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结局只有死亡》
1. 穿书
寒风凛冽,枝叶簌簌作响。
夏桑桑的意识逐渐回笼,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与低沉的兽吼。她猛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阴森的密林,寒意裹挟着淡淡的血腥味,渗入骨髓。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她不是应该在家整理老旧的遗物吗?手里握着的那张雕刻古朴的傩面还未放下,怎么一眨眼功夫,竟来到这种诡异的地方?
——不对,她又细细回忆。在失去意识前,她揣着那张傩面回到了简陋的出租屋里,屋里光线昏黄,堆满了各种旧书、面具和手稿,而她在忙忙碌碌中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
夏桑桑从小就被爷爷带着研究傩文化,家里一整墙的书全是关于驱邪祭祀、傩戏与镇妖法器的文献,连她大学读的都是民俗学相关专业。
听着长辈口中那些“傩神可镇邪,傩舞可通神”的故事长大,夏桑桑研究了半辈子的东西,最后却只能靠给博物馆做研究、写民俗论文勉强糊口。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张傩面,被送到这么个鬼地方!
“爷爷,不带您这样坑孙女的呀。”夏桑桑绝望道。
荒山密林带着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压迫感,隐隐间,风里似乎掺杂着窸窣的低语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她。
这里显然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叮——宿主绑定【反派洗白系统】,《如妖》剧情已开启!】
冷漠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夏桑桑猛地一惊,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
“什么鬼?!系统??”她失声道。
【宿主已穿越至妖魔横行的小说世界,当前定位:东域·寒渊山脉。】
系统冰冷的声音陈述事实,而夏桑桑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这荒山野岭透着危险的气息,明摆着不是个适合人类久留的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系统的信息,忽然,耳边的低语声变得急促了些,四周的阴影中,几双泛着寒光的兽瞳缓缓睁开。
夏桑桑心里一沉,攥紧了手中的傩面——一块雕刻火焰长眉、獠牙白角的狰狞木雕面具。
她从小就听爷爷提起过,傩面是驱邪镇妖的神物,祖上传承的古老法器。她原本只当这是珍贵的文化遗产,没想到竟在穿越时也被带了过来。
但现在,她可没时间研究这玩意儿是不是有特殊意义。
因为,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已经逼近了。
【宿主,情况不妙。】
“……这情况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妙。”夏桑桑警惕地看着四周,低声骂道,“说重点!我现在该怎么做?”
系统毫无情绪波动,平静地继续播报:
【请宿主尽快加入——亦正亦邪的‘归墟’宗。】
夏桑桑脑子嗡了一下,是系统直接将相关资料传输给了她。
【归墟宗大师兄——温随川,因妖族混血身份幼年时与母亲相依为命,四处流亡逃窜。在母亲被捉妖师杀害后他逃入寒渊一带,建立了归墟宗,出手救下一些和他有相同遭遇、为世间所不容的捉妖师,将归墟宗一手打造成了书中反派的聚集地,明里暗里给书中主角团下了不少绊子,最终被那些捉妖世家认定为“异端”,由主角团主持围剿大会,大灭宗门,身为反派boss的温随川也在那次围剿中,万剑穿心而死。】
系统顿了一下,补充道:
【而宿主的任务,便是——洗白归墟宗,扭转反派命运。】
夏桑桑:“???”
她猛地抬头,看着这座阴森的深山密林,心头已经飘过无数个拒绝。
开什么玩笑?她才刚穿越,就让她拯救一个在原书注定被团灭的宗门??
更离谱的是,大师兄还带着妖血这个设定,这不就是摆明了要被猎杀的剧情?那些个自诩“名门正道”的捉妖世家,哪个不是动不动就喊着“妖族该死,个个得儿诛之”?她要怎么洗白?!
她正要破口大骂系统坑爹,忽然听到一阵沉闷的低吼。
寒意骤然蔓延,雪地上缓缓浮现一道道幽蓝色的光痕。
夏桑桑心底一紧。
“寒妖。”
她猛地想起系统提到的“东域·寒渊山脉”——这地方四处游荡着以寒气滋养而生的妖兽,虽算不上什么大妖,但一旦被群体围攻,也足够致命。
而她,一个刚穿越的普通人,身上连半点修为都没有。
“系统,你快想想办法啊,在这样下去我就要成妖兽嘴里的小点心了。”她在心里对系统咆哮。
【检测到温随川正在附近,但未能确定其具体位置,宿主可自行寻找求助。】
夏桑桑急忙左顾右盼,可四周,除了妖兽还是妖兽,哪有半点人影子。
“你大爷的。”夏桑桑咬牙切齿。
夜幕之下,幽冷的山林间传来低沉的兽吼,似是催命的丧钟。
夏桑桑喘息急促,眼前的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像是一场无从挣脱的噩梦。然而,彻骨的寒意与四周的腥臭气息,却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她真的穿越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那些寒妖已经悄然逼近,阴森的兽瞳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猎食者般伏低身体,利爪深深嵌入泥土,随时可能扑上来,将她撕碎。
她的背脊一阵发冷。
——没有修为,无法御气腾空,更不会什么高深的捉妖法术。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手里这张傩面。
她死死攥紧了它。
“驱邪镇妖,傩面……到底有没有用?”
她脑子里飞速闪过爷爷在世时的对她时常念叨的话——“傩,驱邪镇妖,祈福镇恶,可护人安康。”
她从小学习有关傩的文化,知道在古代,傩面不仅用于祭祀,也用于降妖除祟,尤其是一些特殊的傩神面具,能震慑一切邪祟!
可这只是理论,她从没想过会有亲身尝试的一天。
但现在,她只能赌!
她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狠狠咬破了拇指指尖,摁在面具额心类似“紧箍”的纹样上。
殷红的鲜血血顺着木雕纹理缓缓渗入,傩面渲染出妖异的色泽,夏桑桑被这光泽迷住了眼,恍惚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遥远的回忆——
“开山猛将生得恶,一对撩牙一对角。
开山牙齿颠倒颠,晒干牛皮嚼九斤。”
狞历可怖的面具下,老人的声音沙哑厚重,像是裹挟着黄土粒的风沙,在空旷的小院中来回激荡。他手持一把开山斧,左右劈砍,脚下不断跳跃腾挪,步步生风。
可惜的是,周围既没有锣又没有鼓,老人只能独自又唱又跳,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在一次高高跃起斧头劈地后,老人再也没有支撑的力气,喘了几口粗气,黝黑粗糙的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对着不远处坐在马扎上聚精会神看着的小女孩嘿嘿一笑。
“桑桑啊,爷爷这出傩戏怎么样了。”
“爷爷好厉害!”小女孩兴奋的鼓起了掌。
老人托着面具,阔步走到小女孩面前,轻轻牵起女孩稚嫩的手,将面具递给了她,轻声问道:“那你可记得,这幅傩面叫什么了?”
“桑桑记住了!”小女孩仰起头,乌黑透亮的眼珠子里尽是对面具的新奇和崇拜。
“这幅面具叫——”小女孩开口。
“开山莽将。”夏桑桑不自觉呢喃道。
血迹顺着狰狞的花脸雕刻流淌,渗入木纹。
话音刚落,她便察觉到,掌心的傩面……竟然在微微颤动!
“……!”
她心头狂跳,手指发颤,几乎握不稳面具。
傩面睁眼了!
两只凸鼓的眼眸如同深渊,睁开的瞬间,透出一种森然的威压。
黑沉沉的双目充满杀气,就像是勇猛威严的神明在俯瞰众生,亦或是——在审判一切妖邪。
夏桑桑心跳骤停,呼吸几乎凝滞。
下一秒,傩面下额的活口机关竟然自己动了起来,獠牙外露的嘴巴上下开合,缓缓开口,狰狞的木雕活了过来,发出一声古老而又低沉的声音——
“……五鬼下象棋,月斧手内提;邪魔遇到我,砍它两半截!!!”
声音不高,却像一记惊雷,在林中炸开!
天地瞬间变色,卷起狂乱的气流,落叶漫天飞舞,带着肃杀之意!
这股无形的震慑力以傩面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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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扩散,如同汹涌的巨浪,猛然冲向四周的寒妖!
一瞬间,寒妖们齐齐僵住!
它们的瞳孔收缩,眼底映出傩面的红黑花脸,仿佛看到了某种无法抗衡的存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其中一只寒妖试图后退,但它的爪子一落地,整个身体猛然僵硬,竟被死死压制在原地,无法动弹!
“呜呜呜……”
寒妖低鸣,蜷缩着身子,发出哀求般的呜咽,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恐惧。
它们……怕了!
不只是它们,连夏桑桑自己也被这一幕震慑住了,脑子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响。
“我、我赌成了?!”
她盯着手中的傩面,胸口剧烈起伏,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她不敢停留,趁着寒妖被震慑,她猛地跃起,迅速朝着山道冲去!
深山寒雾缭绕,夜色如墨。
温随川立于高处,身姿挺拔,黑袍随风微微拂动,手中长剑未染半点尘埃,周身气息温润如玉,似乎不染半点杀气。
然而,若是细看他脚下早已化作冰冷尸骸的妖兽,便知这副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藏着何等冷厉的锋芒。
他原本只是路过此地,顺手清理几只寒妖,未料却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
那是一种属于神祇的威压,夹杂着古老的气息,有镇妖驱邪之能。
“……神力?”
温随川微微皱眉,视线顺着灵力波动的方向望去。
——不远处,一个纤细瘦小的身影正狼狈地奔逃,手中攥着一张形象怪异的面具。
少女的脚步踉跄,明显已经力竭,但仍死死护着那张面具,目光坚韧,喘息急促,不像是功力深厚之人。
让温随川讶异的是,方才那股镇妖的神力,竟是她催动出来的。
他眼底划过一丝探究。
——一个能借神力震慑妖物的少女,居然没有世家专人守护,独自闯入即将爆发妖潮的寒渊深处。难道那些古板的捉妖师脑子终于是坏掉了?
不远处,夏桑桑丝毫未察觉自己正被暗中观察。
她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妙,尽管靠着傩面短暂震慑住妖群,但她自身没有任何修为,无法长时间维持傩面的神力,一旦神力消失,寒妖迟早会再次围上来。
果然,妖群开始蠢蠢欲动。
夏桑桑心里暗骂一声,咬牙继续跑,然而体力已经逼近极限,腿下一软,竟然直接摔在了雪地里!
“靠……”她低声咒骂,努力撑起身子。
可她才刚站起,便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嘶吼——
寒妖再次逼近,四面八方,团团围困。
怎么会有这么多妖兽!
她攥紧手中的傩面,脑子急速运转,思索还能不能再拼一把。
然而,下一秒——
一抹寒光骤然掠过夜色,伴随着清冽剑吟,落入寒妖群中!
刹那间,剑气纵横,妖血四溅!
被斩杀的寒妖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嚎,便被凌厉剑意当场撕裂,喷洒的血液瞬间染红了雪地。
夏桑桑睁大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紧攥住傩面,抬头看向出手之人。
月光映照下,那人眉目清俊,墨发微散,衣袂轻扬。
他手中的长剑未染一丝血迹,微微俯身看着她,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和儒雅,仿佛方才的杀戮从未发生。
“姑娘,你没事吧?”温随川声音温润,带着一丝关切,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她手中的傩面上。
夏桑桑有些愣住,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好像来得太巧了?
“温随川。”
未等她开口,温随川已经收剑入鞘,向她伸出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此地不宜久留,不介意的话,随我一道离开吧?”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似乎是一个彬彬有礼的正人君子。
但夏桑桑看着地上那些被一剑斩杀的寒妖尸体,莫名地,觉得脊背发凉。
这个男人……真的像表面看起来这么无害吗?
2. 初识
山道蜿蜒,寒风在树梢间呼啸,携着雪屑掠过林间。
夏桑桑一边在心里反复确认自己还活着,一边悄悄打量着身旁这个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
——温随川。
她对这个名字不陌生,毕竟系统刚才已经给她灌输了一大段剧情简介。
然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温随川,实在是跟她想象中的大反派不太一样。
他穿着一袭黑袍,袖口绣着低调的暗纹,身形修长挺拔,神色温和,眉眼间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儒雅,气质沉静,俨然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若不是她已经提前知道了剧情,她几乎要相信他是个温润无害的世家公子了。
她警惕地缩了缩脖子,而温随川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落在她手中的傩面上。
他沉吟片刻,随口试探道:“姑娘手中的面具……很少见。你是哪个捉妖世家的?”
夏桑桑心头一跳。
——完了!她哪是什么世家弟子,她连最基本的修为都没有啊!
她大脑飞速运转,面无表情地迅速扯谎:“没有什么世家,只是我家祖传的保命小术法罢了。”
温随川听后,只是意味深长地盯了她一瞬,随即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夏桑桑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温随川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少女的身上,没有任何常见的术法气息,甚至连最基础的灵力运转他都感知不到,可这位少女方才却成功激活了神力,镇压寒妖。
——这可不是什么祖传术法就能说的通的,要是真有的话,那些捉妖师早掘地三尺也要把少女的家人给找出来。
但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试探。
“既然姑娘是捉妖师,那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她眨了眨眼,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情况。
目前已知信息:
她没有系统商城,没有修为,甚至没有功法,光靠这幅傩面根本没法在这个世界长久生存。
她要洗白归墟宗,但连归墟宗在哪都不知道。
她不敢独自行动,虽然不是很想扯上关系,但眼前这个“反派boss”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于是,夏桑桑立刻调整策略,皮笑肉不笑地暗示道:“我……想去个捉妖师聚集的地方。”
温随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
“正好,我也要回宗门。”他说,“若姑娘不介意,便随我一道吧。”
夏桑桑心里狂喜,但面上却强行装出一副勉强接受的淡定表情:“……那就多谢了。”
她心里已经在疯狂暗喜——太好了!成功抱上大腿!
原本她还以为温随川会再试探她几句,结果对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多问。
山道尽头,一片林间空地处,两道人影正等在那里。
一人身着深紫色衣袍,腰间悬挂着几枚翠玉药瓶,神色冷艳,眉目间透着凌厉的锋芒,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另一人则是身着青色衣衫,衣摆绣着一串特殊的符文,他懒懒散散地倚在树干上,唇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手中把玩着一只青铜铃铛,偶尔低头拨弄两下。
见到温随川归来,青衣男子最先挑眉开口:“师兄,动作挺快啊。你那边妖潮压制的怎么样?”
他的目光落在夏桑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唇角笑意加深,“这位是?”
温随川语气淡淡:“路上偶遇的姑娘,也是一位捉妖师,我见她孤身一人被妖兽袭击,就先带她回归墟宗避一避。”
“捉妖师?”紫衣女子眉心微蹙,冷冷地盯着夏桑桑,眼底是浓烈的戒备,“什么来历?为何出现在寒渊山脉?你不知道这里就要爆发妖潮了吗?常人避之不及,你又为何偏偏这时来此?”
夏桑桑顿时有种被审讯的感觉。
——妈呀,这宗门的人个个都不好骗啊?!
她心里一阵哀嚎,知道自己若是露出破绽,恐怕当场就要被这群“反派预备役”给清理门户了。
夏桑桑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镇定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比自然:“呃……我家一向隐居山中不问世事的,这不,我一个人下山想见见世面,结果迷路误闯进了这里。”
紫衣女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眼底的怀疑更深。
“哦?隐居?”青衣男子——燕归,懒洋洋地笑了一声,打量着她手中的傩面,奇道,“小师妹,你们家祖上什么来头,听起来好厉害?”
夏桑桑眼皮跳了跳,心想谁是你小师妹?她还没说要入门好吗?
她本想反驳,结果燕归已经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但有个问题,你说你是捉妖师,为什么我在你身上,连一丝妖物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呢?难道你没抓过妖兽吗?”
夏桑桑瞬间心里咯噔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燕归的衣袖下,有一条通体雪白的小蛇正缓缓游出,蛇瞳幽冷,正静静盯着她,仿佛只要她的回答不满意,就会将她一击毙命。
夏桑桑心头一紧,但面上依旧镇定:“我……天生运气好,鲜少碰到妖物,这不,刚才才碰到寒妖就被温兄救下。”
燕归看着她半晌,忽然笑了:“行吧,小师妹,你真有意思。”
他没再多问,只是撤回妖灵,悠然退后。
可紫衣女子却显然没这么容易糊弄。
她冷冷地盯着夏桑桑,语气森寒:“既然是捉妖师,为何身上看不出半点修为痕迹?”
夏桑桑心想:果然躲不过去。
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有修为是个破绽,可她总不能说“因为我是个现代人,根本不会修炼”吧?
她只能镇定自若地胡诌:“我修炼方式比较特殊,祖上传承的傩面法器,和一般的修炼体系不同,不走寻常路。”
紫衣女子冷哼一声,显然并不信她的鬼话。
“是吗?那不如展示一二。”她眯起眼,语气冷淡,“既然你说你那面具能捉妖,应该也能震慑妖物吧?这里正好有几只妖灵,能不能震住,试试看。”
话音刚落,她手腕一翻,抓起腰间一枚翠玉药瓶将其捏碎。她的掌心瞬间闪过一抹幽绿的光,几道阴影从她指缝中溢出,在空气中晃动,隐隐发出嘶嘶低鸣。
夏桑桑一看就知道是毒物,心里顿时骂了句脏话。
她怕自己赌错!万一傩面今天不给面子,她可就死定了!
