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谋》 第一章 乱世出无言 天下分九州,京州为中心,另有岐、邯、惠、溪、梁、瑶、雁、宁八州。 南元初年,羲少帝禅位摄政王朱撼,改国号焱,引发各地祁王室诸侯不满,使得天下分崩离析九州裂土。朱撼外戚世家,关系错杂,为其效力者不乏一代名将,李恭举率军北镇邯梁,左真枢、李闻贞二人重修法度,孙持、张辛林屡克岐州、溪州祁氏大军护卫京州,高戮、杨盘等收复惠州。 次年,瑶州绵水郡候祁会被众人推为瑶州王,宁州武郡候祁博简被推为宁州王,溪州山阳郡候祁朗被举荐为溪州王。 朱撼担心祁王室同气连枝合力反扑,使钱粮离间岐州、雁州祁氏诸侯,数年间岐州、雁州祁王室纷争,相互蚕食。 南元37年,焱庚帝朱艾武亲征领名将李宪忠、杨通文、谢叔毕等,自京州北上攻占岐、雁之地,三年不到的时间,掌梁、京、惠、邯、岐、雁六州之地,大统之世将临。 然惠王朱旭图谋不轨,发起叛乱与瑶王祁唐、宁州王祁休将结盟意图抵抗。 百姓疲惫,九州百姓不愿战火侵袭,仅两年时间,焱帝亲率大军西面攻陷溪州山川险要之地,南取瑶州鱼米之乡,东收惠州人杰辈出之南北接壤之所。最终从惠州与瑶州两面进攻东南部的宁州,宁州百姓不愿再受战乱,宁州王见将士无心作战,自刎而亡,其部下投靠焱朝。 论功行赏孙持之子孙萧列位众臣之首封惠州候。 自太祖皇帝朱撼称帝朝安,庚帝操戈大统不过百来年光景,又传三代,安帝朱威、和帝朱金皂,中庸之主,守成为先。 至南元138年,太子朱段登基,朱段暴戾喜好战事,昔日太子时坐镇东宫向来不问朝政,先帝不愿废长立幼败坏伦纪,致使国难当头。 朱段继位初,常兴无名之师,号“开疆辟土,焱朝天下”效仿庚帝亲征,向邯州以北的瞿乌族进攻,劫掠战马、游民入京州为奴。其中提拔了冯世靖、姬孟震、田平等许多立下战功的部将。 邯北战事未完,听闻西北塞外女子胡琴动人,不顾刚刚平息战火,又征收粮草、兵役,命冯世靖为元帅向梁洲开辟新战场。 战火蔓延三年,国库空虚,雁州又遭逢贲羌族、木屠族、高隆族的入侵,朱段大怒之下又征辟人马御驾亲征。 战事险要,焱帝亲征遭乱箭射杀不治而死。 国内立太子朱宝玉为新君,朱段兄弟中,宁王朱迫最贤,不断有流言称其欲效仿昔日惠王朱旭,朱宝玉疑心更胜其父,以平乱之名弑杀叔父朱迫。 宁州百姓大乱,不断有人凭朱迫名义起义抗焱朝。官兵虽屡有平定,却叛乱却从不休止。四面战乱,朱宝玉立即撤走远征外族的大军致使邯、梁、雁三州遭到异族入侵。 南元142年姬孟震远征瞿乌族大捷名震朝堂,焱帝朱宝玉赐爵邯州候,调回朝安听用。 南元143年,冯世靖挂帅年过五旬,功劳显著,虽有心报国,还先王之恩,只可惜满朝文武多小人,他不愿同流合污主动请辞,待时局动荡在参军报国,焱帝赐金,令其告老还乡。梁洲狼烟不止,涌现无数义军首领,好在有朱买臣、郝立等焱朝将官镇压。 朱宝玉忌惮宗室,排除异己,将宗室几乎铲除,南元143年底突然毒发暴毙,丞相邱乘不想在参手朝廷事宜告老退位,唯有两岁的太子朱浏被京州世家推上皇位,朝廷争权者争得不死不休,有人远离京州逃往别处,有人长眠宫廷之内,野心博大者非死即残,诸多世家相互角逐,两败俱伤,最后权力反倒落入贪官段称金及恶官虞昌、虞浑兄弟之手,掌控少帝。任由自己的亲戚在各地为官,肆意提高税收横征暴敛,有意者处死。百年好不容易得来的繁华盛世再度陷入灾难。 南元145年 世家出生于大多人而言都是幸运之事,但……我不同,方圆百里内的人听到我的名字除了耻笑诋毁外只剩冷漠。一切源自我的母亲,可我从未怨恨过她。 “这种家伙竟然活的这般滋润?” “摊上那种母亲还能有脸苟活当真是羞愧。” “也亏得程候爷仁厚养他十五年,不然早就饿死了。” “…………” 从程候府出城一路上青年眼神默然,任凭路上的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又怎会忍受不住。 “无言哥哥!无言哥哥!”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青年终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开行过来的马车。 程家大小姐程萦玥出现,周围的群众虽然还各自聚拢没散开却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别看只有十二岁出头,毕竟是程候千金可不是谁都能惹的。 “无言哥哥,一定要走嘛。”马车一停她立刻扶着把手下去,希望能挽留住这位有着别样情感的兄长。 沐无言脸上依旧无所表情,对方越走越近,他默然的往后退了小步。 “嗯,或许我们要很长一段时间后才能再见面。” “留在我……我爹的候府不是也挺好的嘛……” 看着少女眼神中真挚的情感,他有些自责的摇了摇头。 她的心意谁都能看出,沐无言亦是如此,越是这样,他一想到利用了对方这么久。对自己的不堪越是让他愧疚。 “是不是我娘让你走的!我现在就去找她。” “玥儿,与他人无关,离开候府之事我已经想了很久了,理由我也告诉了伯父,之后的日子其实有我没我也不会差得太多。” “无言哥哥……” 千言万语都只敢藏在心里,她只恨她自己的胆怯、羞涩与力不从心…… “抱歉,我先走了。你也快些回府里,大夫人知道了不会高兴的。” 望着对方没说几句就转身离开的背影,强忍着眼角几乎要落下来的泪珠。 “言哥哥,我们去沐姨的坟前探望一下吧。她知道你要远走也一定舍不得。” 沐无言没有回答,继续朝城门口走去。 “都说这沐无言为人无情无义您说什么也没用的,我们快些回府吧,不然夫人又要责怪了。” “住嘴!” 身边的丫鬟害怕她们私自出府受到责罚,也不断劝着大小姐但招来的都是嗤之以鼻,成了耳边风毫无作用。 站在道路中无神的望着那一袭黑袍逐渐远离视线,心中再多不舍也终究无济于事,直到完全看不见身影后程萦玥才眼神崆峒的上车。 沐无言出城后回头看了眼城门,叹了口气。是如释负重也是对离开故地的不舍。 程萦玥的父亲程颔原本只是庶长子,因为娶了本城刘太守的女儿后,有妻家帮衬,加之其品行得当,才承袭郡候世子的位置。 然而,早年程颔只是庶长子身份时恋慕上了一个风尘女子,其才貌双绝,多少人为之钦慕。他和老侯爷夫妇求了很久才重金娶过门当了妾。只是四个月后那女子怀了身孕却和候府一个门客私奔逃了。 这件事传遍了整个郡城,程颔为此一病不起,而后在无儿女情长,一心为国为民不断救济百姓、安抚民心深得富阳城百姓的爱戴,为此刘太守亲自与老侯爷说亲,促成婚事。只是夫妻二人虽然成婚,同床共枕三年也未有一子。 谁都没想到,有一日那女子被一富豪捆绑押解到候府等待发落。 那时整做城的人都在传这女子被抛弃后三年来四处卖身不断嫁给富人做妾,却又是个扫把星,到哪家哪家遭灾。 直到这位富阳城里外出到弘郡行商的张员外碰到街上卖身的她,恰巧当年常进出女子所在的青楼,觉得非常眼熟,就派人私下打听,因昔日受程颔相助之恩,见如今对方袭爵已是众望所归就花钱买下带到候府领赏。 程颔余情未了孰都可见,重礼谢过那商人,不管外界怎样的言论府里多大的压力强行带母子二人入府住下百般照顾,因身份不便夜夜坐在门外守着。 老候爷几次责骂令人驱赶这对灾星,都被他阻止,少夫人也极度不满向父亲诉苦。刘太守愤怒之下派官兵过来抓捕母子。 可那女子却悬梁自尽了,男孩亲眼看着母子自杀却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冷血无情惹来无数人的谩骂。但毕竟只是三岁的孩子,在程颔的力劝之下收养在别院,平日三餐都由他亲自去送,关在院里平日无事可做,就亲自教这孩子琴棋书画与弓马六艺视若亲子。 程萦玥的出生几乎都是偶然,沐无言五岁生辰的时候与程颔已经没有隔阂了,说了很多母亲身前带他游历三川四海看遍岐州各地民情的经历,程侯爷一直都笃信传言非实,高兴之下喝了很多酒,回到房时错认刘氏为沐氏才有女儿。 意外的出生自然父不亲母不爱,外祖父外祖母也从没来看过她,祖父重男轻女对她也很冷淡,只有祖母对她疼爱。 好景不长三岁那年,祖母一病不起。她又只剩孤零零一个人。 “哭着吧,给你袍褂也不穿!冻死得了!都别管她!该睡觉的睡觉去。” 她没管母亲的离开,早将祖母的爱视为母爱,对于母亲再无希望,只剩生育之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衣袍披在她身上,她刚想抖下来却被人从后抱着。 “老夫人怕你太伤心了托梦让我过来安慰你,让你别哭坏了身体。” 程萦玥抽泣着没有在抵抗,她本来就小这些哄小孩的话自然有用,还有这个拥抱真得让她心底有一丝温暖。 对方收手时,她转过身去紧紧抱住对方。勒的很紧,祖母不在后这一天的守灵她只能哭,心里再多的话也没有人会听索性就不说,可现在积压的实在太多了,已经忍不住了。 “我不想一个人……呜呜呜……我要祖母……呜呜呜……我睡不着……我怕黑……呜呜呜……” 半个时辰左右,心里的话实在太多说完的时候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无力的躺在少年的怀了,这个怀抱的温暖让她留恋,从小到大只有祖母一个给过她这样的温暖…… “好啦,你因该饿了吧,我们先吃点东西。” 见她还是无动于衷又说了句,“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 一直陪着你…… 她想要的不一直都是这个嘛,祖母也是这么说的,会一直陪着玥儿…… 简单吃了些早已凉了的米粥汤水,二人聊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互诉苦肠,也就是那个时候记住了这一生都忘不了的名字沐无言。 因同病相怜自然能将心比心,同是失去最重要的人,那一份难过如山崩地裂一般,程萦玥有些困了,但还想继续给祖母守灵。 “老夫人说她想你了,想在梦里和你见面说话。” 沐无言这么哄骗下去她信了,手牵手一起走到她住的屋前才分手。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段时间天天都能梦见祖母,当然逐渐的那少年轻柔的声音与清秀的模样也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五岁的时候在去学堂的路上,被嚣张跋扈的堂兄堂姐欺负时,期盼已久的声音与那道身影在次出现。 他过来打退了欺负她的人。跟着进了别院,少年没有拒绝,任由她看着自己锻炼身体挥舞枪棒。 而之后更是见到了久违的父亲。 堂兄堂姐向叔父告状,一大行人来别院闹事,此时父亲过来,了解情况后得知他们先出言不逊,发火之下直接骂退了叔父。 这是她自祖母过世之后第二次被人庇护,对沐无言暗生芳心,不,那个年纪或许是另外的情愫吧。 因为有他的地方便能额外受到父亲的关照,即便不断告诉自己不需要,可是真正感受来自父亲的关心和呵护时,融于血水的亲情根本难以掩盖。 即便母亲处处限制她的行动,可有父亲帮着,只要有空就带她去别院,在别院里没有任何束缚,有父亲和无言哥哥的陪伴让她彻底走出祖母过世的阴影,在这里,她永远不是一个人。 数年相伴,或许沐无言别有用心,可程萦玥早已把她视为最亲近的人。 回到空荡荡的别院,心心念念的人不在了一切都物是人非。没有了他大汗淋漓练武锻炼的身影……没有了他与父亲下棋、合奏乐器的身影……没有了那个和她喜笑着聊天谈心的哥哥…… 第二章 匪中行 “母亲!呼呼呼……” 梦醒已是第二日,沐无言起身靠在客栈的床上。 母亲自杀前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 父亲究竟是谁他从未知道,母亲也闭口不谈。只知道小时候跟着母亲在岐州内县城的街道上吹奏长笛、口琴卖艺一边维持生计一边游览沿途的风景。 后来岐州兵荒马乱的四处征兵,百姓民不聊生随着人流避难去了京州,没想到那里看似繁华明亮背地里却阴暗无道,母亲被人强买为妾,好在这些黑商被征收大量钱财,濒临破产养不起闲人赶走了母子二人,之后逃回了惠州,三年奔波让沐无言身体很弱,经常生病,即便有沐氏悉心照顾也落下病根,最终大病一场需要大量的钱看病,现在卖艺连生计都难以维持,在城内饿了两天,不得已只剩下卖身一条路了。 之后……醒来就躺在程府的大床上,每日都有一位陌生男子过来送三餐和治病的汤药,这些日子里只见母亲脸色一直不好,少年时的他并不懂,只知道吃饱穿暖就是福,寄人篱下的感觉难有体会。 而母亲死后,十五年来也终究明白了这种感觉,即便有程伯父百般照顾,衣食无虑却只能躲在别院,外界蜚语不想去理会更不想接触那些人。 早晚凌驾他人之上的野心自母亲死后不断积增,少时流落在外,天下疾苦一目了然,朝廷早晚会翻,时局越乱他的机会就越大。 母亲去世前告诉他自己因为弱小而死,现在哭就是承认自己的软弱不值得。可这根本不管用,他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可又不敢出声,直到哭乏了,眼泪都干了才有人进来,看到母亲吊死,看到他趴在桌上睁着双眼无动于衷。 虽然习武本意是强健体魄,然十多年来更想着他日披坚执锐在战场上生还,建立功名。儒家圣贤书实在看不下去,无心钻研。反倒兵法史学让他倍感兴趣。 只可惜兵法奥秘程伯父难以参悟,可天不无绝路,程萦玥舅舅的老丈人乃惠州有“学术之长”名称的韩于老先生此刻正在程家学堂授学,外祖父刘太守手下又有一羲朝开国军神张统后人为门客,原本只因同是天涯沦落人才对程萦玥安慰谈心。刚巧几日后在别院见到她被欺负,本不想与他们产生纠葛,但为心中所图出手去帮忙。 后来和她百般闲谈也都为了拉进关系,果然这个女孩子很容易就中招了。 兵书上任何有不解的地方与自己悟出来的心得都记下来每过几日让程萦玥带着回刘太守那让门客说明见解,或者空时去请教韩老前辈,把他们说出来的解释和他们钻研与听说的道理都记录下来,回来教给沐无言。长此以往,程家私藏的《前军书》《无寂三才》《草庐对论》三部曦朝开国名哲的典籍都被他看完,悟出自己的要诀。 十八岁,多少男儿已经成家,沐无言只因出生,即无心娶妻也无人敢嫁。 临走之前,他不敢去见程萦玥,那份利用真心的愧疚让他抬不起头,只去找了程颔。 “伯父,如今天下大乱,无言欲出城自成一番事业。” “……言儿,你也知道现在贼寇肆虐,宁、岐、雁、梁、瑶州反贼军阀并起,朝廷大肆抓捕男丁充军,你若出城……” 没有庇护之后如何结局他怎会不知,他浅笑着说道,“习武多年,或许百石难以张开,然开弓十石也不成问题,上了战场虽生死难料,可求扬名立万,必是向死而生。” “在过些日子吧,现时局实动荡……” “安逸之下一事无成,危难之中方能求成。”沐无言作揖道。 程颔见他去意已决,谁都无法撼动无奈叹口气道,“大丈夫本当自立于天地……身上东西带的如何,需要我安排几个仆从跟着么。” “我带了些换洗衣物还有您赠我的长剑、玉笛。” “就这些怎够,我身上还有几十两银子,你先拿着,我派人再去取些。” “多谢伯父,我身上有这些年您给的岁钱,足足三十两我生活数月不成问题。” “在外,一切当心。记得回来看看……玥儿因该会很想你的。” “是,若是有时间一定回来看望您和玥儿。” 简单的道别后,沐无言起身离开。 从未离开别院的他何去何从即便他自己也都不太确定,富阳城外数十里庄县的一家客栈里过了夜。 “出生卑微……却过得这般养尊处优。” 他不禁自嘲,担心露宿街头身上钱财被人洗劫是一事,这些年候府住得太久了,当年和母亲流浪街头的感觉已经找不回来了。 惠州自古崇尚侠义,许多大官也都有任侠行义的往事,所以惠州各地官府对于执剑的百姓也不会太过为难,只要不犯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不可。 惠州暗流涌动他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来得这般快。刚出新沅郡来到巍郡内山这林里就遇到山贼强盗,是危险也是机遇…… 半年后, 沐无言在鱼禾郡的户中城,被强拉入军营,作为讨伐贼寇的先锋部队。 说是先锋军不妨说是敢死军,穿上军装皮甲皮盔,拿着铜制军械冲在前面挡着流石飞矢。 “言哥,我们怎么办啊,这等会进了山林可真得死了……”近旁的小兵问。 这里山岩陡峭,左近溪水又逢绿林,在这里占山为王依据地形确实能抵御一阵子。沐言环顾四周打量一番,要真做强攻即便对方没什么甲胄军械,但投来的山石也伤人不轻,这一百多人肯定没几个能活的。 “这可是你挡着我们逃的,现在要死了肯定让你走在前面!”有人不满的说道。 “先后有何区别?要想活听我的。” 沐无言厉声喝到,因为他常年习武,比起这些难民、乞丐子弟都要厉害很多,先前在军营三月练兵。军官见他有点能耐,长的又不像普通人,先后提拔做了伍长、什长,后来这些乞丐出生的兵丁吃饱喝足听说做先头兵怕死都想着逃,沐无言帮住官兵一起抓回来,在加上这段日子他表现比其他人都要好,上级也放心他带队送死,就给了一个百夫长的职位让他领这一百二十来人去先头探山路。 “这山里听说有三百多人,我们这打上去也肯定没命呀,倒是便宜了后面的那群家伙。” “要不我们逃吧,背后那些家伙虽然拿着弩箭但估计没几个射的准,到前面那片林子我们就分开跑好不好。” “现在跑了就成了逃兵,活下去也只会被通缉,在任何地方都立不了足,被抓去做劳役累死难道就好么?” 一言既出众人也都不在敢想逃跑,沐无言问,“你们想为什么偏偏重金找我们这些外地人、还有乞丐要饭的来?” 众人不解,他解释道,“这些贼里肯定有城里城外交不起税活得苦的人上山,后面还有这城里其他官兵难免有打的着关系的人在这山里,不方便动手,但又想拿军功军饷养家糊口,所以找我们挡前面,他们后面放冷箭。” “这……这不是欺负我们嘛。” “是啊,但弓弩都在他们手上,三百多人分了剿匪的赏钱,等会上山我们死绝在前头,他们杀完这些小山贼再去偷拿点他们抢的钱粮又赚一笔。” 众人听后也都怒气冲冲,个个咬牙切齿。更想拼死逃跑了。 “比起逃跑被抓,不如一同上山,有了靠山还能自保。”人群里有人说道。 “对呀,这山贼三百多人也不少啊,怕什么我一外地逃难的反正没有亲戚朋友不怕被诛连。” “对对,老子乞丐一个,这朝廷不争气,搞得我家破人亡!” “诸位小声些,别被后面的官兵听到。” “头,有什么计划嘛?” 见有人问,他迅速回道:“穿过前面的绿林,等会进了山把帽子都脱了,只管往前走,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 沐无言嘴角上扬,面带冷笑的走在最前面,引着众人走向不归路…… 刚进山,沐无言带人深入腹地,后面的官兵跟着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没太在意,直到四周峭壁不断落下巨石,被砸者片刻血肉模糊昏倒在地,沐无言迅速让人转身架盾挡住前路。 官兵看到前面的部队疑似倒戈挡住了路,现在左右乱石翻滚,只能往后跑。却没想一路都有山石伏击,三百官兵无人逃出。 沐无言让众人脱下军装上交军械,给了这些山贼,然后让他们先原地休息,自己则进去谈话。 “沐老弟厉害,说好三个月,还真搞来了一批军货,但是这些……” 山贼头目是一个彪形大汉,一面贪婪的模样看着沐无言。 “破是破了些,但总比布衣要好很多,军弩军刀也肯定比咱手上农锄器械要好。” “也是,不过这一百多口张嘴,山里现在的情况分担不下啊。” “老大放心,这些人我把他们的军装军械留您这,您在派几个人跟着我走把他们在别的地方解决了,即保了您名声也省了这么多张嘴。 ” “行,老狗你带几个兄弟跟着走一趟。” 众人见沐无言出来也都纷纷站起来,这上了贼船骑虎难下,只能跟着有想法的走,不然怎么都没活路。 “你们都跟着我走吧。” 下山没走几里,沐言拔刀杀了那个山贼头目的亲信,上面带下来的几个山贼也一半应声杀了几个头目亲兵。 “言哥……这……这是干啥?”那百人被缴了军械武器此刻保命都难,见沐无言杀人也都吓得发愣。 “这些人可是要杀你们啊。” 他继续说道,“这里的山贼大多鼠目寸光,贪图小利没有成大事的能力,这里的头领恶贯满盈跟着他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那我们去哪?” “另一座山寨,有吃的也会有军械军备。”沐无言说完就领着那几位跟着他一起杀人的山贼走在最前面。 “言哥……我们要走多久啊,已经走了一天了,这路上果子也没几个,也就喝了几口河水。” “官兵知道你们没回来肯定会加派人手去攻山,而且现在知道这山贼难对付肯定会派更多的人去,到时候这群山贼一定会被剿灭,他们发现堆积的尸体数量不对,肯定明白我们叛逃。城里少说五百骑兵,我们要是走走停停,就算先走一两天完全也能被追上。” 此话一出那百人也担心性命不保继续没了倦意,继续往前走。 连续走了两天的路,到了一座山前,山上陆陆续续有人下来迎接,为首的一个高瘦痞子过来问候道,“沐无言兄弟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 “沐无言兄弟,你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守寨的小头目王顺安问道。 “李虎现在已经被官兵剿灭了。” “啊……这这……那我们……” “放心,知道这个据点的人不就只剩我们了么?” “对对对……” “只是,这里之后谁说的算就成问题了。” “哎呦,这全靠您呐。” 王顺安向来贪生怕死,虽然是李虎最早的部下,但身边几乎没有手下信服他,这山寨里三十几个山贼肯定不会听他的,而且看到对方那边一大群人,哪敢多说什么。 进寨后,沐无言他回到自己的草屋,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那看惯的景色,却又不一样,原本是要虎口谋生,现在已经强占虎穴。 四月前远在巍郡,当时的李虎还没有上百人规模那么大,只有三十人左右,手上拿的也都只是木制农具除了李虎有一把畜刀。 但毕竟人多势众,沐无言虽然手上有剑却没想过杀人。对方力气都不小 只得看到缝隙就逃跑,不过他们死死追赶,最终沐无言不识路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因还是没有杀人的勇气,只得将包裹内的钱作为入伙费给了他们,自己也仗着力气与武斗技巧做了个小头目。 只是李虎这个人心眼很小,只喜欢别人阿谀奉承说他的好,也害怕有人比他厉害占了他的风头,沐无言察觉到这点就把自己的长剑送给了他,虽然不舍,但也属无奈。 他发觉这些山贼太弱了,不论是武器还得体质,都是巍郡内一些交不起税的难民组成的,靠聚众抢劫路人为生,遇到反抗严重的就杀。 但这些完全不够活,三十七人里一半都是饱一顿饿两顿的。 官车有官兵看押,商车有镖局的人守着,都没胆子去抢,普通百姓又没钱,想要活命只有一条路。劫村,这条路李虎也知道只是瞻前顾后不敢去做。继续现状所有人都会被他饿死。 沐无言只好将小寨子里的米粮都一把火烧了,在跑向村庄逼得李虎带人去抢东西。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李虎虽然无能却也心狠手辣,进村后贪图村妇美色强占民女,滥杀村夫,将人钱财洗劫一空,除了好看的女子其他男女老少一律屠杀。 这八十多口的小村庄一夜之间成了废墟…… 然有了钱在沐无言的劝告下派人四处找铁匠打造铁农具,特意磨的尖锐些,而且经过屠村,这些山贼身上的戾气自然多了许多,杀起人来全都信手拈来,战斗力不是一般莽夫强盗可以相提并论的,在他的设计埋伏下,初次劫镖就大获丰收。不仅钱粮宝物样样俱全,还缴获了几把镖局的铁刀铁棍。 之后两个多月的时间,更是大肆吞并拉拢了不少亡命徒和难民组成的山贼队伍,聚众五百多人,杀人劫镖还多次劫掠屠村,虽然伤亡不小,但活下来的一百多人谁手上都有百来条人命。后来李虎在沐无言的建议下跑到更富饶的鱼禾郡,不出意外,原先在巍郡的几个据点全被剿灭了。 在一座荒无人烟的荒山上建了一个临时据点,容下这一百多号人。后来有人探查户中城外十几里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现成的山寨。 沐无言知道那可能是别的山贼的弃寨,为何要弃,自然是因为那里的官兵管的严。可李虎不愿意在这破烂的临时据点住,带着大部分人跑过去占山为王,这里留了一个王顺安带几十人看守。 李虎行事高调,官府门前四处劫掠,招收不轨徒众落草为寇,沐无言知道他气数将尽,多次暗中移走粮草到临时据点,又用军械诱惑他,让他放自己出山,果然被官府拉去充军。 却也凭着这半年当小头目的管理经验,镇住了这些乞丐、流民当了百夫长。朝廷无道,跟着当兵早晚遭殃,可李虎却更是短命,倒不如借李虎的手除掉监视的官兵。再凭官兵的强大灭了李虎,不仅除去大患,这临时据点也没有他人可以知道在哪了。 “沐头领……对不起……” 他回头看了眼,一个二十多岁的村妇拿着一本褶皱的书籍。 “是你啊?那书我已经熟记于心,留着只是做个念想,这个不用给我了,你自行处理就好。” 看着那部墨迹都模糊的兵书,看了十几年其中道理也都明白只是心里不免还有些难受,至少已经记在心里,这残躯就由它去吧。 “不是让你找机会下山找个人家嫁了么。” “我……我不知道去哪。” “这里恶人成堆除了这里,哪都可以。” “可你救了我……我只想跟着你。” 李虎屠村抢女之举比比皆是,一次对方竟要求他杀人,他知道要是不这么做自己也会死,可真这样做与这群人还有什么区别。思衬之下,他要求李虎把他抢的那个村妇给他,不然没奖赏就不做。 救下来的自然便是这位村妇,本来放她走让她远离虎穴是为了给自己杀人一个正当借口,却不想对方这么在意。 “算了,随你。” 在这临时据点里,一个月来都是让这些新兵山匪拿着木棍木板一同演练,毕竟走上这条路,全靠他出些小计谋不是长远之法,至少要有些自保的实力。 再说那些匪兵下手没轻没重反倒接近实战的效果,而新兵出生的人有搏斗技巧但没有真正生死战的经验,中和一下效果超群。 “时间刚刚好。”沐无言转身看向来人。 一个军官打扮的商人跑过来,“两百面旧皮盔皮甲、两百把旧军刀军盾都在这,你自己数数。” “二百两白银都在这。” “行,货我放这里,我们先走了。” “慢走。” “这二百两就换了这些破烂?”王顺安肉疼的看着空荡荡的钱库。 “这些东西已经是特价了,照常这些破烂至少也能开500两白银。” “啊?” “今年各地都没什么天灾,只可惜秋后不是朝廷国库丰收,而是倾覆之日。” “这天塌下来关我们什么事?” “再过段时间,钱不如草,留着干嘛。” 沐无言让众人过来领甲胄军械,准备好打仗。 这里一百二十多人毕竟有三个月的演武训练,主要是让其他几十个匪兵跟上节奏,自然不可能同李虎那般屠村获取经验,要出手也必须劫官车,据之前的经验官兵中滥竽充数者居多,利用这一优势,打伏击、游战、设陷阱效果会很好。 但户中城太守王勾为人弑杀严苛,知道还有匪寇作乱肯定又会派人来剿,必须先建好其他据点,毕竟狡兔三窟,行动前没有准备定会同李虎枭首示众这般凄惨。 五个月来,在沐无言带领下众人不断埋伏骚扰官兵劫取钱财粮食,在户中、牟、安夏三地不断变更据点。屡次击退小股官兵,众人军阵技巧、行伍素质也飞速提高,伤亡人数也逐步减少,又收服了不少其他山贼,沐无言从中取身材强壮服从指挥的人,不断训练,对官兵进行游击,这一支山贼队伍最终达到了八百人。 到了七月邯州大乱,九州群雄并起的乱世彻底拉开帷幕,惠州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只不过是等待时机…… 第三章 名起乱世 南元147年七月 自四月起,邯州十一郡接二连三反了七郡。 邯州 凤安郡府 “我本以为叔父会让世子挂帅,没想到还是让阿轩来。”姬芍柔感叹道。 一旁的宫如钰轻笑一声,分析道,“姬佑择从未打过仗,让他统帅三军不仅无人信服,胜败更难以预料,邯候也是行伍出生,戎马半载怎会犯此大错。” “姐夫说得不错,父候王霸之心在隐晦可我们这些身边人又怎会一丝都未察觉。”上坐的姬轩摇晃着手上的茶杯。 “只不过你这次是不是太过火了,要建私军只怕会惹着叔父。” “堂姐勿虑,兹事体大父候会同意的。” “叔父向来居中自处,谨慎小心,知道你要建私军肯定大怒,为什么还会同意。” “正因为居中,即便邯候在如何偏向世子,可阿轩的安危他也不会做事不理。” “莫非……是真的?” 姬芍柔此刻才明白,原本世子姬佑择从旁辅政,二公子姬轩辅佐军务。叔父自然是想让从小培养的姬择佑继位,但这些年在郡内阿轩四处平寇伐罪,剿灭劫掠百姓的山贼强盗,能力与功劳也都摆在叔父姬孟震的面前。他只好让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相互制衡,可近来传言世子在外私用国库招募私军,此罪足以撤去世子之位,要保长子就只能故作不知。可真如此,兄弟俩关系向来如水火一般,结果就是二公子危。 “姬佑择啊姬佑择,反倒头帮我一筹啊……呵呵呵……” 若要继续平衡,除非二人各有一军。 没多久,风、蒯二位先生领一内侍过来。看着内侍双手端着的青绿玉印使得姬轩得意的走出来行礼。 “二公子,候爷特许您组建一支一万人规模的军队,这是军印。” “嗯好,公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姬轩伸手示意公公把印交给他面前的蒯先生。 “侯爷说了,三军集结早已休整完毕,您领了军印就出发吧,募军的事情可以在郡外整备。” “有劳公公了。”姬轩俯身作揖完,微微点了点头,宫如钰、姬芍柔夫妇也起身跟着他一同出去。 三军分别为神骁军、神羽军、神武军。 神骁军是邯州候姬孟震早年救驾有功,受戾帝特许,所建亲卫队,讨伐瞿乌族立下战功后受赏,扩建为军队如今已有将官劲卒三万规模。神羽军最初是其弟姬路守备凤安郡各城各地的守备兵,邯州候从京州逃回后就私下让其弟悄悄组建第二支军队,神羽军便是凤安各地百里挑一的精锐,总有一万人规模。 当年,邯候奉旨伐异,却因瞿乌族强悍姬孟震难以取胜,长孙成赢受姬孟震请命出山后,五个月领军深入瞿乌族腹地,将各部头领与瞿乌族首领全部抓获却没有要任何的功劳选择隐退。八年后,姬孟震争权失败从京州逃回邯州,担心朝廷会借机铲除他,再次请长孙先生出世,并交与他一万人训练军队名为神武军。 “参见主帅。” 三军众人见姬轩他们过来忙喊到。 姬轩简单和诸将致礼,面容严肃的上马,拔剑大喝,“出兵,粟平郡。” 姬轩师从长孙成赢,其师父本已有先祖长孙智的军神之才,姬轩在熏陶授课之下用兵之道亦是出类拔萃,年仅十五然智谋韬略已不是同龄人可睥睨。况且身旁名士风闲风寻之可谓学富五车多智善谋,蒯文书游历九州见识深厚能相面识人,又有同为当世军神亲传,智勇双全的宫如钰与巾帼不让须眉的姬芍柔在旁相助。 神骁军骑步精全,他从中取六千骑兵四千步兵之精英部队组天策军。成立之初就是一支无往不利的神师,半月内就攻下粟平郡两座县城、三座要塞,连同神羽、神骁军、神武军攻占的其他十一座城县包围粟平郡城,三日之内破城。 粟平郡收入囊中之后姬轩环顾全城,百姓对朝廷已经心如死灰,一边驻军招募兵马,休整队伍,安抚群众,一边上书告知父候时机已到。 当月,邯州侯姬孟震凤安城内白云观祭天称王 ,与世子姬佑择开设“昭官九品制”,定国号“昭”成为第五个诸侯王。 姬轩任开国大将军,掌三公太尉印奉命统天策、神羽、神骁三军及调动昭国郡兵进攻越中郡、岷郡、安阳郡。一年的时间,望风归顺者颇多。其中能文能武的将官包括陈行戬在内数之不尽,天策军与神羽军也都扩编到三万人的规模与神骁军相同。独留安阳郡城围而不攻,等待时机。 “白影将军,父候特命你为神骁军新任统军,你可不要辜负其重托。” “老将明白,多谢二公子提点。” “呵呵……” 白影有数十年的军旅经验,性情率直,有些统兵的本领,只不过有能力是不够的,还需要功勋的累计,白影自知还差些,如今能做到这个统军位置肯定脱不了二公子姬轩的帮助,顿时感激万分。 南元149年,天策军势如破竹,安阳显威。顷刻间收拢在手,招揽贤才担任郡县官吏。 同年长孙成赢为车骑将军领神武军万人进攻郸郡、楼安郡、西皋郡,横扫山贼叛军,锐不可当。大肆救济百姓,善待降军与俘虏,所到之处归顺人马数之不尽,各取其中骁勇无畏者扩编神武军。 邯州十一郡,昭王姬孟震凭扫除叛乱,施义百姓的名义独占其八。最北的曲郡与最南部的上晋郡愚忠至极,一心求义,未举反旗。最东面的福同郡郡守举全郡归降昭国。 外征事宜结束,最先让长孙成赢领神武军归国受封,随后是神骁军和神羽军诸将,天策军留守。长孙成赢官拜正一品上柱国带领神武军往邯州西北边境戍边,新年初,才让姬轩领天策军回都受重封。 五年前惠州候被逼自杀,其子孙澄年仅22岁,却能忍辱负重,自削爵位屈尊朝廷之下。邯州大乱后开始筹划,直到秋后收粮完毕,协其父一万旧部同时联络了郡内两大世家五千多人于惠州宗阳郡端城起义,州内世家强如鱼禾郡白氏、甘郡孙氏等与之结盟并行。 起义成效显著,惠州十二郡其余郡内纷纷有人效仿,遍地狼烟斩贪官举反旗。 鱼禾郡内,原鱼禾郡守白旭,总领绕安城三千兵,拉拢附近县城与村庄反抗朝廷攻下鱼禾城大肆扩编军队,其女白慕雪领亲信两千人朝户中城进发招安官员救济百姓。 然户中城太守假意归顺暗下埋伏,白慕雪轻敌两千义兵损失大半,领残军撤退,官兵贪图赏钱不断追赶。同淮山遇到山贼设伏,走入陷阱范围大火四起,队形被截成两半,前军继续追赶白慕雪义军。后军撤走时山路上也阻击不断巨石滚落,逃回城内死伤不轻。 白慕雪见追兵锐减,下令整顿队形。两军实力相当,人数相仿,但刚受一败将士们都没有太大战意。只见山坡下来两支穿着破烂甲胄的不明队伍加入战场,官兵三面受敌,将领指挥不利全军陷入慌乱。白慕雪见此机会命众人进攻,白刃相交战况焦灼,官兵胆怯者开始撤退,奋勇战斗的官兵悉数被杀后,白慕雪领部下收拾战局准备离开。 “将军,还有百余人撤走,后路已断士气消极,我军新逢大胜当乘胜追击。” 她虽然不认识这位相助的义士,但听其说的有理,整顿阵型继续追击。不过一会,那些官兵见后路已断,敌方人多势众只得投降。 “多谢相助,敢问是何人所部。” “此山贼寇,不足挂齿。” “在下白慕雪,为反抗朝廷的白家军将军,如今新败正值用人之际,先生意下如何。” “本意如此,在下沐无言,我部八百人众悉数加入。” 