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弑君后,我竟成了病娇暴君的白月光》 第五十三章重回书院 薛漱玉在屏风后面换衣裳,几番思索着刚才的对话,忽然一拍脑袋,自己光顾着这些陈年旧事,自己的如今的处境更是焦灼啊。 薛漱玉的身份早就暴露了,端王一番试探不怀好意,江怀义一杆子狗腿子碍事儿的很,后山上的两具泡发了尸体她可没忘主谋是谁,王雪时对太后娘娘言辞闪烁,这其中的隐情可是大了去了..... 不行,还是回阳平侯府更稳妥,现下书院的考试近了,考完就回府,小命重要! 薛漱玉拿定主意,急匆匆又折回来,到贺景叙面前说了自己的猜想,当然,避开了王雪时与太后之事,请了贺景叙的示下,想尽早回紫庐书院。贺景叙听完皱了皱眉,允了薛漱玉。 薛漱玉在偏殿歇了两日,忙的不可开交,给贺景叙贺冽临准备了药膳熏香,去请了王雪时的脉象,太后那边也照料了好些时日。贺景璃听说薛漱玉进宫了,忙不迭带了好些自己做的新吃食给薛漱玉,还是听不厌薛漱玉的宫外奇遇,又缠着薛漱玉讲起来。 薛漱玉忙完了宫中琐事,见再无事了,便准备着辞行了,那日蹬了出宫的马车,薛漱玉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听见马车外面有一女子大叫。 “世子哥哥,世子哥哥!你怎么这就要走啊!可是有急事吗?” “公主!公主啊!这可使不得!太不合礼数了!” 这一对主仆不是贺景璃和葵葵又是谁,薛漱玉撩开车帘子,果然远远就看见贺景璃提着裙子恋恋不舍的往前追着,葵葵一个小姑娘是怎么也拉不住,好说歹说的也无用。 薛漱玉扶额,贺景璃这么带着哭腔一嚷嚷,满车道的马车宫女太监的,都止不住回头看,薛漱玉顿时脸上挂不住,仿佛她是个与谁一夜春宵就拍屁股走人的渣男,贺景璃声音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薛漱玉无奈,跳下车恨不得堵了这个丫头的嘴。 “公主莫在车道上上奔跑了,太危险了,臣实在是学业繁忙,得空定会回来看公主的。” “你......你所言可要当真!” “当真。”这个公主真是个孩子气,薛漱玉看见她气喘吁吁地样子,话都有些说不顺了,虽然尴尬,见她是真心喜欢自己,心里还是还是有些感动的,劝她早些回去。 “公主,公主,咱们快走吧,太妃和皇上知道了,又要责罚您了。” 葵葵见贺景璃止住的步子,忙好言好语地哄她回去,贺景璃这才作罢。薛漱玉才重新上了马车。这次是坠了明黄车穗子的马车送的,路上不颠簸,薛漱玉坐的安稳,车轱辘转转回回的,已然已经驶出了皇宫禁地。 紫庐书院算是半个皇家筹建的,自然也离皇室不远,车马行驶不远,就已经到了。薛漱玉的两个书童早早的就候在书院门口了,见了明黄的马车驶过来,顿时喜笑颜开,车停便熟稔的接了薛漱玉的包袱,掺她下来。 这派阵仗可是不小,御用的马车车身明黄,凡是见了的无不跪下,一时好生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亲临紫庐书院。见是薛漱玉下了车,都是抬头一副难以置信的脸。 心思稍敏捷些的,脑瓜转的快,墙头草们纷纷望见了东风,心里瞬间明白了该去巴结谁了。薛漱玉见状心里就暗叫不好,忙转过身子就想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谁知墙头草们巴结心切,薛漱玉走的快,他们挪的也快,转眼就把薛漱玉围了起来。薛漱玉顿时觉得头大,草草地一扫就看见人堆里的贼眉鼠眼,头更大了。 “上次薛世子漏了一手,让咱们大开眼界,薛世子当真是个杏林妙手啊!” “真是,皇上昭你去,想来是得昭仪娘娘赏识了,现下世子还回来读书,真是官场学业两大成啊!” “世子若是得空,好歹同门一场,教教我呗!” “是呀是呀!” 薛漱玉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噪杂极了,薛漱玉仿佛觉得自己像是宴席上送给贺冽临的红珊瑚盆景,摆在大堂上给众人看稀奇似的。 “都他妈让开!怎么回回都是你们这波子人当本王的路,还不给本王让开!” 听这嚣张跋扈的口气,不是贺冽临还能是谁,薛漱玉也觉得神奇,方才心里才想着自己像送给他的红珊瑚盆景,现下便从天而降了一般。 多亏了贺冽临,众人听见了贺冽临的声音也都噤了声,贺冽临骂骂咧咧的就来了,一路拨开人堆,就到了薛漱玉面前。 “原来是薛世子回来了,咱们哥俩有些日子没见了,走,好好喝一盅!理这些彩虹屁精做什么!” 贺冽临言出必行,抓了薛漱玉的腕子就往外带。薛漱玉心里打趣,咱哥俩昨夜里不就见过吗,若腰牌送的晚些了,你怕是就出不去了。 “去哪?”贺冽临见拉着薛漱玉已经走远了,才放开声音问薛漱玉。 “我屋里,谢越是我同室,信得过。” 到了薛漱玉屋里,谢越今日懒散了些,才起床,见薛漱玉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大刺刺的贺冽临,面上就是一僵,薛漱玉和贺冽临一样顽劣,他是同一时间知道了,薛漱玉转了性子,可这小王爷照旧,谢越便有些不自然。 “谢越,不得无礼,小王爷为人直爽大方,并非你平日所知!”薛漱玉显然是看出啦了谢越的僵硬,忙开口调节到。 “见过小王爷。” “无事,都是同一个窗子读书了,以后就免了这些礼数!”贺冽临见了两人这般,面上虽然冷了一下,但还是颇为大方的挥手,平了谢越的礼。 “漱玉,以后不用管那帮子趋炎附势的墙头草,昨天见你实在是匆忙,竟然忘了问你伤势如何了,真是不该!”贺冽临拉过薛漱玉的胳膊,就要掀起来查看。 “无事,我身子骨强,肉都长愈合了,你可别担心了。”薛漱玉胳膊上的伤势都没有和谢越详说,见贺冽临要掀自己衣袖,忙摁住了。 “只听你云淡风轻说是在宴席上磕了碰了,原来伤得这么严重么!” 谢越见了,也担心起来,三个人心系薛漱玉,一时也少了不少嫌隙。 第五十四章吃饭了 谢越不是一个说风就是雨的人,不然对于从前劣迹斑斑的薛漱玉哪里会淡然接受还同住一室呢,贺冽临虽然鲁莽嚣张但为人正直,谢越是看在眼里的。往后多日贺冽临常来薛漱玉与谢越寝居玩耍,三人关系便要好起来了。 薛漱玉平日里与谢越的三餐都是领了些书院里的饭食回房中,摆在了平常吃饭用的木头矮几上吃的,两人领了不同的饭菜,正好可以换着吃。谢越是个话痨,平日里又闷骚的很,只爱在薛漱玉平时面前讲些白日里所见所闻的小趣事,吐吐槽哪个夫子上课和念经似的,饭堂里的哪个婶子添菜总是给多给少之类的。偶尔也有书院里哪些少爷们相好的丫头托人带来的手帕香囊之类的,每逢这个时候,薛漱玉就要打趣他。 今日两个人正在房中对坐吃饭,门外就响起来贺冽临的声音,准是又来玩的。薛漱玉听了声音起身开门,谢越驾轻就熟地回房中搬来自己写字的矮几将三张桌子,两张横着一张竖着拼成一张大方桌,从壁橱里又拿了副碗筷,掂了三个小酒杯,三张桌子一张一副,摆好以后乖巧地坐回来自己的位子。 薛漱玉开了门,果然是贺冽临,开门见了薛漱玉就嘿嘿嘿的傻笑,右手拎个五层高的红漆木食盒,左手抱着一个红布封了的坛子,坛子上面还带点湿润的泥巴。薛漱玉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贺冽临见平白无故有他一方席也不奇怪,大刺刺就坐下,啥也不多说就赶忙地把食盒子一格一格得摞开来。 “唷唷唷,还是热乎的,各有各的味儿,可别串了门,来,碗筷给我!”贺冽临也不问,径直拿起两个人的碗筷放到跟前,伸筷子就把顶上的清蒸鲈鱼肚子上最好的几块挑进去,伸手又要拿第二格的大闸蟹。 “慢着慢着,活像饿死鬼似的,你都带了这些来了,还怕咱三谁每个吃的吗?我们自己来!”薛漱玉见贺冽临还要伸手,忙拦住他下筷子的手,一盘好菜精华都在他们碗里了,贺冽临还吃些什么。 贺冽临见薛漱玉拦他,也不勉强了,五盘子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就将空出来的大半个桌子铺满了。 “这是我小厨房里特地从江南请的厨子烧的菜,你们快尝尝,味道真是秒!今日催着他多做了些菜,才出锅就给你们捎来了,嘿嘿嘿嘿嘿,我可跟你们说啊,这坛子酒可是刚挖出来的女儿红,泥巴都是香的!我来给你们倒,你们品品!” 贺冽临从不吝啬,有些什么好吃食总是要来分享给两个小伙伴的,薛漱玉听了这女儿红,忍不住扶额,都是女孩子从出生埋到出嫁的酒,不知道贺冽临又是买了哪个姑娘的念想分来与他们尝。 谢越倒是个资深的吃货,下了一筷子的鱼肚,鲜香的他眼睛都亮了,有端了小酒杯凑到鼻子面前嗅了嗅,眼神中尽是赞赏了,浅浅地泯了一口,脸上都红润了一些,看向贺冽临的眼神都敬佩了起来。 “贺兄弟可是花了不少大价钱吧?酒真是好酒啊!醇香又绵长!” “想不到谢兄弟对酒也有些研究啊,这个嘛......倒还真没花钱,听说是从前明相府传出来的,流落到黑市上,旁的人上门送礼来,送到我府上的,我一听便知这酒的品质差不了,就顺手带来了.......咦?薛兄弟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合胃口?” “没......没什么,方才吃了甜的嘴里串了味,无碍。” 哪里是无碍,薛漱玉听见明相府三个字就捏紧了酒杯,能当礼物送到王爷府上送礼的,除了明相府千金嫡女明璇的女儿红还能有谁的!树倒猢狲散,虎落平阳被犬欺!埋在地下三尺有余的酒坛子都能挖出来送人!江怀义,可真是有你的啊...... 薛漱玉面上难看,但也不想扫了两个朋友的兴致,忍气吞声吃菜,不怎么搭话,自始至终没有再去看那桌上的猩红的坛子一眼,满盘珍馐,什么十全大补汤,什么羊蹄羹,吃在薛漱玉嘴里都味同嚼蜡。 谢越与贺冽临相谈甚欢,贺冽临大刺刺地见薛漱玉横扫桌上一片饭菜却滴酒未沾,全当她是不爱喝酒,谢越心里明白薛漱玉今日是哪里心情不佳,可架不住贺冽临酒量好,一杯下肚就醉的人事不省,趴在桌上直娘诶的叫唤。 薛漱玉慢慢平静了心思,见了两个人在桌上躺的躺,靠的靠,不禁失笑,扶了扶额头,慢慢收拾起来残局。拖开谢越到旁边蒲团上休息,贺冽临还算有点意识,嘴里舌头嘴皮子打架,胡乱嘟囔着要去找他谢兄弟喝酒,跌跌撞撞也在谢越旁边寻了一处倒了下来。 薛漱玉挽起袖子,露出来白藕色的双臂,右手胳膊上还有一道狰狞地伤疤,长了新肉了,就活脱脱一条粉色的长蜈蚣,丑陋的很。 薛漱玉不以为意,拿了抹布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了,把谢越读书写字的桌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还涂点了香膏去去油腥味,一切收拾妥当了,给两头死猪都盖上了薄毯子,最后将剩饭剩菜能吃些的都倒在一个盘子里,出去了。 薛漱玉在廊下椅子边上拿出了一个木碗,将饭菜倒进去,望了望周围草丛没啥动静,才张嘴小声的唤起来。 “咪咪!咪咪咪咪~吃饭啦~快过来啦!” 