她僵持了一瞬,随后暗暗深吸一口气。
“行啊。”一回生二回熟,她笑了一下,已经可以做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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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改色的咬开拇指伤口,“你可别后悔。”
轰——
傩面猛然睁开双眼!
幽黑的瞳孔无情森冷,刹那间,摄人心魂的神威炸开!
那些毒物在空中剧烈挣扎了两下,竟直接蜷缩成团,颤抖得不敢再动!
紫衣女子的神色终于变了。
夏桑桑压下心底狂喜:“怎么,还有什么要试的吗?”
站在一旁的温随川淡淡地开口:“好了,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女子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在温随川的示意下,她最终冷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
一行人沿着野径七拐八绕,终于在日落前抵达归墟宗。
夏桑桑原以为所谓的“反派宗门”会是个阴森恐怖的魔窟,充满嗜血狠厉的妖异气息,可当她真正踏入宗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这地方,未免太……破了吧?!
她本以为归墟宗是个暗藏无数高手的恐怖邪派,结果眼前的宗门却明显衰败不堪,甚至可以用寒酸来描述。
青石铺就的地面有些残缺,角落里还能看到残损的旧兵器,一些房舍屋顶有些破洞,被随意地用木板拼补着。虽然勉强能看出当年的辉煌,但如今,整个宗门都弥漫着一种落魄的气息。
这里与其说是宗门,不如说是个难民窟。
更让她惊讶的是,宗门里走动的弟子们,竟然……大多衣衫破旧,从衣服的破口可以看到他们身上都带着明显的伤痕!
她看到一个少年,身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左手空荡荡的,袖口扎起,显然是断了一臂;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正蹲在门口,专注地磨着一柄残缺的长剑,手上全是被磨石磨出的血痕,却依旧沉默地继续;而不远处的几个弟子围在一起,正在分发好不容易采购回来的药材,表情疲惫,但神色却十分认真。
夏桑桑心里莫名一滞。
——这群人,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按照系统给她的剧情,她本以为归墟宗会是一个藏污纳垢、弱肉强食的邪派,弟子们都是阴狠毒辣的亡命之徒,但眼前这些人……更像是一群流亡者,一群无处可去、彼此扶持的人。
她环顾四周,听到一些弟子在低声交谈——
“新来的?她手里的东西看起来真奇怪。”
“她跟大师兄一起回来的,应该不是敌人。”
“别轻易信她,我们不能再被人背叛了……”
那语气里透出的警惕和忌惮,并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更像是久经磨难的防备。
夏桑桑这才真正意识到,归墟宗之所以被那些高高在上的正统捉妖师们称为反派,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邪恶,而是因为他们并不属于正统。
这里的每个人,或许都曾经是被捉妖世家、正道大派驱逐、遗弃,甚至追杀的存在。
——他们皆是被排除在正道体系之外的弃子。
温随川缓缓朝前走去,语气依旧温和:“跟上。”
夏桑桑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复杂的感觉。
她跟上脚步,却再也没有了最初的偏见,而是多了一抹沉思——
她的任务,是“洗白”归墟宗吗?
可这个宗门……真的需要“洗白”吗?
3. 妖潮
归墟宗的夜晚,总是带着几分荒凉的寂静。
夏桑桑站在山门外的石阶上,抬头望向夜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按照剧情,寒渊深处正在孕育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妖潮,今晚就会彻底爆发。在原著中,因归墟宗正巧地处寒渊,便被外头那些世家大派勒令严防死守,等待支援。温随川带领归墟宗众人苦守数日,伤亡惨重,却迟迟不见任何支援,不得不决定带领剩下的众人撤退,导致距离寒渊最近的村庄被妖潮冲毁,那些世家大派的捉妖师震怒,将所有责任都推在温随川身上,归墟宗在世人眼中也被彻底钉上了“邪派”的称号。
“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在这里死守下去,只会是没有意义的牺牲!”夏桑桑捏紧拳头怒道。
亲身站在这里,她现在无比理解温随川在书中的做法。
这里医药有限,资源匮乏,门中弟子这几日为了压制妖潮死的死伤的伤,还能自如行走的人不过寥寥数几。归墟宗如今的状态,几乎像是随时都会被吞噬的孤岛。
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能坚持这么多天,已然是奇迹了。
夏桑桑皱了皱眉,手掌贴着傩面,心中不断抉择。
撤离,便会重蹈覆辙,想剧情中那样成为反派,洗白之路遥遥无期。
死守,那就完全是送命,扔在水里都听不着响的那种,命都没了,还怎么洗白啊!
正当夏桑桑揪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时,“叮”的一声,她的耳畔骤然响起机械音。
【系统预警,寒渊妖潮即将爆发,因该段剧情存在重要分支,请宿主慎重决定,避免洗白任务失败。】
她心头一沉,匆忙跑到山门前。
果不其然,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痕自山门外的远方裂开,滔天妖气冲天而起!
远处的山脉间传来震天的兽吼,妖雾翻涌,数不清的妖物自裂缝中倾泻而出!
归墟宗的弟子们迅速集结,戒备森严。
温随川站在人群前,手持银剑。
“妖潮……彻底爆发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所有人都听出了深藏其中的压抑。
“准备迎敌。”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归墟宗的弟子们迅速布阵,整个宗门的战意在一瞬间凝聚!
但夏桑桑却知道,仅凭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如此多的妖兽,只会徒增伤亡罢了。
她抬眼看向不断窜出妖兽的裂缝,心跳加速,掌心微微出汗。
——她没有修为,不能御剑杀敌。
——她不会术法,无法布阵镇压。
——她唯一的倚仗,只有傩面!
夏桑桑紧紧攥住手中的傩面,额角渗出薄汗,她的指尖开始颤抖。
只要……只要能封印那道裂缝。
她狠狠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再次咬破饱经风霜的大拇指,鲜血滴入傩面额心,渗透进古老的木质纹路。
“……还不够,力量还不够。”夏桑桑捧着散发光泽傩面,焦急道。
到底要如何才能激发这傩面的全部力量呢?
夏桑桑急得直跺脚,厮杀和咆哮声回荡在耳侧,她看见一道道浴血的身影被淹没在狂魔的妖潮中,自己却无能为力。
对了!
夏桑桑猛然低头看向手中的傩面。
傩面的真正用法不就是……
妖潮之中,温随川搀起短暂昏迷的燕归,抬手砍下了两只妖兽的头颅。
“咳!咳咳!!!”燕归在几声咳嗽后,吐出一口浓黑的淤血,他的胸口刚刚被毒虎蝎的利爪抓伤,不过片刻伤口就开始溃烂,再妄动灵力,毒只会渗入的更快。
“大师兄,不能……再继续了。”燕归虚弱的喘息道。
温随川又何尝不知,众人皆已是强弩之末,就连他自己的灵力也即将枯竭,在这样下去,怕是都得葬送在这里。
但是,一旦他们撤退,那些自诩正义的捉妖师,绝对会借题发挥,届时,他们这些本就不被认可的存在,会活的更加艰难,只怕连过街老鼠都不如。
温随川咬紧牙关。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再找个像寒渊一样偏僻的地界蛰伏几年,待风头过去——
“撤……”
温随川的话音才到喉咙口,身后一道惊雷落下,天地骤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桑桑身上。
夏桑桑戴在脸上的傩面幽黑的眼眸骤然睁开!
漆黑如渊的瞳孔,宛若直视万物的神明,古老肃穆的威压自傩面扩散开来,如同来自远古的审判!
呕~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面具下的夏桑桑,已经是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身体要被这磅礴的神力给挤爆了。
这股神力太过庞大,太过沉重,由于不适应她的躯壳,便在她的体内肆虐翻涌,像是一头狂躁的野兽,不断顶撞着她的五脏六腑。夏桑桑实在是难受的厉害,胃里一阵痉挛,眼看就要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一团神力将她的嘴巴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
“唔?唔——唔!”
夏桑桑发出含糊不清的怒骂声。
吐也不让吐,既然如此上身的时候倒是温柔点啊。
神明并没有搭理夏桑桑,只是在完全掌控夏桑桑的身体后,借她的嘴巴发出了肃穆的呢喃之音:“尔为镇祟者,吾应召而来。”
瞬间,金色符文自夏桑桑脚下浮现,一道金色的虚影缓缓在她背后凝聚,身穿号褂,胸围战衩,手持战斧,威严赫赫,俨然一副武装扮!
——是神祇降临!
原本躁动不安的妖兽,竟然在这一刻开始退缩,仿佛在惧怕某种无法抗衡的力量!
归墟宗的弟子们屏息静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神明?”
温随川微微眯眼,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讶异,却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的手仍然握着剑柄,指尖收紧,视线落在夏桑桑的身上,眸色深不见底。
这股力量……根本不是捉妖术法。
而站在光芒中心的少女,身形微微晃了晃,尽管身上每一处肌肉都在抽搐颤抖,但她仍然死死撑着,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对掌合十的动作,声音清冷而果断——
“封。”
轰——!
傩面上的神力瞬间扩散,裂缝的两边现出金光,压迫着裂缝的两边不断靠拢!
一只即将闯出裂缝的妖物发出凄厉的惨嚎,它挣扎、怒吼,可最终仍然在那股神力镇压下被挤压在裂缝中断成两截!
四周归墟宗的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成了……?”
“她真的封住了妖潮?”
“神明……是她召唤出来的?”
所有人都震撼地看着夏桑桑,目光复杂。
——这个新来的少女,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而此时的夏桑桑,已经听不清众人的议论声了,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呼吸急促而有紊乱。
“吾主杀伐,并不擅封印,下次再遇尔可唤其人,事半功倍。”
面具自行从脸上掉落,身上神力顷刻间散去,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才发现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这也太惊险了!
夏桑桑的双手还在抖个不停,有那么一瞬间,夏桑桑感觉自己被那股神力彻底吞没,而自己就像一只蜉蝣,渺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随时都可以被拍死在神力的惊涛骇浪中。
戴上傩面请神还是太危险了,以后得慎重行事啊。
顶着众人惊疑不定的实现,夏桑桑不好意思一直跪着,正要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在此刻——
夜色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剑吟。
“嗡——”
空气骤然变冷,一股无形的剑意压了下来。
温随川眸色一冷,身形一跃闪至夏桑桑面前,将她挡在身后,视线落向夜空。
夏桑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意惊得一怔。
她抬眼望去,只见数道身影自云层之上踏剑而来,白色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袖口绣着繁复的云纹,金线流光,华贵而凌厉。
——捉妖师四大世家之一,白家到了。
夏桑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向为首的男子——白夜玄。
银发冷目,长剑在侧,身姿挺拔,风骨如松。
这人,便是捉妖名门白家的长子,名门世家最受瞩目的天之骄子。
他的目光冷淡而克制,仿佛天生便站在审判的立场,以俯瞰的姿态,衡量着世间一切“正邪”。
此刻,他正看着她,目光凌厉。
“归墟宗……竟然能镇封寒渊妖潮?”
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加掩饰的质疑。
——寒渊妖潮,原该是他们白家出手镇压。
——正道名门,最擅长在生灵涂炭时挺身而出,借此稳固自身的威望。
可如今,妖潮已平,一切尘埃落定。
归墟宗抢走了这场胜利,甚至,那股令人心悸的神力,并非出自世家捉妖师的术法。
这一刻,白夜玄的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瞬。
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局面。
一道身影缓缓落地,白裙曳地,眸光似水,带着温婉的笑意。
白玉。
夏桑桑目光微敛,神经瞬间紧绷。
她对这个女人并不陌生,甚至……比起白夜玄,她更忌惮白玉。
白玉,原书女主,白家最受宠爱的次女,温柔聪慧,手段圆滑,擅长审时度势,用最温和的方式化解矛盾,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柔弱无害的女子。
可她的手段,从来不需要利剑,她只用话语,便能搅动风云,挑起世间名门对“邪派”归墟宗的围剿。
果然,她一落地,视线便直直地落在夏桑桑身上。
那双眼睛,看似带着几分好奇。
“这位姑娘……”
白玉的声音空灵悦耳,像是带着些许疑惑:“方才那股神力,是你施展的?”
夏桑桑心头警铃大作。
她刚要开口,身旁的温随川微微侧了侧身,动作不明显,却恰好挡在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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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像是不经意地,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在替她挡下这道试探。
“白小姐。”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怎么,你们白家一向事务繁忙,竟有闲暇关心我们归墟宗之事?”
他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可夏桑桑分明察觉到,他微微垂下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摩挲着剑柄,冷淡而隐忍。
白夜玄冷冷地扫过温随川,语气不疾不徐:“归墟宗镇妖的手段,着实令人惊讶,我们自然要问清楚。”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夏桑桑身上,眼底藏着一丝探究:“更何况……方才那股神力,似乎并非普通法术?”
温随川依旧神色温润,像是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试探,他低笑了一声,随意地道:“哦?那不如请白家少主说说,这镇妖的神力,到底出自哪门哪派?”
白夜玄微微一顿。
——他当然看不透。
这股力量……的确不属于任何一个捉妖世家,而这,才是最让他们忌惮的。
夏桑桑手心渗出了冷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不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麻烦。
她沉默了一瞬,忽然扬起嘴角,笑得灿烂:“这有什么奇怪的?”
她随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傩面,语气轻松又随性:“天底下术法千奇百怪,白家不会真以为,除了你们的传承,世上就再无其他拿得出手捉妖手段吧?”
“还是说——”她眨眨眼,语气带了几分戏谑,“堂堂四大家之一的白家竟然也会怕未知之物?”
此话一出,白夜玄眉心微蹙,白玉的目光一凝。
而夏桑桑心里,早就开始狂跳了。
——她在赌。
赌他们不会承认,自己竟然害怕一个无门无派的外人。
赌他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针对一个刚刚镇压了妖物的人。
果然,白夜玄的神色冷了冷,却没有再开口。
白玉盯着她看了一瞬:“姑娘好大的口气。”
她微微倾身,柔声道:“既然如此,那姑娘,可是归墟宗的弟子?”
来了!
这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
如果她承认,她就会加入归墟宗,被彻底列入他们的敌对阵营。
如果她否认,那她的傩神之力,必然会成为世家窥探的目标。
她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地笑了。
“我啊……”她扬了扬手里的傩面,漫不经心地道:“大师兄带回来的。”
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她把选择权,丢给了温随川。
下一秒,男人低低一笑:“正是。”
正是。
——温随川亲口承认,她是归墟宗的人。
白夜玄的目光瞬间冷下来。
白玉却笑得更温柔了几分:“那便好。”
她轻轻握了握袖口,白衣翩然,笑眼中透着意味不明的暗光:“既然如此,我们,定会好好关照归墟宗的。”
夜色如墨,冷风卷起回廊下散落的枯叶。
夏桑桑倚在栏杆上,指尖轻敲着傩面,思绪纷乱。
世家的人已经盯上她了。
她还没理清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忽然,脚步声响起。
她下意识抬头,就见温随川负手立在不远处,月光映在他的黑袍上,衬得那张脸愈发清俊。
“夏桑桑。”
夏桑桑指尖一顿,抬头看他:“嗯?”
温随川沉静的目光落在她手中几乎片刻不离的傩面上,缓缓道:“你究竟是谁?”
夏桑桑心头一紧。
这个人果然不会放过她。
她想装傻躲过去,可温随川显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他向前一步,不容她回避:“你的术法全然不属于捉妖师,捉妖师中,我从未听闻有人修炼傩术。”
“可你却能以傩术沟通神明,甚至镇封妖物。”
“这样的‘祖传’——未免太过离奇。”
他语气温和清淡,却比真正的质问更让人感到压迫。
夏桑桑心里飞快盘算,知道再说“祖传”根本骗不过去。
于是,她干脆一脸坦然地耸肩:“那你想我是谁?”
温随川微微挑眉,眸色幽深:“我也想知道。”
两人对视片刻,夏桑桑直接挑明:“那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想拿我怎么办?”
温随川看着她,意味难明:“要看你是不是归墟宗的人。”
夏桑桑心头微跳。
她忽然意识到——她现在已经不只是个外人了。
如果她站在归墟宗这边,意味着她要和世家“正道”彻底对立;可如果她不站,她一个“异端”捉妖师,谁也不会接纳她。
“师兄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是归墟宗的人。”
“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师妹。”
“大师兄在上,请多指教。”
他盯着她看了一瞬,忽然低低一笑:“希望你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小师妹。”
4. 师妹
也许是妖潮彻底被封印,连刮了几天几夜的风雪终于是停下了,清早,几束金灿朝阳撕开厚重云层,洒在这片荒芜破败的土地上,带来了久违的温暖和希望。
“嘶——疼疼疼!林清厌你个庸医,就不能轻点?!”