白慕雪与沐无言合兵,用谎报诱使户中太守领大军外出剿敌,趁城内空虚,又用金钱和珍贵宝物贿赂官兵,冒充先前兵败的残军入城,拖帽为号,偷袭占领东门,放火烧城,各处民居慌乱不堪,官兵担心家中情况纷纷离职,白家义军暗处埋伏以逸待劳击杀乱涌的官兵。里应外合,前后夹击下将其他三门逐个压迫致使守城官兵纷纷投降,完全吞下户中城。 离开程府,两年的时间,先是强征入伍,后当了近三个月为虎作伥的恶匪,拜官朝廷大半年做到百夫长。脱离李虎与官兵后又落草为寇领着百来号人当了数月山贼。如今加入白家军担任都尉,成了义军将领。 白慕雪初出茅庐,虽然从小饱读史书名著可对于政务的处理还是有些生疏,沐无言一边带领士卒重建城镇民居,走访民情。征收青壮入伍加以训练对抗官兵。一边凭借自己一年多结合官匪的管理经验辅佐白慕雪下达政策,与民休的同时也扩充战力。 一个月来,白慕雪领得这支白家军实力愈发强劲,对于城外回攻的官兵也在沐无言的统领下多次主动出击,打得官兵措手不及,以少胜多俘获了不少士卒。 沐无言可谓全才,处理政事、整备军务甚至带兵出征都离不开他的身影,白慕雪在感慨手上有此能人的同时,年仅二十岁的白家大小姐也难免生了一丝倾慕之心。 第四章 英杰 南元148年10月,今日本是佳节,奈何寒风所到之处都是血河漂泊。 “怎得这副表情?” “托你的福,虽然拿了户中城,可我军烧民居的事情被我父亲知道,惹得他非常生气。”说着,白慕雪将太守台上书简举了举。 “我等也并没造成太多的人员伤亡,房子不过身外物,不收税钱,打开库房,钱粮物资一应俱全,组织人手一同修建房屋,没几日就能恢复。” “话是这么说……我也明白百姓原先虽有住所可缸中无米身无分文,但此举……” “犹如匪寇。”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本就如此,许是先前当惯了山匪,看淡了烧杀抢掠,不过我手下这些人我会管着的。” “城外十几里的三千人的军队一直不进不退,始终是个祸害。” “户中四面城墙高耸坚固,铁制城门即便攻城车也难以撞破,城内箭支充足石块俱全,粮草堆积,固守两月不成问题。” “不错,他们出的匆忙显然没有携带太多粮草,没几日就会兵乱,我们在招收入城补充战力。” “我们已经收了城内两千多降兵,现在足有四千多人,还要赈济城内城外数万百姓,在收下这批人,粮草供应未必如愿。” “也是……如今惠州民不聊生,百姓多是为寇一方,荒废了耕种,即便今年无灾无祸也没几个地方收成好的,再有商人重利大肆囤积高价卖粮,如今这粮草……” “真收下这批人,城内乃至外面几家村庄里的人都得饿死。不过也不是没办法。”也没卖什么关子,沐无言继续补充道,“我与几个偷卖军火、情报的贩子有些交情,可以找他们问问哪里有卖粮草的。” “现在这情况,没多久粮草见底再多钱也是浪费。” “这段时日城内事务全交给你了,我出城去联系他们。” 白慕雪有些不满,这人也太看不起她了,随即又有些疑惑,这人对户中太不了解,城内地形、百姓户口仿佛就是人形地图。 “对了,你在这待过很长时间嘛。” “我在这里当过百夫长。” 沐无言说罢起身离开。 邯州 岷郡挽红县 “阿轩,这徐生城也不是什么易守难攻之地,岷城已破为何留他不攻?” “民为本,岷郡各地百姓连受战火侵害,我们安抚为先。” “这些多是贼寇、叛军作乱,根基未稳。我们不趁此机会如粟平、越中全部占领在行民治反倒给他们喘息的时间……你们在筹划什么?”姬芍柔见姬轩与宫如钰嘴角含笑,似乎瞒着什么。 “夫人且看。”宫如钰手拿着一竹书简递给姬芍柔。 内容大致就是徐生城一贼目怀才不遇,如今头领贪婪无德大肆抢掠女子钱财,比起朝廷更为荒诞,城内百姓军官也都对他失望透顶。他欲在三日后佳节夜晚暗开东城门带军进城。 “会不会是圈套?” “圈套又如何我军骁勇士气大涨,即便没有里应外合也能破城。” “那为何……” “自然要答应,只不过……”姬轩阴笑着卖了个关子。 宫如钰一唱一和的继续说,“他说暗开城门接应,我们偏不,三军各出攻城精锐攻打三门,独留这东门不走。” “对,要是他们设了重兵埋伏其他地方肯定守备不足……。”姬芍柔明白的点了点头道。 “再说此人卖主求荣,真让他立功就不得不收下此人,难保日后他不效仿今日之举。到时候我们先把这份书简还入城内,此城头领怎会轻饶他?城内大乱,我们从外攻城自然简单。” 虽然都是宫如钰对她说,但眼前这两人从小就跟连体一般,心思如出一辙。想来已经简单商量过了,姬芍柔也是无奈的感慨一句,“你们还真阴险啊。” “呵呵……行军在外,怎可大意。”姬轩面不改色的应了声。 只是,情况却比他们预料的更好,这城内头领收到书简后迅速集结兵马前往东门,那守将也不弱,不仅组织人手反击,乱军中杀了头领,还在昭军三面攻城时从内协助夹击策反守城军队,使得此次三军伤亡极其微小。 “此人遭我们算计竟还能先后反制贼首,策反驻军,想来他在军中威望不小,有些统兵之才。”宫如钰感叹道。 “不错,先前孤身来我军中送书,可见其勇武,如此看来也是个将才,杀了可惜。” “我会派人去打听这个将领的。” 看着宫如钰领着那降将先走一步,姬轩心底暗叹,“陈行戬……呵呵,有点意思。” 半月后,天策军继续驻守岷郡,姬芍柔、宫如钰同领神羽先一步进攻安阳郡。 “属下参见元帅。” “陈将军,近来可在军中适应。” 宫如钰先前派人暗中打探陈行戬的身份,最后得出来结果也全部呈现在姬轩手上,京州大户人家出生,师从名门,其父遭权官诬陷迫害满门抄斩,年仅十四岁的陈行戬被京州大官保下,只判了终生劳役。直到第十年,十几万劳役不满朝廷压迫纷纷潜逃,他说动头领马奔聚众三万人潜逃到徐生城外靠抢劫商车为生。四月前,靠着贿赂守门的官兵分批入城,最终三万人大闹太守府、放出上千罪犯,虽然与官兵对抗死伤极其惨重,但最终靠着人数优势占领了城池。 “属下……” 这半月,因为降将身份,引来天策军不少老一辈将领的鄙视,姬轩又没有正式给他官职,虽然身在军中处境却十分微妙,然就在今日早晨,姬轩亲自处置了一名欺辱他老统军,当众为他出头,又叫来帐中议事。 “卖主求荣,我本留你不得。可这些天来的观察发现,你是个人才,能文能武杀了可惜。” 陈行戬毕竟大户出生自幼苦读圣贤书,其中道理也明白不少。十年劳役,活下来的身体素质自然不差,当劳役时,一组人来来去去,他也逐渐有了资历,潜逃造反都是他的主意,在这伙人里也有了威望,当上了长官,几个月的管理再加上他原先大户少爷的手段,虽然只是都尉,隐隐之间有了比头领还要高的地位,占领徐生城后,也遭其忌惮,守一城门。 “属下定当誓死追随元帅……” “行了,已经知道你有些才学不必卖弄文字,我只问为何要弑主。” “马奔此人贪婪成性,虽然勇武高大但好色至极,祸害民女不计其数,与之同伍实乃助纣为虐。” “如此说来,要是我也行不义之举,你依旧会效仿?”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大人之名如雷贯耳,救济三郡百姓,讨伐作乱贼寇,是我钦慕誓死追寻的明主。若您如此,我必当自毁双目,拔剑自刎。” “噢?马奔能给你一个都尉职,我此时或许能给的也不外如是,你当真甘心。” “马奔此小人走不远,属下毕竟生于天子脚下,观您气度与王公贵族之人无异,愿赌他日享荣华富贵。” “忠心可不是口头上说说的,我不瞎尚能明断,你若有才我给你机会,立下功劳加官晋爵谁能阻拦。” “是……” “眼下安阳郡有强敌阻扰,我命你统领一支队伍号林字营,午后率众过去支援。” “多谢将……主公重用。” 陈行戬领了令箭行礼告退。 “二位先生怎么看。” 坐在他身后深黑幕帐中的风闲道:“陈行戬有将才、士才,可惜都只是初窥门径还需培养方能成事,不过想来主公此举一箭双雕。” 半月前,姬轩担心任用陈行戬会有同样的下场,然其也确实是能用之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事先放任军中那些与昭王同辈的原神骁军的统领对陈行戬欺辱,他在旁观察他的气量。 半月下来,见他有些能耐,一来借此事处置那些倚老卖老的统领震慑军威。二来把空位让出交与他想扶立的部下,同时对陈行戬既给了知遇之恩又帮他报了欺辱之仇,如此恩惠也足以收其心。 “毕竟公子图谋不止一军之帅,那些老将虽有资历但不是我们拉上去的人也难以信服,他日暗报昭王反倒让我们栽了跟头。如今能借此铲除是其一,可最终要的是真正执掌三军。”蒯奇居提醒道。 “嗯,能力不是嘴上说的,林字营有千人,要是他真能短时间收拢这支队伍建立功名也说明有些能耐,我用着也放心。” 风先生道,“这支队伍整合岷郡西部降兵两千人,装备还不算正规军,又没有将他的原部划入进去,看来主公也是留了一手。” “忠心与否是后话,总是要量才而定。”姬轩回。 “公子,正如蒯兄所言日后您所图甚大,当前提拔将领巩固军权虽然重要,可他日政场官道上也需要支持,您所需的还有幕僚。”风行之继续说道。 “风老师说的是,我年少掌军官场上只有师父与表姐二人亲近。” “昭王有意撮合世子与长孙姑娘,芍柔郡主大义凛然自然不忍见您手足相残,二人立场您最好另谋。” 蒯先生说的永远一针见血,此二事也是姬轩心中的顾虑。长孙予泞是他从小倾慕之人,可数年来只当他是朋友,而对世子却关系不浅,即便他知道师父不会因此投向太子,但若是女儿真与世子结亲,也只能居中自处。大伯毕竟才是凤安郡真正的主人,即便过世数年,百姓自然也向着其女姬芍柔。他从小被父亲抛在凤安,与堂姐情同亲生姐弟,大伯如生父。若是大伯在自然会不顾人言站在他这,奈何天人两处。 “堂姐战场上看着是个骁勇善战不留情面的女修罗,可到了这血亲相争的场面时难免有些心怀愧疚,于心不忍。” “在下想说的就是宫驸马绝对与您同伍,可即便如此您手上幕僚也仅仅三人,世子久居政场其舅有丞相之位,这些年世子身边才学丰富之人少说十人,如何相比。” “蒯先生的意思是那陈行戬若是能用,我不妨重用。” “在下观人向来不差分毫,首次来军中交信时观其容不过图利之表,您先前当众为其出头,在观其容,自有感激之心。方才受命其独自领兵在外,听其声亦是心怀感恩。您若真心用他,想来他日旁人也是千金难买其心。” “先生放心吾自诩唯才是用,既然诚心归顺于绝不会弃之不顾。” “虽然只过一月,可安阳那边却未传捷报,想来是有会用兵的人。”蒯文书攥着胡须望向营外道。 “不错,提拔的天策军新秀多为战功显赫勇武威严之勇夫,却少有统兵治军之将才,待到安阳见此人,若能为吾所用亦能重用。” 天下纵横,英年出英雄。 南元148年十一月,远在惠州的沐无言花费数千两白银买得上千担粮草。白慕雪派人悉数收之,又命人去招安城外断粮困乏的军队。白旭闻之大喜,鱼禾郡不少县城都放弃抵抗开始投降归顺。 初回户中城却不尽人意,城内守军无不纪律松散,还多发官匪对立。沐无言召集各部人马校场演武,命众人木棍木盾对立打斗。两个时辰后已经没有人能站起来,希望沐无言能让他们休息。沐无言让他们之中能背出军规的下去休息,众人纷纷喊出军规。 直到那句:“军中首次挑唆参与私斗者责八十军棍,再犯责一百军棍军衔降一级,三次者斩首示众。” 众人恍然大悟才开口求饶想着人多不可能全杀了,可看见沐无言拔剑亲自斩了为首的十来个伍长、什长甚至还有两个百夫长,众人吓得不敢说话时。沐无言指出这些人多次挑唆军匪关系罪大恶极,已经斩首示众。其余者绝无下次机会,再犯之同罪而论。 众人得知免罪方才松了口气,沐无言又告知他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将作为下一战的先头部队冲阵在前,不过牟县虽小却钱粮充足,攻下此城奖赏与抚恤翻倍。 果然,待罪立功又是重赏之下,四千多人士气振奋,沐无言亲自督战,引导他们攻打牟县,一千多守兵根本抵挡不住他们,不出半个时辰就被破开城门,攻入县令府。沐无言拿着县令的首级展示给守军使得他们再无战意,缴械投降。 此后白慕雪所率的白家军军风严谨,士气高昂,焱朝守军不敢轻易交战闭城不出。白慕雪用了沐无言之策笼络策反城内将领杀太守起势,又提供钱粮让他们归顺自行治理。还在负隅顽抗的就令那些归顺的部队先行派兵攻城,等城损兵乏的时候,白慕雪、沐无言在亲自带兵破城建立威望,安抚百姓慰问犒赏各部伤兵。对出兵的将领嘉奖,追赠钱粮。未出兵的发出斥责,克扣钱粮,有意图反抗的就先发制人令其他归顺的城池一同派兵攻打。 鱼禾郡内县、城总有十七座,其中为白慕雪名义拿下十一座城县,鱼禾郡在短短五月完全归顺于白氏,白旭重新成为郡守。 第五章 白家 南元149年一月,鱼禾城内张灯结彩,既是感恩全郡免税义军发放钱粮救济的大举,亦是新年佳节的庆祝。 白慕雪前往鱼禾郡回家过节,沐无言同行。所过之处百姓都向她招收示好。 “白将军颇得民心啊。”沐无言有意调侃。 “我出生于此,不少人都认识我。倒是你,不觉得姑娘们在看你的眼神都快吃了你嘛。” 沐无言容貌生得俊美,颇有其母倾城之颜。墨袍散发在灯火映照下引得城内不少女子亲赖。 “噢?我倒没注意。怎得我脸上有东西。” “切,少自恋。”这人也不是一次两次给自己下套了。 显然又是想让她夸句长得好之类的。 他嘴角含笑的轻轻摇头,就不在说什么。 到了白府门前,家奴也纷纷上前服侍大小姐。对于身旁陌生男子有意拦在外门,但在白慕雪的威胁下也不敢造次,只得放行。 “小姐,家宴里的大人都在等您呢,这位先生不妨在我白府稍作休息。” 白慕雪为难之时,沐无言先一步开口,“我随处看看,你先进去。” “那好,你们照顾好沐公子,若有得罪,绝不轻饶。” 说罢,她朝大厅走去,家仆见她过来,开了大门送她进去。 “不是让你早些时候启程嘛。” “如今郡内刚刚安定,大多事务还要处理,今早得空启程而返。”白慕雪就坐后淡淡的说道。 “雪儿二十芳龄,平定鱼禾十来座城当不愧为女中豪杰,如今长途而返已经疲惫不堪,妹夫你也莫要在多说什么。”她的舅舅杜池安见白旭面色如铁,忙调解道。 毕竟是妻兄,白旭也不好在多说什么,“诸位接着动筷吧。” “听闻那沐先生长得俏美常在堂姐身边出谋划策日夜相谈,听说一同进了城为何不见其人。” “是呀那沐无言大名从新沅郡连着巍郡传到我们鱼禾郡,还有谁没听说过程亭候家里的丑事。” “唉,可别这么说,看慕雪侄女脸都变了。” 白旭两位弟弟的妻子与女儿也不厌其烦的添油加醋。平日里埋在这白家嫡传长女的影子后面,今日倒能好好的出口气。 “你们一唱一和的可有意思?”白慕雪冷冷说道。 “哪有呀,这不是怕堂姐失了分寸,败坏了白家名声。” “在这乱嚼舌根,白家有你们已经没什么名声可言。” “出去没多久都成什么模样了!看看跟这种人鬼混的结果。” “您这话什么意思?”她自然知道外界对她的流言,只是没想到父亲这般不看好沐无言。 “你知道郡里都是怎么传的嘛?你可是有婚约的人。” 鱼禾郡内谁人不知,白家长女身旁常有一黑衣男子在旁出谋划策。整治军队、发放救济物资无不并行于市,多在传二人互有情谊。 “一个我不熟悉的人,凭什么要我嫁给他?我带他回白府就是告诉您我的决心。” “你把这人带到家里有经过我们同意嘛!” “难道我的婚约你们和我商量了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年你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 “多亏父亲让我领兵在外,明白真正的道理,知道自己该走什么路。” 父女二人互不相让,直至白旭大怒之下拍桌,惊得下坐各席都不敢开口。 “真以为翅膀硬了!在这都不知道谁做主了嘛?” “不敢,您养育之恩我无以为报,然孙子明,我死也不嫁。” “就因为那个孽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是又怎样。” 还没等白旭开口大骂,门外的家仆匆匆忙忙的推开门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老爷,杀人了杀人了!” 眼前人是费管家,衣着凌乱的跑到宴厅,跪在地上。 “成何体统!”他原本已经足够恼怒,见手下的人也这么不知礼数气得头昏脑胀,好在一旁的白家主母掺扶着不断安抚。 管家哪敢多言,指了指门外走进来的沐无言接着继续朝白旭磕头喊到,“这人杀了白家侍卫,还要杀我,老爷为我做主啊。” 沐无言在门口收了剑,眼神狠戾,衣着上还残留着猩红,步伐稳重的走进来。 “侍卫何在,还不快将此人打出去。” 只见门外那些侍卫即便手持木棍也没一个敢上前,都是习武多年,心里也明白这人出手就是致命伤,显然手法娴熟,他们空有十年学艺但生死较量,手上又只是木棍先上去的肯定没命。 再说,白家不过给他们些赏钱,再多钱哪有命重要。 “无言,怎么回事。”白慕雪也顾不得父亲脸色,走到沐无言身边,询问情况。 他不是弑杀之人,出手必有理由。 “你走后不久,此人仗势要抓我,敌众我寡又逢左右包围,我只得擒贼先擒王,奈何这些护卫持械来攻,拔剑自保,杀出血路。” “混账,你好好看这肆意杀人的恶徒,这等人不除实乃天下祸害。”白旭看着眼前充斥暧昧的二人破口大骂。 “想必您就是白郡守,敢问我犯了哪条法要用哪条法来杀我?”沐无言语气薄凉,直盯着白郡守问。 “哼当真是土匪,杀人者当街问斩此等国法谁人不知。” 白旭三弟白晔见此人问出这般可笑的话语,也是嘲讽的回道。 “叛国造乱者也配谈国法!论起国法,尔等九族难免。” 众人哑口无言,白晔才明白中了对方的陷阱,忿忿的说一句,“强词夺理!懒得与你废口舌。” 即便沐无言说的是事实,可毕竟这些都是她的亲人,看得他们这般难堪,白慕雪也伸手碰着对方白皙修长的手指,示意其留点面子。 白旭见她这般不知羞耻当场拉拉扯扯,更是恼怒,直接推翻席座上的桌台,白夫人吓得也不敢上前为女儿说什么。 “白家的地盘还能让这小子翻了天?你们去把驻军叫来。”白晔受不住气,起身朝后面那些家仆喊道。 “呵呵,本因慕雪在此,方才给你们些薄面收剑在侧,吾自诩这些年冲阵破城攒着千百人命,血贱大厅又何妨。” 白慕雪见他不退让分毫,白家长辈这边又一个个想要出口气,针锋相对。她朝白晔语气平淡的说一句,“鱼禾郡中有十座城都是无言的功劳,城内将士也多是无言选用的。他们知道这边出了事,您说说要谁偿命?” 白晔这才后怕的不敢说话,只得忍着气坐下。 “哼,你身为都尉便是我白家军部下,不待在军中,来我白府闹事,论军规岂不该斩。” “我身为将军,是我带他来的,您要杀就同我一起。” “你……”白旭恨不得起身跑过去打这不孝女,只可惜过道隔的太远,有失体统。 “您既承认吾军中将官身份,战时辱没将官罪该斩首,陪同者同罪,敢问吾何罪之有,汝等又在何为?” “无礼之徒!” “尔等失礼在先,怎怪我无礼。”沐无言据理力争道。 “你清楚自己的身份,怎么敢和我们……” 白旭二弟白卯长子白文同自视为白家领袖之一,刚想拿身份压他却被对方瞪的不敢失声。 “什么东西,也敢多嘴。”沐无言冷冷的回一句。 白文同的母亲也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住嘴,眼前这个人杀气腾腾,侍卫又窝在后面不敢动,惹着了没好结果。 “照你的意思你还想以下犯上杀我的人。”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侍卫,“非也,赏罚分明方能立威,此人有意折辱将官,同行者本该同罪。” “然尔等中途不在阻拦视为悔改,如今知错尚可挽回,知罪否。” “知罪、知罪。” 沐无言身材虽称不上魁梧,却也并不娇弱,鱼禾城外威慑士卒早有将帅气度。这些家仆也知道他是军中官员自然不敢惹,忙收起武器答应。 “知错能改,亦可嘉奖。那管家本该斩首,幸郡守仁厚饶其性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俸三年取一半告慰亡者家属,另一半汝等分赏。” 这些人听得有赏,但又顾忌的悄悄抬头看了眼高座上的白旭,只是距离太远没能看到是何表情。 “既以说赏,还不向郡守谢赏。” “多谢郡守。”这些人被这如雷贯耳的一吼声吓了一跳,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朝前跪下向白旭谢赏。 “事以如此,在下先行告退。” 说着那些人让开道路,让沐无言离开。白慕雪看了看满脸青筋的父亲,欲言又止转身同其一道而走。 原本好好的家宴成了一场闹剧。 白旭也毫无心情挥袖愤然离席。白夫人随后而去,厅中白氏众人也都说些沐无言、白慕雪风凉话妄图出气。 “行了,背地里说些污言秽语算什么礼数。”白慕雪的舅舅杜池安一家吃了些年饭后,起身离席。 白慕雪跟着沐无言走到了东市,见他还在往前走就拉住他说道,“别走了,我们先到客栈里吃些东西吧。” “也好。” 二人从曾县骑马一路赶往鱼禾城路上也就吃了些饭团野果,临近夜晚方才回城。刚才白府上一阵大闹出来,也都有些饿了。 “二位,总计三百贯钱。不知哪位……” “一两碎银,收好。”白慕雪从钱袋里拿出递给小二。 “好嘞,二位慢走。” “多谢。” “每次都是我来付,你是要我养你?” “身于操戈之间,身上只剩刀剑甲胄了。” “每次都带头破城占领城内要地,却把钱都下发给将士,自己分文不取,在外连吃饭的钱都拿不出。” “如今乱世,不少焱朝官兵还是抵触着义军,我等未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有兵戈相向一条路,每一战出征的士卒非死即残,都是终生之灾,要是多给一些金钱能宽慰他们也是对自己的解脱。” “沐都尉好一个高尚明贤。” “将者,成于卒败于卒。” “哈哈,你每次都能把话题扯的这么远么。” 他看着眼前人动人的笑颜,心下不禁一怔。却不得加快步伐,一想到一切都是再利用,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他跟着来白府,自然清楚对方的目的,也有自己的打算。 “沐无言。” “我在。” “如果要你必须娶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怎么办。” “不娶。” “君王为天,我等已行忤逆之举,还剩什么礼义廉耻。” “那之后怎么办。” “回户中城,屯兵养民一年,待到今年秋季稻米成熟后征辟粮草,补充军库。明年若是巍郡、新沅郡还是混乱不堪,我们自可出兵。” “白家军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是啊,鱼禾郡十七城,明明十一座都掌控在自己手上,为何还要怕父亲呢?从小不敢违背父亲,任何事情都言听计从,如今也不是她翅膀硬了,只是有一个能帮做决定的人了。 “募集战马、开采铁矿、征辟壮丁开垦荒野这些你都没和我说……沐都尉,这就是你军中一言独行的原因吗?” “我都写了折子,放在你太守府的公事台上,想来你不会拒绝就先行组织了。” “哦,只许一次,若敢再犯唯你是问。” “是。” 在次回到白府,白氏众人也都不敢多言,眼前这个杀人后都振振有词,又做过土匪,烧村屠戮无恶不作,哪能去惹。 白慕雪领他在客房住下,明早赶路回去。 白旭一夜未眠,在祖宗的灵位前久久叹息,沐无言在白家军中的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道。管理十一座城县还有上百座村庄短短数月,民生恢复迅速百姓一片叫好,这个青年这段时间攻略鱼禾郡展现的智略计谋连他自愧不如。他虽有欣赏,但更为忌惮、害怕。 白旭厌恶沐无言不只是因为他的出身与性格,更因为此人不甘居于人下的态度比比皆是,能力出众又有野心,这样的人白家无人可以掌控,只会成为他的垫脚石,放任下去,白家几十年的基业怕是要改姓了。只可惜女儿身在祸中不自知,养虎为患早晚丧于虎口。 一早,沐无言、白慕雪吃过早膳就上马启程返回。 第六章 王家 南元149年十月,占领宗阳郡、左弘郡、右弘郡的孙澄、甘郡郡守孙礼义、鱼禾郡郡守白旭、旻郡郡守吴让、下隆郡郡守王琳、高安郡郡守薛年、陵郡郡守苏进在惠州宗阳郡会盟,尊孙澄盟主建立南盟。 南盟声势浩大,不算入各城各县的守军,盟主孙澄所率直系孙家军足有三万众。其余各军多在两万左右。 “沐大人,白将军在找您呢。” “好,我即刻就去。” 这些时日,沐无言在白慕雪所领的这支白家军中的威望愈发浓厚,裁军、演武、部署都由他来管理。 为加大粮草丰收、商业繁荣与人口扩增,他将各城各县的守兵精挑细选各留了五百到八百人左右,驻守户中城的白家军也裁剪到五千人,其余一概发钱赏银送回村庄、民居。组织民众制作工具,请有相关知识的老叟专人传授打捞河鱼抓捕驯养野兽种植挖采野菜的经验,填饱百姓肚子的同时节省稻米储存军粮。 高价收粮鼓励百姓耕种,又让军队带重金募集的壮丁在荒山开垦,保障今年米稻丰收。派遣闲置白家军开采铁矿,大批重金召集惠州各地工匠于户中城,制作铁制军械,提高战力。 与私贩高价购买种马,填补战马空缺。组建训练骑兵。 “父亲他们去和孙澄会盟了,我们白家军会和薛、王两家兵马进发巍郡,强取城邑。” “知道了,如今我们精锐铁骑、铁甲步兵足有五千,想来不是焱朝地方守军的皮甲皮盔可以相比的,我即刻整军备粮。” “对了,我两位叔父也各领三千白家兵过来,我们在枣木县汇合后一同出发。” 两日之后,当天已经暗淡下来才见白卯、白晔领着队伍出现在城外。 “二位叔父怎得来这么慢。”白慕雪有些问责的语气。 那两人毕竟是长辈,听着后辈这么说话也心中不满,没去搭理。 “行了,出发吧。”沐无言朝他们冷冷道。 “哼,你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知不知道行军路线?” “呵呵,说来听听。” “你小子真不知纪律!来人给我拿下!” 她见两边又是摩擦不断,连忙调和一句,“二位叔父别卖关子了,可否告诉我们。” “三家共议,王家和我们白家现在巍郡舂县外汇合,引诱巍郡汇合兵力进攻,薛家从最北边的郝城一路占领巍北地区攻到巍城外。” 糟了!沐无言刚想起三日前在户中城时收到枣木县探马来报有一支非焱朝军队大批量进郡往巍郡方向走,想来就是王家军。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驻扎在舂县外,很可以已经被官兵发现了。 仔细想来,会盟已经过了八日,当时应该已经商量好进攻路线,白卯、白晔显然是故意慢慢过来让他们在枣木县等着。殊不知此刻王家军可能已经受到焱朝巍郡内军队的讨伐。 “尔等延误军机!罪无可恕!”沐无言愤然的指着他们,也不管白慕雪,直接叫来两个骑都尉领两千骑兵朝舂县进发。 “呦,大侄女你这白家军的装束怎得都变了个模样。” 白晔指的自然不是铁甲铁盔,而是白家兵内衫都应该是白色布装,而从这三千铁甲兵身上除了漆黑色的铁甲外内衫也是黑色的。 “二位叔叔不用管了,我们也快些跟上去吧。” 半年前,沐无言先斩后奏让这五千白家兵换上黑衫,等她看到后发现不对的时候才告诉她将士们之后要常战于沙场这白衫容易弄脏,所以换了黑衫。她见众将士也都迎合着就没多说什么。 “急什么,天都黑了,先在城里休息一晚。”白卯招了招手,领着兵走进县城。 “明日再走吧,你们也都站累了。” 毕竟等他们过来,都在城外站了半天,让他们现在就走有些过分。 “将军,军法在上,我等还是跟上沐大人为好。” 一名步都尉看了眼左右两个都尉,他们虽然和沐无言一样是官为都尉,可全是沐无言提拔上来的,对其也都是五体投地,称一声大人。 “你们跟我一道过去。” 白慕雪面上没说什么,上马后就走在前头,心里隐隐的不满盘旋不定。 “是。” 这还是她的白家军么……这段时间出征伤亡、裁减兵员、收纳新兵这五千人里还有几个是原来她带出来的兵。 沐无言骑兵疾行,在舂县外三十里的山坡停下,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兵乱的形式。 显然王家军的驻地已经和官兵发生战斗,此处只是前营看起来也就容纳一千人的样子。官兵那有三四倍左右兵力。 可以看到后面有王家援军在赶过来,人数大概一两千的样子。 “传令左右骑即刻突袭官兵后方迂回打乱。” 传令兵接了口令即刻快马跑下去告知两个都尉,二人收到口令后即刻领兵出手。 官兵很快被白家骑兵的突袭冲乱阵型陷入慌乱,又逢王家援军支援,骑兵队伍左右散开丢盔弃甲减轻重量逃回县内。 沐无言刚才见占了上分,就快马下去指挥,让白家军不要赶尽杀绝。 “为何不追?此刻为全歼敌军的大好机会。” 来人眉宇间英气蓬发,声如龙虎,身披青甲手执长戟好一个少年英雄风貌。 “不可,焱朝大肆强征兵丁抵抗义军,县里的精壮男丁都在这里,若都死了,县里日后恢复农耕就难了。” “那为何不都抓了?” “所谓向死而生,即便身处劣势他们兵多难免抱有破围的希望,我部骑兵长途奔袭人马都有些困乏不宜苦战。” “这……好吧……你是白家哪个公子?我怎没见过。” “沐无言。” “你就是沐无言?我下隆郡听说不少你杀贪官济百姓的壮举,还传你善于治军打仗也是高手。” “不足挂齿……都说王家大少爷勇武绝伦,看仁兄这般气魄与敌众我寡尚能力挽狂澜的气势想来就是王问玄公子。” “沐兄弟谬赞哈哈哈……” 王问玄自然也听说过沐无言的身世,不过他常走于行伍,喜好十八般兵器,不爱诗书,与寻常世家子弟不同。再加上与沐无言谈的不错,也就不介意他的身份。 “玄儿。”见长子身上虽然伤痕累累但没什么重伤才安心。 平日里长子带兵打仗多是以少击多却打败官兵,今夜必然是他大意没有向中军汇报。王琳中军收到长子前军受敌进攻的消息已经晚了,即便马上召集中军兵力过来支援,可下隆郡内没有什么大山林,普遍都是步兵,身披重甲手执铁弩重械难免不及时。 “父亲,这位就是沐无言兄弟。” “王家主。” “嗯嗯,多谢相助。”王琳点了点头,没有正眼相待。 “王家主抱歉,此次全由我白家军内有人延误军要导致失时,此刻我后部军队应该也快到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好。” “父亲为何这么不待见沐兄。” “注意你的身份,和此等人走的近了,也不怕传出去遭人耻笑。” “管他们去说吧,沐兄可是亲口答应给我们八百匹骏马,我们王家手上可连五百匹都没呐。” 王琳一怔,他知道这个沐无言有点本事,在鱼禾郡里威望不小,也听到过流言蜚语说他独断专行想来也是个能做主的人。 他任对沐无言不满,然为了王家掩盖些许又何妨。 “玄儿,他们疾行过来因该什么东西都没带,你前营给他们送点吃食过去。” “好嘞。” 白家军两千骑兵见王问玄带人送来热饭,无不兴高采烈,一路跑来正愁饥饿难耐,此刻有此大福也不拘谨。 “多谢问玄兄,转告王家主让其放心,无言说话向来算话,我已派人送出书信,没几日就会有人牵着马匹送到下隆郡。” 快人快语也是王问玄的性格,他对这个沐无言愈发赏识。从比武切磋到谈论兵法,无不欢声笑语。 二人坐在火堆旁休息,闲谈时,只见得一女子身着甲胄缓步走过来。 “沐无言。” 沐无言见她脸色冷冷的也不多问,走过去扶着她下马,将身上的白袍轻轻披在她的身上,“十月天寒,小心着凉了。” 长袍、旗帜,甲胄内衫向来是辨别身份军队的主要途径,白家军主将身披白袍,因沐无言常冲阵在前又负责指挥作战所以白慕雪的白色披袍在战时会借给沐无言。 “嗯。” 他搀扶着白慕雪坐下,一边让后面拿着攻城器械与扎营道具、粮草补给的士卒开始搭建营地。 “想来是白大小姐,今日一见看来是民间乱传了……” 民间多传白家长女痴迷身边的都尉沐无言宁与白家断绝关系也要撕毁婚约,今日之见看起来像是谬传。 “民间戏话何必去信。” “哈哈,白小姐真是一语道破。” “我刚和无言兄弟谈到兵甲,白小姐要不一起。” 行军打仗军备为本,强大的军械可以更有效的提高士兵战斗力。 “说起兵甲,我白家早有了皮制铁制盔甲兜帽的图纸,奈何鱼禾城附近铁矿太少不足锻造。后来攻下户中进取彭、牟、安夏这三地附近都有矿山,召集工匠打造了大量铁甲和铁制的攻城器械。” 惠州虽然不是什么资源要地,但东面临海使得盐产量极高,世家多有途径去私运储存作为军备。惠西、惠中地区又有几座矿山供应开采铁矿,惠州西北方向接壤岐州,惠州内的马种也都是这么走私进来的。 “这焱朝大一统以后禁止京州以外的军队开采矿石,反倒帮我们这些人存了百来年的铁矿。” “盐铁作为重要军备,自然不允许他人染指,焱朝先前统一九州没必要大量开采矿山,却又担心有人图谋不轨下令处处封填矿区。” 年长的老百姓走得路多,自然知道哪些地方曾经被封填,他们照着位置去挖,又怎会找不到。 “是啊,难怪常说世家为祸,我们有着先辈私藏的兵书兵甲图纸,凡事都有人脉去沟通。” “早闻白家大小姐驻军在外为一军之长,真没想到竟然这般女中豪杰。” “慕雪幼时读百家书,白家藏有兵书十三绝中的一绝,再加上这些时日经验的积淀,他日成就非同凡响。” 她虽然这些日子常与沐无言请教兵法谋略,可这种长辈的口吻倒让她心情复杂。 “让你说话了?” “不敢。”沐无言朝她浅笑着轻缓的说了句。 白慕雪偏过头,心里暗想,眼前这人实属男中妖孽,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笑让多少女子面红耳赤。 王问玄在一旁看着二人笑着说,“二位这显得我有些多余啊。” “没有的事,王公子我们继续。” “都说世家顾前顾后的,我爹也是处处都想着自己的名声与他人眼色。小时候我学不会那什么诗书礼仪他就骂我不成器,也亏是这天下大乱,刀尖上看结果。” “世家儿女出生就代表着一族荣辱,终究与他人不同……” 白慕雪语重心长的长叹,不经意看了眼一旁的沐无言,反倒来了个双目对视。她急忙甩开视线。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怪异。好在一旁的王问玄来了一句,“要是以后我们南盟统一了天下,我们可都是公候贵族啊。” 王问玄与白慕雪谈着南盟未来发展的时候,沐无言却想起了程伯父。 程颔祖上是焱朝开国功臣永新候程望平,然焱国有规定,这些候爵以及后人不得为官,每传一代削一级,如今只剩亭侯爵位。 从离开新沅郡算起已经一年多了,他知道程伯父一直在那却不敢回去,对方知道他一直在这也无法过来。一个是朝廷贵族,一个是朝廷叛军,都知道无法说服对方,相见只会徒增烦恼,新沅与鱼禾不相临,或许终身都无法再见,索性就一直这么原地耗下去。 夜间凉风阵阵,白慕雪不经意打了个寒颤。沐无言回过神,打断了她和王问玄的对话,帮她把长袍裹得紧些,“营帐已经搭建好了,我先送你进去休息吧。” “我自己走。” 