃的拿出来摆放好,于是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在哪?”
“高三生现在应该坐在晚修的课室里。”
“我今晚守着你,明天再回去。”
徐梧若还想说些什么,见姜峄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清冷,又不敢开口了。
“怎么下午想着去打球了?”
她不好意思说是凌冬喊她的,又听姜峄问:“凌冬喊你去的?”
她默不作声,“她喊你去你就去吗?”
“我也想去打打球。”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打球?”
“篮球场上有碰撞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这谁能说得准。”
“你当时防的是谁?”
徐梧若避开姜峄的目光,他却凝视着自己。
“凌冬……”
“她踩的你?”
“她怎么会是有意的。”
姜峄不说话了,他看见手机里接连二三地冒出信息,点开,是梁方豪:【今天问了站在球场旁边的一个同学,他看见凌冬被防的时候脚故意踩了一下徐梧若,虽然球场上碰撞有磨蹭很正常,但是不至于下黑手。】
他把信息递到徐梧若面前,她没说话。
“为什么不拒绝?”
“我本来就想着去打…”
“没人能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徐梧若憋着泪,她第一次见姜峄强忍怒意和她说话。崴脚的时候痛的要命,没哭,和姜峄说几句话就哭了。
他见徐梧若眼框红了,抿着嘴,走上去,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我只是不想你委屈自己,等你脚好了,你想打球,我叫赵泽昱他们组个局一起打,嗯?”
徐梧若想说些什么,发现说不出口。
“不哭了?”
她点头,又听姜峄说:“我明天去帮你把作业带回来,你需要什么资料和我说。”
徐梧若的脑海里忽然闪过姜峄当着他们班同学的面走进教室,在她座位上收拾东西的场景。
天呐,对于她这个人来说,真是无法想象。
晚上,姜峄就睡在病房里的沙发上。月光透过窗,照在他身上。
徐梧若有些睡不着了,也不敢乱动,稍微牵扯一下,脚踝处生疼。
手机屏幕亮了,徐梧若打开,是张思缈。
【我靠,梧若你崴脚了吗,严重吗,我明天放学去医院看你啊啊。】
她刚想说让张思缈不用来医院看她,其实都可以出院了。
张思缈又发:【今晚大家都在说是凌冬绊你,你才摔的,天呐,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谁说的呀?】
【不知道,反正大家都在说,有几个人看到了。】
她今天晚修下课的时候,本想去找姜峄了解情况,并问要不要帮忙收拾作业资料让他带回去给徐梧若,结果走到教室门口,撞见了梁方豪。
他说姜峄晚修请假了,没说几句,又和赵泽昱往走廊的方向去,两人似乎有些气冲冲的。
梁方豪想到什么,又叫上张思缈一起。
凌冬站在走廊,和姐妹聊着天,脸上含笑。
三个人站在她面前,凌冬只是问了句:“有事?”
“你没听到吗,大家都在说是你有意为之。”
“噢,原来你们三个人都护着徐梧若,为她出头?”
“她招惹你什么了?亏我还觉得你是校花。”张思缈开口。
“球场上磕磕碰碰,太正常不过,怎么能说是我的问题呢?”
赵泽昱刚想开骂,梁方豪拦着他,他说:“凌冬,我自认为和你关系不算差,下午我也在球场上,徐梧若摔成那样,不管是你有意还是无意,人都是你撞的,不说赔礼,你连道歉的话都没有吗?”
凌冬又笑了,“姜峄被她迷了眼,你们两个也是吗,她就那么招人喜欢?”
张思缈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着身旁的两位哥强忍怒意,秉承着不打女生的原则,也被整的无话可说。
“我可算知道为什么姜峄不答应你了,甚至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赵泽昱冷眼嘲笑道。
她像是被戳中了难以掩饰的伤疤,笑意敛去。
“你也知道故意撞伤他人要承担赔偿责任的吧。”
梁方豪想着今天他问姜峄怎么处理,徐梧若只说都高三了,别闹大,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别闹到班主任那,她也没怪凌冬,如果真是意外也不能怪谁。
走的时候,凌冬听见赵泽昱的话,“你猜错了,徐梧若是姜峄的妹妹。”
他的话像落在风里,轻飘飘的,凌冬却在原地失魂落魄。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张思缈:【我明天放学就来看你哈。】
【思缈,你明天方便帮我把作业那些拿回来嘛?】
【我都差不多帮你收拾好啦,放心,使命必达!】
徐梧若笑了笑,脚不小心抽动了一下,她痛的不小心喊了一声。
姜峄醒了,他走到床边,“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动了一下。”
“要喝水吗?”他拧开热水壶,兑了些冷水到杯子里,把床稍立起来,递给徐梧若。
她小喝了几口,又说:“你明天不用帮我拿作业了,张思缈说她来看我。”
“好意思麻烦别人,不好意思麻烦我?”
徐梧若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只是不想和姜峄在学校有太多交集。
“你是在怕我,还是没把我当一家人。”姜峄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拿上搭在沙发上的外套,也没看徐梧若,留下一句“先睡,不用管我。”就离开了。
冬日的枯枝在树上被风吹得摇晃,徐梧若却睡不着了。
她搬来姜家快一年半了,她确实真的把姜峄当成她的哥哥。
但在他离开的那刻,她的心像被抽离了一般。
姜峄去医院楼下的小卖部买了瓶饮料,冷风挂在脸上。
他回了趟家拿东西,等他回来后,发现徐梧若睡着了。
人闭着眼,眉头不展。他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又在轻揉着她的眉间。
怕吵醒她,手指很快放开。他又躺回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或许他不该逼她。
接受新的环境,和新的人组成家庭,还要把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真正当成一家人,确实不是易事。
/
第二日,徐梧若醒来的时候,发现姜峄不在房间。
难道他昨晚离开就没回来了?
她打开手机,姜峄说他回学校了,覃思明天就回来,让她在医院好好呆着。
方姨早上的时候匆匆忙忙赶来医院,带着早餐。
“哎哟我的梧若,怎么摔成这样,我看着都心痛嘞,太太明天就回来了哈。”
她和徐梧若聊着天,看了眼时间,“梧若,好好待着哈,我去买些菜放回家再来。”
“方姨你去忙吧,我没事的啦。”
方姨离开后,医生来了一趟。
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他苦口婆心地说着年轻人运动要有度,而且又快期末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徐梧若盯着他的脸,只觉得有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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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
昨天痛的厉害,没仔细看他的脸。
“小姑娘,虽然医生我确实小有姿色,但是盯着我能看出什么花样呢?”
“医生,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徐梧若开门见山地道。
“你之前挂过我的门诊?”
“不是在医院啦。”徐梧若细想,凭着记忆,还真给她想出来了。
“我想到了,叔叔你是我妈妈的同学,之前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打过招呼。”
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印象中,他们关系还挺好的。
钟景棠有些诧异,看着面前十六岁年纪的小姑娘,长得确实有几分像他的一个同学。
“你是覃思的女儿?”
徐梧若笑了,点头。
钟景棠开怀大笑,“哎呀,缘分呐,我和你妈妈老熟人了……”
她趁机又问:“叔叔,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钟景棠的脸有些僵硬,面露难色,只是一瞬,而后又恢复原样,“这我可不知道。”
徐梧若看出来了,他知道,但是不好说。
十点多的时候,张思缪来了,徐梧若见她从学校出来,应该肚子饿了,让方姨来的时候顺便带些吃的。
“哎呀,真是…”
“你先歇一会,慢慢讲。”徐梧若见张思缪气喘吁吁的模样,笑了。
“这房间还挺舒服的。”
张思缪喝了口水,把徐梧若要的资料拿出来,接着说:“今天早上班主任和高三六班的班主任讨论了这件事,把姜峄和凌冬他们叫过去问了几句,凌冬承认了,就是故意撞你,只是没想到你会伤的那么重。”
“还把家长叫来了,她妈妈说会承担赔偿责任,还跟姜峄说对不起。”张思缪想了想早上周览和她说的,“噢对,姜峄说要道歉去医院跟你亲自道歉。”
“多大的事,让她们别来了。”徐梧若真心觉得没必要。
方姨来医院后,手里提着自己做的三明治和糖水,“你是梧若的同学吧,快吃,试试我的手艺。”
“天呐,梧若你好幸福,这个太好吃了。”
徐梧若和方姨都哈哈大笑。
……
下午,徐梧若写着作业的时候,钟景棠又进来了。
“钟叔,你很闲吗?”她看钟景棠慢悠悠地带着笑意进来。
“不闲啊,来看看你,哟,在写作业呢。”
“准备期末考了,不能不学。”
“父女俩性格真像,发着烧都去考试。”
徐梧若捕捉到了关键字眼,“父女?你不是说不认识我爸吗?”
“我说的是母女,脚崴了耳朵还听岔了。”钟景棠哼了一声,不承认。
在他嘴里是套不出什么话的了,徐梧若思索。
病房门被推开,姜峄背着书包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徐梧若问。
“下午四点半放学了。”
钟景棠瞧了眼他们两个,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你不怕我告诉你妈啊。”
徐梧若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说呗,他也是我妈的儿子。”
“你妈把女婿当成自己儿子啦?”
徐梧若说了句:“他是我哥。”而又对着姜峄笑了笑,“是吧,哥哥。”
姜峄冁然而笑,点头。
“噢,你是姜孟章的儿子。”钟景棠用一种满意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姜峄,这小子不错。
“钟叔怎么谁都认识?”徐梧若看着他一脸八卦的样子。
钟景棠刚想回答,便有其他医生来找他,“不跟你们聊了,先走一步。”
姜峄削好一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徐梧若面前。
“那么贴心呀,哥哥。”
姜峄见她似乎喊上瘾了,挑眉,“向来如此。”
病房门开了,凌冬敲门,徐梧若见到她,依旧笑着。
“梧若,我来看看你,还有来道歉,我会承担医药费。”
“不用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要的,是我想歪了。”
凌冬还买了些水果放在一旁,“我先不打扰你了。”她说罢,便离开了。
徐梧若等她关上房门,对着姜峄道:“她刚刚一直在看你。”
“有吗?”
“余光一直在瞄你。”
“她要道歉的人是你。”
说罢,姜峄又想起刚刚徐梧若和钟景棠熟络的样子,问:“你认识这个医生?”
“钟叔是我妈同学。”
徐梧若见他提起,问道:“你认识?”
“他是南城医科大学的教授,还有自己的自媒体账号,经常科普医学知识,之前刷到过。”
徐梧若听了,立马拿出手机搜,还果真给她找到了,接近十万粉丝呢。
于是第二天,钟景棠进病房的时候,便听见他的声音从徐梧若的手机里传出来。
“我怎么觉着你在看我的视频呢?”
“哈哈哈哈钟叔,你的视频太有趣了,果然很适合做up主啊。”
钟景棠一脸自豪,覃思匆匆忙忙地赶来,见房间里不止徐梧若一个人,姜峄和钟景棠也在。
“我的宝贝,伤的怎么样啊,哎呀我真是心疼死了。”
钟景棠觉得覃思似乎没看见自己,刚想开口,他就听见覃思问徐梧若,“他是你的主治医生?”
徐梧若点头,又听覃思说:“他那三流技术能治什么?”
徐梧若捂着嘴,尽量没让笑声发出来,钟景棠便嚷道:“嘿,我好歹是骨科的主任,这么小瞧我。”
“姜峄真是你儿子啊。”
覃思不满,“肯定是我儿子啊。”
下午,徐梧若从医院回家了。
钟景棠说着注意事项,又觉得太多了,就让徐梧若加他微信。
“这段时间别到处走动了,下个星期非要回学校的话买个拐杖,真的要注意哈,伤过一次很容易再伤第二次……”
“知道啦。”
“真是和以前的性子一样,比我还能唠叨。”覃思感叹道。
22. 第 22 章
钟景棠下班后,赶去了一家茶室。这家私人茶室藏在一家独栋餐厅的一隅。
透过落地窗,隐约看到室内柔和的灯光,为这个私人空间增添了几分雅致。
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腕表名贵。
茶室内部装饰不失格调,墙上挂着一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茶具是定制的,精细的工艺和独特的设计,让人估不出价格。
“老萧,怎么来的那么早?”
钟景棠见面前的人轻笑,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公司的事暂时处理完了,便来早了。”
萧凛生递给钟景棠一杯刚泡好的茶,泡茶手法熟练专业。
钟景棠轻嗅茶香,小口品尝,茶水在口中回甘,他不禁赞叹:“好茶,这味道真是难得。”
两个人在品茶,檀香萦绕,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慢了下来。
“我今天...”钟景棠顿了顿,看向萧凛生,“在医院碰到了覃思。”
萧凛生的眼底里闪过一丝异样,“她怎么了?”
钟景棠又继续说:“她女儿崴脚,伤到韧带。”
这些年发生的,萧凛生都不知情。
“她女儿长得很像她,今年读高一。”
十六岁,十六年。
萧凛生和她在十六年前的那场春雨后分开,女儿在冬月出生。
他不由得多想。
/
覃思坐在徐梧若的床上,看着她搭在床上的脚,心不由的一揪。
她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徐梧若道:“您可别说了,这几天听的可够多了。”
覃思笑了,却带着些苦涩。
“妈,我又没什么事,干嘛愁着脸?”
“我女儿在医院,我这个当妈的还在国外……”
“我还嫌你回来早了呢,那你给我带东西没?”
覃思指了指书桌上的那堆东西,“早就买了,有些是你姜叔叔让我带回来给你们两个的。”
“谢谢妈妈,谢谢姜叔叔。”
......
徐梧若买了个床上小书桌,方便她学习。
姜峄搬着椅子坐在她旁边,帮她辅导。
“姜叔叔给你带了什么?”
他给徐梧若带了一条做工精细的围巾,她非常喜欢上面晕染的颜色,而且面料极为舒服。
“我最喜欢的赛车手的签名。”
卧槽。
姜峄见徐梧若眼神低垂,“干嘛,心情不好?”
“你哪里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如果我有偶像我也要签名。”
“不如我当你偶像,现在签个名给你?”姜峄说罢,接过徐梧若放在桌上的草稿纸,还真签了个名字上去。
他写字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背面有句话——
“北风吹酒天始愁,玉雪满空心自怿*。”
他无言地算着数,只是多看了几眼那一句诗。
“你有喜欢的人吗?”
徐梧若听他突然冒出这句话,被吓一跳。
“干嘛突然问这个?”
姜峄见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惊慌,又隐约几分红晕,笑了笑。
“那就是有。”
徐梧若顿了一下,又小声嘀咕:“以前有。”
只是初中的时候下了一场短暂的雨,朦胧的情愫,也许不能称之为喜欢。
“名字叫什么,我认识吗?”
“问那么多干嘛?”徐梧若瞪他。
“哥哥关心妹妹还有错了?”
“我们学校的?”
“不是。”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早就不喜欢了……你怎么那么八卦,快教我这道题,我没有思路。”
考试前一个星期,徐梧若拄着拐杖回学校了。
班里和她交好的同学,见着徐梧若,都会关心一下她那条裹着白绷带的腿。
班主任把她调到最后一排,方便进出。
赵泽昱和梁方豪走到教室后门,瞧见徐梧若的拐杖倚靠在墙边,人坐着,盖着外套准备入睡。
“徐妹妹,这都要撑着回学校啊,如果不是姜峄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
“在家好无聊。”
“你哥说你中午不回宿舍午休,待在教室里?”
徐梧若点头。
“姜峄说他中午打饭给你,你也别跑饭堂了,走来走去多麻烦。”
“他吃完饭不是直接回宿舍吗?”
“不啊,他现在一下课就去吃饭,然后再回教室刷题,反正我们教室楼层矮。”
赵泽昱见还有几分钟上课,便想拉着梁方豪回高三教学楼,谁知道见他和张思缪聊的热火朝天。
“怪不得说也要来看徐妹妹呢,你小子心思不纯啊。”
……
中午,徐梧若在教室里坐着。今天出奇地只有她一个人待在教室。
光映在窗帘上,后门关着,怕冷风吹进来。很舒服的环境,她写了几道题后,趴下睡着了。
姜峄进门的时候,见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徐梧若坐在角落里,肩上盖着校服外套。
他把饭盒拿出来,在小房间里找了张闲置的凳子,坐在徐梧若旁边。
姜峄见徐梧若还没动,掀开她的校服外套,“起床吃饭。”
她只是应了一声,眼睛还紧闭着。
“吃完再睡。”
徐梧若意识模糊,但能听出来是姜峄的声音,她连忙抬头,发现他给自己找了张凳子坐着写题。
“你坐在这干嘛?”
“等你吃完我再走。”
“为什么?”
“就你这腿我还得你洗碗?那么冷的天,让你洗我可就罪过了。”
姜峄腿长,坐在凳子上很难写字,徐梧若见,“你坐我位置上吧,我和思缪说一声坐她座位上。”
他没拒绝,徐梧若看到张思缪说没问题,便拿了几张草稿纸垫在饭盒底下,怕弄脏张思缪的桌子。
她吃的有些快,目光时不时落在前门上,耳朵听着后门的动静。
“干嘛,怕有人误会我?”
姜峄见她一副怕被同班同学撞见的模样,笑了。
“一男一女坐在教室总是不太好。”何况他们两个还穿着校服。
“噢?是怎么个不好法?”
姜峄忽然凑近,徐梧若侧过头,看着他那张白皙骨感的脸,心跳忽然加速。
“你又脸红什么?”
她是觉得有些热,没想到先红了脸。
“教室有些闷。”
“是吗…”姜峄说着,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我也觉得有些热。”
徐梧若看了眼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干笑了笑。
教室外偶尔传来说笑声,不过都是路过。
姜峄见她吃完了保温盒里的饭菜,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
“结合错题一起看,不懂的问我。”
他说罢,拿走徐梧若面前的空保温盒,背起书包离开了。
她翻了翻,里面都是试卷剪下来的错题,分门别类,题的背面有解题思路。
姜峄的字挺好看又工整,有笔锋,怪不得他老是说自己的字像小学生写的。
她翻开草稿纸,发现姜峄在上面写了一句诗:故山欲放雪中梅,空恨此中无铁石。*
像是落了水,沉溺,又被人捞起。
思绪万千终无言。
/
徐梧若的脚不方便,所以走读,因此她成了帮姜峄他们带早餐的跑腿。
“不是,我腿都这样了怎么当跑腿?”
“哎呀,所以我和姜峄还有周览、梁方豪一人一天去楼下接应你啦。”赵泽昱可不能放过吃校外早餐的机会。
徐梧若想了想,反正早餐也是方姨买的,他们转钱给姜峄就好了。她又问张思缪要不要帮她带早餐。
“你一个人会不会带太多了,拿不过来呀?”
“不会呀,他们四个男生轮流在门口等我帮我拿上来的。”徐梧若回道。
“好,那我每天转钱给你。”
这几天,徐梧若带的每日早餐都是不一样的。今天早上的是肠粉。
“这家店的肠粉好吃啊,比我家门口的还好吃。”赵泽昱赞不绝口。
姜峄加了辣椒酱,梁方豪看见了,“你为什么有辣椒酱?”
“我可是她哥,当然有。”
“嘿—你。”
后来梁方豪和赵泽昱去问徐梧若,她一脸呆滞,“我以为你们不吃辣,姜峄每次吃肠粉都加辣椒酱的。”
考试前一天的早上,是周览帮徐梧若提早餐。
早晨的天有些冷,昨夜温度骤降。徐梧若拄着拐杖,脚步缓慢,身上裹得严实。
走到门口,见到周览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两个人无言,徐梧若想找个话题。
“我…”
“我…”
周览见徐梧若有话要说,便让她先说。
“我想问一下,考试前你要看物理笔记吗?”
周览有些意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要吗,我回教室拿给你,但是可能有些潦草。”
“那先谢谢你。”徐梧若说罢,忽然想起姜峄已经把他自己的笔记本借给了她,但是话已经说出口。
“你刚刚想说什么?”她问道。
周览只是摆摆手,“没什么。”
他和徐梧若在楼梯口分别,看着徐梧若走进教室后,便把早餐拿去高三教学楼。
没什么,只是想和她说说话罢了。
早读下课,周览把笔记拿下楼给徐梧若。她拿到笔记后,认真地研究了一番,发现和姜峄的有相似之处,或者说两份笔记能提供不同的思路。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份笔记集中了大部分的易错点和难点。
考完物理的那天中午,徐梧若在小房间里收拾东西,没有看见姜峄提着饭盒进了教室。
他坐在她的座位上,见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姜峄以为是他的,便拿起来看。
翻开第一页,便写着“梧桐更兼细雨”,第二页,姜峄认出来是周览的字。
他合上,没有往下看了,放回原处。
徐梧若收拾完东西,出来见姜峄坐在她椅子上,“你怎么今天那么早?”
“来吃饭。”
他的语气很平淡,徐梧若可能和他待久了,觉得他今天的神情与往日不太相同。
“我的笔记呢?”她见姜峄眼神有些淡漠,从书包里拿出来,双手还给他。
“保管的好好的,一页没少,完好无损。”
“看了吗?”
徐梧若本来想说,考试前来不及,她觉得周览的笔记比较能看懂一些,到后面就没看姜峄的笔记了。
但她还是说:“看了。”
是看了,但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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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峄看出了她的迟疑,接过他的笔记本,没说什么。
高一高二的学生考完期末考后便放假回家了,搬行李那天,覃思帮徐梧若去宿舍收拾行李。
“你妹放假搬行李,你在球场干嘛?”梁方豪见姜峄在球场打球打的凶,问道。
“我没空,而且又不需要我。”
“谁惹他了?”赵泽昱小声问。
梁方豪摇摇头。
放假后几天,徐梧若发现自己有本教辅资料落在学校里。
她看了看和姜峄的聊天框,发现好久没和他没联系过了。
【你回家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去教室拿一本资料回来?{可怜}】
【这周不回家。】
徐梧若刚想说些什么,又见弹出来一条新的信息:【不能找别人借?】
【我找谁?】
【周览不是和你一个小区?】
她想了想,确实找周览借方便一点,她回:【是哦,那不麻烦你了。】
姜峄见,手机失手一扔,没控制好力度,在床板上砰的一声。
“抱歉,没吓着你吧。”姜峄对着赵泽昱说。
赵泽昱是他的下铺,确实被他吓一跳,只道没事,心里又想着这哥怎么最近脾气那么反常,前所未有。
直到高三的学生放假回家,徐梧若也没有和姜峄聊过天。
分班结果出来了,徐梧若和张思缪还是留在六班,一中有十八个班,一到十三班是理科班,十四到十八班是文科班。
结果她一问,周览也在六班。真是太巧了。
连妍放寒假回了临川市,她和陈淮安一起到家里看徐梧若。
“怎么崴脚崴成这样?”
“很快好了,没事的。”
他们讨论了分班,陈淮安选了文科,因为他的历史和地理成绩好,理科成绩不行。
“妍妍,你怎么好像瘦了?”
“别提了,在那个高中简直受折磨,精神和□□一起!”
“你看陈淮安就不一样,他好像又圆润了。”
“哪有.....”
徐梧若的腿还要养半个月,所以不经常出门。
倒是姜峄,天寒地冻的,在家经常不见人影。
“你哥去哪里了?”覃思见中午就她和徐梧若吃饭,问道。
“不知道他。”
姜峄此时在赵泽昱那儿。他摊在赵泽昱家的沙发上,和他吃着外卖。
“大哥,你有家不回,跑来我这吃什么外卖,家常菜不香吗?”
赵泽昱转念一想,又问:“你和徐妹妹吵架了?”
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不算。”姜峄想了想,只是他的心情忽高忽低,也不关徐梧若的事。
“你…来大姨夫了?”
姜峄扫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屏幕上放映的电影。
“姜峄,我怎么觉得你每次见徐妹妹和周览走在一起,脸色就不太好。”
赵泽昱的话语落下,姜峄心里一顿。
“我是她哥。”
“你是她哥怎么了,那也不能阻止人家找对象谈恋爱,虽然哥哥确实舍不得妹妹……”
似有一把钝刀锯着内心无形的锁链,每一下都沉重而缓慢。
晚上七点,姜峄站在别墅门口,见整栋楼黑着灯,觉得有些奇怪。
徐梧若出门了?
他进了家门,客厅没开灯,上了二楼,徐梧若的房门也是开着的。
【那么冷的天,去哪?】
姜峄坐在房间里,五分钟后,徐梧若没回。
他又下楼,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徐梧若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傻子。
姜峄拿过一个枕头,小心地垫在她的后脑勺处,又拿了一张厚毯子盖在她身上。
他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着徐梧若的脸。
月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似乎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徐梧若醒了,她感觉到暖意,眉头舒展,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厚毯子。
她把客厅的灯打开,倒了杯水,发现姜峄从楼上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点。”
姜峄走进,他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
“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他听到这番话,挑眉,走近了一些。
“躲你?有什么好躲的。”
“我觉得你在疏远我。”
姜峄的手撑在大理石台上,徐梧若的腰侧。
“我为什么要疏远你?”
“我怎么知道?”
徐梧若见他没有回应自己的话,转身要走,她便扯着他的外套衣袖,“明天帮我辅导!”
“不准说没空,不然我告诉姜叔叔你早恋。”
姜峄觉得好笑,他转身,“谁早恋了,妹妹,我去的是赵泽昱家。”
徐梧若一脸震惊,盯着姜峄。
她的脑袋被轻拍了一下,“小脑瓜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答不答应?”
“哦。”他应的很勉强,随即回了房间。
其实姜峄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的心情起伏。
他只是一个哥哥的身份,为什么要介意妹妹和自己的好兄弟走得近。
这一切就像开始无声地偏离轨道,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23. 第 23 章
姜峄的妈妈从国外回来了一趟。那日下午五点,姜峄看了眼手表,对着徐梧若说:“今晚我们不在家吃饭,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徐梧若问。
“我妈回国了,她想和我们两个吃顿饭。”
徐梧若心里一惊,上楼换了一件衣服,随即出了门。
他们下了地铁后,姜峄带着徐梧若来到一家饭店。
包厢里,一位丰姿绰约的女人坐着,在和服务员点菜。
他们进来的时候,恰好服务员离开,彭烟见到他们,面上挂笑。
“这就是梧若吧,长得可真水灵漂亮。”她径直走到徐梧若面前,牵起她的手,像没看见姜峄一样。
“阿姨好。”徐梧若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彭烟。
“妈,你儿子在这呢。”姜峄把他和徐梧若的行李放一边,坐下。
“哎哟,真乖,姜峄这臭小子有个这样的妹妹,真是他捡来的福气。”
菜上齐了,他们吃着饭,彭烟正讲着她在国外的一些经历。
她在国外工作,也长居国外,一年仅回家几次。
“我和姜峄他爸工作都忙,没时间顾家,我又常年在外,两个人事业心重,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妈妈会照顾人,两个人又合适……”彭烟笑着说,“所以以后要找个合适的人呀,梧若知道不?”
徐梧若点头,又听姜峄说:“你和她说这么多干嘛,都还没成年。”
“哎,你管我,我爱说,又不是说给你听。”
徐梧若听着他们拌嘴,在一旁笑呵呵的。好像在彭烟身边,姜峄才经常笑,话也说多了些。
“我听姜峄说,你们在一个高中?”
“对的阿姨。”徐梧若又听彭烟问,“他有没有谈恋爱,有人追他吗?”
“你俩当着我面讨论我,不太合适吧?”姜峄忍不住开口。
“谁在说话,我怎么没看见除了我俩以外还有人坐在这。”彭烟无视了他。
徐梧若见姜峄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说话有些结巴,“他......他在学校没有谈吧,我跟他不太熟。”
徐梧若:{戳手.jdg}
吃完饭,彭烟见姜峄去了厕所,她从包里拿出一只玉镯,成色极好。
“梧若,你是姜峄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女儿,阿姨没准备什么东西,但是你得收下这个。”
“谢谢阿姨。”
她帮徐梧若戴上,白皙的手腕处环着色泽宛如荔枝果肉的温润玉石,“真是漂亮。”
姜峄回来后,见徐梧若手上戴着的镯子,也说:“很适合你,好看。”
在饭店门口,彭烟抱了抱徐梧若,“见到你们都好,我也放心了。”
寒暄几句后,彭烟打车回了酒店。
“她对你感觉比我都好。”姜峄似笑非笑。
“阿姨没送过你东西吗?”徐梧若问。
“一栋别墅算吗?”
“......”
回家路上,徐梧若感叹,“阿姨一个人在国外应该挺辛苦的吧。”
“追求罢了,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她也不愿被人困着。”姜峄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你刚刚说,跟我不太熟?”
徐梧若呵呵笑着,“没...没,说辞罢了。”
夜晚的风带着些凉意,一盏盏路灯亮着光,地上映照着两个影子。
徐梧若走着,抬头看了眼天空。
“今天的月亮挺圆的耶。”
姜峄抬头看了一下,嘴角扬起,“是啊。”
道路旁的房屋鳞次栉比,恰好没遮住月亮。
徐梧若侧过头看,发现少年的侧脸被灯光照得棱角分明,暖光又柔和了几分凛冽。
黑漆的夜里,她再也不是形单影只的了。
/
过年前,覃思带着徐梧若和姜峄去逛商场。
“年三十晚上是照例的家族聚餐,年初一呢,我们要办个家宴,小姑从北淮市回来,爷爷奶奶也来。”
“小姑?”徐梧若问。
她还没完全见过姜家的人,这位小姑听说稍年轻一些。
姜淇山生了一儿一女,姜孟章是大哥,女儿叫姜连莘。
“她不是几年都没回来了吗,怎么今年突然回家过年?”姜峄问。
“我听你爸说的,可能是想见一下梧若?”
徐梧若有些忐忑,又听到姜峄说:“不用担心,我这个小姑思想比较...开放。”
热情又话痨,姜峄只怕姜连莘吓到徐梧若。
覃思和徐梧若在女装店买了几件衣服后,带着姜峄去了男装店。
“小峄,你慢慢挑,我去给你爸买几件。”
徐梧若盯着西装发呆,灯光的照射下,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姜峄,你试穿一下这件呗。”
姜峄换好后,站在全身镜前。灰黑色的西装,面料在灯光下闪着光泽。
沉稳内敛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他的眼神在镜中显得格外深邃。
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绅士,又似风流一世的西关少爷。
“我决定了,现在在我心里,黎明排第一,姜峄排第二。”
姜峄一听,笑声低沉,“怎么,黎明也是你男神吗,眼光不赖啊。”
“我和他同一天生日,当然是我男神。”
......
年前,姜家的别墅里。
“姜峄,快来帮忙贴对联。”徐梧若站在门前,姜峄放下手柄,走上前,接过对联。
门前的桔子树挂着小红灯笼,大门贴着倒福字。
“左一点,左一点......偏了偏了。”
徐梧若在指挥着姜峄,对正后,她把胶带撕好一段递给姜峄。
上联:福星高照家和美,下联:喜气洋洋业兴旺,横批:家和万事兴。
贴好后,徐梧若满意地看着,“不错不错。”
大年三十晚,徐梧若换上新买的杏色连衣裙,姜峄穿上西装外套。
酒楼大堂敞亮,二楼的宴会厅有三四张桌。和去年的新年宴一样,都是姜家的亲戚,姜淇山的兄弟姐妹及子孙。
徐梧若扶着梁颂音,两个人在聊着天。姜淇山和姜孟章站在一起,姜峄跟在侧边。
“小姑不和我们一起来吗?”徐梧若低声问。
梁颂音听罢,笑了笑,“你小姑待会自己过来。”
话语落,姜连莘恰好到宴会厅门口,径直走到他们那桌。
“爸妈,大哥,嫂子。”姜连莘一头大波浪,穿着紧身针织裙,看起来和徐梧若像姐妹。
她一眼就瞧见了徐梧若,“这我侄女啊,那么漂亮!”