宗门中心的空地,燕归被安置在几张临时用干草和粗布捆成的草床上,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哀嚎。
紫衣女子仿佛没听见一般,动作沉稳,“咔嚓”几声便利落地剪开他胸前被黑血浸湿的绷带,对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冷哼一声。
“忍着吧,谁让整个宗门只有我一个药修呢?。”
随即她不再废话,摁住翻身想要逃跑的燕归,从手边石臼中挖出一团刚捣好的药泥,没有丝毫犹豫就将药泥塞入伤口深处。
“啊——!”燕归身体猛然一颤,刺破喉咙的痛呼声让后面排队治疗的弟子们听得脸色苍白,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大家你推我让,连连向后退去,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待药泥全部塞进伤口,林清厌将绘有止血符文的绷带缠绕住他的身体死死勒紧,固定好后就令人将其抬至一边,对着已经在远处缩成一团的弟子们,不耐烦的催促道,“下一个。”
大家默不作声的遮掩住伤口,退得更远了。
“林师姐,你要的药我全捣好了。”夏桑桑的声音清脆而急切,由远及近传来,好像是清晨第一声划破长空的鸟鸣,让僵持不下的众人不自觉松了口气。
林清厌转过头,只见紧抱着石臼的少女正朝着自己急匆匆跑来,发丝凌乱的贴在额头上,脸颊边还沾着绿色的药汁,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睛却依旧明亮,仿佛一瓢清水里倒映着的星星,闪烁着期切与热盼。
“这是最后一份了!”夏桑桑终于跑到近前,一把将石臼放在木桌上,老旧的木桌不堪重负,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可不是嘛!她居然一个人,一个晚上,捣完了全宗人份几天的药泥。
林清厌目光落在她身上,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她咽了回去。她拿起桌子上的石臼,仔细检查了里面的药泥,确实药材混合均匀,每一片药草都被彻底碾碎,未见一丝粗糙的颗粒。
她手握着捣药杵,心不在焉的捣了两下,捣要杵和石臼碰撞在一起,声音脆亮。
半晌过后,她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洋洋得意的夏桑桑,目光落在她磨满血泡的双手上:“我昨天晚上吩咐你时,其实没想到你能全部磨完的。”
“???”
夏桑桑有些愣怔。
——那你昨天晚上一脸阴沉的找过来,一副我捣不完药就要砍我的样子,吓得我一晚上都没敢睡,玉兔都没我捣这么勤快的。
“哎。”林清厌脸色紧绷,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别扭道,“我第一次看你就知你是被娇养大的,虽然大师兄说让你入归墟宗,但你也看到了,这里并不适合你这种小姑娘,便想故意为难你想让你知难而退。”
“虽然你坚持下来了,但我还是劝你一句,回去吧,回去当捧在手心的小姐不好吗?在这可没人能宠着你。”
说罢,林清厌僵硬的将头侧开,掩耳盗铃般抬手摸了摸后脖颈,很是不自在。
另一边,那些等待治疗的弟子们挨着耳朵,窃窃声此起彼伏——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林师姐一定会赶小师妹走的。”
“不要啊,我还挺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师妹的,昨天用的术法特别帅气。”
“要不我们一会去找林师姐求求情吧,你不是知道嘛,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尽管他们刻意压低声音,但林清厌因药修出身,自小的修炼让她耳聪目明,这点距离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
她耳根悄悄泛上一抹红晕,脸色肌肉微微抽搐,对着众人道:“还不过来上药,等着伤口自己好吗?”
“我——!”一直沉默的夏桑桑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确实是娇养大的。”
“啊?哦……”林清厌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承认了,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爷爷捡回去的弃婴,爷爷没有其他亲人,所以对我从小就十分宠溺。”想起那个为了逗自己开心手舞足蹈跳傩戏的小老头,夏桑桑的嘴角扯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爷爷走后,我便一个生活闯荡,我答应了爷爷要好好生活,还答应了他会好好传承傩术,所以林师姐,我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里,完成我的‘任务’”
既然爷爷的傩面把自己带到这里,还遇到了系统交给了她“洗白”归墟宗的任务,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
她一定会利用爷爷教给她的东西,好好在这个世界闯荡一番。
夏桑桑的回答,每一个字都有力极了,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信念。
林清厌太清楚这种感觉了,每一个留在归墟宗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曾像宣誓一般,坚定的表达出想要要留在归墟宗的决心,至死,都不曾改变。
大师兄,你挑人的眼光,一直不曾出错啊。
她在心中感慨,面上却不显露,只对着夏桑桑道:“随便你吧。”
“芜——”一直看戏的众人纷纷鼓掌道贺。
夏桑桑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在情绪的作用下,说出了一段令人羞耻的发言。
她圆圆的脸蛋瞬间涨红,羞耻感冲破胸膛直升头顶,灼热得像是要把她烫熟。
她捂着脸想要找个没人的角落避一避,却被林清厌叫住了。
“等等。”
林清厌从腰间的翠玉药瓶翻翻找找,倒出一颗金黄的药丸。
“我看你眼下青黑,精力匮乏,才跑几步就气喘,想必昨天请神上身后你便开始不适了吧。”
夏桑桑点点头,确实,昨天请神后她隐隐感觉有一口气憋着咽不下去,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现在,她动作一大便觉着胸口压着一块巨石,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
林清厌将药丸塞进她的手里,“你的傩术虽然厉害,但我看你掌握并不熟练,所以对身体负担较大,你吃了这个,便能滋养你受损的经脉,睡一觉过后便能恢复如初。”
夏桑桑受宠若惊的看向手中丹药。
“师姐,我也想要丹药。”
“是啊,那药泥又臭敷起来又疼,你看燕师兄都嚎成什么样了。”
“你们以为我不想?我就这么一颗了。”林清厌瞥了几个起哄的弟子一眼,又恢复了往日的严厉,“现在宗门里也就她和大师兄状态还算不错,不先给她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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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让你们这些断胳膊瘸腿的人去赚钱吗?”
夏桑桑才感动没几秒,表情一下就僵住了。
什么?是错觉吗?哪怕是穿越了,她仍然能听到那个资本主义用来勒紧打工人脖子的绳索——“赚钱”?
“我们要去赚钱吗?”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不是我们。”林清厌指向夏桑桑的身后,“是你和他。”
一只瘦削修长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温随川的语气温柔亲切,可尾调却像个小钩子一般微微上扬,钩得她心头一紧,“身体恢复得可好,小师妹?”
宗内现有的草药都被捣成了药泥,但这些药泥只有基础的止血去脓之效,想要彻底解开像燕归身上的毒,就需要另购药草,加上修补被妖潮波及破损的宗门又是一笔钱,所以赚钱之事刻不容缓,温随川决定再修整一晚就出发。
夏桑桑浑浑噩噩的跟着温随川来到一间还算完好的木屋前,等她回过神来才想起来问道:“大师兄,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挑任务。”温随川推开木门,先一步踏进屋内。
挑任务?难道有很多任务吗?归墟宗这么偏僻的地方,应该不怎么有人来才对啊?
夏桑桑紧随其后,待她看清屋里头的景象,不由得滞住了呼吸。
屋内,门窗紧闭,明明未点油灯却并不觉得昏暗,原因就在于——地板上、墙壁上、房梁上……无数只雪蛾停靠在上面轻轻翕动着翅膀,翅膀上泛出点点荧光,温柔的点亮了整个房间。
“这些是什么?”夏桑桑好奇的问道。
“点妖蛾。”一只飞蛾恰巧飞来,温随川伸出手指,那只飞蛾便停靠在他的指尖,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微弱却又迷人,“是一名曾是御妖宗的弟子培育出的妖灵,对人无害。”
“御妖宗,听起来好厉害,他是为何来这里的呢?”
“这个啊,说来话长。”温随川轻轻吹了口气,那飞蛾便振翅而飞,去向了远处,他低下头看她,嘴角微微勾起,“他天生灵力弱,只能操纵些虫鱼鸟兽,入宗没多久便被赶去当了个饲养灵兽的杂役弟子,然而,没多久他就把宗主的鸡喂死了。”
夏桑桑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真的。”温随川无奈摊手,“他差点就被宗主泄愤做成了鸡食,还好我救了他,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加入归墟宗,日夜苦研培育出了点妖蛾,只需散发出母蛾在各地产下子卵,这些子卵遇到妖气自然孵化,出生便会立即飞回这里。”
“你看这些飞蛾,身上光芒越亮就代表出生地妖气越重,消灭大妖不光妖核能卖钱,还有可能能拿到赏钱,小师妹,你来选一只吧。”
温随川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温柔而自然。
“我选吗?”夏桑桑有些不知所措。
温随川理所当然道:“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当然要自己选才有意义。”
“可是……”夏桑桑看着满屋密密麻麻的发光飞蛾。
这到底在外面下了多少卵啊,怎么这么多。
正当她左挑右选犹豫不决时,脑袋里“叮咚”一声,夏桑桑心中一喜,是系统的提示音。
【检测的可触发任务——鬼婴占肚,请宿主及时选择。
任务成功奖励:白银一千两 密宝一件 洗白度上升】
5. 相城
“你确定,要选这一只?”
温随川的目光落在夏桑桑虚拢的双手上,表情有些犹豫。
就在方才,夏桑桑突然乍起,指着墙角的某只点妖蛾喊道“抓住那只蛾子”就窜了过去。
刹那间,无数蛾影从各处惊起,疯狂的扇动翅膀发出“扑簌扑簌”的声响,像是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
温随川根本不敢出声阻止,一旦他张嘴,那些慌不择路的点妖蛾准能争先恐后钻进他的嘴里。他站在一旁抱着臂默默等待,看着夏桑桑煞有其事的在飞舞的蛾群中上蹿下跳,心中有些疑惑。
她究竟为何像认准了目标一样追着那只点妖蛾死死不放。
那明明只是一只光芒黯淡再寻常不过的点妖蝶。
见夏桑桑依旧捂着那只宝贝蛾子不肯松手,温随川淡笑着道:“有我在,你不必有什么顾虑,大可以选择一只……”
“不行,我就要这一只。”夏桑桑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待他把话说完就连连拒绝。一千两诶!她现在抓到可不是一只普通的蛾子,而是带领归墟宗一朝致富的希望。
况且还能得到密宝和提升洗白度,这个任务她非去不可。
“……好吧。”
见夏桑桑如此执拗,温随川先一步败下阵来。他让夏桑桑松开双手,将自己的灵力汇聚到指尖,轻轻戳了下扇翅欲飞的点妖蛾。
“嗤”的一声,点妖蛾的翅膀边缘冒起点点火星,一簇火苗骤然升起,眨眼便将点妖蛾整个吞噬,化作一张冒着缕缕青烟的纸条落于夏桑桑手中。
“打开看看吧,上面写着点妖蛾诞生的地方。”温随川提醒道。
他站在夏桑桑的身侧,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只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点妖蛾停靠在墙壁上,触手可及。
温随川微不可察的虚眯了下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趁着夏桑桑还在专注研究那张泛黄的纸条,他无声无息的将身位调整到了个方便行动的位置,那只点妖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翅膀展开正欲振翅飞走。
下一秒,温随川伸手轻轻一抬,五指迅速抓拢,点妖蝶便被他紧紧攥在手心之中,动作自然流畅,就像是飘过了一阵无足轻重的风。
掌心传来点妖蛾细微而急促的颤动,而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平和的注视在夏桑桑身上。
“相城顾府?”温随川看见纸条上的四个大字,颔首道,“之前出任务去过,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商贾之家,此番前去说不定能拿到额外的赏钱,小师妹你运气真好。”
“那当然。”夏桑桑骄傲的昂起了头,“我爷爷可夸过我是天生的富贵命,我的选择肯定不会错,一定能给宗门赚大钱!”
“那我可得保护好你这尊财神爷了。”温随川浅笑道。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那只握住点妖蝶的手却悄无声息的背到身后,随即指缝中溢出缕缕青烟。
第二日。
吃了林清厌给的丹药,夏桑桑已经完全恢复到了随时随地活蹦乱跳的状态,一早便被温随川提溜着御剑飞去了相城。
“哇——”
穿行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中,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车马声,这里的一切对夏桑桑而言,既陌生又新奇,她这才有了置身异世的实感。
精巧的木雕、古朴的瓷器、细腻的刺绣……这座城镇凭借精湛绝伦的手工艺闻名遐迩,靠着将这些精美的物品运送大江南北,成为一方富庶之地,街巷之中,店铺林立,琳琅满目的手工艺品摆满货架,让夏桑桑看花了眼,她几乎是每路过一处就要驻足停留,待认清自己一穷二白的现实后再依依不舍的离开。
“你从未进过城吗?”见她这副模样,温随川有些意外的开口问道。
夏桑桑闻言一怔,顿时回过神来,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被她很快掩饰过去。
她挠了挠脸颊,故作轻松道:“是啊,从前爷爷管得严,不让随便下山。”
“这样啊。”温随川将她不自然的动作尽收眼底,眸光闪动了一下,眉梢微挑,却并没有深究,而是道,“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逛逛?我见你一直将那副面具抱在手中不太方便,要师兄先替你拿着?”
“不行!”夏桑桑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声音陡然提高,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他。
话一出口,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了,连忙懊恼的低下头,将搂在怀里的傩面勒得更紧了。
“我……”
夏桑桑张了张嘴,试图为自己编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因为太过紧张而在发颤。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家医馆门口围满了人,隐约还能听到争吵声。
“我去看看!”夏桑桑抓住这个机会,撒开步子就逃了出去。
温随川刚想阻拦,但为时已晚,夏桑桑为了避开他,一溜烟挤进了人群,像只灵活的泥鳅在缝隙中拱来拱去,不一会儿就钻出了前排。
“呼——呼——”她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这才看清,医馆门口正站着一位浑身上下打扮珠光宝气的女子,她面容冷艳,眉目间带着几分凌厉,手中握着一根乌黑的长鞭,鞭梢垂在地上,仿佛一条蛰伏的毒蛇。
“我说了,把你们家的堕胎药全拿出来,有多少要多少!”女子声音冷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站在她面前的老大夫佝偻着脊背,脸色苍白,颤声道:“我的祖宗啊,这堕胎药药性凶猛,寻常用一剂足矣,您要这么多,怕是用不完呐。”
“少废话!”女子一有动作,头顶华丽的珠钗吊饰便稀里哗啦晃荡个不停,她猛地一挥鞭子,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啪”的一声抽在医馆的门框上,门框上顿时木屑四溅,“你只管卖药,出了事我担着!”
“这……”老大夫不停用袖子擦拭着额间冷汗,这么多药剂交给这为顾家祖宗,他实在是怕闹出了人命啊。
见老大夫实在为难,夏桑桑看不过去,正想出声劝阻。
她的脑海中蓦地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任务相关人物“堕胎毒手”——顾惊棠,宿主可选择接触触发任务。】
“堕胎毒手?”夏桑桑被这诡异的称呼吸引了注意,下意识重复了一句。
顾惊棠扬在半空的手刹然顿住,她一下子转过头,目光如刀般落在夏桑桑,凶厉道:“你刚才说什么?”
夏桑桑一抖,连连摆手否认,:“没,没说什么。”
顾惊棠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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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脸的少女:“小耗子,你认识我?”
夏桑桑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想缩回人群里去,但她转眼看见那个两股颤颤的老大夫,纠结了一下后还是硬着头皮道:“不、不认识,但还希望这位小姐不要再为难大夫了。”
“有趣,”顾惊棠冷笑一声,手中的长鞭轻轻一抖,:“你不是相城的人吧,你可知道这相城之内,鲜少有人敢多管我的闲事,是为什么?”
四周围观的人身形一颤,脸色巨变,推搡拉扯着有些还反应过来的人向后退去,嘴里还叽叽咕咕的念叨着:“快跑,那祖宗又要发飙了。”
医馆前的空地,人群“呼啦”一下向潮水般退去,一时之间,竟只剩夏桑桑和顾惊棠相对而立。
???你们怎么跑的这么快!
“既然来了,本小姐就教教你什么是相城的规矩。”顾惊棠猛地挥出鞭子,鞭梢带着破空之声直朝夏桑桑抽来。
“小心。”温随川闪身上前,一把将夏桑桑拉到身后,随即他的手中剑鞘轻抬,鞭子与剑鞘相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将鞭梢弹开。
“你!”顾惊棠短暂错愕过后,怒意更甚,“找死!”
长鞭宛如游蛇般再次袭来,温随川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冷意,将手搭上了剑柄。银光出鞘,长剑疾起,刹那间就将鞭子砍成碎片。
顾惊棠看着手中仅剩的一截残鞭无力垂落在地,呆愣了片刻,恼羞成怒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顾惊棠,住口!”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夏桑桑转过身,只见一名身穿锦衣华服,手握白玉扇的年轻男子在侍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他面容清瘦,脸色略显苍白,才走了几步就有些喘息,似乎身体不太好。
“哥。”顾惊棠见到他,脸色微微一变,语气也软了几分,“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要把整个相城都掀了?”