没管她同不同意,他转头看了眼王问玄道,“问玄兄稍等我片刻,随后再来和你畅谈。” “沐兄,改日再叙。看这模样我也不打搅二位了。” “失礼。”沐无言无奈作揖回道。 王问玄走后,白慕雪看着他说了句,“你也知道礼数?” 沐无言于她或者白家长辈而言向来都是无礼,做为属下做事先斩后奏独断专纲,任何事情都等她知道了才说,与白家长辈说话从来都是刀剑相向,不松一口。 “是我不对,下次注意。” 见他没有跟着争论白慕雪也不在说什么,直到在回主帐的路上,路过的士兵都先喊一声“沐大人”然后才喊“白将军” “主帐到了,沐大人进去吧。” “慕雪……” “算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此后沐无言多次过来白慕雪都闭门不见,他也就不再打扰,与王问玄常组织人手对舂县已及巍郡汇合的大军防守反击,并肩作战结下深厚友谊。 一个赞美对方武艺高超勇冠三军,一个说对方计略多变智勇双全,领白、王两家兵马多次以少数人马击退官兵,且死伤不大。 一个男子相貌绝伦,才能出众,初见时乱军之中英雄救美,共击官兵。帮住她一路披荆斩棘,有他在,仿佛就没什么困难。是欣赏也夹杂倾慕。 逐渐的从公事谈到私事,同吃同行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逐渐的也发现对方的心细,凡事也顺着她,想来对她也有些好感。 所以常常放任他代俎越庖,从军中事务一直到城内城外总管各类大小事务,她逐渐越来越清闲,直到…… 上月,舅舅与母亲从鱼禾城过来探望她,不仅是多日分别的思念还有告诉了很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沐无言多次拒绝白家向他讨要铁矿骏马或者多余军械,甚至直接将鱼禾城过来闹事的几个兵丁军法处置,擅自与薛家交易盐铁马匹粮草等物资……还有很多作为这支白家军首领的她才有权决定的事情擅自做主甚至也不告诉她。 舅舅提醒她放任沐无言继续这么放纵早晚反制白家自成一派。 回到现在想来,也开始害怕这一切都是他的陷阱,都是在利用自己上位……不断避开他让自己冷静,也暗中观察他。 这个人对她到底什么感觉始终还是不能断定,眼中的这个人所做的一切越来越看不懂了…… 第七章 沐白 自王、白二家在舂县外合兵一处,巍郡郡守感到威胁,调走郡内大半守军整合五万军队进攻义军驻地。 然而这五万大军都是新兵,因为参军可以减少高额的税收,每家十三岁以上五十以下的男子都纷纷穿上军装,跑去和义军交战。 十一月,早在巍郡边界驻扎的薛家军见时机已到一举进攻,薛家长子薛振云领一万大军披坚执锐强取城邑,攻无不克,无一城能守三日。短时间内就占据了巍郡北面的城县村庄。 巍郡在舂县的军队被王问玄、沐无言打得屡战屡退,士气大挫,处处都是逃兵,不过半月时间,三军兵营内所剩人数不足五千。舂县县令连夜带着金库潜逃,县内守军一片混乱。 沐无言出计分兵作战,王问玄领王家精兵八千入县安抚民众,白家出兵攻破巍郡汇合兵力的营寨。 “就一个小破兵营,老子我分分钟拿下。” “二叔莫要轻敌,我看还是沐都尉带兵攻打鹿柴比较妥当。”白慕雪道。 “我和你二叔一起去,六千多人还怕他那点残兵?” 这段时间,都是沐无言领其训练的白家精兵作战,死伤难免,虽然多为伤兵在营帐内养伤但五千人可以继续作为战力的仅有一千三百余骑兵,两千左右的步兵。 “白将军,我看二位老将军自信满满不妨让他们试试。” 诧异之余,白慕雪也觉得二位叔父好歹是老一辈人也不好阻拦,他们虽然第一次打仗,但手上有白家兵六千,这些士卒可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二位叔父当心,我与沐都尉在大营中等你们的好消息。” 可是官兵在弱,兵营里箭支充足,四面木栅栏坚固高嵩,左右营相距七八里收到敌军进攻鹿寨过来支援也不会太长时间。 果然战时白卯自大领兵三千冲砦在前,久久不能攻下还被流矢射伤左眼,鲜血直流疼痛难忍,连忙叫左右的人保护自己,因为顾及将军颜面,没大喊撤退,就在掩护下往后移动。 敌军左右营的援军也加入战场,白晔救援白卯的军队受到左右夹击,白家军在慌乱中前后不能动。 敌军又打开兵营出兵进攻,白卯着急治伤与白晔自顾自的往后逃跑,白家军无人指挥,后面的部队跟着逃跑,前面的不知情还在浴血奋战,没一会发现被包围还不知此刻已是瓮中之鳖。 难得一胜军心振奋,敌军迅速组织三营兵力发起进攻。 士兵传报白卯、白晔回来,白慕雪、沐无言一同出去查看。 败军惨样一目了然,沐无言上前质问道,“六千多人怎得零零散散这般不堪?” “混账,没看到老子眼睛伤成什么样子了嘛!治不好你负得起责?”白卯大吼,没管沐无言的阻拦想要进去治伤。 沐无言命士卒拦住他们,又问其他逃回来的士兵。 有人回答,“二位将军撤走,我等看到了就一同跟上去……” “那没看到的呢?”他在问。 “可能还在后面,也可能还在打营寨……也可能被俘虏了……” “一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我军自起义以来何时这般溃不成军!”沐无言眼神狠恶,大喝道。 “二位将军自顾逃命,我等乱了分寸只得……只得……”那人不敢再多言。 “你什么意思!怪我们是嘛!”白卯朝说话的兵丁瞪了一眼,见沐无言还阻拦着他们不让进去,快步来到沐无言跟前指着他的脸大声责问。 “我等大族出生,第一次打仗难免的嘛,一次成败何足挂齿!”白晔瞧不得沐无言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昂起头说道。 “再者,他们半天打不下营寨,敌军援军又到了,断然要撤啊。” 二人罔顾白家兵死伤兵员依旧端着上级架子引得身后士卒忿忿不平,却敢怒不敢言,毕竟军饷都是二人发放,只得认命。 “说得轻巧!此次将士奋战尔等怯战先逃扰乱军心,指挥无能反怪攻砦不利!” “你算什么东西,大侄女你说说这里谁做主?” 白慕雪不言,此等大罪即便父亲都会勃然大怒,他本意是让二位叔父过来攒些军心名气,却不想二人如此盲目自大,一战败得这般凄惨,连她都触目惊心。 白卯不管沐无言转身要朝军营里走,却被他一把甩在士兵面前。 沐无言拔剑指着白卯,朝将士们喊到,“延误军机已是重罪,如今扰乱军心大败而归又指责将士无能!按军法如何处置。” 斩首示众,可众人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出来,只得低头抱怨,直到沐无言一剑砍向地上的白卯,鲜血四溅之下才目瞪口呆的看着沐无言。 “你……” 白慕雪不敢置信的差点没站稳,不仅是叔父死在她的眼前,还是沐无言未经她同意又擅自动用军法。 即便关系一般,可也是同血脉的亲戚,二十年相识,就这么在眼前无能为力。 “混账!你敢杀我白家之人!来人给我杀了他!” 白晔惊吓之间慌忙的跑到那些士卒的身后,躲在他们的庇护下。白家将士恨不得他死,可无奈不方便动手。 “尔等战友伤残身死皆由此人,包庇者与之同罪。” 白家兵见白卯已死,白晔大势已去也不在护着,有几人想到战友为此人葬送性命,生了让其陪葬的心思,鼓足勇气之下把他推出去。 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白晔惶恐间抬头看着走来的青年,“沐无言!你!你敢!” “停手,此事我来解决。”白慕雪岂能坐视不管,走向沐无言身边意图拉住他。 “赏罚分明,难道战死的士卒性命如此不堪?公道何在!” “我是白家宗室,你没权利杀我!” “将士们可斩否!” 即便声音都到嗓子眼了,也无人敢答喊出来。白刃一挥,沐无言又是一剑,斩去白晔一臂。 惨叫声震聋发聩,他也不顾一旁白慕雪瞪来的眼神,朝白晔吼道,“诸将重创远胜此伤,你尚能叫骂,因你枉死的将士如何能言!” “可斩否!” “斩……” “斩!” “斩!斩!斩!” 自有一人发声,逐渐越来越多的人迎合叫唤,直到败军将士纷纷站起来异口同声的大喝。原本低落衰败的士气也逐渐高昂。 白慕雪伸手想去阻拦,却被他快步闪开,一剑砍向白晔的喉咙。 “好!好!好!”也算是大仇得报,将士们心中的不满随着叫好声散去。 “传我军令,备战出发!” 沐无言的军营内将士向来随时准备战斗,一声令下骑兵上马,步卒携弩背箭、操戈舞盾集结在军外。 片刻之间整军完毕,他手中长剑甩立于地,接过长枪上马喊到,“吾亲自督战!半日为限,未破营寨自主将起,阵前问罪!” 说罢,没顾一旁的白慕雪怎样的表情,领军出发。 败军将士被震撼重新燃起斗志,纷纷拿起武器跟了上去,伤势惨重的士卒目送他们出征后相互掺扶着走进军营,独留白慕雪无力的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沿途碰上不少往回跑的白家兵,沐无言喊到,“尔等溃逃全因将领无能,胆怯者回营免罪,随我杀入营砦者两战功劳并赏!” 此言一出,不少人看军队士气磅礴人数众多,纷纷加入队伍一同前进。 沐无言前军的骑兵先一步看到敌军过来,恰逢平原在沐无言一声令下左右分成两组待命。 白家军弓弩手上前,悍弩强弓铁矢连发,穿透敌军的铁盾与皮甲直击要害,顷刻之间伤亡立见。 等敌军进攻的速度变慢了,沐无言迅速指挥步卒拔刀持盾向前冲锋。 白家军势如猛虎,在弓弩受挫下的官兵阵型混乱,见敌军来势汹汹,还未交战败相已露,官兵中将领意图整顿队形,可两侧骑兵迅速靠近冲入大军来回穿插,官兵恐慌溃逃散兵不计其数。 转瞬之间沐无言在后督领步军发起猛攻,大破敌兵,追赶往鹿柴方向逃散的残部。 先命骑兵与追捕的目标拉开距离,等靠近营砦官兵见战友撤回时推开守门,让他们进来。沐无言立即让骑兵一鼓作气,马蹄声如雷震耳,迅速追上逃兵攻进营砦冲锋挑刺守兵,何须半日,中营转眼沦陷,左右营只剩残兵伤员在白家军的包围下缴械投降。 沐无言派属下清点两战总计战死的将士,统计抚恤金,同时清点俘虏伤员与军中伤员,统一进行治疗。 说来讽刺,白慕雪作为主将还未调兵,这偌大的兵营就只剩下伤兵在营地养伤。 “你这伤得可惜啊,要是在沐大人手里这后半辈子不愁了。” “是呀,你这断腿伤胳膊的回去家里十年都是半税,以后十年家里卖给军队的米稻价格能提高四成。” “这……同样都是白家军怎得差距这么大。” “以前的赏钱都是吃这些大族剩下的,沐大人向来论功行赏,你立了功就不会让你吃亏。” “我们村里村外都说沐大人心善,他帮我们组织搭建房子,带我们耕田、捕鱼、抓兽养了大半鱼禾郡的人。” “这打仗早晚没命,沐大人却帮我们都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了,父母妻儿一辈子吃穿不愁,我们也算安心赴死了。” 白慕雪站在帐外听着一个又一个士兵们夸着沐无言,直到有几个伤兵出来时看到她。 “大小姐您怎么在这。” “你等竟还在军中?” 这些都是早年她带出来的兵,本以为都被沐无言裁去了,没想还有不少。 “大小姐哪里话,这些年战死、伤残裁去的确实不少,不过我等从鱼禾出来的还有百来人在军中。” 看着他们身上穿着的黑衫,她不禁问了句,“你等穿了十余年的白衫为何轻易换上别的?” “沐大人说我们冲锋在前血染衣袍都是常事,白色最容易渗上血渍,黑色的不容易看出来。” 嗯……” 虽然她问得不是这个意思,可那一句沐大人,却又好像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些伤兵见白慕雪没在说什么也就行礼告退离开。 没多久,沐无言领几个骑兵回来,告知她鹿寨已拆,前军已经携带伤员进城,后军也可以带着物资进城了。 她没理会,坐在军帐中写着书简。 沐无言让士卒告知军中其他将士帮忙搬运器械物资入县与王家军汇合。 直到军营里空荡荡的在没旁人,他才走进拉开帘帐,白慕雪也不管他进来,看着手上的刚写完的书简一言不发。 “你两位叔父屡屡犯错,若是轻罚将士不服,军心受挫难以重振……” “是,你做的很好,杀了他们给了所有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高额的抚恤金也能宽慰他们的家人,全军将士也都稳定情绪对你大义凛然为他们做主拍手叫好……” 他看着对方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不自主的低下头,不敢去看,也不说什么。 “可是……你想过我这两位叔父,他们的家人谁去给个交代?世家大户,难道和寻常百姓一样么?给再多的钱再多的补贴有什么用!” 他一愣,抬头看了眼已经眼眶湿润的白慕雪,或许远不止长辈死去的原因…… “你当然不会明白!死在我手上,白家所有人的压力都在我身上!” “若是要交代,旁人不管,你要杀我,我绝无怨言。” 看着对方对说生死面不改色的模样她不由想笑。 “杀人能偿命嘛?” 不能…… “我们都知道杀人不能偿命,你杀他们做什么?稳固军心!领着一支新败的队伍马上反败为胜多厉害啊……沐大人!”她眼神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她始终恨不起来的人。 沐无言欲言又止,看着对方红肿双眼的神态,难免有些自责。 “其实民间传言也挺对的,都在传鱼禾郡沐无言智谋过人、英姿勇武,治民养兵攻城掠地无所不能……而白家长女,当世不孝!贪慕其美色,撕毁婚约陷全族不义,在外多日不见回府,年过二旬不侍父母。” 她早已没有名声可言,也再无颜面回白家败坏家族的名声。至今,二人死在她军中,会不会烙个弑叔之名都不敢想象,可这些她都能忍。 “民间流言蜚语都是信口雌黄,全是乱嚼口舌的人说的。” “有用嘛?” 所有人只会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一面。 他没在回话,只是看着她一阵心疼。 “哼,如今我这两位叔父死在我军中,他们的家人会甘心吗?我那几个叔母也都是世家出生,堂兄弟姐妹也都娶嫁别的名门望族各有各的背景,你以为得罪的只是两个人吗?” 世家之间相互联姻,关系错杂庞大,寻常百姓不敢去惹更没有能力去惹,即便身处乱世,也永远轮不到百姓喊冤的时候。 “你想说世家礼法制度太过迂腐,百姓不服将士不满,你重振法治就是为了改变这一个制度……是啊……效果出奇的好,百姓将士们口口声称沐大人啊!” “可你要知道这是我们家的军队啊!将士们一口一个沐大人,一口一个军法!” “我那两个叔父毕竟也是大族出生,按照礼法即便惨死也该送回祖坟厚葬……可你知道我委托将士们收敛他们尸体送回鱼禾城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沐大人说了,军法处置者原地安葬!” 还没等沐言开口,她继续说道,“这些可都是我白家的兵啊!他们有把我们白家宗室当做主人嘛?” “现在我要遵从礼法派人送他们回鱼禾城,沐大人您同意嘛?” 他低下眼帘,白慕雪却早已知道答案。 “你当然不会同意,战事紧迫,将士们建功立业冲阵在前,伤员也需要静养,没有人手更没有牲口……所以……我亲自送他们回鱼禾城可以嘛?” 拖车承重,绝不是女子可以拖动的。可眼下将士们也绝不会有人愿意送这两具尸体到鱼禾城去。 两难之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呵,看来沐大人是要我跪下来求啊。”她语气嘲讽的说道。 “军……” “还是军法。”她打断,语气也是说不清的心灰意冷。 “我两位叔父打了败仗你可以依照军法不顾我的阻拦直接杀了,那是不是我指挥不利你也要杀我!” “不会……” “你骗了我多少?又瞒了我多少?还有什么不会的。” “对不起……” “别跟我说这三个字!我讨厌!” 听得实在太多了,她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段时间仗着她的放任未经她允许行使的军法、未经她允许发布的政策,未经她的许可分发的钱粮、白衫改为黑衫……这些都能容忍,毕竟事后都和她说了“对不起”。 虽然清楚对方仗着的是自己对他的感情,可上月那些越俎代庖瞒着她的事,她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管。 二人都不说话,帐内除了呼吸声在于其他声音,直到白慕雪开口问,“沐无言,如今军中谁做主?” “你……” “好,即日起,你率前军在前,我领中军在后,出兵作战我来决定。” “是。” 前往舂县的路上,知道她不会再与自己说话索性就不说了。 曾几何时,自己对她愈发愧疚…… 一开始,加入白慕雪的队伍就是因为她容易掌控才带兵相救,刻意与她交流牵引话题,刻意保持暧昧……从一开始协助处理事务到全权掌管军中事务,在凭着她的放任,染指更高的权利…… 他没有王霸之心,只想着自成一军在乱世中名震一方,世家礼法从小厌恶,也刻意用军法去洗刷铲除。然而过程中,不断接触这个世家女子,却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一起讨论兵法,同吃同行,战场上互相激励,从公事谈到私事无话不谈……本以为可以向对待程萦玥那样做到全身而退不沾分毫,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她不断对他放任,他亦是有着得寸进尺的想法,或许白慕雪还没有意识到,不是她坠入了圈套,而是沐无言不断徘徊她的身边自己落入了自己设下陷阱。 情爱什么的他没空去想,只觉着对她早没了利用之心…… 白慕雪组织了十来个白家士卒把城外军营里的二人尸体还有书信送回鱼禾城,在沐无言的默认下,几人才动身出去。 十二月,养精蓄锐后大多伤兵可以参战,新兵又训练有度,白、王两家分兵分别从崆城方向一路西进巍城和朝阳山方向绕路袭击盘民县袭击巍城。 白家军在沐无言使计收笼民心策反太守之下,没几日就能不费一兵一卒的进城,十来日就到了巍城西部最后一道防线,沟山。 一连数日沐无言都只派十二一组人进山探路和探查军情,直到下旬,还没有进攻的意思。白慕雪派人告知其明日亲自攻山,他跑去告知他的计划。 “此山危险万分,在没有查明情况下贸然进攻只会徒增伤亡……我已经给王家军发了书信,过几日两面夹击一同拿下此山。” 白慕雪没有听他的劝告,领中军两千人进攻,沿路屡遭袭击,损失不小,只得撤退。 沐无言担心她受伤领三百骑在山口接应,见她只是轻伤方才松了口气。 一路上依旧是一言不发,直到回了中军主帐,沐无言拿了些伤药进去。 她没有拒绝沐无言挽起她的白色衣袖,擦拭流箭划过的伤痕,冷冷问一句,“擅自出兵,罔顾将士性命,按军法,沐大人为何还留我性命?” “知险未深入,折损将士不多,可从轻发落。” “你哪来的权力?” “疼么?”他不答,只觉得擦拭伤口时,白慕雪不时打颤,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句。 “我宁可战死,也不想管这些烦事。” 此话绝非空穴来风,他也没有深问,对方不说显然就是不打算告诉他。 “行了,你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 她起身没走多远,不经意回头却看到沐无言翻动着书桌上的文书。 “别看!” 他早该想到的,世家仗势怎可轻易放过他,至今相安无事果然……全是白慕雪挡在前面。 文书内充斥着指责、讽刺甚至拿出宗族来抬高身段,白慕雪快步走来,想要抢下文书,沐无言直接动手撕碎。 “你不必为我如此……”他眼含不舍的轻轻说道。 军帐内沉默了很长时间,白慕雪没有说话,转身朝卧寝走去,直到她消失在沐无言眼中,他才走出去。 三日后,沟山后方狼烟腾腾,他知道这是王问玄进攻的信号,也立即让山前的部队进攻,形成夹击。 没一会,两家人马迅速占山,得知薛家军已经围城多日,稍作休整立即前往巍城与薛振云三家合攻,连续攻城两个时辰,三面破城。 第八章 楚国 城陷之夜过后,白慕雪返回鱼禾城把军务事宜抛给沐无言,先前王家主王琳因郡中要事返回下隆,攻入巍城后,沐无言、薛振云、王问玄三人统领三家兵马,合力进攻其他死守的城池。 年初(南元150年),新沅郡郡守派大将领五万大军支援巍郡,一时鼓舞了巍郡内原本准备投降的太守,直到马棱坡之战,沐无言设计引诱官兵来攻军营,并与王问玄领兵且战且退诱敌深入直到官兵步入马棱坡的埋伏圈,薛振云率军出击切断后路,道路狭小左右伏兵弓弩箭雨数之不尽,巨石山岩不断落下,两面受堵,官兵首尾大乱,挤成一团。 五万大军不过两三个时辰尸堆如山,除七千多人投降外,其余全部横死。 马棱坡之战,三将名声四传,巍郡内也在无人敢阻挠南盟入城,三家分兵迅速占领整个巍郡。 未多做休整,三人共议后领三家精锐一万五千,朝新沅郡出发。 薛振云比起王问玄虽然同样不喜诗书歌赋却也有些笔墨,从小文武双修在世家子弟中也算是有名的人物。 而且他性格虽然直来直去却不鲁莽,处事圆滑,与沐无言之前就经常往来,交易物资。 三人同是年少英杰各领一军,出征新沅之前,集结三家军队阵前结拜,大振军心。 攻入新沅如无人之境,薛振云领小部军队为奇军,沐无言、王问玄为正军,奇正交结之势配合愈发默契。 “二哥,新沅以破大半,明日攻入新沅城之后我等下一步战略如何。” 结义之时三人各有胜负,薛振云统军经验最为丰富,沐无言智谋韬略高上一筹,王问玄武艺勇猛领先二人。最终还是以年龄来分座次。 薛振云,二十三岁排第一,沐无言与王问玄虽然同是二十岁,但沐无言年长几个月,所以他排第二,王问玄第三。 “破城后,我前往富阳……” 新沅西南部目前最有威望的就是永新亭候程颔,大多县城依旧抗拒义军原因在于候爷德高望重,高举忠义大旗。 “这……我觉得还是太危险了,眼下这情况要不我们先围城断了城里联系在做打算。”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休息。明日破城后一起商量。” 自南盟成立后,孙澄通过各大世家与商家的渠道宣扬南盟之大义焱朝之不仁,广济百姓拉拢民心,惠州内官兵大多都再无反抗之意,新沅城迅速被占领。 沐无言事先留下书信交给手下都尉,破城后告知二位兄弟自己独自前往富阳说降。 各为其道,他早知道这是徒劳却也还想抱着一丝希望。徘徊在城内时却发现了刘太守。 富阳太守早已想投靠南盟,全因程颔一心报效朝廷坚决反对。听手下的人说有南盟使者在城内,亲自过去接待。 最终与刘太守合谋暗通剩下的五座城县太守投降南盟,不动干戈收复了新沅郡。程颔始终不愿投效叛军,却也对朝廷心灰意冷,遁入道门,不问世事。 刘家在新沅威望不小,沐无言迁此时的刘家家主刘民太守前往新沅城担任郡守,程萦玥母女随刘家迁往新沅城。 沐无言与薛振云、王问玄汇合后,在新沅城内驻扎修整,恢复民生。 五月,最后一个郡在何氏一族的鼓动下倒戈叛变。南盟一统惠州十二郡,成为九州义军最先占领一州的势力,虽然没有称王,但对于焱朝的威胁确实最大的。 然而朝廷此刻,在岐州战场、瑶州战场、溪州战场分别派出十万大军讨伐叛军,京州内虽然还能调动几万驻军,却也需要提防邯州、梁州的情况。 焱朝内忧外患之间,京州内一片混乱,当年的小皇帝此刻也已经长大,在朝内大臣的帮助下打败权佞夺回朝权。 收回在外征伐的军队,对各路义军、和已经称王的反王势力实行“兴王诏”,承认其正统王位,对未称王的大势力追以王爵。并同意各路王师铸造铁制武器、招募兵马,同时各路藩王可以不用朝贡。 一时间,各路讨伐叛军的军队回京州后,其实力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相比,即便多个国家联盟讨伐也未必有成效,况且现在出师无名,一旦拒绝,很有可能成为其他反王进攻的借口,对于招安只能同意。 新沅城 总兵府 王问玄率先开口,“这皇帝怕是不想当了吧,这么一弄岂不是谁都能反?” “未必,此刻京州内尚有数十万精兵,毫无疑问是第一霸主,只是四面环敌难以出兵,此举可让天下诸王自乱。”沐无言分析着说道。 “若是如此,京州乃焱朝国都所在城池坚固补给物资充足,所有军械都不是我们现在可以相比的。” “如此说来,短时间我们是攻不入朝安了。” “确实,不过南盟有我们三兄弟何愁他日不破朝安。” “哈哈哈,大哥说得是。” “廷之,在想什么呢?” 薛振云见沐无言忽然盯着窗外不在回话便问一句。 沐无言的字是程颔取的,从小到大几乎没人喊,就连白慕雪也不知道。唯有兄弟三人日夜相处时,谈到才告知。 “天下诸王割据,我等又该何去何从。” “有仗打我们兄弟并肩作战,没仗打我们自己逍遥快活。” 三兄弟自结义后经常相伴而行,无所不谈,新沅郡平定后三人同吃同住,就算是族中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无法相比。 “老三说得不错,平时这世家架子确实难受,也就我们兄弟在一起的时候舒服。” 三人有说有笑的闲谈,许久后士卒带进来一个十五左右的少年。 “大哥,王少爷。” 薛振云见进来的薛成业无视沐无言,也是指着责备道,“廷之乃我结义兄弟,尔是何礼数?” “沐公子。”薛成业自是有些怕大哥,只得朝沐无言拱手问候,沐无言也是点头示好。 “父亲让你过来做什么?” “父候让我来说分封的事情。” 孙澄数日前在宗阳城受封楚王,对南盟各大世家进行封赏。各世家家主都领郡侯之位,无不是位列三公九卿。 薛振云、王问玄虽然年轻但战功显赫,在世家子弟中名望极高。楚王封二人为左、右卫将军,回宗阳述职。 “我知道,过几日会启程的,这些天我自有安排,你先回去吧。” 薛成业不敢不从,向三人行了礼就离开了。 “我爹前几日也给我写了书信,让我早日去述职,正三品官,这孙澄也真是出手阔绰啊。” “是啊,可到了宗阳,反倒成了他约束我薛家的质子。” “倒不比二哥快活,拿了个总兵之职自领一方军务。不用去宗阳看别人脸色。” “呵呵,也是楚王高看。只可惜我兄弟三人分别……还是不免难过。” 地方官员无诏不得入京,朝中大臣亦不可私自离京。今日一别或许一年也只得见几次了。 “管他什么规不规矩的,老子想走就走,谁拦得住。”王问玄笑着道。 “呵,老三你这性格倒是能省不少麻烦。” “大哥你也别嘲笑我了。” 过了五日,兄弟三人才不得不告别。沐无言领镇西将军、新沅郡总兵之职镇守楚国边疆。薛、王二人领左、右卫将军启程进都辅国。 宗阳城内,孙子明叫住苏文修,“书则兄。” 苏文修是孙澄的同窗好友关系密切,又是陵郡候苏进太尉的嫡长子,在朝中地位也举重若轻。 “子明还是为大王分封的事情烦恼?” “我与堂兄多年兄弟情谊才一个正六品官的位置,凭什么他沐无言都是从五品官位。” “我们名门出生毕竟少了上战场的机会,直接受封高官人心不服,你大哥贵为一方诸侯自然眼光长远,等日后时机成熟我等都是一等一的朝中大员。”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被沐无言这种家伙压在头上就咽不下这口气!” “呵呵,大王这么做也是为了你考虑。” 孙子明有些不明白,苏文修继续说道,“你仔细想想,所有世家嫡长都入国都为官,你那倾慕多年的未婚妻又怎会不来?” “是……” “不管民间怎么传,毕竟婚约还在,把她召入国都,那沐无言又远在边疆,机会不都在你手上?” 见他还是没明白,苏文修继续解释道,“西面就是焱国,焱国真正的实力可不能忽视,这沐无言要是有能力就用他挡灾,要是没什么本事即便活下来,边关失守罪该问斩。他可没什么世家背景,多少人会给他说好话?还不是轻松解决。” “哈哈哈,堂兄果然高明。” 话说到这孙子明也终于明白堂兄的良苦用心,只要这沐无言一日为楚将就永远也别想自在。 沐无言为总兵管理郡中军务,常驻军惠州新沅郡最西边的流水关。新沅郡的郡守刘民改迁刺史,管理本郡政务。名义上两人携力管理新沅郡,但刘民官不过正六品,而且本来也是沐无言引入南盟的自然政务上许多事也遵从他。 一时间,沐无言在新沅郡风光无限。 两年的时间他把所有的心思扎根在整顿军队上。先前带领的白家军部分原属白慕雪的士卒被她亲自讨回。那次再见,明明他心里有着无数的话想说,可偏偏到最后,也没有说上一句。除了寒暄外,便没有了后话…… 这段时间,他花重金买下大批幼马与种马,训练至今,三千精锐骑兵个个身披四十斤斤黑铁重甲胄,手持三十斤的铁制四棱长马槊。万匹战马也长得壮硕凶猛,穿着二十斤的铁制马铠背着身披重甲的骑兵,飞奔疾驰半个时辰也不觉得疲惫。 流水关三万驻军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勇猛果敢之士其中跟随他先后参军入匪以及加入义军反叛焱朝的将士官职也都逐级排序都尉、校尉、什长、伍长。位处边关,随时准备战事日日操练,各城的上千守备兵也没留下老弱病残,无一不是精壮男子。 然而暴雨之前往往都是极为平静,又是一年新春。 新沅城校场上沐无言、王问玄在众将士的高声大喝中切磋枪棒,一来一往攻守互换,打斗了百来回合。 “三弟武艺愈发厉害,只怕真刀真枪打斗我走不过三十招。” 沐无言说得也是实话,当年三家合力攻打攻打巍郡时,与王问玄私下切磋过,那时对方显然也有留手,比斗的四十回合几乎都处于下风,如今王问玄的力气或多或少有些增进,打斗技巧也磨砺得更上一层。 “嘿嘿,二哥哪里话,沙场上个人之勇实在绵薄,统军作战,训练精兵的本事我可还得好好跟你们学呢。” 近一年时间没见,眼前的依旧是那个傲气凛然的三弟,只不过多了一丝成熟。 “薛伯父的事情我已听说了……逝者已逝,只希望大哥早日摆脱阴影。” “唉……” 二人远离喧哗的校场,坐在长椅上交谈。 王问玄不禁感慨一句,“何吴叛乱……大哥平叛当属首攻……只可惜他也难以高兴。” 南元152年八月,何家家主何随与吴家家主吴让不满在楚国的待遇,举两郡将近六万兵力造反。 高安郡离旻郡、中沅郡最近,毫无疑问成了何、吴两家的优先攻击目标。骠骑将军、高安郡候薛年领三万薛家军抵抗,驺城之战薛年手下被收买,打开城门,敌众我寡,见大势已去薛年没有阻止士卒逃跑,他也知道必败无疑自刎于城内。 奉楚王命领国都三万驻军前来支援的就是薛振云、王问玄二人。得知父亲身死薛振云也由不得伤痛,收拢薛家一万六千兵马联合随后赶来的鱼禾郡、甘郡、巍郡、左弘郡援军总计七万兵力。 在薛振云指挥下耗时三月几乎全歼何吴两家兵力,乘胜追击直捣旻郡、中沅郡,今年年初,南元153年初彻底平定叛乱。 “这些年惠州内大大小小的叛乱都被摆平,楚国的政权也算是完全巩固。”沐无言感慨一句。 “是啊,北进岐州还是南攻瑶州正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的战略。” 岐州与瑶州都是资源丰富四面通达的兵家必争之地。 “我倒是希望北进岐州。”沐无言抬头望天阐述道,“比起被江国掌握六成的瑶州,岐州目前四王混战我们最容易乱中得利。况且岐州作为焱朝百年前势力的根据地,城池坚固人口充足,平原多矿场林地也不少,战马军备绝不是问题。” “不过苏尚书等人都提议开辟瑶州战场。” 沐无言想了想也是赞同的点头道,“瑶州东南部地区与宁州接壤,目前宁州分裂情况比岐州还要严重,想来苏尚书准备夺取瑶东地区迅速压制宁州的小势力,他日仗地广之利吞并瑶州,凭东南三州割据一方。” “都说瑶州湖泊水乡,稻米囤积渔业兴旺百姓不愁吃喝,山川险水占一时地利,我倒是担心我们没有水战经验落得大败而归。” 何随、吴让祖上都是远在焱朝、羲朝之前另一个百年王朝“鳯”的名将,先人的经验流传至今。王问玄领兵作战时可谓吃了不少亏,从出兵支援到反攻二郡参与了二十场战斗,十四胜六败,即便兵力大于对方也多次险些兵败,全然没了反叛朝廷时以少胜多的战无不胜。眼界开阔后,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既然水路难胜,便走陆路,如今国库粮草充沛,也经得起两三年的持久战。” “那孙澄也确实厉害,两年时间楚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国库物资俱全。” “都说东南文化儒乡,苏尚书撰稿的国赋颂词实在精湛激励民心宣扬国威,林丞相等肱骨之臣也都是大栋梁。” “当然,我等军人也功不可没。” 这几年大大小小外地入境的流寇总数也有上万人,各地世家军队第一时间发现据点出兵讨灭以绝后患。 兄弟二人闲谈了一会,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无言哥哥。” 四年的时间,十三岁的小丫头也早已长大,只不过她的身份也不再是昔日候爵长女…… “玥儿。”沐无言看着走过来的程萦玥打招呼道。 她身边跟着的侍从就是当初沐无言在李虎手上救下的女子,这些年无处可去一直跟着沐无言东走西走。加入义军后一直待在户中城看护伤员。 直到三家出征攻破新沅郡后,被沐无言安排在程萦玥身边照顾起居。 本就是女子,一直扎在男人堆中也确实不妥,萦玥性格也温和很多,跟在她身边也安心。 “小玥儿,怎得没看到我么?”王问玄吹了吹口哨,朝程萦玥挑眉道。 “王大猫!你又过来干什么!” 程萦玥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每次想和无言哥哥多说会话的时候,这人总是插出来扫兴。 “我当然过来找我二哥谈天说地的。” “你不是说自己是大官嘛,怎么老是闲的往我们这边跑。” “我是刚刚立功,楚王特批我外假五日的好不好!” “你早点走吧,烦死了。” “我二哥可舍不得我走呢。”他一脸嬉笑的朝沐无言看去。 “是是,义台刚来不小住几日,吾心难安。” 沐无言也是被二人一来一去的拌嘴给逗笑了,应和着说道。 王问玄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程萦玥喜欢二哥,但他不同大哥薛振云看破不说破,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次次都要来捣乱。 看着鼓着脸瞪着自己的小丫头,只觉得有一种不一样的喜悦,不同于血战沙场大获全胜的那种快感……也不是兄弟三人高谈未来把酒言欢时的感觉…… “好啦别生气了。”说着王问玄从衣带中取出一小裹儿递给她道,“喏……给你的。” “我不要。” “干嘛,你上次不是说喜欢惠东的白玉锦簪嘛?”说着他打开布裹露出里面包着的五支簪子。 