“小姑。”徐梧若乖巧地喊了一声。
“哎,姜峄,过来。”姜连莘朝姜峄招了招手。
“好好对你妹妹,你真是走运了,白得一个漂亮妹妹。”姜连莘瞧着徐梧若的脸,越看越满意。
姜峄笑了一声,“这还用你说?”
“怎么跟你小姑说话呢?”
七大姑八大姨都来相互打招呼,姜峄本来被二叔拉去坐在大人桌,他摆手,还是坐在徐梧若那桌。
姜淇山排第三,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姜淇山和二哥姜挚山关系最好,其次大哥。
二叔公一家坐在姜峄家那桌。二叔公生了一个儿子,就是二叔姜怀渝。
姜怀渝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姜岩今年上大四,小儿子姜峋读高一。
梁颂音和二叔婆聊着,两妯娌见面格外亲切。姜峄和堂哥姜岩聊着大学,他让姜峄好好考。
“来京城呗,谁不想去最高学府?”
姜岩在京城理工大学读,离临川市几个小时飞机。
“再说吧。”姜峄笑着。
徐梧若一直低头吃着饭,忽然瞧见姜峄的堂弟在看她,徐梧若抬头,他又别开视线。
姜峄坐在徐梧若的右边,他的手臂被戳了戳。
只听徐梧若稍稍和他说:“你的堂弟时不时在偷看我。”
姜峄侧过头,看向姜峋,指了指徐梧若:“你认识她?”
“在学校见过。”姜峋答了这句。
他戴着眼镜,显得更加睿智。看起来性格内敛,不太爱和人说话。
“他也是一中的。”姜峄解释。
徐梧若细看,觉得有些眼熟。
“噢!我们一个社团的,但是他在别的部门。”
姜峋听罢,同意地点头。
姜峄和姜岩听罢,异口同声道:“那么巧。”
饭局进行到尾声,大家几乎都放下筷子,年轻的都在玩手机,老一辈的在聊天。
“哎哎,大家吃饱了吧,来派红包,小孩们来排队——”大叔公在喊着。
长辈们都在纷纷给小孩发红包,姜峄推着徐梧若往前走,去领红包。
徐梧若有些心慌,她看了眼姜峄,姜峄轻声说:“没事,别紧张。”
她接过大叔公的红包,说了句:“恭喜发财。”
大叔公满意地笑了笑,“这是孟章的女儿吧,真是伶俐。”
“大叔公,怎么不夸夸我呢?我是孟章的儿子。”姜峄自报家门,逗得大叔公笑。
“我怎么会不知道小峄呢?”大叔公重重地拍了拍姜峄的肩,“小伙子年轻有为啊。”
“不敢当不敢当。”
姜连莘还未结婚,按理说,没结婚的都能收到红包。
但要姜连莘和一群小孩一起收红包,她可过意不去。
她也拿出红包,纷纷派给小孩。
姜峄最小的堂弟姜尹岐带着稚嫩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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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堂姑姑,你不是没结婚吗,为什么要给我红包?”
众人哄堂大笑,姜连莘打趣:“哟,你这小孩,有红包都不收?”
“收,收,堂姑姑恭喜发财。”
“他人小小个的,那么会说话。”徐梧若在笑,姜峄回:“他是开心果。”
饭局结束,徐梧若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宴会厅的外面,她走进。刚合上门,便听到有人走进来。两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尖一个沉。
“要我说啊,三哥能让那女人进门,真是瞎了眼。”
“大伯喜欢,哪轮到三叔说了算呢。”
按称呼,是姜淇山最小的妹妹和四弟儿子的老婆。
“还有,你今天见没见到姜连莘那样,真是清高,哄得那些小孩一片一片的。”
“哎哟,要是小孩长大了学她不回家,也不成家,就坏咯,那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
“我说他们家没一个正常的。”
四婶觉得姜峄还是有出息的,但自己儿子没他长得俊,成绩也没那么好,便不吭声。
家族人多,是非也多。
姜淇山五兄妹,有矛盾很正常。但四弟姜裕山和他极为不对付,年轻时和他争姜家的一块地,闹得面红耳赤。
地是老爷子留给姜淇山的,但姜裕山生意失败,姜淇山觉得弟弟无依无靠,便让他借住。
时间长了,便想着据为己有,又扯到老爷子偏心。
姜峄说的时候,徐梧若听着都头痛。
四弟和五妹关系好,五妹嫁出去后,两家也经常往来。
谁能想到徐梧若在她们讨论的兴致勃勃的时候,忽然推开门,平静地走出去洗手呢。
徐梧若瞧见两个女人,话题戛然而止,氛围死寂,两个人像是忽然被谁封了口。
“姑奶奶,四婶。”徐梧若笑着打了招呼,没说别的,离开了。
离开时,又不小心把手里的水甩了她们一身。
“哎哟这贱蹄子,真是没教养。”
“你说她听没听到?”
姜家姑奶奶气的不上不下,“就该说,一个姓徐的还想分姜家一杯羹?”
姜淇山和梁颂音站在走廊和亲戚们谈笑,徐梧若见姜峄在等她,快走几步。
姜峄见她去完洗手间回来,面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徐梧若正回想着刚刚的话,她意识自己情绪不对,便笑了笑,“没事呀。”
姜峄听罢,余光瞟向洗手间门口出来的两人。
他眼色有几分沉,没说话。
刘叔回了老家过年,泓叔清闲,因此过年也留在姜家当司机。他载着姜淇山和梁颂音回南巷,姜孟章喝了些酒,便让覃思开。
街道两旁的路灯和建筑都装饰着一串串的彩灯和红灯笼,五彩斑斓的灯光将夜晚点缀,如梦如幻。
姜连莘和徐梧若他们坐在后座,见车里没有旁人,便开始道:“我看啊,四叔的儿媳妇也不是个省心的。”
覃思虽大概清楚姜家之间的亲戚瓜葛,但也不予评论。
姜孟章开口:“怎么了,我看四弟人和和乐乐的。”
“他那老婆,长得尖酸刻薄,还和姜家那老太婆走的近,两个人小声嘀咕,指不定说着我们什么坏呢。”姜连莘忽然想到什么,“梧若,你今天在洗手间有没有听见她们说什么?”
徐梧若是在场的唯一人证,但她此时有些为难。
“听到没听到又如何,嘴长在她们身上,我们清清白白的。”姜峄忽然出声,他最讨厌这些闲言碎语。
“姜峄说得对,和小辈没关系。”
她们不在明面上说,也会在暗处说。
“害,我也知道,就是心里下不去这口气。”
“小姑,我们不能苛求每个人都满意。”
“过年就要开开心心的,我们不管她们。”
......
姜连莘住在姜家,待到年后。二楼有间客房,在徐梧若的房间旁边。
姜孟章和覃思上楼,姜峄和徐梧若坐在客厅玩游戏。
徐梧若见姜连莘放好行李后下楼,“小姑,来玩游戏。”
姜连莘笑着应了,姜峄起身,把他的位置给徐梧若。
“我去拿饮料,你玩。”
姜连莘见姜峄走远,悄悄问徐梧若,“你哥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徐梧若点头,姜连莘觉得稀奇,“冷脸男竟然会照顾妹妹?”
徐梧若笑了,姜连莘从小看着姜峄长大,她觉得姜峄的表情没有变化,一直都是面色清冷样。
“我哥人冷心热的。”
姜连莘见姜峄拿着椰汁走过来,打趣道:“你给你妹灌了什么迷药,这么帮你说好话?”
姜峄轻笑,“灌迷药?我可不需要。”
24. 第 24 章
转眼间又到了开学,新的宿舍,新的同学。新的六班里,有部分同学以前是一个班的,因此徐梧若依旧被选为是物理课代表,张思缪也被选为班长。
周日晚修前,徐梧若在收周末的物理作业。每个大组都有固定的组长收作业,组长收齐交给徐梧若。
徐梧若翻了翻,发现少了一组,她起身,环视了一圈。
她随机问了一个人,他回:“我们这组没人收作业,组长不知道去哪了。”
“你们组长是谁?”
刚开学,组长是新定的,徐梧若还没完全记住名字。
“周览。”
“梧若姐,他好像打球去了。”
离晚修上课还有十分钟,徐梧若便自己收了那个大组的作业,没找到周览的,于是写了张便利贴放在他桌上。
徐梧若赶在晚修前把作业送到办公室,又遇到了姜峄。
她刚要装作不认识,物理老师盛平良看见徐梧若,笑着和姜峄道:“我这个课代表可尽心尽力了,物理成绩也稳定,有你的影子。”
徐梧若才知道老盛以前教过姜峄,还带他参加物理竞赛。
姜峄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挺好的。”
“老师,周览的作业待会他自己拿给您。”
“好。”
徐梧若转身离开办公室,走廊空荡,各个教室亮着灯,砖红楼顶上天空橙蓝一片。
“物理课代表。”姜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徐梧若的心似乎在被往上提。
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利落,不松垮。恰巧她身上也是一样的校服。
徐梧若看向他,少年的背后是满天暮色。
“看来我没白教,继续努力。”
他摆手,往教室方向走去。
徐梧若踏进教室,晚霞上课的铃声响起。直至坐回位置上,良久,她的心才回归原位。
第一节晚修是自习,下课后,周览急忙走到徐梧若的座位边上,“太感谢你了,今天打球忘了要收作业,我现在就去交。”
“没事没事,你快去吧。”徐梧若回。
张思缪意味深长,“看他紧张的......”
结果第二周周日,徐梧若回到教室,见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三沓物理周末作业。
又是三沓。
她翻看了一下三个组分别是否收齐,是哪个组没收。
又是周览。
她回头看向周览的座位,发现人确实没来。
离晚修上课还有二十分钟,她便坐着积累作文素材。
还剩十分钟,周览还没到。
徐梧若又一次走向周览所在的组,开始收作业,又在周览的桌上留便利贴。
“课代表,又是你亲自来收作业啊。”
周览的同桌问,徐梧若只是笑了笑。
“是啊,人没来,只能我收了。”
徐梧若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周览回到班上。
他同桌指了指桌上的便利贴,“你要不下次周日晚上来早一点吧,我看徐梧若心情不是很好……”
周览捶腿,“哎呀,我怎么又忘了!”
徐梧若回来了,回到座位上继续积累素材。
中途,她收到一张纸条。
【我错了,没有下次。—周】
徐梧若见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传纸条给周览。
晚修下课,她又去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便忘了周览这回事。
但是周览觉得徐梧若生气了,其实徐梧若一直都不会主动找他聊天,只是他心里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同。
于是他和赵泽昱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谈起这件事。
“我要怎么办,泽昱哥。”
“你竟然两次这样对徐妹妹,我都不帮你。”
梁方豪搭话,“就是。”
周览又看向姜峄,姜峄耸肩。
姜峄忽然想起上次在办公室见到徐梧若,她说周览会单独交给老师。
原来是因为这样。
周览决定当面道歉,在某天下午放学后,他喊住了徐梧若。
走廊里人来人往,他们两个站在这里聊着实不合适。于是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小平台。
高三的教学楼就在对面,高三六班的学生和高一六班在同一层。
高三还在上自习课,赵泽昱坐在靠近高一教学楼的位置,他自习的时候喜欢发呆,望教室外看。
恰好被他看见徐梧若和周览往小平台走。
老杨巡班,见赵泽昱瞪大眼睛往外看。
“赵泽昱,不好好自习看什么呢?”
赵泽昱立即收回目光,生怕老杨往那边看。
“对不起老师,现在学。”赵泽昱拿起笔,低着头。
等老杨走后,梁方豪推了推他。
“别装了,老杨走了,你刚刚看什么呢?”
赵泽昱往对面的方向指了指,梁方豪顺势看过去,发现徐梧若和周览还在。
“不是,他俩那么大胆?”
坐在他们周围的人也跟着看过去,“我靠,年轻人的就是大胆。”
“我听说德育处最近抓的很严啊。”
姜峄是副班长,今天是他管班,他坐在讲台上,喊了一声“安静。”
声音不大,但是没人再说话了。
“周览,怎么了?”徐梧若问。
“我想当面跟你道歉,你是不是生气了?”
“啊。”徐梧若没想到周览是说这个,“我没生气,不过事不过三。”
“没有下次。”周览语气正式,徐梧若笑了笑。
高三放学的时候,刚刚目睹了这场八卦的人,却发现小平台的人离开了。
姜峄回到座位上,继续写题。
赵泽昱凑过来,“峄哥,你真不管管吗?”
“管什么?”姜峄一头雾水。
“周览和徐妹妹,就刚刚,我看到他们在走廊的小平台说笑。”
梁方豪一听,“我也看到了,是他们没错。”
姜峄脸色有些沉。
/
下一周是一模考试,因为考试,高一高二学生这几天都没有上下课的铃声。
这就会导致老师不记得来上课,或是老师讲的入迷,忘了下课。
“上课铃响了,去哪?”
级长在巡查,恰好看见铃声响后教室有人往外走。
“老师,我们刚下课,我想去趟厕所。”
级长摆手让他去,又下楼去巡查了。
盛平良在上物理课,“我听说高三这次的阶段考,试卷含金量很高啊,有能力的同学可以找学长学姐借来看看,研究研究。”
他抽出了几道题,对应高一下学期刚学的知识点,开始讲题。
盛平良讲课喜欢抽人回答问题,思考时间到后,他便不紧不慢地喊道:“物理课代表起来回答一下。”
徐梧若对着刚刚在草稿纸上的受力分析,不太确定地回答:“我觉得选C。”
盛平良没说对或不对,只是笑了笑,让她坐下。
底下的人,小部分人认同徐梧若的答案,但更多的声音是选B。
“还有没有不同答案?”
有人举手,盛平良让他起来回答。
“我觉得选B。”
听了这个回答,盛平良有些满意地让他坐下。
班里的人纷纷认同,“我都说选B啦。”
“怎么会是C呢?”
盛平良拿起保温壶喝水,“让我们恭喜这位男同学...”
被提到的男生正要被称赞,盛平良又道:“恭喜他掉进陷阱里!”
“正确答案是C,物理课代表答对了。”
这话一出,小部分选C的同学在欢呼。
张思缪激动地道:“梧若好厉害!”
“徐梧若,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选C。”
刚坐下的徐梧若又站起,她提到了盛平良说的那个陷阱,众人顿悟。
盛平良点头,满意地让她坐下。
徐梧若一开始选的也是B。
姜峄考完物理后,把这道题发给徐梧若。她选了B,又见姜峄的试卷上,这题后面写了个C。
徐梧若问为什么是C,姜峄回:“我没对答案,我的答案也不一定正确。”
姜峄让她自己想,也没和她说自己的思路。徐梧若后面自己研究了一下,发现其中的陷阱。
所以真正答对的人不是她,是姜峄。
高三生考完一模,有双休。恰好周五是姜峄的生日。
徐梧若周五的时候给姜峄发信息,问几点回家。
姜峄思索,回:【我放学后有点事,不确定几点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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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家。】
【好。】
周五下午四点半,校园里喧闹,大家匆忙赶着回家。
姜峄没急着走,他和赵泽昱、梁方豪三个人此时站在走廊尽头,观察着通往校门口的马路。
“你说你之前问周览,他都是说他自己回家?”
“对啊。”
徐梧若出现在视线内,她身边没有其他人。
姜峄见罢,准备离开。
赵泽昱拉住了他,“先别走,再看会。”
徐梧若站在树底下,似乎在等人。
一个女生走过来,和她打招呼后又离开。随即,周览出现,和徐梧若一起走向校门口。
梁方豪见状,“周览骗我!”
姜峄无言,转身回了教室。
徐梧若回到家,洗了个澡,吃饭后歇了一会便睡午觉。直到晚上吃完饭后,姜峄才回来。
徐梧若坐在客厅玩游戏,姜峄回房间放下书包,“徐梧若,上来。”
她有些紧张,姜峄很少连名带姓地喊她,神情有些严肃。
难道她玩游戏,姜峄不高兴?
徐梧若直至进了姜峄的房间,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这是她第三次进姜峄的房间。
姜峄让她坐在自己床上,他站着。徐梧若更紧张了,因为她抬头,姜峄似乎在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他没开口,两人气氛中有些沉默。
徐梧若决定先说:“我…我不该在周末,你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玩游戏,还有…”
“你和周览呢?”姜峄问,声音低沉。
徐梧若有些茫然,指了指自己,“我和周览?”
“我和他怎么了?”
“你们两个最近走得很近,你们放学一起回家。”
徐梧若细想了一下,她和周览放学是同一条路,不过他坐家里的车回家,徐梧若坐地铁。
不过…周览最近确实经常坐地铁。
姜峄走近了几分,稍俯下身。
“想明白了吗,妹妹?”
徐梧若仰起头,对上姜峄深邃的眼。
“他......可能只是同路吧,但是我没和他聊天的,路上我都是自己走。”
姜峄的手撑在床上,似乎要圈住徐梧若。
“那为什么,有我在的时候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家?”
“可能因为之前一起回家的时候,他觉得尴尬?”
姜峄轻笑,他的指尖把徐梧若的头发别到耳后。
她的耳尖有些红。
“我和他初中就认识了,好兄弟一起会尴尬?”姜峄缓缓道:“也许,他想和你单独相处,而我......”
“是你哥哥。”
徐梧若心里一震,大块石头落下山崖。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姜峄看出来徐梧若眼底里的慌张和不安,他们的距离被拉近至咫尺。
指尖抚过发丝,绕了一圈。
“需要我帮忙吗?”
姜峄的语气轻柔,如同他的动作般。
徐梧若身体有些僵,半晌,她摇头。如果是真的,也许得让她自己解决才对。不应让任何人介入,包括姜峄。
“学业为重。”
姜峄起身,徐梧若拽住了他的手腕。
两个人之间弥漫的氛围快要消散之际,又复燃。
“我刚刚没说完。”徐梧若轻声道,“还有,今天是你生日,我还没和你说生日快乐。”
姜峄今天没回来,确实和赵泽昱他们待了一天,吃了顿饭才回的家。
却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等他回家,和他说生日快乐。
“我给你送了个礼物。”徐梧若指着书桌上突兀的蓝色礼物盒。
“谢谢。”
姜峄停驻,看向桌上的礼物盒,他笑着,“我待会拆。”
他说罢,进了房间里的浴室。
姜峄对着镜子,眼眶有些红,在关门的下一刻,落下一滴泪。
他怎么会有失而复得的心情。
房间里只剩她一人,深灰色书桌上的摆件齐整,每一个都恰当好处。
蓝色的礼物盒像是闯入了这片宁静,如同她坐在姜峄的房间里一样。
徐梧若意识到,她现在正入侵姜峄的私人领域。
而他默许她的靠近。
25. 第 25 章
五月份,有一中传统的“加油信”活动,由高一年级的学生写信给即将高考的高三生,对应班级里自己的学号。
比如徐梧若她们在六班,就要写信给高三六班。
“哎,我听说我们要写信的那个班是全理班。”徐梧若坐在教室里拿着单词书,听着围在她们桌前的几个女生说着话。
“听说他们班有个帅哥耶。”
“叫啥名字?!”
“姜峄啊,他们班一个学生会的学长说的。”
“所以是高一六班写给高三六班?”
“没错。”
光线从拉上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教室,徐梧若眯了眯眼。
她抬头看着教室的天花板,披着校服外套。
教室的空调冷的像在过冬,外面阳光刺眼,她觉得背单词背的有些乏味,便放下单词书听她们聊天,又感觉有些昏昏欲睡。
下午的时候,班长拿来高三六班的名单,大家传看。
徐梧若在花名册上扫了一眼,在名单前面便看到了一个名字:十六号,姜峄。
她笑了笑,张思缪问她笑什么。
徐梧若摆了摆手,把印着高三六班名单的那张纸放在两人拼起来的课桌中间,拿笔指了指很后面的一个名字,“赵泽昱学号和你的是一样的。”
“那么巧啊。”张思缪瞄了眼名字,然后思考了一瞬,“那我不是要给他写加油信?”
“对。”徐梧若见张思缪撇嘴,笑了笑。
“我抽到的是一个学姐耶!”一个女生欢呼。
前面的人听见,惊讶地说道:“十三分之一的概率都被你抽到了?”
高三六班只有十三个女生,女生也比较倾向于写给学姐。
高三教室里,许多人听到要举办“加油信”活动后激动地交谈,似乎是乏味枯燥的高三生活里的一些慰寄,也是跨级的温暖传递。
“谁给你写啊?”
“名单拿来看看啊。”
“我靠,这也是全理班吧,就十五个女生。”
“学妹给我写信咯。”
……
课间,教室里嘈杂至极,似是在枯燥昏暗的日子里待久了,忽然生机一片。
姜峄正拽着笔写着物理试题,最后一问有些卡壳,他刚伸手到梁方豪的桌面上,指尖碰到试卷半角,便听见赵泽昱拍了拍大腿。
“什么缘分啊,张思缪给我写信。”赵泽昱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梁方豪的,梁方豪哀叹一声,趴在课桌上,手肘压着那张物理试卷。
姜峄拽不动了,他放了手,视线又转到试卷上。
“你妹给谁写?”赵泽昱八卦,看了眼名单。
“哟,写给班长老谢。”
谢弈城为人稳重,当了两年的班长。
姜峄无言,把试卷翻了个面。
徐梧若把周末的作业写得差不多了,还剩一篇周记。她抬头看了眼教室里的挂钟,六点整。
姜峄让她放学的时候去操场找他,然后一起回家。
教室里只剩她一人,徐梧若把东西收拾好,背上书包,又检查了一下教室的电闸关好没,便下楼了。
教学楼很安静,长廊空荡。
徐梧若走向操场,便看见篮球架下的三人。她抬手遮了下刺眼的阳光,向着他们走去。
赵泽昱站着喝水,看见了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女生,便示意姜峄,他恰好收拾完东西。
徐梧若和赵泽昱他们打招呼后,跟着姜峄离开了。
旷荡的操场上,徐梧若看着姜峄穿着校服的背影,忽然顿住了脚步。
过了这个月,她再也不能在学校见到他了。
傍晚的风都吹得急促,慌张得像乱了马脚。
像一个不存在的圆盘,圈住两个原本不相识的,又莫名奇妙变成了兄妹的两个人。
“愣着干嘛?”
姜峄见徐梧若没跟上,回头。
徐梧若的眼和他的对上,她似乎听到了风的声音,胡乱地撞进谁的怀里。
大片大片的橙红覆盖着,天色有些昏暗,树叶摇动。
多漂亮的黄昏。
徐梧若的眼眶忽然有些红。
“我能不能给你写加油信?”
姜峄轻笑了一下。
徐梧若的心一颤,刚想说些什么,面前的人开口:“为什么不?”
“十六号,别写错了。”
橙红色又深了一些,被一层暗影蒙住,路灯亮起,照着徐梧若那双白净的鞋子。
“走了。”姜峄转身。
徐梧若随即跟上。
/
高三六班的同学收到学弟学妹写的加油信那天,大家兴奋不已。在紧张的复习中,寻得一丝慰藉。
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轮流阅读着这些充满鼓励和祝福的信件。
“这个学妹写的好好,她说‘学长加油’,还画了一幅画给我。”
“我也想要粉红色的信纸啊啊。”
写信是相互的,高三的学生们收到信,相应的可以自行回礼给学弟学妹。
晚修前,姜峄写好回信,又挑了些辅导资料出来送人。正思索着要回给徐梧若什么,他侧首,发现赵泽昱还在读着信。
“大哥,你都读了一天了,还没研究够吗?”梁方豪忍不了,想踹他一脚。
“怎么,羡慕张思缪给我写了,没给你写?”
姜峄想起他有本私藏的文学杂志,他打算把这本送给徐梧若,又在第一页写了句话,连着信一起放好。
晚修下课,高三六班的男生们冲到高一的教室门口。
徐梧若被吓了一跳,教室门口围着许多人,都是来回信的。
她正想出去打水,却被站在门口的姜峄喊住。
“你是姜峄学长吗?”
同班的蒋雯看见姜峄,自认为是来找自己回信的。
徐梧若听罢,从后门出去打水了,没理姜峄。
蒋雯收到姜峄给的明信片和辅导资料后,见他手里还有一封信和杂志,也没走,就站在他们教室门口,于是问道:“学长,你还要找谁吗?我可以帮你喊她出来。”
“不用了,谢谢你。”
蒋雯见状,回到自己的座位。
姜峄当然知道徐梧若的座位在哪,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只好塞进她的抽屉里。
徐梧若瞧见走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也没看见姜峄的身影,于是拿着水杯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手臂忽然被拽住,“那么不想见到我?”
徐梧若被吓一大跳,见姜峄脸上笑意不减,她拍开他的手,“就不想!”
“回礼在抽屉里,别扔了。”
姜峄说罢,慢悠地回高三教学楼了。
晚修铃声响起,徐梧若回到座位,拿出姜峄送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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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志。
第一页上写着四个字:厚积薄发。
临近高考,徐梧若能见到姜峄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次是在饭堂,她吃完饭离开,他走进饭堂。一次是下午放学,他刚打完球走进小卖部,她刚洗完澡去小卖部买东西吃。
两个人没有交谈,擦肩而过。日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在倒数。
倒数着还有几日高考,还有几日分别。
“徐妹妹,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周过得多苦。”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泽昱和梁方豪找不到座位,恰好徐梧若的对面有两个,他们顺势坐下。
“加油,苦完这几周就拥有最长暑假了。”
高一的学生对着苦不堪言的高三生,能做的就是加油。
“你哥最近跟拼了命学一样,不到十二点半之后都不来吃饭。”
“他中午不是一直都那么晚来吃饭吗?”
“说的也是。”
姜峄现在只是打篮球和踢毽子,也不去踢足球了。
“你知道你哥想考哪不?”赵泽昱好奇地问。
徐梧若摇头,她还真的不知道。
“姜峄连你都不说,藏得够深。”
......
高考前夕,大家都进入紧张的状态。
高一高二的学生放假回家,教室要空着,作高考考场。徐梧若除了加油,也不能为姜峄再做些什么了。
于是她和覃思一起去为姜峄祈福。
古寺隐匿于山林中,飞檐翘角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庄严,寺庙的钟声悠扬。
她们穿过古朴的山门,沿着石板路走着,路旁的竹林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徐梧若的心中默念,保佑他高考顺利。
高考期间不允许家长送饭,怕影响考生。徐梧若只能在家等着姜峄回来。
高考结束那天,徐梧若去校门口接他。姜峄出校门的时候,只见她抱着一束花,对着他笑。
他接过,揉了揉徐梧若的头发。
“走吧,回家。”
晚上,赵泽昱他们喊姜峄出来聚会。
“把徐妹妹喊上啊,反正她明天下午才上学。”
姜峄问徐梧若去不去,她点头。
他们约的地方是一所轰趴馆,娱乐设施应有尽有,还提供房间可以留宿。姜峄带着徐梧若进去,便听到赵泽昱那惨不忍睹的歌声。
室内男男女女都有,人还不少。
周览看见徐梧若,打了声招呼。麻将桌已经齐人,还有凑在沙发边上打扑克的。
“哎,思缪?”徐梧若发现坐在投影屏幕前的张思缪。
“我刚想发信息给你,结果你已经到了。”张思缪拉着她一起坐下。
姜峄见状,他走向麻将桌,周览是梁方豪下家。
“峄哥,下局你来?”
“不了,今晚不想打。”
赵泽昱把姜峄喊去玩手柄游戏,又拿了几瓶啤酒。
游戏室里能看到客厅的投影屏处,一局刚结束,姜峄往那边瞟了眼。
徐梧若的手里开了一瓶浅粉色的饮料,喝了一半,在跟他们班的一个男生交谈。
张思缪不知道去哪了,沙发上只剩他们两人。徐梧若的脸有些红晕,微弱白光打在她的脸上。
姜峄别开眼。
平静已久的冰川下暗流涌动,他只得沉默不语。
26. 第 26 章
徐梧若期末考完的那个星期,姜峄恰好出高考成绩。他的成绩足够去到心仪的大学。
“出省吗?”
姜峄默然,又道:“在考虑。”
像是站在一个交叉路口,当他意识到自己不堪的情愫,回过神,他需要做出一个决定。
他不知道选择正确与否,但应是此时最合适的。
七月,姜峄除了和赵泽昱他们打球,其余时间都在帮徐梧若辅导。
夏日的风,吹散了一些燥热。枝繁叶茂,却又像在宣告着别离。
徐梧若知道,等她九月份开学,见到姜峄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了大学,许多不定数会发生。
徐梧若清楚,即使他毕业,也丝毫不会改变他们是兄妹的身份关系。
八月,姜峄收到录取通知书,是京城的一所名校。
九月,高二开学,徐梧若经过教学楼的路上,高考荣誉榜早已更新。
中间的位置,男生白皙立挺的面容格外引人注目。
“你们看,就是这个男生。”
“以前高三六班的姜峄?”
“对啊对啊,长得又帅,成绩又好,还考去了京城大学。”
“你们见过他打球不,他打球也很帅啊。”
徐梧若无声笑了一下,转身进了高二教学楼。
有些人即使毕业后,也会在高中留下痕迹。她知道姜峄很多事,但是她不会告诉别人。
——我认识姜峄,我是他妹妹。
这句话即使不是秘密,她也要藏在心底。
国庆假期,姜峄和大学舍友出去旅游了。
徐梧若去了姜峄常去的图书馆,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盯着窗外的湖面发呆。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手机忽然传来消息,他给自己传来相片,红墙夕阳,黄叶被阳光镀了一层金光。
姜峄的手里是一片橙黄色的枫叶,徐梧若看到了京城的秋天。
临川没有秋天,她的秋天在京城。
/
直到寒假,她才再见到姜峄,不知不觉又到了新年。
年初三晚,六个人又聚集在一起放烟花。连妍现在常居外市,不怎么回临川了。陈淮安今年过年和高中同学一起过。
徐梧若觉得,大家都在往不同的轨迹行走着。
“天呐,半年没见,赵泽昱爆改啊。”张思缪笑道。
面前的人戴着黑框眼镜,风格忽然变得斯文。
“他装逼呢。”梁方豪拆穿他,百年不见一日的穿搭。
徐梧若在笑,接过姜峄递来的燃起的烟花棒,玩了起来。姜峄的口袋在震动,他走远,接电话。
赵泽昱偷摸地走到徐梧若身边,悄然地道:“徐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哥……”
“他干嘛了?”徐梧若一脸茫然。
“好像谈了呢,不是一个学校的。”
“峄哥谈异地?”梁方豪凑过来。
“别说出去。”赵泽昱嘘了一声。
徐梧若的目光未被察觉。不经意间,黯淡了一瞬。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他的疏离,他回归正轨,他不常回家。
只有她在偏离。她早应该猜到的。
在徐梧若听不见的地方,赵泽昱小声问:“周览,现在学校里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有没有擦出火花啊?”
周览扶了扶眼睛,看向徐梧若和张思缪谈笑的背影。
“没想太多,高考完先吧。”
“那就是还喜欢?”