顾惊棠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却不敢反驳,只能悻悻的低声道:“我这不是为了你嘛……”
“你要我说几次,”顾文傅忍无可忍的斥责道,“府里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咳咳!”
顾文傅咳得猛烈,几乎要直不起腰,顾惊棠连忙从旁扶着她,着急道:“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顾文傅却不理她,待稍缓过来后,便推开她转而对温随川和夏桑桑二人行了一礼,“两位,家妹无礼,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温随川面容平静,没有回应她,而是将视线转向夏桑桑,等待她的定夺。
索性二人都并未受伤,夏桑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事情便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她端相着顾文傅,心想这兄妹俩真有意思,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飞扬跋扈,真是天与地的差别。
眼看着顾文傅押着妹妹向老大夫道完歉后,二人准备登上马车,夏桑桑这才想起系统的提示。
“顾少爷,请留步!”
顾文傅闻言,停下脚步:“姑娘有何事?”
“我们俩是捉妖师,专为赚……不对,除妖!除妖而来。”夏桑桑一激动,差点咬着自己舌头。
“顾府最近,怕是不太平吧?”
6. 鬼婴
顾文傅神色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
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姑娘怕是误会了,我顾府最近并无异常,姑娘究竟何出此言?”
“这个嘛……”夏桑桑一时语塞,手指下意识绞在一起,一时还真没想到怎么回答他。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说“我家蛾子在你家下崽了,人家崽飞回来告诉我的吧”。
她微微偏过头,目光求助的投向温随川,使劲努了努嘴,示意他赶紧想办法编下去。
温随川见状,嘴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主动上前一步,语气从容道:“既是捉妖师,我们自有门道,能看出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我师妹也是好心,不忍顾府上下被妖魔所扰,倒是顾少爷您……”
他语气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讳疾忌医,恐非明智之举。”
“……”
顾文傅眉头下压,没有回应,二人无声的对峙着。他的目光在夏桑桑和温随川之间来回扫视,像是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手中折扇轻敲了下胸口,长叹出一口气。
他苦笑道:“既然二位如此坚持,那便随我回府一叙吧。”
回府的路上,顾文傅主动向讲述了些府里的情况。
他与顾惊棠乃一母同胞,生母早在他们四岁时因病去世,现下府里的当家主母刘氏因多年未有子嗣,已被父亲冷落,在府中地位微薄。
府中还有另三位刚纳不久的妾室,近日不知为何招惹了邪祟,竟然在七天前的夜晚一同怀孕,如今肚子已是大如临盆,入夜后肚中还时常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搅得顾府上下不得安宁。
夏桑桑听完,心里咯噔一下,暗想:鬼婴,还是三个,好在那只点妖蛾身上的光芒并不明亮,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吧?
一阵摇晃后,马车缓缓停下。夏桑桑跟在温随川身后跳下马车,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走着,满脑子盘算着任务奖励,总觉得奖励丰厚的有些蹊跷,全然没注意到前方的温随川陡然顿住了脚步。
“哎呦!”她整张脸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温随川的后背上,鼻尖一酸,尖锐的疼痛几乎要把她的鼻梁劈成两半。
夏桑桑捂住发烫的鼻子,跺脚抽着气,人不住抱怨道:“大师兄,你怎么停下也不说一声……?”
话未说完,她却注意到温随川的背影异常紧绷,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忌惮的东西。
她从他的身后悄悄探出脑袋,朝前看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府的上空,浓重的阴气如同一团漆黑的乌云,笼罩在整个府邸上方。
朱漆大门缓缓向里拉开,磅礴的阴气铺面而来,炙烤着两人的脸颊,窒碍阴翳。
夏桑桑咂舌道:“顾小姐还能那么生龙活虎,还真是个奇迹。”
阴气招霉,多则伤身。这顾府到底是招惹了何方神圣,阴气居然多到就连路过的行人,八字弱点的都能遭到影响摔个狗吃屎,更别说像顾文傅这种住在府里的人了。
只怕得是病上加病了。
普通人是看不见这阴气的。顾文傅进府后,吸入了几口阴气便开始咳喘连连,刚走过前院就已经面无血色,于是他只得让侍女领着夏桑桑他们先去了留宿的客房。
房间里,夏桑桑确认那些侍女都离开后便关上门,小跑到温随川的身边,凑着他耳朵问道:“大师兄,你有没有看出些什么?”
温随川站在窗边,目光透过窗棂望向阴气缭绕的顾府庭院,沉思片刻后,神色凝重道:“不对劲。”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的敲击着桌面,“能散发出如此阴气,点妖蛾不该只有那点光芒。”
“兴许是点妖蛾诞生时,妖怪还在成长期?不是有三只鬼婴吗?”夏桑桑道。
“那也不可能。”温随川摇头,“先不说那几只鬼婴还在肚子里,力量基本发挥不出来,就算从肚子里诞生后的鼎盛时期也不会有这等能耐,你要小心,我怀疑这里的妖不止……”
温随川忽然想起自己捉住的那只点妖蝶,本想等夏桑桑这边结束后他再单独去捉那只大妖,写着诞生地的纸条一直没有打开,放在袖中。他迅速取纸条,正欲查看,一股阴气却在这时透过门缝泄进房中。
夏桑桑忍不住搓了搓直起鸡皮疙瘩的手臂,转头看向房门,压低着声音道:“大师兄,门口有东西。”
温随川轻声捞起桌子上的佩剑,道:“走去看看。”
两人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一缕淡淡的黑气正顺着宽绰的走廊缓缓飘动,仿佛有意识一般,逐渐朝着顾府深处飘去。
夏桑桑和温随川无声的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那缕黑气飘得并不快,两人跟着黑气,穿过几条偏僻无人的小径,不知不觉间踏入了顾府的梅园。
“呕,这是什么味道。”夏桑桑捏着鼻子,小脸都快扭曲成一团了。
梅园中,本应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可此时的梅树却显得枯败不堪,枝干扭曲,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令人作呕。
好在温随川随身带着帕手帕。夏桑桑如获至宝的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捂住口鼻,清逸淡雅的兰香悄然萦绕鼻尖,将那股恶心劲一扫而空。
二人随着那缕黑气踏出梅园不远便来到了一处院落前,那黑气怔怔定在了那里,像是达到目的般朝二人的方向回望一眼,随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夏桑桑心中一紧,就算再傻也明白了这黑气的目的:“这黑气早发现我们了,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的?”
温随川目光直视前方院落,敛眉不语。
院门两侧,突然闪出数名守院的下人,他们拦在二人面前,浓眉一拧,双眼圆瞪,大喝道:“老爷的卧房,闲人还不速速离开!”
夏桑桑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腆着脸笑道:“不好意思,我们是顾老爷请来的客人,初来乍到,不小心迷了路,这就回去,见怪见怪。”
那些护院没人回答,只是双手抱臂挡在院门前,像是堵威慑力十足的坚墙。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夏桑桑才捂住砰砰直跳的胸膛,道:“那些人和天兵一样突然窜出来,吓死我了。大师兄,你说那顾老爷那青天白日的,让这么多人守着院子,那缕黑气引我们来,就是想告诉那里鬼吧?”
“嗯。”温随川在袖中暗暗打开了那张纸条,趁着夏桑桑不注意时快速瞥了一眼。
上面赫然写着【相城顾府】四个大字。
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桑桑。”温随川低声唤道,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滑出来的一样。
“嗯?”夏桑桑被他这么一叫,特别不自在。
我想我们还没熟到用这种称呼的程度吧。
她怕驳了温随川面子,便试探着道:“大师兄,你要不还是叫我夏师妹?突然这么改口怪不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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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温随川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夏师妹,晚上可能要麻烦你做一件事。”
深夜,顾府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唯有风声在屋檐下低吟,仿佛鬼魅的絮语,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夏桑桑悄然推开房门,脚步轻盈如猫,悄无声息的摸进安置三位小妾的房间。
刚一踏入,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她包围。房间内几盏烛火微弱摇曳,映照出她墙上扭曲的影子,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在不断拉扯。
三位小妾正躺在床上,肚子高高隆起,感觉随时会爆裂开来。她们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都已经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与死亡仅一线之隔。
“不生了……我在也不要生儿子了……求求……救救我……”
其中一位在昏迷中仍不断的苦苦哀求,声音沙哑而绝望,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哭诉。
夏桑桑心中一紧,快步走近她,正想仔细查看情况。忽而,外头传来一声乌鸦的嘶哑鸣叫声,划破了寂静长夜。女人的肚子猛地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挣扎,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肚中传来,声音凄厉而诡异,听得人毛骨悚然。
夜入子时,鬼婴苏醒了。
尖锐的啼哭声仿佛能刺破皮肉,一股阴森黑气猛然从肚皮下涌出,掀开了盖在女人身上锦被和衣物,露出那透明的像层糯米纸的肚皮。鬼婴模糊的五官贴在肚皮上,扭曲成一团,短短的手指像羊犄角般,不断顶撞着母亲的肚子,鼓捣着女人的五脏六腑,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昏迷中的女人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极度的痛苦之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在一起,无声地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夏桑桑紧蹙起眉头,拳头攥紧。
好想帮帮她。
有没有办法让这鬼婴先冷静下来。
怀中的傩面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想法,突然颤动起来。夏桑桑迅速将那副傩面取了出来,靠近鬼婴,察觉到邪物的傩面,双眼空洞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随着她的动作,傩面张开露出森森白牙的大口,口中响起了低沉的念诵声,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内的空气骤然凝固,三位小妾的肚皮停止了剧烈的起伏,鬼婴的动作也瞬间僵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不敢动弹分毫。
这就……镇住了?
夏桑桑松了一口气心中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之前也见识过傩面的威力,但每次使用,夏桑桑还是不得不感慨,这副“开山莽将”简直是驱邪收妖的必备良器啊。
被震慑住的鬼婴们开始低声啜泣,咿咿呀呀的,声音微弱又凄凉,好像是在对夏桑桑哭诉着些什么。
可惜的是,鬼婴们的灵智不高,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含糊不清。夏桑桑实在是听得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她正皱着眉头,绞尽脑汁的试图理解鬼婴的意图时——
安静的肚皮下,鬼婴们突然疯狂颤抖起来,剧烈挣扎着,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存在,甚至于开始不顾傩面的压制,拼命地撞击着肚皮,发出“咚咚”的闷响。
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鬼婴都这么害怕?!
夏桑桑心惊,背脊一阵发凉。她迅速环顾四周,试图找出房间内的异常之处。
就在她疑惑之际,一只阴冷冰凉、留着血红长甲的手攀上了她的肩膀。
7. 女尸
白日,二人站在刘老爷的庭院外,相对而立,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二人衣角。
“你想让我做什么?”夏桑桑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右眼眼皮狂跳不止,仿佛预示着什么。
温随川眉尾微微下垂,一双鸳眼柔和且深邃,恰似澹澹秋水在眸中悠悠流淌,藏着无尽的故事与思量 ,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他薄唇轻启,声音平稳,似笑非笑道:“我想请夏师妹帮我引出隐藏在顾府的妖物。”
“我自己吗?”夏桑桑瞪大了眼睛,单手指向自己,脸上闪过一丝惊疑,“怎么引?”
温随川温柔的注视着她,目光满是安抚。他向前一步,耐心解释道:“今夜三更,阴气最盛时,你一人去前去探查鬼婴,你放心,你有傩面护体,寻常妖物动不得你。”
“那要是不寻常呢?”夏桑桑瞬间□□小脸,哭丧着说道。
虽说之前侥幸封印了妖潮,但夏桑桑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戴傩面请神消耗过大且有翻车的风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只靠拿着傩面驱邪又效果欠佳,只能镇住些道行不深的小妖,要是没了温随川这条大腿给她抱着,夏桑桑心里就直发怵,手心也渐渐沁出了冷汗。
温随川自然知晓她心中的忧虑,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夏桑桑的发顶,动作轻柔,宛如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温声道:“别怕,我就在暗处,定不会让那妖物伤你分毫。”
时间回到现在——
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脊椎骨迅速向上攀爬,直冲头顶刹那间,夏桑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
她惊恐的低下头,见那只抓着她肩膀的手指阴冷苍白,指甲血红如刃,仿佛刚刚从血池里搅了一圈出来。
夏桑桑的脸色“唰”的淡了下去。
老话说的好,好奇心害死猫。夏桑桑一怔一怔的转过头,本是想悄摸摸用余光瞄一眼,抓着她的鬼到底是何方神圣。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女鬼竟然和她贴的如此之近。她刚有一点细微的动作,几串冰冷的珠子“啪”的打在她的脸上,冰凉刺骨,沁入肌肤,激得夏桑桑下意识闭眼躲避,扭头的动作便大了些。
啊哦……
这一扭完,夏桑桑心中顿感大事不妙,她微微睁开条眼缝。
原来这女鬼带着一副红色面帘来遮挡面容,夏桑桑这一扭,竟直接钻过了面帘,女鬼青灰的脸近在咫尺,几乎与她贴在一起,二人的鼻尖差一点就碰上了。
“……”
一人一鬼就这般对视这,周遭一片死寂。女鬼的面帘上的珠子悠悠垂在两人中间,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在这要命的氛围里,显得格外诡异。
夏桑桑感觉头皮都快炸开了,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可她还是强忍着那呼之欲出的尖叫声,努力让自己镇定,不动声色地尝试往边上挪开
!!!
察觉到她的动作,女鬼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猛地用力,指尖如钢钩一般狠狠扣住她的肩胛骨,让她动弹不得。
夏桑桑真得要哭出来了。
那女鬼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夏桑桑,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嘴角挂着一丝诡异至极的笑意。
“大师兄——”
夏桑桑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恐惧,惊叫出声。
她猛地蹲下身,用尽全力挣脱了女鬼的桎梏,手脚并用慌不择路地朝一边爬去。感到手中一空的女鬼顿时勃然大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伸着爪子,恶狠狠地就要朝地上的夏桑桑身上戳几个窟窿。
“锵——”
一道银白的剑光如闪电般袭来,剑身与女鬼的指甲激烈相撞,在一片昏暗中划擦出耀眼的火花。
“夏师妹,退后!”
温随川的身影出现在夏桑桑面前,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冽的寒光。
女鬼被逼退数步,在面帘下发出一声怨毒的尖叫声,挥舞着如同刀刃般锋利的指甲朝温随川袭来,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温随川神色冷峻,主动迎了上去。他的身形轻盈如风,脚步灵动,几次巧妙地的避开女鬼的攻击,手中的长剑顺势一挑,如灵蛇出动,剑锋直刺女鬼的胸口。女鬼躲避不及,惨叫一声,捂住伤口朝后猛退几步,青灰色的皮肤下渗出黑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你竟敢……竟敢!”
女鬼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温随川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飞身上前,手中长剑挥舞,在空中划出飒飒破空之声,每一剑都带着磅礴的力量与气势。
他剑锋与女鬼的指甲一次次相撞,碰撞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剑的角度都精准无比,逼得女鬼节节败退。
女鬼显然没想到温随川的实力如此强悍,攻击逐渐变得凌乱,身上接连被划破数到道口子,黑色的液体不断涌出滴在地上。她深知这样的状态根本不敌温随川,不敢再恋战,转身就想朝窗外逃去。
“那个是!”
夏桑桑的心脏猛地一缩,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女鬼的后脑勺上,赫然戴着一副柳眉杏眼的傩母面具。那副面具眉眼弯弯,本该是慈祥和蔼的模样,可此刻在这阴森的氛围下,透着股说不出的诡谲。
夏桑桑瞬间明白了,难怪方才女鬼靠近自己时,“开山莽将”毫无反应,原来这女鬼身上竟也戴着一副傩面!
转瞬之间,女鬼一袭红裙翻涌,朝着窗外迅速掠去,她的动作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大师兄,不能让她逃了!”夏桑桑心急如焚,大声喊道。
“追!”
温随川毫不犹豫,率先追了出去,夏桑桑也不甘示弱的紧随其后,两人一路追着女那抹红影在夜色中穿梭,不知不觉间竟又来到了梅园。
“好像有些不太对。”
夏桑桑眉头紧锁,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她看向前方,梅园的尽头正是刘老爷的院子,而女鬼化作的黑雾正朝着院子的方向疾驰而去。
“前面是刘老爷的院子!”夏桑桑低声提醒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温随川亦是目光凝重:“那女鬼似乎有意引我们去那里。”
夏桑桑猜到其中恐怕有什么蹊跷,可一想到那副“傩母”面具,又实在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她咬了咬牙,狠狠心,眼看就要跟着黑雾追出梅园。
就在这是,变故突生!遽然间,夏桑桑直接着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抓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叽里咕噜滚滚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夏师妹!”温随川见状,放弃了追击女鬼,脚步急促,快步跑到夏桑桑身旁,蹲下身将她稳稳扶起,“你没事吧?”