程萦玥也不由一愣,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前年沐无言大婚,薛振云携妻子赵氏一起过来。 薛振云、王问玄一行也是小住了一日,兄弟三人谈论国事的时候,程萦玥与赵氏不太方便打扰两人就在不远处唠家常。 她觉得赵氏头上的簪子特别好看,围着簪子两人就聊了很长时间,虽然对白玉锦簪有意向,却因东西相隔路途遥远也就不奢求了。 “你那天嗓子太大,吵得我头疼,我来二哥这也不知道带些什么好,索性就给你带点东西咯?” 总觉得他说得奇奇怪怪的,但程萦玥也没多想,这些簪子也确实好看,对方又执意要给就收下了。 沐无言领着一干人等回到宅邸,在流水关外只做军务操演,毕竟作为一郡总兵督管十余城将官士卒,军务还是在郡府办公最为方便。 “相公。” 刚入家门就有一夫人缓缓走来,行止端庄大雅,相貌堂堂,头戴朱钗一袭青裙,谁人看不出这是大家闺秀。 “玉娆。”沐无言也是应声叫她。 刘氏领着身边的侍女走到她夫君身边,前年与王问玄也见过一面知是丈夫的兄弟,朝王他喊了声“叔叔”,王问玄也是笑着作揖回礼道了句“嫂嫂”。 原以为二哥与白家长女是良配,却不想喜结良缘的确是别人。不过这位嫂嫂也有德貌,二人结缘也是天作之合。自然还是庆贺的。 兄弟三人两年前新沅一别,先是薛振云在宗阳与未婚妻赵氏完婚,自然要邀请二弟入国都一聚,沐无言也上书“请辞”暂调回都,只可惜未被楚王同意。 无奈只能以书信祝贺,命仆从携三车贺礼连夜赶往都城,表同喜之心。 在新沅郡军民心中,沐无言的地位绝对最高,但他只是总兵,政务上本该由刘刺史全权管理,他多次干预,刘民面上不做声,却也恐其暗中不服。 后来刘民有意为其孙女说亲,沐无言虽心系白慕雪,却也担心自己身在行伍,早晚丧命,加之官场上明争暗斗不得不防,沐氏香火又不能断绝,如今刘民如此恭谨他也不想驳了面子,就同意了。 与刘氏很快办了大婚,好在他向兄弟二人发出请柬后,二人告假,楚王允之。 遂时隔三月,三兄弟得以一见。 “玥儿妹妹也一起来啦。” “玉饶姐姐。”程萦玥也是强挤着笑容回道。 只惨了程萦玥,朝朝暮暮的心上人成了姐夫,是喜是悲…… 沐无言待她也只当作是妹妹,却也是明眼人怎看不出这小姑娘的心思,许是当年事的愧疚他也想为其找一个合适的良人。 眼光自然落在了三弟身上。一则知根知底,二来三兄弟中也只他还未成婚,再说他和玥儿可堪称“冤家”许是都还有些少年气,总会为了些事情拌嘴。 引众人在客堂闲谈,他与刘氏谈了许久的家常,毕竟春中秋后时节天气最为宜人,他总要领三军往流水关驻扎演习军事。这次回来也得为了接待王问玄,眼下不过四月初五过几日后又要回到关外。下次回来还得是五月初了。 与妻子交代完家事,他也起身准备去做些事。 “我带人去郡府上处理些军务,你们先聊。”沐无言道。 “无言哥哥,我们一起去呀,刚好我兵书上有好多地方不明白,你帮我讲解一下吧。” 他笑着指了指王问玄,“玥儿,义台也是久经沙场的兵家高手,请教他也一样的。” 不等程萦玥说什么,他摆了摆手就径步离开了。 也没聊多久,刘氏也告别,回了厢房。 程萦玥与刘氏虽是表姐妹,可见面的次数很少,关系自然淡些。其实一人离开反而也使对方得轻松些。 “总兵大人,您要的卷宗都抬上来了。” 沐无言翻了翻这段时间郡内的大小事务,也不多说什么。 “都下去吧。”一旁的刘刺史挥了挥手让小吏们先行离开。 一老一少攀坐在郡府一边谈着家常一边论着政务。 刘民已是半身入土的人了,对官职功禄已经没有什么企望。膝下一子一女,如今长子病死,女儿虽与程颔和离,但近况也不算差。唯有孙女在心中牵挂不已,眼前的沐无言虽然身世差些,可也是一方总兵许之也不枉一生荣华富贵。 本来就是自家人,对于沐无言插手政务他很情愿,待他入土后未必沐无言未必不能成个郡督。 楚国郡县不设郡守、县令,要塞、关口设总兵管理军务,城邑设刺史领一郡政务,属地设相管理民生,刺史、总兵并做一职则称作郡督。 身逢乱世群英起,儿女情长后人谈。 于此刻来说,功名利禄何其重要,还是自己却不再是曾经那个寄人篱下的沐无言,总理一郡事务,名为总兵实为郡督。 第九章 邯州风烟 南元150年一月 邯州 “传陈行戬。”姬轩朝身边的传令官喊到。 陈行戬听到军令,吩咐了部下不要乱了队形后立刻策马从左军移步中军去见姬轩,“末将在。” “你领十骑快马到都城和姐夫汇合,有什么情况你速回报与我。” “是。” 陈行戬也不多说什么,随意挑了天策营十员骑兵就往七十里外的都城去赶。 “公子是在顾虑什么?”旁有风闲问。 “去年定四郡,先后命神骁、神羽回去,独诏吾督四郡不得回凤安,那时一心想着拉拢四郡民心,疏忽考究,现在如今想来觉着蹊跷。” 风闲也是紧促着眉头不说话。 姬轩又叹,“两月前姐夫与表姐率神羽军回都,姐夫足智多谋如何会连半封书信也传不出来?” “如钰公子头脑机敏,若是有不利于殿下的消息绝对会传与我等,不传反倒是好事。”风闲答。 姬轩不表,心下依旧忧心重重。 “元帅是该担心了。”骑马在右的蒯奇居插出一句话来。 “先生何出此言?”轩问。 “如今殿下四郡名声大噪,只怕风头不在世子之下,此是民顺。”言罢,奇居先生又补充道,“天策军此刻响彻北地,收四郡义士扩编三万余,先前四郡叛军多少骁勇壮汉汇聚麾下,岂是世子那区区长林军比得了?” “蒯兄之言也是提醒了,此次班师回都只怕众营将士锋芒太露惹得事端。” 姬轩听得风闲的话也是点了点头,朝传令官喊到,“传与火字营、山字营、先登营、武烈营统领上前答话。” 天策十营,姬轩所帅的主营天策营、而后是跟随自己十余年的部下秦剑领玄甲营,而后“风林火山”四营分别由张文景、陈行戬、李虎城、宋通统领,接下来是铁壁营、御矢营、先登营、武烈营是罗安邦、罗安民、高胜、裴俞辛为统领管辖。 其中张文景性格谨慎谦卑,陈行戬也不失文武之才,罗家两兄弟虽然粗鄙了些却也乖顺,秦剑自幼跟随他,自然也能带在身边,但李虎城、宋通、高胜、裴俞辛等要么是原神骁军中勇士自荐投身姬轩而受重用,要么是安阳郡内悍匪贼寇,性格大多彪悍鲁莽又不能隐忍他人三言两语。天策军入了国都少不得被他那世子大哥的群党穿小鞋,此四人只怕受不住惹事,必须提前与他们交待。 “主公!” 四将快马赶来喊到。 “我叫人传你等礼仪可有学会?” “这鸟手势实在无趣,我等身为军人打了这么多胜仗行些军礼有何使不得。”高胜扯着嗓子喊到。 “嘿嘿,要我说回什么凤安,我等在安阳不是好好的嘛,那日子舒服!” 另有裴俞辛摆手张牙舞爪得喊着,“就是听说这都城里都是些榆木脑袋的书生,扯些听不懂的鸟语听得头疼。” 宋通也顺手抄起腰间的酒壶喝了两口,喊到,“如今我们天策军名声响亮,昔日神骁军也比不得我们风光,还怕什么?” 看着这四个人这般肆意言论姬轩也暗自庆信事先喊他们过来的妙处。 “都住嘴!” 听得姬轩叫住,四人也立刻闭了口。 “你等进了都城都管住自己和手下的官兵,出了什么事都要与我汇报,听明白了吗!” “遵命。”四人齐应声。 四人虽然粗鲁却也是真汉子,高胜、裴俞辛原是安阳八叛中的两大军势,各占一城。姬轩领天策军在安阳大展神威,纵是众叛联手两军交战都不曾得好处,二人也是识时务,观之不能胜,又有蒯文书妙语之言,则率先归顺,协同天策军剿灭破城负隅顽抗的其余叛军,各有大功,对姬轩的实力非常认可,知道远不是对手,自然对他言听计从。 同时,姬轩的野心也促使着他们所向往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换作其他世家大人物很难重用他们,而姬轩则给足了他们机会去建功立业大展拳脚,跟随他也是心甘情愿。 李虎城、宋通也是抱负满满,托身从军入神骁军十年依旧只做得一个什长,上头无才无能不断打压,心有不甘。后被编入天策军,因姬轩唯才是用,二人前去先登别驾自荐己才。 陈行戬一事后,三员天策老统领被杀,他二人也被扶上统领的位置,一个领火字营骑兵战场上追击千里歼敌无数。一个领山字营协同蒯文书成为天策军足已依靠的后背助力。 “汝等粗鄙遭他人口舌也莫要与之计较,回报与我,我的人容不得他人欺负。” “是。”四人抱拳喊道。 “好了,您等各自回阵,主持队列。” 四将齐齐应声点头,告别了主公回到各自营队。 又传天策军校尉中几位草寇、铁匠、武夫出身的将官,史彤、马鄂、段刚、李行、杨叁等。 俱是一番训言,众将不敢不遵令。 “公子神武。”蒯奇居赞叹一句。 “将心比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姬轩暗自笑着,挥舞缰绳策马向前,高喝:“诸位将士赶路人困马乏!传我军令,全军休整。” “姬轩公子王霸之气已然成熟,只怕这昭国萧蔷之乱不可避免呐……” “呵呵,能者为王,姬择佑,守成之主尚行,然如今天下大乱非姬轩殿下这样的霸主不可。” “姬轩公子不仅是霸主,我等辅助其治理三郡时也能看出来,殿下亦是仁德之君。” “古往今来,帝家兄弟最仇人。” “风先生不愧是远见之人。” “奇居先生亦是如此。” 士则择主而生,风闲名声响彻京州二十载,观姬孟震有王气,告别居住四十年的家乡与之远走邯州。原誓此生不在授学 姬轩少年聪慧,初见其大贤之茂,九拜风闲为师。 那时也料到姬轩不是安分之人,教之治世之学,也心下笃定,姬轩他日能做君王。 蒯奇居善相面,游历九州来到邯州,虽有才学却无名气,本欲在姬孟震幕僚之下有所作为,却屡受他人排挤。醉酒倒在偏殿前,被还是少年的姬轩以礼相待,观之面相,乃九五至尊之容。姬轩奉其为上宾,他自倾囊相报,观天测风云,相识地貌多占地利,数次助姬轩不战而屈人之兵,战之于不败之地。 前军是风字营与火字营,姬轩暗自来访风字营。 “文景。” “末将不知主公来访有失远迎。” 张文景见姬轩下马牵行而来,也是下马作揖拜礼。 “无妨,是我不让他人通报。” 姬轩示意他免礼,指了指一块石墩,张文景会意俯身拜了一拜,一同坐下。 “文景实在我是看中的人才,可督军血战勇猛果敢,又能坐怀不乱,稳固军心严阵以待。行军疾如风,兵贵神速,要得天下风字营将士不可或缺,入我麾下实在可贵。” “非也,在下本已是败军俘虏,全凭主公仁厚之心得以领残兵回城。后您使计谋,一战逼迫王师方投降足见非吾能及。” “唉,奈何那王师方不识时务,先降后叛反复无常,一战,如此小人留不得。” 张文景不言。 “不过张将军不同,只可惜之前赤胆忠心所托非人,吾如何不怜惜。”姬轩笑曰。 “公子大义,文景誓死追随。” 话说当年,南元148年十月 姬轩统三军攻打安阳郡前坐镇珉郡,先命宫如玉、姬勺柔领神羽军两万精锐并两万从军进攻安阳东部的辽城,却不想在辽城外被王师方手下张文景统领三万精锐拒于七十里外方能扎营。 尽管宫如钰计中藏计,也被张文景谨慎冷静的试探逐一抵消。长林野战,即便宫如玉初胜击退张文景部队,却没有对其造成多大伤亡,反之神羽军未占半分城,先折损了士卒。还被接连不断的小股弓弩骑骚扰的只能退到七十里外才能扎营,百般疲惫挫了士气,不说攻城,主动权也没能牢牢握在手中。 后陈行戬领林字营两千人马来援,初到战场恰逢神羽军飞燕营运粮被袭,陈行戬统林字营五百步卒、五百长枪手擂鼓助阵。敌军见有外援不再久战开始撤退。 却不知回去的路上已有昭军设伏,陈行戬领队缓缓赶在后方,前方刚进从林就遭到林字营的弓弩手射杀,辽城这一支烧粮的部队全是轻甲,一身皮甲皮盔哪抵御得了铁矢,领头死在乱箭中,部队指挥混乱,恰逢身后陈行戬领兵包围,首战俘虏近两百人,斩杀三百余众。走另外道路的袭击部队虽然保住了人员数量却被神羽军附近驻扎的后营军队的巡逻部队发现被包围,最终因巨大的数量差异七百来人悉数缴械投降。 飞燕营统领高思燕谢过陈行戬相助,一同押粮回营,路上也难免攀谈。 而率一万大军出城攻营的张文景见到升起的一道狼烟知道部队难以救回只得鸣金收兵退回辽城。 两军攻守交战半个时辰有余,宫如玉看出对方虽然出兵不少,可攻砦力度不似一决雌雄,倒像是吸引注意便阻止姬芍柔发信号引左、右、后四营寨驻扎的神羽军调兵过来,只下令继续固守。缠斗两个多时辰,观后方浓浓狼烟也更加明确自己的猜想。 “这张文景确实不简单,正军为饵辅佐奇军,交兵数场缠斗一月余,勇略谨慎……”宫如钰感叹道。 宫如钰领兵回去后,见陈行戬协同飞燕营押粮而至,问其原由,乃记一功。 几日不见张文景派兵骚扰,命陈行戬、公孙然、高思燕领本部兵马向前进军三十里备战。 得回报未遇敌情,下令四营前移二十里。 驻扎完毕,又过五日,来回探查又不见敌情,复令如前,先探在移二十里。 “夫君行兵谨慎固好,只是这前脚刚刚安营没几日又移,一次只二十里,知还有下次,将士们也有了不少怨言。” “非也,张文景有勇有谋,绝不是几次兵败就退守不出之人,眼下我军步入敌域,地利于他,这七十里密林丛生若有伏兵损兵折将不说,如今是新年,将士征战不得归家难免心有遗憾,一旦兵败后撤,军心大挫!他日进军机会渺茫。” “嗯,确实有理。安抚军心交由我来吧。” “夫人言过了,此事我夫妇二人一同分担。” 原本神羽军精锐一万众,除去姬勺柔另有九员女统领。如今扩编整合至两万精锐,姬勺柔领本部神羽营四千人。原九大统领战死三人,其部队划入另六员女将麾下,各率两千人,公孙然领青鸾营、杨雯领白鸦营、李茹领白雀营、彭莉领白鹤营、任素素领夜莺营、高思燕领飞燕营。另有宫如钰招抚的粟平郡、岷郡、越中郡三郡中一班精锐各两千人,郁千领飞鹰营、胡文登领飞鹫营、齐梁领飞鹏营。 鹰、鹫、鹏常作左营驻扎,白鸦、白鹤、白雀作扎右营。青鸾、飞燕入中营,前者常做先锋队,后者为来回押粮队。夜莺为后营,保护中营后方安全,做后方支援。此是神羽军两万精锐,另有火头兵、预备兵两万人。 自第二次小孤山山脚驻扎后复过五日,宫如钰继续命三将领兵先行。 “常言逢林莫入,方圆三十里余只孤夹山一座山,再往前便是深林此行只怕危险。”陈行戬道。 “话虽如此,可停在此处不动何日能破城?”公孙然道。 高思燕曰:“破辽城乃首务,安阳十六城,均这般行军何年能破?” “我三营分前中后三队相隔三四里,每十里一停修整如何?”陈行戬出策道。 二女将点头赞同。 行了不到十里遇三百骑在前百米。 做前军的陈行戬听部下言前方有百余人阻路,便驾马提枪穿过前部一千步卒向前去探。 “你是何人?”陈行戬问。 “吾乃张文景。” 陈行戬见对方拔剑驱马上前数十步,也不惧他,同上单骑上前。 两将相隔不到十米,陈行戬喊,“可是受降?” “取你首级。” 张文景率先挥马扬刀冲来,陈行戬听得咬牙,使枪去战,战不过十合,张文景撤走。陈行戬觉着有诈只缓缓进军。 两里不到,刚穿过一片林地,又遇张文景阻路,陈行戬喝道,“不必诱我,此等计量不过如此。” “呵呵,如此鼠辈远不如你军中那些女将骁勇,还是不要丢脸了。”说着,张文景与其部下放声嘲笑,陈行戬听得涨红着脸,却也提醒自己莫要冒进。 张文景又走。陈行戬虽然心里不舒服却也没追,等神羽军的将领领兵过来休息一刻继续缓步进军。 没想刚走三五里张文景依旧领三百弓骑等着他来。 “混账东西!自寻死路!”相隔不到一里,陈行戬命短刀手持盾在前弓箭手在后朝他们射箭。 却不想张文景先声夺势命弓骑率先射箭,伤了十几员短刀手。 弓骑箭雨不止,又在林地这近两千的林字营士卒根本散不开,成了活靶子。 几次三番骚扰,林字营将士已经心生厌气,张文景百人都是骑马不嫌累,而陈行戬一千余人确是步兵。如今敌军在前不过几十米距离,众将士也纷纷劝陈行戬进军。 “进军!”陈行戬喊到。 张文景见林字营士卒越来越近,指挥弓骑往后撤走。 他想着后有援军即便敌有伏兵也能互相接应。况且前部千人进攻,他亲自领后部士卒沿途搜查左右林木后面是否有伏兵也足以保障后路安全。 本该在这里等待中、后二军汇合一同进军,只因此刻林字营将士心中怒火中烧,一个个忿忿向前。 前走三里余穿出丛林,放眼看去是一处方圆四里的平原,平原一片绿林又是枝叶遮天一望无际,左右四里外各有一条浅水滩后有一个人那般高的小土坡。陈行戬不见张文景的踪影,又走出了原本约定休息路线三里左右。示意部队原地休息,随时准备应战。 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鼓声哨音。只见林中杀出一队,陈行戬见对方差不多千人,一想之前受的气,此刻又是小股部队,命部下交战。 林字营将士个个气愤战意大起,一番交战赫然呈现上风,随后中军的公孙然领兵过来也加入战斗,而在林中敌对步卒却越来越多支援过来,因树林遮挡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兵力,公孙然见之觉得不妙本想下令撤退,却见陈行戬部将士战意不休,丝毫没有退意,而后又有高思燕的部队听到战鼓声快步赶来参战,此刻三人只顾血战都没有注意到左右土坡上已经各有千百骑观战,在左侧的张文景见三队人马都到了立刻下令吹号角,两边弓骑兵疾驰而出。 马快而步卒慢,陈行戬等人察觉两边骑兵靠近为时已晚,被弓骑干扰、射杀的将士顷刻之间多达百人,陈行戬这才发现已经中了圈套。 后路被弓骑围堵连续迂回,往后突围造成的伤亡巨大,可不退则全军覆没,大部队远在数十里之外即便能赶来在这林口也不过是弓骑的活靶子。 三将下令往后突围,三人有马,虽然身中箭伤却能躲开追兵,在众步卒的掩护下快马撤离,可步卒在撤走时被射杀或被骑兵持刀枪砍刺而死。 将近六千人一战大败,逃回来的不过百十人。士卒通报宫如钰和姬勺柔后,二人立刻前营。 见主将过来,三将立刻翻身下马,跪倒在地。 宫如钰见三将重伤大败而回,忙问,“兵者,逢林必慎,你等都是身经百战的将才如何惨败至此?” “是末将不慎中了张文景的挑拨,没有及时撤军……” 陈行戬心中不平,如果当时不是一腔热血,而是冷静洞察如何不知此地靠近辽城林后有多少万士卒摩拳擦掌,如何不知左右土坡埋藏多少伏骑蓄势待发……不知进退,该撤不撤反中对方一网打尽的圈套,使得三部将士这般枉死。 “混账!上千将士的性命是你一句不慎就能推脱的!”宫如钰指着跪在地上的陈行戬怒喝道。 “末将知道死罪难逃,如此大败军心溃灭,本无颜苟活,却不甘死在张文景手上……妄将军予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可笑至极,你如何戴罪立功!这数千将士枉死之罪如何勾销!”宫如钰骂道。 陈行戬羞愧难当,欲拔剑自刎,却被高思燕一把抓住,甩开剑刃。 “此战我三人各率一部,六千人身死非陈统领一人之过……我二人亦是死罪难逃……”公孙然不敢探头,咬牙愧道。 “咳咳……陈统领昔日护粮有功,这几日也足见其能力在远我之上,我死不足惜……”高思燕为陈行戬出言开脱,只是她的箭伤太重她已经难以支撑了,昏昏沉沉的开口说话已经非常疲惫了。 “快来人,带他们去治伤!”姬勺柔见不妙立刻命人过来掺扶三将入营。 有一词“为时已晚”高思燕之性命亦是如此。不过是第一次远征,从粟平郡开始,一路上姬勺柔眼看着多少位姐妹的尸体摆在眼前,一时间溃不成声。 宫如钰也顾不得其他事,抱着她不断安抚。 “昔日讨伐凤安内的小寇小贼,尚可无惧,自三军开赴战场,我神羽军死的女统领四人,女将官七十四人,遥想曾经一军多少姐妹欢声笑语,唱着巾帼不让须眉的高歌,只当天下乱军不过尔尔,可短短两年这么多姐妹归于尘土……” 宫如钰不表,紧紧抱着对方,只是轻柔着她的后背安抚心情。 南元149年一月下旬,宫如钰、姬勺柔进攻安阳郡,久战不能克,军心动荡只能驻守原地回书信求援姬轩。 此刻岷郡已经被姬轩治理的井井有条,他收到消息后调驻守越中郡的神骁军一半人马扎于岷郡防备,自己领天策军两万,地方英壮将士三万人,合计五万大军开赴安阳战场。 第十章 少年英主 “将军……罪将该死。” “你是重罪难逃,只眼下阵前斩将反倒让敌人得意。” 陈行戬不表,宫如钰那时听闻大败而归,本意处决败将,但高思燕身故他又不得不安抚妻子。 高思燕、公孙然都是姬勺柔的部下,生死自然不由他定,这陈行戬所率部众归天策军管辖,他身为副统军自然能处置。 只是半日来不断有残军逃回,他带兵接应,林字营尚有七百活口,众将士不仅未对陈行戬败军先逃而谴责反倒为其开脱,想来也颇得军心,真斩了此人也可惜。 “将军,我有负主公所托……恳请将军给我一个机会将功赎罪……” “你也算是我推荐的,表现如此不堪也毁了我的眼界,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会给你,只是眼下攻城无妄只能固守营寨等待阿轩援军。” “属下昔日抓了些俘虏押于后营,请将军给我一个机会招拢伺机打探城内情况。” “嗯,去吧。”宫如钰应允。 张文景胜,其战报传入安阳。 王师方见报却更加忧愁,曰:“三万大军屯辽城一月有余,那姬轩未至就四战三败,这区区一胜实在渺茫。” 麾下谋士曹勾回道,“主公勿虑,我等已经派兵求援康和、王种,唇亡齿寒他们必来相救。” “唉,如今东面的陈迁占据三城势力不断壮大,他与我有隙,只怕之后和昭军交战之际使些绊子。” “属下立刻派人去打点。”曹勾回。 “康和莽夫的队伍在安阳露了些踪迹,只怕不能忘了这个贪图眼前利益的小人。” 曹勾胸有成竹的出列自荐道,“请您放心,属下亲自去游说。” “嗯……去吧。”王师方依旧有些顾虑,随即又遣传令官道,“令张文景主动出击,迅速解决眼前的昭军,待姬轩来前让他不得进安阳郡半步!” “主公可有嘉奖?粮草补给可有下落?” 张文景见传令官回来忙领将士出城相迎。 “主公只令将军迅速破敌,其他再无多说。”传令官回。 众将士听闻外出血战一月余,苦劳功劳无一不失却未得半分褒奖一个个垂头丧气。 张文景也早有预料,知道主公不善军务,不明白将士在外征战有恋功名者、恋赏金者,舍身报主却无一丝犒劳,难得军心振奋现又逐渐低沉。 “粮草上月上旬已经出发,运粮官邓伦主簿此刻运到平县。” “如何这般缓慢?”文景问。 “属下着急回来汇报,没有去问。” “无妨,你连日奔波已是辛苦,先进城吧。” “是。” 张文景令众将士在城内休息,他只身前往太守府。 “杨太守,你先拨城中府银赏与将士,待我发了月钱在做填补。” “张将军这可不妥,擅用公款不似您这等清廉之人说得出口的话。” 杨休是辽城一富豪,有做官之念重金贿赂王师方亲信杜子峰,花钱买了一个库房管事之位。后来张文景被调回安阳操练军队,杨休又向杜子峰运了三车礼钱,买了个太守之位。 先前买官花了太多钱款,这些时日收缴的税收补进自己口袋,库房里哪来的钱两。 “尽可放心,差多少我补多少。”张文景继续说道。 “张将军您要借多少?” “常青林之战阵亡将士家中各补贴十两白银,先前战事阵亡将士每家补贴七两白银。” 死去的将士将近万人,这还是算了吧!先不说库房内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也不可能拿出来用。杨休有意推辞,张文景无奈只得另言其他。 “还有常青林之战大破敌军,阵斩昭军近四千人,更应该论功行赏。” “不行不行,没有主公的命令我这一分钱银也不会动用。” 杨休说罢忙借公务繁忙请辞了张文景。 “将军。” 见众将士上前来迎,张文景叹了口气,随即吩咐属下道,“我尚有些钱款,你等买些肉食来与众将士分分。” “将军这怎使得……” 副将面面相觑,他们如何不知这员主将虽身居上军中郎将之职,却勤俭节约,家中妻儿老母未享清福反倒与日俱贫。每月都倒贴些钱买与士卒吃些肉味。 “我军新胜,皆是将士苦战之功如何连碗肉汤都喝不到。” 南元149年三月,姬轩领三千天策营骑兵与两千玄甲营、刃骑营骑兵先行来到神羽军营寨附近驻扎。 “姐夫。” 姬轩亲领十员骑将来到神羽军中营,遇宫如钰正在巡视军营。 “参见元帅。”宫如钰上前行礼。 “姐夫免礼,能阻神羽军至此,想来遇到将才。” “张文景统军之才,若能招入麾下他日霸业自是左膀右臂。” “哦?姐夫如此高看此人我倒是迫不及待的想去会一会这员良将。” “辽城必破,阿轩也不必急于一时。” 姬轩、宫如钰二人行走在营寨内,一边讨论军情一边巡视军营情况。提到张文景,姬轩愈发感兴趣,恨不得立刻与之会一面。 “我对那陈行戬期待颇高,一功一过倒也有些失望。” “却也不然,张文景部占地利优势在他,陈行戬部不过是岷郡投降的民卒不知经验太少,固有败。” “无妨,我所图岂止邯州几郡,阵亡将士家眷我以悉数命人安抚,将士在外苦战劳苦功高,待天策众将携军款酒肉而来犒赏全军。” “一月来将士盘扎野外为国扩张领土,只食些面水果饼,实在艰辛,令行犒赏军心大悦,安阳不日能收。” “我另调三万岷、越中、粟平三郡英壮将士做先头军,辽城之战后取其中战功卓越者填补神羽军残部。” “妙哉,神羽军损兵近半,正该好好休整。” “怎得不见阿姐?” “神羽军诸位女将情如姐妹,一人死全员殇,郡主还是要缓几日。” “如今开疆扩土不同往日驻军备守那般容易,战场上九死一伤是常事,表姐看起来强硬如男儿面对身死还是……” “外刚内柔,能做儿郎将亦是良人配,如此佳偶才是男儿所求。” “咳咳……姐夫之言醒醐灌顶。” 姬轩也不由被这突然一句梗塞了下,宫如钰与他儿时相熟亦是同门师兄弟,自然与他表姐也是青梅竹马。夫妻结缘也如表面那般顺理成章,他自然祝福万分。 “师父在外收服郸、楼安二郡,西皋郡万民所向,划入昭土不过一个契机而已。”说着宫如钰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姐夫莫要自责,安阳郡中不失军阀豪杰,远不是那些土寇叛民可比,你我合力安能受阻?” “阿轩说的是。”宫如钰回道。 边走边聊来到主帐,二人一同去会姬勺柔,谈了不多时,姬轩起身回到本营,留夫妇二人相处。 “主公。” 姬轩出了神羽大营,随行的十员骑将见之马上行礼道。 “免礼。” “主公,我天策骑兵三营已经安置好了,什么时候打城?”回去时,身旁的一员骑将喊道。 “虽说不可着急,然我早已迫不及待会一会张文景……”姬轩自衬的说道。 言未罢,姬轩朝十将吩咐道,“令三营各出千骑备战。” “是。”一员骑将领命快马去营寨传令。 且说张文景在辽城日日派遣暗哨外出打探军情,听闻昭国援军已至也是早做突击准备。 刚才听暗哨回来汇报昭国有动静约千骑进发而来,忙亲领两千本部弓骑前去应战。 统军需慎,为将者,张文景怎不知道统领三军征战,他的生死直接影响三军士气。本该坐镇指挥派遣良将出马,只是昭军强盛,手下将领无不是对手,与之交战罔顾性命。再者,主公又不施恩于三军,作为主将他不身先士卒只会让将士愈发懈怠,等到昭国大批军队到来时不攻自破。 姬轩领八百天策精骑先行,怎个天策军,锁子金甲红缨盔,深红大衣露外身。手擎一丈红缨枪、枣红马套金铁铠。 一面长方大红纛旗,镶波浪黄布边一面上书黑色“天策”大字,另一面书“姬”,随风飘荡五股黄流苏。 刚到常青林前平原环顾四周,赫然是骑兵伏击的良地,陈行戬等怎会不知道陷阱而不退,若非失误则必是张文景所施引诱之法,令得领头人脑热,属下士卒愤恨。 姬轩本欲让将士在左右查探是否有伏兵,却不想张文景亲自在前八百骑相迎。 兵贵神速,此次出兵看来早已被敌将洞察。左右土坡根本不用去探,必然是伏骑重重。 见敌将上前引诱,姬轩将计就计,驭马上前行军礼问道,“看阁下模样实乃良将之貌,可是张文景将军?” 张文景见对面一青年将领骑枣红马、身披锁子金甲大红衣、着红挂袍,左右各有一员金甲剽形悍将护卫,身后约是五十骑,高举一面纛旗。想是大人物,也还礼去问,“不才便是,阁下气宇轩昂想来是哪家名门贵胄。” “吾名姬轩,昭王之子,三军主帅。” 张文景见对方主帅亲至也是暗喜,若擒拿此人昭军必退! 施手令让身后弓骑上前架弓弩。 姬轩也不撤回,让部下骑军左右散开伺机冲阵,自己与身边骑兵伏身马后持盾在手,紧握缰绳做冲锋式。 张文景一声令下箭矢突袭,姬轩也大吼一声,左右骑军纵马持枪,朝张文景部左右冲击。 张文景见对方领几十骑正面冲来,佩服对方少年英勇的同时也是暗喜对方正中下怀。 诈退几里,见身后三面骑兵快到跟前急挥手势令部下点烟。 狼烟起,顷刻间林中冒出百来弩骑早已架箭弩,出林则朝敌军射去飞矢。 见那些应号而来骑兵弓弩精准,攻势强劲,姬轩佩服对方训练有素,忙令三路骑兵撤退。 张文景在发号令,左右埋伏的弩骑也是应令而出,箭矢飞舞天策军将士即便身穿铁甲胯下战马身披重铠也损失不少。 应令而出,势如疾风!军风严谨!好一个深谙用兵之道的三军主帅!姬轩欣喜的同时令三路骑军朝中路聚拢。 张文景虽好奇对方为何自投罗网,却也一时心切,想抓此人可免多少将士身死?又想对方许是年轻经验少乱了分寸,又是敌寡我众,一时不查,令弓骑冲锋开始包围。 却不想姬轩令人吹起号角,左右土坡飞驰而来一路黑铁重铠、铁盔蓝缨、黑铁面罩,手持铁鞭、长柄破甲锤的骑军,举红底蓝边牙旗,朝他所在的后部袭来。 姬轩大喝本部天策骑冲锋向后突围,张文景临危不乱,朝他突袭而来的都是重甲铁骑部队,速度慢,他所率都是皮甲速度快,一声号令冲锋在前领八百骑朝姬轩快马攻去,敌众我寡必先擒贼先擒王! 姬轩部天策将士战马嘶鸣,长缨在手!每一员士卒都骁勇非凡,很快突破包围。 见张文景部弓骑迅捷如风已在身后,恐对方箭射背颈,又令天策骑兵转身冲锋。 天策军骑兵大多出自神骁军当年血战邯北外族身经百战的勇猛将士,还有些也是先前粟平、越中、岷郡连年清剿匪寇的焱朝官兵归降精锐,亦是勇猛之士。在姬轩的号令下调转方向,朝张文景部冲锋突袭。 两军交战天策骑折损近半,却也在姬轩的统领下突破过张文景部。 张文景见麾下弓弩骑阵型被冲散,立即下令重整队形,而脑后又传来一阵号角声,后面林中杀声一片,约千骑。 陷入包围,左右蓝缨骑重铁甲非他皮甲轻骑能速破,后方杀出一队持双刃的黑甲紫缨盔骑军混杂的几路红缨,初到战场士气高昂、体力充沛。张文景鼓舞士卒向前进攻姬轩部。 见对方身处包围,手下士卒依旧行动整齐,令行而动,没有一丝缓慢,姬轩愈发对张文景的能力感到欣赏。 命属下吹半段号角令,示意三部骑兵营活捉敌军。 姬轩身旁有天策营骁勇猛士史彤、马鄂,提着大刀、挥舞铁棍领本部百来天策骑兵快马在前,二人虽只是校尉,从神骁改编入天策后常随姬轩冲锋陷阵,锐不可当。 史彤在部下的掩护下避开飞矢,迎上张文景,刀剑相斗,史彤力猛,战不数和,张文景怯战绕走,部下领弓骑近战抵住。又遇一虎须大汉持铁棍,吼着嗓子领一队人马冲过来。 张文景不愿去战,令副将领队拦下。走不数步,不提防一勇将独自快马冲来,挥一杆一丈五尺的长矛重甩在背,使之坠于马下。 部下忙上前来救,还未等部下扶起,又是一队红缨人马赶来,左右属下纷纷被长枪挑杀,张文景吃疼伏在地上难以起身,被那打他坠马的年轻将领一把抓起来用长剑架在脖子上。 只见张文景部听得主将被擒,不敢妄动。也纷纷被天策、刃骑、玄甲三营缴了兵械做了俘虏。 三部骑军羁押张文景部残军一千余人回到天策行营。 “张将军,久仰大名。” 军帐内姬轩示意部下松绑,让张文景坐于对面。 “已是败军之将,如此礼待在下承受不起。” 张文景谢绝了赐座,朝姬轩拱手答谢。 “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日张将军成就绝非昔日可比。” 姬轩也不强求,起身站着回礼。 “姬公子谬赞了……” “吾向来唯才是用,实在期待文景归入麾下。” “公子好意,在下心领。然我一军中小卒,从军二十余,而立之年受主公重用,屡屡升迁官拜中郎将如何弃主苟活?” “吾欲取安阳,不断遣人打听郡内情况,所闻王师方曾弃主于不义,总领一方大肆募军备战,使百姓幼子不识父、爱妻难相见,父母病重只能望天长叹!且不论他日日酒肉不断,屋内黄金万两从何来,如今几月时间安阳饿死了多少百姓?” “在下识些文字,自得重用时起看了不少良书古籍,也明白能者居之的道理,今见公子兵法精妙,安阳只怕唾手可得。” “此是吾师所授,名为‘军势境’。” “在下有心求教,公子可否讲授一番。” “两军对阵,顺逆转眸之间。吾先一败,兵力、士气都处于下风为逆势,文景部则反之,乘胜追击士卒士气高涨,这是眼所能见。” 张文景点头,请教问道,“吾兵败被擒自是有眼所不能见,还望公子详谈。” “吾早遣铁骑绕开茂林,迂回于土坡后,文景伏兵出击看似三面包围令吾危在旦夕,实则已入圈套。” “是……所谓兵败必怯,胜兵必骄……我军先前一战大胜将士已生了骄心,如今三面包围之势已成眼看胜利在即,连我一时心急中了计。” “顺逆之势瞬息万变,我部铁骑出击,利弊之势反转,乃吾顺文景逆也。” “当然战局也绝不是一场顺逆而决定的,吾师逆境反败为胜之战役精妙之处绝非三言两语说清,顺境一鼓作气战无不胜亦是绝伦超脱。” “昭有此能人邯州内在无对手。” “素听文景心性谨慎,这段时间由固守侵扰化作正面阻击,其中缘由只怕如我所料了。” 张文景不表,本是大乱之世,主公不施良政,强兵黩武,小小辽城一经三番战事不断,百姓家中米面尚不能自足,哪来那么多军粮供给上万大军的消耗,日夜催粮却久久不来,辽城眼看粮草消耗殆尽难以固守,主公催战,如何不战。 “吾非放虎归山之人,文景也该明白其中道理。” “兵败身死乃常事,在下早已看淡。” “文景……” 如此将才杀之可惜,然放之,继续为敌实为不智。姬轩犹豫间,张文景道,“我已知命不久矣,只盼公子攻克安阳后能同他郡一样善待万民,宽慰照顾我等敌对战死士卒的家眷。” 张文景已是认栽,他妻子老母俱在安阳,他若投敌凭主公的气量如何能忍?背主为不忠、害母为不孝、无辜妻儿受杀戮自断后人,这名声让他如何做人!倒不如一死了之。 “主公,此人先前折损神羽军大半人马,阻我义师一月余,不杀此人军心难振。”身旁的部将说道。 众部将知道姬轩此刻的犹豫,只觉得一个败军之将死不足惜,也纷纷劝其斩杀敌将振奋军心。 “传令开宴,款待文景部众将士。” 主帅开口,众将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言,款待张文景及其属下千人吃饱喝足后,姬轩亲领千骑送张文景等回城。 辽城将士见张文景平安归来忙开城相迎,辽城太守先前听闻张文景被俘见城内军心动荡已经在收拾家产准备逃亡他地,手下的人来报张文景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可又听说是敌将亲自送回,两人在城下又是作揖又是抱拳好似亲友,担心张文景已被策反忙上书回报安阳城。 王师方对张文景也算有些了解,虽然明面上没有问责,却暗地将其家眷关押起来,并命杜子峰为主将领军两万往辽城去。 且说辽城外三日来,秦剑、蒯文书等天策军统领携三万大军及辎重补给陆续而来,姬轩也亲自坐镇城下,掩护士卒在城外十里搭建行营。 见姬轩领对在前门搭营,左右各有大将领兵镇守。 吃一堑长一智,姬轩非他能胜,自寻死路之事他绝不去做,宫如钰亦是难得对手,虽胜陈行戬,当日一战,城内将士折损也是不轻。若要出战,只能等待援兵到来在做商榷。 