周览没否认,梁方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他们会时常周末一起回家,但是徐梧若不会和他单独出去吃饭,聚餐都是几个人一起。
回家只是顺路,聊的都是学业,她不会给自己分享日常。
周览明白,他们是朋友,就是朋友。
他在徐梧若身上看到了孤独,明明她每天都带着笑,却少了些什么。
她似乎在这个世界之外。
年初五的夜晚,徐梧若走到小花园,坐在石台阶上。她看着天上悬挂的弯月,默不作声。
大门口忽然传来声响,似乎是赵泽昱的声音。
“大哥,你喝那么多干嘛啊……”
怕吵到周围的人,他们动作放轻。
赵泽昱看着紧闭的大门口,他叹气,刚想打电话给徐梧若,看到房间黑着灯,怕是睡了。
下一秒,徐梧若出现在面前,把门打开,和赵泽昱一起扶着姜峄进来。
“他这是干嘛,不要命了?”徐梧若语气很轻。姜孟章和覃思在三楼睡觉。
赵泽昱摇摇头,待把姜峄放到床上后,临走前,对徐梧若说:“你想知道的话,等他醒了再问他吧。”
他其实也不清楚,只知道姜峄和梁方豪被叫去组局后,两个都倒下了,于是把赵泽昱喊来扶人。
徐梧若坐在床边,用毛巾帮他擦了擦脸,手是温热的,手心上带着些打球留下的茧。
姜峄的手机响了,那头应该打了两三次,徐梧若只是看到亮起的锁屏,备注只有一个字。
随。
她没接,只是任由手机亮着。徐梧若移开目光,关上姜峄的房间门,躺回自己的床上。
姜峄醒了,他看着窗外猛烈的太阳,也知道现在时候不早。
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他先看了赵泽昱的。
【大哥,你昨晚为啥喝那么醉,之前没见过你这样,还是我和徐妹妹一起扶你进家门的。】
他起床洗漱后,再翻看手机,发现随思清也给他打了电话。
回拨过去,那头快速接起。
“怎么了?”
“姜峄,打扰你了,我想问一下你有意向留学吗,我认识一个不错的教授,而且以你的条件是可以申请的。”
姜峄顿了两秒,回道:“抱歉,暂时没有。”
他挂断电话,发现没给随思清的名字备注完全。
姜峄记得,似乎刚打了个“随”字后,赵泽昱来找他,后来便忘了这回事。
他将随思清的名字备注好,随即走出房门,下楼的时候见徐梧若在喝粥。
她看到姜峄后,快速喝完,把碗放进厨房后便出门了。没有问姜峄昨晚醉酒的原因,她也不想知道。
连续几天,徐梧若都是这样避着姜峄。
直到寒假结束,徐梧若上学那天,姜峄说开车送她,徐梧若一言不发地拒绝了。
“怎么,以前都是和我一起坐地铁上学,现在开车送你却不愿?”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徐梧若说罢,拿着行李箱正要走。
姜峄拽着她的手腕,把她的行李箱接过。
“我送你。”
徐梧若没再推脱。姜峄合上后尾箱的时候,见她还站在车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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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上车?”
徐梧若语气很轻,“我不知道我现在该不该坐副驾驶。”
“说什么呢?”姜峄有几分动气,拉开副驾驶的门,让徐梧若上车。
下午五点,路上有些堵车。车里放着音乐,是一首慢情歌。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徐梧若鼓起勇气问。
姜峄有些惊讶,“谁说的?”
徐梧若见状,心口有些堵。她不该问的。
“谁谈恋爱了,上学哪来的空,写作业都不够时间。”
徐梧若摇头,姜峄又笑着说:“我要是谈了肯定不瞒着你。”
可是她最不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姜峄开车到了学校门口,有些堵车,只能把徐梧若放下。
徐梧若和他招了招手,她不知道下次再见到姜峄是什么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他。
姜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穿着校服,一中的大门依旧屹立在这。
可仿佛高中的生活已经是很远的事情,同学各奔东西。
又是一个学期,三月底,姜峄十九岁生日,徐梧若送的是他头像的那辆柯尼塞格模型。
这个暑假姜峄没有回家,他的模样在徐梧若的脑海里快要变得模糊。
暑假过后,八月份高三开学,姜峄大二。
准高三生们搬进了新的教室,他们变成了高三六班。
徐梧若坐在以前姜峄待过的教室里,出了神。她来过几次,却不如现在真正坐在教室里有实感。
似乎每一届的高考生都在交接着一种精神的接力棒,跑完这场马拉松,又会有新血脉接替,继续开始新的一场比赛。
徐梧若坐在墙边,恰好是以前姜峄坐着的位置。
那日风有些大,将捆绑好的窗帘吹起。徐梧若看见了墙上的四个字:厚积薄发。
很小,有笔锋,是姜峄的字迹。
她无声地把吹起的窗帘放下,恰好遮住了这四个字。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
/
冬月,徐梧若的十八岁生日是在学校过的。覃思给她买了个蛋糕,在学校里和同学过。
姜峄在凌晨的时候发了生日快乐,礼物寄回家。
徐梧若回了谢谢,周末放假回家,拆开,是一套冰封玫瑰香薰灯和一套化妆品,很贴合徐梧若的风格和肤色,一看就是仔细做了功课的。
还有两封信,一封写给十八岁的徐梧若,一封是作为哥哥,写给妹妹成人礼的信。
一个星期后是高三的成人礼,他还记得。
徐梧若印象中,前年姜峄的成人礼,他们在操场拍照。
姜孟章和覃思都来了,带着一束花。
那天是周日,徐梧若穿着连衣裙,她用姜峄送给她的拍立得在拍照。
赵泽昱和姜峄的,还有和梁方豪,还有家庭四个人的合照。
最后一张是徐梧若和姜峄的。
姜峄穿着西装,徐梧若穿着浅色裙子,两个人面带微笑。
拍了两张,第一张拍的不是很好。
徐梧若把后一张给了姜峄,拍的不好的那张,她没扔,自己留着。
两个人的关系,从姜峄去京城读大学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
即使要问候,也没有话题。似乎问候都是多余的话语,怕自己是一种打扰。
27. 第 27 章
一个学期按部就班地过,徐梧若像是沿着姜峄的轨迹走了一段路,她已经十八岁了。
徐梧若的高三寒假很短,放了假就准备过年,过完年就得上学。
今年过年,姜连莘回来了,似乎会在临川市待很久。
年三十是照例的家族聚会,只不过这次,姜峄跟着姜孟章坐在了大人桌。
姜家姑奶奶没来,身体抱恙,住院了。
一年,似乎桌上的人都有了变化,却又是同样的人。
年初一是家宴,梁颂音语重心长地说着:“一家人就得要齐齐整整地过年,何况小峄去那么远的地方读大学,梧若又读高三,我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徐梧若恍然,上次见爷爷奶奶是中秋,见姜峄是在七月底。
年初二,姜孟章组织一起去山里泡温泉。
南邻山上很多带有温泉的独栋别墅,前年姜孟章买了一栋。
车程两个小时,两个老人喜欢山山水水,两个小时能接受,便一起出游。
别墅有五间房,姜淇山和梁颂音各一间,徐梧若和姜连莘一间。
“和小姑一起睡不?”姜连莘问,徐梧若连忙点头。
姜峄帮徐梧若把行李放到房间,她们住在二楼。
姜连莘见姜峄自己一个人睡在地下一层,啧啧两声,她拍了拍姜峄的肩。
“小峄,以后带女朋友一起来就不用自己孤零零睡一间房了。”
众人哄笑,梁颂音道:“别听你小姑瞎说。”
“都快二十了,我二十岁都不知道谈了多少个了......”
徐梧若惊讶,姜淇山稍严肃,“怎么以前我不知道?”
“爸,我要是说了不得被你打断腿。”
姜淇山作势要拿棍子来,“你要是想,现在也能打。”
姜连莘今年三十六,比姜孟章小八岁。
“来,来打牌。”麻将桌被掀开防尘布,电源开启。
于是姜淇山和梁颂音、姜孟章三个人去泡温泉,其余四个人打牌。
“姜峄,让你陪我们三个打,会不会无趣啊?”姜连莘打趣道。
姜峄只是笑,“我怕赢了会不好意思。”
徐梧若坐在他的侧边,腿觉得放着不舒服,想换个姿势。
却不小心碰到姜峄的。
从他的小腿侧边滑过,神经忽然一麻,又快速缩回去。
徐梧若抬头,见他面不改色,松了口气。
“梧若,发什么呆,轮到你摸牌了。”
“噢,噢。”徐梧若不去看姜峄,专注看牌。
却觉得小腿的触感依旧残留。
山间小路的白雾环绕,他们走去户外的温泉池。
下午的风微凉,树叶唰唰响。
“孟章啊,有想过以后姜峄的路怎么走吗?”梁颂音问。
“他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听随家老头说,他孙女正在国外读书,如果两个人有伴,那是极好的。”
姜孟章当然知道他家二老并不只是说读书的事情。
“年轻人的事,我们不掺和哈。”
“也是,顺其自然吧。”梁颂音瞧见地上的落叶,又恰好落了一片在她身上。
“都说人老归根,活到这岁数了,怎么覃付安还闹别扭呢。”
“我改天找他聊聊,真是老顽固。”
覃付安是姜孟章的老丈人,他知道,覃思在生徐梧若之前就和家里断了关系,从富裕生活变得自力更生,还要一个人养大徐梧若。
他问过徐梧若的生父是谁,覃思告诉了他,让他在徐梧若高考前都保密。
“他啊。”姜孟章当时知道后,有些惊讶。
他们有过合作,来往不多。
但是看起来,他不知情。
姜淇山忽然想起什么,问:“孟章,你知道梧若生父......”
梁颂音啧了一声,“知道那么多干嘛,万一梧若被抢走了怎么办?”
梁颂音心里,徐梧若永远是她的孙女。
姜孟章只是摇头,“梧若还没长大,对她来说不是好时候。”
是夜,静悄悄的夜。
地下一层的室内温泉里,一池温泉水热气腾腾。
覃思泡了会,上楼洗澡了。老人家早已入睡,因此大家的动作放轻。
姜连莘本想开瓶红酒,但又想泡温泉,于是选择不开红酒。
她泡累了,上楼,见徐梧若刚换好衣服。
是一件连体的吊带淡绿色温泉泳衣裙,锁骨明显,称的人皮肤白皙。
“下面没有人泡温泉了,你去吧。”
徐梧若放轻脚步下楼,她将头发扎了一个高丸子头,不易弄湿。
她走到温泉边,附身,试了试水温。
地下一层的房门被打开,徐梧若回头,是穿着泳裤的姜峄。
他的上半身精瘦,肩膀宽,隐约有些倒三角,一看就是经常有在健身。
姜峄走进温泉池,坐下后,瞥了一眼徐梧若。
“怎么不下来?”
徐梧若心里在喊叫,小姑不是说没人吗。
她一点点地将自己沉入池中,水刚好没过胸前。
锁骨处残留着几滴水珠,徐梧若的脸颊开始泛着红晕,额间似乎浮了一层汗珠。
姜峄没说话,两人无言。
温泉水冒着白气,抬头看,天上的弯月似镰刀。
几颗亮眼的星星在闪,她收回视线,却凝见姜峄的眼底里带着光。
如同天上的星。
姜峄身上皮肤处开始泛红,锁骨处的红,带着几分性感和难以言喻的魅力。
徐梧若的目光不敢多停留,她别开眼,不经意地轻轻咬了一下唇,额头有些汗。
“你觉不觉得很热?”
姜峄的目光深邃,他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出汗才好。”
不可言说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蔓延,温泉的热气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
他们似乎总是这样。
在世人面前,他们是相处融洽,关系好的兄妹。却在独处时,流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
仿佛一股暗流在两人的心间涌动,又消失在月色里。
姜峄的目光总是直白的,即使是这样直白,徐梧若也猜不透,或许是她不敢猜。
楼上,爷爷奶奶在入睡。再往上,小姑,姜叔叔和妈妈都在。
只有他们两个,在不同于他们的楼层里独处着。
徐梧若知道,自己看姜峄的目光算不上清白。但她愈加掩饰,想逃离。
却不知,这一切都像在欲盖弥彰。
徐梧若直视他的眼:“姜峄……”
他指腹按住了她的唇,又偏了几分,滑过她的嘴角。
动作轻柔,眼神交汇。
所有言语都显得多余。
像是下起了一场雨,湖泊泛起层层涟漪。雨滴轻轻拍打着水面,打破着宁静。
雨丝如绸,笼罩着整个湖泊。
徐梧若无处可躲,她别开头,起身,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披上浴巾上楼。
姜峄留在池子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姜连莘没睡,躺在床上玩手机。
她们的房间是双人床,姜连莘见徐梧若进来的模样,脸和脖子处几分红。
“徐梧若,脸这么红呀。”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徐梧若心一颤,“泡久了就容易红啦。”
“也是,快去洗澡吧,别着凉了。”
洗完澡出来,姜连莘已经入睡,她留了盏床头的暖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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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梧若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打开手机,里面躺着一条信息。
【晚安。】
是姜峄。
他不是第一次和自己说晚安,但徐梧若的心依旧跳的震耳欲聋。
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见的心跳声。
泡了温泉,大家今晚都睡得特别好。
早晨山间的环境很舒服,姜淇山和姜孟章已经出门去散步。
覃思起床后,发现梁颂音在厨房煮面。
楼下传来上楼梯的声响,姜峄的头发有些乱,似乎刚睡醒。
“小峄,怎么醒的那么早?”
姜峄昨晚失眠了,闭眼,是万籁寂静。
还有徐梧若的模样。
“可能睡得不习惯。”
姜峄来到厨房,让梁颂音坐在客厅,他帮覃思打下手。
徐梧若和姜连莘还在睡,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木质地板上。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雾气散了些许。
徐梧若睁开眼,看了一下时间,是九点。
她见小姑仍在熟睡,轻悄悄洗漱完后下楼,发现大家都起床了。
姜峄在吃面,姜淇山和姜孟章似乎已经吃过早餐,此时坐在客厅喝茶。
徐梧若打了招呼,走进厨房,自己盛了碗面,在姜峄的一侧坐下。
【昨晚睡得不好吗?】
徐梧若见姜峄的黑眼圈有些重,也许是他的皮肤白皙,稍青了一些都会明显几分。
姜峄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他见徐梧若刚刚在打字,没想到是给他发信息。
【不好。】
徐梧若在聊天框里打的字又删除,最后还是没发送。
她放下手机,专心吃面。
【怎么不发?】
姜峄笑了一声,徐梧若看了一眼信息,没回,他也放下手机。
她想问,梦里是不是有她。
中午在山里的农庄吃过饭后,便启程回家了。
“人家两个小的都比你起得早,多大个人了。”
“妈,那昨晚泡温泉舒服,睡得晚一点怎么了。”姜连莘笑着,“徐梧若!你不喊我,害得我挨骂。”
徐梧若听罢,笑着道:“对不起小姑。”
姜连莘挠她痒,七人座的车,姜孟章在开,姜峄和徐梧若她们坐在最后一排。
徐梧若躲姜连莘,往姜峄那边靠。
背部无意间碰到了姜峄的手臂,发丝落下。
徐梧若作势要倒下,姜峄的大手撑着徐梧若的腰,扶着她坐正。
“谢谢。”
姜峄的神情平淡,看向窗外。
路边的树一晃而过,似胶片在老式放映机中快速转动。
车厢内瞬间安静,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窗外风景的呼啸声。
姜孟章打开音乐,一首熟悉的歌曲旋律缓缓流淌,是黎明的《两个人的烟火》。
“你的爱那么多,怎么会不明下落。”
徐梧若的头偏向左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姜峄侧首,和徐梧若对视。
“两个人都寂寞,倒不如一起寂寞.....”
明知是不堪的沦陷,却任由心渐渐沉没。
年后,姜连莘改变计划,她不留在临川了,而是又离开。
“小姑,你要去哪呀?”徐梧若抱着她。
“不知道呢,从南到北都走一圈吧,梧若,高考加油,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听到你的好消息。”
徐梧若笑着点头。
姜连莘又看向姜峄,他倚靠在门口的柱子旁,“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能不能见到你带女朋友回家?”
姜峄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徐梧若,又笑着说:“那么怕我孤独终老啊?”
“那是。”
......
28. 第 28 章
春天过去,又到了五月份。
五一假期开始,徐梧若回到家,坐在客厅。
覃思和姜孟章想着带徐梧若放松一下,打算出游。徐梧若却摇头,她更想待在家里。
徐梧若让他们两个人出门,她待在家里没问题。
此时,姜家硕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客厅的游戏机被放好,许久都没人碰。
客厅开了盏暖灯,有些昏暗,她觉得独自一人待在亮堂空荡的空间里,有些不习惯。
徐梧若输入一个熟悉的号码,却又在拨通的按键上犹豫。
晚上八点半,他应该吃过饭,也许在宿舍,和朋友在外,或者……在约会。
如果她的电话不合时宜,那将会打扰姜峄的这场约会。
有什么所谓呢。
她拨通,起身,在院子里踱步。
响了十五秒,徐梧若要挂断之际,电话被接通了。
她将电话放在耳际,听到姜峄唤了声:“梧若,怎么了?”
徐梧若的话语到了喉咙处,忽然哑了。
她说不出话。
电话那头有几分安静,能听到马路上来往的车声,像是在街道边。
“在干嘛?”徐梧若问。
“和朋友出去玩,在学校附近的一间清吧。”
所以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才接通她的电话。
朋友,可能有男有女,也许这通电话不愿被人知晓。
“姜峄,你怎么出来了,和女朋友打电话?”他的大学同学出来抽烟,见姜峄倚在墙边,面色柔和。
姜峄只是笑了,没应答他,又问电话里的人:“最近学业怎么样,准备高考了。”
“和上学期差不多,能保持年级前一百。”
“好,有什么不会的记得来问我,遇到什么可以和我说,我都有空。”
像是电话结束前的最后一句,徐梧若下意识地觉得该挂断了,或者自己打扰到他了。
于是她笑了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再见。”
徐梧若说罢,立刻挂断。
姜峄见到手机界面上被挂断的电话,眼底里有些暗淡。
他和她之间似乎有了距离,不只是地域上的。
姜峄收起电话,推开清吧的门,发现桌上多了几位女生,陌生的面孔。
是舍友请来的,氛围融洽,大家聊的正欢。
其中一位长发的女生见到姜峄,来了些兴致,她正开口要联系方式。
姜峄的一位舍友回道:“这位帅哥有女朋友咯。”
“真是遗憾。”
其实有女朋友是姜峄的舍友们猜的,他会挑选女生的生日礼物,写信,打电话。
他们猜是异地,因为姜峄经常待在学校,宿舍的书桌上摆着生日时收到了赛车乐高,用防尘玻璃罩盖住。
说起这个话题,姜峄没承认,也没否认。
徐梧若回了一趟南巷,恰好梁颂音和姜淇山在家。
“梧若!好久没见我乖乖了。”梁颂音拉着她进去,姜淇山正在泡茶,连忙倒了杯茶给徐梧若。
“爷爷奶奶,真是抱歉,五一才放假有时间来看您们。”
“哎呀,要高考了嘛,紧张不紧张?”
姜淇山听罢,“干嘛说紧张这两个字,对梧若有信心。”
徐梧若笑了,陪他们聊了好一会,晚上又留下来吃饭。
“就你一个人在家?真是胡闹,都放假了也不陪陪你。”梁颂音有些责怪。
“没有没有,是我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们又聊起姜峄,原来姜峄偶尔会打电话回来,“你哥也是,寒暑假才回家,都不知道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干嘛。”
“他那不算远了,你看随家那孙女,人家出国呢,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他们倒是放心。”
“唉,也是。”
梁颂音又看了看徐梧若,怕她如果真像随思清一样出国读书,留在那儿不回来了,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乖孙啊,你......”
徐梧若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握了握梁颂音的手,“奶奶,您放心,我就留在临川,不出去。”
“可以出去,但是要时常回来,知道吗?”
徐梧若点头。
吃过饭后,徐梧若在南巷又逛了一圈。
墨色的天,隐约有几颗星星在亮。
日子过去,她已经习惯了在姜家的生活,完全融入。
只是她会不安稳,怕忽然有一天,这一切变成梦境一场。
/
高一六班的学生们要开始写加油信。徐梧若收到来信时,是一个学弟写的。
他祝自己高考顺利,又写了自己的迷茫和焦虑。
徐梧若就像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于是她提起笔,开始回信。
在信的最后,她写下四个字:厚积薄发。
人在写信时总是思绪万千,仿佛把回忆的路重新走了一遭。
她也迷茫过无数次,只是恰好被姜峄拉了回来。
高一的时候,有次月考结束,徐梧若盯着成绩条出了神。她是初中的佼佼者,却在高中的众多佼佼者里败下阵。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徐梧若回过神,教室里大半的人已经走了,她起身,往饭堂方向去。
傍晚的天昏暗至极,橙色的一片混着墨色。
她走在径道上,一排暖黄路灯亮着,许多穿着校服的人来往,他们三两结伴,说说笑笑。
徐梧若觉得自己像是浩大世界里的那一点,整个布景与她无关。
她独自在饭堂吃饭,外面下了雨,雨丝夹杂着有些冷意的风。
饭堂阿姨给她打了些热菜,徐梧若坐着,心如乱麻,饭菜如嚼蜡般胡乱地被她吞咽下去。
“好好吃饭。”这声音太过熟悉,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了。
她似乎总是在姜峄面前流泪。
徐梧若的面前出现了一碗热的红萝卜玉米汤,她抬头看着在她身边坐下的人。
姜峄没有看自己,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在吃饭,看着电视上的新闻联播。
徐梧若抬手,将脸颊上的泪痕擦去。她不问姜峄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也不问他为什么看出她的失魂落魄。
她默默将饭菜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喝完了那碗热汤。
晚上回到教室,徐梧若发现了一张写满字的纸。
最后一句话是:【昨日种种,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胡适】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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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姜峄带着她跨过了那道坎,又在此时提着灯向她走来。
徐梧若将视线移到教室的窗外,黑漆的一片,花要落了,她却感到生意盎然。
——
高考前,高三六班的学生们搬去了阶梯教室复习。
徐梧若旁边坐着的是张思缪,周览坐在她前面。
级长在台上说着激励的话语,又在安抚着学生不要紧张。
“他越说我越紧张。”
“明天就要高考了啊啊,好不真实。”
下午放学后,徐梧若的手机放在了宿舍,于是回到宿舍开机。
发现许多人给她发信息,说高考加油。
覃思和姜叔叔,陈淮安和连妍,爷爷奶奶,小姑,思清姐,赵泽昱和梁方豪,当然还有姜峄。
他混杂在信息中,只是简单的四个字:【高考加油。】
徐梧若只是回了个:【好。】
晚修的时候,徐梧若在复习语文和数学。
她悄悄拿出姜峄写的成人礼的信,又看了一遍。
姜峄比同龄人早熟一些,写的话也不像一个二十岁的人。
他说,不能仅仅通过比较来衡量自己的价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高山低谷。
人生是一个漫长的寻找自己的旅程。不必焦虑惶恐,你自是你。
徐梧若合上信。
天空中那轮似镰刀般的月清晰,月色皎洁,知了又在树上鸣声。
又是一个夏天。
/
高考结束,考生们涌出考场。
教室里哄声一片,都在分享着考场上的感受,有人说数学难的动不了笔,大家纷纷附和。
徐梧若出了学校,覃思站在门口,她上前抱住了妈妈。
遗憾的是,她没见到想见的人。
姜峄掐着点给她发信息,徐梧若坐在车上,见他问自己考的如何。
【还算顺利。】
【那没问题。】
话题戛然而止,没有人再继续。
徐梧若再三犹豫,买了一周后去京城的机票。她没告诉姜峄,也没告诉赵泽昱他们。
徐梧若闲来无事,就会往南巷跑。这天,梁颂音聊到覃家。
她竖起耳朵,听梁颂音说着。
“你妈妈原本是京城覃家的女儿,在你出生前和家里人断了关系,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梁颂音叹了口气,“到底都是亲生女儿,哪有隔夜仇,都过了十几年。”
徐梧若觉得,她需要做些什么,于是要了京城覃家的地址,又拜托梁颂音打个电话给外婆外公。
覃付安接通,寒暄了一会,提到覃思时,却一言不发。
“你孙女都十八了,父女哪有隔夜仇?”
覃付安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挂断电话。
一周后,徐梧若和覃思说去趟京城,让她别和姜峄说。
覃思答应,让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找妈妈。
徐梧若坐上去京城的飞机。窗外的风景很漂亮,层叠的云下,描绘着城市的轮廓。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她的心思也随之飘远。
徐梧若在脑海里想象着京城的红墙黄瓦,古老的宫殿和现代化的摩天大楼交相辉映。
期待却又忐忑。
29. 第 29 章
徐梧若平安落地后,是下午四点,她打车前往酒店。
她订的酒店在京城大学附近,办理入住后,躺在房间休息了一会。
房间外能看见学校的部分,她住在高楼层,马路上车辆拥堵,无一不体现这是一个繁华的大都市。
夏日炎热,徐梧若穿着修身的短上衣和牛仔短裤,腿白皙修长。
她站在京城大学的校门口,学生来来往往。
徐梧若打量着路过的人群,往校门内看,文化气息浓厚。
接近傍晚,暮色降临,天空是橙红一片。
高楼大厦屹立在道路两侧,灯光如同繁星般点缀其间,照亮了整个城市。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的光芒,与地面上来来往往的车灯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她拨通了姜峄的电话,电话那头有些吵闹,似乎刚下课。
“你在哪?”徐梧若问。
“刚下课,准备回宿舍,怎么了?”姜峄似乎在汇报工作般,正要往宿舍方向走。
“我在你学校门口。”
姜峄停住了步伐,有些难以置信,开始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开什么玩笑。”
“我说真的,我现在拍个照给你看,噢我应该是在东门,地图上写着离你们学院近。”
姜峄语气里有些急,“你站着别动,别乱走,我现在出来。”
徐梧若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姜峄也不确定她和谁一起来。
姜峄出了校门,瞧见站在校门口的女生,看样子是自己来。
几个月未见,她变得成熟。
徐梧若见到姜峄,向他招手。
姜峄脸色有些沉,“你自己一个人来京城?”
徐梧若点头,“对呀,不然还有谁。”
“胡闹。”
“我已经十八了。”
徐梧若见他似乎壮了一些,肌肉的线条变明显。
人本来就高,徐梧若此时站在他旁边,显得更为娇小。
“吃东西了吗,住哪,坐飞机来的?”姜峄语气放缓。
“还没吃,住在附近的酒店,坐飞机来的。”徐梧若一个个问题认真地回答。
姜峄带她去吃淮扬菜,在一家酒店的地下一层。
“我就住这里。”徐梧若见到酒店大堂,说道。
“那么巧。”
餐厅典雅静谧,竹影映在餐桌上。
姜峄点了一些菜,两人不言。
“打算在京城待几天?”姜峄问,看着徐梧若。
徐梧若似乎瘦了一些,皮肤依旧白皙红润。
“一个星期?反正订了一个星期的酒店。”
今天是周五,姜峄周末没课,“明天带你去京城转转。”
徐梧若打趣:“不怕女朋友介意?”
姜峄笑着,带着些懒意道:“哪来的女朋友,妹妹,你介绍一个?”
“我才不。”徐梧若撇嘴。
吃过饭后,姜峄去大堂订多了一间房,在徐梧若房间的旁边,怕她一个人住不安全。
他回宿舍收拾几套衣服,顺便带着徐梧若去学校逛了逛。
“真好。”
晚风拂过,树叶沙沙响。路灯亮起,路上放满了自行车。
徐梧若在宿舍楼下等着姜峄,男生宿舍楼下鲜少有妹子出现。
姜峄的舍友谭望在阳台上偶然见到徐梧若,往楼下看,清纯妹子一个。
“我靠,有美女,快看。”
其余几人纷纷出阳台,姜峄回了宿舍,谭望又喊着姜峄来看。
姜峄没理会,收拾好东西后背着书包走了。
“我这几天不在宿舍住。”他对着阳台上齐刷刷站着的背影道,便关门离开了。
宿舍几个人的注意力还在楼下的女生上,忽然意识到什么,“不是,姜峄说他不在学校住?!”
“第一次啊,不住宿舍能去哪?”
“我靠,姜峄和那个美女一起离开了。”
几双眼睛纷纷盯着,“我都说姜峄有女朋友吧。”
“不得了,我就说姜峄这条件怎么会没有人追,原来真的名花有主。”
......
姜峄将书包放回酒店房间后,徐梧若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过了一个小时,徐梧若给他发信息,说想逛一下京城。
等他再次在酒店房门前见到徐梧若,她换了一身衣服,是深灰色的吊带修身连衣裙,银色钻石项链点缀着,卷发散落。
脸上化了淡妆,唇红齿白。
她向来如此有魅力。
姜峄皱了皱眉,“换一身。”
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徐梧若却叛逆:“就不,这不是有你在吗?”
姜峄轻笑一声,“长大了就管不了你了。”
夜空中,月亮静静地悬挂着。
两个人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霓虹亮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辆汇成一条光的河流,穿梭在这座不夜城的每个角落。
徐梧若瞧见了一间店,是英文名。
“我们进去看看呗。”
姜峄侧首,见她的眼底里闪着光。
他才不信徐梧若真的只是想散步。
姜峄确实猜中了,来京城之前,徐梧若是在网上见到这家清吧评分高,想进去看看,恰好姜峄在。
一楼是香薰店,清吧在地下一层。
装修风格清冷,黑灰色调,灯光昏暗,浪漫的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
徐梧若和姜峄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桌上放置着燃着的香薰蜡烛。
她觉得新奇,拿起菜单开始一页页仔细地看。
“能不能喝?”姜峄有些不放心。
“你瞧不起我。”
徐梧若点了杯咸乌梅酒,口感清爽,有草本味。姜峄点了杯威士忌,混着烟熏檀木。
姜峄的眼睛中似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度,就像他杯中的威士忌,复杂而迷醉。
徐梧若没喝几口就脸颊红晕,锁骨处泛着淡淡的红。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心跳微微加速。
徐梧若低下头,避开了那灼热的视线,却又忍不住偷偷去捕捉姜峄的一举一动。
他在笑,笑的醉人。
夜愈来愈深,清吧里的座位差不多坐满。
“你和思清姐有联系吗?”徐梧若问的直白。
“偶尔。”
偶尔两个字,猜不出频率,更不知道内容。
徐梧若不言,又小酌了几口手里的酒。
“你和周览呢,怎么样了?”姜峄反问。
“我们是朋友,一直是。”
她知道周览对她的好,所以不能明知不喜欢还伤害他。
有人想要徐梧若的微信,却瞧见坐在一旁的姜峄。
徐梧若玩心起,“他是我哥,你扫我吧。”
她作势要调出二维码,姜峄的眼神里带着些玩味,又有几分警示。
一杯酒见底,姜峄不确定她醉到什么程度,只觉得她和平日不同。
也许是这一年没怎么相处,但不可否认,面前的女孩,不再是那年暑假刚从南巷搬出来的她。
“我们该回去了。”姜峄拿过她的手机,扶着她离开。
账已经在点单时结过了,徐梧若头发晕,腿有些软。
她一路上都是搀扶着姜峄,回到了酒店房间。
姜峄在她包里找到了房卡,将她放到床上。
徐梧若是真的醉了,她的长发散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吊带似乎快要脱落,嚷嚷着身子热。
“热...”她白皙柔软的手搭在吊带上,作势要脱掉。
姜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衣服穿好。
“怎么醉成这样?”姜峄似笑非笑地说着。
“我没醉!”徐梧若的手握住姜峄的,温热。
“那我是谁?”姜峄的手指将徐梧若的发丝别在而后。
耳垂红了一片,如她的脸颊般。
徐梧若揉了揉眼,嘟囔着道:“你是姜峄,你是坏蛋。”
“我为什么是坏蛋?”
徐梧若不出声了,半晌,她刚要开口:“姜峄......”
如同那晚在温泉池里的夜般,他用指腹按住了她的唇,又滑过她的嘴角。
可是今夜不同,两个人都在醉意中。
这里是京城,夜晚灯火阑珊。
徐梧若的手揽着姜峄的脖子,顺势吻了上去。
姜峄坐着,徐梧若也坐起来。她稍低着头,捧着他的脸。
他刚要松开,唇上的力度又加重几分。他的嘴角上扬,手搭在徐梧若的腰间,摩挲着质感独特的连衣裙布料。
近在咫尺,心跳声震耳欲聋。
姜峄俯身,将她压在床上。
像是迷失在林间里,云雾缭绕,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仿佛是混沌世界中的唯二的焦点。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
林间清晨的薄雾,带着一丝湿润和神秘。心跳和呼吸交织,空气变得浓稠。
玻璃外的世界喧嚣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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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室内的空间似乎被隔绝。
姜峄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庞,再往下,指尖的触感让她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徐梧若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姜峄忽然有几分清醒,他停下,将距离拉开。
“继续......”