夏桑桑晃了晃有些摔懵的脑袋,缓了缓神:“我没事,就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二人回望来时的路,清冷的月光透过梅树的枯枝,被切割成一块一块。正巧,其中有一块光照在了那片泥土上,像是聚光的舞台,隐隐可见一截苍白的东西破土而出。
温随川上前,拨开周围浮土,脸色骤变。
“这是……一截手。”温随川神色沉沉道。
夏桑桑闻言,心中一阵胆寒,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抻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只见几根纤细的手指从泥土中露出,朝着天空弯曲成爪,指甲上还清晰可见红色的蔻丹,显然是一只女人的手,在这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惊悚。
“这……这是谁的手?”夏桑桑寒毛直立。
但显然二人都没有答案。为了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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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有用的信息,夏桑桑壮着胆,和温随川一起继续刨开四周的泥土,想将其他的部分也一同挖出来。可才挖了半大点的小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夏桑桑回头一看,只见顾老爷带着几名家丁,正怒气冲冲地赶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顾老爷怒目圆瞪,大声呵斥道。他嘴边的两捋小胡子气得直打颤,脸色阴沉的可怕。
夏桑桑解释道:“顾老爷,我们刚才追着妖物到了这里,意外发现了这个。”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指向刚才挖出的土坑,想要让顾老爷看清那只苍白的手。然而,当她转过头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土坑里空空如也,那只手竟然不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夏桑桑瞪大了眼睛,惊诧地望向温随川,温随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同样也没看见那只手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顾老爷的目光冷冷看向地上的土坑,脸色色愈发阴沉,强压着怒火道:“二位怕是不小心被妖物迷了神志,产生了幻觉。来人,夜深露重,还不快请二位贵客去厢房休息!梅园景色欠佳,以后还是不要让外人来了。”
“顾老爷,是真的,我们明明看到土里有一只手……”夏桑桑急切的想要解释,满心不甘。
却不想,顾文傅突然从顾老爷的身后走出,不紧不慢地拦在二人之间,劝慰道:“温公子,夏小姐,家父说得是。夜里阴气重,容易着凉,两位还是先回去吧。若有需要,明日再谈不迟。”
这态度,摆明了不希望他们继续探查梅园的事情。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也不好态度太强硬,最终还是暂且妥协了。
临走时,听到动静的顾惊棠也赶了过来,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样没给二人好脸色看。
夏桑桑在离开梅园前回望了眼站在一起的三人。
顾老爷神色不善,目光如刀,片刻不离地盯在她和温随川身上;顾文傅站在顾老爷身侧,絮絮说着什么,面色看着温和,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而顾惊棠则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他们,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三人的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顾府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
距离顾府最近的旅馆,有一间房间仍点着灯火,透过房间的那扇小窗,正巧能瞧见远处的顾府。
“方才顾府爆发的阴气,如果不处理怕是有人会因此丧命,我们不插手吗?”白夜玄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十分轻描淡写。
他站在窗边,目光淡漠地望向远处的顾府。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
“插手?”白玉闻言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她坐在软榻上,手中玩着一封精致的信封,信封上盖着顾府的印章,是顾文傅的亲笔委托令。
“若不葬送几条人命,人们岂会见识到妖物的厉害,从而衬托出我们这些捉妖师的英勇无畏呢?”她的声音如同清泉般悦耳,说出的话却又是那样的冰冷刺骨,“只是可惜了这次寒渊妖潮,本想等归墟宗与妖兽两败俱伤后一箭双雕,却让他们误打误撞真扛了下来,倒是辛苦我们白白蹲守数日。”
想起这个,白玉的神色冷得可怕。
“这不重要。”顾夜玄开口,语气中带着命令,“最重要的是那个能使用神力的少女,你派人盯着,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
他递给白玉一个眼神,白玉轻笑一声,心领神会道:“是,哥哥。”
烛火摇曳,映照在二人相似的面容上。二人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生死、善恶,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
8. 阿奴
翌日,天光大亮,日光轻柔地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屋内。夏桑桑还沉浸在睡梦中,一阵急促且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她迷迷糊糊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蒙在被窝里的脑袋钻出来,房门便“哐当”一声被推了开来。
夏桑桑一下子惊坐而起,满眼诧异,直愣愣地瞪着鱼贯而入的丫鬟们。
只见她们脚步轻快,呼啦啦涌到床边,手中还捧着各式各样的精致首饰和绫罗绸缎,在微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夏小姐,少爷吩咐我们来为您梳妆打扮,前往中厅小坐片刻。”
打头的丫鬟俏笑着牵起夏桑桑,还不待她回过神来,其他人已经将她团团包围。她们动作娴熟,有条不紊地替她更衣、净面,随后又轻轻推搡着她,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梳妆。
夏桑桑有些呆滞的看向铜镜——
包金牛角梳滑过发缝,将她一头如墨般的乌发均匀挑成了两半。丫鬟们双手灵动,左右开弓,各挽起她一部分秀发,手法老练地缠绕梳结,不一会儿就将头发盘成了云朵似的发髻。她们又以红绳系之,对称固定两侧,接着将发尾的两根麻花辫巧妙地翻绕成环,稳稳固定在发髻后。
一个完美的双丫髻就出现在了夏桑桑的头上,俏皮又可爱,尽显少女的灵动。
“姑娘您瞧,这发簪多衬您啊?””说话间,丫鬟又拿起两只青桔小簪,小心翼翼地替夏桑桑簪在头顶两侧。
那小巧的青桔簪子,与她身上碧绿的衫裙相互映衬,相得益彰。少女的青涩与娇俏一下子就被凸显出来,让一众丫鬟都满意地笑了出来,眼中满是对自己杰作的自豪与欣慰。
“谢谢。”夏桑桑脸蛋微微泛红,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惊叹于自己形象的巨大变化。
不得不承认,这几个丫鬟,手艺堪称一绝,一看就是常年侍奉在千金小姐身侧的,经验十分丰富。
丫鬟们笑着回应:“姑娘客气了,这也是少爷的吩咐,您这样子去见了少爷,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少爷”二字,夏桑桑心中顿时一紧,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她轻咬唇瓣,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不安。
“夏小姐,少爷已经在中厅等您了,请随我们来。”
丫鬟们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又细心地替她整理了一番衣服和发饰,随后便带着夏桑桑出了门。
寒冬刚过,初春的风还带着些微末的凉意,打在夏桑桑身上,叫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裹紧身上的衣衫,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
夏桑桑迈进中厅,一眼便瞧见温随川与顾文傅相对而坐。温随川身着一袭月白色外袍,如墨的长发随意拢在肩前,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为他添了几分随性。他手中握着一杯清茶,热气袅袅升腾,萦绕在他周身,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淡然,就好像眼前的顾文傅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夏小姐,快请坐。”顾文傅跟这“哑巴”坐久了,不免有些尴尬。见夏桑桑来了,连忙抬手示意她入座,神色从容,仿佛昨晚那场剑拔弩张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夏桑桑心中警惕,走到温随川一旁的椅子坐下,目光直视顾文傅,开门见山地问道:“顾少爷,不知今日唤我们前来,有何指教?”
感受到夏桑桑言语间的抵触,顾文傅脸上浮现出一抹歉意,和声说道:“昨夜之事,家父多有冒犯,今日特地请二位前来,是想向二位赔罪。”
温随川轻轻抿了口茶,随即放下茶杯,神色晦暗不明:“恐怕,不只是‘赔罪’这么简单吧。”
顾文傅先是一怔,像是被看穿心思后的短暂惊愕,而后又低笑一声:“温公子聪慧过人。今日请二位前来,确实还有一事相求。”
他顿了顿,沉吟片刻后,沉重道:“我怀疑府中最近的异象可能和我父亲有关,昨夜贸然阻止二位,也是怕你们惹恼了父亲,打草惊蛇。”
话音刚落,中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夏桑桑和温随川对视一眼,彼此默契的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顾少爷,这是怎么个说法?”夏桑桑故作吃惊,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顾文傅叹了口气,眉头紧蹙:“二位有所不知,家父房内还曾纳过三位妾室,但那三位都在怀上子嗣后不出几日就死于非命,所以府上一直有传言,家父是中了断子绝孙的诅咒,咳咳咳!”
顾文傅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在安静的中厅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的脸咳的毫无血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忙从袖中掏出一方白帕,捂住嘴,咳嗽声却愈发急促,像是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般。
“您没事吧。”夏桑桑见他咳成这般模样,下意识站起身想上前查看。
温随川不着痕迹地伸手拦住了她,借着一个巧妙的力道将夏桑桑不动声色地摁回了椅子上,同时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先静观其变。
顾文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片刻后,他终于缓过气来,缓缓放下手中的白帕,洁白的帕子上赫然染上了一抹刺目的鲜红。
“二位也看到了,我这副身子,怕是命不久矣。父亲为了延续香火,这几年来四处求门,也沾染上了不少邪术,我有次误入他的房中,偶然见看见了‘鬼婴占肚,死而复生’的法子。”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继续说道:“二位不觉得,现在府上,正是这种情况吗?我怀疑,你们昨天碰到的妖物,就是当年枉死的妾室之一。”
夏桑桑和温随川离开中厅,回去时路过一方池水。春日的微风轻轻拂过,池面泛起层层涟漪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倒映在池水中,晃晃荡荡,模模糊糊,像是蒙上了一层飘逸的纱布。
“大师兄,你觉得他刚才的话可信吗?””夏桑桑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被旁人听见。
温随川垂下眼帘,眸中倒映的湖光闪烁个不停,如同他此刻复杂难辨的心思:“半真半假,不可轻信。”
夏桑桑表示认同,二人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即将拐角时,一个瘦小的身影蓦地窜了出来,速度极快,像是把重锤狠狠砸进她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险些把她带倒,多亏温随川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
她倒吸了两口凉气,惊魂未定的站稳身形,发现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脸上脏兮兮的,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像是被抛弃的一只可怜小狗。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昂起脑袋,气喘吁吁地说道:“姐姐,求求你,快去救救姨娘们!”
“你姨娘?”
这府里能被称为姨娘就只有那三位小妾,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孩子,但看小女孩如此焦急,夏桑桑只得先跟着去看看。
“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门口,夏桑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此时,房间内正闹得鸡飞狗跳,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
“小耗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顾惊棠纤眉倒竖,对刚踏进屋内的夏桑桑恶狠狠说道。
她扭过头,继续颐指气使地吩咐身旁的丫鬟们:“按住她,把药给我灌下去!”
丫鬟们忙不迭地应着,七手八脚地按住一位小妾,顾惊棠亲自上前,伸出手死死掐住那小妾的双颊,试图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强行灌进她嘴里。
小妾满脸惊恐,手臂不住地乱挥。在这剧烈的挣扎中,半碗汤药洒落在地,真正灌进肚子里的少之又少。顾惊棠见状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使了个眼神,身后的侍女又端来了一碗汤药,动作熟练得仿佛这样的场景已上演过无数次。
而那顾惊棠身后的桌子上,还放着数碗同样黑乎乎的汤药。
“住手!”夏桑桑怒喝一声,快步冲上前,一把推开那几名丫鬟,挡在小妾面前,声色俱厉地说道:“顾小姐,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顾惊棠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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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声中满是不屑与嘲讽,“反正肚子里都是个留不得的不祥之物,与其信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江湖骗子,还不如我自己来。”
顾惊棠吩咐丫鬟继续动手,夏桑桑心里清楚,和这位娇蛮任性的顾小姐讲道理根本行不通,只能靠武力震慑。情急之下她猛地冲到温随川身边,抽出他腰间的佩剑。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桌子瞬间被锋利长剑瞬间劈成两半,桌上的堕胎药碗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药汁溅得四处都是。
“顾小姐,你若再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夏桑桑怒视着顾惊棠,此刻,即便没有戴上傩面,她周身也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凛冽气势。手中的长剑在日光的映照下,剑身闪烁着寒光。
顾惊棠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做这副架势。她被夏桑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哆嗦,往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嚣张神色也褪了大半,强装镇定道:“你……你敢威胁我!”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丫鬟们被夏桑桑的气势震慑住,一个个呆立原地,大气都不敢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顾惊棠咬着牙,心中又气又恨,想要挥鞭抽人,可摸索腰间,这才想起她的鞭子被温随川给砍断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愤恨甩袖,剜了一眼夏桑桑快步离开房间。
“你们给我等着。”离开前,顾惊棠咬牙切齿丢下一句。
顾惊棠走远后,夏桑桑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她长舒一口气,想要将长剑还给温随川,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毕竟,作为一个从小品学兼优的乖乖女,她还从来没有用武力威胁过人,这一次的经历,让她既感到刺激,又有些不知所措。
“你做得很好。”温随川温声夸赞。
角落里,一直躲在一边小女孩怯生生跑了出来,一把拉住夏桑桑的手。夏桑桑注意到,那双小手又瘦又小,手指上还有因为常年劳作留下的粗糙茧子。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大姐姐,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你,姨娘们又要被折磨了。”
夏桑桑心中一暖,俯身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温柔地说道:“别怕,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会保护你们的。”
“嗯嗯!”小女孩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花,突然间,有个小妾的肚子中传来咿咿呀呀的声响,小女孩有些惊讶道,“弟弟醒啦!”