当夜杨太守家的下人登高眺望见三面行营大成,杨休怀疑张文景故意按兵不动让昭军围城方便献城,又上书奏本。 姬轩主帐,风行之任岷郡刺史管理政务在外,此刻幕僚内唯有宫如钰、蒯文书出谋划策。 “辽城内直至夜深也难见炊烟,想来城内粮草补给不如意啊。”姬轩道。 “王师方不善军务也不该至此,据守安阳一方如何这般不堪,莫非有诈?” 宫如钰也听闻过王师方的所作所为,安阳郡城及西部大部分城池都股掌在手,虽称不上雄主却也不是平庸之人,怎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所谓知己知彼,奇居先生可否为我讲讲王师方。” “主公且听我道来。”蒯文书游历九州见识非他人能及,自诩识人之技无人比拟,这王师方他也下了功夫派人去了解,如今已了解十之八九。 蒯文书好友遍天下,王师方的底细在岷郡时就已掌握,这些事日整合一遍已有详文。 说完,蒯文书又补充一句道,“王师方贵族后裔,家族落魄多时,千辛万苦成一方豪强光宗耀祖。我大昭连克数郡,他自知不敌又怎肯施民政为他人嫁衣?” “嗯,我猜他这般不恤民生孤注一掷是妄图一丝胜机退敌,他日再兴民业称霸。”姬轩赞同的补充道。 “主公高见。”蒯文书点头称赞,他所了解到的王师方就是这般模样,自诩名门不甘落魄,却又天生逆骨难居人下。 “如今他自恃拥兵上万,实则民心溃散,” 殊不知,失民心者失天下。 “如今三面围辽城,王师方的援军也因该在集结。” “姐夫、蒯先生你二人猜猜援军何时能到?” “王师方手下重用之人大多土豪财阀这些人段然不会参战,余下多为起义豪杰……阿轩莫非是要……” 宫如钰对姬轩的策略有了些许猜测,虽不敢确定,但必定又是一个不按常理的冒险计划。 “张文景有才,但尚不能为大患,如今三面围城粮草不足必然军心匮乏,我信他有振军坚守之能,但绝无冒死绝战之意。”姬轩道。 “主公,是想主动出击王师方的补给队伍?” 姬轩点头,回复蒯文书道,“不错,王师方无雄主才,至少也是一方豪强,不可能做出自断粮道之事,想必粮草拖延只是用人不当。” “若要劫粮,我三营当各出兵马佯装攻城。” “辽城坚固佯攻损失也不会小,我的计划中也不需要佯攻。” “焚粮?”宫如钰推测道。 姬轩点头,又朝帐外传令兵大喝,“传李虎城。” 且说又是三日,邓伦携万担粮草在辽城后十五里的草地休息。前部士卒来报“不远处一队骑兵赶来,看盔甲旗帜应该是张将军部下。” 不提防是昭军假扮,三队粮草皆被烧毁。邓伦被李虎城生擒拿解至姬轩帐下。 “尔是何人?” “在下王师方麾下主簿邓伦。” 他见上座之人毫不动容,生怕自己没了价值忙补充道,“我兄长邓明乃平县县令,我邓家在平县富甲一方,钱粮应有竟有。” 姬轩依旧不言,邓伦心慌又道,“我兄弟都是明理之人,昭国强盛我们愿意归降。” “邓主簿说的好轻巧,如何能信。”在一旁的宫如钰道。 “只要我修书一封,我兄长必然归顺。” 姬轩冷笑挥了挥手,旁有一员年轻的天策将领拔剑将其斩杀。 “阿轩?为何不留他取了平县在杀?” “我天策大军已至,只一个王师方还不足为惧,况这些官僚世家害民颇深,与之勾结只怕民众不悦。”姬轩回道。 “辽城烟火几乎断绝,如今该是攻城良机。” “不错。”姬轩继续吩咐那年轻天策将领道,“秦剑,传我命令陈行戬、李虎城、宋通领本部队伍督军在后各指挥七千地方军三面攻城。地方军不论出生,表现活跃者生则入神羽军,为国捐躯则重金抚恤家室,其子参军享优待。” “是。” 却说张文景得知粮草被烧,补给无望军心溃散。又见昭国三面大营擂鼓声震耳欲聋,也不白损将士性命做无谓反抗,在昭军集结完兵临城下时已经领两万余兵马弃城而走。 “张文景部伤兵至少千人,行兵速度不会太快,我部骑兵快马追击必定能破敌震威。” “蒯先生怎么看。” “所谓伤兵不折将,他日仇在战。张文景也不容小觑,不能将其击杀,放虎归山后梁子也该结下了。” 姬轩点了点头说道,“张文景有才,若不能为我所用则必杀之。若是非要一决雌雄,我当日留他反倒多此一举。” 宫如钰等也都赞同,还不及回话,姬轩暗笑着道了一句,“而且我也有更好的计划。” 安阳豪杰多骁勇,天策神威镇邯州! 第十一章 天策 三月底 且说姬轩破了辽城,开放粮仓,赈济百姓,整顿官府,斩贪官除地痞。 张文景知道平县有杜子峰的大军赶来,主动放弃枣泥城,领军退往介河县,与平县行成夹击,相互支援,上下牵制昭军。同时也命人带书信往平县去,告知杜子峰昭军强盛,只可据守不莽战。 意图耗尽昭国军需,在伺机退敌。 姬勺柔领神羽军镇守辽城,同时训练地方军中挑选的数千余强壮兵丁补充战力,恢复往日气焰。 修整多日,大军集结。 姬轩等自枣泥县分兵,宫如钰领天策步兵营督陈行戬、宋通、郝龙、赵彭先四营共计一万精兵并火头、后勤与后备部队数一万众,在介河县三十里外介河上游驻兵,防备张文景包抄后方袭击。姬轩本人领天策骑兵营同秦剑玄甲营共四千精骑连携八千步卒亲自督罗家兄弟、李虎城各领本营两千余兵力及两千地方兵三面扎营包围平县,令段广阳领本营两千人马押运粮草支援两路战线,各驻地累计后勤部队、预备兵两万众。 平县外营地 姬轩问:“蒯先生,那杜子峰有何来历?” “小人物耳,爱慕钱财臭名昭著,倒是与王师方十余年旧情,一直作为王师方亲信。” “重用此等人物,王师方言过其实。” 姬轩语气不屑,蒯文书 “二公子说的是,将者不服众则士卒怠战,君王宠佞臣士子离心矣。” “攻下平县不过多一座城邑,破城势必损兵折将,吾志在安阳百里沃土与上万军民,风老师、蒯先生,吾有一计意下如何。” 只见三人附耳轻言,半柱香的时间商议结束,姬轩朝众将吩咐道:“传我军令,罗安民、罗安邦各率两千郡兵为先头,待我整集兵马进攻平县。” 平县内收到探马来报,昭军集合六千步卒进发,杜子峰忙召集部下商议退敌之法。 其弟杜子中怯战,忙向杜子峰进言道:“兄长,都说姬轩精通兵法,昭军无往不克,此次他有上万大军,我等不过两万兵马毫无抗衡可能!” 杜子峰也是有心退兵,靠安阳城坚壁御敌。只是不占而退断然惹怒王师方,若是问罪他担待不起。 “将军莫要丧气,姬轩少年意气,此次仅有6千兵马进攻,平县外无山水乃是决战之地,还望将军一鼓作气!” 王攸是杜子峰副将,早年随王师方平叛立功与张文景一样从校尉提拔做都尉,然张文景能力更为杰出,其被升迁中郎将,自己仍是都尉。 眼下有心抓住时间,凭此一功得到重用。 “将军,切莫犹豫!” 杜子峰心有顾虑却也让众将领兵出发,他自己与弟弟领一千亲兵督促平县五百守备军士随时准备兵败撤离。 却说平县外大战,王攸等起义军将领齐声进军。斩杀领头红袍主将后昭军四散退败。王攸等得胜领兵退回。 只听探马传报,姬轩战死,昭军无人指挥撤营退守。 杜子峰得胜忙向安阳传报,并同意王攸的计划,要求增兵乘胜追击全歼昭军。 王师方在安阳听到传报大喜,令将军耿安等领安阳内连同守备兵在内将近三万兵马倾巢而出,仅留两百亲卫保护郡守府。 且说安阳外林地 “二公子,安阳大军已全部进发,我等该是分头行动的时候。” “妙哉,蒯先生此去保重。” “二公子扬名四郡势不可挡!” 二人拱手道别,蒯文书上马朝安阳南部意图游说高胜、裴俞辛归顺。 酉时 姬轩令众将用最后存储的面饼裹腹后,叫来诸位亲信。 “秦剑,传令全军集合。” “遵命。” 姬轩召集天策骑、玄甲骑精锐一千众,这三日来,身上干粮已吃尽,今夜突袭安阳便是破釜沉舟一决雌雄。 姬轩阵前鼓动军将士气后,命天策骑将史彤、马鄂、段刚、郭习、费爻、宗卞武等校尉各领百骑精锐进发正门。秦剑领玄甲营五百铁骑抵达西门对峙安阳残军。 安阳民心崩陨,无人参伍守城,天策军夜袭如神兵天降,在西城门前后包围王师方。 人人称道: 姬公子至,万民所向,天策军将所向无敌! 众将士齐声嘶吼,如虎啸山林,龙怒江海气势气势无匹! 听得姬轩大名,又是敌众我寡,王师方部众心怯,只得依附投降,令部众传令让杜子峰、张文景、耿安三部人马放弃抵抗。 南元149年四月初,姬轩领兵破安阳城,王师方部归顺,姬轩遣散王师方强征的士卒赐金回乡,留介河四千兵马拜张文景为都尉,领介河太守。王师方调为平县太守留其亲信七千众,其麾除杜子峰兄弟二人,耿安、邓明等均外派他城为官吏。 与此同时,安阳北部康和、王种与安阳东部陈迁、田长桂结盟共抗昭军,联盟初成,姬轩命宫如钰领罗家兄弟、李虎城、宋通、赵彭、秦剑、段广阳将近五万兵马进攻安阳北面,张文景领介河驻兵负责协同,游击侵袭,防止敌军骚扰,让昭国大军尽快安营扎寨。 不多时,陈迁、田长桂四万义军兵临安阳东面林地驻扎,南部单文化也加入反抗联盟领一万余众进发安阳城。 安阳守备战,昭军据守不出,依坚壁持锐弩,连连打退进攻。 陈迁麾下有良将,长相英气,面色平素,虎背熊腰却不显魁梧,好一员青年少将。 任凭军中猛将史彤力大刚武、马鄂善使花刀,在其手下均战不过三十合,其余天策将领也束手无策,不能取胜,索性有强弩压阵才退了敌将。 七月中旬,王师方见姬轩无暇顾及在平县与杜子峰等旧部策划起事,天策军统领郝龙被王师方乖张的面目麻痹未做提防,哄骗出城意图伏击单文化义军部队时,被王师方军队联合单文化军队夹击,两千营兵遭受全歼。 耿安、邓明等领旧部欲在城县作乱,不防姬轩早有防备,事发之际,就被昭兵包围,熄灭叛乱之火。 平县失守安阳城三面受敌,姬轩镇定自若,敌众我寡的境地依旧坐镇军中,命众校尉不得出城接战,亲自与老师风闲安抚百姓的同时又与陈行戬一同巡视城邑,犒劳将士。 王师方、单文化、陈迁、田长桂四大起义军合集联盟兵近五万,毫不在意安阳城一万左右的守军,四军三面日夜攻城。 姬轩坐镇东门牵制陈迁、田长桂,陈行戬督林字营守备南门连连打退单文化队伍,西门有风闲领天策军勇将据城挡住王师方。 一切如先前部署一般进行,王师方处事乖张,其强征大军都是安阳子弟兵,若以武制服,昭军本部人马损失也断然不小,其临难投降,事后必反,世家出身杀之难服众,诱其叛变本是计划一环,不想郝龙有失,未能平定王师方,好在张文景值得托付,派去监视其的暗兵回报,其回拒王师方做乱,继续协同宫如钰大军进攻连上宽城在内安阳北部地区五座城县。 中旬,被蒯文书游说的邹枳县裴俞辛、路城高胜二部受诏安,弃暗投明拜入昭国,裴俞辛领部众七千人破高礼县枭首单文化之子,单文化撤军回援时,与北上的裴俞辛部相碰。 两军阵前,豺狼撞虎豹,裴俞辛身材壮硕,胯一匹烈马,持一杆三尖两刃刀,一身粗布衣衫套着锁子铁甲,头戴熟铜盔。 混战中裴俞辛勇武,使三尖刀阵斩单文化令其部受挫之际,陈行戬携两百林字营猛士赶到,知其来意,二人合兵一处,陈行戬一番慷慨言辞,威逼利诱收拢单文化残部,与裴俞辛共领近一万兵卒迅速包抄正在西门攻城的王师方军队。 风行之看准时机命天策军将士主动出击,三面围攻大破王师方,裴俞辛阵前骁勇,将王师方与其同党系数斩之,随风、陈二人拜见姬轩,姬轩见裴俞辛如传闻中豪气勇武,大喜授其山字营统领,官拜都尉。又令风闲领兵收复平县后用自己的名义犒劳介河县张文景等诸多将士,彻底铲除内患。 同时,高胜领八千兵力攻破意图加入反抗联盟的泰城义军,斩首吕芳、董生。蒯文书以姬轩名义安抚镇守安阳南部四城。 高胜大名,安阳郡内人尽皆知,众数义兵愿追随其后,归入昭国。 高胜收拢泰城降兵,率其部青壮六千人马听从蒯文书的指示,向安阳东部进发袭击陈迁、田长桂据点。 四月底,在宫如钰指挥下,昭军将士齐心协力,介河之战大败义军斩首一万余籍,结束了维持一月的僵局,巧使攻心计,使康和、王种所部离心,将士军心涣散,逃兵日益增进,四万联盟兵仅剩数千余,两股势力再无抗衡机会,两军交战死伤难免,昭军连同段广阳、赵彭在内两员都尉天策军统领还有十九员校尉殉国,八千余军士捐躯、一万余士卒伤势不轻。 机不可失,宫如钰令张文景破上宽斩首王种安抚百姓,自己携大军攻陷北部四城后论功行赏,李虎城、宋通率将士作战最为勇武,陷阵灭敌、斩旗杀将,罗家兄弟左右相应,抵御袭击、固营退敌功勋卓著,秦剑玄甲骑兵装备精良,乃介河大胜之绝要,伐四城擒拿贼首居功最佳。 众将大喜,稍作修整后,风闲领罗安民、罗安邦协助守城,总管四城政务,负责安抚群众,稳定民心。宫如钰领其余精锐一万余众回安阳城驰援姬轩。 安阳攻防战,裴俞辛、陈行戬为副将英勇果敢。 陈迁有英将,姬公子亦有虎将匹敌。 围剿陈迁营地,裴唐大战。 一个怒目圆睁,虎面熊躯赛金刚,三尖刀上炽热如火;另一个似白额吊睛虎,面相秀朗神采飞扬,手上点刚枪挥舞,风雷所动,迅猛神威。 刀枪交纵,战马嘶鸣! 战十合,铁锋铿锵,棋逢对手。 二十合,三尖锋上数不清亡灵鬼魂,点刚枪下千百里未尝一败。 三十合,两将恃武,愈战愈勇,擂鼓声鸣,沙场震颤。 四十合,熊虎相争,胜负难分。 姬轩大军近乎挫败陈迁军队,唐锦见情形不妙,撤马回防,裴俞辛欲赶,姬轩阻之。 安阳大战,姬轩坐稳大局,洞察战场,调度有方。全军士气高昂,连连击退义军进攻。 再提高胜东进,夜夺大成县,再袭由县彻底截断陈迁、田长桂退路与补给。 任使李并领束城兵马协同周明领安东县义兵如何攻城都难以打通。 陈迁、田长桂后路补给被断,围攻由县会被姬轩前后夹击,攻打安阳亦是再无胜机,进退两难。 旷日消耗,营中粮草耗尽。 五月初,宫如钰援军抵达安阳,姬轩指挥三军将士对陈迁、田长桂发动总攻。 一战大败义军,俘虏将近七千众。 高胜亲自领三千兵马沿途设伏,射杀田长桂,俘虏上千义军。 协同姬轩大军围剿陈迁驻地,陈迁刚胆,自刎而亡,其部归降昭军,唯有副将唐锦忠贞不屈,姬轩见其忠义勇武,少年豪杰,昔日攻防战,唐锦会战昭军数员将领车轮战不落下方,武艺精湛。有心招揽却被拒绝,最终同意其带走陈迁尸体好生安葬,下野山林。 陈迁死,李并、周明自知难挡天兵,率众携二城投诚,各为太守,复领一县。姬轩取安阳最精壮的大汉入军,其余全部赏钱回乡耕耘。 姬轩率军开疆扩土,攻下粟平、越中、珉、安阳四郡五十余座城邑,近百万人口。 姬轩奉昭王之命领天策军将士先治理疆土,稳定局势,暂缓入凤阳城论功行赏。其与风、蒯二人拜访当地明贤,举文仕为属地官吏,推荐贤德之人担任太守、设郡守。 姬轩重新整编天策军。天策骑营两千骑、步营三千步甲精锐。下属每营各设三千精兵。各营另备500预备兵,天策军累计三万七千整兵马。 天策军主要职务稍作调配,姬轩为统军,宫如钰为副统军、军师风行之、监军蒯文书,正先锋官秦剑不变,新设张文景为行军参谋、陈行戬为行军司马,李虎城、裴俞辛为左右先锋官,高胜为后先锋官。 南元150年一月,新春在即。姬轩受旨率三万天策军回都受封。 “奉昭王旨,二公子姬轩在外征讨累克城邑开疆辟土,特封从一品太尉加神骁大将军,掌太尉府,自设长史、主簿、内事、从事职务。” “天策军诸位统领秦剑、李虎城……罗安民、罗安邦九员从征有功、战功显赫,原官位不计全部升迁正七品将军。天策军校尉史彤、马鄂、段刚、郭习、费爻、李行、杨叁……十三员战将陷阵累功,自正九品校尉提拔从八品都尉,其余天策军校尉将官每月军饷提高两成,风行之、蒯文书拜从六品大夫郎。” “谢主隆恩。” 姬轩、长孙成赢师徒横扫邯州,名震一时,引来无视世家大族奔赴。 第十二章 锋芒 太尉二公子姬轩归国都论功行赏,昭王命人布置晚宴,待入夜为次子接风洗尘。 凤安城 太尉府 姬轩亲自写下聘书,设风行之为太尉府长史,蒯文书为太尉府主簿,陈行戬、张文景等太尉府内事。 派陈行戬先行回都探查情况,却见与姐夫一道回来,两人却一言不发。 姬轩坐在府中,看着左右座的二人说道,“姐夫,这些日子凤安发生何事。” 二人面面相觑仍是支支吾吾不做答,心有城府。 “姬佑择是嫡长毋庸置疑,自幼伴随父王,还有何事不在意料之中。” 姬轩不以为意,一面正色的淡淡笑道。 “阿轩,其实也非大事,日后再议也无不可。” 宫如钰本想再拖一阵子,至少今夜家宴前将此事压下去。不想门外传来一道厌恶至极的声音。 “驸马,看来这个恶人还是由我来做为好。” 那人头戴白羽冠一席红白士袍,看起来相貌堂堂,文质彬彬,一眼看便是大世家嫡出子弟。 他一面正色,朝姬轩拱手道,“二公子,去年十一月,世子与长孙小姐成亲,未能请二公子喝上喜酒,此番设宴特此补上。” 此言如雷贯耳,姬轩亦是明白姐夫为何迟迟不与他传报宫中事务。 宫如钰紧促眉头,埋怨此人,讽刺道:“刘少府少见,莫不是带着世子谕令,肆意行于太尉府不知何罪。” “宫驸马言重了,此是代世子传兄弟叙词,而非朝政事宜。” 那人又朝宫如钰作揖问候,宫如钰官拜正四品上将军,号“左翎上将军”兼正五品镇南将军,此人名为刘羡渊乃礼部尚书刘榷的嫡长子,世子伴读,自小交好。官位从五品少府。 “刘少府,你且回告世子,午宴姬轩务必赴约。” “阿轩……” 宫如钰还想相劝,但姬轩一派坚持,只得作罢。 刘羡渊离开,即便姬轩故作镇定,但风闲、蒯文书、宫如钰等都是知情人,纷纷设法安慰姬轩。 焱朝中许多大族因世家间的争端难以在朝安城久留,与昭王姬孟震有旧,纷纷举全族潜逃往邯州投效昭国,其中京州七大家的李、杨、高、郑均受赏拜官。 在外人看来姬孟震风头正盛,可知情人都知道,这一切归功于其子姬轩,开疆辟土之风貌。 姬轩也是明白人,他淡淡苦笑道:“诸位放心,吾凭率三军克四郡手握重兵,师父亦收拢三郡,古往今来,帝王家中多少无情事,父王怎会不忌惮。” 姬轩不断安慰自己,自己与师父关系极佳,若他娶予宁为妻,则昭国九郡占之七,他站在父王的立场,明白此事毫无任何错举。只是他想得在清楚在明白,予宁真心喜欢姬佑择的事实也无法磨灭。 不过一个半时辰便是午时,姬轩也拟订了参宴随行人员,诸多统领须安抚管束士卒,不便随同。 遂调太尉府从事周方与天策骑兵营营将费爻、郭习、宗卞武三人。 姬轩一行出发后,风闲坐镇太尉府,蒯文书、张文景等巡查天策军营区。 周方、费爻跟随姬轩上缴佩剑,侍奉在其左右往世子府内堂走去,郭习、宗卞武二人持剑在世子府外候着,若有情况及时联系太尉府、天策军营。 郭习、宗卞武都是邯州本地武夫出身,世代参军,因父辈战死边疆,年轻时拜入神骁军为正规军士兵,姬轩建军天策,无数神骁军将士望风而投,二人便在先登别驾之列。 郭习时年二十有七,善使刀剑,弓马娴熟为人冷静,听调令。 宗卞武年岁二十八,使得长矛,便是昔日擒拿张文景之年轻将领,二人果敢忠义,随姬轩从征四郡,都是天策骑军营将。 费爻原是粟平城郡官,善撰写文书,有武艺,领兵对峙天策军一战被姬轩带领李虎城、宋通等击溃被生擒,惧死而投靠姬轩,为步兵曲长。之后再攻打越中、珉二郡立下战功改任骑兵曲长,在安阳夜战建功提拔为营将,随姬轩平定安阳郡而得重用。 “参见世子殿下。” 三人朝世子姬佑择俯身抱拳作揖,行了全礼。 世子夫妇二人一同起身回礼,姬佑择向姬轩语气温和的说道:“二弟免礼,快请入座。” 姬轩坐右侧首座,周、费二人依次坐于另一侧。 左侧对座刘羡渊、程经、董阳等世子党重臣。 “去年大婚本想通知阿轩一道相聚,可转念想四郡事务繁重,也不好做打扰,我们才晚了些时日告知阿轩。” “多谢,予……世子妃娘娘体恤。” “此是家宴,二弟也无需拘束。” “世子好意心领。” 兄弟二人间隙或许在凤安城初遇时便已成定局。 良久沉默,终归是尴尬。 世子开口道:“二弟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 一问一答,不知费了多少时间,直至世子妃开口,劝众人开席方才结束。 席前不过三两小菜,看起来也不过是寻常人家伙食。 “二弟近来征战劳顿,父王本欲大设国宴庆二弟凯旋,然国家新立国库开销收不敷出,只得低调从简,还望二弟莫要觉得简陋。” “世子哪里话,行伍之列食酒肉果蔬已是少见,如此已是佳宴。”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姬轩语气虽是不好,却也并非针对世子,仅仅只是心爱之人嫁与他人而感到失落难过。然听在旁人耳中却是不一样,多有讥讽之意。 “太尉大人哪里话,吾闻天策军赏罚分明,单是征四郡所供赏钱、军饷占国库支出四成之上。” 回话的是世子别驾郑毅,乃工部侍郎郑尚之子。 “天策军开疆拓土,夺下的粮仓抄没的贪官家底一半还于民一半归入国库,可是占了六七成的收入。”费爻攥起胡须语气稍有不屑的回讽。 “国家建设之初,收拢民心当先,税收自然是一降再降,岂有收成。” “我天策军扫荡四郡所得不计,神武军亦有所得,怎反倒凤安一国之都如此地步。” “这位先生不知哪个出处。” “在下生归父母,出落九州,行走行伍管得是性命,姓甚名谁又有何用,这位公子长得俊朗,不妨饮上一盏。” 见费爻起身端酒,郑毅也不好推辞怠慢失了礼数,只得端杯同饮,不想一盏下去,那人又开口。 “世子设宴乃兄弟同欢,我等入宴自当结兄弟之好,不可起了口舌之争,公子且在饮一盏。” 郑毅有心推辞,却不想扰了世子雅性,此宴本是与二公子姬轩致歉之宴,他只怪自己多嘴,只得硬着头继续,费爻酒宴上一言接一言,哄得郑毅连连喝了五盏,刘羡渊、杨子礼、高暃等世家公子有意帮携,不想也被强拉上,硬着头皮同饮了三盏。 姬轩不言,费爻也明白自己笔墨无多,胜在酒量。天策军、太尉府多少名士良将轮到他来不外如是。 世子府众世家子弟被整得不堪,姬轩心情也好了些许,给周方使了眼色,令其叫停费爻。 午宴之末,兄弟二人虽未多言,却也举杯共饮下一盏,也算是多年来兄弟相处时,少有的欢娱。 结束,姬佑择见姬轩等离开,也转忙向众好友赔罪致歉:“二弟怨气本该撒于吾身,诸位挚友此番遭罪佑择铭记于心,他日百倍还报。” “佑择宽心,世子恩泽千古,我等甘愿赴死。” 刘羡渊与世子关系最佳,二人在京州时便是知己,相伴十余年,互相敬佩对方文采。 晚宴。 出席者仅有姬王室,昭王姬孟震及王后聂氏坐首,左侧二公子姬轩、护国郡主兵部尚书姬芍柔与驸马宫如钰夫妇、宗正史姬佑康夫妇二人以及户部史丞姬缪一家三口,右侧世子姬佑择夫妇、宗正卿姬旱一家四口、吏部史丞姬佑兴、工部史丞姬玄感。 姬氏祖上可追溯羲朝“女帝”姬宸宣,姬宸宣投凤山而亡,姬氏后人落为草民,盘踞凤安城三百余年,姬孟震名歇与其弟姬匡、堂弟姬牟、姬棱一同参军,在焱戾帝朱段身前立下战功后拜为将军,姬匡等也逐步被提携。 后来京州世家争权混战,姬孟震失势,逃回邯州,两位堂弟都战死,其结义兄弟龚孝廉亦是为其护驾而亡,遂收养三人子嗣,姬牟独子姬明字佑兴、姬棱有子姬量字佑康,龚孝廉长子龚赢改做姬姓字玄感。 姬缪、姬旱等论起族谱具是亲戚,在姬孟震称王后举家投奔,如今均受到任用,享宗亲待遇。姬氏宗族愈发庞大。 宴会上父子也好、兄弟也好,毕恭毕敬也罢,平淡无味。提及二公子婚娶之事,姬轩直言要娶大司徒胡嵩嫡女。 涉及世家关系,胡氏乃京中大族,与刘、郑二家均有过联姻,然姬轩出征本大功一件不做恩赏,实不服众,加之,兄弟二人与长孙氏之间纠葛,他偏袒长子过重,心有愧疚,当即答应赐婚。 二月,姬轩联结胡氏,凤安大办婚宴。 如今姬轩身拜太尉,大司徒胡嵩亦是其岳父,世子党中刘、郑二家与胡氏有姻亲,不得不左右掣肘。 为削太尉府权势,世子党中有人重谈廉政节俭。 神骁军、神武军、神羽军、天策军将士月响、每日军粮开销过大,上书削员。 神武军节镇在外不做裁剪,神羽军、神骁军自三万人下调,编回一万人精锐驻扎凤安城,其余人半数调为守备兵回乡述职,半数卸甲归田。 姬轩凭太尉印,驳回天策军削员之令,钦奏昭王,天策军三万将士开销太尉府独立承担,凤安城内留三千本地户口将士驻扎,其余人待遇不减归家叙亲,每月中旬回京述职。昭王允之。 姬轩大肆清算家产,其正室胡氏也无怨相随,变卖首饰珠钗,囤积现钱充做军饷。 月底,太尉府没有直接将月响下发与众将士,而是经转国库调拨户部在下发郡县官府后逐户发放。 果不出姬轩所料,太尉府拨款往户部的钱币遭到户部官员抽成,经由郡道、县道官员剥削,最终到到天策军将士手上的钱币不到两成。 姬轩差风行之、蒯文书整理贪官腐吏名册及名册之人所笼关系,遣各天策军统领管理安抚身在前线传报搜罗线索的营将、曲长,清查底细,坐实证据。 期间,部分城县山林有强盗出没,姬轩未采取强硬手段直接抹除。倡导“上有栋梁万民昌,世道不公则万民怨”,主动命张文景、陈行戬、费爻、郭习等太尉府挂职官吏出面了解情况,反馈太尉府,上奏昭王,下令刑部翻案。 一经三月,名册官员累计百余人,摸索之下,大多人与凤阳城几户大族有万缕千丝之系。 风行之、蒯文书劝导姬轩徐徐图之,姬轩虽意气风发却也没有直接将牵扯到世家大族一道逞办。 即便大张旗鼓抓获户部贪污官员及各地偷拿官钱的官吏,将抄家收缴的钱银,天策军将士欠款一应奉还,其余汇入国库为民所需,称“贞武大案”。 只是眼下看似一片大好,实则国之腐虫未根除,伤筋动骨百日重现。 昔建国初,丞相王应辅与世子联合提倡的“举贤书令”号“不问出身,为才适用”各郡每一年开办“郡试”选拔人才,每三年一办“会试”由世子带领吏部、礼部要职务人员删选郡试贤才入国子监进修,能力出众者直接授官挂职,每五年开办“殿试”由昭王亲自携吏部、礼部要职人员评才赏官任职,虽有激励寒门子弟仕途,民生却未见成效。 然二公子姬轩号“先观德,在量才。”治腐为先,除暴仅之,期间多次察举邯州郡县官吏,举德贤之才入太尉府授职,对抓获缉拿的强盗贼寇进行摸底排查,指派太尉府内事、从事往各地调查卷宗清查案件,整治地方榨取民脂的豪强富贾还民众公道,选义士投效天策军,引百姓称道,黎民歌颂。 此两年间,邯州民生兴盛,国内风调雨顺,鼓励百姓耕种开垦,造五谷丰登之容,昭国名誉响彻九州,各国商贾都愿与昭国商人行商,商贸税钱用于民,建设工程水利发放精良农具,用于国制造上乘军备器械,加固城邑壁垒。焱朝天下十七国,唯有昭、楚二国名声最盛。 贞武大案之后,姬轩风头大盛,请赏赐婚国舅邱乘雍独女邱氏,王后百般阻挠,昭王暂且搁置。 世子府 “王室子弟联结世家宗室向来是大忌,这姬轩终究是太年轻。” “贞武大案表面姬轩出尽风头,已是我朝诸多世家眼中钉,肉中刺,只待时机欲拔之。” 世子府左仆射董阳、世子府主簿刘羡渊率先开口,此番会议便是欲栽姬轩一道。 “商贾乱国尚难除,世家腐国岂能朝夕可解,快刀斩乱麻看似豪气,实则作法自毙。” “唉,我这二弟终究是少年意气。” “世子,姬轩若要娶邱国舅之女,您可以从中相助,捧杀,只待其自取灭亡。” 世子不言,府中幕僚面露喜色。 恭喜世子,姬轩锋芒太甚,大难将至。”郑毅、杨子虚等拱手道谢。 “终是兄弟,何必至此。” “姬轩不识收敛,力平四郡看似风光,已然在昭王心中埋下隐患。” 姬氏王权,预知后事,待续。 第十三章 烽烟 南元150年7月,雁州十一郡一分为四,除雁南地区军阀邓鸿、鱼朝念分土而治,其余地区均被外族统治。 8月,梁洲各地郡守反叛维持三年余的相互攻伐基本结束,焱国“兴王诏”后时梁东王朱买臣、梁南王粟朋、梁西王司马泰、梁北王宋垚山分划梁洲。 11月,宁州一片混沌,门阀豪强,土匪水寇,起义军官军各方势力达到三十七家。 南元151年初,溪州南北几乎被“川王”李冠曲、“蜀王”彭寿显二人平分,两人结盟,互帮互助监察梁洲或督防饶族势力。 同年3月,岐州 邶国国主杨轨领临端、镶、隆平、瑞四郡十万余精兵,命大将任献、余重围攻尧郡,一日破一城,势如破竹,士气高涨,不过一月时间夺郡府,可谓强盛,岐州大地五之二俱归邶。 同月,岐西黎国、岐北萧国和亲结为同盟。岐南彭国自知邶国野心,国主彭臾命大将雷骧领五万大军驻扎北部边疆,赵国偏安南部边角,岐州大战在即。 同年4月,瑶州 楚国名将薛振云、王问玄等统帅二十五万大军鏖战瑶州,年底占领瑶州北部共水关、曹县及东部四郡,清剿叛军,降伏起义军,在扁城外与江国对峙,驻扎共水关。 一时间瑶州鱼龙混杂,七股势力混战。 南元152年初,焱朝皇帝赐名贤冯世靖为朱姓,搬入宗室,封开国天武大将军,命朱世靖率三十万大军进攻新沅郡流水关,五日内惫夜攻城,关隘难以抵御,新沅诸县易攻难守,总兵沐无言下令调走新沅西部诸县百姓往新沅城、富阳城等,主动弃守关口及新沅西部诸县,征召民兵义勇驻守城塬,自己亲率四千余精骑、一万余郡兵屯军蹈坡,扎寨造营设置拒马。刘郡守亲自把手新沅城,一万余众驻军、不下五千的郡城守兵及两万多民勇组成的备用军,相望而守,势如犄角。牵制焱军攻势。 沐无言撤兵时烧毁树林,破坏城县,天气寒冷,朱世靖大军补给不济,军心日颓,只得暂缓攻势。 朱世靖、朱臣真父子在军营巡查,虽是入关,一路捷报,可实际供给一分未得,徒增将士辛劳。 “父亲如今到了冬季,我军所带辎重内御寒衣物不足……” 朱世靖本想以战养战,不想敌将做出如此恶举,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军心为重,敌军连夜骚扰,将士不能安歇,时日久则士气低荡。” 中旬,楚军不依不饶,在沐无言号令下,神出鬼没,游击侵袭,焱国大军被迫退回流水关驻兵待命。 刘民上书国都求援,孙澄与众亲信商议下,命瑶州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守备瑶州领地,一路北上进攻京州东南部地区意图与新沅郡形成夹击,另外派遣周眺、孙子明等持符节在巍郡整集瑶州驻军七万,驰援新沅郡。 二月,沐无言察觉孙子明大军已至,联络三军,设围攻之计,传孙子明大军自苗县方向暗往新沅郡城,自己领部下为饵,佯攻关口,诈败退兵往逄谷,并调新沅全部守军赶往逄谷,迷惑朱世靖,令其以为楚军意图在逄谷夹击追兵,一战扭局,诈其将计就计攻打新沅郡城,实则算好行军路程,待焱军攻打新沅城时,孙子明援军守城,自己的精锐兵与新沅郡兵两面困敌军,与援军三面攻敌,试图凭此一战功成。 不想孙子明立功心切,又不明沐无言策略之意,未绕苗县,穿过茫水直往新沅郡,行踪被焱国探马察觉,朱世靖恍然大悟,在逄谷外的山林设伏击退新沅郡兵,亲自领五万先遣军四面围困逄谷,敌情未明,沐无言兵寡不敢轻易突围。 不想几日之间战局一发不可收拾,刘民欲救沐无言,派兵进攻逄谷,正中圈套。 逄谷之战朱世靖亲率两万精兵几乎全歼新沅郡三万守兵,沐无言虽伺机往北突围遁逃新沅北部补给休养,但朱世靖丝毫不给喘息机会,命大将高虎领兵三万驻扎益水下游,抵住沐无言。舍弃流水关,十万生力军连八万余伙头、预备役,浩浩荡荡进攻新沅城。 新沅攻城战连延五天五夜,战火熊熊,焱军攻城器械齐备,楚军抵御不住,西门城破,周眺战死。孙子明见势头不妙协众退守苗县。 刘民组织民众撤退,准备往富阳城去,被赶来的焱国铁骑部队杀死,刘氏母子与程萦玥等女眷随大军撤走被劫堵,失散在乱军之中。 沐无言兵寡未与焱军周旋,设计调走高虎大军,领三千精骑火速赶往郡城时,城池易主。 探不得妻儿消息,便潜在新沅城附近。 新沅城 朱臣真与父亲朱世靖一同寻城,这时日数不尽的风餐露宿,总算攻陷城镇有了驻地。 “恭喜父亲,新沅郡城已破,全郡不日便能收壤。” “吾儿不可大意,那个楚将沐无言若是小觑,只怕少不了吃亏。” “此人有诡计!善使诈!只是这些小小伎俩,岂是父亲对手,逄谷兵败只怕难以回天。” “呵呵,此人诡谲深谋,老夫倒认为是一员将才,多加培养,可后者居上。” “父亲切莫爱贤,如今时局动荡,此人不除便是隐患。” “然也。” 三月初,薛振云、王问玄、白慕雪等在京东之地难以战据要地,改变战略驰援惠州。 中旬,薛、王、白三家军队为主力,十四万余楚军踏过流水关,在益水与焱国军队交战小胜一筹。 下旬薛振云领远征大军14万余、孙子明领各郡合兵7万余、孙礼义率苗县及新沅郡东部各县城守兵、民勇4万余三路大军围攻新沅城。 沐无言有心相助,奈何搜寻到刘氏的消息,踌躇之间命副手持符令号令新沅北部的军队支援,自己领数十骑部下往富阳去。 朱世靖见身处楚地,兵马又寡于楚军,领大军绕渑水穿过流水关撤回京州。 焱楚持续对峙在边境,互不交锋却,亦不撤兵。 沐无言至富阳时,刘氏体弱,加之当年难产,近几日奔波劳累,无人照理,已病故。孩子被一名道人收养,赶到道馆,故人在逢,确是如此之景。 心境惆怅,沐无言朝道人拜了三拜,俯身作揖念道:“异志有云,初逢似重逢便是前生大缘,敢问能否请教道师名号。” “沐总兵少礼,贫道师从真云道人,道号薄念。” “敢问老师,不思不虑不求不需可谓之薄念?” “不逐名利,不报皇恩、不求富贵不求圆满,舍身世外自求无福无名淡泊世间,方为薄念。” “请老师解惑,儿女安危,不问不管可谓之薄念?” “儿孙自有儿孙福,为其思为其虑亦是束之。” “甚是,人生在世不过寻路之旅,名利、富贵、恩怨……妄动所念,或许求而不得。” 沐无言眉头暗邹,如今他一计谋溃致使郡城灾难,失妻散子,狼狈不堪…… “沐总兵成名得利,妻儿圆满,何必不满。” “名无涯,利无边,只可惜在下世俗而生,所求难满,致使马失前蹄……” “总兵可有何打算。” “时局动荡,以待时机求得真龙之主,开辟太平盛世。” “总兵雄略,必有所成,只是子嗣年幼,想来不便照顾。” 沐无言点头,回道,“楚非吾所能栖,势必遁去,一路风餐露宿不便幼子相随,老师德望如江海,吾儿拜入门下,吾心满意足。” “善也,吾道师存一部兵家经典,亦是七绝之列,若总兵得之或有所得。” “老师好意,无言谢过。只是无言非大才,明白多则惑道理,如今所学已满,得奇书只恐自惑不得解,到时左右钳制多谋多滤而自困。” “少则得也,今朝得失仅此一时。” 沐无言看过孩子后,为其留了数十封书信,嘱托道人待孩子长大每年给予一封,戎马之说生死不定,将星陨落或许在明日又或许仅仅片刻之后…… 告别离开,未走多远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沐无言率先开口道:“你还好么。” “总是这一句。” 对方语气不善,他也不在多言。 “抱歉……” “刘夫人母子可曾找到。” 沐无言不答,白慕雪看出其难色,也马上抛开话题道:“程小姐与程候夫人在苗县外一所民庄歇息,已经被王将军找到,带回新沅城安养。” “小玥安好也算一桩心事了却。” “薛、王二位将军也很担心你的安危,不过你的部下赶到,协助攻城时,也告知了部分情况……或许新沅城陷非你一人之过……” 上月,新沅城破,孙子明等上奏战报,推向沐无言莽撞出兵被困,致使郡城人心惶惶,军心溃散,被焱军杀败。 加之,沐无言私自撤兵遣民,放弃流水关及烧毁新沅东区破坏民生建筑。 两罪并惩,连降四品,罚三年俸禄,撤总兵之职。 “可世人不会清楚,也不会完全相信一面之词。”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孙子明或许有失误,可你自己也有责任。” “为何非要特立独行?我承认你善用兵,谋略过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人风险?” “兵者,瞬息一念胜负既分。我承认你说的确实如此,可这般作法目的便是国威浩荡,焱国盛大,若能颠覆战局,楚国威望再无匹敌之辈。” 沐无言缄口不语,心下也一片乱麻。 “是,或许我往前多少步也触及不到你那奇略神韬,打出倒转乾坤旷古烁今的战役,可是你所作所为也根本考虑不全。破坏城县、火烧山林、甚至焚粮!安抚民生重建家园,方方面面的国库支出你从不考虑,即便你稳住民心,治得军心,一直如此,国家如何富裕?” “国,集众之力也,我不想去改变,或许是与楚国无缘,我会离开的。” 他的答复有些出乎意料,白慕雪的语气也弱上了些许,“已经决定?” “岐州。” “也罢,或许对你来说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白将军,日后战场相见,莫念昔日情谊。” “你我何来这个字眼?” “……好。” “别过吧。” “请待我向二位兄弟问好。” “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好。” 沐无言欲言又止,艰难下缓缓吐出声音道:“那便无事,再见……” 人也好,事也好,总有放不下之时。 入夜,沐无言吃过晚膳,本想单骑北上,不想路过新沅城外林道,却见薛振云站在石亭中等候。 “二弟,许久不见。” “大哥。” 沐无言下马,二人相互欠礼。 “二弟数日不见踪迹,可是要走。” “不错,非是新沅之败,自治新沅起,楚国律法多有规束,世家宗法迂腐,楚国不做变革……” 薛、王二家亦是大族,沐无言明白两位结义的肘挚之处,也不便多言,再加上他也多有听闻宗阳的暗讯,孙、白二家姻亲之间隔着一个人…… 只怕经此事,后患只多不少,此刻便是决断之时。 “可有打算好。” “岐州,幼时随我母亲在岐州待过一段时日,我曾见岐地山水风貌、民风习俗,我新沅、鱼禾所制军械精铁出处俱是岐地,尚有瓜葛,方便行事。” “岐州五国,得二弟俱可强国励军,只怕他日难免战场相见。” “兄弟之情不可忘,日后沙场相见,绝无手足之残。” “好,凭此,他日我与三弟也谨遵此意。” “今日匆匆来此,未有良物相赠,此玉算不得名贵,却也能当些钱财,二弟必要时可解燃眉之急。” 薛振云摸索着衣带,将钱袋与玉珏递与二弟。 “大哥好意,无言不可不收,这枚银牌大哥莫要嫌弃。” 无言自己用刻刀在打造的三块拇指大的银质花边圆盘上,刻下三人之姓。 此信物,他本想新沅之战大捷后,与二位兄弟相叙时予二人。 “甚好。” “大哥等在此处,是……” “确是白小姐告知。” “……” “前路遥遥,二弟缓行。” 闻言耳后一阵马蹄声愈发浓郁。 “二哥!” “三弟……” 三兄弟相叙片刻后,相拥而泣,沙场凶险,三人再见之说怎敢轻言。 “大人,请勿忘了我等!愿一道而往!” 这三千余骑大部分自参兵焱朝或落草为匪期间,乃至后续大战鱼禾,征巍郡、新沅郡时追随身侧的勇士,乃其亲信。 沐无言领三千余骑出翩水过龙江,途径王氏驻地有王问玄差人打点,一路通畅,北上岐州。 152年四月中旬,沐无言驻地缺食物,为筹谋劫取粮草,意外间在郜城外一片野原突击邶国粮队致使邶军前部与彭国交战的部队混乱,助彭国反败为胜击退敌军。 彭王见沐无言麾下军士精兵悍勇,锐不可当,有心求贤。 此行三千骑食宿不可不解,沐无言见彭王谦恭当下应允。 只是,岐州五国,此刻彭国处境微妙,行军打仗岂是一人可扭转乾坤。 第十四章 龙渊虎啸 南元152年9月 邶国灭亡彭国,坐拥七十余城县,上万铁骑、数十万大军,黎国、萧国望风臣服。 北邶东楚;昭江川蜀;四梁、黎萧,雁邓鱼,瑶三叛;宁十一。 月初,邶国趁上月,邯北异族联盟崛地而起,进攻邯地,昭名将长孙成赢所率军队被钳制,至今胜负未明,伺机差人往福同郡策反郡守童威,人心向背,瞬息之间。 黎国、萧国各出兵四万入驻福同,邶国内兵马亦有异动。 昭王听闻福同郡叛变,急令白影率神骁军持虎符在凤安郡召集七万大军为正军,邓展辅助姬佑兴在邯东集军三万,邹林、姬玄感二人往邯西集军三万,协助白影作战。 福同郡内,相隔咸山,双方对峙近半月,均按兵不动。 直到九月下旬,仲秋佳节刚过,邶国名将任献、张怀谋、董斌统三路大军号“十万天兵”开赴战场,深夜攻营,昭军虽有防备却寡不敌众,加之邶军强使火攻烧毁营地,不得已退军。 十月初,邶国轮番袭击,昭军被动防守,军心不济,撤回安阳郡属地驻防,昭王听得战报,忙命宫如钰持节钺领一千驻都锐骑往邯东地区整集郡兵,支援前线。同时又令白影等加固防守,待三军汇合,再与邶国周旋。 十月中旬,交锋不止,厮杀声毫不断绝,安阳与福同分界处涟水上界桥堆满残躯,两方将士血战各有伤亡,互有损耗,对峙两岸僵持不下。 “启奏王上,前线血战将士煎熬,邶联黎、萧、福同四军之力,我国将士只恐久战之下……” 昭王明白,却也不做答,只问众臣有何策退敌。 “奏王上,柱国镇北虽日日捷报,外族上万之众绝非短期可退也!邯东战事焦灼,诸位将士俱是全力以赴,只是邶国不可小觑还望早做增员。” “芍柔,你率神羽军,召回旧部并领凤安郡兵五万支援邯东。” “臣,遵旨。” 姬芍柔正欲奉命而行,谁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上晋探马传来急报,十月上旬,上晋郡隆城太守徐崇仁领六千焱兵踏入凤安地界,凤安南地重镇息城太守严斐未料焱军设伏,率兵马欲驱逐敌军,不想踏入圈套,被全歼,徐崇仁一鼓作气沦陷息城,要地失守,周边城镇村落一鼓作气纷纷落入敌手。 昭王即便面上故作镇定,安抚群臣犒劳探马信使,却心有疾火不可泄去! “禀王上,邯东有如钰在,尚能支撑!息城陷势必人心惶惶,臣愿统神羽军驰援安阳南地。” “甚好,芍柔只管指挥前线,兵部事宜暂由侍郎代管。” “遵命。” 太尉府 “二公子,局势如我等所估,上晋出兵,不过……” “我昭国城池已失。” “公子所料如实。” “得失之说,不该轻易界定,先生可有探得一二。” 蒯文书已经买通探马,自然了解到息城沦陷之实。 “也是有心为国效力,只可说徐崇仁不失为一员良将,听得先生昔日提及此人乃曦朝开国名将徐绪后人?” 其人乃名将后人,莫说先祖“曦朝十大名将之一”徐绪,焱朝立初,其祖父徐光、外祖王韬便是焱国股肱,父亲徐当,均为国捐躯,报效皇恩,七年前,徐崇仁不顾君威三次殿前直谏,囚天牢一月后遭贬官,下逐邯地时,蒯文书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年近四旬,耿直愚忠的性格苦难颇多,纵是须发花白亦有英气,谈吐言行大将风范,壮心沉沉只是时运不济,可叹将陨将星,公子莫要想着拉拢之念,若能除,势必斩草除根。” “此人忠义,然不能为我所用,岂会留为后患?” “公子明鉴。” 轻缓的敲门声起,姬轩语气平和的开口道:“夫人请进。” 大夫人胡氏举止端庄,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姬轩明媒正娶的正房,府中对其也是颇为尊敬,没人敢怠慢一丝一毫,默认胡氏所言便是二公子口谕。 “夫君,妾身新学了羹汤,不知可否尝之一二。” “夫人体贴,莫要累了身子。” 蒯文书也是识趣,退一步作揖告退,“二公子、长夫人,在下就不打搅。” “先生慢走。” 夫妇二人一道欠身,蒯文书回礼后转身离开。 胡、邱二位夫人,均是名门儿女,胡氏长姬轩一年,虽容貌算不得漂亮,却是心善温和,能体恤人。邱氏年纪小姬轩四岁,今芳十五,不失典雅。 夫妇二人还未长谈几时,门外侍从敲门问候。 “殿下,邱国舅拜访。” “好,且吩咐下去带往主堂好生伺候,我与邱夫人随后即至。” “是。” 姬轩安抚好胡氏,便往侧房去携邱氏一道去见国舅夫妇。 “邱大人,邱夫人。” “父亲……母亲……女儿给您二老请安了。” “婵儿,你近来过得可好。” “母亲宽心,是婵儿让您二老担心,殿下待我很好。” “邱老夫人放心,姬轩竟日是不景气,府上开支却也能过些日子。” “婵儿,你二人自七月兀自私定终身,为人父母自是脸上无光。不过如今你二人感情好,我与你父亲自然欣慰。” “父亲母亲,殿下是可托付之人,婵儿绝无悔。” 邱氏眼中,姬轩是风华正茂,英气十足的少年英雄,战无不胜,名满天下。 早对其心生仰慕,姬轩又能放下身段,徒步牵彩礼立于门前求情,一连十四日,邱氏感动,应下姬轩之情。 “邱老夫人,轩已娶婵儿为妻,倾尽所有绝不负她。” “三万余军士开支,只怕太尉府已经撑不下去了。” 此言不假,毕竟盯着太尉府的眼睛可不少,消息的流通,也是意料之中。 上月太尉府已变卖能清算出的最后器具,二位夫人也心甘情愿将首饰、玉器、锦衣玉裙全部流卖,变做现钱,甚至蛛丝马迹间也有眼线查出胡家暗中在资助太尉府,充做天策军饷。 “大人所言极是,吾自有办法。” “国为先,王上亦有思虑。” “邱大人之言甚是。” 谈了半个时辰左右,姬轩与邱氏带着二老在府中闲逛,疏散心情。 入夜,三面战况难解,昭王夜不能寐。 御书台前,侍中卿郑回领着一老叟走来,内侍不敢阻拦,只顾低头跪拜。 “王上,臣有罪。” 昭王抬头,也顾不得郑回古怪的举动,见到那老叟,即便如今自居一国之主也不敢恭维,起身朝老叟走去。 “国丈年事已高,夜已深,不能寝可是……” “王上日夜操劳国事,老身不能排忧解难实乃千古大罪。” “国丈为国操劳,岂有罪之理。” “今国有祸,老身特来请柬。” “……国丈,可有上策。” 邱乘年事虽高却也深谙才赋,明白昭王的明知故问,也是耐心回道:“老身无策,可孰能解难,王上早有人选,臣不能令王上用贤,便是老臣死罪……咳咳。” “轩儿病久矣,为人父母岂能不怜。” “启王上,二殿下之病,老身已解。” 昭王有些不可置信,问道:“未曾想国丈竟会如此选择。” “非也,王上之症,世子所求,老身亦有见解。” 昭王屏退郑回等,与国丈邱乘彻夜长谈,至拂晓方才结束。 四月前,姬轩请缨提亲邱氏,昭王与邱王后均未答应,世子明面劝导,眼看婚事将定,太尉府仆从周方在世子党唆使下诽谤天策军将士目中无人,欺压百姓,嚣张跋扈。 起初,人证物证俱在,昭王震怒欲惩戒天策军,姬轩为护部下顶撞昭王,被关闭门三日,风行之、蒯文书协同姬轩及时辟谣澄清,避免事情恶化,最终周方挑拨是非,被斩首市井。 天策军一众将士虽未受处分然,姬轩与昭王间也生了隔阂。只因其在姬轩带领下在民间的名号响彻,成了昭王权利的对立,心头一根刺。 自后姬轩也是识趣,称病不在上朝。 翌日早朝 姬轩位列朝前,跪拜在地道:“王上有愁,儿臣不能解乃千古不肖,今特来请罪。” “轩儿平身,你久病缠身,还是不要勉强为好。” “谢王上!” 姬轩起身,一旁的世子轻声搭话道,“二弟,你近来身体可好。” “多谢世子关心,如今已愈。” “甚好。” 二人简单答复,便不在搭话。 “启奏王上,如今北有异族入侵,东有四贼作乱,南有焱朝将官趁火打劫,儿臣认为当先趁此良机,凭焱朝侵土为由,统帅大军南下击退敌将,夺取上晋郡开疆辟土,在等时机成熟,退四贼。” 昭王不答,只听朝中有人出列问道,“敢问太尉,何谓时机成熟?” “邶、黎、萧、福同,四军联盟看似兵众势大,实则众心不齐,俱不竭力作战,数十万军士所需粮草补给旷日之下难以计量,岐地运往此地的粮草,总不能按时而达,必然有人做乱所致,前线将士死守占得地利,上居下湿,有宫如钰把持总能事半功倍,撑得半载不足为惧。”姬轩解释。 又有人不满,出列反驳:“我国投往邯东所部有十余万之众,国力消耗何尝不是一朝一夕。” 姬轩骂道:“迂腐!不舍不得,眼界如此狭隘,谈何一统九州,远征外域!” “二殿下阔论,只是眼前一州尚未安稳,怕是眼高手低了……” “愚蠢,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三军将士奋勇驱前战无不胜,岂是你这等愚昧饭桶可估量!”姬轩怒斥来人,眼神锐利,对方也不敢在言。 一番唇枪舌剑,众臣俱不敢辩驳。 “王上,儿臣敢立军令状!半年时间,退焱军克上晋,东平四国联军!” “好,只此半年,如若不成,法外不容情。” “儿臣领旨。” 昭王将自己的佩剑命内侍递与姬轩,令其全权负责三方战事,任免地方官职,如有不从,生杀自处。 姬轩命张文景、陈行戬、秦剑、宋通等天策军统领各使计俩,谁部十日内不能集结在凤安南部,军法处置。 诸统领各使用手段如期聚集。 狭林之战,姬芍柔领守备军士、神羽军将士一万余精锐欲埋伏,不想被徐崇仁先一步设伏,乱军之间,天策骑军迅速赶到战场,李虎城领火字营冲杀徐崇仁主力、张文景督风字营压阵,郭习、宗卞武携昭国骑兵五千人联合姬芍柔所部,围剿焱兵。 见不得好处,也不恋战。 徐崇仁撤兵往融县遭陈行戬林字营劫堵,加之张文景、李虎城所率骑军穷追猛打,昭军士气高昂,又有谍报混淆视听,徐崇仁误以为县城失守,便改道息城。 按姬轩所部战局,融县内焱兵得知徐崇仁部撤走,又遭高胜督先登营在后领七千步卒持攻城器械两面攻城,孤立无援军心溃散,大半士卒潜逃欲回上晋,被壤山方向赶来的宋通所部围住,缉为俘虏。 姬轩主力大军兵围息城,暗令罗家兄弟设伏徐崇仁必经之路,不想对方早有准备,交战之下,昭军未能占上风,二人看出不妙,一面拖住敌军,一面传报姬轩。 姬轩得报,计划有变不得加快进度,见大军整顿完毕,亲自上阵督军攻前门,裴俞辛督军攻东门、费爻、郭习两将压阵攻西门。 同时命秦剑率玄甲营,杨叁、段刚、李行三人率天策骑侧应,协助罗家兄弟抵住徐崇仁。 两方缠斗,风林火山四营将士休整完毕,一道赶往息城,加入与徐崇仁的混战。 几番苦战,徐崇仁见将士疲惫,已无胜之可能,挥师舍弃了息城,退守上晋郡池牙山,驻营置器。 徐崇仁无愧将门后人,一双流星锤法也是破阵杀将的绝学,段刚贪攻,追击时被徐崇仁撒手飞锤,砸坏面门,难治而亡。 姬轩犒赏三军,鼓舞士气,听从蒯文书建议乘胜追击,命风行之留守安抚民生,选用凤安郡各城县守备兵中青壮,合计七万余,另有天策军、神羽军各有三万余,命秦剑、李虎城、张文景为前部探路,令高胜、裴俞辛等领队为攻城部,姬芍柔统神羽军为左哨,陈行戬、宋通等率本部跟随蒯文书领兵为右哨。 听闻京州有援军要抵达上晋,姬轩改前部为游击部,右哨负责挡住徐崇仁部队,姬轩领另外三部一鼓作气向上晋北部发起发起猛攻。 高胜披坚持锐在前,领队冲锋,振奋军势,日夜攻城,在姬轩统帅下,不过一旬,连克五城。 下旬,京州大军抵达南部地区,徐崇仁调走上晋郡东部所有守军,放弃补给不足的列城,将东部地区粮草供给汇聚崔县,坚守崔县与上晋郡守驻守的上晋城相呼应,昭军难以夺城,姬轩采取固守阵地,怀柔之策。 十一月,风雪至,好在双方均有筹备过冬物资,只是邯东战事,过冬的军备不足,军心日渐消极。 风行之筹集好过冬物资,张文景领风字营将士运往邯东昭军营地。 陈行戬、宋通、罗家兄弟各率本营将士的在广夏县一代设伏阻挡上晋组织支援的先头军,挫敌士气。 蒯文书督高胜、裴俞辛等在崔县外不断骚扰,令徐崇仁难以与京州援军传递消息,连用伪报,诈京州兵不明崔县情形。 姬芍柔领神羽军本部及青鸾营公孙然、白鸦营杨雯、白雀营李茹加上凤安郡兵累计两万余众在平川击溃焱军三万兵马,俘虏千余人。 彭莉领白鹤营与任素素领夜莺营在北部平定忠于焱国的民变协助百姓恢复民生,郁千飞鹰营、胡文登飞鹫营、齐梁飞鹏营、张整飞鹤营四军待命,听从姬轩号令,在其领导下屯兵同县,两地支援洞察战局。 崔县两国军队相持不下,蒯文书煽动民变致使军粮被焚,连过三日,即便徐崇仁稳住军心,姬轩依然发觉焱国将士心有怠慢,日夜有兵士溃逃,趁时机成熟,亲自率领天策骑兵营、火字营、玄甲营趁夜色靠内应打开左门发起突袭,不想徐崇仁早已查出内应,将计就计配合自毁粮仓,故作弱势待昭军大意,欲一战求胜! 姬轩眼明,突破城门时察觉左门守备过低,猜中是瓮中捉鳖之计,及时撤军,徐崇仁率军猛追,先前出城的士兵也都是徐崇仁设下的圈套,截堵昭军去路,强弓连弩之下,昭军虽有折损却也寥寥百余人,仅是轻伤,好在蒯文书早有预料,命将领宗卞武领数千郡兵接应,一阵歼灭城外焱兵。 同月,邯东战局,联军发起大军入侵,昭军被迫出阵抵御,张文景部驻守营阵,宫如钰、姬玄感、姬佑兴各营军士协助白影神骁军,于结冰的涟水上汇战一天一夜,双方损失颇大,尸横遍野,昭国名将邓展战死,联军中亦有将领阵亡,滚烫的血水仿佛将冰面融化,双方将士人困马乏,各自退兵重整。 长孙成赢清退异族,在邯州北地整军,试图伺机收壤曲郡。 十二月,邯东战局不利昭军,宫如钰见地利已失,与白影、姬佑兴、姬玄感等将领商议,后撤分别驻守由县、大成县、安东县、束城相互侧应防备外敌。 邯州战事汹汹,其余州郡亦是如此,天下分合,势在必行。 第十五章 决胜 南元153年,二月 “我等兵败,折灭了士气,请殿下依法处决!甘心受罪!” 高胜统本营骁勇及四百名守备精锐,五百余人绕林道奉主帅之命焚毁盖县运来的补给,撤回时,与探路遭伏击受挫的史彤所部相遇,因姬轩立下军令状半年抚平战局,如今时限不足两月,二人也有心为主卖命,自作主张再往徐崇仁驻扎翕山的左营进攻,受伏击,最终仅二人受伤逃回。 姬轩面色不悦,二将自知军法严明,也不奢求能饶恕二人。 “阵亡将士近千人,背后多少户家破人亡!你二人如何担责!” “殿下恕罪,阵亡的兄弟不会白死!请殿下命我为先头部队,拿下翕山!” “莽夫!翕山地势险要,岂能强攻!”姬轩怒气未消,呵斥二人鲁莽。 “得遇殿下,今生大恩不敢忘!史彤这条命早就给您了。” “罢了,你二人先重整行伍,他日将功抵过!” “殿下!末将自恃还有力气,您不让我死,那我便多杀几个敌将来报效您!” “哼,如若在擅自行动,拿你二人首籍震慑军威!” “谢过殿下不杀之恩,夺下翕山我二人绝不惧死。” “我等自愿将罚去一年俸禄,为死去的将士弥补后事……” “不必,战死的将士我已派人携抚恤金返回慰问家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麾下战死之人,绝不辜负他们决死之心!” “高某自知是罪将,得遇明主,绝不辜负您的重用!” 高胜、史彤虽是武夫,鲁莽无谋,却也是耿耿正直之人,他二人冒死探路,说到底也是为他半年之约,加之昔日天策府筹发军饷,天策将尉无一个不是自减俸禄甚至主动将自己的积蓄散给部下减轻太尉府的压力,姬轩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这些甘愿与他共同进退的将士只要不是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俱可妥善处理。 “好了,你二人先下去。” “是。” 姬轩坐着帅帐内,上晋郡如今占得北8城,尚有连同郡城在内七地未能攻略。 焱军兵分三股,东部有上晋郡守王刁领民兵、郡兵合计五万余驻守城邑,西部有焱朝名将后人左连、李堂、李短州三人领五万京州兵结营驻扎骚扰阵地,中有徐崇仁领三万精兵分三营据守翕山。 昭军兵分三路,姬芍柔领一路人马对峙京州兵,数月来多有攻伐,捷报居多,却也不能攻克半片领土。 蒯文书领一路,有裴俞辛、宋通压阵,这些时日依据山林常以少胜多击退敌军,焱国民众还未对国主死心,强破也难以收民心,遂姬轩所取乃怀柔攻心。 兵伐,急则自灭,缓则能成。 姬轩领主力直面徐崇仁,千谋万划,如石沉大海。又不得不谋,凭暗间冒死打开城门夺取一座城县,却也未能挫败敌将。 翕山对垒,即便兵力占据上风,可焱兵防线,难以突破半分。 两军多有交战,昭军能胜却不能攻克半片领土,时日愈久,军心则散…… 不多时。 陈行戬走入帐中汇报道:“主公,上晋可破矣!” “何出此言。” “京州兵中多有牵挂家乡之人,左连那三人初出茅庐,尚不能完全掌军,吾派细作探得口风,有六成将士心有怠慢。” “可否属实?”姬轩迟疑。 陈行戬心下也不敢笃定,却也斩钉截铁道:“无空穴来潮之风。” “也罢!如今不进则退,富贵险中求!” 姬轩眼神坚毅,定贵谋决!圈套也罢、陷阱也好!狭路相逢勇者胜! “主公可是要劫营?” “非也,你统林字营及两万郡兵,暂代主帅之位替我把守营阵,吾率大军星夜往上晋西地,与神羽军兵取焱地!” “主公亲自下阵,京兵必退,到时夹击上晋城,吾率兵钳制徐崇仁,岂有不胜之理!”陈行戬明白姬轩战略,不由佩服到。 “不错,我等捷报连传,对蒯先生怀柔上晋东之策也有暗助!” “主公,何时出发?” “你领将士即刻佯攻,我领大军趁势绕道,即刻启程!” “遵命。” 夜深,姬轩率大军入驻西部,待众将士休整完毕。 听闻焱军连夜攻寨,两个时辰前才撤军,心下大喜。 不给敌军喘息之机,亲自持剑策马在前,鼓舞士气向左连营地进发,姬芍柔收到信号,召集骑军亦携攻而上,两军齐出,左连是名相之后,有文武之学,善勇略,却难敌昭将骁武。 斗马鄂僵持十合,猝不及防,被杀来史彤猛击卸去兵刃,手臂受伤,只得挥鞭避战,麾下将士见主将败走,又是惫夜苦战,早已怨声载道,逢敌军士气逼人,军心瓦解,不多时便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大多都是强征入伍的士卒,左连毕竟年轻威望不足难以施压,又是受伤之身,实在无法主持大局,只得指挥残部往南遁逃。 左连军营居东部,另外两支军队闻报,即便迅速出发也根本来不及支援。 李堂率军赶来时,左连军队已经溃逃,盲目支援中了姬轩设计,大军围住,史彤牵制住李堂后,郭习一箭将其射落,还不急反应,便惨死大刀之下。 昔日焱朝开国先驱李恭举,勇武果敢,披帅袍挥师北上歼灭无数邯梁势力,名震一时。 本想借先祖名望,再创辉煌,时今,鏖战邯南,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不负皇恩、明媚祖上荣光,崭露头角成名在即,殊不知,马革裹尸英年已逝。 李堂所部见主将阵亡,几位副将纷纷带队撤离,姬轩围而不杀,俘虏数千人。 李短州得知族弟战死,有心报仇奈何军中听闻昭军连战连胜,士气陷入低荡,李短州难以重整大局只得下令后撤往小林县。 翌日,姬轩、姬芍柔所部休息充足,再度集结,一鼓作气发起进攻。 高胜先登营士气汹汹,不惧生死,破城击退李短州。左连驻守恭县,本就刚刚受挫,军心还不及重整,也料不到昭军会穷追猛打,不知疲倦的杀过来,无人关心城防添置防御器具,次日清晨高胜奉命领部队来袭。 攻城拔寨,先登立功! 荡山高胜劫富济贫豪气无双!一把四尺长刀、臂绑精铁盾,走南闯北所向无前! 左连武艺本能与其周旋,奈何臂膀受伤气力不足,抵不住高胜的攻势,加之军心难稳,将士怠战,不足十合只得撤走。 攻城车、云梯等昭军攻城器械齐备,须臾间便登上城头,破城打退左连。 高胜率部紧追,左连组织军士反击,战况焦灼,李虎城率火字营赶来,在恭县外的平原击溃焱军,俘虏上百名士卒。 李短州、左连两部军队不能相互支援,孤军奋战致使军心惶惶,逃兵日益增多,二人自知无可取胜,在黑牙县失守后,二人领残军撤回京州,多数伤员无法转移被昭军抓住。 为防京州大军卷土重来,姬轩令罗安邦、罗安民率营兵驻守边疆。费爻、杨叁等天策将领安抚上晋西军民,救治伤伤的焱昭士卒。 三月,长孙成赢兵取曲郡,上晋东西二片领土俱归昭,然规定的时限不足半月,兵贵神速,姬轩、姬芍柔兵分两路,姬芍柔领兵进攻上晋南部诸城县,姬轩兵围上晋城。 三月中旬,昭军四面集结,在姬轩指挥下发动总攻。 面对四面强攻,高撸车上弓弩压制,四面昭军上墙,攻城车撞破城门,昭军将士敢死之心如神鬼乱舞,上晋城沦陷,徐崇仁坚守九日余,兵寡难撑。不甘被俘,自刎军中,焱国残军无心恋战,缴械投降。 余期不足十日,姬轩将整顿郡县的任务全权交于风、蒯二人,姬芍柔统军防备敌袭。姬轩领全部骑兵急奔往邯东战场。 数月来,邯东战况僵持,上月听闻宫如钰传报时遇转机,如今疾驰三日赶往安阳地界。 “殿下,我军人困马乏,还是补给为好。” “诸位将士,邯东战事迫在眉睫,我等助力则保家国无忧!还望众将士最后助姬轩一臂之力!” “我等誓死追随!”众将齐声呐喊。 短暂休息,又是半日奔波。 入夜,黎国军队正在进攻大成县,姬玄感、邹林二将组织守备,姬轩鼓动两部骑兵左右迂回,虚张声势,黎国将领见久攻不下,敌军援兵又至,挥师退却。 “太尉大人怎至此地?” 姬玄感出城相迎,二人也相熟多年,虽平日恭恭敬敬不曾多有往来,二人确是脾气相投,相处颇为融洽。 姬轩也是欠礼问候,回道,“上晋已克,特来解邯东之困。” “闻上晋有焱国大军集结,二公子竟还能克之?” 一道走来的将军邹林惊叹一声,真是后浪推前浪…… “行军打仗,不胜便败,一时胜负不足挂齿。”姬轩自谦的回复一句,又问道:“如今怎的分散作战?” “此乃宫将军部署,四军联盟以邶国为首,若能破邶,其余不战而退。”姬玄感回。 “近来胜负如何?” 二将摇头,姬玄感率先回应,“我等欲援助宫将军,奈何黎国有名将郝立、闫成薛,二人非籍籍无名之辈,我军不能胜。” “此二人吾也有所耳闻,郝公安昔日梁州名将,镇压叛乱数有军功,你等交战有何高见?” “郝立掌军,麾下进退自若,其使一把钢叉,阵前交锋,吾非其三合之将,两军对垒,少有便宜。” “玄感亦有武韬,此人能胜一筹不可小觑。” 姬轩心下打量,玄感比其年少一岁,却也是一名文武兼修的良将,平日不曾上过战场,然校场上演武、藏书馆中论兵法皆有所得。 郝立或许不及徐崇仁,比之后生左连、李堂等,总是前人之姿,不妨多让。 “那闫成薛在岐州也是有名的重信守诺,其小有名望,提一把大刀,看似文弱实则力气不小。莫将与之战过三十合,精疲力竭其仍无半点倦意。” “邹将军早年随父王征战也是军中长者,那将能与将军过招,也算得有名有姓的将领,不过我天策军亦不乏将才,今夜好生休整,明日再战!” 邹林戎马数载,位列正五品上武将军,也绝非浪得虚名,黎国能遣此二将攻昭,断然也是国之翘楚。 “甚好。” 第二日,姬轩麾下骑军休整完备,料得敌军进攻时间,其领火字营、玄甲营、天策骑兵营联通姬玄感部两万余众倾巢而出。 姬轩、姬玄感指挥步军轮番攻寨,黎兵迎战,昭兵退,黎兵回寨,昭兵复至。一而再再而三,本以为偃旗息鼓,不想昭兵在至,一斤波折,过去半日,郝立怒之,领军追击至马蹄坡。 一众骑军早在马蹄坡前设伏。黎军虽有防备却在铁蹄冲杀下,军阵首尾不能顾,主将郝立被李虎城抵住,马鄂、史彤策马在前,悍勇刚胆!夺下牙旗,黎军后兵见牙旗异动,东奔西走陷入混乱。 黑铁盔紫长缨撞上毡笠冠。 那一将气势汹汹,年轻英勇,一杆红缨枪,黑甲红杉枣红马! 另一将,面色凝滞,中年成名,持一两股钢叉,青铠黄衣胯一匹灰马。 长兵交叠,背后厮杀声一片。 李虎城挥枪猛攻,郝立举叉招架,一连斗上十五合,李虎城力道用了大半,郝立却在此发威,占得上风,一连交手,李虎城多是抵挡迂回不敢斗狠,三五名副将见得李虎城有失,忙去支援,却几招间刺于马下。 李虎城自知不得,可任务为重加之手下无数将士阵亡,心下发狠!两眼通红举枪死战不退。 勉强拖住了郝立,黎军每主将指挥,乱军之中被骑军迂回反复冲击,挫伤锐气,一片混乱,不能进退。 郝立见阵型已乱,意在重整旗鼓,欲回马指挥,撇开李虎城往后撤走,不巧撞上宗卞武领一支骑兵杀来,金甲红杉好不威风,即便黎国将士赶来抵御,却不能阻挡半步,也亏郝立勇武,带领部下突围往东撤走,又逢玄甲营骑兵,蓝缨铁甲重骑!手持钝器,成群袭来如何招架! 郝立连斩数人掩护部下离开,只是有力难使!被破甲重锤砸碎盔甲,倒在沙场上,来不及起身被铁蹄践踏,一代名将如此结局,黎兵逃回本营。 闫成薛得知先头军兵败,主将战死,想是遇到硬茬,急领部众回归营地,坚守不出。 黎军坚守阵地,昭军也不去招惹,姬轩安置好伤员,领骑军绕道往安东县去,意在支援宫如钰打退邶兵。 姬玄感又奉姬轩之令,率小股人马援助姬佑兴。 如今天下大局,京州朱世靖领兵与薛振年皖水前列阵对互有攻伐,半年有余,楚军不能击退焱兵,对方亦不能攻入楚地。最终两国休战,各自撤兵。 瑶州,江国名将臧古元、百里志、皮立本、牛锋等人协力在翩水之战击败马传、杨廣、周子淼的起义军,迫使三人率军投降,江国挥师进攻瑶西三郡,破城夺县只在几时之内。 宁州战局 李松、王丹两大起义军合并,153年初凭军事力量吞并宋书城、葛彬两支焱国叛军,扩展势力,占得宁州北部四郡,李松自称大总管下辖铜陵郡、殊郡;王丹自诩大将军,掌管聊郡、重委郡。 二月 宁州西部邹奉通过战事一统小淮郡;邹正角与齐方合并,共同掌管大淮郡。 宁州东部,昌江郡董晁、合水郡刘冲子相互协作,击退了宁州明郡崔广的侵略。 三月,董晁、刘冲之与宁州南部贵水郡杜仁公、炝郡王十祖联军,瓜分明郡,合力灭亡崔广势力。 雁州邓泓、鱼朝念结盟,共抗外族势力,面对异族强攻,寸土不让,激励郡内各地百姓战意,152年10月,异族所占地界,遍地起义打响。 溪州、梁州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边疆冲突不断,内阴谋连连。 天下大局,孰能一统…… 第十六章 将星璀璨 153年三月上旬 宫如钰出兵三万余众依水结营三百里,置前后左右四营,其领前营为首。 邶军大元帅任献命董斌为先锋,出兵试探。 宫如钰示弱,只守不攻。昭军弓弩齐备,董斌兵寡,不能强攻,只得暂且退兵。 一连数日,邶军不见昭国援军,张怀谋等众将心有不定,疑有诈,任献心下亦有虑,却也亲自率大军攻营。 战况持续至半夜,营地难守,宫如钰下令撤兵回城。 任献得胜,邶军移营三十里,直逼城县。 中旬邶军全面入驻安阳地界向安东县发起总攻。 邶军毁城,昭军便用沙袋内筑小城,邶军四面围城,安东将陷,宫如钰身先士卒,鼓舞将士死战不退,彰显男儿气节。 下旬,邶军大规模向安东县府强攻占领太守府,一时求成致使三座营地兵力较弱,张文景部风字营抓住时机劫左营,连射火矢,又冲营屠戮,阵地内伤残士卒难以扑灭火情,又抵不住轻骑突袭,左营被毁一片狼藉,粮草供给化作乌有。 任献一时大意,得见后方狼烟,恍然大悟,担心后路被断,伤员、补给危矣!忙调一半兵马回援。 姬轩骑军赶至战场,敌众我寡,也不逞强,指挥大军突围救下宫如钰,驰军西撤。 “姐夫好生硬气,若是堂姐得知,如何得了?” “为国效力,如今计谋将成,用我一人性命换得岐州半壁江山,如何不好。” “姐夫有何高谋。” “福同郡内原彭国将士结众潜伏,只待四军将士尽入昭土,福同便是星火燎原,届时岐州军队难以及时援助,任献、贺见深等岐州名将便是瓮中之鳖,尽数杀之,邶、萧、黎还有何惧?” 邶国双壁任献、余重最善军仗,任当先,余次之。邶国其他将领如张怀谋、董斌、庄田、马及山这些邶王亲信将领悉数到达战场。 萧国贺见深更是国栋大梁,杀之,萧国内必然人心惶惶。黎国、福同郡亦是如此。 “姐夫大义,只是怎就笃定彭国人马有能力攻克福同?” “这彭国残军为首者,不是别人,乃昔日楚将沐无言。” 姬轩听闻,心下也是大喜,感叹一声,“真乃天助我也!” 楚国一统惠州,南下瑶州中御京州,薛、沐、王三人名声最大。冯世靖用兵,父王、师父对其评价颇高,沐廷之不过二十出头,能以弱抑强,绝不下徐崇仁之流。 沐无言与徐崇仁相似,同样智勇双全、上能治民安邦,下可排兵列阵。 相较后者愚忠,前者能履任新主或许更思变通。 “吾见安东县往北方向升起狼烟,是何缘由?” “文景劫营,是后手。” “安东县失,则敌国大军侵入安阳四面可通,与他国军队打通联系,安阳难保。” “嗯,兵行险招,收货颇丰。” “如今局面邶军辎重虽损,十万军马想来也非一时可退,还当从长计议。” “姐夫勿虑,吾即来,只恐邶军惧之而退。” 第二日,任献虽未看出昭军之计,却有先见之明,知深入敌营与都城隔绝数百里,行军在外,心有顾虑,直接率大军撤离。 黎、萧二国本与昭国无冤无仇,只因邶国军势威逼,不得已出兵,昭强,二国损失极大早想撤军奈何有邶国压阵,如今邶国退兵,二国也立即回撤。 福同郡城县山林喧嚣声大起,在沐无言的暗流推涌下,邯、岐、京三州各地匪军汇聚,又有不满童威统制的各地县令也纷纷自立,加之,原彭国军队重立国号,近百处营寨,超十万叛兵,夺城杀将,福同郡兵被姬佑兴、姬玄感的军队牵制,难以回援,城县外化成一片沙场。 因势利导,沐无言操纵匪军流向邶、黎、萧三国的驻地,乱战之下,匪军劣势不断被杀退。 见邶国军队消耗足够气力来不及休息之际,沐无言亲自率大军突袭马及山所部。 随沐无言自惠州来往岐、邯的数千精骑号“慕北骑” 漆黑盔甲、臂绑圆盾、手持长马槊腰携臂弩,胯棕马,背五杆长矛。 彭国兵卒四面包围,数以万计,马及山指挥将士团阵固守,沐无言令四面的慕北骑,依据地势,在山坡抛掷长矛先发制人,敌军心窃,又命慕北骑搭弓弦弩。 三番抛掷,弓弩不停,两军尚未厮杀,邶军已折损不小,马及山心下着急见东面有邶国军士举旗赶来,一时不察,猜是援军,率众向东面突围,不想东面彭兵散开队列,马及山后知后觉,明白中了陷阱,却无力回天。 那赶来的邶军是沐无言麾下彭军假扮,邶军阵型拉长,马及山来不及指挥末端将士,见局势难挽,手足无措,陷入混乱,冒充邶军的彭兵撇下头盔带上白条,右手持彭国“六方长盾”,左手携彭国环手长刀,慕北骑朝邶军中部直冲,使得分散的邶军被彭兵八面进攻,马及山在兵乱中战死,一万余邶军几乎被全歼,俘虏千百人。 马及山农户出身,有一身蛮力,早年岐州大肆征田税,其与一众农户被闹得家破人亡,发起造乱被镇压,在推上嘈市要问斩时,被杨轨带领一众义士救下,马及山连同其乡邻百来号人归于杨轨。 参与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役,虽有勇无谋却累累战功被杨轨重用,今日马失前蹄,将星陨落。 黎、萧闻邶军兵败,无心恋战,昔日,邶灭彭国与此二国无冤无仇,沐无言放任二国军队离开。 张文景疾驰福同战场,趁庄田与刍雉县叛军许朗的城西交锋之际,偷袭城北,控制县中军民,凭风字营的弓骑三千余众打退二军,许朗眼部中箭,在城外多日不能治,病死,其部众归顺昭国,邶军败走。 四月初,姬轩、宫如钰安顿好安阳郡,与白影、姬玄感率神骁军及七万郡兵进攻福同郡。 姬轩至,大多叛军望风投降。 坂城 “任献真乃大将!孤军作战能率领邶军移军四百里走到宪水。” 城墙上姬轩望着一地残躯血河,感慨战役艰难。 “汇聚福同的匪军大多乌合之众,一心劫掠,看似凶悍实则乱成一团。” 宫如钰如实分析福同战局,去除黎、萧外,另外三股势力的比对,沐无言人数众多,三州匪兵、诸地叛军还有彭国残部合计数量难以预估。邶军武装最是精锐,军士战力凶猛,福同郡叛兵最次,多数望风而投。 “可即便如此,三倍的兵力优势,却能统一调度发起车轮战,如此威压若是小觑,只怕已命丧黄泉。” “背后之人能协调如此多的乱兵,此等能力我天策军中鲜有人能与之睥睨!” 二人所想一致,兵在精不在多,多必乱,乱则必败!尤其是各地混合军之间矛盾常有,统兵之人能化解纠纷,调和众心,其统兵之才也绝不简单。 “任献当年多次正面与虞昌大军抗衡,以寡敌众的战役数不胜数,如此开来当真是毫无虚名!” “昔日,上晋有良将徐崇仁,中年当勇,其手段老练!