徐梧若被亲的迷糊,姜峄将她的衣服穿好,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
“不能继续了,乖。”
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将徐梧若抱到洗手间,帮她用卸妆油简单地卸了妆。
徐梧若躺在床上入睡,姜峄洗了个冷水澡,出来后,帮她盖好被子。
空调的温度被调高,姜峄在房门口前犹豫,还是睡在了徐梧若房间的沙发上。
京城的夜悄悄入睡,余温仍存,却似梦。
徐梧若睁眼,头有几分痛。顺着视线望去,姜峄躺在沙发上,眉头有些紧皱。
她起身,走在柔软的地毯上,蹲在姜峄身旁。
徐梧若抬手,从他高挺的鼻骨划过。指尖滑到喉结上,转了一圈。
手腕忽然被拽住,躺着的人缓缓睁眼,还没完全睡醒,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
她有几分慌张,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逮住。
“昨晚做了什么,记得吗?”
姜峄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揽在怀里。
徐梧若声音微弱,“知道。”
“那怎么办,妹妹。”
她贴着姜峄的胸膛,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时间似乎变得缓慢。
半晌,徐梧若离开他的怀抱,起身。
她深呼吸,平淡地道:“就当是...酒后乱了性?”
姜峄的脸色冷冽,徐梧若进了洗手间后,他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
冷水扑在徐梧若的脸上,她洗漱完,换好衣服。
手机里依旧没有他的消息。
徐梧若回复了覃思的信息,抽出房卡,按下姜峄的房间门铃。
过了十几秒,房门被打开。
姜峄也换好了衣服,他随意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和休闲篮球裤,走向窗边的椅子坐下,拿起电脑,继续看论文。
覃思打了个电话过来,徐梧若接通。
“梧若,见到小峄了吗,你一个人别到处乱跑噢。”
“妈,他在我旁边。”
徐梧若把电话递给姜峄,他接过。
“覃姨,您放心,这几天我看着她。”
“小峄,你如果要上课或者有事干就不用管她了,有你在我肯定放心。”覃思顿了顿,“我就是怕梧若是不是谈恋爱了,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还以为去找男朋友了呢。”
“看起来应该没有……嗯,好,拜拜。”
姜峄把电话还给徐梧若,仍没有言语。
“下楼吃早餐吗?”
徐梧若站着,和他对视片刻,姜峄别开眼,起身,拿了房卡和她一起出门。
徐梧若和姜峄报了房间号,进了餐厅。
她拿着空盘子随意挑着,各式都尝一些。
姜峄只随便挑了几样,在窗边挑了个位置坐下,没有开始吃。
徐梧若在他对面坐下,姜峄才放下手机。
此时的气氛和昨晚是两个极端,理智回归,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被称为酒后乱性。
即使在京城,也丝毫不能改变他们是兄妹的事实。
“待会去哪儿?你说要带我去京城走走的。”
徐梧若的语气轻柔,有些胆怯地不敢看姜峄。
姜峄见她的眼底里亮着光,忽然意识到,他没有资格生气。
“有没有特别想逛的地方?”
徐梧若拿出手机里的备忘录,挑了几个名胜古迹。
姜峄应了,吃完早餐后,收拾了一下要带出门的东西,便带着徐梧若前往景点。
不是寒暑假,以及节假日,人流量也不是很夸张。
但能看出来有些是刚高考完的高中生,三五成团地来游玩。
“大学是不是很自由?”
“没有那么多规束,但没有高中有盼头。”
像是从一条狭窄的激流,忽然涌进大海。
从前只需要按部就班地跟着奋力游,如今流到了一个大平台,路得靠自己走。
比高中累,因为你不仅得游,还得找寻方向。
比高中自由,因为身处汪洋大海。
徐梧若看着前面的红墙黄瓦,阳光灿烂,似乎披了一层金光。池塘里的荷花竞相开放,蝴蝶在花间飞舞。
生机盎然。
30. 第 30 章
“下回冬天来京城,带你去看雪。”
姜峄说着,徐梧若笑了:“好呀。”
她让姜峄帮她拍照,又拜托路人帮他们拍了张合照。
红墙前,两人带着笑意。
他们逛了一天,徐梧若的相册里多了几十张照片。
“不逛了,明天我哪儿也不去。”
姜峄笑着,“在酒店待一天?”
“对。”
周日,徐梧若起床后已经十点半。她睁开眼,看见姜峄发了信息:【醒了之后打电话给我。】
徐梧若洗漱完,拨通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醒了?”
“嗯。”
“一起下楼吃早餐?”
“好。”
他们坐在同样的位置,吃饱后上楼。
徐梧若站在房间门口,没着急进去。她见姜峄打开房门,只是站在不动。
“要进来吗?”
徐梧若听罢,勾了勾唇,“好。”
房间和她的一样,姜峄继续坐在办公桌旁看着电脑。
“最近很忙吗?”徐梧若坐在单人沙发上,打开电视。
“有个课程作业,没什么事。”姜峄盯着电脑屏幕。
“你如果忙的话回学校就好,我自己待着不会有事。”
徐梧若点开一套电影,是前几年上映的美国爱情电影。她看过这套,女主喜欢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的哥哥。
“TheKissingBooth?”姜峄看了开头,脱口而出。
徐梧若有些惊讶,“你看过?”
姜峄点头,他的课程作业不急着交,于是走向床,躺着看电影。
“要拉窗帘吗?”徐梧若问。
“随意。”
徐梧若拉上窗帘,留了一条缝隙,透过一丝光。
室内昏暗,只有电视屏幕在闪动。她看向姜峄,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电影的对白在室内回荡,姜峄低沉的声音混在音乐中:“要过来吗?”
徐梧若走到床边,坐下,和姜峄并排坐着。
亲吻小站里,女主戴着眼罩和男主接吻。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以及他呼吸的节奏。徐梧若转过头,对上了姜峄的目光。
他碰上了她的唇。
“姜峄,这样不对……”
徐梧若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重。
姜峄明明应该制止,像一年前一样,让两个人的关系回到那般疏离。
心在挣扎与理智之间摇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却还是仍由一切发生。
“哥哥?”
“别喊我哥哥。”姜峄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再也克制不住,封住了她的唇。
昏暗迷离的暧昧氛围里,他们在接吻。
这是第二次,却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一室旖旎。
姜峄离开她的唇,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接起电话。
“怎么了?”
是舍友谭望,“老师说要开个小会,你现在在哪呢,方便回来不?”
姜峄看了眼时间,“方便,我现在回来。”
他挂断,俯下身,在徐梧若的耳边轻言:“我现在回学校一趟,待会回来一起去吃东西。”
“在这里等我,乖。”
徐梧若点头,姜峄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了。
电影恰好到了结尾,片尾曲在放着,女主开着摩托车在路上行驶。
徐梧若起身,拉开窗帘,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备忘录里存了一个地址,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徐梧若发了信息给姜峄,跟他说自己出去一趟。
她打车去了备忘录上的地址,结果门口被拦着不让进,拨打梁颂音给的覃家电话,却无人接听。
姜峄开完会,问她在哪儿。徐梧若在小区门口蹀躞,最后还是回酒店。
“刚刚去哪儿了?”
姜峄在酒店门口等她,徐梧若刚下车就看见了姜峄,还有他的舍友。
“想去一趟覃家,但是进不去。”
谭望瞧见了徐梧若,和她打招呼,“嗨。”
“你好。”徐梧若笑着。
“你女朋友不错啊。”谭望打趣。
徐梧若听罢,否认道:“我是他妹妹。”
“真妹妹?”
“真的。”
三个人去附近一家餐馆吃饭,菜上齐,姜峄和谭望在聊刚刚开会的细节,徐梧若在安静吃饭。
“对了,你妹妹说刚刚进不去哪儿?”
谭望是京城人,也许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徐梧若见谭望问,把备忘录里的地址给他看。
谭望笑了笑,“巧了,我也住这儿,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带你进去。”
吃完饭后,谭望便带着姜峄他们进小区。
徐梧若打算一个人前往,于是姜峄说去谭望家坐一会。
“谢谢。”徐梧若下车,和谭望招手。
“客气,举手之劳。”
徐梧若看了看里面的环境,忽然有了些惧意。住宅有几分庄严,院子里的树葱郁。
她摁响了门铃,不一会儿,管家开了门。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梁颂音梁女士的孙女,我想见覃老先生。”
管家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年轻女孩,让她在住宅侧边的会客室里稍等片刻。
他走到客厅,对着正在坐着喝茶的覃付安道:“老爷,她到了。”
覃付安点头,管家退下。
半晌,他走进会客室,见徐梧若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徐梧若见到覃付安,起身,“覃老先生。”
面前的人是她的外公,威严而俊朗。
覃付安瞧着徐梧若的脸,有些出神。和自己的女儿有六分像,他似乎看到了覃思的影子,叹了口气。
覃付安坐在主位,无言,像是在等徐梧若开口。
徐梧若依旧站着,“覃老先生,小辈此番前来有些唐突,但是我想和您聊聊。”
覃付安缓缓道:“坐着聊。”
“谢谢覃老先生。”徐梧若卑敬地坐着。
“你母亲她...近来如何?”
“劳烦覃老先生挂念,母亲身体无恙,只是有些心结未解,日日思忧。”
徐梧若这话不假,覃思十几年前只是一气之下断了关系,年轻性子倔,她经常看见徐梧若对着老相片发呆,是全家福。
她和父母哥哥,一家四口的合照。
“为何是你来?”覃付安的话语里有几分严肃。
“晚辈只是想尽其所能,为母亲分忧。”
覃付安不语,思考良久后,起身。
离开前,他只是平淡地道了一句话:“让覃思亲自来一趟。”
徐梧若知道,这是有缓和的机会。
“谢谢覃老先生。”
覃付安上楼,回了书房。
推开门,一位仪态万千的老夫人正往窗外望。
“我说你,对着自己的外孙女都板着脸。”
徐宛思看着徐梧若离去的背影,眼眶有些红。
许久没见过亲生女儿,如今外孙女都长这么大了。
“她覃思敢和我断绝关系,我就没有这个外孙女。”
“你又不是不知道,思儿这些年都没结婚,一个人辛辛苦苦生孩子,又养大,好不容易嫁了个满意的人家……”
“这些都是她自己选的,当初让她安安份份和萧家成亲,她不肯,还跑去临川那么远的地方,连生了孩子也不和我们说。”
覃付安越想越气急败坏。
徐宛思心痛,她下了楼,坐在客厅里。
她瞧见管家,便唤他来。
“那小丫头有留什么联系方式吗?”
管家想起,徐梧若临走前给他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徐梧若。
徐宛思似乎发现了什么,欣喜不已。
“她叫徐梧若,梧若,她姓徐。”
徐宛思收起那张揉得有些皱的纸条,泪从眼角滑落,她擦干。
徐梧若从覃家宅子出来,姜峄说在小区门口等她。
路上,徐梧若在想着方才覃付安说的话,有几分出神。
“小心!”
徐梧若听见一声喇叭响,她的手臂被人拽了回人行道。
她转头,见到了一位穿着校服的男生。
“谢谢你。”徐梧若还未定神。
男生穿着的校服,徐梧若有些印象,应该是京城排名靠前的高中的学生。
“小心。”男生说罢,便离开了。
徐梧若看见姜峄站在大门口,快走两步。
“谈的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
姜峄打车,返程回酒店。
“我让妈妈来一趟京城,你在学校不用管我的。”
房间开了暖色的灯,徐梧若对着站在面前的人说着,又伸手抱住了他。
林间的晨雾散去,太阳高照,只剩下刺眼的光。
他们无处可躲,但见不得光。
缠绵片刻,又回到正轨。
晚上姜峄便回学校了,徐梧若打了个电话给覃思。
覃思很快接通,“喂,梧若,怎么啦?”
“妈妈,你想不想来京城,我们一起玩几天再一起回家?”
徐梧若听出来她的话语里有几分犹豫,不是犹豫要陪女儿这件事,是犹豫要不要再踏进京城这方寸土。
“你哥哥呢,回学校了吗?”
“对呀,他还要上课呢,我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待在酒店...”
覃思还是不放心徐梧若一个人待着,便买好机票,收拾行李,前往京城。
她不让徐梧若去机场接她,下了飞机后,前往徐梧若给的酒店地址。
“妈妈。”
徐梧若见到覃思,抱了她一下。
酒店房间里,覃思坐在沙发上,徐梧若收到姜峄的信息,于是道:“姜峄说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
“小峄这几天都带着你去玩?”
徐梧若坐在床上,想起那日晚上酒后的厮磨,假装面色平淡:“对呀,他带我去逛了几个景点。”
覃思在京城长大,读书,她是家里的妹妹,却在大学毕业后反抗父母安排的亲事,独自在临川市生活,将徐梧若养大。
一离开就是十九年,她再没踏足过这座城市。
“妈妈。”徐梧若喊了一声,覃思回过思绪。
“明天去一趟覃家,好不好?”
覃思似乎猜到了什么,徐梧若点头,没否认。
话题没再继续,姜峄打电话来说他在酒店大堂了。
傍晚的京城依旧人来人往,覃思带着他们去小胡同里的一家餐馆,没想到还开业着。
店面装修老旧,不过整洁干净。
“我读书的时候经常来这条胡同,味道也没变......”
她边说着,边回忆往事。
姜峄和徐梧若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覃思诉说。
吃过饭后,覃思还是决定去覃家。
胡同里,夜晚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人在聊天、下棋。城市的烟火气匿藏在灯火通明里。
覃思打了个电话,有位管家出来,门口的保安放行。
徐梧若认得那位管家,气质沉稳,头发银白,有几分威严。
他一贯都是从容不迫的神态。微笑适度,让人感到亲切而不失尊重。
“小姐。”
“傅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
傅叔上次见到覃思,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如今气质雍贵,更有少奶奶风范。
她穿着一件简约而不失华贵的长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曼妙的身姿。
傅叔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湿润,到了覃家门口,连忙开门。
覃家不应该是这样,应是和和乐乐。
徐宛思坐在客厅,听见大门的响声,转头,便瞧见了自己的女儿。
“思儿。”徐宛思潸然泪下。
临别十九年,母女相见。
“妈,我对不住你。”覃思声音哽咽,眼眶红了一片。
“我见到梧若了,和你长得很像,她叫徐梧若,对吗?”
覃思重重地点头。
徐宛思想起些什么,“你爸在书房,我带你上去,两个人好好说,知道吗?”
书房里深棕色的墙上挂着几幅画作,土地般的沉稳感,仿佛能吸纳一切喧嚣。
红木桌面光泽,上面摆放着一些文房四宝和一些珍贵的书籍。
覃付安坐在檀香萦绕中,见覃思进来,面色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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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几分。
覃思只是跪在木地板上,她缓缓开口:“爸,对不起,当年气盛,给您们添麻烦,如今女儿悔悟,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砰”的一声,瓷质茶杯被随手扔在墙边。
覃付安站在窗边,点了一根烟,半晌,他道:“起来说。”
覃思起身,他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小时候,覃思成绩优异,经常拿着奖状回来,给覃付安看。
覃付安事业忙,经常出差,回来见到女儿的笑容,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覃思很听话,直到大学毕业,她却第一次反抗和萧家的婚事。
第一次,覃思和覃付安对着干,甚至离开京城,断绝关系。
“如果您不同意,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这一走就是十九年。
覃付安回想往事,痛心不已。
“当年,为什么反抗和萧家的婚事?”覃付安问。
覃思如今不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她沉稳,历经人事,只是笑着摇头。
覃付安也不逼着她回答,“姜家人待你如何?”
“挺好的,下次我让孟章带着两个小孩来见见您。”
“见过,你那女儿还挺聪明伶俐。”
覃思有些诧异,“梧若来找您了?”
那日徐梧若走后,徐宛思拉着覃付安聊了很久。
自己的外孙女,没有随母姓,没有随父姓,说明心里还有他们。
徐宛思说什么都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无名无分地沦落在外。
人生朝露,白驹过隙,没有人生活在过去,也没有人生活在未来。
覃付安缄默,熄灭手里的烟。
“好好过日子。”他的目光又落向窗外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
深灰色的树皮上有着不规则的裂纹,宽阔的叶片层层叠叠,交织成一片浓密的绿荫。
覃思小时候最喜欢和他在这棵梧桐树下读书和下棋。
“去见一下你哥,还有,你妈妈最近血压高,经常回家看看,出去把书房门关好。”
覃思的眼角落下几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她擦干,“谢谢爸。”
她关上书房门,泪又止不住地流。
刚出书房,下楼,便见到从外面回来的覃懿。
“妹妹!”
覃懿看见满眼泪痕的覃思,她连忙擦干,“哥,好久不见。”
他看向二楼的书房,“聊过了?”
覃思点头。
覃懿的鬓角处有些白发,身材胖了一些。
“我听爸说,妈最近血压高?”
“老毛病了,一直吃药呢,也没啥事。”
兄妹俩聊了会,夜有些深,覃思忽然想起还有两个孩子,便和覃懿道别离开了。
好像,家还是那个家,梧桐树依旧,只是往事不能追,记忆抹不掉。
她出了覃家,笑了笑。
徐宛思说的没错,一个人在外过得日子实在苦。
但是她现在又有家了。
/
覃懿第二日便设了家宴,姜孟章昨晚坐飞机来了京城,他住在姜峄之前订的房间里。
于是四个人前往家宴。
“我女儿徐梧若,我儿子姜峄。”
覃家的人都知道,覃思去年结婚了,嫁了临川姜家。
女儿姓徐,随外婆姓。
姜孟章第一次见老丈人,正和覃付安交谈着。
“梧若,小峄,来舅舅这儿。”覃懿封了两个大红包,一人一个。
“谢谢舅舅。”
姜峄打量了一下,一个坐在角落的男生,默不作声地在打游戏。
他抬头,看见了姜峄,有些惊讶,走向前打招呼。
“姜峄!你怎么在这儿?”
覃延羡拍了拍姜峄的肩,“我就听说我那妹妹有了个新哥,原来是你。”
徐梧若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表哥和姜峄站在一块儿,关系不错。
覃延羡长得像舅舅,身材壮实,高大。
一桌的亲戚瞧着他们看,覃延羡解释道:“噢,姜峄是我们院球队的一个师弟。”
覃延羡和姜峄在同一个学院,他今年大三,比徐梧若大三岁。
“那么巧呀。”
这世界真小,徐梧若想。
这几日,姜峄带着姜孟章他们进学校逛了一圈,姜孟章不日便回临川了。
覃思时常待在覃家,和覃懿一家,带着覃付安和徐宛思出去逛公园,爬山,把周遭的景点都转了一转。
“我还记得覃思小时候最喜欢来这个公园玩,天天嚷着要来钓鱼。”
覃懿笑着,“还有那条胡同,走了都数不清多少次。”
“哥,都多大的事儿了。”
众人哄笑。
“哎,梧若不是刚高考完吗,出成绩了不?”
徐梧若正和覃延羡聊着天,忽然被提到,她答:“还没呢,下周才出。”
“我们梧若也报京城呀,和两个哥哥一个大学。”徐宛思笑着。
“外婆,我可没他们那么厉害。”
覃延羡和徐梧若讲了许多姜峄的事,他们都是篮球队的,经常一块出去吃饭,关系也好。
“姜峄这个人,看着内敛,但其实待人是真的好。”
“出去玩喝酒,他从不喝醉,还帮忙把醉的兄弟送回去。”
“我们还打趣他是不是有女朋友呢。”
徐梧若的眼底里闪过一丝异样,“所以他有吗?”
“有人说异地,有人说异国,谁知道呢,他没亲口承认过。”
看起来,大家都觉得他有女朋友。
“妹妹,有什么困难找我,我就在京城。”
“知道了,延羡哥。”
“哎,跟你说个秘密,姜峄在学校挺多女生要联系方式的,还被挂过校园墙。”覃延羡放低声音,“我听别人说还在路上见到他和一个女生走着,在学校附近的清吧也见到过。”
原来,不只和她一个人逛校园,也不只和她一个人去清吧喝酒。
“你应该高兴!你哥魅力那么大。”
徐梧若只是笑了笑,舅妈凑过来问:“谁魅力大?”
他们被吓了一跳,覃延羡咳了咳,“我和梧若说我魅力大呢。”
“你就吹吧,我可是你亲妈。”
......
31. 第 31 章
在京城待了一周,回到临川,休整了几天后,徐梧若去了南巷。
“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姜淇山和梁颂音听到徐梧若的声音,笑了笑。
“乖孙,玩的怎么样呀?”
“挺好玩的,姜峄带着我逛了一圈。”
电视里正放着篮球赛直播,姜淇山开口:“梧若,覃家那边...?”
“没事了,那天还一起吃饭,姜叔叔也去京城了。”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皆大欢喜嘞。”
“他们还说过段时间来临川。”
“那是当然。”
徐梧若正浏览着手机里的信息,高中群里正讨论的即将出成绩。
“梧若,我那天在电视里看到,是不是今天出高考成绩呀?”
“是呀。”
中午,徐梧若留下吃午饭,手机里忽然收到高考短信。
“爷爷奶奶,您们看。”
她把手机递给他们,姜淇山连忙拿起老花眼镜,仔细看着。
“哎哟,我们梧若这么棒呀,考了六百多分。”
“有没有想好去哪儿读大学?”
徐梧若摇头,她的成绩够不上京城的好大学,在临川读大学是最优选择。
手机里又弹出信息,是姜峄,他见徐梧若没回复,直接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
“考了六百三十二。”
“好,知道了。”姜峄顿了一下,又道:“在哪?”
“在爷爷奶奶家,现在吃中午饭。”
“那你先吃饭。”姜峄随即挂断了。
“是小峄吗?”
徐梧若点头,拿起筷子吃饭。
姜峄坐在宿舍的电脑前,打开官网查专业和分数线,纸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迹。
他回过神,刚刚动笔列出的学校都是在京城的。
下一秒,姜峄把纸撕掉,扔进垃圾桶。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干预徐梧若做决定。
徐梧若回到家,坐在房间里,翻着高中统一买的志愿书。
最前面是京城的大学,以她的分数,能在临川上排名靠前的大学,在京城能选的好学校和专业很限制。
她忽然犹豫了。
她和姜峄的关系,她是否真的想去京城,她想学什么样的专业,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也许她留在临川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晚上,徐梧若给姜峄打了一通电话,寻求一些报考的建议。
姜峄很快接通,听起来似乎在宿舍。
他走到阳台,月亮皎洁,吹过夏日的一丝风。
“有什么心仪的学校吗?”姜峄又补充,“你想……”
他顿住了,但徐梧若还是猜到姜峄要说的话是什么。
是要问她想来京城吗。
姜峄没有把那句话问出来,而是问:“专业呢?我比较偏向先看专业再看学校。”
徐梧若觉得很迷茫,高中三年拼搏,都比不上这一刻的惘然若失。
姜峄给了很多专业性的建议,和他一些朋友同学作为过来人的看法。
唯独没有他自己主观的对她的建议。
“你呢,你的建议呢?”
片刻,没有言语。
徐梧若的胸口有些闷,酸涩感涌起。
“决定权在你。”
姜峄只是说了这句,到最后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说出口。
“我知道了,谢谢哥。”
电话挂断,万籁无声。
她感觉不到他的情绪起伏,仿佛波涛汹涌恢复平静,所有心底里的喊叫声被消了音,只剩堵塞一片。
/
之后几天,徐梧若和覃思在讨论志愿,修改了一版又一版。
从选择读师范,志愿里全是师范的学校,到选择学生物,又推翻重新考虑。
“选你喜欢学的,梧若,不用考虑太多。”
最终她被临川大学录取,录到了一个理工科专业。
徐梧若收到录取信息的时候,转发给姜峄,不夹杂太多感情。
只是妹妹对哥哥的汇报。
陈淮安和连妍接连发来自己录取的消息,连妍录了北方的一所重点高校,她说想去看雪。陈淮安录了临川师范大学,学地理。
三个人见了一面,徐梧若和连妍差点认不出来面前站着的陈淮安。
“你俩什么表情,我不就是减肥成功,加天天健身吗?”
陈淮安不再是以前又高又胖的男生,他现在一百六十斤,肌肉紧实。
“真是,不可以小瞧任何一个人,特别是陈淮安这种意志坚定的人。”
“陈淮安,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有点陌生。”
“徐梧若,我和你认识了多少年,你现在说有点陌生?”陈淮安不忿地道。
......
七月中旬,姜峄放暑假回家了。
赵泽昱和周览很久没来家里玩,于是今天得空,两个人都来了。
还是像高中一样,三个人坐着玩游戏。
赵泽昱在临川理工大学读书,临川大学旁边。
“恭喜恭喜。”赵泽昱得知徐梧若的录取结果后,笑着说。
徐梧若自从毕业后,没怎么和周览联系过,除了周览之前问她决定报什么学校,徐梧若把列出来的几所告诉他。
“周览,你去哪读呀?”
赵泽昱的脸色忽然变得微妙,姜峄无言。
“和你一样。”周览推了推镜框,笑着应。
“那么巧!”
姜峄忽然起身,往厨房走去。
“徐妹妹,我还以为你知道。”
因为知道徐梧若报了什么大学,所以周览也报。
赵泽昱知情,姜峄知情,当事人不知情。
“我们没说过这些…对了,我还没问思缈去哪儿呢。”
徐梧若拿起手机给张思缈发信息,姜峄恰好回来,拿了几罐饮料。
一罐自己,两罐给他们,没有她的。
“我的呢?”徐梧若问。
“冷的,你不能喝。”姜峄又去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
徐梧若哦了一声,接过杯子时又低声说了声谢谢。
因为昨天坐在沙发上肚子痛的死去活来,被姜峄看见了,所以他知道自己在生理期。
张思缈:【我去读师范大学啦,说来话长,你在家不,我去找你玩。】
徐梧若:【在,不过赵泽昱和周览也在。】
张思缈回没关系,过了半个小时,她按门铃。
徐梧若开门,“好久不见呀!”
“你也是,前段时间去京城都不告诉我。”
徐梧若的心里下意识地慌了神。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去京城找了姜峄这件事,特别是赵泽昱和周览。
她想欲盖弥彰些什么,却忘了从来没有人会怀疑过他们。
那时的迷失,是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
“你去京城找峄哥玩了?”
周览的目光落在徐梧若身上,她只好点头。
赵泽昱笑嘻嘻地道:“我还没去过呢,我也找个时间去。”
“我当导游。”姜峄开口,轻笑了一声,面色平淡。
几个人在谈论自己的专业,才发现他们的校区都在一个大学城。
“哎,你和梁方豪怎么样了?”赵泽昱八卦。
张思缈有些遮掩,“没怎么样,就普通朋友呗。”
梁方豪和家里人去旅游了,往西北方向走。
“我们也去旅游呗,反正闲着没事干。”
“我同意。”
于是五个人开始兴致冲冲地讨论,最后决定出去玩四天。
“怎么去,高铁?”
“高铁吧,五个人一辆车可能有点挤。”
赵泽昱和姜峄在高考完的暑假就去考了驾照,其余三个毕业生还没报名。
“那就这样决定了,拉个群,高铁票酒店什么的一起订,群里收款就好。”
晚上五个人一起出去吃饭,吃火锅。
“不是,这么热的天吃火锅?”
“那怎么了?”张思缈问。
这家店是那年冬天,徐梧若和姜峄一起来的那一家火锅店。
徐梧若和张思缪去调味料区的时候,赵泽昱悄悄问姜峄:“你和徐妹妹吵架了?”
“没有。”姜峄否认。
他倒还宁愿徐梧若和他吵一架。
从京城回来,徐梧若给他发信息。
【那两天的相处就忘了吧,亲了也不代表什么,我喝醉了,把你当成是我以前初中喜欢的那个人,对不起哥哥。】
徐梧若不需要说道歉,他们相互喜欢本没有错,可是却一直为自己的喜欢而道歉,在想自己错在哪。
错在那一层没有血缘关系的身份。可没有这层身份,他们两个也不会相遇,在同一屋檐下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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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人生也许就是一场悖论。
下半场去KTV唱歌,赵泽昱喊了几瓶啤酒来。
几个人摇骰子,没有人唱歌的时候,歌曲就当背景音乐。
张思缪喝了些酒就放得开,连续点了好几首歌,也不管好不好听,照样唱完。
徐梧若喝了两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软件里的歌单,点了一首《阿楚姑娘》。
音乐有环绕音效,前奏空灵,带着几分忧伤。
昏暗下,坐在角落里的人却看着她出了神。姜峄摇骰子的动作停住,谁也没出声。
“那夜的月亮仍在天空发亮....今夜它却格外的让人心伤......”
骰子晃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清婉的女声回荡。
屏幕上的白光打在徐梧若的脸上,长睫毛垂落,似乎沾着泪。
一曲毕,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真是好听啊!”赵泽昱拍着掌,作势抹了一把眼泪,“把我想初恋的劲儿都给勾起来了。”
“你哪儿来的初恋?”周览问。
众人哄堂大笑,徐梧若点了一首活跃开心一些的歌,盖住方才那悲凉的氛围心境。
“我女神的歌啊,好听好听。”
“甜心教主不愧是甜心教主。”
姜峄去上洗手间,只剩三个人玩摇骰子。
徐梧若坐下,喝着杯里的啤酒。
第三杯结束,手里的杯子被拿走,姜峄把她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在徐梧若身边坐下。
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是方才找服务员倒的一杯温热的水。
“谢谢。”
姜峄没出声,只是盯着屏幕,似乎在静静欣赏着歌曲。
徐梧若的脸泛着红晕,轻轻抿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水。
暖意在身体流动,舒服了不少。
夜有些深,不知谁嚷嚷着要回家睡觉,众人散场。
赵泽昱送张思缪回家,路上,周览和徐梧若在聊天,时不时发出笑声。
姜峄走在最前面,目光深邃,徐梧若看不见他的表情。
周览到家后,只剩下徐梧若和姜峄。
皓白的月悬挂,为夏夜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蝉鸣声声,仍不知疲倦地吟唱着。
地上有两个影子,前后错落着,又时而交叠。
不知从何时起,两个人变得无言,疏离。
姜峄按下指纹,推开大门,让徐梧若先进。两个人一同上楼,在各自的房门前分别。
在徐梧若刚要关上房门那刻,姜峄挡了一下,他把徐梧若压在墙边,顺势锁上房门。
姜峄的手温热,白皙的手指拂过徐梧若的耳边,将发丝别到耳后。
没开灯,透着月光,隐约见到她发红的耳垂。
姜峄轻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和他在路上聊什么,嗯?”
徐梧若的心发紧,脑子一片空白。
两个人的心跳声近在咫尺。
他的手指顺着脸颊滑落,又抚过徐梧若的脖子,落到锁骨处,打着转。
“笑的那么开心,怎么就和我在一起没话说了?”
姜峄凑近了一些,唇似乎快要贴在她的肌肤上,带着几分颤意。
“我...我说清楚了。”
“说清楚?你指的是酒后乱性,还是错把我当成那个人?”