她跑到那位小妾的床边,此时那位小妾已经因为顾惊棠先前的动静吓昏了过去,她就将耳朵直接贴在小妾的肚子上,边笑边回应着腹中的鬼婴。
“大姐姐,弟弟让我谢谢你呢,他很害怕顾姐姐,多亏你把她赶跑了。”
“你听得懂鬼婴说的话?”夏桑桑满脸诧异。
要知道,昨夜里这群鬼婴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她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而眼前的孩子,居然能和鬼婴有说有笑的,交流畅通无阻,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啊,这可是我弟弟,我怎么会听不懂呢。”小女孩眨了眨眼睛,理所当然地说道,那语气就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时,鬼婴又在肚皮下说了些什么,小女孩先是一愣,随后又用力的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弟弟快睡吧,姐姐晚上再来看你。”
她乖巧地替每个小妾都掖好被子后,拉着夏桑桑到房间偏角,示意她蹲下身,在她耳边悄声道:“弟弟说,让我带你去找我们的妈妈。”
夏桑桑嘴巴微张,有些震惊,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女孩:“大姐姐,跟我走吧,我知道妈妈在哪里。”
“你……”夏桑桑重新审视了一番小女孩,她这才发现,女孩周身都围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
这股阴气十分微弱,似乎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所以和小女孩融为一体,以至于夏桑桑方才一直没有察觉。
小女孩笑意盈盈,脆生生说道:“阿奴,姐姐叫我阿奴就好,大姐姐,我们去找妈妈吧。”
9.三尸
介于昨晚上那一闹腾,夏桑桑恐怕自己和温随川二人都以上了府中家奴的重点关注名单,为了不让他们通风报信,引来那个肉油光蹭亮,生气起来像即将迸裂的番茄的刘老爷,夏桑桑便问小女孩是否可以尽量避开府里的家奴。
阿奴扬起下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道:“当然可以了,为了不挨打,这府里有多少条捷径、多少个狗洞我都知道个一清二楚,你们就放心跟我来吧。”
临近晌午,外头的太阳正亮得起劲,暖煦的日光投射在府中,将角落的明与暗切割的更加鲜明。
夏桑桑与阿奴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贴着墙面行动,二人扒在拐角处,一上一下的探出头正要查看情况。
突然间,一个侍女手捧托盘疾步冲了出来,二人皆是吓了一跳,像是只受惊的猫,“唰”的把脑袋缩了回去,整个后背贴住墙面,身体紧绷,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望着眼前表情动作神同步的一大一下,温随川无奈的浅笑一声,两指从袖中抽出一张符咒。
“其实,我有隐……”
“嘘——”夏桑桑踮起脚尖,赶忙抬手紧紧捂住温随川的嘴。
她慌慌张张的冲着温随川使眼色,示意他千万别出声。温随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鼻尖萦绕着夏桑桑早上梳妆时不小心沾染上的梳头水的味道。他乌亮的双眸里,落着近在咫尺、满是焦急的面容,良久之后,他才轻轻地点点头。
“大姐姐,你们在做什么?”那名侍女不知何时已经匆匆走远,阿奴稚嫩的声音自二人底下响起。
夏桑桑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与温随川处于一个何等尴尬的动作。温随川呼吸温热而急促,一下又一下喷薄在她掌心,酥麻之感瞬间沿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惹得她心头一颤。
“对……对不起,大师兄!情急之下多有冒犯。”她脸颊绯红,心跳如鼓,触电般从温随川身边猛地弹开。
夏桑桑感觉掌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她再不敢直视温随川,转而拉着阿奴的手,和她继续探路。
“……没关系。”
温随川将手中的隐息符重新塞回了袖中,耳朵微不可察的泛起一丝薄红。
几人一路躲躲藏藏,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夏桑桑早有预料道:“果然是这里啊。”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梅园。
相较于昨天,此时的梅园的垂花门处多了许多身形壮硕的家丁看守,夏桑桑眉头紧蹙,正思索着该如何闯过这一关时,阿奴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脸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大姐姐,跟我来。”
二人又跟着阿奴走过一段路,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墙下,她拨开墙脚处茂密的杂草,那里赫然路出一个狗洞。
“这是我为了方便见阿娘,偷偷挖出来的一个洞。”阿奴指着狗洞,满脸得意道。
“阿奴你好厉害啊,可是这个洞……是不是有点小了呢?”夏桑桑哭笑不得道。
她伸出双手,将洞的大小笔画了一下,然后又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嗯……只够她勉强把脑袋塞过去呢。
阿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那股得意劲儿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懊恼。
她细细的眉头拧成一个小疙瘩,蹲下身子,在洞口使劲扒拉了几下,似乎想把洞再挖大些,可那洞口只簌簌落下几小块墙灰,根本没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对不起,都怪我,早知道平时就多挖一挖,把这个洞挖大一点了。”阿奴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
夏桑桑拦住了她还在挖墙的手,替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安慰道:“没关系的,阿奴已经很厉害了,要不是你,我们还到不了这呢。”
她抬眸望向那堵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大哥哥大姐姐是捉妖师,可以飞檐走壁,区区小墙一翻就能过。”
“真的吗?”阿奴道。
夏桑桑蹲下身,揉了揉阿奴有些干枯的头发,平视着她,认真道:“当然啦。阿奴,这个洞对你来说正合适,你先钻过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好,我们马上就来找你会合。”
阿奴看着夏桑桑坚定的眼睛,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身子,手脚并用地钻进了狗洞。夏桑桑和温随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阿奴的身影消失在洞口,确定她安全钻出去后,这才将注意力转回眼前的高墙。
“大师兄,你会爬墙不?”夏桑桑见这院墙光溜溜的,丝毫没有可以接力的地方,有些犯难。
“这点高度,轻身一跃便行。”温随川淡然道。
哇,不亏是大师兄啊。
现在就剩夏桑桑一个人没办法过墙了,她咬了咬下唇,正暗自犯愁时,温随川将衣摆撩至一侧,单膝缓缓跪地,双手稳稳交叠放置夏桑桑脚前:“踩上来,我送你上去。”
“不行不行!”夏桑桑连连摆手,“大师兄,这怎么可以,等会你的手都要被我踩脏了。”
温随川抬眸,目光与她交汇,“没关系,事权从急,上来吧。”
夏桑桑依旧固执地摇头,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着。忽然,她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假山离院墙相靠甚近,正好能当作攀爬的阶梯。
她眼前一亮,指着那里兴奋道:“大师兄,你看!那座假山离墙很近,我可以爬到假山上,再从那儿翻过去。”
说罢,她便朝着假山快步而去。
这座假山并不难爬,对于幼童都能摸索着合适的落脚点爬上去,对于夏桑桑来说就更是轻而易举了。她三下五除二便爬到了假山顶上,站在上头兴冲冲的朝着温随川挥手。
脚下的石块突然松动,夏桑桑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要向下栽去。
千钧一发之际,温随川飞身跃上假山,一把抓住了夏桑桑。可二人脚底下的石头已经完全脱离假山,二人站在上面根本无法保持平衡,眼看就要连人带石头一起摔下去。温随川抱住夏桑桑向后一跃,二人一起摔过院墙,落在了梅园的泥土地上。
“大师兄你没事吧!”夏桑桑被温随川紧紧护在怀里,听到他闷哼一声,她从温随川怀中挣扎出来,焦急的查看他的后背。
只见后背的衣裳被粗糙的土地和碎石子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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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了口子,庆幸的是背上并没有伤口,但肯定是要多几道乌青了。
“对不起,大师兄……”
夏桑桑自责的想要道歉,温随川却撑起身体,随即捂住她的嘴巴。
“嘘——”温随川学着她之前的样子,靠得极近,故作认真的提醒着她。
院外,有两三家丁走来。
“奇怪,刚刚明明听见这有动静的。”
“又是那假山上的石头吧,真是见鬼,明明修缮了不少次,怎么总是掉下来?”
待那些家丁走远,温随川姿态优雅的松开手,悠然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眼含笑意道:“师妹,下次可得小心点了。”
夏桑桑的脸陡然涨红,像是被刷了一层红漆。
“大姐姐,”阿奴第二次见二人这副模样,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幼小的她还什么都不懂,贸然的打断了二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指着前方道,“母亲也来了。”
顺着阿奴手指的方向看去,之间梅园的中心正站着一位身着素色锦袍的女子。女子的身形,在这无数干枯的梅花树中更显单薄,她脸上虽施了粉黛,却仍然掩盖不住那几分病弱的苍白。
听到墙脚的动静,女子转头朝这边看来,当见到阿奴小小的身影,神色有些不悦。
“阿奴,我不是说过,无事不要踏足这里,要是被那些人看见了,又要……”女子的声音轻柔却不失威严,但她也只是略略训诫了阿奴了几句,目光转而落在了二人身上。
“二位是?”
阿奴跑过去,拉住她的手道:“母亲,哥哥姐姐都是好人,他们帮了弟弟,所以我带他们来找阿娘。”
女子犹疑的打量二人一番后,微微欠身道:“听说昨日少爷请了二位贵客入府小住几日,想必就是二位了,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顾夫人客气了。”夏桑桑连忙回了个有些蹩脚的礼。
“二位,”顾夫人有些忧虑道,“想必顾文傅已经与二位说了些什么,但还请二位不要请信。”
“顾夫人,此话怎讲?”夏桑桑问道。
顾夫人紧紧攥住衣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你们出来吧。”
此声过后,梅园里原本就阴冷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就降至了冰点。三缕薄薄的黑气从梅树的根部袅袅升起,逐渐汇聚成女子的模样。
温随川将夏桑桑拉至身后,手搭在身侧的配剑上,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二位不必担忧,她们不会伤人的。”
顾夫人神色哀伤的解释,身旁的阿奴陡然见冲了出去,一头扎紧了其中一个女子的怀里,粘腻道:“阿娘。”
感受到阿奴温热的小身子,身为至阴之物的女鬼就感觉被一块炽铁贴住,可绕是如此,她还是不舍得放开阿奴。
“我的女儿。”女子轻轻抽泣。
她回抱住阿奴,双手交叉在阿奴的背后,手指上,殷红如血的丹寇清晰可见。
“这是!”
夏桑桑震惊不已。
这个抱住阿奴的女子,正是他们昨晚看见,不翼而飞的女尸!
10.死战
“昨晚是你拽住的我?”夏桑桑小心翼翼的问道。
女子半透明的身体在空气中随风飘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都会飘散掉。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凉和哀伤:“姑娘有所不知,那妖物故意引你们去老爷房中,只因她的真身藏在那里,越是靠近真身她的妖力便越强,我也是怕二位毫无防备前往会遭遇不测,才不得已为之。”
“照你这么说,”温随川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女子身上,开口问道,“你知道那妖物是和来历?”
“这……”女子偏过头看了眼边上的顾夫人,眼神犹豫闪躲,欲言又止。
顾夫人秀眉紧皱着接过女子的话,艰涩开口:“那是老爷的原配,顾文傅和顾惊棠的生母——姜氏,姜时晚。”
“居然是她?!”夏桑桑张大了嘴巴,差点惊呼出声,“顾文傅曾对我们亲口说过,他母亲早在他幼年时因病去世了,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变成了妖物?”
顾夫人听言,神色复杂,良久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冷哼一声:“他怎会不知。”
她转过身,让夏桑桑和温随川能够更清楚的看到三位鬼女身上的惨状——
抱着阿奴的柳氏,神色哀凄,胸口被一个巨大的血洞贯穿,黑色的血迹凝固在素色衣裙上,伤口触目惊心。
站在她身后三尺之处的杨氏,裙摆上沾满了泥土,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皮肤呈现出青紫色,显然是被勒死的,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另一个蹲在梅树下的高氏,长发披散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夏桑桑他们一眼,只是自顾自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像是看到了令人憎恶的东西,狠狠的将石头丢向远处,头顶上一个狰狞的伤口汩汩淌着黑血,似乎是被什么重物砸出来的。
“二位看看,这都是他们造下的孽啊。”顾夫人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次深吸着气才强忍着没有落下,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愤怒,“为了能够操控财运,顾老爷不惜将自己的发妻炼制成累母观音,之后顾文傅和顾惊棠发现了这个秘密,不但没有加以阻止,反而还利用姜氏铲除掉对自己不利的人,这三位妹妹被纳入府中后,一旦查出怀有身孕便被那对兄妹所害,而我被续娶后,因查出患有先天不足之症难以有孕才逃过一劫。”
夏桑桑微张着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满脸具是不忍与痛心,同情这些妾室的遭遇。顾夫人突然对着他们双膝跪地,恳切哀求道:“二位,这累母观音虽为妖物,却也勉强算是半个神仙,顾府饲养她多年修为大成,马上就要破开那真身的限制,我们虽知对不起另外三位受苦的妹妹,但也是实在没了法子,想借鬼婴降生与其抗衡。我知道二位能力不凡,恳请二位能伸出援手,一同对抗。”
顾夫人的话让夏桑桑心中一震,她没想到顾家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的秘密。然而,面对如此大的信息量,夏桑桑一时无法确认真假,着实不敢贸然下决定。她看了一眼温随川,发现温随川果然对她微微摇了摇头,显然对顾夫人的话并没有完全信任。
“顾夫人,”夏桑桑斟酌着开口,“这件事牵扯太大,我们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顾夫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拒绝,脸上并没有太多失望的神情,她用衣袖拭去泪水,淡淡颔首道:“二位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不过,时间不等人,若是让累母观音继续下去,恐怕整个顾府上下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说完,目光幽幽地看向远处,那个还在扔着石头的高氏,随后轻叹一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二位请自便吧。”
温随川和夏桑桑一路无言,直到远远离开梅园后,温随川这才停下脚步,低声对夏桑桑说道:“我有个地方想去探查一番,你先回房,不要擅自外出行动,等我回来。”
夏桑桑虽然也想跟去,但青天白日的,她没有温随川那般轻巧的身法,跟着他也是拖后腿容易暴露。所以她很快答应下来,目送温随川离开后,独自一人朝自己的房间快步走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回房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个丫鬟,手里端着一盆水,就像开了自动巡航般朝她撞了过来。夏桑桑根本来不及躲闪,那盆水就“哗啦”一声泼在了她的身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丫鬟慌忙道歉,手忙脚乱的在她胸前一顿胡乱擦拭。
夏桑桑愣怔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水浸湿的衣衫,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没事。”
那丫鬟却不肯就此罢休,连忙上前拉住夏桑桑的手,语气急切地说道:“小姐,您身上都湿透了,我带您去换件干净的衣服吧!不然着凉了可不好。”
她本想拒绝,但丫鬟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前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姐,您别怪我多事,这么湿着身子可不行,您还是……”
夏桑桑被丫鬟连哄带推地带到了一间偏僻的厢房。刚一进门,丫鬟就从外迅速关上了房门并落锁,她脸上的慌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想干什么!”夏桑桑用力拍打着房门,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夏桑桑。”身后,一声怨恨的声音传来,夏桑桑猛地转头,顾惊棠怒目圆瞪,已经再此等候多时了!
夏桑桑背贴着门,心中警惕万分,试探道:“顾小姐,你这是何意?”
顾惊棠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何意?夏姑娘,你早上对我那般无礼,我说过,不会轻易放过你吗?”
夏桑桑心中暗道不妙。她没想到顾惊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找她麻烦,而且看她的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果不其然,顾惊棠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母亲,帮我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她话语刚落,房间的角落里突然浮现出一道红色的鬼影,正是累母观音!
——哇,这人,打不过就叫妈妈,真不要脸!
夏桑桑腹诽着连忙朝边上退开,试图与累母观音拉开距离。然而,累母观音却突然暴起朝着她迅速逼近。
“顾惊棠,你疯了吗?你就这么忍心利用你母亲残害人命?”夏桑桑厉声喝道,试图唤醒顾惊棠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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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惊棠却只是冷笑一声,满眼不屑:“我与母亲感情深厚,岂是你一个外人能理解的,不过几条人命罢了!”
眼看着累母观音的手已经伸向她的脖颈,那股冰冷的气息几乎让她窒息,夏桑桑别无他发,只能被迫应战。
不管怎么样,先撑到大师兄回来吧。
她伸手去掏怀中的傩面,然而,她的手刚碰到胸口,脸色瞬间一变——傩面不见了!
“糟了!”夏桑桑心中一惊,霎然想起刚才那丫鬟可疑的举动。一定是那丫鬟趁她不备,竟然偷走了她的傩面!
失去了最大的倚仗,夏桑桑瞬间毛骨悚然。她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累母观音那致命一抓,锋利的指甲擦着她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顾惊棠见状,脸上的疯狂之色更甚,尖声大笑道:“小耗子,你放心,等解决了你后我很快就把你那大师兄也送下去陪你!”
夏桑桑在这狭小的房间内四处闪躲。她身形狼狈,左突右窜,却始终无法摆脱累母观音的追击。慌乱之中,她一脚踢翻了身旁的桌子,趁着累母观音被阻挡的瞬间,迅速冲向窗户,想要破窗而出。
可还没等她靠近窗户,累母观音便如鬼魅般闪现在她身前,她手臂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夏桑桑狠狠击飞。夏桑桑重重地撞在墙上,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衫。
“哼,不自量力!”顾惊棠睨了眼倒在地上的夏桑桑,像是在看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累母观音再一次袭来,夏桑桑肩膀一阵剧痛,累母观音的指甲深深刺入了她的肩膀。
“啊!”夏桑桑痛苦地惨叫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响起了系统冰冷的提示音:【警告,宿主生命值下降过快,当前生命值剩余70%】
夏桑桑又气又急,心中怒火熊熊燃烧,冲着脑海中的系统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人工智障,除了播报点无用的信息还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一点忙都帮不上!”
【……】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左右,系统沉默了片刻,随后传出机械的声音:【正在为宿主呼叫支援中,请宿主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怕是等到支援,黄花菜都凉了。
夏桑桑已经完全不指望这破系统了。她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此时的她,头发散乱,浑身上下布满大大小小的划伤和擦伤,模样十分狼狈,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坚定,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她拼尽全力躲避着攻击,每一次都在生死边缘徘徊,房间内已然是一片狼藉。
“!!!”
夏桑桑被逼到角落,躲无可躲,绝望的闭上双眼。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用剑破开,阳光穿进昏暗的房间,夏桑桑被晃了下眼睛,下意识用手遮挡。
系统的【支援已到达】的声音蓦然响起,夏桑桑本以为是温随川及时赶来了。
但是……
夏桑桑仔细辨别着周围的声音。
怎么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11.第 11 章
脚步声停下的瞬间,一声熟悉的轻笑自门口响起:“哎呀,居然是你,真是巧啊。”
夏桑桑诧异的睁开睁开眼,正对上白玉那一双含笑的桃花眼,而她身边的白夜玄身着一声黑色锦袍,神色冷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浑身浴血的夏桑桑。
“你们怎么会……”夏桑桑话未说完,就见白夜玄一言不合的拔出配剑。
白玉也同时抬手,衣袖一挥,几根银针从袖中射出,刺入累母观音身体的刹那竟发出烙铁入水般的"滋啦"声,累母观音吃痛慌忙朝边上退去,白夜玄的剑尖紧随而来。
“母亲!”顾惊棠尖叫着扑向累母观音挡在她的前面,白夜玄的剑尖霎然顿住,抵住她的咽喉上,剑锋上的寒意激得她浑身发抖。
她颤声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白玉笑吟吟的靠近顾惊棠,“陵水白家,顾小姐可曾听说?”
“你们就是哥哥真正请来的捉妖师!”顾惊棠瞳孔骤缩,似乎是难以置信,“既然如此,为何要与我为敌?”
“问的好,为什么呢?”
白玉故作疑惑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又双手一拍,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猝然转过头看向地上的夏桑桑,眼睛眯起似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大概是看到了更感兴趣的东西吧。”
“啊?我吗?”夏桑桑捂着渗血的肩膀踉跄起身,闻言一颗心猛地悬起,满心疑惑白玉所指的“更感兴趣的东西”莫不是自己?
白玉面对她,咯咯一笑,缓缓踱步到夏桑桑面前,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夏姑娘,若你肯加入我们白家,我保证你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此外,我们还能不计前嫌帮助归墟宗迁出寒渊,有我白家作保,哪怕归墟宗的人各个出身不正,也再没人敢随便为难他们,就当是报答当日他们救你的恩情,你看如何?”