奇策百谋均不能对其生效,一板一眼攻坚之战,索性是占得数众方才险胜。” “如今,任献壮年之将,统兵有度,指挥有方,也是一员人才。” “只可惜,此二人都不能为我所用……” “沐无言尚在英年,其之材,不下二者。” “不错,沐无言能蛊动这十万余匪、叛、彭国残兵在福同骚动,如今又能唆使他们没日没夜的攻击邶国阵地,背后的动作可不少啊。” “听闻邶灭彭国,因邶国早年部下谍网,彭国内人心惶惶,彭王用人有疑,加之雷骧兵变,彭国被一分为二。余重领大军战西部诸城,邶王杨轨领仁献、张怀谋等名将谋士两月时间攻下郐中郡八城,杀死彭王。” 沐无言被雷骧、杨廉两支军队拖住不能支援彭国,相持两月连番争斗,虽得胜却不能退敌分毫,听闻国主战死,沐无言亦是死战不退,鼓动士气发起反攻,与杨轨大军正面交锋,兵力悬殊、军备相差较大,邶国新胜,士气高昂。 沐无言屡屡战败,见军心溃散无力回天只得解散众军,一时间销声匿迹。 有心复国的彭国将领崔冶、方太叔一直统领兵马等待时机,杨轨派兵攻打邯州,二人本意在岐州起事,召集不久便被沐无言劝阻,陈明厉害转头向邯州驻兵。 上年12月,沐无言主动派人联系了宫如钰,二人定下计划,沐无言也倾尽全力,将京、邯、岐所有马贼、强盗、匪众及叛逃的流散士卒所有可团结力量散于福同各地,四月余时间,所有眼睛都盯着安阳战局,十万人悄无声息潜伏福同郡。 一身号令,遍地喧杀。 如今彭兵分为三路,崔冶有一万兵马在福同北驻守蒯城,方太叔有两万人在福同南部继续攻城掠地。 沐无言手上有慕北骑五千余众,在彭国任征西将军兼霖郡总兵。操练将士,加上随他北山的惠州兵,麾下直属有两万整步骑。 任职数月,邶国发起南征大战,黎、萧、赵三国均未出面相助。 抵御雷骧叛军,沐无言指挥郡兵连连败退邶军,彭国西部将士为首是瞻,面对杨轨大军压境,沐无言指挥西部六城兵马展开攻防战。 其谋略、收拢军心的手段使得众将诚服,至今福同喧变,其部下彭国兵多达五万余。 二人论将完毕,开始商议军征事宜。 姬轩兵出东翩山,沐无言得报迅速集结人手,分两路兵马不动声响的靠近宪水。 任献听闻姬轩出兵,马上率军备战。 两军在草地上摆开阵势,神骁军列阵在前,持燕尾铁盾、九尺画戟威武堂堂,一身橙黄白相间的铁甲胄淡黄色内杉好不威风。 背后十台井阑车上站立上千弓弩手,箭雨落下,邶军结成盾阵。 姬轩继续令弓弩压制,左右早有天策骑兵营、风字营侧应,发起折冲进攻。 不过两军方向不是冲散阵型或是绕回,反倒往敌军后部包围,本意是要邶军分兵在后部。 然任献早有后手,张怀谋指挥骑兵部队三面奔袭而来,反倒昭国骑兵陷入包围,姬轩指挥不乱,领左右潜伏的火字营、玄甲营骑兵出击援助。 宫如钰领一万昭国步兵先冲阵消耗,白影指挥一万神骁步军蓄势待发。 在箭雨下,昭军车轮战进攻邶军前阵,邶军难以反击,看似优势,然任献部将杜就、管安、苏黑豹、魏要四人各领五千步卒从后阵分裂而出,围住二营兵人马,天策骑营与风字营一时难以突围。 张文景临阵不乱,令群骑围成一团,风字营强弩连射,天策骑兵挥枪杀敌,等待时机冲出去。 火字营骑兵双刀锐利,却也不善于突围冲击,玄甲营骑兵铜锤在握,更善于破坚阵,面对张怀谋骑兵迂回包围战术,骑战亦不利。 姬轩沉得住气,相信麾下天策军锐利,按部就班持续进攻。 半响,两边战况焦灼,沐无言大军赶来,沐无言亲自领慕北骑冲阵,飞矛齐出,邶军难以招架,张文景见时机成熟,下令往北部方向冲击。 天策军四路骑兵与慕北骑协作,张怀谋骑兵队列不及,死伤不轻。 秦剑领玄甲军击破苏黑豹兵团,敌将在乱军中阵亡。火字营在李虎城带领下冲刺,突破杜就兵团,冲锋下一枪刺死杜就,其部众陷入混乱。管安心怯,欲回归本阵,被郭习、宗卞武、史彤、马鄂、张衣、包满六员天策将尉将领挡住,沐无言策马掠阵驰射,射杀管安。 魏要欲救管安,不幸被风、火二营夹击,死于弩箭之下。 四将随任献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号称四副手,正当壮年,灭彭时战功卓越,名声雀起之际,西征昭国,不想未能扬名天下,死于行伍之中。 任献察觉敌众我寡,又逢包围,此刻毫无胜算,指挥大军开始撤兵。 董斌奋勇当先,杀出血路,昭国、彭兵之中各有将士死于其铁刀之下。舍身断后,盔甲破裂,撕开衣衫,虎背雄躯上光是新伤就有三十余处刀伤加上旧伤多达百余口,毫无退却之意,一心死战,昔日虽姬轩夜袭安阳的天策骑将包满被董斌抱住活活撕成两段,只是一人之勇抵不住千军万马,最终被火字营骑兵冲锋下踏碎尸首。 一朝勇将,当头先锋。 自随杨轨起兵,一路高歌猛进,刀下亡魂无数,阵前骁将、国之大将。昭国猛将史彤出手也难正面将其打败。 今朝为国捐躯,客死他乡,也不屈男儿本色。 宪水之战,姬轩率昭军精锐5万余骑步在沐无言8万余彭国兵、匪、叛联军协攻下,大破任献军队,任献、张怀谋只领千余人奔走五百里出福同郡,跨过黎国回归本国。 福同郡内,童威被部下周筹杀害,投诚姬轩。崔冶、方太叔不愿归顺昭国,沐无言坦言其有办法劝导二人,姬轩允之。 七月时间,姬轩兵夺上晋!安阳退联军!攻入福同壤扩在手,昭国一统邯州势力与楚国并驾齐驱,反观邶国,岐州黎、萧、赵三国结盟不在臣服邶国。 天策军将领三功并赏赐,秦剑、张文景、陈行戬、李虎城连升三品为从五品将军。 罗安邦、罗安民、宋通、高胜、裴俞辛连升二品为正六品将军,除高胜将功抵过外,其余将领加俸三成。 马鄂、史彤、郭习、宗卞武、费爻提拔为从六品将军,除史彤外加俸两成。 收凤安郡南部及征上晋时,杨叁、李行、段刚、包满在列阵亡的37员昭国将尉家中免税三载,抚恤金补贴追加一载。 王经严、姜冲、毛旭等数员京州降将在攻打上晋、驰援安阳、进军福同有从征之功任正七品郎将,仕天策军将尉,挑选八百京州翘楚降卒正式归入天策军步兵营及骑兵营。 天下风云变幻,后半年时间除了雁州、宁州、溪州、京州外,各地息战,休养民生。 第十七章 论兵 宪水之战,沐无言大军驰援如虎添翼,战局乾坤倒转,一发不可收拾。 姬轩立于高橹上,五路骑军穿插战场,杀气腾腾,战意直冲云霄。 那来自岐、惠之地的骑兵部众俱是多年精兵,短兵交接之前,飞矛手段避无可避,先发制人! 早闻沐无言投奔彭国,便是大刀阔斧的练兵强军,那些匪兵原本不足为提,如今在沐无言指挥下,势气逼人,锐不可当!强如邶军也不敢正面抗衡,好一个治军将才。 姬轩感叹其能,有心招揽。 昭、彭两军将士戮力同心,邶军士气衰竭暂避锋芒。 胜负已分,穷寇莫追,姬轩留了一手,命人打扫战场。亲自下橹车,策马要去见沐无言。 彭兵所部也在清扫战场,姬轩见到一将,内附黑杉外着漆黑鱼鳞铠宽袖长袍,头戴白银云冠,后发披肩,提一杆铮铮铁枪,背一把强弓,腰别一对银锏,英风飒飒,相貌俊朗。 好个盖世儒将,有勇有谋的当世名贤! “沐将军久闻大名,今得遇,必有收获!”姬轩下马,拱手问候。 沐无言见来人身着火红内杉,外套黄金素锦甲,大红披挂,凤翅金冠,腰间一把名剑。少年风貌,一表翩翩君子气,龙眸凤瞳真龙相,满面春光正是风头时。 沐无言翻身下马,朝来人施礼:“阁下可是昭二公子?” “在下姬轩,姬商乾,早想与将军会面。” 姬轩字号乃其师父长孙成赢所赐,上下之间,一般不与人通字号。 “二公子神武之姿,才是沐某想遇之人。” “将军谬赞,此战全赖彭兵协助。” “非也,无言所部为奇军,全凭公子大军正面对敌,出奇制胜方才有此神威。” “今日大胜,已然困乏,沐将军不嫌弃,来吾之所小酌一杯,咨论军仗之词。” “公子盛邀,廷之自然愿意。” 言罢,各回营地稍作修整。 姬轩营地 风、蒯二人已至,宫如钰、陈行戬、张文景亦出席对坐。 知己知彼,合作设计联军之时,宫如钰早派人暗中奔走岐惠之地,探明沐无言事迹。 二人亦有书信往来,暗中较量,英雄相惜,两人均对彼此心悦,刚入座席,便点首致礼。 “沐将军,早闻你惠州起股掌鱼禾、兵伐巍郡智取新沅,数年生涯御焱军战邶军,英年之姿远超同辈,可否请教兵伐之术。”姬轩拱手,一面笑容看向坐席上的沐无言,如今天下英杰,惠地三英,沐无言首当其冲!其早有赐教之心,天赐良机怎会错过。 “公子言过,兵者,无言所悟之理为道、天、地、将、法。” 沐无言说罢,风蒯二人便心有定数,朝姬轩会心点头。 陈行戬起身发问:“敢问,何谓道。” “生息之道、征讨之道、万事之道。” 沐无言早有定论,他扬手谈起:“将士安心戍边,不思小家之苦,专思大国前程;黎民男耕女织,千里无荒地万域无闲田,国境内外行商讲诚,国税所得、渔猎所得置换米粟,军备民需供应齐全、国库充足,军民互助,调和生息。” 姬轩听得沐无言所述,心表赞同欣然说道:“无言所说仿佛深谙治世之理?正当先贤所言,天下归心,不战而胜乃至圣之道。” “军国一体,治军治民缺一不可。”沐无言拱手回道。 众人深表赞同,姬轩见得大才,欣喜万分,大笑说道:“善!国之锐不在君将仕之间,而在众!人和之利。” “生息流转,可图之征伐。所谓用兵之道,当无形却不可随形。” 沐无言亦没有直接明示,眼下堂内众人只怕都不是一般人物,他也有意讨教,好做打量去路。 陈行戬会意,不甘示弱马上开口:“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能随机应变!变而不乱!” “兄台高见,不知可问姓名。”沐无言起身朝对方拱手。 “末将陈行戬。” 二人通礼,也是相互谦让坐回席位。 “因势利导,静如寒蝉动若兔!”张文景也紧随其后,阐述其想。 沐无言点头,心下感慨难怪天策神威,主英明,将贤良,岂有不能百战百胜道理?面向张文景道:“相机而动,正如将军宪水之战,一击而成,稳中取胜。” “谢过沐将军相助,如此大胜,文景自知非一人所能成。” 二人一道欠礼,互有好感。 “诸将且先休息,吾已迫不及待,闻无言将军兵道。” 姬轩安抚诸将,有此阔论,其才绝不下宫、张、陈三人。 沐无言起身表示恭敬,坦言:“征伐之道,屈人之兵非战也,拔人之城非攻也;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避高而趋下,避实而击虚则势不可挡;欲不胜之敌,走为上。正所谓,两军斗狠下策,虚实相结上策。所谓虚实,不谋不胜,少谋少胜,多谋若败当自思其错,改之,称变术。” “无言之兵法,吾甚赞同!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伐兵末之!小胜能夺敌战意却不能退兵千里,一战攻其首要方能挫敌军锐,一击溃败。” 姬轩拍案而起,高声迎合,话语刚落,兴致未消,入座继续说道:“上月,吾上晋颂丘之战与马蹄坡之战,采用的便是攻其要害!此正应无言将军可夺心哉!” “昔日姬公子力平三郡,远非常人可比,更有安阳大战如雷贯耳!复四郡民生养近百万军民,少年英明,沐某尚有不及。而今得见实在鱼困浅滩遇真龙!” “无言过谦,吾自认不及。” “公子哪里话,公子开疆辟土近千里,所到之处,不乏良将德才,无往不利。在下自诩新沅兵败、岐州隐遁,如换得公子在场,早是乾坤颠倒,无与伦比。” “如将军所述,鄙人也有见解,能鼓舞军心者,重整旗鼓又何难?计一时胜负乃不智也。沐将军以寡击众,以弱抑强,将来必是力挽狂澜之臣。”蒯文书面色和悦,点头道。 风行之面容端正,看向沐无言平缓的说道:“俾自失礼,有心问阁下新沅兵败、彭国半壁失守之缘由。” “吾来,岂有不能说之词。” “新沅败,乃在下不尊万事之道。” “何为万事之道?” “事在人为,上不能谋下则愚,图利贪名则昧,求而不满必亏,圆而不敛必损。不能求全大局,顾自身者,自食恶果。” “昔日,吾只顾身前声名,顾自逞强,不能遵照楚国实情,将不能戮力同心,致马失前蹄。” “镇彭西,国主既死,诸将无心,持以战则罔顾三军性命,曾不明事理,未及时取散军之策,图以时日,灭却邶国,彭邶大战败多胜少,害了诸将性命。” 沐廷之言毕,他心下已宽。 这些俱是肺腑之词,昔日名声太旺,他不肯居下,以弱抗强,不能审时度势,败之理所当然。 “他日灭邶者,沐将军可占六成之功。” “先生谬赞。” “敢问廷之,何谓天、地?” “天者,顺势而为,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顺之既寿永昌,不思民生、不以万民为本,与天下黎民不同心则有悖于天,逆天者,亡于民……”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吊民伐罪除暴安良则善,草芥人命、为己谋私则劣!” 宫如钰拍手叫好,如此理念与在场众人契合,余者亦是面带喜悦,频频点头,所道是志同道合! “地者,不运地利则不济……” 沐无言所讲滔滔不绝,姬轩拍手叫好,众将亦是佩服更有攀比之心。 陈行戬起身拱手,有心请教:“将,仁义礼智信,缺一则不能总领一方,三军难以信服。统兵者,当有先见之明、识局之智、掌局之能、稳军固阵之法及安抚调剂众心之术,鄙人自诩不能掌握,敢问沐将军可有高见。” 沐无言回礼,起身作答:“仁义礼智信,浮于面,不喜于利不争于名,言有诚信、举足大方为人稳重,不计较恩怨,则威信能立。” 众人赞同,不表于色,静听其言。 “掌局者,上掌国家存亡,下管千军万民性命。统军者,律己律人,万事大局为重,严明军纪,恩威并施!犒赏为先,责罚为后,察以人观其行,多次冒犯者必严惩正军法。上行下效,将帅为人不正,则将士纪律懈怠、横行无忌!” “福同境内贼寇、叛军、亡国残兵数以万计,如何做到统一调度,齐心协力?”蒯文书接收到姬轩眼色,心领神会,朝沐无言开口发问。 “三州匪盗、叛军、亡国军士各求所需,要坚众心!必要应其所需!福同金银财宝悉数发赏,房屋、田宅分发下行,满足其需,则一传十十传百,举家响应邀朋呼友。” “前有利可图,辅以威压震慑,违者必罚,从者必赏,调济军心,众矢归一!” 用人之术,兵家精要,则其才干因能布职。规以军法能成方圆,不以军法则军不立!正所谓沐无言之将与法。 沐无言应答自如,行云流水间密不透风,姬轩万分看好,说到此时也不多绕弯,直言不讳:“彭已灭,将军何去何从。” “择主,当今除二公子谁人可睥睨。” 姬轩不是常人,如今身在此地,哪有可选他路,再者,此等英主,入其麾下,未尝不能一试。 “廷之切莫怪我,他日若与廷之阵面对决,吾后怕万分,况吾志岂止九州,早想远征外域建旷世奇功!鳳皇、曦祖帝已成过去!我大昭未必不能驰骋天下!” “公子大才,无言愿效犬马之劳。” 众人宴会中一道谈论治国强兵之念,军中不得饮酒,便以茶代酒,用膳许久方才结束。 蒯文书于沐无言评价极高,看出其能审时度势,明法度知进退,上能治国论兵,下可挥师征伐。 此等人物,归入昭国如“陈泞临鳳”“曦祖释孙义”天下大势一眼明了。 宴后,姬轩凭昭王御赐佩剑,封官拜将,直接命沐无言代邓展职务拜从五品左将军兼福同郡守,总督安阳、福同、珉三郡军政事务,收编匪兵、叛军、彭兵及福同郡兵和流民十万余,挑选精锐八千骁骑,一万步卒设慕北军,分置左、右骑营,前后卒营。 各地守备兵不变,福同兵、彭兵、三州匪兵无论老幼伤残甚至妇孺,整合收编,暂屯福同郡号“十万福同兵。” 青壮年男丁背石抗木重建居所同时锻炼力气;中年男丁多协助福同百姓开垦田地、捕鱼捉虾,谋生果腹又扩充储备;军中女子及少年为后勤部队,施粥引路,一边恢复民生一边保障军队后勤工作。 福同大小事务姬轩交于沐无言、陈行戬,其与蒯文书、风行之等领兵回到上晋主持局面。 南元153年四月,福同战局不定。邶军却身在岐南战场不能支援。 邶国骠骑将军余重、国师张算领将士十万余自三月急袭赵郡,攻无不克!连夺三地。 三月下旬,酂城之战,赵国大将皋虎误听谎报,盲目反攻,中了陷阱,赵国主力遭受重创。赵国国主腾觅归降。因此邶国无法支援任献大军致使痛失福同战局。 蒯城 “报!沐将军在城下求见。” “此人已归入昭国便是敌人!传令三军备战。” “是。” 城门下,沐无言领三百骑朝城门上观望。 “崔公,无言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海涵。” “小辈!你已投敌,何必惺惺作态!” “崔公,敢问邶昭孰强?” “哼,纵使吾粉身碎骨也绝不投敌!” “大人好气节!想来也是彭王托孤方才隐退,此番不知彭少主何处安身。” “与你何干!” “凭您与方老将军之能,与杨轨交战,孰胜负?” “那又何妨!为国赴死乃臣本分!小辈!老夫知你有本事,可凭区区百人岂能破我城池!” “在下此来不为战,为说盟。” “何出此言?” “邶,昭彭之共敌!我等何必自相残杀让其坐收渔利?” 见崔冶面色平和,沐无言继续说道:“如今,二位可暂入邯州屯兵养军,待日后壮大实力复国。” “容我考虑一番,沐将军且回去休息吧,我考虑好派人来答复。” 五月,沐无言在福同劝崔冶、方太叔暂且寄居昭国,任一地太守割据城池。昭国基本收壤福同郡一统邯州,岐州黎、萧与昭结盟,又向邶、焱及梁州四国纷纷示好。 同时,梁州四王关系紧张,边境摩擦不断。 溪州二王在蛊山誓师,集结十九万子弟兵,6月溪州联军走栈道,渡过险山恶水意图进攻京州西部。 八月,溪州联军人马、军需在京州系数安全运达,京州西部战事大起。 九月,楚国基本恢复民生,重新汇聚兵力意图与川蜀二国合力,夹击焱国。 中旬,江国内有骚动,一时难有动作。邯州姬轩早有布局,遣散军营,赐金返乡修整。 宁州董晁突然中风,其次子董蒙杀死长兄董贵,脱离联军,与王丹、李松合并建立扬国。 下旬,扬国大军七万众在嘉城之战大克联军,致使联军瓦解,刘冲之死后,其部下李竖、秦岸河召集下属归入扬国。 杜仁公双腿被扬国大将班龙射伤,王十祖兵败遭扬国追击时摔落马下,幸有部下宗昱挥舞双枪以一挡百,护主撤回驻地,二人与扬国结下仇怨誓死不归入扬国。 双方边境驻军,相持不下。 天下风云事,瞬息难测。 第十八章 国 154年3月 “公子,可想好了。” “时不待我。” 姬轩已有定数,若是平常他自会向两位先生多问几句,可此时他不愿放任一丝机会!一个接近宏图大道的机会! “我认为公子所为乃明智之举!如今焱主也有见谋,只是资历太浅,昔日战略有误,如今两面争伐反倒助其明却形势。” 风行之一面苦谏,自古以来最是帝王家无情,父子兄弟,在权力面前,总有取舍。 蒯文书则不计较这些,当今天下能者居之,二公子有能力,他便助之一统天下,身后琐事再多,只要力量掌握在手中,总有披荆斩棘之法。 “所谓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 蒯文书也赞成姬轩的决定,侃侃而谈道:“焱国主朱浏年岁已长!较昔日晋少帝时,手下能臣岂止双壁,颁下求贤令,召九州豪杰金坛拜将,只怕时日一多,难免有才俊出现,到时亡焱之说不知何年何月。” 姬轩拍手赞成笑道:“蒯先生所言极是!焱一朝不灭,我等便脱不开反贼之身。” “确如公子所言,只是龙有逆鳞,触之即死,昭王是王,而您是臣。”风行之摇头叹息,淡淡说道。 “轩自是明白忠言逆耳,先生也是为吾考虑,只是维护的好这万世臣表又如何,志不限眼前,吾所要的是天外之天!” “公子担心,如今与黎、萧同盟,他日邶攻黎萧,便需要抽调人马支援,邶国强大,交战难免损兵折将,重新养足元气所需时日太多。” 蒯文书一语道破,去年五月邯州时局已定,姬轩凭镇叛乱、防京州未然,放三军归团圆解乡愁。迟迟不率三军归国都,防的就是被卸除兵权。 “不错,如今我驻军在上晋,直逼京州,朱世靖、田平、卢不寝这些老将及左连、李短州等新锐名将俱投入东西战局,京州北部此刻正是一战功成时!” “公子意下已决,我等愿随。”风行之见姬轩目光坚定,身为下属势必追随。 且说153年九月起 焱国西部战局,溪州联军在关外搜集粮草补给,护国大将军田平领三千精骑迅速到达京西地区,召集十万京州郡兵防备关口、督国大将军卢不寝则在京州各地征辟英壮不问出身强纳入军,又是十万兵丁,共掌二十万大军,力讨叛乱。 下旬 望山关 “那帮山蛮真是不要命,穷乡避壤也敢染指圣京之地!” “李家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些时日来,还以为他们只有那溪州人马么?” “元帅是说……” “不错,那李冠曲本就是开国名将李宪忠后人,其父叔兄弟本一门忠烈,遭奸邪陷害,被先帝贬入大牢,日日折辱,屈斩市曹,仅有此子逃脱而出,才有今日之难。” “这批人马陆陆续续已经不止溪州人,只怕有心反朝廷的那些家伙也一个个窜头了。” “二位元帅,我认为这对我国而言乃是幸事。所谓,外无难不显内患,我国已有病根,不趁早除之,日后只会愈发严重。” “哈哈,还是左家小子有见识,比你父兄更有先祖风范,假以时日文武兼修,成就定能超过先人。” “大帅莫要调侃,经邯州一战,在下已知人外有人,不可妄自尊大,还需勤学苦练。” “子协,你随我二人西克叛军,功成时,自有收获。” “左连,本帅命你为先锋,率三路骑兵探营,定要估出敌军数量,粮草供给所在。” “多谢二位元帅提拔,子协绝不辜负。” 六日后,即便联军布防严谨,密不透风,在左连不懈努力下,彻底查明李冠曲、彭寿显联军的整体情况。 蜀军置三处营寨分别于芒丘东部其本营所在有京溪联合步卒五万人余、京州骑兵五千余设粮仓,与芒丘西部溪州步卒两万人余为左哨,还有葶水上下游两岸各置三万人,建造补充攻城器械,同时保障水源。 川军置五处营寨,关外五十里不到的地方设前营,放拒马、设鹿寨总有三万人驻防,与身后十一里在葶水驻兵的蜀军相互援助,并在葶水中游设中营,存储粮草、军械捕鱼捉虾供前营消耗,置兵甲三万人驻守。 在芒丘东二十里不到的林地伐木毁林,建造设置总营有三万溪州兵镇守,再往东七里左右的林地外设右营,一万人驻守,负责采集林内瓜果作为军需补给,同时督防袭击。 芒丘后十里,乃川军屯粮军备据点,有四万余守兵为后营。 “安辅兄何见。” “制造器械、日益加固布防,阔备补给,看来是做好要僵持半年左右的准备了。” “溪州运粮困难,敌军眼下的补给已经是极限了,持久战未必不得好处。” “非也,如今各地虎视眈眈,只怕我等不能及时平叛则四面八方俱来伐焱。” “诸位将士有何良策破敌?” “敌军营寨坚固,兵精粮足,出城强攻不智,唯有先绕后烧毁其粮仓,战事拖不得半年但四月五月也无不可。” “还有何人献策?” 众将摇头,眼下敌军兵马只多不少,我国优势不多,有此策略,已算上策,一众将士俱哑口摇头。 联军守备紧密,饶是焱军佯攻前营,后背的守备力也难以突破,施展火攻也一时间难有成效。 虽说昔日焱烈帝朱段喜好杀伐,暴戾至极,亡国之祸,可如今征战四面八方的大将俱是其提拔而出。 田平忠勇,常持被坚执锐护驾于烈帝身侧,从军三十年,15年前被朱段命为护军大将,如今五十有余却老当益壮,须发花白眼神锐利,善使一把九尺宣花斧,身材健硕雄武,镇守国都,纵是后嗣君王也要敬让三分。 卢不寝熟读兵法,文武兼备,时年四十,与田平、姬孟震、冯世靖四人在烈帝麾下最为亲近,朱宝玉时将四人封为“护国四将”,七年来受命进攻溪州、梁州战乱之地,因溪州地界运输困难,粮草供应不上难以稳定平定叛乱。 三番五次转战溪、梁战事,虽未能扫平叛乱,却也令四方反王不敢贸然进攻京州。 一众随征将领,后生中,李短州、左连最为杰出。 田平之子田方、田洪7年前随虞昌北伐,在与杨轨势力的交锋中,二人中了埋伏被董斌生擒,宁死不屈遭斩首。田氏后人仅剩其幼孙田建业尚在襁褓之中。 卢不寝名霖,本是书贩出身,烈帝强征壮丁,其在行列,青年参军。能文能武很快崭露头角。13年前雁州遭逢贲羌族、木屠族、高隆族入侵,其从征有功,烈帝亲自命其为先锋军主将,只是乱局将平,烈帝在前往驻地途中因田将军奉命护都,新的护军将士未有多加操练,致使朱段遭受伏击当场暴毙。 卢霖迅速稳定局面,收拢部曲,向异族发起反击,督军殿后,将数十万大军安稳撤离战场。 距今12年前,屡屡与冯世靖南下平定宁州叛乱,建立功勋。 少帝继位初,卢不寝遭人忌惮,一纸命书调往溪州、梁州任职,面对乱局,既无兵权又无政权,孤掌难鸣,一身忠勇无处可施,直至十年后,少帝夺回政权,方才回京安歇,膝下无子。 一众将领还有许多三朝元老,周兴、曹长胥、侯虎、许元峰、陈定、林荡等俱是大将。 战局拖至10月,楚王命薛振云为主帅、孙礼义为监军,领孙、薛、王、白、苏五家军将,号称三十万楚师,兵出流水关,进攻京州铁壁关。 朱世靖奉命组织守备,集结京州东部、南部、北部各地所有可调用的壮年、青年、少年将士二十余万严防关口抵抗楚军。 东部战事,持续僵持。 胜负难分,时至寒冬,三月来,双方多有交战,互有胜负,死伤无数。 年初,两军短暂休战,二月下旬继续交锋。 二月初,姬轩召集遣散的将士三军近十万精锐驻扎上晋城外,命秦剑、宋通、陈行戬、费爻征调邯州西、北诸郡县府库粮草运往上晋称驻防演练。 三月初,凭御剑擅自调动上晋、粟平、珉、凤安南部地区数郡精锐守备士卒十万整,白影统神骁军、宫如钰及姬芍柔共掌神羽军,其亲自领天策军,约二十万在上晋黑牙县誓师,朝京州北部进攻。 另有沐无言统帅的福同兵及慕北军殿后,在安阳整军后赶往京州战场。 中旬,昭军在姬轩统帅下渡舟仁河,攻打郑城,凭京州降将打通联系潜入城中,暗开城门,里应外合,初战大捷。 有陈行戬、王经严、姜冲、毛旭等京州出生的将领带队,加之京州此刻军士稀缺,北部大多城池不攻自破,不到一月时间壤扩京州北部的两城五县,粮草、兵甲、士卒、民众一应俱全,姬轩减缓攻势,命宫如钰领神羽军携陈行戬、裴俞辛、高胜、罗安民率本营将士及三万邯州兵在古京城外驻扎,其余将领分守诸城,安抚民心,蓄势待发。 然四月初,噩耗来临。 起先昭王听闻姬轩擅自出征,王威大怒!命人将其收监回都。姬轩不从,屡屡抗令,军政大权在握,使者不敢忤逆。 时今,宫中传号,昭王病重,期望二公子回国都探视。 姬轩自能辨别真假,只是父子亲情犹在,他身不由己。 “殿下!万不可回去!” 宋通、宗卞武、郭习等一众姬轩亲将俱跪倒在地阻拦其回去。 “姬轩有愧各位将军,为己之私令尔等做叛。今姬轩势必回都,一来闻父病而不能归则不孝,二来,诓骗三军诸将假借王令率军攻京,岂能陷众将不仁不义。” 三军将士苦苦挽留,姬轩去意已决,策马挥鞭返回京州。 如今京州三面战局,若他们攻势过急,东西撤军回援则前功尽弃,反倒助他国白占领土。 姬轩命宫如钰、姬勺柔为前线主将,总督全局布防。风行之留守上京城主持京州领地内政大事,蒯文书屯驻宛县洞悉焱楚战局,并总管各城守军的军政大权。 姬轩北归,蒯文书早有后手,沐无言大军自安阳出发,便已经收到密信,早早派遣下属在沿途布防,并逐渐渗入凤安城,为之后的行程做好最差打算。 三月中旬,昭国占领京州北部的同时,朱世靖、朱臣真父子阵前祭酒,携焱朝上百将尉领各地精锐三路进攻楚军驻地,在铁壁关外发起大规模进攻。 朱世靖父子领东部各地守备兵组成的主力与楚军前锋交战于嵩丘,楚有王问玄一杆青纹长戟,墨绿长袍寒光铁铠单骑显威,谁与争锋,斩将数十员。朱世靖父子亦是勇武难当,王问玄与朱氏父子交锋,毫无半分弱势,只是前锋纵有一众副将指挥,却未能在焱兵攻势下取得优势。 第二路大军由北部各地驻军汇成的十万大军,在焱总兵张鹏、乔融、徐厉率领下踏入楚军防线,苏家军严防死守,却不慎被徐厉率军绕后,破坏营寨护栏,冲杀伤兵驻地,即便苏奉及时领兵回援打退徐厉,苏家军伤兵已经全部阵亡。 南部驻军组成的第三路大军在踏过渺水后在林地受到白家军伏击,但焱军左右又有援兵在林地两侧穿插赶来,面对源源不断的焱军,白家军选择撤退固守营寨请求中军大营支援。 三面大战半日。 薛振云率薛家军主力驰援王家军,嵩丘大战陷入白热化。孙礼义亲自率军,营救苏家军,两军夹攻,面对敌军援兵,张鹏、乔融等难以立即稳住军心,一时间被两军分隔。 孙礼义麾下有猛将鲍夺旗,率骑军冲杀时挥舞狼牙棒打伤张鹏从弟张聂,迫使张鹏心急,率军去救乱了阵脚,军心惶惶,显出破绽被孙家军一拥而上,导致乔融军队被围,孙、苏二军弓弩齐发,对乔融所部造成不小损伤,乔融拔剑冲锋在前,势要突围,不想撞上鲍夺旗的队列,被一棒打杀。 副将杨波、刘刀等数十员将尉各自为战领部下撤退,张鹏军队与迂回撤回来的徐厉军队展开救援,混战之中,徐厉被苏家军长矛枪阵穿刺,见被困队伍陆续逃脱,其部下数十名将尉领残部一道败退,北面焱国大军往铁壁关后撤。 会战嵩丘的朱世靖早命人监督两面战局,闻战败,亲自领骑军往北支援,朱臣真则领部众开始列阵防御,牵制敌军。 南面,焱军攻营不善唐威、张瑜等主将打法保守、不敢强攻,致使战局拖沓,又闻北线传报,听从将令,缓步撤军往嵩丘意在行成夹击。 北线孙家军战的士气高涨,在孙礼义指挥下发起追击,苏家军苦战下体力消耗极大,欲支援却行进艰难。 听闻主力支援,在鞠坡前,张鹏等将尉重整旗鼓,整合军队进行反击。两军苦战,将士疲惫之际,朱世靖军队赶来,围攻之下孙家军被击溃,孙礼义被打落缨盔,在鲍夺旗、陈丙、黄子须的护卫下保存性命,朱世靖见三军将士精疲力尽,不在追击,传令其余军队一道撤兵。 嵩丘上,朱臣真领一众将士与唐威、张瑜、苟林等南线赶来的将尉的支援仍挡不住薛、王军队的合攻,战况艰苦,双方损伤不轻,闻报撤退,焱军鸣金收兵,楚军亦撤回营地。 原本朱世靖欲拖住敌军主力,借机破坏左右两营,方便日后三面强攻,不想楚军营内强弓劲弩、木镭、狼牙拍、刀车等一应俱全,南北俱不得优势,此战双方损失颇重,胜负不分。 朝安城内得报北部沦陷,少帝急忙命这些时日毛遂自荐的义士,房纶、魏成吉、樊群各领两万军队支援古京。 田平、卢不寝等人在西面战局陷入持久战,一时间难分难解,二人命左连分调八千轻骑迅速救援京中之地。 三月下旬,江国内乱逐渐平息,江王开始筹谋一统瑶州。 与此同时,宁州息战;岐州邶国一番修整,恢复往日气焰,开始集结兵力;雁州鱼朝念与邓鸿被异族设计离间,二人不和陷入内斗,雁州民众再度陷入贲羌族、木屠族、高隆族奴役,只是水深火热之间,三大异族也开始因领土纠纷产生间隙。 梁州之内,梁南王粟朋被毒杀于寝宫,人心动荡,新王粟眠继位,上位初指认国敌为梁北王宋垚山,南北战事将起,梁东王朱买臣、梁西王司马泰分别命边境军队朝梁北进发。 第十九章 争戎显威 南元154年三月下旬 岐州 郐中郡 颍县 一位少年整理好穿着的青衫,套上棕色甲胄,戴上藏青兜鍪腰配直刀,离开自己的寝室。 此行往战场去,昔日在岐东老家时,顾家儿郎,叔父也好,堂兄、长兄也好没有一人回来。 “辗儿,为父对不住你……” “父亲,此是宿命,总要轮到孩儿。” 顾阎面色难看,只怪自己孱弱,不敢反抗,致使顾家沦落至如此地步。 顾青辗年岁虽小,却心思缜密,体恤父亲之苦,安慰道:“侄儿尚小,家中祖母、母亲、嫂嫂全靠父亲一人照料,父亲身上的担子孩儿远不能承受,父亲切莫伤神。” “吾儿此去,一定要安然而还……” “父亲放心。” 还记得七年前岐州战乱,叔父顾单领兵支援郡城,讨伐反贼战死沙场。 顾家世居隆平郡少武城,为官为吏,五年前三路反贼围攻郡城时,其中一位反贼首领暗中下手害死其余两位首领,吞并两队人马,郡城沦陷加之京州大将军虞昌领十万官军驰援岐州战场看似声势浩大,与反贼交战损兵折将、屡战屡败,多次索要辎重抽取府库积蓄,各地县城已对朝廷失去信心,俱望风而投。 反贼首领亲自来到县城钦点库府,开仓济民。 那时有幸看到那人的脸,细长的脸颊,不仅是凶狠的眼神,眉、鼻、嘴,一举一动都让人胆怯,长兄说,这是领袖的威严。 长兄顾轮自七年前开始研习兵法就是为了沙场建功立业,一心封官拜将,也拉着他没日没夜的读,兄弟二人梦想有朝一日并肩作战。 三年前,堂兄顾促攻尧郡时先登拔城死于墩石之下,前年邶征彭国,守城彭兵用热油浸湿敌军,点燃火种,长兄位列前部,烧伤严重,难治而亡。 顾家数有战功,然国主杨轨却忌惮官宦子弟,顾家明升暗降常有,表面顾阎升迁将军为郡长史,实际顾家被调往郐中后人生地不熟,难以立足,很快因纰漏降为县令,手下将士也多被换为杨轨眼线。 邶国国主要征讨黎、萧二国,各县城出兵1000人,分成三支部曲汇聚邶国北部,号称十五万郡兵,随大将军任献、骠骑将军余重及国师张算所部,浩浩荡荡进攻岐北。 “辗儿!” 母亲…… 亲人陆陆续续赶来,他知道会有这个场面刻意早起,谁想…… 前程生死难料,此刻的任何一丝缠绵都会动摇他赴死的决心。 他不敢在回头,更不敢停下脚步。 “辗儿家在这里!一定要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 南元154年四月,邶国北征萧国。 任献率邶国主力在廓亭与贺见深大军缠斗。黎国援军欲支援,被余重领军击退,邶军发起强攻,七日之内深入黎国四百里,前线对峙于珙丘。 珙丘三百里外结营设立粮仓,供给前线所需。 “少主,这些事让我们来就好。” “如今身在军营,便要做好本分。” “少主我们身在后方,看管补给辎重即可,黎萧二国岂是邶国对手。” “黎国主张咸阳乃商贾出身数年间翻身为王,其能力不可小觑,名将郝立战死,尚有闫成薛等军将护国!萧国主萧靳世代在临商郡为官,底蕴深厚,此二国联盟,也不可小觑。” “少主自幼谨慎,如今担任佰长太过屈才。” “只盼能带领诸位一起回家。” 行军在外防不胜防。 当夜,黎国英将钟子齐领三百轻骑火攻粮仓,邶国后军主将张武命人扑灭火情后迅速组织追击,顾青碾察觉不远处山林地带极容易制造伏击,敌军此举似是诱兵之计,如今又在敌国故土。 张武自恃邶军强盛,领七成守军追击,遭到伏击主将战死,昏天黑地间邶军逃出的将士东奔西走一片混乱,回来的人寥寥数人。 粮仓三面火光冲天,邶军无人指挥又见敌军浩浩荡荡大举进犯,心生退意。 顾青碾手下士卒与原先顾家旧部都劝他一起逃离,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他分析占据,廓亭、珙丘两面战局都是邶国占优,不会有大批黎兵闯入,眼下不过是游散的黎国残兵,装备想来不会多好。 粮仓四周拒马、哨所遍布,防御手段未必不能抵御,顾青碾召集人手三百有余,眼见不足分守三面索性一其上前哨,挡住一面。 如他所料,正面的黎兵总计不超过八百人,前哨的队伍被顾青碾的队伍用木墩、粗石、箭矢压制,左右两部人马即便闯入粮仓也百十人,被营内惶恐不安未逃走的邶军撞见,邶军人数占据优势,一下气焰恢复不少,加之顾青碾派人捶打战鼓,折回来的邶军众多将敌人纷纷绞杀,钟子齐知无力营救,领残卒溃逃。 邶军士气重振,许多潜逃的士卒再度返回,营将清点数目仍有上千人不知所踪。 “若是上头问罪如何是好?” “连年征战不得安生,谁想走这趟鬼门关!” “都是兄弟总不能供出去让他们被杀头啊。” 每一曲潜逃人员可列出清单,汇总下算出各部、各营潜逃多少士卒,算起来根本不难,难的是营内没人敢担责,扛起这份株连三族的重罪。 “诸位,境内尚有黎国士卒盘踞,我等可借征讨之名出师,将空出的将士名字顶入名单,先掩一时,而后可归于阵亡之列。” 顾青碾说明他的想法,希望诸位营将可配合他。 