徐梧若哑口无言,这都是她编的理由。
她只是不敢说出口,她怕覆水难收。
姜峄的大手放在徐梧若的腰上,她今天穿着修身短上衣和牛仔长裤。徐梧若能感受到,他的手指正在顺着后背凹进去的线摩挲着。
她和姜峄对视着,他的眼睛里如墨水晕染着,望不见底。
“没有感觉吗,对我。”
徐梧若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姜峄没等到她的回答,也不需要她回答。
他的唇附上她的。月色落在屋内,门外是他们共处了五年的地方,所有理智在此刻被撕得破碎,散落了一地。
在这个房间里,他们缠绵厮磨。两个人像在偏僻的孤岛里溺了水,又重活了过来。
徐梧若有些发晕,她扶着姜峄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给我些时间。”她看着姜峄的眼。
良久,姜峄点头,他拧开锁,回到自己的房间。
徐梧若靠着房门,心情仍未平复。
那片枯叶似乎并没有消失。来年春日,在枝头又长出新叶,在她的心里早已生了根。
32. 第 32 章
出游那日,五个人前往高铁站。过安检的时候,赵泽昱被没收了一瓶喷雾。
“赵泽昱,你一个人大男人带什么干发喷雾?”张思缪笑着。
“我可要保持我的帅气形象,好吧。”
“可是泽昱哥,你的喷雾都被收了,怎么保持?”徐梧若问。
赵泽昱哑口无言。
他们坐上高铁,三个男生坐在连排的三人座,徐梧若和张思缪坐在他们旁边的二人座。
两个小时的高铁,赵泽昱组了个局,在打斗地主。
“哎,周览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张思缪偷看了一眼周览,悄声问。
“能说什么,我们是朋友。”徐梧若语气平静地说道。
“可他看你的眼神,算不上清白。”张思缪饶有兴味地说。
徐梧若只是摇头,没多言。
周览是和自己聊过,他也表示自己之前是喜欢过徐梧若,但是他们一直都是朋友。
徐梧若点头,他们一直都是朋友。
喜欢是自己的事情,周览没想着要徐梧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说出来后就释怀了。是喜欢,还是执念,他分不清。
也许他从未想过得到些什么结果,只是一场年少的情感经历。他在成长,在变好,徐梧若也替他开心。
所以她会保密。
到站时,姜峄坐在最外边,他把徐梧若的行李箱拿下来。
徐梧若轻声说了句谢谢,车厢喧闹,乘客排队下车。姜峄站在徐梧若的后面,在没人看到的位置,轻轻捏着她的手指骨,而又松开。
五个人出站后,打车去酒店。
酒店有接送服务,是七人座的车,刚好坐得下。
两个女生坐在最后,徐梧若透过车窗,放眼望去,海面上有座跨海大桥。
道路两旁的棕榈树随风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海滨步道上,人们或散步、或慢跑、或骑行。
到了酒店门口,办理入住,有人帮忙拿行李。
他们住在六十楼,房间相邻,高楼层能将海边城市的样貌看得清楚,房间内部装修风格文艺典雅。
“梧若!这里还有一个浴缸呢。”
群里,周览发了一个这几天出游的安排。他们打算下午五点出门,在海边可以看日落,接着去中心的一个大商场逛。
徐梧若躺在床上放空,张思缪从行李箱里拿出化妆包,打开手机音乐软件放歌,拉着徐梧若一起。
“我今晚要穿那件黑色的吊带。”她兴致勃勃地从行李箱里挑选。
徐梧若笑了,也拿出化妆品开始和张思缪一起。徐梧若换了一件剪裁贴身的浅蓝色连衣裙,脖子上搭着银项链。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男生那边在打游戏,姜峄觉得有些困,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峄哥,出来玩怎么能睡觉呢?”
“你们不也换个地方打游戏呢。”姜峄语气很轻,像快要入睡了一般。
五点,两个女生化好妆,三个男生收拾了一番,一起出门了。
到达海边的时候还未日落,他们便沿路找了一家网红茶餐厅吃饭。
这家茶餐厅在破旧的居民楼之间,空间有些狭窄。不锈钢桌子和圆板凳,似乎让人走进老电影里的场景。
丝袜奶茶口感醇厚,茶香与奶味完美融合,菠萝包外皮酥脆。
徐梧若点了冻柠茶,她见姜峄点了冻奶茶,随口问了句:“你不怕今晚睡不着觉?”
“睡得着。”姜峄轻笑。
“徐妹妹,你怎么不问我?”徐梧若才看见赵泽昱也点了,姜峄不轻不淡地回了句:“我是她哥,关心我不是很正常?”
姜峄白皙的手捏着吸管,眼底里带着几分笑意。
吃过东西后,一行人出来,发现暮色渐渐降临。
海水在日落时分开始呈现出橘黄色,橘色温柔褪去建筑物的单一色调,晚霞缓缓拂过整个城市。
他们选择坐公交,到达中心商场。
沿路,能看到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渔船缓缓移动,一幅宁静的海上日落图油然而成。
下班的人们匆匆上车,脸上带着一天工作后的疲惫,但随着窗外日落美景的陪伴,他们的表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中心商场人逐渐变多,他们先去海边。
正值暑假,海边到处都是游客。徐梧若拿起手机拍照,镜头里忽然出现姜峄的身影。
他穿着黑色短袖,宽肩窄腰,站在沙滩上,眺望远方。
“姜峄!你挡住我了。”徐梧若喊了一声,姜峄听罢,挑眉,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徐梧若走向前,和他并肩站着。
大家走散了,其他三个人也不知道去哪儿。
徐梧若忽然想起了那年国庆节的假期,他们去海边玩,拍合照的时候还被人认错成情侣。
肩上忽然被搭上一只结实的手臂,“你干嘛?”
两个人的距离被拉近,徐梧若几乎能感受到他体温。
“手有点累,借个肩膀搭一下。”
半晌,两个人无言,目光都落在面前的晚霞上。
徐梧若看了一下站在身旁的人,他正在看向拍打着的浪。
天色变暗,暖黄的星星灯挂着,人声喧哗。
她觉得这个时候适合说些什么,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怎么了?”姜峄问。
徐梧若连忙别开眼,“没什么。”
那头,赵泽昱和周览在喊着姜峄,他刚走,张思缪就走了过来。
徐梧若只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说句喜欢你有那么难吗......”
张思缪不忿地说着,徐梧若猛地看向她,以为张思缪在看自己。
“这本小说的女二,明明就是喜欢男主的,又不表白,急死我了。”
“哪本?”
“就是我之前高中跟你提过的那本小说,女二是男主异父异母的妹妹,她明明就喜欢她哥。”
“异父异母的兄妹,表白了也能在一起吗?”
“这有啥不能的,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他们真的好甜啊啊。”
“如果不是小说呢?”徐梧若又问。
张思缪认真思考了一下,“如果是现实生活,确实有点难接受。”
徐梧若默然,眼帘低垂。
他们是没有可能的,喜欢这个词,被放在现实生活中一文不值。
姜家、覃家、随家,任何一家的亲戚都知道他们是兄妹,在名门中,最在乎的是名声。
徐梧若可以不顾一切,但是她做不到。覃思找到自己的幸福,和覃家关系缓和,所有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不能成为这个阻碍,也不会是阻碍姜峄找寻幸福的那个人。
可是孤单了太久,她放不开手里的明亮。
即使是短暂虚幻的光。
/
商场里有家酒吧,众人提议进去看看。
“我们酒店也有啊,回酒店去。”
酒吧在酒店大厦的四十一楼,像是步入豪华游轮上的头等舱,是一个舒适的休憩之所。
柔和的灯光和舒适的音乐营造出一种放松的氛围,他们坐在窗边,大型落地玻璃俯瞰这座城市的夜景。
酒吧的特调鸡尾酒,每一款均诉说着独特的故事。
徐梧若觉得她那杯挺好入口的,有着淡淡的葡萄汁味。
圆桌上,大家在聊天。爵士音乐流淌,增添一种暧昧浪漫的氛围。
鸡尾酒的后劲上来,徐梧若头有些发晕,酒已经喝了一大半。
“赵泽昱,陪我去上厕所。”张思缪的脸泛着红晕,赵泽昱听罢,只能陪着她去。
“走不走得稳啊?”
“走得了。”
......
桌上剩下三个人,周览那杯浓度有些高,“我怎么觉得有些困?”
于是等张思缪和赵泽昱回来,姜峄把周览送回房间,再下楼,回到酒吧。
回来的时候发现桌上只有徐梧若一个人,她正发呆,望向窗外。
音乐依旧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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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明明酒吧里不少人,姜峄还是能一眼就看到她。
“他们两个人呢?”
“又走了,不知道去哪。”徐梧若的语调放慢,一字字地道。
看起来,这个酒的后劲真不小,比在京城喝的那杯还厉害。
姜峄打了个电话给赵泽昱,那头接通,“哎哟,我真服了,张思缪说要我陪她去散散步,我待会把她带上去。”
“行。”姜峄挂断,瞥了眼徐梧若,她在对着自己笑。
脸颊泛红,皮肤嫩而白皙。
姜峄也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徐梧若赌气地道。
“还不给我笑了?”
“我......”她脑海中还记得些什么,于是转口:“我讨厌你!”
“讨厌我吗,有多讨厌?”姜峄的手拂过她的发丝,捏了捏通红的脸。
“走不走,送你回房间?”
徐梧若腿有些软,“走不动。”
姜峄把她背起,走出了酒吧,上楼,他在徐梧若的包里找到房卡,刷开,将她放下。
“先卸妆再睡。”
徐梧若意识有些模糊,似乎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人。
“你是姜峄。”她的手撑着他的胸膛,扶着他结实的手臂,缓缓站起。
“我是。”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看着你。”
“你喜不喜欢我?”
姜峄愣住了,他凝睇着徐梧若的眼,朦胧,带着醉意,又发着光。
“傻。”
他揉了揉徐梧若的头发,扶着她,让她洗脸卸妆。
洗完脸,她靠着姜峄的肩,闭眼。
姜峄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意识消散前,她似乎听到了姜峄说了一句话,额间传来温热。
听不清,如同置身于虚幻中。
睁开眼,张思缪躺在她身旁,两个人睡得横七歪八。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梧若头有些痛,张思缪头更痛,“不记得了,不堪的回忆不愿再提起。”
手机里有几条视频,是昨晚张思缪喝醉的时候,赵泽昱拍的。
张思缪点开,和徐梧若一起看。
“好丢脸啊啊。”
其中有一条是张思缪喊着要往泳池里跳,还要拉着赵泽昱一起。
赵泽昱说他不跳,张思缪差点往泳池里栽,被赵泽昱拉了回来。
“好像昨晚,我是被姜峄扛回来的。”
两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心如死灰。
洗过澡后,换了身衣服,徐梧若和张思缪下楼吃早餐,发现三个男生早就坐着开始吃了。
徐梧若还未坐下,赵泽昱便开始笑。
“泽昱哥,你还是先吃早餐吧。”
她看过视频,知道有多好笑。
姜峄的嘴角扬起,徐梧若瞥见,“你笑什么?”
他的脑海里是昨晚徐梧若醉酒的模样,呆滞,脸颊泛红,有些可爱。
“没什么。”
“我昨晚喝的那杯,真的好猛。”周览开始回忆。
“对了,你昨晚去哪了?”张思缪坐下,恰好听到。
“头很晕,感觉好困,让峄哥送我回房间了。”
昨晚姜峄等到赵泽昱送张思缪回来之后,两个男生才离开房间的。
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周览已经在打呼噜了。
今天的安排暂时搁置,剩下的景点不多,所以先休息。
于是大家回房间继续睡觉,一直到下午,赵泽昱呼吁点外卖在房间一起吃。
五个人聚集在男生的房间里,徐梧若占领了一张躺椅,悠闲地在P图。
是昨晚拍的在酒吧里的照片,和在海边的照片。
相册里有几张不小心拍到姜峄出镜的照片,她放大欣赏了一会,刚想退出来。
“那么好看?”姜峄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徐梧若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不好看。”她立刻熄屏。
33. 第 33 章
一行人待了几天后,便返程回家。
徐梧若提着行李箱,正要进家门,手上一空,被姜峄接过,提着上了楼。
此时家里没人,徐梧若跟着姜峄回了房间。房间昏暗,她正要将窗帘拉开,让房间明亮时,姜峄将她环在身前。
“那天你说给你些时间,是多久?”
姜峄不会不知道,徐梧若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她犹豫,想说些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嘘,我明白。”姜峄止住了她的话头。
徐梧若踮起脚尖,亲了亲姜峄的脸颊。
他们对视,流淌着的时间像在这一秒静止了。
不必开口,话语融在这片静谧中。
姜峄抱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徐梧若清晰听见,他们的心跳声此时连在了一起。
楼下传来大门的锁开启的声音,脚步声,谈笑声。
“哎,小峄和梧若回来了吧,他们的拖鞋都穿走了呢。”
“是呀,是说今天回来的,应该都待在房间里吧。”
......
是覃思和姜孟章。徐梧若连忙放开了姜峄,理了理头发,将房间的窗帘拉开,“我先下楼。”
她说罢,打开房间门,又轻轻合上。
姜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房间里只剩他一人。一室明亮,窗户外是湛蓝的天,雪白带着层次的云漂浮在天中。
第一次,姜峄忽然地不喜欢这一室光亮。
“妈妈,姜叔叔,你们怎么买了那么多东西呀?”
覃思提着小的购物袋,姜孟章提着一袋大的,放在桌上。
“今天和你姜叔叔逛超市去啦,买了好多食材,今晚可以吃火锅和烤肉啦。”覃思笑了笑,和方姨一起处理这些食材。
姜孟章见覃思背过身,悄悄和徐梧若说:“叔叔还买了很多饮料和啤酒,梧若随便挑,想喝啤酒也没问题哦。”
徐梧若笑着应了,姜峄走下楼,站在她旁边,和姜孟章聊了几句。
她没在姜峄身边停留,于是走向厨房,挑着今晚的食材。
“方姨,我觉得这菜好像买贵了,平时你买多少钱呀?”
方姨听见覃思问,不假思索地说着:“太太买了多少钱呀,我平时都去市场买的,不贵的。”
两人聊着价钱,覃思恍然道:“那我下次去市场买吧,便宜又新鲜。”
......
饭厅的圆桌上放着鸳鸯锅,红油锅底加清汤,食材摆在一旁的架子上。
五花肉烤好放在桌上,旁边放着搭配烤肉的生菜。
徐梧若本想从冰箱里拿出汽水饮料,结果一看桌上三个人都拿了一瓶啤酒。于是她把汽水放回冰箱,也拿出一瓶啤酒。
她的座位在姜峄的旁边,锅里的青菜未熟,大家正吃着烤肉,徐梧若夹了一块,又抬眼,发现生菜离她有些远。
她正要起身,碗中多了片生菜。姜峄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收回,徐梧若说了声谢谢。
“怎么旅个游回来,你俩跟不熟似的。”覃思瞥见两人脸上平淡又带着些生疏的表情,问道。
徐梧若心一震,难道她想保持距离,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妹妹不必客气,当哥哥应该的。”姜峄轻笑道,夹了一块烤肉到自己碗中,拿着生菜包着吃。
火锅里的水沸腾,姜孟章连忙把熟了的食材捞出来放在空碟子里,笑着:“熟了熟了,快夹。”
徐梧若夹了一些,见玻璃杯空着,拉开啤酒罐的易拉扣,沿着杯壁轻轻倒着,姜峄的杯子还剩一半,于是也给他倒酒。
“小峄,你没有那么快上学吧,我和你爸开车送梧若上学,要一起不?”
桌下的腿不自觉地伸展,却碰到了他结实有力的腿。姜峄穿着长袜,她的小腿皮肤触到了棉质面料,又无意滑过。
“嗯,我没那么快上学,一起去吧。”他的语气淡然,带着笑意。
徐梧若连忙收回腿,倒着啤酒的手抖了抖,冒泡的酒液渗出一些在桌面上。
“哎呀,纸巾纸巾。”覃思将桌上的纸巾抽了几张出来,姜峄接过,将桌面擦干。
徐梧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姜峄起身,离开座位,将废弃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落座时,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句轻柔:“笨蛋。”
徐梧若瞪了他一眼。
/
临川大学不远,由于在大学城,车和人流量多,有些堵车。
到了学校后,徐梧若先去报到。学生活动中心有两层,她的学院报到点在二楼。
徐梧若在领资料时,姜孟章和覃思在四处逛逛,姜峄碰见了高中同班同学秦豫,站在一旁聊天。
“峄哥!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临大了?”
姜峄指了指徐梧若的位置,“陪妹妹来报到,今年她大一,你呢,怎么在这?”
姜峄瞧见他身上穿着工作服马甲,猜要么是志愿者,要么是学生会的干部。
秦豫看向徐梧若的方向,是他们学院的位置。
“啊,我和你妹妹一个学院的,我是学生会的,来拍拍照采访采访,哎峄哥,你要不作为家长说几句呗,给我点素材。”秦豫笑着,揽着姜峄的肩。
“行。”
秦豫拿着他们学院的采访牌,印着特色logo,另一个人将相机对准姜峄。
徐梧若领完资料后,姜孟章和覃思与她汇合,可看了一圈找不到姜峄。
“你哥去哪儿了?”覃思问,徐梧若摇头。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姜孟章却瞧见了姜峄正在被采访。
“哈哈,我看见姜峄了,他在那。”
三个人走近,姜峄只说了几句,采访就结束了,秦豫见一家人整整齐齐,便说可以去学院新弄的背景墙拍全家福。
徐梧若从兜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额间的汗,又理了理头发。
她手中一空,姜峄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拽着的纸巾,连着自己手里的一起扔掉。
熟练的动作,像是习以为常。
覃思和姜孟章高兴地走向背景板,于是四个人站着拍了张照片。
到宿舍楼下,徐梧若领了宿舍钥匙。宿舍名单和分班已在开学前就知晓。
她住三楼,楼层不高。有志愿者帮忙搬行李,人多力量大,于是徐梧若的行李只一趟就搬上了楼。
姜孟章和姜峄没在女生宿舍多逗留,搬完行李后便下楼,覃思留在宿舍帮徐梧若一起收拾行李。
“我靠,我刚刚看到一个男生正在下楼,好帅。”
“应该不是新生吧?应该是新生家长。”
“看着也像比我们大几届,但是好帅啊,皮肤又白,又高,身材也……”
“嘘!嘘,这不是无人区!”
声音随着楼道口往上消散,姜峄拿出手机,点开置顶,输了几个文字发送。
那头没有很快回复,等姜孟章和姜峄走到宿舍楼下时,等了一会后,他点开手机:【说的帅哥是你吗你就认。】
姜峄嘴角扬起,回复:【不是我是谁,承认你哥长得帅很难吗?】
【姜叔叔不是和你一起吗,说的是姜叔叔吧,自恋鬼。】
【我爸倒是有我六分帅,你说的没错。】
【倒反天罡...】
“小峄,谈恋爱了吗?”姜孟章见姜峄五分钟内对着手机笑了三四次,八卦地问。
姜峄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姜孟章了然,“有空带人家回来吃饭,让你覃姨也见见。”
“好。”姜峄只是漫不经心地应道。
没多久,徐梧若和覃思下楼,“都搞定了,我们走吧,梧若在学校好好的哈。”
“嗯嗯,你们快回去吧,回到家都吃晚饭了。”
徐梧若站在宿舍楼下,三人上了车,车身没入车流中,又消失在视线里。
姜孟章和覃思各给徐梧若发了红包,她领了之后一一道谢,手机忽然弹出一条信息,是姜峄。
【开学顺利。】
【谢谢哥哥。】
【那么生疏?】
徐梧若没回,舍友们在聊天,“梧若,你是临川人吧。”
宿舍一共四个人,开学前已经建好班群,她们宿舍通过班群相互加了好友,又建了一个宿舍群。
“是呀。”
“哎,我也是,你是临川哪里的呀?”舍友邹清宁问道。
“我现在住在胭脂巷。”徐梧若回。
“噢!我知道那,我住的地方离胭脂巷有些远。”
姜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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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采访的照片挂上了她们学院公众号的迎新推文里,全家福倒是没有放在上面。
秦豫回宿舍后便将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将关于姜峄的照片都发给他。
姜峄一张张保存,将全家福发在了家庭群里,姜孟章和覃思都说拍的真好。他又将自己的单人采访照发给徐梧若看。
【帅不帅?】
【哇塞,哪来的帅哥?】
“我靠,这个推文里竟然有帅哥,还是学生家长。”
“我看看我看看,是帅啊,但看着不像我们学校的。”
“害,帅哥只能用来欣赏。”
......
军训两周结束,她们学校开学早,因此军训完还得上几周课才到国庆假期。
赵泽昱把临川大学城的几个人喊出来吃饭,周览、陈淮安和徐梧若。
四个人坐在烧烤摊前的一张正方形木桌旁,徐梧若和陈淮安去买了四杯柠檬茶,回到座位上时,烧烤已经上齐。
徐梧若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姜峄。
“徐妹妹,怎么感觉你军训也没晒黑多少呀?”赵泽昱仔细瞧了瞧了,将周览、陈淮安和徐梧若对比。
“那肯定天天擦防晒啦,而且这几周经常下雨。”
手机忽然亮了,是姜峄的信息:【打包来京城。】
【想得美。】
“大哥,怎么半天才听电话呢,在干嘛?”赵泽昱手机里传来响声,视频画面对着自己的大脸。
“在宿舍,干嘛?”姜峄出了阳台,天空中乌黑一片,放眼望去,底下的楼亮着灯。
“没干嘛,我们在吃烧烤呢,给你看看。”
赵泽昱将手机翻转,画面对向他们,周览和陈淮安在和姜峄打招呼,徐梧若正含着吸管喝柠檬茶。
“你看你妹妹吃的多津津有味。”
“赵泽昱,你当哥哥的别饿着你妹妹。”姜峄开口,笑了笑。
“嘿,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饿过我徐妹妹,徐梧若,你说!”
“没饿过没饿过。”徐梧若笑着,又转头和陈淮安他们聊着天。
烧烤摊热闹,很多顾客都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屋檐下的白炽灯泡亮着,燥热的晚风拂过,树影印在马路上,摇曳生姿。
“时间真过得快,刚认识你俩的时候还在读初三,现在大一了。”
陈淮安吃的撑,正揉着肚子,“泽昱哥,彼此彼此,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读高二,现在大三了。”
“岁月不饶人呐。”
四年,徐梧若住在胭脂巷四年了,也认识姜峄四年。
今晚的对话竟生出了些感慨,以至于第二天,她正坐在咖啡店里,写着一篇随笔时,出了神。
傍晚时分,她背着书包出了咖啡店。
校园楼宇间,镶着大片大片粉紫色晚霞。她拿出手机,定格这片风景,随手发给了姜峄。
姜峄也拍了张京城的晚霞,差不多色调。
上了大学,能不受局限地使用手机,能迅速拍下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不再是十五岁的徐梧若。
那时候,她和连妍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两人站在跑道上,感叹学校的晚霞怎么能如此漂亮。
现在已经成年的徐梧若,却无法拥有当时看晚霞的感受。
马路两旁的树叶婆娑,红绿灯闪着,暮色笼罩着这座城市。
路上的行人驻留,也在拍下这片耀眼的晚霞时,徐梧若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学姐。”她喊着,面前的人回头。
“梧若,好久不见。”凌冬笑着,走上前,“吃过饭了没,一起去吃饭?”
“好呀。”
两人坐在一家韩料店里,点了份肥牛海带汤、炸鸡和拌饭。
“梧若,你在临川大学嘛,还是临川理工呀?”
“我在临川大学读啦,学姐你呢?”
“噢,我在临川理工,真好,你都读大一了。”凌冬夹了一块炸鸡给徐梧若,面露愧色,“梧若,高中的时候我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还是想道歉......”
“学姐,真的不用道歉,你看我现在都没事啦,好好的。”徐梧若转了转自己的脚踝,笑着。
凌冬重重点了点头。
34. 第 34 章
国庆假期第三天,临川市少有地下了一场雨。
窗外出着太阳,雨滴却敲打着门窗。徐梧若正拿着打蛋器搅拌着碗里的巴斯克蛋糕糊,覃思在调节烤箱温度,预热烤箱。
“这天气,突然说下雨就下了,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覃思看着院里的植物叶子都沾着水珠,显得更加葱绿。
这个国庆假期,姜峄没回来,说学校有事要忙。
徐梧若把搅拌好的蛋糕糊倒入叠了层油纸的圆形蛋糕模具里,然后放进预热好的烤箱中。
覃思坐在客厅看电视,徐梧若依旧站在厨房里,时不时观察着蛋糕的状态。
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她洗了个手,擦干净后拿起。
【想不想我?】
徐梧若看着信息,视线不自觉瞥向坐在客厅的覃思,见她目光仍专注放在电视屏幕上,于是回:【你说呢。】
【想,因为我也想你。】
“梧若,蛋糕烤好没有呀?”覃思回头,问道。
徐梧若立即放下手机,嘴角的笑意收回,“我看看哈,妈妈,如果时间到了的话烤箱会响的。”
“噢噢,好。”覃思又转过身去,电视剧里的男女主正在夜晚的雨天分别。
【那怎么办,你又不回家。】
烤箱发出“叮”一声,徐梧若放下手机,戴着手套,将烤好的蛋糕拿出来放凉。
她摘下手套,拿起手机再看。
【出来小区门口,右拐。】
他不是说不回来吗?
“妈妈,思缪叫我出去玩,待会这个放凉了之后,你记得把它放到冰箱冷藏哦,第二天就能吃啦。”
“好,你去吧。”
徐梧若换了鞋,拿着雨伞快速出了门,大门关上那刻,心跳的厉害。虽然和妈妈撒谎是很不对的一件事情。{戳手.jdg}
她撑着伞出了小区门口,雨势渐渐变小,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站在围墙旁,似乎在等人。
“姜峄。”徐梧若唤了一声,走上前。
姜峄揉了揉她的头,揽着她的肩在路上走着。
“想去哪儿?”他柔声问。
徐梧若思索了一会,只是问:“你不是说不回来吗,你住哪,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回去?”
姜峄一个个问题回答:“想你了所以回来,住酒店,今天到的临川,后天早上的飞机。”
“噢,我没什么地方想去的。”
两人进了地铁,没几站就到了酒店楼下,徐梧若环顾了一圈,故意放慢脚步,和姜峄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那么慢干嘛?”
“我俩毕竟是兄妹,一起进酒店多不好......”姜峄刷卡,电梯门合上,将徐梧若揽入怀中,亲了亲她的脸颊。
“不准亲......在电梯里呢。”
“噢。”姜峄没松手,依旧揽着她。
回到房间,窗帘被拉上,雨又开始下,愈发的大。
雨滴打着窗,姜峄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两人在接吻。
室内昏暗,接吻声交织着窗外的雨声,雨下的缠绵温柔。徐梧若闭眼,是漆黑一片。
音响关着,无需背景乐,室内早已旖旎。
她的手被姜峄扣着,腿无意触碰到他的。
“别......别亲那么大力。”
姜峄动作放轻,像是细细品尝着一杯醇香的茶。不是浅尝而止,而是恰当好处地品茗。
他松开徐梧若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将她扶起坐好。
“怎么了?”徐梧若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有些头晕。”
姜峄轻笑了下,“笨蛋。”他让徐梧若靠着自己,大手帮她头部的穴位轻揉着。
电视打开,徐梧若随意挑了一部电影播放。
“你不是说学校有事吗?”
“提前搞定了,所以就回来了。”
姜峄看着徐梧若的脸,有些泛红,嘴唇红润,他笑着,徐梧若问他笑什么。
“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徐梧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向洗手间。光照在她身上,酒店的镜子里,她的脸泛红,一副像喝醉酒的模样。
“姜峄!都怪你,我待会要怎么回家啊啊。”徐梧若冲出洗手间,作势要揍他。
“吃完饭再回去,吃顿辣的就好了。”姜峄挑眉,将她揽入怀中,大手包着她的拳头。
“揍我?”
“就揍你。”
......
吃过饭后,雨已经停了,徐梧若到了小区门口,说自己走回去,于是姜峄折返回酒店。
电话铃声响起,是姜淇山。
“姜峄,明天来爷爷这一趟吧,回临川了吧?”
姜峄刚想说些什么,姜淇山又道:“别装作你在京城,我知道你回来了。”
“您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姜淇山笑着说,然后挂断电话。
第二日,姜峄回了东巷,走进屋子,发现姜淇山一人坐在茶桌前,不见梁颂音身影。
“奶奶呢?”
“出去一日游咯,今天就我在家。”
姜峄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坐在姜淇山面前,刚想端起茶杯喝茶,姜淇山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爷爷,您老人家有什么话说,请指示。”姜峄放下茶杯,端坐着。
“我听你们学院教授说,你拒绝了大四出国交换的项目?”
姜峄有些惊讶,点头。
姜淇山没有问原因,只是慢悠悠地转了个话题:“听你爸说你谈恋爱了?”
桌上的水沸腾,冒着蒸汽,檀香萦绕,茶香交织。
姜峄没应,姜淇山又问:“那姑娘哪里人,在哪上学,有相片吗?”
“您查户口呢?”
姜淇山只是瞥了他一眼,沸腾的水倒入茶壶中。
“什么时候带来给爷爷见见,一起吃顿饭?”
“有机会带来给您见见。”姜峄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
“不是见过了嘛......也吃过饭了。”姜淇山缓缓道,看向他。
姜峄喝茶的动作停顿,他的目光落在姜淇山身上。
白眉微微皱起,是笑着,不过是冷笑。
“我说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瞒着你爸可以,瞒不住我的。”
姜淇山语气带着严肃,又有几分语重心长,“姜峄,你还年轻,觉得可以抵抗一切流言蜚语,梧若呢?
“你没办法保证以后不会变心,也不够能力去保证。梧若是我的孙女,以前是,以后也是,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如果答应我一件事,所有事情爷爷来解决。”
姜峄凝着他的眼,问:“什么事?”
“争取大四出国的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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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瞒着梧若。”
*
徐梧若十九岁生日是在家里过的,恰好那天是周六,把陈淮安他们都喊来了家里。
姜峄寄了礼物给她,包裹里还有一封手写信。
徐梧若的每一年生日,从十五岁到十九岁,姜峄都会写一封信,被她保存在一个纸箱里。
连妍和张思缪都给徐梧若打了视频,大家一起吃蛋糕,过生日,热闹极了。
覃思看着徐梧若在拆姜峄给的礼物,悄悄和姜孟章说:“你觉不觉得小峄和梧若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那不好吗?”姜孟章笑着道。
覃思心里隐约有种异样感,但说不出来。
姜峄的学院安排他们这几天去参观企业,在外住酒店。
晚上洗过澡,徐梧若躺在床上,姜峄打来视频,她戴上耳机接通。
“你怎么还不睡觉?”
“哪有那么早,而且都没亲口和你说生日快乐。”姜峄声音有些低哑,他翻了个身,被子窸窣声夹杂,耳机里的声音有些空,听起来,他的语气像是在撒娇。
视频里的姜峄头发散乱,房间里留了一盏暗灯,面容轮廓清晰,鼻骨立挺。
“那你说吧。”
徐梧若正摆放收纳着姜峄给的生日礼物,耳机里的那头传来:“生日快乐,宝贝......”
她听罢,吓了一跳,把视频随手挂断了。
心跳得很快,房间周遭安静至极,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聊天框传来姜峄的信息:【怎么,害羞了?】
【谁允许你这样喊的!啊啊】
【那你不是吗?】
徐梧若不回了,把手机翻了个面放在床头柜上。
闭上眼,是视频里姜峄的模样。
一学期过去,寒假到来,徐梧若说等考完试想去找姜峄玩,她还没看过京城的雪。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姜峄的外婆忽然身体不适,他出了国。
姜峄本来想带着徐梧若一起去,但她报名了考驾照,于是边学车边帮覃思看店。
“梧若,你怎么不出去旅游呀?”店里的婷婷姐问,大学生放假了不是喜欢出去旅游吗?