夏桑桑着实是有些心动。
这可是原书女主啊,要是有了她的承认和帮助,洗白归墟宗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夏桑桑的嘴唇微微张开,刚想要应允,脑海中却突兀的响起了系统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宿主目前处于重要分支中,若答应加入陵水白家,洗白度将为零,后续任务难度上升,严重影响主线任务进程,请宿主谨慎选择!】
这突如其来的提示,如同一盆兜头浇下的冷水,瞬间浇灭了夏桑桑心中那团因诱惑而燃起的热意。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脸色白了又白,原本前倾的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主角团也玩诈的啊。
“抱歉,归墟宗与我而言意义非凡,我并不打算离开。”夏桑桑连连拒绝道。
白玉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那原本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的神情,刹那间变得冰冷彻骨。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也变得森寒起来,暗含警告之意:“你可要想清楚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嗯,我心意已决。”夏桑桑毫不犹豫道。
“……”白玉沉默片刻后,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哥哥,既然她如此不识好歹,就算了吧。”
白夜玄“嗯”了一声,将剑锋从顾惊棠的咽喉处移开,顾惊棠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重重地喘着粗气。
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开来,夏桑桑急忙找补道:“白姑娘,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要兵戎相见吧?”
白玉冷笑一声,并没有理她,转而对向顾惊棠,就像刚刚与她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然道:“顾小姐,既然夏姑娘不愿意加入我们,那你我便还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这两人阵营转变的太快,顾惊棠还处于呆愣中,下意识握住了母亲的手。她虽然还是忌惮二人,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狠狠道:“好,只要能杀了她,我与你们合作。”
不是,这什么仇什么怨啊?
夏桑桑心中暗暗叫苦,她环顾四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可她早已被三人隐隐包围,退路全无。
就在她满心绝望,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阿奴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
“大姐姐,母亲让我传话,鬼婴就快降世了,让您一定要再撑一撑!”她急切地朝夏桑桑喊道,又从怀里掏出一副头戴礼冠、双目怒视的傩面。
“母亲还说,这副库房里的面具和你随身带着的那副感觉很像,不知道能不能帮到您?”阿奴将傩面用力抛了出去。
“拦住她!”
白玉脸色大变,想要阻止,但夏桑桑已经整个人飞扑出去,一碰到傩面就将其狠狠扣在脸上。
一股强大且古老的力量贯入她的体内,她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扭曲、模糊。
这便是“判官”的力量吗?
曾经,夏桑桑听爷爷说过,判官知晓万事,铁面无私,常为人们勾还良愿并惩治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和邪神,夏桑桑透过面具看向顾惊棠和她的母亲,一断断沉闷痛苦的记忆钻进了她的脑海——
姜氏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地跪在顾老爷面前,双手紧紧拽着顾老爷的衣角,凄凄哭喊道:“老爷,咱们的孩子还小啊,怎么能离开我!他们不能没有母亲!”
顾老爷看着她,眉头紧皱,满脸不耐烦,大力甩开姜氏的手,对着她怒吼:“你以为我想这样?那道长说了,你的生辰八字算下来最是合适,如果此事不成,顾家就要完了!到时候,惊棠和文傅沦落街头,亦或者被发卖为奴,你忍心看着他们受苦?”
姜氏绝望地瘫倒在地,眼神空洞,泪水止不住地流。她的嘴唇打着颤,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顾老爷的话堵了回去。这时,几个家丁走上前,架起姜氏的胳膊将她往外拖。姜氏拼命挣扎,双脚乱蹬,指甲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却于事无补。
她被拖到一个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地上放着一大缸陶土,姜氏看着这一切被吓得花容失色,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家丁们不顾她的哀求,将她按倒在地捆绑固定后,开始用陶土覆盖她的身体。陶土冰冷刺骨,一点点包裹住她的肌肤,姜氏的哭声渐渐被泥土掩埋,只留下一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所有人。
画面一转,是年幼的顾惊棠因为贪玩,爬到假山顶上不敢下来,满心焦急的想找人求助,却看到不料纳进来府中不久的妾室正和总管朝这边走来。
高氏声音尖锐又带着狠辣:“我弄来了几包慢性的毒药,你帮我找个法子下进顾文傅的饮食中,保准他不出三月便能暴毙。”
总管惶恐将高氏塞给他的银票又推了回去:“使不得啊,老爷就顾文傅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老爷必要彻查到底,咱们可担待不起。”
“你怕什么?”高氏伸出手,摸了摸稍稍隆起的肚子,翘着鼻子得意道,“前几日身子不爽便找大夫把脉,大夫说我已有身孕,还是个男胎,等我告诉了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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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保准他心全方在我这,哪还会记得那个早没了娘的儿子。”
“此话当真?”总管稀罕地看着高氏的肚子。
听到一切的顾惊棠躲在假山后,小脸煞白,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就在这时,顾惊棠脚下一滑,慌乱中伸手去抓旁边的石头,却发现那块石头是松动的。
极度的恐惧和对哥哥的担忧让她鬼迷心窍,想也没想,就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推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石头精准地砸在了高氏头上。高氏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总管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吓得瘫坐在地。短暂的愣神后,他猛然抬起头,与哆哆嗦嗦、大脑一片空白的顾惊棠四目相对,总管正要惊呼出声,一道红影闪现道他的面前。
那正是变成累母观音的姜氏!
姜氏锋利的指甲划过总管的咽喉,总管惊诧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便像是一摊烂泥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姜氏满心满眼都是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儿。她来到假山下,轻轻将顾惊棠抱了下来。
“母亲,真的是母亲吗?”顾惊棠看到姜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姜氏心疼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安抚道:“惊棠,别怕,母亲来晚了,以后有母亲在,你和文傅什么都不用怕。”
画面再此闪过,这一次的姜氏,后脑勺已经带起了那副傩母面具。
可傩母乃正神,其面具哪是这种妖物可佩戴的,姜氏痛苦不堪,此事的她因为杀人无数被怨念折磨,人性已经所剩无几,彻底变成了不人不鬼之物。
夏桑桑将这些记忆看得真真切切,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与唏嘘。她望着眼前的顾惊棠和靠着本能保护顾惊棠的姜氏,深深感叹道:“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啊。”
那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几分喟叹,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白玉、白夜玄和顾惊棠皆是一愣,他们不明白夏桑桑只是在那呆呆站了息,为何突然没头没尾的发出这样的感慨。
夏桑桑并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她的手中金光浮现,一书一笔赫然出现在手中。
她将书对准累母观音,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笔依次点向东、南、西、北。
——此为,判官点书。
累母观音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牵制,原本狂躁的行动变得迟缓起来,周身的阴气也不再肆意翻涌。白玉见夏桑桑竟要用这诡异的力量化解危机,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她不甘心,便故意朝着累母观音大声喊道:“你若是败了,只怕你的女儿和儿子,都要跟着你一起万劫不复啊,你可想好了。”
涉及到自己最在意的人,哪怕只剩下最后一点混沌的意识,累母观音的怒火还是被成功点燃,她猛然挣脱开束缚,后脑勺带着的傩母面具,在阴气疯狂侵蚀下,彻底被染成了墨色,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从累母观音体内爆发出来,原本已经被夏桑桑压制住的阴气,此刻如汹涌的黑色潮水,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夏桑桑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夏桑桑被逼得连连后退,快要支撑不住时,远方,几声清脆的婴孩笑声响起,刚刚诞生的阴气一浪接一浪铺开,短暂冲垮了累母观音释放的力量。
夏桑桑当即意识到——
鬼婴降世了!
12.第 12 章
婴孩的笑声穿透黑雾,三位鬼妾的身影从墙中浮现。
柳氏慈爱的怀抱着浑身青紫的鬼婴,身旁的杨氏脖颈的勒痕渗出黑血,化作锁链缠住累母观音双腿。
“夏姑娘,这里我们来拖住,你快去顾老爷房中,书柜上有机关直通密室,里面藏着累母观音的真身,只有摧毁那个,一切才算是了结。”柳氏道。
痴傻的高氏猛地冲向顾惊棠,像是恨毒了她,死死掐着她的胳膊大声的嘶喊着,头顶的血洞不断晃荡出血水滴在顾惊棠的脸上,顾惊棠当即被吓得昏死过去。
见此,累母观音立刻将夏桑桑抛之脑后,扑过去将高氏一手挥开。
夏桑桑得以脱身,趁机要冲向门外,但又被白夜玄横着剑挡住了去路,他飞身而上正要刺向夏桑桑,脚步却蓦地顿住,转身一看,是两个满嘴尖牙的鬼婴咬住了他的双腿。
“快走!”与白玉的撕打在一起的柳氏大声喊道。
夏桑桑不再犹豫,疾速冲出厢房。顾府内,阴风大作,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惨绿色,四处透露着诡谲肃杀之意。她凭着记忆在府内狂奔,在找到顾老爷的卧房后一把推开冲了进去。
“机关……机关……”夏桑桑万分焦急的在书架上翻找,余光瞥见一个木盒置于木架之上,她尝试移动木盒,发现木盒被牢牢钉死在书架上。直觉她机关肯定在这里,她打开木盒,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在不死心摸索了一圈后,终于让她在木盒的后壁摸到一块可以按动的机关。
书架向两边移开,一个昏暗悠长的密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潮湿的台阶上布满青苔,夏桑桑扶着石壁往下摸索,一股腐朽的味道越来越浓,熏得她头脑发涨,根本没有注意到暗处伸过来的一双大手。
“——唔!唔唔!!!”
夏桑桑被人陡然间捂住嘴巴,心脏猛地悬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紧绷,正要发力挣脱,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压的极低的声音:“桑桑,是我。”
听到温随川的声音,夏桑桑正准备往下三路攻去的腿陡然顿住。温随川缓缓松开手,夏桑桑借着密道中微弱的光线,看到温随川脸上担忧的神色。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间内等我吗?难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夏桑桑刚想开口解释,温随川的目光就落在了她渗血的肩膀上:“这是怎么回事,不过隔了一会的功夫,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这个啊,还真是说来话长了。”夏桑桑苦笑着道。
她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温随川,从白玉和白夜玄的突然出现,到累母观音的回忆,再到三位鬼妾的现身以及她们的嘱托,温随川听到后面,神色愈发凝重。
“这密道我已经探查过了,累母观音的真身就在深处,你跟我来。”说着,温随川又想起了什么,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药粉,轻轻洒在夏桑桑的伤口上,一边处理一边道,“你再撑一撑,等解决了这里的事,我立刻带你去疗伤。”
温随川从衣服上私下布条,替她简单包扎了一下,牵着夏桑桑继续沿着密道前行。
随着他们逐渐靠近密道的尽头,一股浓烈的阴气扑面而来,夏桑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终于,他们来到了密道的最深处,一座盘腿而坐的观音像映入眼帘。
这观音像通体散发着幽冷的暗光,乍一看看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可再细细看去,便会发觉观音像的身上布满了细碎的裂痕,不断有诡异的气泡从裂缝中冒出,发出“滋滋”的声响。
在观音像的底座周围,刻满了奇怪的符文,符文闪烁着暗红色的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流动。
温随川看着这座观音像,神色凝重地说:“我试过摧毁这座观音像,可无论是用剑砍还是用法术攻击都不管用,根本上不了它分毫。”
为了能让夏桑桑更直观的感受,他握紧佩剑,再次冲向观音像。他的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砍向观音像的手臂。“当”的一声巨响,如同金属碰撞的声音,温随川手中配剑被弹飞出去,右手一阵酸麻。
“怎么会这样?”夏桑桑吃惊道。
时间不等人,外面的柳氏一干人等还在厮战,夏桑桑不知如何是好,正急得抓耳挠腮时,密道入口处穿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同事伴随着沙哑虚弱的求饶声。
夏桑桑和温随川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顾文傅拖着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顾老爷款步走来,顾老爷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二位别白费力气了,母亲借着那副面具的力量已然成了半神,神的身体哪是凡人可以摧毁的?”顾文傅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笑意未达眼底。
“你管那个神志不清的恶鬼叫神?”夏桑桑再也忍不住,愤怒道,“顾文傅,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就叫你母亲快停下来,傩面带来的神力不是她一个妖物可以承受的!你就没发现自从带了傩面后她的神志消散的越发快了吗?”
似是被戳中了心事,顾文傅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寻常。他俯身掐住顾老爷的下巴,迫使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转向夏桑桑:“听见了吗父亲?连外人都比你更关心母亲。”
顾老爷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浑浊的眼泪混着血水滑落。
顾文傅一脚将他踢开,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袖,不紧不慢道:“我当然知道,母亲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但没办法,谁让这是父亲当初造下这么多的孽呢?现在整个顾府,不是他们死,就是我和惊棠死,我们别无退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夏桑桑问道。
“其实,当初发现母亲被炼制成累母观音后,我是有救过她的。”顾文傅慢条斯理道,看向顾老爷的眼中具是怨毒,“但不幸的是很快便被父亲发现了,父亲在意识到母亲并不只是受他一人控制后,便妄图重塑母亲。”
顾文傅的声音在密道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恨意:“母亲被一次次的改造真身,痛苦让她的怨念越来越深,若不是我好不容易寻来的那副面具,母亲怕是现在连我和惊棠的命令都无法听进去,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恶鬼。”
“既然如此,你不更应该早日送你母亲解脱吗?”夏桑桑质问道。
“不。”顾文傅惨淡一笑,“既然都是死,那就让母亲在这里杀个痛快,反正我已将大部分钱财暗中转移,等母亲将这里所有知道秘密的人杀了个干净,我便能带着惊棠重新找一块地方开始生活。”
“哥,你在说什么啊?!”被吓晕的顾惊棠不知何时醒来,一路闯到了这里,她满脸泪痕,声音带着哭腔道。
顾文傅看到顾惊棠,神色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旋即道:“惊棠,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你先出去。”
“我不!”顾惊棠喊道,“我听到你们说母亲的事,你不是说事成之后母亲能一直陪着我们吗?母亲她原来那么痛苦……”她的声音哽咽,泪水止不住地流。
夏桑桑于走上前劝道对顾惊棠劝道:“你母亲如今的状态,继续下去只会让更多人受苦,也包括她自己。我们得帮她解脱。”
顾惊棠看向夏桑桑,又看向满脸担忧追上前来的母亲,脸上满是挣扎。顾文傅却上前一步,将顾惊棠扯过来护在身后:“惊棠,别听他们的。只要母亲杀光这些人,我们就能好好生活。”
“可是哥,你说的我们只有我和你啊!那母亲呢,母亲会怎么样?”顾惊棠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转而看向夏桑桑二人,“我母亲在这样下去会有什么结果?”
“滥用神力,又背负无数怨念,再这样下去,她会被神力反噬,在怨念的撕扯折磨下永世不得超生。”温随川开口,无疑是给兄妹俩心口猛烈的一击。
顾惊棠听言彻底煞白了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顾文傅也同样愣住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顾惊棠,嘴唇动了动,却一时说不出话。
他真的不知道吗?不,他其实内心早有预料到这种结果,但他只是不敢去想,装作不知道罢了。
就在众人僵持之际,密道突然开始摇晃起来,原来是累母观音已然到达极限,她的真身在快速开裂。
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在幽冷的暗光下显得格外恐怖。诡异气泡接连爆开,发出沸腾般的声响,累母观音痛苦地尖叫出声,后脑勺的傩面紧紧压迫着她的脑袋,身上又不断裂开口子,好似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着。
顾惊棠看着母亲这副惨状,心好似被万箭穿心,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夏桑桑面前,“扑通”一声重重跪地,膝盖砸在满是青苔的地面上。她双手紧紧抓住夏桑桑的裙摆,泣声道:“夏姑娘,求你,求你救救我的母亲!我不想她永世不得超生,不想她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夏桑桑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顾惊棠,心中一阵酸涩,她蹲下身子,轻轻扶起顾惊棠,目光坚定:“惊棠,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母亲解脱。”
顾文傅站在一旁,此刻他的眼神空洞,脸上的阴鸷与决绝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茫然与懊悔。他看着痛苦不堪的母亲,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了他喉咙里,让他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为了结束累母观音的痛苦,夏桑桑再此带上“判官”,手中毛笔泛着金光,指向累母观音,累母观音本想要挣扎,却被顾惊棠摁住了手。
“母亲,求您了,走吧。”她哭着哀求道。
累母观音呆愣着看了她一眼,冰冷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好像短暂恢复了神志。
“惊棠……你是……我的惊棠。”
在观音像彻底崩塌前,姜氏一把将顾惊棠抱进怀中,母女两相拥而泣,直到姜氏幻化为一片黑雾,被吹散于茫茫天地间。
密道中,那股腐朽的气息彻底散去,但夏桑桑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温随川深感不妙,上前想扶她一把。
“啪嗒”一声,傩面落地,夏桑桑再也支撑不住,一股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
"桑桑!"温随川接住她瘫软的身体,这才发现这具身体是那么的冰冷。
他想要带着夏桑桑尽快出去疗伤,可就在这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几根银针直冲面门而来。温随川抱着人就地翻滚,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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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根银针钉入石壁,已经蚀出一个坑洞。
白夜玄提着滴血的长剑从密道走出,朝着温随川掠了过来,温随川抱着夏桑桑只能单手抵挡,定力不足,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出去,
温随川紧紧抱着夏桑桑,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但他顾不上自身的伤痛,只是更加搂紧了昏迷不醒的夏桑桑。
前方白夜玄和白玉步步紧逼,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杀意。
“你们究竟想怎样。”温随川冷眼看着他们。
白玉摸了摸嘴角,手中银针闪烁着寒光:“你们几次三番坏了我们的好事,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说罢,她手腕一抖,数根银针射向温随川和夏桑桑。温随川抱紧夏桑桑,侧身躲避,银针擦着他的衣袖飞过,钉在石壁上,腐蚀出一个个黑色的坑洞。
白夜玄挥舞着滴血的长剑,与白玉配合的极好,插空补足,剑剑刺向温随川的要害。温随川单手抵挡,既要保护夏桑桑,又要应对白夜玄凌厉的攻击,渐渐力不从心。他的手臂被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滴落在青苔上,洇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温随川咬紧牙关。他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寻找着反击的机会,可抱着夏桑桑让他的行动极为不便。白夜玄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攻势愈发猛烈,招招都向着夏桑桑而去,逼得温随川只能被动防守。
“温随川,当日寒渊你插足此事,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白夜玄冷冷说道,手中长剑挽出几个剑花。温随川拼尽全力用手臂抵挡,长剑划破他的手臂,鲜血飞溅,他却依旧死死护住夏桑桑。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休想得逞。”温随川劈开白夜玄的剑,朝后褪去。
白玉站在一旁,手中银针再次蓄势待发:“那就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又是一波银针射向温随川,温随川刚落地,躲避不及,后背被一根银针射中,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战斗愈发激烈,温随川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力气也在逐渐耗尽。而白夜玄和白玉配合默契,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让温随川毫无喘息之机。
白夜玄找准时机,长剑裹挟着凛冽的气势,直直刺向温随川的心口,速度之快,让温随川后背抵住石墙,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冲了过来。
“不要!”顾惊棠声嘶力竭地大喊,整个人扑到温随川身前。长剑毫无阻碍地没入她的后背,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汩汩流下,在地转上晕溅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温随川惊诧道:“你……”
顾惊棠缓缓转过头,嘴角淌出鲜血,脸上却带着一丝释然的微笑:“母亲临走前说……要我做个好孩子……我现在……算是好孩子了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气息也愈发微弱。
目睹了这一幕顾文傅,发出一声悲恸欲绝的嘶吼:“惊棠!”