眼前这位不过15岁的少年威信不足,众将大多不信服,顾青碾一再坚持,有人应和后,陆陆续续点头。 顾青碾拼凑出一支2千人部曲暂代任千长,其中不少本部士卒、原先顾家隆平郡旧部相熟可听其号令自如运用,另外的有自愿加入的义士以及逃回营地的张武残部。 因大多数人出自岐东地区,这支队伍号称一万岐东卒,粮仓有异上头必定有人来问责,顾青碾知道时日无多,清晨吃好了米粥歇息片刻,顾青碾拔剑领头与两千步卒开始扫荡附近存在的黎国据点以及搜寻失散的同僚。 走了数里一无所获,昨夜鏖战煞费精神,身心疲惫,可一众将士更是昏昏欲睡,未防喧变,他与十余亲信分成两组在周围巡查,掩护一众将士休息。 过了响午,顾青碾安排了十名将士掩护随自己巡查的亲信原地休息,自己领着上千人继续行程。 “顾仟长,昨夜苦战,今日又不得休息,你的身体可吃得消?” “无妨,公事为先。” 战场九死一生,想活命只有往上爬,爬出死人堆……爬上高橹车!在万卒之上。 这是他等待许久的第一个契机! 四日,仅仅四日。 顾青碾身先士卒、礼贤下士的做法感染了一众将士,凝聚团结力,两千人面对无数股几十人的小部队屡战屡胜,抢夺了许多军械与战马,找到失散的将士并诚心拉回队伍。 当夜归营,旧去新来,人数达到了两千四百七十六人,俘获战马两百八十匹,军械无数。 他想到会有前线的通讯官过来问责,却从未想到面对的这位通讯官便是传说中的“虎豹将军”余重。 大将军任献字伯达,年三十七,军士出身,一杆画戟,挥舞的惊天动地,臂力过人昔年官拜焱朝大邬城总兵,不满朝廷不义之举煽动将士叛变,与杨轨交好,两人分两路发起起义,直到听闻虞昌领大军奔赴战场后整合军队,杨轨为首领,任献为副首领。 任献指挥邶军南征北战所向披靡!杨轨建立邶国,拜任献为大将军赐金鼎,封一字并肩王。 骠骑将军余重字太鄂,年岁比前者弱上一岁,城中闲汉出身,喜好侠义,青年时东奔西走与杨轨相熟二人互为好友,其操练的军士攻势猛如虎,迅如豹,是杨轨大军的主要战力,一路上披荆斩棘连克城池。 其更是杨轨最亲近的臣子,多次与之携手统军作战。 隆平郡大战,杨轨、罗聪、莫金筹三大起义军组成联军抗衡京州十万大军,其中圭县之战,任献一万精兵在城外布阵,大克虞昌两万先遣军,首战大捷! 余重又领本部三百精骑深入京州兵腹地,惫夜劫营斩旗无数,**西闯挫敌军锐。 虞昌见士气跌宕,后撤五十里入驻城邑,犒赏将士七日好不容易重整士气。 而杨轨借着机会,摆下庆功宴毒杀罗聪、莫金,吞并二人部队,将之中顺从者逐一晋升,不从者悉数除之。 手起刀落短时间内掌握军权,一声令下围攻郡城,三天三夜日夜兼攻,顾氏难以抵御,只得投降。 破城陷阵,任献、余重并列首功。 顾青碾面对余重的问责表现不卑不亢,早有准备,一言一行都是行云流水。 余重赏其才干,观其年轻有为,正式命其为仟长,加役两千,可统三千兵马,随其挪至中军听用。 萧国贺见深名起岐北,萧靳在临商郡任郡守时,其便是麾下守城大将,一把双钩长枪城墙之下连挑千人,乃世间少有的千人斩。 身材魁梧,威风堂堂。一匹黄骠马踏山渡水难逢敌手。 四月中旬 张算设计漉城诈败诱使贺见深率军入城,本想焚城诛灭贺见深,哪想其骑术高超竟能马踏房檐越上高墙,安然逃脱。 面对邶军陷阱,斩将数员,击退无数精兵,就连任献亲自对抗也无法取胜,鏖战三十合,对方见追兵至弃战而走。 有贺见深坐镇,伐萧之战进度缓慢,任献意在灭黎国,而后两面进攻萧国,使其首尾不能兼顾。 亲自领两万兵马守漉城牵制贺见深,上奏邶王令雷骧领三万兵马为后应。命张算领张怀谋、庄田、二公子杨继武、刘贲、曹墙林、苏荣、铁木塔戈垒勒,八部人马合计近十万兵马转战岐西之地。 杨轨对雷骧留有疑虑,始终不能信任,令其率兵两万协助世子杨继能统领三万都城军赶往岐州西北之地,作为任献后应,听其指挥。 余重三万大军计划与张算大军两面作战,张算大军掩藏踪迹数日按兵不动,余重则以身为饵,黎国内无人识破计谋,迫使闫成薛、秦翰、吕功朗三大黎国名将都投入东部占局意图打退余重震慑国威,面对北部邶国大军压境无人可挡,张咸阳长子张段明领都城兵两万余与岐州与邯州交界的冉郡之地,尤子通郡守亲率七万郡兵会师,联合抗衡邶军,却如螳臂挡车,尚未掀起一丝波澜,不出半月时间,尤子通麾下副将宋大芮中计被困,黎国将士有心相救,庄田、张怀谋、苏荣设下伏兵围城打援,屡屡痛击黎军,黎国损失惨军心动荡,尤子通、张段明分守两地一心安稳大军想重整军心,奈何张算不给丝毫懈怠机会,集火围攻张段明大营,尤子通顾不得疲惫领军相救孰料这是声东击西,杨继武领刘贲、戈垒勒合计三万精兵偷袭营寨,将尤子通营地沦陷并侨装成黎军,佯攻部队见尤子通大军赶来时撤兵回营,众将士早上疲惫不堪,无人料到步入陷阱,入营后面对群弩连射,无人可抵抗,尤子通死于乱军从中,黎兵混乱,缴械投降。 张段明大军独木难支,面对邶军强攻,一天一夜便被全歼世子战死,军心难稳,自此邶军势如破竹,珙楼郡北全部失守。 张算兵分两路,亲自统军围困黎都,命张怀谋、苏、刘、曹四人辅助二公子杨继武率八万大军西平冉郡。 张咸阳亲自指挥驻守都城,散尽钱财犒赏将士,黎军装备已是顶尖,守城器械多如毛发奈何郝立战死,再无良将指挥。 面对老谋深算的诡谋毒士张算,黎国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而东部战局自闫成薛抽走一半兵力回援都城时,邶军在余重的指挥下三面冲锋,防线瞬间溃提,钟子齐等许多战将死于阵中,五日间连克三城,秦翰心怯不敢正面抗衡,撤军时中了远道绕来的顾青碾伏击,秦翰死于乱军马蹄之中,吕功朗孤城难守迫于形势领兵归降。 此二人虽是草寇出身,却也都是一时豪杰,都曾拥万人占山为王,被张咸阳用重金收买,在其麾下也是作战勇猛开国建功此二人功劳仅此郝立、闫成薛,四人并称镇国四将。 吕功朗的投降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数黎国军士无心作战,余重看准时间高歌猛进,平定郡东地区,又命顾青碾领五千兵马南下郡南地区,自己操戈统领大军加入围攻黎都。 闫成薛虽有头脑却难撑大局,误判战局导致东部沦陷,黎国再无翻盘机会。 一心援助国都,虽是入城与国主并肩作战困守城池两月余,邶军围而不攻,黎国强大的守城器械以及精石所铸城墙都没了用武之地,张算命人没日没夜的开渠,将护城河的水抽干,然而黎国畏惧余重虎豹将军的名号,就连闫成薛也不是其对手,多次突围惨败而归使得士气低靡,将士纷纷不愿出城受死,战局陷入绝境。 城中三万守城兵、三万民勇以及闫成薛带回的三万郡兵,近十万兵力,四面被围征不得食物,两月下来,军粮供应不足,将士军心懈怠,无人能撑起战局。 战事险要,张咸阳发妻、幼子身患疾病,求不得名医难治而亡,其心力憔悴,连日向昭国求援奈何多日不得一点援助,心生怨恨大骂昭国出尔反尔! 又闻郡南之地归降邶国,邶国又有援兵赶来,加之冉郡沦陷,张咸阳愤然投降誓与昭国血海深仇! 闫成薛不愿归顺邶国,独自率亲信一千出城殉战。 怎个场景! 橙黄铠甲、棕衣衫,白袍白面英年将才,八尺男儿健步如飞,手举长刀一副千古名将风貌。 余重亲自率军交锋,两军杀得昏天黑地,奈何余重麾下骑兵更为勇猛,闫成薛孤军奋战不是对手,所部都被歼灭,其与余重步战近四十合,余重有心生擒,始终未下死手,连番苦战,闫成薛体力难支。 一众骑兵压住闫成薛,艰难挣脱,他不甘为俘虏,捡起一把长矛刺穿胸膛。无愧一代名将之称号! 余重感念此人义薄云天,是真汉子命顾青碾将此人厚葬。 为将,为国殉战为荣,当真置生死于世外么? 顾青碾自诩有些贪生怕死,他有放不下之人与物,绝不能死在此时。 黎国平定,杨继武看押张咸阳归还国度,张怀谋为总督监管岐西二郡,其余将士兵分三路,苏、刘二各领本部为左军,曹、庄二人各本部军士为右军,两军掩护余重、张算统领的正军,从珙楼郡西北绕过万刃山在山口与探得情报的萧国驻军交战。 余重冲锋在前,其麾下骑兵势如虎豹,杀得萧军丢盔弃甲,不过半日跨入萧国境内。 “将军,连日走山路,我军将士疲惫,还是安营扎寨休息片刻为好。” 顾青碾认为,东面任献大军与贺见深大军旗鼓相当,如今过了万刃山便是胜券在握,操之过急则物极必反! “我军新克黎国,一战三月,已是稳扎稳打,兵员未损士气正盛。不趁此时一鼓作气,再有几日,将士思乡心起,在外愁苦不堪士气一落,必败!” “将军高见,只是如今六七月天,气候炎热,将士身披甲胄都是大汗淋漓,只怕怨声载道。” “无妨,本帅自有高招。” 顾青碾俯首作揖,有心请教。 只见余重摔了长槊,抄起一杆牙门旗翻身上马,朝自己亲信士卒喊到,“诸位将士!建功立业之时已到!谁人与我同去,斩旗杀将!” 一众骑兵汇聚五千左右,余重大喝一声,万马奔腾杀向簇林方向,林中自是伏兵重重架起弓弩等待追兵。 只见尘土飞扬,杀气冲天,领头一将虎面短须,双目圆睁,眉宇间英雄气十足,胯下棕马硕壮无匹,铠甲、铁盔、面罩通体漆黑,唯有征袍鲜红万分! 四百年前曦朝开国“十大名将”蒋英多次凭一己之力杀退千军百骑,领百来死士纵横沙场,万军从中如秋风扫落叶,诸国将士闻风丧胆!后世称其“万人敌”“千人斩”。 都言千人斩稀世罕见,当今岐地生二杰,一骑当千,万夫莫敌!余太鄂!贺见深!哪个不敌蒋英勇! 余重早就料到林中遍布弓箭陷阱,冲在前挥舞长旗卷起袭来的箭矢掩护骑军穿行,当真迅如狂豹,快马奔袭吓得萧军胆寒,眨眼睛五千骑穿过百里林朝两侧迂回,将林中萧兵包围,与随后赶来的顾青碾部曲前后夹击,阵斩上百人,其余悉数俘虏。 庄田等人领左右军赶来已经疲惫至极,听闻又要进军无不是气愤万分! 张算早有先见之明,留在此地等候。 “诸位莫要置气,如今萧国精锐都在东部,我等所到之处萧军装甲不过铜皮,余将军乘胜追击攻势迅猛,我等尚不能坚持,萧国如何意料?” “话是如此,可这何等天气,连日赶路才歇息几时!” “呵呵,大王早有称帝之心早有,萧国灭,便是岐州一统!诸位可猜如何?” 一众将士中,唯有庄田资历最高,作为邶王亲信之一,早期跟随他东征西讨的副将,有他在谁让敢抢话,他若有所需的想了想回答道,“大王称帝?”。 “然也!那时论功行赏,争得便是这灭萧之战,尔等不要王权富贵,可别阻了贫道的路!” “国师高见!” 一众将士听得此言也是茅塞顿开,纷纷鼓动本部兵马不在发出牢骚,缄口不言疲惫困乏,短暂休息,多喝几口水吃些野果,争先恐后的行军前进。 岐州战局陷入焦灼,不提京州群阀混战,梁雁瑶三州也是风起云涌!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章 乱中取稳 哒哒—— 姬轩听得敲门声,料是邱氏从邱家回来,起身去开门,挽着邱氏一道回到寝房。 “夫人辛劳,坐下歇息。” “夫君……” 邱氏躺在姬轩怀中心情愉悦,刚想开口说出她打探到的消息,姬轩则是轻轻用指尖捂着她的双唇。 “让为夫一猜,黎国已灭?” 邱氏频频点头,笑着回道。“夫君厉害所料无差,闫成薛、秦翰战死,吕功朗归降,六月中旬张咸阳开城投降。” “闫成薛,此人年纪也就三十左右,昔日与此人在安阳交锋,倒是个用兵谨慎能文能武之才,英年战死也是可惜。” 自四月归国,囚于太尉府后,京州战局不得半分了解,听闻岐州大战,姬轩来了兴趣也是每日让邱氏帮着回邱府了解些情况。 秦翰、吕功朗这些名字姬轩也多有了解,归二者半生戎马比之郝立、闫成薛总是差了一截。 不过黎国中,尤腾尤子通,此人倒是来了兴致,八年前尤腾为冉郡官吏,郡中蝗灾无人治理,庄家毁于一旦,此人奔走各郡调解粮仓保得一时民生。 次年又闹大旱,仍是尤腾督造水利开渠救民。后来屡有山贼,也多被尤腾规劝重返乡镇,此人在冉郡名气不小,多有政绩可偏偏焱朝不用贤才,反倒加以毒害! 冉郡郡守、郡吏贪污遭人告发,尤腾被拉出顶罪,也亏的张咸阳打通关系留得一命,只叛了罢官流放。 自后尤通在张咸阳的人手保护下暗中来到珙楼郡为张咸阳办事。尤腾不善军略却有政才,昔年张咸阳麾下有家丁上百人,亲信钟奢、胡休也都是武夫出身,时逢天下局势动荡,张咸阳大肆招募民勇与山贼在浦城起义,在牢狱中救下闫成薛,时逢原梁州斜角关总兵郝立被收监珙楼大牢,京州大军与岐州许多兵力都被杨轨等大军阀吸引,无人去管岐东岐西的这些小义军,张咸阳抓住时机轻松拿下郡城,得名将郝立。 张咸阳麾下镇国四将均不是草莽籍籍无名之辈,钟奢、胡休有武艺,虽是攻城时亡于城下,也不乏一时勇名。钟奢之子钟子齐也算是青年俊杰,只可惜来不及培养已惨死乱军。 “黎国开国五载,算起来还比邶国早些时日,谁想如此结局。” 邱氏与胡氏不同,性格开朗活泼,样貌不俗是佳人良配,对于国家政略跟在父亲、祖父身旁也是耳濡目染。 姬轩点头道,“黎国不缺将才,可偏偏少了蒯先生或是吾师这类的军略大材!眼界狭隘、国策偏安一隅,错失先机!致使灭国惨案。” 夫妇二人闲谈许久,邱氏想起刚才手下人给她的一封密信,忙拿出来递给姬轩。 “夫君,回来时遇到一怪人,军士打扮给了府内杂役一封密信,说是要给到殿下。” 姬轩心有迟疑,接过端详片刻,照在烛光前果然印有慕北军的记号,他迅速拆开,面色凝重。 时日过得确实快,不想如今已是六月下旬,京州局势成了姬轩一心逃避之事。 他从不怕功高震主,只怕父亲对世子的偏爱胜过一切…… 154年6月上旬 梁州三王大军不断蚕食梁北王宋垚山的领土,不知不觉梁北大荣郡苦苦支撑梁西、南二国的联攻,如今国本所在的北炉郡也在梁东军的兵压下举步维艰。 “文凌,你这一计使得好啊!” 梁东国两个月夺得整个悰郡与古垅郡,如今国土纵横五郡,梁南王又有弑父的把柄落在手上,对其顺从至极,势力庞大梁州内无人可比。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大王谬赞。”魏文凌一脸淡然,轻松回复。 梁东王兴起多饮了三杯,一众将士也纷纷举杯庆祝。 王经策师徒互使眼色,暗衬时间成熟。 王经策起身拱手道:“说到底还是朱氏天下,咱梁东王怎就不能君临天下!”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酒意正浓,许多将士也纷纷拍手应和。 朱买臣原名朱栽,世代居住梁州定武郡,或有屠夫、或有杂役、马奴、市井小贩,祖上不曾有名将明贤,和大焱朱室王朝自是毫无瓜葛,怎奈何朱买臣长得壮硕,青年时被焱戾皇帝朱段强征入伍,吃得军粮体态雄武,能拉开百担强弓。 南元139年,行伍中朱栽凭借力气过人名声渐起,他自觉这名字太俗,找一道人改名,花了十两银子改成“买臣”,许多人都觉得他这名字寓意不好,可偏偏改名后时运亨通。 朱买臣在140年因梁州有人借朱迫声势起义,他被调回梁州平叛,作战英勇多受表彰,他大肆借钱贿赂上级,加之朱宝玉喜好武臣,翻阅其数年战绩提拔为稠狼郡总兵。 自此又是两年平叛,朱买臣一边奋勇作战直升绪武郡郡守,同时用搜刮、剿匪得来的钱财笼络人心招贤纳士,扩充军备。 142年,朱买臣势力壮大,有心起义自立为王,忌惮斜角关郝立,此人与之同样平叛而节节高升,如今在他手下做事却为人生得刚正,勇武非凡,他自知靠武力不是对手,便迟迟不能决定。 谋士许同宪设计圈套,料得郝立必然中套,罢免官位头上刺青发配邯州受牢狱之灾。 后患已除,朱买臣蓄势待发凭借平叛的名义攻伐其他郡县,吞并领土招兵买马。 145年9月,各地郡守纷纷举义,梁州大乱!卢霖率军平叛,只可惜当时诸多世家、权臣只想调走卢霖等名将生怕其有所动作,十万大军不是老弱病残的杂兵便是新征入伍尚未训练的男丁。 卢霖大军驻扎梁南,梁州各地叛军首领如临大敌,不敢懈怠,联手发起抵抗。 战局拖到次年二月,纵是卢霖以寡敌众也有些力不从心,京州士卒思乡心切,士气不足。卢霖见叛军齐心协力,继续强攻反倒令敌人众志成城,便班师回朝。 朱买臣势力出力最多,很快便被梁东诸地郡守举为盟主,半月时间整个梁东四郡都被其掌握。 梁州诸多郡守,除朱买臣外宋垚山、粟朋、司马泰三人名气也是一时豪杰,官吏出身凭着政绩上位,手下各有能人,一直到150年兴王诏发布,四王并立。 朱买臣麾下有十大战将,两大谋主,即便面对卢霖三番五次平叛,也是屡屡击退,寸土不失。 范北疆、殷廓肌肉发达如熊虎,斩旗杀将勇武难挡!卢不寝第一次兵伐梁州,乱阵中范北疆纵马提刀与之大战三十合,卢霖力怯不敢恋战,殷廓提枪率兵联手追击,两将沙场中横扫卢霖亲卫,败退卢霖,是朱买臣的左膀右臂绰号“梁地双雄”,追随其横扫梁州无敌手。 此外“神弓将军”刘如诗百发百中无人可比、“三眼将军”曾蕤胯下一匹龙驹,头戴夜明盔一把长槊夜战难逢敌手、“金刀将军”仇必仿身着吞云兽面甲,一杆大刀绝技也是梁州一绝。此五人号“梁东五虎”。 林斐、高文善、牛武金、曹无酒、包宝麟五人武力略逊一筹,却更善军阵兵略,是梁东王座下行军打仗的前锋将军。 许同宪善布局,王经策头脑过人,奇策常出。此二人在梁州虽恶名昭著,却无人敢轻易招惹。 此次行军朱买臣亲征,梁东五虎、王经策相随,另有包宝麟、高文善为左右辅助军,林斐为后军。 王经策有门人魏文凌,年不过二十,却诡谲多谋,眼界过人。 一年前,梁南国王储之位迟迟不定,粟朋与长子粟眠心有隔阂,多有传言粟眠身世不定。魏文凌看准时机,暗访梁南国,亲自操盘在梁南与梁北国结盟大宴后,操纵粟眠下毒弑君,并陷害梁北国。 粟眠继位,囚禁弟弟粟崆并遵从梁东号令,指认朝敌进攻梁北。 “昔日道人赐名,说本王乃是金命,焱为火德星命,焱不亡,不可越俎代庖。” “大王高见,焱亡不过转眼间,梁东天下已成定局。依臣所见,可改国号秦。” “白虎星降,落于西,梁东虎踞西土,坐拥五虎,麾下狼虎之师无往不利!” “王军师!所言甚的本王所想!传我号令,改国号秦!” 一夜间,梁东国改国号为秦,兵逼梁北国国都,梁西、梁南大军又夺下大荣郡,绝境之际,宋垚山向昭国称臣的请求被昭国应允。 长孙成赢命一万神武军入驻梁北国疆土,亲率神武军进攻秦国。 绑团盾、持陌刀,一身铁甲火红衫,撑起江山半边天。 曾蕤领三万先行军本想疆场建功,哪想神武军多年抗衡外族游牧骑兵,下砍马腿,上削甲胄,其中有九州边疆精锐还有外族义勇,哪一人不是神勇横武以一挡十。九州将士比起外族蛮夷半生搏兽求生、抗冬雪耐酷暑的坏境下总是差了许多。 两军缠斗,曾蕤陷阵,若非士卒救援,加之良驹在胯,才脱得一丝生机。只可惜上千骑兵被杀得人仰马翻几乎全歼,步军大多被刀劈两半,死伤甚多,损失惨重。 朱买臣闻报大怒,正欲整集大军围攻,不想都城传报,长孙成赢大军兵逼都城,兵临城下都城守军薄弱,四面援军步行缓慢,救援不及!不可置信之余还是慌忙召集辅军、后军、中军全部骑兵,整合三部骑军,两万余众。疾驰回援国都。 “不曾听闻邯州出兵,怎得瞬息之间兵困都城?” “话是如此,可信件我也看过,确实是许同宪亲笔,刻有秦国印章。” “长孙成赢虽有军神之名,可再如何也是人躯,如何做到?只怕有诈!” “报!” 传信官来报,王经策接过密信眉眼微动,冷冷道,“国都受困真假与我等无关了,昭军联合梁北军准备反攻,若是有失,你我脸面无光。” 连夜赶路三天三夜,不曾歇息。哪想在绪武城外陡坡踏入神武军圈套,三千探路部队被全歼。 朱买臣领中军一万轻骑誓要报仇,哪想神武军的军备精良无匹,陌刀神锋削铁如泥! 被上千神武军压制,也亏范北疆、殷廓勇武护住朱买臣,只可惜二将兵刃两段,战马断腿倒地。也只得避其锋芒,退后眼睁睁看着一众骑军惨死神武军刀下,慌忙鸣金退守。 不多时,后军一万重甲骑兵在刘如诗、牛武金、高文善的统领下分三批陆续赶来。 眼见神武军气喘吁吁,朱买臣一声令下万骑奔袭,哪想两侧又赶来神武军,三面协攻,秦军被杀得大败。 绕是许同宪诡计多端,却在军神面前如蜉蝣撼大树,苦苦等待救援,却四面传不出半点消息。 “长孙成赢是人是鬼!竟会天降神兵?” 每日在城头巡查,三面围城,千军万马看似毫无一丝虚假,虽有心遣人探虚实,可神武军日日在城下演武,城内官员胆寒,迟迟无人敢下城。 又闻秦王大军受伏重创阵亡,长孙成赢派人将朱买臣头颅送入城中。众将军心尽丧,又见长孙攻城,许同宪看不出端倪,贪生怕死献城投降。 神武军入城迅速控制许同宪及朱买臣妻眷子嗣,并写书信联络朱买臣。 事到如此,许同宪才恍然大悟知自己中计。哪有什么十万大军神兵天降!实际神武军不过两万左右,三面围城每个时辰只怕是同一批士卒变化站位,在三面城下叫阵,蛊惑人心,上万缕炊火更是掩人之计!只怪先头,曹无酒头脑简单、有勇无谋领兵出阵,两万守城兵被长孙成赢一万兵马杀得全歼,本人还被劈得四分五裂,吓得城中无人敢出城,三万都城兵坚守不出,导致围城断水,人心惶惶,自后都城中俱是酒囊饭袋,无勇将敢出城作战,难以识破长孙诡计。 只是谁能料到神武军中俱是“牛鬼蛇神”有耐力惊人者上万,善攀爬、渡水、行于峭壁如履平地者若干,更有善占星能推敲云雨者、有善易容化妆者、更有游走九州地貌者乘这几日云雨遮蔽,规划线路带领两万神武军背负两日行粮与扎营的布匹绕道翻山越岭、渡水抢摊,穿林劈石,不辞辛劳连夜在绪武城外伐木搭建行营。 更是疲惫之躯下,一万神武军在长孙成赢的激励下奋勇作战击破梁州大将曹无酒两万兵马,杀得城内闻风丧胆,加之天气炎热本就军心跌宕,秦军根本无人愿意出城一探“十万大军”的虚实。 三万神武军虽是步军,可比之天下千军万马,其中能人异士屡见不鲜,哪一个都是耐力超群不辞辛劳的“怪物”,就是百万雄师也不妨多让。 好在是六七月天,长孙成赢靠将士取林中野果充饥捕捉野兽烤来吃,撑得三日,以逸待劳料到朱买臣疾兵救援,攻其疲军摧枯拉朽,轻而易举。 朱买臣见长孙书,言:“朱公也是梁州少有豪杰,如今都城以破,我昭军更有数十万大军蓄势待发,昭秦俱是抗焱同袍,当同仇敌忾已克共敌。” 朱买臣犹豫不决,不多时又得战报,北炉郡内神武军协助梁北国将秦国驻军击退,王经策等称神武军装备精良远超秦国军械,两军交战无从取胜,只得退兵。 国内民心动荡,朱买臣在王经策信件的劝说下答应昭国盟约。 梁南、梁西见秦国撤军,也纷纷与梁北国讲和。朱买臣迫于长孙成赢的要挟,组织梁西、梁南三国联军进攻焱国京州西北地区。 此任务艰难,朱买臣担心其余二国不出力,魏文凌出面游说二王,结成十万联军,佩三国虎符为联军主将,进发焱国。 昔日京州朝安争权,王经策在张称金麾下做事,背后骂名无数,更是与政敌姬孟震关系不佳,他自是不服与昭国结盟,张称金被人刺杀后,失势逃窜往梁州避祸,梁南王粟朋胸无大志,便投往梁东,奈何昭兵强盛他出兵战败担心秦王面前失宠,才鼓吹昭国,减少自己的罪责。 帮助昭国攻打焱国,出力不讨好之事,他自是不甘,有心使绊,才安排魏文凌去办此事,背后多加扶持,有心在出事后让其顶罪。 可魏文凌确是梁州少有的俊杰,他眼光锐利,头脑机敏拜师王经策也是为了自己前程,假意当其替死鬼,实则借机上位。 京州之地与秦国定晟郡相邻,不过与国度相隔甚远,掌控不及,他只要保障三国将士安然回国即可。 话回凤安城太尉府。 次日,邱国丈造访,姬轩亲自迎接。 “国丈高驾,商乾有失后生之礼,斗胆冒犯。” 历任和帝朱金皂、戾帝朱段、孝帝朱宝玉,三朝丞相万世臣表,九州谁人不尊其德。 “殿下少礼,老朽前几日身体抱恙,见不得孙女,如今腿脚好些,来见一面。” “老国丈安心,商乾不敢怠慢。” 姬轩搀扶着国丈进入太尉府,老国丈也是语气直白的问道:“这些时日可听得多少?” “岐州战事大概掌握,贺见深虽是盖世名将,面对任献、余重、张算等邶国栋梁,只怕是时日问题。” “还有呢。” “梁州战况,有吾师出手,破局自是定数。” “年纪轻轻,耳目倒是不浅。” “商乾惶恐。” “前有外孙、后有孙婿,老朽想安度晚年也不顺心啊。” 姬轩心下有了答案暗喜却不表现出来,服侍一旁倾听国丈所言,“陛下本想救援黎国,可如今精锐之师屯兵京州,邯州不宜动荡,长孙将军立主平定梁州战事,陛下想用旁人挂帅救援黎国,奈何兵马尚未集结,黎国已降。” “如今与邶为敌百害无一利,损兵折将不提,即便战胜邶军我昭国也国力亏空。” “说得不错,只可惜国无信则不立,昔日答应黎国结盟,如今局面昭王可是备受骂名啊。” “焱国残害百姓,暴戾征伐!乃天下共敌!本当戮力同心共讨之!邶国不未天下百姓主持公道,兴无端之师伐无辜之国乃重罪!黎国张咸阳困境受降情有可原,待焱灭亡,天下诸国自当联手剿灭恶邶,救黎国主出狱!” 邱国丈闻之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却又很快掩藏,“小子你倒有些口出狂言,这话天下多少人信?” “施仁布泽,济世救民之心何曾有假?操戈非本意,普渡天下人。” “呵呵,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邱乘笑着摇了摇头,阔谈空论,这天下有几人能做到九州共服? “民为本,国丈贵为宰相数十载,也明白这个道理,我姬轩所治,何地有怨!调济民心乃国本。” 焱朝时他为官五十载,四十年宰相看过多少皇室宗亲,只恨未能得见太祖皇帝与庚帝,后世能与眼前这位少年这般思绪与能力的子弟,只怕百年难遇。 可惜,这青年却不是嫡长子。 “陛下眼下欲派你救援萧国,小子有何看法。” “救不得。” “这是眼下唯一能解除禁闭的机会,你可想好?” “为子忤逆,则为人不正,轩若是答应便要遵从号令救援萧国,那时陷国于不利更是千古罪孽。” “即使被关在这府中永不见天日?你也如此想法?” “正是。” “可知京州如今局面。” “三月来,如钰按兵不动,京州仅出十万兵马阵前对峙,焱国京左、京右战局才是头疼所在,只待两败俱伤,昭国拿下朝安是必然。” “哦?陛下断了消息,刻意隐瞒,小子如何知道?” “国丈高驾,莫忘了轩还有慕北军。” “楚国沐无言,倒是有所耳闻,惠州毕竟有楚国,如今也是辉煌至极,就不怕此人思念故土?” “我天策军中官士不乏来自京、岐、梁、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瞻前顾后则事事难成。” “雏鹰展翅,已是翱翔之姿。”邱乘感叹一声,一面苦涩抬头望着半空。 “国丈言下之意是……” 邱国丈撇开姬轩,杵着拐杖继续前行,嘴中喃喃道,“你即刻起身去京州吧,老朽心里还是更疼孙女,这几日便在太尉府住些日子。” “邱公……祖父在上,受孙婿一拜。” 姬轩眼神激动,京州战局实则不利,他顾不得与二位夫人告别赤手空拳跑出太尉府,往城南去赶。 世子姬佑泽麾下御林兵日日暗中监察太尉府,见得姬轩跑出,几人迅速去报世子府,余者紧追不舍。 到城南,遇城门守将阻拦,民众喧杂之中杀出一人一马,黑甲长枪,抬手间打退无数守兵,一把拉上姬轩坐在马后,城门欲关,沐无言张弓搭箭,两矢连发,瞬息间射断两侧绳索,迅速离开凤安城,数十名御林兵追击根本赶不上沐无言,眼睁睁看着姬轩离去。 “闻神弓将军刘如诗百发百中,吾观无言箭法只怕不下此人。” “公子过誉,他日攻梁,刘如诗是小,直取朱买臣方为首要。” “好!不过眼下京州事宜为重。” “公子放心,京北旱灾,诸位将士相互配合百姓安稳,赈灾钱粮,我已命福同兵假传王旨押运,虽是风先生仿造确实九分真不曾受得阻拦,邯州府库各方调济,灾难已平。” “甚好!此事谁人问责,吾来承担。诸位两地协调能将此事办妥也是大功一件。” “多谢公子赏识。” 如此举措,放眼九州诸国,不奏君王,先斩后奏乃是大罪!虽是事发突然,这姬轩竟轻言担责?如此首领,只怕未必不能成事! “如钰前营遇到的金洪是何人?竟如此勇武?” “末将也未听闻,不过阵前交锋,无言未尝不可为先锋。” “妙哉!此功便记廷之!” 南元154年七月上旬,姬轩、沐无言领慕北骑军自上晋支援京州。 同时,江国兵马调动,看准楚国征讨京州无暇顾及瑶州领土之际,发兵十五万。 安阳义军 147年九月,邯州大乱,王师方乃前朝九卿之一王师谢玄的后人,寄居于安阳郡守秦臻门下,因抵御叛军有功被提拔。安阳郡内有八大势力,被称作八叛。 安阳最北部班娄城外有一座黑犬山,聚集贼寇近近千人,班娄太守有意造反自立功名,招黑犬山寇为属军,却不想引狼入室,最终被进城大肆扩编的山寇首领康和杀害。一场实力悬殊的内战由康和胜利告终。康和占据班娄城和黑犬山与朝廷对抗。 继康和作乱后,北部林县、伯考城、欢理县县令太守纷纷对其进行制裁,却不想焱朝气数将尽,各地内部都有造乱之人,林县县尉邓衰、谢平暗通康和,开城门助其沦陷县令府。 伯考城太守作恶多端,压榨百姓被属下李并枭首,拥立前朝名将陈迟的后人陈迁为首领,在城内聚众近三千人为八叛第二位作乱者。 原定三地各出一千守兵聚集在林县外越马坡,欢理县县令命县丞高让领兵前去,却不想其余二城并无援助,反倒被事先埋伏的康和、邓衰等人包围,因兵力差距太大,而本部一半都是民兵害怕身死选择投降。 而守兵不足三百的欢理县被几十里外的荡山匪攻入城中,荡山匪虽只有八百人,却来头不小。 昔日有恶臣段天庆自恃其叔父段称金乃当朝三公,在安阳郡为虎作伥,大肆欺压百姓搜刮民脂,领手下百人路过荡山被一伙乱民伏击砍杀。 为首者高胜也被通缉为荡山匪,其手上有千百难民,对于官府的围剿施展游击战术,劫取的商车、官车七成自留,三成散于百姓。在八叛中虽为贼寇却也不失一方百姓名望。 高胜、康和、陈迁三人分领安阳北部四地,恰逢东南地区也有了起义号声,共谋攻占安阳郡城,合兵近两万人进攻安阳城本已经包围城池,却不想被秦臻手下有个王师方,巧说康和使其暗自命人袭击欢理县、伯考城使得联盟关系破裂。高胜、陈迁一个往安阳南部奔走一个往东部谋生。 虽然康和独霸安阳北部,却也恶名昭著,不得不与秦臻言和。王师方解了安阳半月之围被秦臻认命骑都尉掌管一千骑。 后来,安阳外的平县、枣泥县、辽城都反了官员,一时间安阳西部只剩安阳城与上宽县独守焱朝正统。 上宽县被围求援,秦臻命王师方为主将带兵去救。王师方手掌五千人,进攻最近的平县,平县军队已经被调去围攻上宽县一时间难以回援被破城占领。 王师方坐镇后方,此战功劳全靠麾下校尉张文景指挥。王师方见张文景有能耐,又令他带兵进取枣泥县。 只是有了平县故事,枣泥守军已经撤回。只是张文景前部军队三千众,而这小县城不过凑了一千布衣民勇协助八百官兵如何抵御得了皮甲皮盔手持重械的地方军。不出三日已经攻占了大半内城,只不过因辽城一千五百士卒没有回到本城而是支援枣泥县,一时间兵力高于张文景部,但焱民心已散,百姓不愿报国,枣泥守军愈战愈怯,十日后沦陷县令府,张文景三部人马继续做战的士卒尚有一千五百人左右,伤残六百余。 先前平县攻城战五部人马也战死约一千,伤兵一千余。休息五日,轻伤者复战,王师方才重新整合三千人交付张文景去攻枣泥。 眼下上宽之围已解,王师方欲进攻辽城,先派人去安阳请求增援,又命人让上宽县令遣人马来助。 秦臻又令部下朱恒整合最后五百守城将士与五百民勇前去,升王师方为中郎将,安阳城此刻只有不到一千的民兵驻守。其本以希望王师方快速平定安阳西部叛乱回城,却不想对方另有心思。 王师方暗中已经培植了一班自己的人马,提拔杜子峰、张文景等为校尉,收拢士卒招募败兵整合两千人为一部,平县汇合。命亲信耿安为枣泥县令拨两百人给他做守城军士,同时暗中招募枣泥新兵。 王师方也在平县募集人马,朱恒、张文景两部人马进城后,城内做三军进攻辽城,朱恒为前军领本部先遣出发,张文景领本部为中军随后出发,其亲信杜子峰领一部做后军运输粮草。 平县有他亲自率领的一千人本部将士,和近两千的民勇组成的守备军。 辽城守兵不足五百,攻城战仅七日就结束,除了朱恒部损失严重,主将殉战外,张文景部伤兵三百来人,战死不多。杜子峰部没有出战。 安阳城内起义者颇多,一时间郡府被包围,秦臻连日遣人去诏王师方回城却过了半月无人回应。 王师方哪不知安阳发生什么事,先是派人吞并朱恒部,改张文景部为前军驻扎辽城。随后亲自领三千人驻扎在安阳城外。 直到下月,即158年初,听闻秦臻自刎后才出面招安义军,自命为将军,统领安阳郡西部。 安阳城内义军有五千多人,却各自为营。都听说王师方平定三地叛乱惧怕不是其对手,又见对方先行招安也都望风归顺。 158年八月,上宽县令许良对朝廷忠心耿耿,面对四面环敌依旧誓死不屈,孤城自守,却也独木难支,被城内一个名为王种的大富豪收买了部下,毒害身亡。 王种手上有私盐买卖的渠道,一时间成了除王师方外其他军阀的拉拢对象,虽然是八叛最后一位,可地位去举足轻重。 此时,昭国军队已经占领粟平、越中二郡,王师方知道挡在前面的岷郡绝不是对手,日后安阳郡也会是昭国目标。也不顾手下人劝阻,开始大肆招兵买马,不对外征战,令张文景等人整日操演三军。提高税收八成迫使百姓参军免税。 他自以为手上有七万兵马就能独霸一方,却不知民心已去。 安阳南部的路城太守赵束昌富家子弟花钱买官,整日沉迷酒色,被手下副将任充杀害,因害怕赵家报复,听闻城外有高胜驻扎,忙开城引其进来,遵其为主。 而南部领有三城,高礼县太守单文化之父单元,清廉正直治理县城太平安康三十年,病死后其子被百姓拥立。147年十月,单文化借机号召民众铲除了安阳郡郡守派来述职的官员,自命为县令。命人加修城防,招募新兵。为八叛中第四位起义军。 十一月,安阳南部泰城、邹枳县县令收到单文化的书信,也效仿自立。泰城太守吕芳当月上旬举起义旗为第五叛,邹枳县令班喆招收了三百匪徒入城为爪牙,任裴俞辛为校尉,成为第六叛,三叛最先结盟,却因单文化有意吞并二城使计量会盟广湖山,沿途派了弓弩手埋伏。 班喆受伤,其部下裴俞辛背起他率队突围,回到邹枳县,他咒骂单文化撕毁盟书,却也因情绪过激而暴毙,在众人推举下裴俞辛继承将军之位。 而吕芳门下有名士董生看破计谋,使得吕芳免受灾难。 三家盟书如泡影,自顾自的扩充军备势力,关系险恶。 安阳东部起义声一片。却屡遭官兵镇压。 陈迁部甘愿与其一同流落在外的只有五百人马,撤至东部,因辎重携带不多只得寻人收留,恰逢由县外有一土豪,钱粮众多坐拥十里田地,为人却颇为霸道,花钱贿赂县令,使得他在县外独霸。 陈迁见机与李并商议出手解决这恶霸,乡间土豪任是钱多任是田广,家丁又哪里是军队的对手,陈迁一行血洗豪宅,夺取钱粮。抽三成还于百姓获民心。 十月,陈迁亲自引诱由县守军外出,致使县中空虚,有义士唐锦曾打虎显威名,带领上千民勇冲入县令府斩官开城门。 陈迁引八百官兵入埋伏全歼后,与李并率军进攻由县。 此时,唐锦领城内两百左右降兵,千余壮民出城相迎,陈迁复领一城。 由县沦陷后,百里外的安东县县令田长桂也心生自立的想法,与属下商议释放城内义兵,起义为将军,收拢起义军入麾下成为第七叛。 148年九月,陈迁势力拥兵一万,开始亲自率军扩张领地,第二年四月,攻占束城。同时也被王师方视为眼中钉,不断命人在由县边境寻衅,两军多发冲突,伤亡不大却也令两势力关系势如水火。九月沦陷大成县,田长桂主动对其示好,一时间为安阳东部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