“没什么地方想去的啦,而且我在考驾照呢。”
她自己也可以去看京城的雪,只是姜峄不在,她也没多大兴致。
/
“我说,让你把你妹妹带回来给我看看,都几年了。”孙琳嬅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外孙,叹气。
“下次。”姜峄翻了翻手中的杂志,应着。
“下次,又下次,每次都说下次......”
彭烟走了进来,喊姜峄下楼帮她搬东西。
姜峄从车后备箱搬了一箱矿泉水,和几个大牛皮纸袋装着的商品。
“妈,你去进货了吗,买那么多。”
“你管我。”彭烟拿着东西进了屋子,又听姜峄道:“我申请了大四和这边的大学交换项目,如果顺利的话,大四一年和研究生一年都在这里读。”
彭烟止住了脚步,只是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突然......?”
姜峄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不要和任何人说。”
彭烟点头,又问:“雅思考了?”
“考了,上学期去考的。”
燥热的天,太阳猛烈。姜峄看向门外,心忽然涌上涩意。
又要让她难过了。
35. 第 35 章
徐梧若大一结束的暑假,刚考完各个学科的期末考后,姜峄带着她开始了一场一个星期的自驾游。
大概确定了线路及住处后,两个人从临川大学的校门口出发。姜峄前天就从京城回来了,休息了一天后便开车去找徐梧若。
她和覃思说,自己和同学出去旅游,一周后回来。
“这哪儿来的车?”
“车库里挑了一辆。”
“我怎么没见过家里有这辆车?”徐梧若思索道。
“地下车库还有几辆呢,妹妹。”
徐梧若恍然,她坐在副驾驶,看着姜峄立挺的侧脸,“我怎么感觉你又帅了?”
“是吗?”姜峄挑眉。
徐梧若看着逐渐远去的校门口,有些恍惚,她已经读了一年大学了。
似乎刚毕业不久,还坐在高中的教室里,提笔写着理科题,可过完暑假她就要成为大二的学生了。
上次一起去旅游的五个人拉了一个群,几个在临川大学城的人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徐梧若也会叫上陈淮安。
除了姜峄远在京城,在临川的几人差不多将大学城走了个遍。
这周去临川大学的第五饭堂,下周去理工大学的二饭,下下周去师范大学的南园……
姜峄在寒假的时候去了一趟彭烟那,他本想把徐梧若带上,去探望外婆。
但徐梧若报名考驾照,要学车,所以没去。
车不知不觉开上了高速路,“我们先去哪?”
“海边?”姜峄问着,手机里的导航显示还有两个小时到达目的地。
现在是下午三点,到达海滩后接近日落。
意外的是,到了海边后,忽然下了些小雨。
两人待在房间里,本是看电影,却不知觉地无声接吻着。
他们住在四楼,落地窗被纱帘掩盖。
姜峄的手指滑落,她的身体有些燥意。徐梧若的眼睛被蒙上,万籁俱静。
黑暗让她变得愈加敏感,不禁颤栗。
“宝贝,下雨了。”姜峄的声音低沉,在看不见的空间里响起。
出着太阳,雨势却在变大,窗外忽然下起倾盆大雨,沙滩上的人匆忙离去,浪有些急躁地翻涌。
徐梧若听见了雨声,雨滴拍打在玻璃上。
她却无心留意窗外的这一场大雨,因为她的身体也在经历着雨季。
起伏的浪,如同她身体沉浮。
这场大雨持续得不久,逐渐恢复平静,太阳光落下,人们重新回到沙滩。
姜峄摘下她的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徐梧若不适地眯着眼。
“宝贝,你刚刚……抖得好厉害。”
姜峄将她抱起,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似乎在回忆着刚刚的那场大雨,描述着她所看不见的部分。
徐梧若无言,只是亲了亲他的唇,手臂搭在他的脖子后面。
晚饭时间,姜峄带着徐梧若去吃海鲜,路过海边,天还未完全暗下。
徐梧若想起高一的那一年,他们在海边拍了张合照。去年,他们也看了一场海边的日落。
这是第三次,她和姜峄一起看海。心里莫名有种跌宕感,好像潜意识里,和他看海的次数是固定的,看了一次,就少了一次。
饱饭后,他们在亮灯的街道小巷里散步。
小广场中有人在唱歌,小阶梯上坐满了人,姜峄给徐梧若买了个椰青,两人站着听了一会,又继续逛。
第二天睡醒后,两人启程,下一站是前往山上,有湖泊和大草原。
他们住在山下的酒店里,到山脚的时候已是接近傍晚。
车里播放着黎明的《两个人的烟火》,圆亮的落日镶嵌在车窗里。两旁道路空旷,遍地的田野。
徐梧若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又将镜头翻转,她的脸和姜峄的定格在同一个画面中。
她比着剪刀手,姜峄正开着车,目光落在前方。
办理入住后,两人寻了一家餐馆吃饭,天黑时分,徐梧若瞥见了一家民谣酒馆。
网上有双人套餐,她买了一份,和姜峄一起进了这家民谣酒馆,找了张小圆桌,坐在角落里。
今晚恰好有歌手乐队驻唱,两个人面前放着老板随机端来的特调鸡尾酒。
徐梧若那杯是白色透明的,带着蓝黄调,很好看。姜峄的那杯是深色,自由古巴。
圆桌上点着香薰蜡烛,摆着一个小型的夜灯,酒馆半明半暗,灯光聚焦在舞台上。
酒入了半杯进肚子里,悠扬的歌声传来。
是李宗盛的《山丘》。
徐梧若听的入迷,歌曲进入尾声,她瞥见姜峄的目光落在台上,眼眶隐约有些红。
歌曲毕,众人鼓着掌。
直至两人走出酒馆,徐梧若看向漆黑的天空,数了数天上的星星有几颗。
数到最后一颗时,她开口:“姜峄,你是不是要走了?”
姜峄侧首,眼神闪过一丝异样,却佯装无事地道:“我去哪,我不就在这吗?”
徐梧若笑了笑,别开眼,“开玩笑的啦。”
她向前走着,姜峄抬手,擦去眼角落下的一滴泪。
可他却是真的撒了谎。
假期第三天,他们要上山看大草原。徐梧若刚洗漱完,放在床头柜上手机响起了铃声,她一看,是覃思打来的。
“喂,妈妈?”
“梧若,你奶奶住院了,你现在在哪呢,赶得回来不?”
徐梧若听罢,心一震,“我现在回来,很快到家了。”
她挂断电话后,姜峄的手机响起,徐梧若连忙拿去给他。
姜峄恰好洗完脸,出洗手间,他接通,也是覃思打来的,叫他回家。
两个人急忙收拾好行李,一路开了回临川市。
医院充斥着消毒水气味,走廊里,护士们忙碌地穿梭着,脚步声在安静的空气中回响。
梁颂音住的是单人间,姜家的人都在,姜连莘恰巧在邻市,也赶了回来。
覃思见他们两个一起来的,没开口问,只是在解释梁颂音的病情。
“清晨的时候在家里忽然晕倒了,高血压,现在还没醒,医生说目前血压已经稳定下来,但还需要观察。”
“医生还说,除了高血压,奶奶的心脏也有些问题,怀疑可能是长期高血压导致的心脏负担过重,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具体情况。”
徐梧若的目光转向了病床上静静躺着的梁颂音,她的脸色苍白,呼吸平稳但显得微弱。
“连莘,你带着爸和他们两个回家吧,下午再过来,我和覃思在这里守着就好。”姜孟章说罢,姜连莘点头。
姜连莘开着姜峄的车,搭着他们三个回家。
车上,广播声流淌着,“妈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姜连莘开着车,脸上带笑着说道,心里却有些沉重。
“人老了,有时候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说了算。”姜淇山缓缓道,无意瞥着坐在后座的两人。
姜连莘随着姜淇山回了东巷,她下车,让姜峄开回去。
“你俩刚刚怎么一起来的?”姜连莘趁着姜淇山下车后,随口问。
徐梧若眼神有些闪躲,开口道:“刚好在楼下碰到我哥,所以一起上去的。”
......
覃思坐在病房里,回想着刚刚那一幕。
他们两个同时走进病房,恰好这段时间都不在家。
她没办法不多想,姜孟章持怀疑态度。
覃思没说,有一年元旦,她看见姜峄抱着徐梧若回房间。还有一次凌晨,他们两个在打游戏,徐梧若靠在姜峄的肩膀上熟睡。
“我让彭烟回来一趟?”覃思轻声说,姜孟章点头。
梁颂音的病情好转,还需要在医院静养一段日子。
彭烟第二日就回国了,她先到病房探望梁颂音,恰好梁颂音在睡觉。
姜淇山打了个电话,让彭烟、姜孟章和覃思去一趟东巷,姜连莘在病房里守着梁颂音。
去往东巷的路上,彭烟开口问:“思姐,你们知道姜峄大四要出国交换吗?”
覃思点头,“小峄之前和我们说过,但是梧若应该还不知道。”
到了东巷,姜淇山站在客厅里,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
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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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我们聊聊天。”
“爸,您……”
“是我让姜峄出国,我说了个条件,他答应我了。”姜淇山倒着茶,缓声言,“我说,如果他出国,瞒着梧若,所有事情我来解决。”
“我先问你们,如果他们两个真的相互喜欢,你们怎么想?”
彭烟觉得人活着开心最重要。但是,有时候不能只顾自己。何况两个人还那么年轻。
覃思犹豫,因为有一段不好的感情过往,对待感情的态度必然慎重,梧若是自己的女儿,姜峄也是自己的儿子,她只是摇摇头。
姜孟章是生意人,虽看得开,但一时半会也很难接受。
良久,彭烟开口:“让姜峄跟着我出去,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他们还在同一个屋檐下,就会一直错下去。
“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也未必是坏事。”
其实他们不是不同意,姜孟章说,梧若是他的女儿,不论如何都是。他们只想儿子女儿好好过日子,开心健康的。
只是他们还年轻,未来变数太多。
夜深,徐梧若和姜峄坐在泳池边,波光粼粼的水面,灯光亮着。
“梧若,我有话和你说。”彭烟今天给姜峄发信息,说今晚来家里找他,姜峄猜到是什么事。
徐梧若抬眼,喝着手里兑果汁的酒。
“下学期我要出国,为期两年。”
她只是笑了笑,话语有些温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眼泪流着,徐梧若心里不好受。
不好受的是姜峄瞒着自己吗?她不知道。
也许不好受的是,她早已预料到这场分别,当分别如约而至的时候,却没有猜中答案的喜悦感。
全然是失落和无力感。
明明知道是一束虚幻的光,她偏要拽紧在手中。
“梧若,你是我妹妹……”
“别喊我妹妹。”徐梧若意识有些模糊,依旧泪流不止,“我不是你妹妹。”
姜峄的眼眶早已红透,他缓缓问道:“不认我了?”
徐梧若没说话了,她闭了眼,头晕,带着困意。
她察觉到姜峄把她抱起,“别碰我……”
“外面凉,回房间睡。”
徐梧若的手撑着姜峄的胸膛,朦胧中,他似乎又说了句,“再讨厌我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
她躺在床上,额头落下一瞬的温热。
姜峄帮她盖好被子,见她睡熟了,关上房门。
彭烟倚靠着墙,等着姜峄,她勾了勾手,让姜峄跟着她下了楼。
“她是你妹妹。”
“我知道。”
“你爸让我带你去那边。”彭烟见姜峄没说什么,又问,“你怎么想?”
他看了会徐梧若的房门,“我跟你走。”
姜峄说罢,回房间收拾行李,他靠着门边坐下,无言,眼神似乎失了光。
抬头望,好像什么都望不到边。
第二天,徐梧若睡醒,她急匆匆打开房门,姜峄住着的房间门没关,她走近,东西收拾的很干净。
他真的离开了姜家。
覃思下楼,见徐梧若独自站在房间门口,失魂落魄。
心涌上酸意,她拉着徐梧若进了房间,关上门,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反抗婚事,独自一人来到临川吗?”
徐梧若不知道,覃思握着她的手。
“我和他在婚事确定前就认识了,我当时年轻,一心以为喜欢就会有结果,但是他不喜欢我,他只是对我有好感,把我当生理性伴侣,后来我知道我的联姻对象是他,我接受不了,于是我逃避,但没想到我肚子里已经有你了。”
“我觉得有些时候,喜欢过就好了,没有结果也没关系,我不后悔。”
“梧若,你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我们希望你做的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知道吗?”
“还有,小峄要出国当交换生,两年,他和你说过吗?”
说过,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想。
.......
36. 第 36 章
七月结束后,徐梧若再也没见过姜峄。
他跟着彭烟去了国外,似乎和这边断了联系。
她和姜峄没有告别,就像是一首没有结尾的梧桐诗,叶落萧瑟,周围到处是黄叶,梧桐树上却没有一片叶子。
哀音如细雨淋漓,悲凉却是无尽的。
这首诗只得以搁置,不予结尾,待何年来续写,徐梧若无从知晓。
大二,徐梧若搬去临川大学的深城市校区,其他人依旧留在临川。
新的环境让她暂时脱离了痛楚,这座城市没有他的影子,是庆幸的事情。
“你和你喜欢的人呢?”大学舍友问徐梧若。
她没听清,疑惑了一声。舍友又重复。
徐梧若这次听清了,她只是回:“没在一起。”
“为什么啊?”
“我们不合适。”她只说了这五个字。
不合适三个字,成了隔开他们无法靠近的枷锁。
大二的时候,徐梧若是院学生会宣传部即将上任的副部长。因为大一的新生在临川校区就读,所以学生会招新的形式是线上招新。
线上会议中,她见到一个男生,叫萧子昇。
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个周末,徐梧若独自乘坐地铁,逛着这座城市。没有目的地,想在哪个地铁站下就在哪个地铁站。
随意选了一个站,徐梧若出站,是一个科技园。周末道路空旷,人寥寥无几。
树叶落在道路两旁,高楼大厦如树干般拔地而起。
她正要找一家咖啡店坐着,却意外地碰见一个人。
“梧若?好久不见。”
“思清姐,好久不见,你怎么回国了呀?”
“想回来就回来啦,走,请你喝咖啡。”随思清笑了笑,拉着徐梧若走向附近的咖啡店。
徐梧若想转钱给随思清,被她制止了。
“不用转。”
“那谢谢思清姐。”她笑着说。
“不用和我客气。”
随思清将徐梧若的那杯放在她面前,和她聊着天。忽然想起什么,随思清问:“你哥最近怎么样?”
这是姜峄出国后,第一个向徐梧若询问姜峄近况的人。
徐梧若有些恍惚,只是答:“他出国了。”
随思清有些不可思议,重复着徐梧若的话:“他出国了?”
“思清姐,你不知道吗?”徐梧若搅了搅咖啡杯的吸管,问着。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和你哥好久没联系了,而且大一的时候我问他想不想出国,他一口就回绝我了,怎么现在说出国就出国……”
“我以为,你和姜峄的关系很好。”
“只是朋友,哪谈得上好不好,而且你哥那性子淡得很。”
徐梧若抬眼,面上有些愧意,“思清姐,我之前还觉得你和我哥会在一起……”
随思清有些意外,笑着道:“不可能,姜峄和我的性子太像了,而且我没喜欢过他,姜峄嘛……他是有喜欢的人,但不是我。”
*
二叔姜怀渝的大儿子姜岩今年结婚了。徐梧若回了临川,跟着姜孟章进了酒楼,一对新人站在门口,和亲戚朋友合照。
覃思搭着姜淇山和梁颂音,也到了酒楼。
“怎么没见小峄?”二叔公问道。
“姜峄在学校呢。”
“哎哎,一起来拍照。”
姜峄出国后,覃思他们就没再提过她和姜峄的事情。
似乎这段过往在慢慢被淡忘,任由海浪冲刷,新沙覆盖旧沙。
他们和二叔公一家拍了张合照,三个人又和新郎新娘合影。
众人落座,婚礼仪式开场。司仪正讲着话,大屏幕上播放着PPT动画。
新娘是姜岩的高中同学,工作后重遇,谈了几年后结婚。
轮到新人发言,姜岩的话语里没有华丽的修辞,很朴实的语言,新娘站在舞台边擦着泪。
徐梧若听着婚礼上放着的背景音乐,也觉得感人,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仪式结束,圆桌上渐渐摆满菜品,新娘扔着捧花,小孩围在舞台下,纷纷伸手接着。
姜岩见徐梧若依旧坐着,打趣道:“梧若,怎么坐着,不去接一接?上大学可以谈个男朋友咯。”
她笑了笑,摇头。
捧花即使被接住,对徐梧若来说,幸福也不会落在她手心里。
花落在一个亲戚小孩的手上,大家欢呼着。而又坐回原位,吃着酒席上的佳肴。
徐梧若那桌坐着都是姜家的人,大家谈笑着,只有她年龄最小,在默默吃着饭菜。
像是回到初三那一年,只是这次桌上没有和她同样沉默的另一人。
大三那年的十一月,徐梧若生日,她请舍友们到一家餐厅吃饭。
她订了一个简约款的四寸蛋糕,点燃蜡烛,许愿后,大家分着吃完了。
徐梧若很开心,和舍友们相处的也好,四个人嬉嬉笑笑地离开了小隔间,她经过隔壁的包厢,门敞开,圆桌边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人。
其中一人恰好出了包厢,徐梧若喊住他:“钟叔。”
钟景棠诧异,他回头,发现是徐梧若,“梧若!哎哟好久没见了,和同学出来吃饭呀?”
“是呀,今天生日,和舍友出来吃饭。”
“生日!我算算,今年是二十一岁生日了吧,生日快乐梧若。”钟景棠随即拿出手机,给徐梧若发了个红包。
“谢谢钟叔。”徐梧若面上带笑,又听钟景棠说:“快去吧,你同学在等你呢。”
“钟叔再见。”她正要迈步离去,包厢里正对着的一人身着深灰色西装,和身旁的人正弄盏传杯着。
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于站在门外的徐梧若对视,轻点头,微微笑着。
徐梧若也礼貌回视着,她不认识,没停留太久,快步走向舍友们。
萧凛生回过眼,半杯白酒下肚,他觉得有几分面熟。
待钟景棠回了包厢,桌上的男人们问:“刚刚那小姑娘是谁呀?”
“是我同学的女儿,之前人崴脚了,我是她主治医生。”
萧凛生察觉到什么,起身出了包厢,走廊里空荡,人早已离开了。
是覃思的女儿,他没认错。
他一直觉得,和谁结婚都无所谓,直到他的前妻要离婚。
“才不是和谁结婚都无所谓。”他的前妻如此道。
细雨淋漓的一个周末,徐梧若回了临川。她要当面问覃思一些事。
于是得出的答案是,她的生父叫萧凛生,在深城做生意。
“梧若,我和你姜叔叔想着过几年到处去旅游,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
徐梧若点头。
她发微信约钟景棠出来吃饭,钟景棠约了个时间,说他请徐梧若吃。
两个人坐在西餐厅,徐梧若问:“钟叔,你不是在临川的医院上班吗,怎么经常在深城?”
“噢,我现在被派任到了深城的医院,你不是在临川大学吗,怎么也在深城?”
“钟叔,临川大学一定在临川吗?”徐梧若笑着反问,又道,“我大二来了深城校区啦。”
“嘿,还打趣我,这小鬼头。”
餐厅演奏着舒缓的钢琴曲,徐梧若瞥着钟景棠的神情,似乎心情不错,于是试探地问道:“钟叔,你认识萧凛生这个人吗?”
钟景棠听罢,切牛排的手顿了顿,看着徐梧若,缓缓问:“怎么忽然提起这个名字?”
“我妈说,他是我爸。”
徐梧若的话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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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钟景棠握着刀叉的手抖了抖,刀尖无意触到瓷质盘子,发出“碰”的一声。
“真的?”钟景棠反问着,面上的表情,说不上来复杂,似乎又惊又喜。
“她亲口说的,没有错。”
“要不要让钟叔去确认一下?”
徐梧若点头,思索了一会,又道:“钟叔,如果结果出来,能不能先不要告诉他,我想找个时间。”
“有名片吗?”她询问着,钟景棠从卡包里拿出了一张,递给徐梧若。
萧凛生:地华集团董事长。
这一学期,大二的学生搬来深城校区。徐梧若见到了萧子昇本人,他是新聘任的学生会宣传部委员。两个人工作上合得来,顺其自然地成为了朋友。
十二月初,学校举行运动会,萧子昇和徐梧若恰好分在一组,还有一个女生,徐梧若是副部长,负责查看两人的相片拍的是否合要求。
萧子昇和熟的人话多,三个人聊起高中,他说:“我以前在京城读的高中,因为爷爷奶奶家在那边,但是我爸在深城。”
“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爷爷奶奶家的小区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徐梧若切了一声,“我外婆外公家也在京城呢。”
于是两人一讨论,是一个住处。
萧子昇忽然想起些什么,“我怎么感觉我以前好像见过你?”
“你难道是......那个救命恩人?”
萧子昇想起来了,徐梧若就是两年前那个走在马路上不看路的人。
“那么巧!”
“那你可要喊我一声姐了。”
“凭什么?”
“你年纪比我小,不喊姐喊什么?”
“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爸是地华集团董事长。”萧子昇又悄悄道,“我爸叫萧凛生。”
她的动作忽然顿住了,“你说,你爸叫萧凛生?”
徐梧若的包里放着之前钟景棠给的名片,名字和公司完全重合。
“怎么,你认识?难道你真是我姐?”
徐梧若立即摇头。
结果出来了,徐梧若的确是萧凛生的女儿。那日,钟景棠将两人约了出来。
徐梧若对萧凛生没什么感情,甚至觉得他是个负心汉。萧凛生有愧,可是说太多都是虚缪。
如覃思所言,她和姜孟章到处旅游,徐梧若住哪无所谓,于是搬进了萧家。
下午,徐梧若便听到方姨说萧家来了人,她没有什么要带着走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便跟着去萧家了。
姜孟章和覃思站在门口,徐梧若回头抱了一下他们。方姨红了眼眶,她和徐梧若相处多年,感情深厚。
“姜叔叔,妈,别担心我,我会想你们的。”
“知道了,我的乖女儿。”覃思摸了摸她的头,姜孟章心里感慨万千。
萧家的布局和姜家的差不多,萧凛生已经站在家门口等着了。
“爸,这哪来的给我找的姐姐,家里有我一个已经够吵了。”
“你也知道啊。”萧凛生颇为同意地点了点头。
徐梧若到了,萧凛生帮她开门,把行李接过。
“徐梧若,这是干嘛!”她听罢,这才注意到倚着门边的萧子昇。
萧子昇见他爸笑嘻嘻地跟在徐梧若身后,“你不会就是我姐吧?”
徐梧若应了,“那还真被你猜对了。”
萧凛生见这两人关系融洽,有些诧异,问道:“原来你们认识了?”
萧子昇将话接过,“我俩一个大学的,之前在学校不小心认识,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跟你姐说话的呢?”萧凛生说。
“爸,你就站在她那边了吗,我是你儿子!”
“儿子哪有女儿亲,你懂什么?”
……
37. 第 37 章
徐梧若刚毕业,选择留在深城工作,自己投简历,自己找面试。
她搬出了萧家,找了一个房子,自己租房子住。面积小,一房一厅。萧凛生本来不同意,但孩子长大了,他也不能左右她的人生,只是每个月都给她钱。
覃思听了,更不同意,还说了萧凛生一番,“你就是这么照顾女儿的?”
覃思本想立刻就去深城,被姜孟章拦住了,“梧若有自己的想法,她都二十多了还能不会想吗,别担心。”
意外的是,连妍回了深城。她在深城融媒体中心实习,和徐梧若实习的公司离得不远,两个人在深城做伴。有连妍在深城,覃思才放心了一些。
张思缈和梁方豪谈恋爱了,她去了外地做生意,两人即使异地恋,感情只增不减。
徐梧若二十三岁那年,梁方豪和张思缈结婚了。
结婚的时候很热闹,徐梧若做伴娘,伴郎是赵泽昱。兄弟团是气氛组,一桌桌敬酒的时候都在欢呼。
徐梧若觉得自己变了一些,开始变得感性。在婚礼上,见到新人相拥时,她都会湿了眼眶。
大家在拍合照,梁方豪的高中同学们聚在一堆,摄影机拍下这一幕。
“少了个人啊,我们副班长都没来。”
“姜峄?他不是来了吗,好像来了一会又走了。”
宴会厅里嘈杂喧嚷,这番对话,徐梧若没听到。
姜峄确实回来了,仪式开始前,他和梁方豪几人在酒店一个会客室聊了会天。
“很帅。”姜峄指了指梁方豪身上的西装,别了一个写着“新郎”二字的大红花。梁方豪开怀大笑。
姜峄只待了一会便离开了,他下楼,二楼的连廊处能看清一楼大堂,徐梧若正站在舞台侧边,和新娘张思缈聊天。
舞台上的灯光,微弱的一丝映照着她。
伴娘裙很简约,吊带淡紫色连衣裙,搭着一条锁骨珍珠项链。徐梧若头发被挽起,面上化的淡妆恰到好处。
多年未见,姜峄只是又失了神。
婚礼前,徐梧若设想过会再遇见姜峄。可是直至婚礼结束,她都没见到姜峄的身影。高中,有梁方豪和赵泽昱在的地方,也会有姜峄。
她看过姜峄的高中毕业照,班级合照。他站在最后一排,左边是赵泽昱,右边是梁方豪。
“来来,老谢,认识这姑娘吧?”赵泽昱带着谢弈城,走到徐梧若面前。
“学长。”
谢弈城其实不太认得,又听徐梧若道:“学长以前给我的回信,我受益匪浅。”
“噢!我记起来了,你是给我写高考加油信的学妹。”
两人寒暄了一会,聊起以前,谢弈城有些感慨道:“我以前是班长,你哥是副班长,之前他还误会你和学弟早恋呢,自己在那生闷气。”
“我说我也有一个妹妹,当哥哥的不能管太多……”
徐梧若只是笑了笑,没多言。
新婚夫妻去度蜜月了,其余五个人约好了一起去度假,租了三天两晚的独栋别墅,在山上。
晚上突然兴起,赵泽昱提议说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喝低度数的兑果汁酒。
众人表示无所谓。游戏开始了几轮,摆在地上的酒瓶始终没有转到徐梧若。
在真心话大冒险前,众人在玩扑克牌,斗牛,比点数大小,徐梧若已经喝了不少酒,但仍面色无恙。
直至第八轮,空酒瓶转着,最后停在了徐梧若面前。
她于堆叠的卡牌中抽了一张,翻开看,上面的问题是:【你的初恋现在在哪?】
徐梧若淡然一笑,将卡牌带字的那一面盖在地面上,拿起酒一口灌了下去。
这杯酒,徐梧若只兑了极少的果汁,酒精味充斥着喉间,眼眸前忽地模糊了,似覆了层水雾。
眼泪却止不住了,犹如断线的链。
“抱歉,今晚有些感性。”她声音有些哽咽,起身,背着他们,将眼角的泪擦去。
连妍见状,眼神瞥了眼陈淮安,陈淮安瞥了眼周览,周览看着赵泽昱。
赵泽昱只是拿起她放在地上的卡牌,看了看上面的问题,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
徐梧若回到座位,面上扯着笑意,“继续吧。”
可是没有人继续,他们都知道徐梧若向来不会像今晚一般失态。他们也觉得最近徐梧若的状态不太对。
连妍开口问:“梧若,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指针恰好指向十二点,赵泽昱看了看日期,才想起来今天是姜峄生日,那边已是凌晨五点。
周览也察觉到什么,他和赵泽昱对视。
“梧若,姜峄是不是欺负你了?”
徐梧若摇头,情绪在这一刻忽然涌起,她忍不住地大哭。头晕沉,脸颊泛红。
她真的喝醉了,才会放任自己大哭一场。
“他只是没有和我道别......为什么不和我道别?四年了......”
连妍知道,徐梧若有一个喜欢的人,可喜欢的那个人是她异父异母的哥哥,连妍不知道。
“我就知道,那是他妹妹啊,我现在就跟他对峙,大不了买机票去国外找他算账。”赵泽昱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徐梧若制止了他,脚有些发软,险些摔在地上,被周览扶着。
这些年,她不敢喝的大醉,酒也只是浅尝而止。也许是积压的太久。
陈淮安眼眶红了。他从来没见过徐梧若哭成这样。
小时候,徐梧若即使摔了一跤,她也不会哭,笑着爬起来继续走。幼儿园放学,她就坐在门口,等着覃思来接,直至夜晚降临,路灯亮起,只剩她一人。
徐梧若也没哭,只是等着覃思。
陈淮安不知道的是,徐梧若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大哭,姜峄都在。
所以她才会如此失态,因为阴暗世界里的光熄灭了。徐梧若以为这束光会长久地照亮,以为不再是短暂的。
可她忘了,世事无长久,光有一天会暗。
/
半年后的夏天,徐梧若出差。他们公司接到的业务是异地的,徐梧若跟着上级去对接。
和合作方吃饭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徐梧若是如此觉得。食物没吃多少,酒倒是几杯下了肚。
饭局进行到晚上九点以后,天色早已黑沉。徐梧若扶着领导孙姐,将她送回了酒店。
折腾了半天,肚子有些咕咕叫,来的时候看见酒店附近有便利店,于是下楼,随着导航走了一段路,到了便利店。
徐梧若挑了一瓶葡萄汁和一个小饭团。她戴着蓝牙耳机,静静听着歌,把饭团吃完后,拿着喝了半瓶的葡萄汁出了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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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今天应该是农历十五或者十六,因为月亮很圆,皎洁白净。
夏天的风闷热,落在柏油路边的树叶随风扬起,又落下。夏天是一个很好的季节,会带来很多好消息,但偏偏很多人在夏天分别。
徐梧若正寻着斑马线,路过一栋写字楼,一楼的咖啡店里亮着灯,全透明,她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坐着的顾客。
只是一瞥,却不料多年未见的人,出现在咖啡店里。
像是一首没有前奏的歌曲,她猝不及防,马路上无处可躲。
在写字楼的一楼窗边,姜峄和身旁的人交谈完,独自坐在咖啡店里吃着三明治。
也许姜峄是回国出差,恰好大家都在一个城市。
半晌,他没动,手里的三明治就拿在手上,只是对着熄屏的电脑发呆。
人行横道上的绿灯亮起,徐梧若没走,依旧留在原地。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忽而想起些什么,她将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
恰好今天是五年前姜峄不告而别的日子。
那种落寞他乡的感觉,在他身上看见了。就像藏在心里的疤痕,碰到了,心里就会痛。见到了又如何。
直至红灯亮起,她转过身,面向着马路。车流涌动,身旁又来了几个行人。
他好像还是那个他,只不过把校服换成了西装革履。
绿灯亮起,徐梧若随着人群过马路,回到酒店楼下。
耳机里放着《谁来剪月光》,恰好歌词停那句:“月亮是个凶手,想你的我是通缉犯。”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泪不可控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后来徐梧若二十五岁,连妍再次和她谈起这个话题,徐梧若却是坦然地说着。
“有一天我和爷爷聊天,他说我还年轻,万事讲究缘分,我和姜峄的身份,是一层重重的阻碍。”
“他问我,你能确保即使两人真的在一起,你和他都不会变心吗,我说我确保不了。大一的时候我遇到了凌冬,她说,喜欢一个人会付出一些代价,年少的她,喜欢的代价是失去自我,也伤害了身边的人。”
“和喜欢的人无关,是她出了问题。但那时候,凌冬是笑着和我说起以前的事情,后面她的男朋友来接她回学校,两个人很般配,可好像就我留在了原地。”
徐梧若想,年轻的时候,觉得失去什么是天大的事情,后来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得失难量,人生匆匆,于是她回过头,只看了一眼,又继续迈着步伐向前。
在这一年,她迎来了很好的工作机遇,智芯能源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徐梧若知道,她在此处会发光发亮。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她没想到,命运把姜峄带到了她面前。
国外总部调回来的工程师,听说脾气不太好,还是项目负责人。
在一家企业共事,一起回家过中秋。徐梧若觉得,凭什么姜峄可以像无事发生一般,坦然地回来,只有她对他有怨恨。
直至相隔十年,他们又住在同一屋檐下,徐梧若推开姜峄房子侧卧的门,装饰设计和她在姜家的房间相差无几时。
不由得眼眶湿润。
也许姜峄并不是坦然,也不是不在意,而是,他一直在等待着终有一天,生活轨迹能再一次和徐梧若的交叠。
38. 第 38 章
深城难得地出了太阳,雨过天晴,气温上升。
徐梧若和连妍今晚约好了下班后去韩料店吃饭,下班前,她本想发信息告诉姜峄,结果他的信息先来了。
【我今晚加班,你晚上吃什么。】
【不告诉你。】
反正又不是和他一起吃。
“哎,梧若姐,你有没有听说姜工的事?”许漫刚从茶水间回来,听说了一些事。
她们说姜峄要结婚的消息是假的,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假的?那她们不是有机会了?”徐梧若开玩笑地说道,背着包高兴地下班了。
橙蓝的晚霞有层次地铺在天空上,似一副色彩厚重的油画。
徐梧若在公司附近的地铁站入站,坐两个站便到了和连妍约好的地点。
她不喜欢开车去上班,堵车,而且搬去和姜峄一起住后,住处离公司很近。徐梧若打算新买一辆电动车。
“我说,这泡菜汤真是好喝。”连妍夹起一块年糕放在徐梧若的碗里。
“我也觉得,比我们之前去的那家好吃多了。”
“你家那栋楼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又救护车又警车的?”