他踉跄着冲过去,脚下一滑,摔倒在顾惊棠身边。他颤抖着双手将顾惊棠抱在怀中,声音带着哭腔,疯狂地喊道:“惊棠,你醒醒,别吓哥哥,别睡过去!”
顾惊棠张嘴,几次开合,可声音始终无法传出。几息后她还是无力的闭上了双眼,脑袋垂落在顾文傅的臂弯里。
白夜玄和白玉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冷漠的神情。白玉冷哼一声:“不自量力,真是个傻子。”
顾文傅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中不再有茫然与懊悔,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决然的杀意。他轻轻放下顾惊棠的尸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白夜玄和白玉走去。
“你们杀了我妹妹……”顾文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压抑到了极点,一触即发,“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白玉看着步步逼近的顾文傅,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就凭你?还想找我们血债血偿?真是不自量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能拿什么讨债?拿你那软弱无力的拳头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晃动着手中闪烁寒光的银针,语气中满是不屑。
顾文傅充耳不闻,只是死死地盯着白玉和白夜玄,目光恨毒。他的拳头紧握,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那是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他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了!
就在这时,温随川走上前,抬手轻轻拍了拍顾文傅的肩膀。顾文傅转过头,双眼布满血丝,狠狠地瞪着温随川,仿佛如果温随川要拦他,他会将离开将他也视作敌人。
温随川道:“你带桑桑离开这里,这里我来。”
顾文傅一怔,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他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顾惊棠,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夏桑桑,心中满是痛苦与挣扎。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是白夜玄和白玉的对手,留下也只是白白送死,若是把夏桑桑带走让温随川没有顾忌,说不定还能……
“你一定要替我妹妹报仇。”顾文傅接过夏桑桑,纵使万般不舍得妹妹的尸体,却也只能快步朝出口跑去。
“嗯。”温随川用衣袖擦了把脸上的尘土。
“该算算总账了。”
13.青辞山
密室内,阴气翻涌,刺骨的寒意肆意弥漫。温随川的剑锋在幽暗中划出冷冽弧光,每一次劈砍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剧烈的动作扯动伤口,血珠不断渗出,洇红了他的衣袍,然而他却浑然不觉,双眸之中寒芒愈发强盛
“不过是当年侥幸逃脱的杂种,不好好珍惜偷来的日子,还敢公然建立归墟宗,真该说你有本事还是蠢呢?”白玉嗤笑一声,声音冰冷,一字一顿道:“弟弟。”
温随川听言手上动作微滞,白玉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指尖连弹,数根银针如流星般射出,瞬间化作千道流光,密如蛛网,封死了温随川所有退路,白夜玄默契的配合着挥剑而上。
“谬赞了,我可从没认为和你们是一家人。”
他冷笑一声,奋力斩退白夜玄,足尖轻点石壁,身形如鹤掠空,轻盈而敏捷竟在针雨中拧身折返,直冲白玉而去。剑锋擦过白玉耳际的刹那,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低笑一声:“不过,幼时种种,今日还是一并还了你的好。”
话音还在密室内回荡,剑刃之上突然迸发出刺目青芒,光芒夺目,让人几近睁不开眼。
“白玉,快躲开!”白夜玄见状大惊,急忙喝道。他来不及多想,将手中剑奋力飞掷出去,目标直指温随川。剑势凌厉,迫使温随川的剑歪了几分。
剑气如潮,竟硬生生将密室石壁割裂出三尺深的沟壑。碎石飞溅,尘土弥漫。白玉狼狈不堪地翻滚避开,白玉狼狈翻滚避开,发髻散乱如疯妇,再不复往日优雅。
“你居然敢——!””白玉又惊又怒,只觉一阵脸颊刺痛。她下意识伸手一抹,原本白皙的肌肤已被碎石划开了一道一指长的口子,殷红的血珠缓缓渗出。她表情瞬间变得狠厉无比,毫不犹豫地抛出三枚赤色符箓。符纸遇风即燃,瞬间化作三条火龙,张牙舞爪地扑向温随川
温随川面色凝重,费力阻挡开。一番激斗后,他身形摇晃,抹了把嘴角的血渍。而趁着这个间隙,白夜玄已经迅速站在了密室正中,手中长剑倒插入地。刹那间,地面如蛛网般崩裂开无数细细密密的裂痕,一道道赤红的光芒从中刺出,照在温随川身上。温随川只觉全身蓦然一僵,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再难前进半分。
“果然,对付你这杂种,还是困妖阵来的管用。”白夜玄轻蔑又讥讽地笑道。
***
夏桑桑的意识沉在混沌深处,耳边忽闻爷爷苍老的声音:“戴上傩面是神,摘下傩面是人。桑桑,咱们跳傩戏的,不单单是去演神,更要入神,以凡人之躯,承神灵之命,咱们要化神。”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幼时爷爷跳傩戏时动作步伐,面具开阖时唱出的调子,还有那无数个日日夜夜,爷爷在昏暗灯光下,专注又仔细地雕琢面具的身影......
【叮!检测到主要目标人物生命值极速下降,请宿主及时支援!】
机械音炸响在耳畔,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夏桑桑猛然睁眼。只见顾文傅正背着她踉跄奔逃,前方便是密道的尽头。
“放我下来。”夏桑桑嗓音沙哑却坚定,“我家大师兄需要我。”
“这……””顾文傅面露犹豫之色,脚步顿了一下。夏桑桑见状直接推了一把,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
她头也不回的就要朝密室走去,顾文傅突然喊道:“等等!”
他从怀中取出了夏桑桑先前被偷走的“开山莽将”,唇瓣紧抿,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含在嘴里的“抱歉”二字。
夏桑桑接过面具,微微一愣,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扣上面具,大步奔下石阶。
密道内,白夜玄正全力稳定阵心,无法脱身。白玉见状,飞身而上,手中见血封喉的毒针如毒蛇吐信,距温随川咽喉仅剩半寸。
千钧一发之际,带着傩面的夏桑桑忽至身前。她手中幻化出两柄开山斧,裹挟着凌厉的气势,朝着白玉狠狠劈去。白玉惊恐万分,慌忙后撤。斧头擦过她的侧腰,腰间的护身玉佩“咔嚓”一声,碎成两半
“不可能!”白玉满脸震惊,失声叫道。这可是上等的保命神器,若只是轻轻蹭一下就破了保护,那要是实打实挨上一斧,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人到底是使的什么路数,如此霸道的术法,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夏桑桑默声闪至她身后,双手斧头朝着白玉漏洞百出的后背劈砍而下。
【住手!不可伤及主角性命,会导致世界崩坏!!!】
系统难得的着急了起来,一阵电流窜过夏桑桑的身体,试图唤回将她从化神的状态中唤回。
夏桑桑闷哼一声,状态瞬间被打断。一时间,她意识混沌,难以分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神。
就是这刹那的迟疑,白夜玄拼着被反噬的分享,强行断开了阵法,举剑迅猛袭来,锋利的剑锋直直刺穿了夏桑桑的右肩。温随川目眦欲裂,他不顾一切地强行突破困妖阵残余的威力,飞身扑到夏桑桑身边,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那日在寒渊初见她的时候——那时的她就十分狼狈,没想到此刻竟更甚。
“咳咳...我没事。”夏桑桑艰难地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气息微弱。她缓缓揭开面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
温随川阴冷的睨向二人,就在几人剑拔弩张,正要再次展开殊死搏斗之时,密道口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剧烈水流声。离密道口最近的白玉下意识地看向淌到脚边的水,她眉头紧皱,用指尖沾了一点水凑近鼻子仔细闻了闻,脸色剧变。
“顾文傅你这个疯子!”白玉抬头,只见顾文傅手持火折子,一步一步缓缓踏下台阶。火折子在他指尖明灭闪烁,昏黄的光亮映照着他半边脸,狰狞如鬼。
"既然走不掉了......"顾文傅的声音轻得像呓语,却透着一股决绝,"那顾家的罪孽,就由我亲手烧个干净。"
火折子脱手而出的刹那,温随川裹着夏桑桑向出口疾掠。白玉和白夜玄也试图夺路而逃,可顾文傅却像发了疯一般,不要命地死死拽住他们。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气浪如汹涌的波涛,将他们齐齐掀飞了出去。
整座密室在剧烈的轰鸣中轰然坍塌,砖石纷飞。顾文傅的笑声淹没在熊熊烈焰之中,他艰难地挣扎着,一点点爬到了顾惊棠的尸体旁,声音微弱却满是解脱。
"惊棠,哥哥来陪你了......"
这场大火仿佛要将一切罪恶与痛苦都燃烧殆尽,整整烧了一夜,将顾老爷的院子烧得片瓦不留。直到第二天天明,火势才堪堪被扑灭。
晨光艰难地刺破厚重的云层,洒在这片焦黑的废墟之上。夏桑桑脚步沉重地走进这片残垣断壁之中,庭院里碎石狼藉。
“顾夫人。”她轻声唤道,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昨日还秀丽娴静的女子,此刻佝偻着背立在残垣边,满头青丝尽成霜雪,皱纹如蛛网般爬满眼角,变成了一个干枯的老妇人。
她手中捧着一方檀木匣,袖口被晨露浸得微湿。她望着从残垣断壁中蹒跚走出的二人,眼眶泛红,深深福了一礼。
“我这副模样,怕是吓了二位一跳吧。””顾夫人的声音像枯竭的河床,“昨夜我用三十年的阳寿换来了鬼婴的提前降生,所以才变成了这副模样,还往各位别见怪”
她掀开匣盖,将木匣推向夏桑桑,两副面具在木匣中泛着温润的青铜色,"两幅''傩公''''傩母'',以及交给夏小姐的那一幅,都是顾文傅当年寻来的。其中两幅面具因顾文傅一直没找到激发面具的方法,便闲置在了库房中逃过一劫,但这副‘傩母’,已被怨气浸染多年,不知是否还能用,一并给夏小姐你吧。"
夏桑桑接过木匣,“傩母”面具忽然在手中震颤起来,獠牙开合间溢出丝缕黑气吓了她一跳。温随川的手掌覆上用灵力压制,傩面顿时安静如死物。
"夫人可知这傩母面具的来历?"夏桑桑摩挲着面具边缘的裂痕,上面似乎刻着什么字,但已经辩识不出来了。
"其中具体我并不清楚,只听说出自青辞山匠人之手,二为若想寻他,可以去那碰碰运气。"顾夫人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这里是一千两银票,权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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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二位若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可以提出来。”
“嗯……”夏桑桑默默举起手,道,“顾夫人,顾老爷这些年经商不断,应该有不少渠道吧,不知可否帮我们将这些银票都换成药材?”
***
归墟宗的残破山门前,林清厌正将最后一捧药泥敷在燕归伤口上。忽见天际剑光如虹,夏桑桑被温随川扶着站在剑上俯冲而下,怀中鼓鼓囊囊塞满药包。
"千年雪莲!"林清厌扯开包袱时指尖都在发颤,"还有赤炎蟒胆?你们是去抢了钱庄了?"
"帮有钱人家除了妖,人家给的谢礼。"温随川笑着抖开乾坤袋,药材如瀑倾泻,在青石板上堆成小山。正在磨剑的小弟子手一抖,断剑"当啷"坠地——这么多年了,宗门终于是要发财了吗?
终于,在连续敷了几日那个恶臭的药泥,差点被腌入味后,归墟宗的伤员们裹上了新换的纱布,在暖洋洋的日头下喝起了药汤。
夏桑桑坐在青石阶上擦拭着几副傩面,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时,温随川正倚着山门的断柱,指尖转着块泛黄的羊皮地图,日光在他眼尾镀上金边。
“青辞山在西南边陲,”他忽然开口,地图上蜿蜒的绿线像条沉睡的巨蟒,“你若想去,那我们得提前做些准备。”
夏桑桑擦拭着手上的傩母面具上,忽觉掌心刺痛——手掌被裂缝划破了道口子,鲜血滴在面具上,在用刀刻下的痕迹中,模模糊糊的凝成“往生”二字。
系统的机械音突兀响起:【检测到傩母面具残留顾府女鬼的怨念,请前往青辞山,在傩面匠人的帮助下净化怨念。】
三日后,二人踩着腐叶踏入青辞山。湿热的空气里浮动着硫磺味,藤蔓如巨蟒盘绕古树,偶尔传来毒蛙的幽鸣。
青辞山的雾是活的。
夏桑桑踩碎第四只毒蛛时,终于确信这个事实。蛛腹爆开的瞬间,乳白的雾气突然凝成蛛网,缠住她的脚踝。温随川的剑穗轻扫过她后颈,打落两片人面树叶,树叶背面布满血丝,叶脉跳动着类似心脏的节奏。
"酉时三刻了。"温随川抬头望了望混沌的天色,剑尖挑起一截焦黑藤蔓。藤蔓断面渗出粘稠的黑血,滴在岩石上竟腐蚀出人脸状的凹痕,"今夜要在雾里过夜。"
篝火燃起的瞬间,林深处传来树枝断裂声,夏桑桑看去,大概六七十米外,有一个身形臃肿的人正在朝着自己招手,她下意识想要回应,温随川的手突然覆上她的眼睫。
他的掌心有剑茧粗糙的纹路,呼吸扫过她耳垂时带着松烟墨的气息:"别回它,那不是人,是人皮熊。"
什么是人皮熊?
夏桑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远处便传来掐着嗓子的嬉笑声,一边笑着一边念起诡异的童谣:“一招手,食舌眼;二招手,挖心肝;招三招手......"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利齿撕扯皮肉的声响。温随川的剑在鞘中轻颤,剑柄上缠绕的镇妖铃无风自动。
夏桑桑浑身寒毛直立。
待温随川松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时,她发现人皮熊离他们更进了,大概只有四十米的距离。
篝火在雾气中缩成一点猩红,人皮熊的第二声招呼穿透浓雾。四十米外的黑影陡然拉长,化作顾惊棠的模样,裙摆下却探出熊掌般的利爪。它挎着竹篮款款走近,篮中盛满带血的铜钱。
"别看眼睛。"温随川的剑鞘压住夏桑桑欲抬的手腕,"它会窥探你的记忆,让你陷入幻觉之中。"话音未落,假顾惊棠突然裂开嘴角——那弧度直达耳根,露出满口倒刺的獠牙。
夏桑桑手中的面具突然发烫,烫得她险些脱手,整个人恢复了意识。她再看向人皮熊时,发现人皮熊只离自己仅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
当人皮熊开始第三次招呼时,他终于现出本体——只是一只高达三丈的棕熊。熊首还在试图幻化出温随川的脸,它的身上披着层层叠叠的人皮,张嘴时,声音也不是从熊嘴里传出的,而是从它身上的人皮发出的声音。
“夏师妹……”人皮熊别捏模仿出温随川的声音,“夏师妹,来,别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