“你怎么知道?”
连妍道:“我们公司有个同事也住你那,她说的呗,你没啥事吧。”
徐梧若摇头,吃着年糕。
“你要不换个地方住吧,那小区也蛮旧的了,我就搞不懂你这小富婆,自己家有房产都不住,跑去租那丁点大的屋子。”
其实徐梧若觉得自己不算萧家人,萧凛生只是自己的生父,他给的,徐梧若并不觉得属于自己。
虽然萧子昇说这有什么,萧凛生给的就收着,他那么多财产,不算什么。
“我其实......”徐梧若还未说完话,连妍的电话响,“梧若我先接个电话哈。”
“沈思临,又干什么?”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连妍的眉头又拧了几分:“不关你事,就这样!”
她挂断后,又恢复笑容,“怎么啦梧若,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徐梧若还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和连妍坦白吧。
“如果不是我那儿有个合租舍友,我就把你带回去了。”
徐梧若知道,连妍的合租舍友是她的高中同学,大学也在一个学校,曾经一度和连妍是死对头。
“你和你那舍友......关系不纯吧?”徐梧若挑眉。
“纯的很。”连妍想起回家还要见到沈思临,心里又起一团火。
虽然沈思临长得帅,但是人很欠揍。
聊了会天,连妍要把徐梧若送回家,“哎,妍妍,我忽然想起有个工作没做完,你把我送到公司楼下就好。”
“行,你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徐梧若和连妍道别,直至车走远后,她才走到青山一号小区的门口。
保安拦住她,徐梧若才想起她还未做业主登记,于是打电话给姜峄,让保安放行。
电梯从负一楼上来,电梯门打开,她刚要进电梯,发现姜峄站在电梯里。
电梯门合上,连妍说她到家了,徐梧若回了个:OK。
密闭空间里,徐梧若透过电梯墙上的玻璃,看见姜峄在低头看着手机。
“刚下班吗,吃东西了吗?”
“忘了,想着回家点外卖。”姜峄又道,“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我今晚和连妍出去吃饭而已,不用麻烦。”
麻烦。他和徐梧若的关系,也会谈起麻烦二字。
“作为哥哥,接妹妹不是本分吗?”
徐梧若刷手机的手指一顿,抬头看向姜峄,笑了笑,“说的也是。”
若是脱离了这层关系呢,还是本分吗。
他们早已不只是这层关系了。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出了电梯,走到门口,姜峄按开了指纹锁。
“明天周末,我带你去管理处做登记和人脸识别,把车也登记一下。”姜峄思绪缜密,已经想好了,徐梧若点头。
“我明天还要回出租屋那里搬一些行李。”徐梧若忽然想起什么,又道。
“好。”
姜峄坐在客厅,看了许久,也没想好要吃什么。徐梧若正看着电脑,在某些工作部分卡住了。
“姜峄,来帮我看看这。”徐梧若指了指屏幕。
两人挨得近,姜峄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逻辑关系。徐梧若恍然大悟,侧过头,对上他的眼,脸竟然有几分热。
“点外卖了吗?”
姜峄的手机放在一旁,他摇头,“不知道吃什么。”
“我和你下楼去吃烧烤,怎么样?”徐梧若合上电脑。
姜峄脸上露出玩味的神情,“那走吧。”
夜深,烧烤摊顾客逐渐变多,徐梧若开了一瓶啤酒,和姜峄一人分一半。
她点的都是素菜,姜峄点了一些肉串和一份炒米粉。
他们坐在路边,来往的车辆驶过,是夜,却依然热闹。
徐梧若给面前的人倒着啤酒,她才意识到,似乎没有和姜峄一起吃过烧烤。
她倒是以前经常和赵泽昱他们来吃。
“在想什么?”姜峄问,拿起身旁的啤酒喝了一口。
“我在想,我好像没有和你一起吃过烧烤。”
“在家里吃的那次算吗?”姜峄在说高中的时候,中秋节在家里烧烤。
“那不算。”徐梧若一口否认。又不是单独两个人一起吃的。
徐梧若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却生出了恍然隔世的感觉。似乎回到高中那年,时间倒回十年前,她和姜峄放学后去吃麦当劳。
他们还穿着同样的蓝白校服,赵泽昱和梁方豪来拼桌,大家嬉嬉笑笑。
那时候的徐梧若是什么心境。
刚上高中,青涩懵懂,和姜峄的关系处于熟与不熟之间。那日被张思缪发现了她和姜峄的关系,心中的肥皂泡泡被戳破。
“好想回到高中。”徐梧若啃着玉米,忽然冒出这一句话。
“理科题还没写够?”姜峄挑眉。
“好过现在,当社畜。”
那时候有盼头,有活力,不是死气沉沉的她。
“每个阶段都会有每个阶段当下的感受,我怎么记得有人高中的时候经常说想快点毕业?”
徐梧若恍然,她好像确实说过。每次和姜峄一起放学回家,身心俱疲时,她就会在姜峄身旁念叨快点毕业。
姜峄就会说:毕业了就会怀念现在了。
吃过宵夜,两个人散步回小区。
徐梧若的脸颊有几分红晕,白炽路灯下照映的影子上落了几片枯叶。
“姜峄。”徐梧若抬眼,和他对视。
“怎么了?”姜峄和她并肩走着,徐梧若脚步有些不稳,他虚扶着她的手臂。
“其实你人挺好的。”
姜峄一副你才知道的神情,看着徐梧若,“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
徐梧若别开眼,绕过地面上的枯叶,“不好的地方多了去了,你都没有和我告别,一走就是五年......”
风拂过,树上的黄叶纷纷扬扬,落了一片在徐梧若的头上。
周遭很安静,姜峄将她头顶上的落叶拿去。也许不该在此刻提起往事,徐梧若想。
重逢后难得的和谐相处,又被感情的浪潮冲刷,回忆翻涌。
“梧若。”姜峄拉着徐梧若,两个人停在一棵树下。
“我不想和你告别,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借着灯光,徐梧若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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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眶红了。她不知开口说什么,于是向前走。
她需要一些时间,去回应姜峄的话语。
/
周末,徐梧若睡到自然醒,已经是早上十点。
她洗漱完,走出房门,闻到煎蛋香。姜峄做好早餐,见她睡眼惺忪,穿着睡衣吊带裙就出来了。
他皱眉,徐梧若意识到有个男人在家里,这样穿不合适,连忙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再出来吃早餐。
在小区的管理处办好业主登记后,两人前往出租屋。
姜峄第三次踏进这间四十平米的小房子,徐梧若拿着几个纸箱开始收拾。
她让姜峄坐着,回房间自顾自地收拾。
箱子里装的是一些旧的物品,徐梧若从临川带回来,作纪念。
徐梧若把一个纸箱搬出来,放在客厅,又进了房间。
姜峄瞥了一眼,纸箱上散落着一沓照片,他凑近看,最上面的那张,是他和徐梧若两个人单独的合照,在他的十八岁成人礼拍的。
他也有一张,应该说,徐梧若这张是“废片”,因为她当时觉得拍的不好,要重新拍一张,姜峄以为她把这张扔掉了,结果没有。
脚步声响起,姜峄坐回原位,翻着杂志,装作若无其事。
“收拾完了,走吧。”
姜峄将杂志放好,一看,地上放着两箱东西,和一个大行李箱。
“你哪儿来那么多东西?”
“不行吗?”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是徐梧若对自己租的这间小屋的评价。
姜峄轻笑了一声,拎过一个最重的纸箱,推着行李箱便出了屋子。
徐梧若抱着轻一些的纸箱,低头时,才看见那沓照片散落在表面,她心一惊,单手把照片拨落在纸箱两侧。
他应该没看到吧,应该吧。
徐梧若回了趟萧家,萧子昇今年研究生毕业,进了一家企业实习。
姜峄让徐梧若吃完饭后打电话给他,他来接自己。
“实习的怎么样?”徐梧若问。
“就那样吧。”萧子昇漫不经心地道。
“我说让你去爸公司实习,当关系户不好吗?”
萧子昇一听,趁萧凛生没下楼,悄悄道:“你说让我在老萧眼皮底下实习?你怎么不去。”
徐梧若一听,立即摇摇头,“我才不去。”
“在聊什么呢?”萧凛生下楼,三个人走向饭厅,开始吃晚饭。
“没聊什么。”萧子昇笑了笑。
“梧若,听说你和姜峄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萧凛生随口问。
徐梧若心一震,点头。
“姜峄是谁?”萧子昇疑惑。
“我哥。”徐梧若语气平淡地应着,夹着面前的虾仁炒蛋。
“你哥?你哥那不也是我哥。”
......
姜峄将车开到萧家门口,他下车,手中拎着一些茶叶和酒。
萧凛生站在门口,和姜峄打招呼,“小峄,那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一家人。”
“萧叔,一点心意。”
管家接过,萧凛生揽着姜峄的肩,萧子昇冒出来,“你是姜峄?”
“没大没小的,这也是你哥。”徐梧若拍了拍他的肩。
“峄哥。”萧子昇笑了笑,和姜峄握了个手。
“快回去吧,还麻烦小峄专程跑一趟来接你,家里有司机的呀。”
“知道了爸,他不麻烦,我先回去啦。”徐梧若招手,上了车。
很难定义两个人的关系。合租的同事,彼此纠缠过的兄妹。
徐梧若不知道任由这一切发生,是否是一个正确的抉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和姜峄相处时,很自在舒服。
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即使姜峄是她的哥哥。
39. 第 39 章
第二天是周日,徐梧若提议去逛超市。
深城有一家大型超市,商品也是大份的,徐梧若在年前办了一张会员卡,连妍她们也可以用。
姜峄表示无所谓,于是两个人驱车出发。他还没来过这家超市,徐梧若领着他进去。
此时,姜峄正推着大型购物车,跟着徐梧若到处逛。
“家里缺沐浴露吗,缺洗洁精吗,纸巾要不要买一些?”徐梧若看到什么问什么,姜峄一一回答,“沐浴露可以买,洗洁精也可以买,纸巾不需要。”
徐梧若听罢,停在商品架子前,正要拿下来,姜峄伸手,“我来。”
“真贴心。”
“谢谢夸奖。”
二楼的食品区,徐梧若站在甜品冷藏柜前,犹豫着买哪盒,姜峄轻笑,“都买。”他作势要将一大盒泡芙和瑞士卷都拿下来,徐梧若制止了他。
“吃不完的,不要买那么多。”
“吃得完,今晚把赵泽昱他们喊来家里吃饭。”
徐梧若心一喜,“好办法。”
于是拉着姜峄前往饮料区,冰库很冷,她打了个冷颤,“快点快点,很冷。”
徐梧若迅速拿了几瓶大容量的果汁,放进购物车里后,匆匆离开了饮料区。
姜峄在发信息,喊赵泽昱他们今晚来吃饭,群里的人都说没问题。
群里有八个人,除了徐梧若没在群里说话,其他人都在群里发言了。
在临川的三人同开一辆车来深城,徐梧若算着人数,八个人,觉得今晚吃火锅会好一些。
赵泽昱在群里问,今晚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吃,徐梧若正往购物车里放着肉类,肥牛、五花肉,鸡翅。
姜峄往购物车里拍了张照片,徐梧若的手无意入镜。
【我靠,姜峄,你和女生去逛超市啊?】
【什么情况?啧啧】
连妍点开照片,一下子认出这是徐梧若的手,因为左手戴着的手表,连妍前天才见过。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
徐梧若正想着还有什么东西漏的,待会应该还要去菜市场买一些蔬菜,姜峄把手机递给她看,徐梧若才意识到,现在她和姜峄住在一起。
那今晚大家不是都知道了?
“姜峄,今晚算上我们两个,有八个人呢。”
“怎么了?”姜峄挑眉。
“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徐梧若不说,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和姜峄现在同居......吧。
他们在超市的餐吧吃了些东西,买了炸鸡和牛肉卷。
回到家后,两人将食材整理了一下,徐梧若开着姜峄的电动车去菜市场买菜,她记得冰箱里还剩几罐啤酒,但还是去小卖部买多了几罐。
临川三人组最先到达姜峄家,圆桌围着一圈,已经摆放好八张椅子。随即深城三人组也到了,徐梧若还未回来。
“姜峄,今天和你一起逛超市那个女生呢?”
“是啊,今晚就我们七个人吃?”
众人坐在客厅里,连妍正和张思缪研究着那张照片。张思缪一眼就看出是徐梧若的手,将照片放大。
“左手手背有两颗小痣,位置没错,就是徐梧若。”
下一秒,徐梧若提着几袋蔬菜和一袋啤酒,开了门。
屋内的七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姜峄走向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众人瞪大了眼睛。
徐梧若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提着蔬菜进了厨房。
“不是,峄哥,你俩怎么……”
众人诧异的是,时隔多年,两个人怎么好像已经和好如初了?
姜峄已经处理好食材,徐梧若洗好菜,出了厨房,恰好锅里的水沸腾,六人落座,直直看着两个人。
“你俩交代清楚哈。”
姜峄刚想开口,被徐梧若按住了,她解释了前因后果,众人恍然大悟。
“早说嘛,哎呀,我就说你那不安全。”
只有连妍和张思缪对视了一眼,表示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几个人分完了啤酒,开车的都纷纷表示找代驾,今日人齐热闹,要多喝几杯。
喝尽兴了,就开始聊天。过往似乎都要被他们道尽,可即使喝了酒,众人也像有了默契,闭口不提姜峄和徐梧若的旧事。
八个人分工,洗碗收拾都有人干。忙完后已是晚上九点,男人们出了阳台,三个女生坐在客厅里聊天。
赵泽昱递烟,梁方豪不抽,姜峄也不抽,陈淮安本来就不抽烟。
“梁方豪夫妻俩在备孕,不抽烟我理解,姜峄你是为什么?”
“有人不喜欢呗。”梁方豪笑着。
姜峄只是看向小区外,路面上灯火阑珊,车流涌动。
“说真的,你是不是还喜欢徐妹妹?”赵泽昱碰了碰姜峄的手肘,问道。
姜峄点头。
“认真的?”
“当然。”
周览和陈淮安听罢,看着天空的月。他们竟有几分感慨,为好朋友的幸福感到开心。
“真好。”
徐梧若坐在沙发上,正被两个人拷问着。
“徐梧若,如实招来,只是租房这么简单?”
她不知从何说起,只听张思缪开口问:“还喜欢他?”
徐梧若点头。
连妍问:“在一起了?”
徐梧若摇头。
“那你现在怎么想?”
徐梧若思索道:“顺其自然吧。”
两人沦落在孤岛上的人彼此依靠。他们早已离不开对方。
姜峄帮他们喊了代驾,临川三人组和深城三人组纷纷回家,上楼后,回到家,发现徐梧若正准备拖地。
“我来吧,你先去洗澡。”姜峄接过拖把。
他今日穿着白色短袖,虽是同一个人,但徐梧若此时很难将高中的他和现在的他联想一起。
这难道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此时,临川三人组和深城三人组,分别都在车上八卦。
【临川三人组】
“我草,他们两个同居啊。”赵泽昱才反应过来。
“泽昱哥,你怎么知道?”周览问道。
“你看,走的时候,徐梧若没有下楼,按理来说,她应该坐在连妍他们的车上,可是只有姜峄下了楼。”陈淮安分析着,周览恍然大悟。
“对对,还有,徐梧若最晚来的,她手里却提着在菜市场买的菜,还有啤酒,可是她今天根本没在群里发言,除了姜峄,谁也不知道她也来。”
“还有那张照片,峄哥分明就是和徐梧若一起去逛的超市。”
临川三人组得出结论:这两个人必有猫腻。
【深城三人组】
“妍妍,你知道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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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和姜峄同居的事情吗?”
连妍咬牙切齿,“我前天才和她吃过饭,我还说她租的那个小区最近不太安全,让她搬家,结果她早就搬了。”
“你们说,他俩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梁方豪坐在副驾驶,问道。
连妍和张思缪异口同声:“当然有!”
连妍提起他们两个去度蜜月的时候,她和徐梧若他们去度假的事情。
“我认识梧若这么久,没见她这样哭过。”
梁方豪想起些什么,拍了拍腿,“我和思缪结婚的时候,姜峄其实来过,但是很快又走了。”
“我怎么不知道?”张思缪问,捏着梁方豪的手臂。
“峄哥说不要和你们说嘛,我就没说。”
深城三人组得出结论:两个人心里还有对方。
徐梧若洗过澡出来,屋子被收拾得干净。姜峄应该回了房间洗澡,客厅里亮着灯,没人。
她拿着电脑进了书房,想用笔在纸上写点什么,起身,往书柜里看了看。
许多本文学作品,中英文的都有。徐梧若随意拿起一本,翻开,里面夹着一片枫叶书签,书中有几句被标注出来。
“Doubtthouthestarsarefire(你可以疑心星星是火把);
Doubtthatthesundothmove(你可以疑心太阳会移转);
Doubttruthtobealiar(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谎话);
ButneverdoubtIlove(可是我的爱永没有改变).”*
徐梧若合上,将书放回原位。
/
“怎么突然想约我出来吃饭了?”萧子昇拿着菜单看着。
“我请客,随便点。”徐梧若笑了笑。
“谢谢姐。”萧子昇把菜单翻了个面,选更贵一些的套餐。
徐梧若犹豫,还未开口,又听萧子昇道:“有事想问我?”
“聪明聪明。”
“不是感情上的事就不要问你弟了哈。”
点完餐后,服务员离开,徐梧若开口:“你觉得姜峄这个人怎么样?”
萧子昇毫不思索地答:“高大帅气,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他说完,看着面前的人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觉得不对劲,“姐,你问这个干嘛?”
“你不会......?”萧子昇意味深长。
“如果是真的,你怎么想?”徐梧若问道。
萧子昇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徐梧若见状,有几分紧张。
“萧家、姜家、覃家,会同意吗,如果不同意,你们打算谈一辈子地下恋?见不得光?”
徐梧若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你呢,你怎么想?”她问萧子昇。
“你和他在一起,过得自在开心,我知道,我只想你过得幸福,他如果对你不好,我早就揍他了。”
徐梧若听罢,竟有些热泪盈眶。
两个人吃过饭,去便利店买了半打啤酒,坐在路边喝了起来。
因为萧子昇八卦他们的事,徐梧若便从搬进姜家第一天开始讲起。
“姐,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那我不是要改口,喊峄哥作姐夫了?”
徐梧若笑了。
你可以疑心真理是谎话,可我的爱永不变。
40. 第 40 章
周五,徐梧若今日早下班,她走在街上。橙红日落悬在天空边,马路上人来人往。
温度骤降,冷风呼呼地吹。
路过一家蛋糕店,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姜峄已经出差几日,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于是选了一份蓝莓千层切件,包装好,带回家吃。
她点开软件,先在男神黎明的系统动态下回:【男神生日快乐!{蛋糕}{爱心}】
手机嗡嗡响了几声,是覃思和姜孟章发来的生日祝福,随即连妍、张思缪、陈淮安、赵泽昱、周览,都在群里艾特她,祝她生日快乐。
徐梧若笑了笑,单手回复着。又路过一家开在转角处的花店,路边摆放着各色的花束。
徐梧若挑了一束卡布奇诺玫瑰,店里的小姐姐帮她包装好,又问道:“姐姐,这束花是送给朋友还是男朋友呀,需要写祝福语嘛?”
“噢,今天是我生日,我买了送给自己的啦。”徐梧若扫码,付了款。
“生日快乐!姐姐你好漂亮。”店员小姐姐又送了几束花,搭配在一起,包装好,递给徐梧若。
“谢谢你呀。”
徐梧若收起手机,提着蛋糕,捧着花束回了小区。
她不确定姜峄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一定今天到家,于是只买了一份蛋糕。
晚餐很简单,弄了一个土豆泥红萝卜玉米沙拉。
她挑选了一部综艺,吃完沙拉后,看了看客厅墙上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洗过碗后,将今天买的花束插在玻璃花瓶里,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放着。
徐梧若又躺回沙发上,盖着薄毯,继续看着电视里的综艺。
室外在刮风,气温下降,她拿起手机,想发信息给姜峄。
聊天框里的最后一个对话是两天前,姜峄说他去出差,归期不定,让她锁好门,注意安全。
徐梧若只回了一个:好。
她想提醒姜峄注意保暖,但是他今天什么信息也没发。徐梧若将手机熄屏,从抽屉里找出一根蜡烛,插在蓝莓千层上,打火机点燃。
客厅只留了一盏暖灯,她刚想闭眼许愿,门锁开了。
徐梧若看向门处,姜峄穿着黑色大衣,手上提着一个小蛋糕。
“我是不是回来晚了?飞机延误了两个小时,本来能和你一起吃晚饭......”
徐梧若坐在原处,愣了神。
“帮我拿一下蛋糕,一会就吃。”她听罢,起身,接过姜峄手中的蛋糕。
“你吃过饭了吗?”徐梧若问,把蛋糕放在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和她买的蓝莓千层并排放着。
“在飞机上吃过了。”他把黑色大衣脱下,进洗手间洗了个手后,坐在徐梧若身边。
蛋糕大概是四寸,很简单的奶白色涂面,表层用橙色奶油绘制了一片梧桐叶。
姜峄将蛋糕包装盒小心翼翼地拆开,徐梧若侧首,他的发丝随意搭在额间,皮肤白皙,眉眼深邃。
他拿出一只新蜡烛,插在蛋糕上,正要用打火机点燃时。
徐梧若开口问:“姜峄,为什么你的侧卧房间,是按照以前我在姜家的房间设计的?”
这个问题,徐梧若想问很久了,即使有猜测,但她想听姜峄亲口回答。
打火机“擦”的一声,蜡烛被点燃,姜峄只是让徐梧若先许愿。
她闭上眼,漆黑一片,默念自己的愿望时,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房间昏暗,身边传来一声低沉,“因为我想,你在我这永远有一个家。”
徐梧若鼻尖一酸。
“我回国后,不知道你是否谈了恋爱,还是准备结婚,但是我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除了你,还会有谁住进来。”
姜峄只是将蛋糕上插着的蜡烛拿走,把蛋糕刀递给她。
徐梧若默了声,接过,当她切第一刀时,泪顺着眼角流下。
姜峄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今天生日,没有谁会哭鼻子的。”
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徐梧若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今天有没有生我的气,我想当面和你说生日快乐,也不知道会延误多久,不敢肯定今晚几点能到家。”姜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徐梧若蹭了蹭他的肩,只是摇头。
“快吃蛋糕吧。”
徐梧若切了两块到纸碟子中,两个人又把蓝莓千层吃完了,一点也不浪费。
姜峄抽了一张纸巾,轻轻点了点她的嘴角。
窗外的风声骤响,姜峄下楼扔垃圾,回来的时候,徐梧若已经洗完澡。
待姜峄洗澡时,徐梧若开了瓶红酒,均匀倒入两个高脚杯中。
客厅留了盏暖灯,姜峄出了客厅,发现她窝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剧。
他坐在她身旁,接过红酒杯,摇了摇,抿了一口。
又想起些什么,起身,从书房里拿出几封信。
徐梧若接过,每封信上面都有字。
最上面的一封是:【徐梧若二十六岁生日快乐。】
下一封是:【徐梧若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徐梧若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
【徐梧若二十岁生日快乐。】
他缺席的六年生日,原来他每一年都有写信,只是在国外写的。
徐梧若不敢拆开,至少是当着姜峄的面。
她亲了亲姜峄的唇,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紧,从浅尝而止,到缠绵缱绻。
被拦腰抱起,身子腾空。窗外的风呼啸,像是一把钝锤子,时而重,时而轻地敲打着玻璃。
酒意还未消散,室内和室外形成温度差。姜峄仍存理智,刚要起身,徐梧若拽住他的手臂。
“别走......”
她的眼眶存着泪,脸颊泛红,眼睛圆又亮,坐起身,抱着他的腰。
“梧若,你喝了酒,明天我们好好聊聊,好吗?”姜峄转过身,擦拭着她湿润的眼角。
徐梧若不肯放手,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她缩在姜峄的怀中,入睡的很快。
醒来后是早上九点,闹钟声响起,身旁的男人把闹钟关掉。
今日比昨日更冷,外面风声呼呼作响。
姜峄起床洗漱,出了浴室,见徐梧若仍躺在床上熟睡,他无声地笑了笑。
徐梧若睁开眼,身旁已空无一人。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显示早上十点半,她缩在被子里,挣扎了一会,才回到自己房间洗漱换衣。
姜峄听见声响,开始做早餐。徐梧若出了房间,倒了一杯温开水,喝了几口后,坐在姜峄身旁吃早餐。
“我昨晚喝了些酒......”徐梧若正切着煎蛋,不敢抬眼看姜峄。
“怎么,又要和八年前一样,说是酒后乱了性?”姜峄侧首,看着她。
“没有!”徐梧若和他对视,“你说今天好好聊聊,那就好好聊聊,我现在完全清醒了。”
她喝着玻璃杯里的橙汁,姜峄开口:“昨晚我们做了什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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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么?”
徐梧若记得,但是回想,脸颊会发热。
“什么感受?”姜峄将手臂搭在她的椅背上,凑近。
徐梧若放下叉子,转身,和姜峄面对面,脸上稍严肃几分:“姜峄,你还喜欢我吗?”
像是落满灰尘的玻璃早已被擦干净,持续的阴天,却忽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一下,又一下。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一天胃痛,发烧,吃不下东西,我想起行李箱里有从家里带过来的胃药,结果拿出来一看,药已经过期了。”
“说出来你可能会笑我,当时我在我妈家,手里拿着过期的药,只是眼眶红了,可能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哭,结果她也眼眶红了。”
“她问我,是不是想梧若了,我说,我没有一天不想她,但是我还不能回去。”
因为要往上爬,才有能力保护她。
“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徐梧若抱着他,良久,想起什么,“家里那边怎么办?”
“我找过爷爷了,我们一起去了趟萧家,也去了京城。”姜淇山答应过姜峄的。
“梧若,我们不用再藏起来了。”
话语落下,徐梧若抱住了他,“姜峄,谢谢你。”
谢谢你回来,谢谢你继续出现我的人生里。
对话似乎很平静,平静地说着自己的情感。也许他们早已习惯生活中有对方。
水到渠成的破镜重圆?徐梧若倒是觉得形容的不完全准确。他们不再是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过了青春期,在职场混迹了几年,也褪去了身上的少年气。
现在,是新的彼此相遇。
客厅的窗帘本是拉开的。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徐梧若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姜峄在看电脑。两个人聊着聊着又聊起了工作。
因为工作性质,又恰好负责同一个项目,有很多细节可以沟通。
到最后,徐梧若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似乎回到了高中,姜峄在教她如何用适合她的好方法去解题。
徐梧若倒了两杯水,她喝水的时候,腿不安分。脚背只是摩挲着姜峄的长裤。
手机里的帖子依旧在划,连他什么时候关了电脑也浑然不知。
她把杯子放回厨房的茶几处,连同姜峄的一起。
刚坐下,就被姜峄反手锁着压在沙发上。
“腿这么不安分?还是说,想做些什么。”
身体里的神经开始变得兴奋,徐梧若只是勾了勾唇,“那要做些什么吗,哥哥。可以拉上窗帘吗?”
姜峄把徐梧若拦腰抱起,顺势拉上了客厅的窗帘。
昏暗的环境里,徐梧若坐在沙发扶手上,和姜峄接吻。
接吻,似乎只是铺垫。
因为她被抱到了房间的床上。
“别……没有买。”
“我下楼买,等我。”
姜峄来回很快,只是短暂的时间里,徐梧若换了身衣服。
他回到房间,将新买的拆开外包装,打开,抽出一片。
掀开被子,是别样的风光。
“什么时候买的?”
徐梧若的手搭在他的颈上,应该是前几天?她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姜峄也不需要她回答,室内只剩下接吻声。
这样的好天气,两个人却将阳光遮挡的严实。
“喊我。”
“哥哥……”
……
41. 第 41 章
“闪电”项目完成得很顺利,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因此公司决定在元旦假期三天进行团建出游。
团建出游的地点定在南隐山,温泉多,环境好。大概有十几个人去,于是公司租了一辆中型客车。
周祉年难得地带了一个妹子来,众人开始八卦。
“你们好,我叫林因,是Zaneon的......朋友。”
林因听大家都这么喊周祉年,她也跟着喊,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也喊祉年哥,她还是懂职场礼仪的。
徐梧若和许漫想八卦,但是碍于老大在。
【林因不是我们之前在咖啡店见过的那个可爱年轻妹子吗!我靠我靠。】
【没错没错,我还以为他们两个单纯认识,但我觉得应该不只是朋友关系吧。】
研发部去的人不多,难得假期,想留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姜峄和研发部的一个同事坐在大巴后排,周祉年和林因坐在一起,徐梧若和许漫坐在他们位置的同一排。
徐梧若拿出手机,发信息给姜峄。
【你的上班搭子不简单啊。】
【胆大了,调侃领导?】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聊天记录可以转发的,你不知道吗,妹妹。】
【{可怜}{可怜}哥哥那么狠心。】
姜峄坐在后排,嘴角上扬。
下了车,徐梧若和许漫拉着林因聊天,林因也爱和她俩待在一起,许漫忽然发现,“从背后看,你俩背影很像哎,像双胞胎姐妹一样。”
徐梧若瞧了瞧,她和林因都是长卷发,只不过林因的头发偏棕黑,徐梧若几个月前染了红棕色。
“梧若姐,我上次就想问,你的发色是去理发店染的还是自己染的呀?”林因瞥见,徐梧若的头发在有光线的环境下更加好看。
“噢,我是让我朋友帮忙染的,没染过想试一下。”那日她和连妍闲着无聊,两个人互相帮对方染了头发。
“想要链接!”许漫和林因都发言道。
“马上发。”徐梧若加了林因微信,悄悄点进她的朋友圈,发现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底下有周祉年的点赞。
啧啧。
酒店的房间里没有温泉池,两个人一间房,都在同一层。林因单独一间房,周祉年和姜峄一间房。
下午大家自由活动,晚上吃过饭后,酒店里设有KTV,众人提议去KTV。
“我听说林哥唱歌很好听,他的声音很像王杰。”
“那么厉害,林哥,来一首啊,给你点一首《不浪漫罪名》。”
林哥清了清嗓子,他拿起麦克风,酝酿情绪。
摇骰子的停下了,众人喝着饮料,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在我呼吸声早已说明......什么都会用一生保证......”
歌曲毕,众人鼓掌欢呼。
姜峄又被同事们推去唱了一首歌,众人起哄,让姜峄和周祉年对唱。
是张学友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徐梧若和林因跟着同事们激动地录视频,又听她们道:“太帅了,两个门面登台演出。”
“没来团建旅游的同事们,错过了哈。”
“哎,梧若姐,我听说Phoenix是临川人,你也是临川的吧。”
徐梧若依旧笑着,“是呀,我也是临川人。”
“噢,那还真是巧,你俩挺有缘分耶。”
她听罢,只是回:“是挺有缘分的。”
在这座城市里,不知晓他们关系的人占大多数。
溺在水里的缺氧状态,短暂地消失了。不必在意他人对这段畸形感情的看法,因为无人知晓他们的关系。
不过,知道了也似乎没什么关系。他们依旧是他们。
许漫兴致冲冲地跟着其他女同事一起去泡温泉。林因和徐梧若都没有去,两个人没什么兴致,天气冷,于是窝在酒店的窗边欣赏夜景。
林因单独住一个房,徐梧若跑去她的房间。
【来我这?Zaneon去泡温泉了。】姜峄发信息给她。
【你怎么不去泡温泉?】
【没兴致。】
【我在林因房间,才不去你那。】
星光熠熠,总适合说些什么。
林因先开口:“梧若姐,我问你哦,如果你喜欢比自己大几岁的哥哥,你会怎么想?”
徐梧若倒吸了一口气,这小妞怎么一来就戳中自己的心事。
“怎么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呢?”徐梧若反问,继续道:“你是想问周祉年?”
林因默然,只是看着徐梧若。
徐梧若已经明了,“喜欢就去尝试,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我喜欢过他弟弟。”
“那也只是喜欢过,他们两个是不同的个体,即使是亲兄弟。”
林因只是有些不安,和迷惘。
“要这么说,我比你坎坷多了。”徐梧若只是苦笑道,却一副云淡风轻。
“为什么?”
“我喜欢,但他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意思是,我母亲和他父亲结婚了。”
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喜欢,会被人唾弃的关系。
“我觉得很难定义什么叫喜欢,我认为的喜欢,是和他有共鸣,是两个想相互靠近的灵魂,不止于物质上的匹配,爱意本身同样重要。”徐梧若缓缓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林因当然不知道徐梧若说的是她和姜峄。她只是点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徐梧若。
徐梧若拿出来两瓶迷你的高度数的酒,倒在两杯果汁里。
“想不想试试?”
“好,谢谢梧若姐。”林因接过,抿了一大口。
果汁味和酒味混合,在口腔里过了一遭,身体似乎流过一阵暖意,有些发热。
“好喝!”
两个人不知不觉把手中的饮料喝光,林因面色泛红,眼神竟有些迷离。
“因因妹妹,你酒量是不是不好呀?”
“嗯……是呀。”
徐梧若算是能喝,见林因醉的有些不省人事,忽然意识到,如果被老大知道自己灌她酒,那不就糟了!
不,不,酒精壮胆,把周祉年喊来,两个人有什么误会直接说开,关系进一大步!
徐梧若捂着嘴笑,她把林因放在床上,脱了外套,盖好被子,打电话给周祉年。
等周祉年来到房间,他轻轻瞥了徐梧若一眼,徐梧若匆忙离开了房间。
许漫恰好泡完温泉回房间,房卡在徐梧若那,她开门给许漫,又说自己下去吹吹风,如果许漫困了就先睡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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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梧若在走廊里,和遇到的同事打招呼,众人又回了房间,走廊空荡安静。
周祉年一时半会肯定回不来,她站在姜峄的房间踌躇,最终还是决定按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姜峄见到是徐梧若,有些惊讶,他以为是周祉年。
他握着徐梧若的手腕,进了房间,关上门,“不是说不来吗?”
姜峄靠近,似乎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柔声问:“喝酒了?”
“喝了。”徐梧若乖巧地点头,和他对视,眼底里像是匿着光。
“想不想亲?”
徐梧若只手揽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直至敲门声响起,徐梧若松开他,才想起这是在酒店房间。
姜峄正整理着她的头发和衣襟,将门打开,徐梧若连忙回了自己的房间。
周祉年进门,姜峄瞥见徐梧若回到了房间,才关上门。
两个人默不作声,却多次想开口。
“姜工,看不出来。”
“祉年,彼此彼此。”
......
第二日返程,回到公司楼下,众人下了车拿好行李,纷纷各回各家。
姜峄的车停在公司楼下,在众目睽睽下,徐梧若跟着姜峄上了车,留下不明所以的众人。
“他们两个以前认识?”
“不认识吧,但都是临川人,可能是同学?”
“大胆一点,万一是青梅竹马呢?”
车开走,朝着青山一号小区方向驶着。
“我有个更大胆一点的猜测……”
“你是说,同居……吗?”
同事们捂着嘴,似乎察觉到什么,“不能吧,不能瞎猜啊。”
“其实我没有瞎猜,因为我经常看到他们两个一起上下班,我还在小区里见过一次。”
“这有啥奇怪的,一个俊男一个美女,多般配。”
“如果是梧若姐得到了咱们智芯能源的门面,我也放心了。”
“同意。”
“1”
徐梧若坐在副驾驶,透过车窗,似乎看见还未离去的同事们依旧往他们的方向看着。
“我怎么感觉他们还在看着我们?”
姜峄漫不经心地道:“你跟着我上车,他们不得八卦一下?”
“是哦。”
路过一家花店,姜峄停在路边,下车,抱了一束花上来,递给徐梧若。
“喜欢吗?”
高原红玫瑰搭配白色郁金香,宣纸色的外包装,上面插着一张手写的卡片:ButneverdoubtIlove.
“喜欢,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念这句。”徐梧若指了指卡片上的话语。
她摆角度,用手机拍了一张手拿着花的照片,又自拍了一张。
“ButneverdoubtIlove.”身旁传来一声低沉,姜峄的口语流利。
徐梧若听罢,笑了笑,又道:“Lovealtersnotwithhisbriefhoursandweeks,butbearsitouteventotheedgeofdoom.”(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爱又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你可量它多高。
它所值却无穷。
42. 第42章(完)
“妈妈,你和姜叔叔今年回家过年不,从欧洲回来了吗?”
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智芯能源的员工们开始放年假。
“回来啦,我们昨天到家的,你啥时候回临川呀?”电话那头声音有些空,覃思似乎开的免提。
“明天回去吧,开车回去,妈妈你在干啥呀,声音有点小。”
“好,开车注意安全,我在做蛋糕,哎,你哥呢,你哥回来不?”
徐梧若一听,把电话拿给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杂志的姜峄。
“覃姨,我也回来,和梧若一起回。”
覃思搅拌面糊的动作停顿了,这不是梧若的手机吗?姜峄和梧若一起?
难道……
“妈?”徐梧若见电话那头没传来声响,问道。
“啊,噢噢,好呀,你和梧若回来,注意安全哦。”
她挂断后,放下手中的搅拌碗,快走到院子里,姜孟章正浇着花,喂着小池塘里的锦鲤。
“孟章,孟章。”姜孟章见覃思走的喘气,“慢点走,怎么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梧若给我打电话,问我们回临川没,然后我问她今年回不回来过年,她说回来,我又问,小峄呢?结果小峄就接电话了!”
姜孟章一听,微微一笑,“那不是说明两个人正待在一起?”
覃思见他笑嘻嘻的表情,问道:“如果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你不反对?”
“人活到这岁数,有什么反对不反对的,而且本来就是我们的女儿儿子……”姜孟章又问,“你反对?”
覃思竟开始认真思考了一番:“过了这么多年,如果两个人还是在一起,也过的开心……就像你说的,哪有什么反对不反对的。”
她轻叹了口气,“小峄和梧若长大了,他们有自己的人生。”
这是姜峄回国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姜连莘也回来了,她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叫尹祁。
“小姑,你这个男朋友看起来好年轻。”
能说吗,其实看起来年龄没有比姜峄大多少岁。
实际也确实比姜峄大了五岁。小姑说,是在西北旅游的时候认识的,恰好是深城人。
姜连莘抛了个媚眼给徐梧若,带着男友落座。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嬉笑声不断。
徐梧若把放在客厅的游戏机找了出来,她和姜峄许久没有坐下来玩游戏。
姜连莘和尹祁也参与进来。
“姜峄,不准撞我的车,不允许啊啊。”姜连莘控制着手柄。
“小姑,你要输了。”姜峄开怀地笑着。
年初三,趁着众人都放假,于是临川八人组去了京城旅游。
梁方豪和张思缈要派红包,其余都是二十多岁未婚,徐梧若和连妍不好意思收,张思缈不乐意:“我俩又不是谁,大家都那么熟了,干嘛不好意思。”
于是每人手里都有一封红包。
到京城的那一天没有下雪。众人嚷嚷着要姜峄当导游,边打卡景点边拍照。
白雪皑皑的京城,银装素裹。红墙绿瓦,一片雪色。
他们住在一栋别墅里,众人围着打扑克,牌局结束,徐梧若忽然开口:“我想说一件事。”
她牵着姜峄的手,姜峄笑了笑。
众人看着他们交叠的手,面露喜色,“我靠!我就知道好吧。”
“哎呀恭喜恭喜。”
“喂!你俩怎么不发红包?”梁方豪开怀大笑,打趣道。
姜峄听罢,拿出手机,在群里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
“我去,老板大气!”
“谢谢老板,老板发大财!”
无所谓身份,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便是最好的。
在京城的几天都没有下雪,直到回深城的那一天,京城忽然下了一场雪。
洁白的雪飘扬,落在徐梧若和姜峄的发丝上。
“姜峄,我看到京城的雪了。”徐梧若笑着说。
姜峄轻轻捏了捏她有些泛红的脸颊:“恭喜你呀。”
三月底,姜峄去总部出差几周。徐梧若正负责一个产品,到了评审宣讲的阶段。相关项目人员都会对方案进行“挑错”,压力很大,徐梧若几乎连轴转。
晚上少有的休息时间却失眠了,她打开手机,屏幕显示早上四点半。想给姜峄发信息,又不知他起床没有,那边是七点半。
【早上好。】徐梧若发。
那头秒回:【不是四点半?醒了吗,还是没睡。】
【睡不着呜呜呜。】
姜峄知道,项目正在压力最大,挑战最大的阶段。
徐梧若似乎很久没有真正好好休息过了,她躺在床上,闭眼,脑子的神经依旧紧绷。
电话响,徐梧若接通,是姜峄打来的。
“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姜峄问。
“还好,就是有点累。”以前也这样,只是最近特别累。
姜峄在给她讲故事,讲最近在总部发生的事,说着说着,徐梧若不知不觉睡着了。
被闹钟叫醒,已是早上七点半。
姜峄最后一条信息是:【放轻松,我后天回来,好好犒劳你。】
【怎么个犒劳法?】徐梧若打趣回,在路上买了个三明治和冰美式又匆匆赶回公司。
【你知道的。】
徐梧若没时间看手机,拆了三明治的包装,咬了几口,又觉着没什么胃口,胃有些胀。
直至中午开完会,徐梧若坐在工位上,许漫问:“姐,你脸色苍白啊,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徐梧若摆摆手,桌上放着的冰美式喝了一大半,随即扔进垃圾桶。午饭也没吃,跟周祉年请了个假,回家休息。
头晕头痛,身体发软,全身无力。
她回到家,换了身衣服倒床就睡。手机就放在一旁,静音,姜峄打来的电话也没接到,信息也没回。
醒来后已是下午两点,身子发热,她翻出家里的医药箱,用体温计量着体温,又一一回着信息。
半晌,姜峄打来电话,“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恰好五分钟,徐梧若拿出水银体温计,打开床头的台灯,看清温度后,在电话回着姜峄:“三十八度六。”
语气虚弱,她将体温计甩了甩,放好,又听姜峄说:“吃一颗退烧药,下午请假了吗,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噢,现在吃。”徐梧若只手拿着电话,右手翻着医药箱。
“吃东西了没?”
徐梧若恍惚,“还没吃,胃难受。”
“早餐吃了什么?”
“吃了几口三明治,又喝了冰美式......”
“吃些东西再吃药,乖。”电话那头,有人在喊姜峄。
“知道啦,你快去忙,我没事的啦。”徐梧若挂断了电话,煮了几只饺子吃,歇了一会,吃了一颗退烧药。
胃愈加难受,如她所料,全然吐了出来。
睡了一个下午,烧依旧没退,甚至烧到了三十九度。
她觉得身体好了一些,打开电脑,将能在家处理的工作先做了,给周祉年汇报进度,并说明身体状况。
周祉年明了,让徐梧若好好休息,其余工作他会安排。
徐梧若点了外卖,吃清汤面条。也没什么胃口,吃什么吐什么。
【去医院看看?】姜峄发信息。
【不去了,睡一觉,明天早上如果还发烧就去医院。】
徐梧若没有要出汗的感觉,所以体温度数退不下去。头晕晕沉沉,手机也看不下去,又窝在被子里睡觉。
拉着窗帘,不知是何时。隐约中似乎有人在帮自己量体温,盖被子。
徐梧若没睁眼,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山崖边,姜峄就这么看着自己掉下去。
沉入水中,无法呼吸,窒息的缺氧感袭来,徐梧若忽然惊醒,大喘气,额间全是细汗。身子也像淌了一趟水,出了一身汗。
她打开灯,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凌晨五点。客厅传来脚步声,徐梧若看向门处,房门被打开,是姜峄。
“你怎么回来了?”
他手中拿着一杯温开水,和一条清洗过的毛巾。
“喝水吗?”徐梧若点头,接过水,姜峄拿着毛巾,动作放轻,在帮她擦着额间的汗。
徐梧若量着体温,手机里的计时器倒数着,头顶传来一声低沉:“那边工作交接好了,我改签了机票。”
生病的时候,她总是感性一些。鼻尖一酸,徐梧若突然很想哭。
计时器响了,徐梧若抽出体温计,显示三十八度。
“怎么还不退烧?”
姜峄伸手,抱住了徐梧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辛苦了,再睡一会。”
姜峄抱着她,徐梧若忽然想起什么:“今天是你生日!我都忘了,烧糊涂了,礼物在柜子里……”
徐梧若作势要起身去拿,被姜峄拉了回来,“不急,先睡觉。”
她躺在床上,看着姜峄的侧脸,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记不记得有一年的大年初五,你喝的大醉?”
姜峄倒是想起来了,“记得,有人误以为我谈恋爱了,还避着我。”
“是他们说的,那你又不告诉我怎么回事。”
那一天是大年初五,姜峄和梁方豪去同学家玩。梁方豪悄悄和姜峄说:“我听说,徐梧若这学期过得好像不太好。”
徐梧若高三上学期的时候,忽然肠胃炎,痛的下不来床,发烧,回家养了一个星期。高三压力大,各个科目排名相差大,成绩有些下滑。
整个人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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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但在他们面前总是笑嘻嘻的。
姜峄不知道,没人和他说过这些事。随思清是和他提过出国留学。姜峄也在想,如果他离她更远一些,徐梧若是不是会没有那么难过。
可以把他淡忘,把他从自己的人生轨迹剥离出去。
但是姜峄忘了,他们是兄妹,只要这层关系存在,他们就永远有关联。
他听完梁方豪的话语,只是默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赵泽昱来了,把两个人扛了回去。姜峄眼眶只是红着,什么也没说。
“这是怎么了?”赵泽昱从没见过,梁方豪喝的也头昏,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后来赵泽昱和徐梧若聊天,“徐妹妹,虽然确实这感情的事很难说,而且姜家,萧家,覃家,他们未必能接受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要知道,世人的眼光总是苛刻的。”
徐梧若知道。在外人来看,他们的关系是相伴成长的兄妹。
只是没有血缘关系,让他们生出了别的可能性。比如,藏在亲情下那几分见不得光的爱情。
离经叛道的路,没办法再回头了。
——
“是肠胃炎,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还是压力大,那段时间情绪是不太好,感觉是心态影响了身体状态。”徐梧若抱着他,语气像是在说着:都过去了。
姜峄亲了亲她的脸颊,轻拍着她的肩,像是在哄她入睡。
徐梧若睡着后,他没什么睡意,拿出手机,偶然看见一篇贴子:【有没有什么伪兄妹的文推荐!最近很喜欢磕!】
他搜了搜什么叫伪兄妹,然后无声地笑了,在备忘录上写着什么。
——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我多了一个妹妹。
不是因为二胎政策得来的妹妹,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重组家庭的妹妹。
她看起来很安静,第一次见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在吃饭。
我时常在回忆年轻时候的姜峄是怎么样的,那时候的姜峄在想,他不会改变他的生活环境,也不会被闯进来的人改变。
事实证明我错了,我的生活轨迹被这个妹妹改变的天翻地覆。
故事的开始,也许是我第一次去接她放学,是第一次听她在我面前大哭,是对她和自己的好兄弟独处,我产生异样的心情。
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开始意识到,我对她产生喜欢这种感觉。在她否定自己的时候,我想反驳她的话语。想带她参与自己的生活,想了解她更多一些。
想带她看满树橙红的枫叶,想带她看一场满天飞雪。
人生会经历很多个阶段,年轻的我站在十字路口,要对此做出抉择,我以为地理上的距离,可以让感情回到正轨,她无需陷入流言蜚语,会遇到更好的人,可我忘了我的心早已偏离。
无法明确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我们早已习惯身边有彼此。
今年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一年,她在我身旁早已熟睡。
我想,爱情不是人生获得幸福的唯一解。但她是我人生的唯一解。
她在我身边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
不知不觉到了夏天,姜峄和徐梧若择选了工作较少的日子,放了几天年假,没看到的大草原,此程定是要去的。
还是开车出门,选择自驾游。
到了之后是傍晚,徐梧若和姜峄先去市区吃饭,他们住在景点附近,打算第二日早起去看雾。
湖面上云雾缭绕,如同置身于仙境。
下午去了大草原,绿意盎然,不是暑假,游客较少。
有一家咖啡店,两个人寻了室外的桌椅坐下。徐梧若闭眼,微风拂面,凉意阵阵,无限惬意。
“徐梧若。”姜峄拿出一个礼盒,打开,里面是对戒。
对戒设计的很朴素,上面设计有枫叶图案,银圈里镶着一颗小钻石。
徐梧若喜欢简单又具有设计感的首饰,姜峄知道。
他把戒指戴进徐梧若的指间,大小正合适。
“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告诉你。”
姜峄在笑,发自内心的笑了几声,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你笑什么?”徐梧若也跟着在笑。
“我只是开心。”他说罢,鼻尖有些酸,眼眶却红了。
“你不是说开心吗,怎么哭了?”徐梧若问着,刚想帮他擦眼角落下的泪,却被姜峄紧紧地抱进怀里。
开心是因为,她在他的身边。哭是因为,爱和幸福是真实的。
可当这些场景切切实实地发生,他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徐梧若,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她抬头,眼眸中带笑,“那是多久?”
“直到我没有能力爱你。”
……
—全文完—
43. 番外一
“结婚?!你是说,你和思清姐要结婚?”
徐梧若正和姜峄在彭烟那过年,忽然接到萧子昇的电话。
“怎么啦,很惊讶吗?你和峄哥记得早点回国。”萧子昇只留了这一句话,便挂断电话了。
徐梧若脑子一空,看向姜峄。
“萧子昇,思清姐,两个人差了三岁,要结婚?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开始喜欢的,啊啊,我好八卦,姜峄你知不知道内幕消息?”徐梧若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通。
结果姜峄淡定地来了一句:“我知道,我还以为你也知道。”
“?”有人和她说过吗,请问呢?
“事情是这样的……”姜峄忽然停顿,又道,“你想听我就要说吗?”
徐梧若总觉得姜峄和她待久了,性格发生一些变化,似乎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隐藏在清冷模样底下的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又出来了。
徐梧若掐着姜峄的脖子:“说不说!”
姜峄只手锁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压在床上,“宝贝,说句好听的,我就全部告诉你。”
“哥哥最好了……”
他心满意足,亲了亲徐梧若的脸颊,开始娓娓道来——
萧子昇所在的实习公司,恰好随思清也在。
两人即使身处不同的部门,在工作上却有对接。
萧子昇性格直,徐梧若也知道,随思清做事极其认真负责,两人在工作上产生了一些摩擦,公司里的人都觉得他俩不对付。
直至公司聚餐,萧子昇喝的有些醉,随思清问他住哪儿。
随思清回国后搬来了深城,却没想到和萧家在一个小区。
她把萧子昇送回萧家,恰好碰上刚回家的萧凛生。萧子昇到了家,自己认识路,便溜回了房间。
“哎,随家女儿?叫思清,对吧。”
萧凛生知道,她父亲是随岳山,但随思清不知道萧子昇是萧凛生的儿子。
头大,怎么哪里都能碰上老随的熟人。
“是的伯父,今日公司聚餐,我把子昇送到家了,不打扰您们,我先走了。”
“不打扰,进来喝杯茶?”萧凛生笑了笑。
“不了不了,明早还要上班,伯父您也早些休息。”
萧子昇给随思清发了很多句话,零零碎碎的。
【你要是把我喝醉的事vdw告诉我爸......你就asdfw】
【虽然你很凶,但是。;你长得好看,,】
【你哦的都不知道,我x细汗喜了呢很久】
随思清回到家,看到这些无厘头的信息,笑了笑,回:【吵死了,你爸早看到你喝醉了。】
【你说我吵wq。。no。】
萧子昇酒醒,拿起手机,看见置顶的聊天框里,全是自己发的密密麻麻的绿色信息。
什么东西,神经啊。他想回到昨天锤死自己。
他洗漱完,准备上班,没想到下楼就碰到了萧凛生。
“怎么,昨晚喝了很多酒?”
萧子昇不好意思地道:“一点点,不多。”
“谁送你回家的,记得吗?”
上车前,是随思清和他一起,难道是随思清送他回家的?!
“看来是记得的。”萧凛生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手中拿着报纸,“随家在传和姜家联姻,姜家却浑然不知,儿子,你若是喜欢,爸帮你去争取,如何?”
萧子昇忽然抬头看着萧凛生。他什么话也没说,萧凛生却猜中了他的心思。
喜欢随思清是一件非常偶然的事情,只是喜欢了很久。
高考完,萧子昇回了深城,志愿填了临川大学。
萧家年会的前一天,萧子昇和萧凛生吵了一架。他心里不好受,但还是去了年会。
趁着抽奖环节正进行着,萧子昇溜了出去,在一楼的水池旁坐着。
他和萧凛生吵架的原因,是他觉得萧凛生从小到大没管过他,却在成年后加以管教,该管的时候不管,不该管的时候却管。
他觉得很可悲,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和萧凛生吵架,可能只是情绪积攒的太久,别人的家庭美满,他的家庭却支离破碎。
爸妈离婚后,妈妈很快再婚了,有了新的家庭。他们结婚不是因为相爱,只是单纯的商业联姻,各取所需罢了。
“才不是和谁在一起都一样。”这是妈妈离开萧家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和萧凛生结婚后,才意识到和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直至她遇见真爱。
萧子昇知道萧凛生的过往,他听罢,觉得气愤。可那晚,他和萧凛生谈论这个话题时,却没想到萧凛生红了眼。
他说他很后悔,当意识到他爱一个人,却已经无法挽回。
萧子昇知道,萧凛生说的是覃思,可爱已成往事。
他坐在水池边,回想着往事,一枚硬币落入水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不开心的时候就扔一枚硬币。”随思清说罢,将手中的硬币递给他。
很显然,随思清知道他是谁,但萧子昇却不知道来人是谁。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萧子昇问道。
“脸上都写着呢。”随思清的语气云淡风轻。
......
后来萧子昇再见到随思清,是在公司里。
随思清穿着黑色衬衫,水蓝色牛仔裤,烟灰色尖头高跟鞋,黑发散在肩头,从萧子昇身边走过。
清冷,不带笑容。
萧子昇认出了随思清,平日能说会道的本领,在她面前却一言不发。
喝酒了倒是什么都说出来了,连自己暗恋已久的事情都自爆。
幸好当时视线不清,乱打一通。
萧子昇自认为只凭着自己,难以让随思清看他一眼。
他还是打算拜托萧凛生,和随家联姻,顺势打听一下随思清对他的看法。
萧凛生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没想到,在他前去随家的第二天,随思清便约了萧子昇出来。
周五下班后,两个人坐在一家西餐厅吃着饭。萧子昇有很多话想问,但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当他在脑子里酝酿好话语的顺序,先说什么,后说什么,刚要开口。
却听随思清道:“我同意。”
萧子昇的脑子忽然宕机,酝酿好的话语顺序全然被打乱。
“同意什么?”
“同意随家和萧家的联姻,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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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结婚。”
幸福来的太突然,萧子昇说不出话,“为什么,你……”
“我知道你喜欢我。”随思清放下刀叉,凝着萧子昇的眼,带着笑意,“因为刚好我也喜欢你。”
——
徐梧若听完,表情像追完了一部连续剧般。
“其实我以前觉得你和思清姐在一起了,结果思清姐说不可能,你有喜欢的人。”她语气带着不好意思。
“傻。”
“干嘛说我傻,你也没说你喜欢谁。”徐梧若哼了一声,从他身上起来,却被人拦腰。
“我喜欢你。”
夏日绵绵,纱帘被清风吹起,湛蓝的画布中白云连成一片。
徐梧若拍了拍他不安分的手,瞪了他一眼,“做什么?”
“你知道的,宝贝。”
话语被吞没,徐梧若语气无力,“昨晚才......”
“我轻一点。”
......
徐梧若和姜峄没多久就回了国,买了新婚礼物。随思清试婚纱那日,徐梧若也一起。
“喊她来干嘛?”萧子昇说着,徐梧若拍了拍他,“我是你姐,不能来吗?”
随思清笑了笑,“梧若是伴娘,要试伴娘服。”
伴郎不是姜峄,是萧子昇的一个好兄弟。
姜峄随后来了婚纱店,徐梧若恰好穿着伴娘裙,她从镜子里看见姜峄的脸,转身问:“好看吗?”
“好看。”姜峄说罢,看向婚纱店里的服饰,有一件婚纱很简约,缎面吊带,收腰设计。
徐梧若将裙子换了下来,走到姜峄身边,问:“在看什么?”
“这条裙子很适合你。”
“我也觉得!我刚进店里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件。”
不是最显眼的,但是两个人却一眼就看到这件婚纱。
萧子昇换了一套西装,挽着随思清的手走出。随思清挑选的婚纱是一字肩,鱼尾裙。
徐梧若差点哭出来了,“好美,好配。”
萧子昇的五官偏英气,眼型偏长,面部有几分立体感。
两个人的脸型相似,乍一看,倒是生出了几分夫妻相。
徐梧若只感叹缘分如此巧妙,意想不到的两个人竟在一起了,走向婚姻。
举行婚礼那日,徐梧若作为伴娘,在婚礼上忙前忙后。
“思清姐,真的很漂亮!”徐梧若看向已经化好妆的随思清,惊叹道。
随思清只觉得腰酸,“结婚真是不容易,太累了。”
姜峄随着姜孟章他们来了婚礼现场,姜孟章揽着覃思的肩,她和萧凛生相视。
“好久不见。”覃思笑了笑。
萧凛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也只是笑着,“姜总,姜太太,快落座,梧若正和思清一起。”
他们走远后,萧凛生还留在原地,视线还未移开。宴会厅里的婚礼背景音乐播放着。
“IpromiseI''llloveyou.”(我发誓我会爱你)
“萧总,恭喜恭喜啊。”身旁走来几位男人,揽着萧凛生的肩。
他别开眼,面上依旧带笑,只是趁着无人注意时,擦去眼角的泪。
——
44. 番外二
徐梧若打开衣柜,瞥见一件缎面吊带婚纱整齐地被挂着,是在婚纱店里见到的,很钟意的那一件。
她拍照,发给姜峄问:【什么时候买的?】
【婚礼前。】
【那要去拍照嘛?】
姜峄在加班,隔了十分钟,他回:【想周末去拍吗?】
【好呀。】
浓郁绿色草坪上,姜峄穿着西装,牵着徐梧若的手。
摄影师看了成片,连连感叹般配。
*
徐梧若三十岁那年,她下班回到家,见门口放着一封快递,上面的寄件人写着爷爷的名字。
她拆开快递外包装,里面是一封信,上面写着:吾孙姜峄、梧若亲启。
她没拆开,直至姜峄回到家,两个人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
吾孙姜峄梧若:
见字如面,又是一年深秋。颂音离去一年已久,此逢黄叶满树,于是独身前往京城,去赏这京城的秋,以了颂音心愿。
提笔落字时,我坐在一家书店里,有一孩童与我面对面坐着。
我想起了姜峄的儿时。
姜峄从小随我们长大,他活泼爱笑,时常在东巷玩得乐欢,都不舍得回家,颂音说,姜峄是我们两老的开心果。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姜峄变得不爱笑,他听话懂事,乖巧,识人眼色。可我与颂音明白,性格变化不是姜峄的错。
一日,我在写着书法。姜峄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我写。
写的那首诗,是宋代周紫芝的《次韵仲平雪中之作》。
“故山欲放雪中梅,空恨此中无铁石。”我写到这里,姜峄轻声复述着这句诗。
我和他说了诗的后面一句:北风吹酒天始愁,玉雪满空心自怿。
记得有个雨天,他淋了雨,回到家,头发淌着水。出门前是带伞了的,他说把伞给了别人。
只是在我面前大哭了一场。
孟章离了婚,我从未与姜峄谈过这个话题。可那日,我才意识到,他不过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夏日绵绵,过了春天却得来好消息。吾家迎来喜事,梧若成了我与颂音的孙女。酒席上初见,我只瞧了一眼,便觉得梧若与姜峄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听话安静,一样的沉默寡言,像是在世界之外。
心中竟生几分痛楚,只望吾孙能平安快乐。
我时常与你们言,家和万事兴。听人道,吾家之命,财星高照,财源滚滚。却命中有波折星缠绕,家庭之路坎坷崎岖,感情之路并非一帆风顺。
年纪渐长,愈加明白世事难得两全。我白手起家,以木材谋生,幸得贵人星相助,遇商机,孟章成才,家运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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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一生无憾。
于你们,我曾对姜峄言,我会抗住流言蜚语。只是两人之事,有你们自己的路要走。先经历了一遭,熬得住真心,才算真情。
我与颂音相识多年,柴米油盐,感情依旧。后身体欠缺,颂音只是安慰我,生老病死之事,不过是人生中还未发生,正在发生,或早已发生的事情。
我常常以沈复之言教导姜峄。人生碌碌,竟短论长,得失难量。
又忆起初相识之际,与颂音同游京城,正值雪季,如柳絮般白雪纷飞。那时,我二人仍头发乌黑,淋了一场雪,如今满头霜白,年过七旬。
她曾言,京城的秋景如画,金黄银杏叶落了老胡同,似锦缎。那年,曾是定下秋季前往京城。颂音忽在家晕倒,养好身体,却过了秋。
颂音只是淡然一笑,说比起秋景,更担忧两个孙儿近况。
姜峄出国,梧若前去深城读书。颂音平日开朗,却只是落着泪。
得未必为失,失未必为得。感情一事,命中注定,讲究缘分。那人又道,吾家终将拨云见日。
历经磨难之后,家庭关系得以修复,感情愈发深厚,最终家和万事兴,家庭圆满,尽享天伦之乐。
提笔至此,门外黄叶飘落,阳光明媚,不由得眼眶湿润。
愿吾孙平安幸福。
写于京城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