原来是薛漱玉见书院里有许多同僚抛弃了猫,又亲人又没什么猎食的能力,见了人就贴,人少些的时候总要饿肚子,薛漱玉自从看见了,每日里不管吃不吃得好都要剩下来给它们留下来些。见饭菜放在这地方,也不方便,就转成自己在后院子里寻了块废木头,刨了给它们做了一只碗。 薛漱玉唤了半晌也不见一只猫,觉得奇怪的很,端了木碗又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复大声唤了起来。 草丛这才有了动静,薛漱玉心里还在念叨这几只小毛球,吃饭都不积极,猫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就见从草丛里窜出来一个大黑影子,寒光一闪,冷气直逼薛漱玉的面门。 第五十五章龙阳? 薛漱玉离草丛太近,连偏一下的空间都没有,薛漱玉大惊,连叫喊声音都哑在了嘴里,避之不及,甚至都闭上了眼睛。 “铛!” 有什么东西利剑一样飞了过来,直直的砸在了冲着薛漱玉而来的利剑上,砸的水花四溅,香气四起,原来是方才的贺冽临的酒坛子砸了个四分五裂。 薛漱玉反应也是快,偏着身子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刺杀却被女儿红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 “站住!来人!” 贺冽临从屋里掠出来,朝着黑影飞快地追过去,可是书院哪里比得过皇宫,一声呵斥喊破青天也不会有小侍卫从四面八方的窜出来护驾,贺冽临追到院子门口,忽然顿住了脚,又折回来,谢越睡得死,后面只有薛漱玉一个人惊魂未定,若是调虎离山,再往前去,怕是要中了计! 贺冽临又飞快折回来,见薛漱玉完好无损站在这里,才长舒了一口,他倒是真的忽略了,房檐上缓缓退到黑夜里的几个影子。 “你可有事?还好我没彻底醉了,险些酿成大祸!” “我还好......这书院,是不能再呆了......”薛漱玉方才缓过神来,面上难看的紧,只直勾勾得盯着刺客窜逃的地方,眼神晦暗不明。 “多谢!”薛漱玉条件反射跳开了半步,才反应过来跟贺冽临道谢。贺冽临自然是不受礼的,和薛漱玉站在原地,一齐锁紧了眉头。 “你放心,这些时日你我府上的侍卫都调些过来看紧了这些,我明日就去回了皇上这事情,然后再做定夺,这几天我便留在这里,有我在,看看谁的手这么长!” 贺冽临话里已然是震怒了,薛漱玉无奈,心里的压力更大了,见贺冽临气上头来就要骂骂咧咧,忙拽着贺冽临进屋去了。 “漱玉,你猜到是谁了吧。”贺冽临稍稍冷静了一下,沉思片刻,望着薛漱玉的眼睛,眼里是少见的睿智。 “你猜你和我想的一样。” “端王。”两人皆是压低了声音,异口同声。 “你和皇上一条心,果然是知道些的。”薛漱玉见了贺冽临的样子。 “薛兄弟可不要怪我,你也知道的,我本来是不喜欢插手这些事情的,因此知道些什么都谨慎着不愿意说,二者是,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对皇兄和你,都是益事。” 薛漱玉愣了一下,心里倒是温暖起来一些,又想起来贺景叙那日深夜里让她做选择,帝王家竟还有这些有情义的人。 “怎么会怪你,我都明白的,”薛漱玉回了一个笑容,这回换贺冽临愣住了。 “你......你的伤怎么......”贺冽临说到一半愣住了,原来是方才薛漱玉收拾桌子出来喂猫忘了放下来卷起来的袖子,那条狰狞的粉色蜈蚣就一览无余了。 “我明日差人找最好的祛疤的法子来,这样怎么好!”贺冽临冷静地开口道。 “男儿有些伤疤正是英勇的象征嘛!” 薛漱玉心情好了不少,薛漱玉是个女子,女子哪里有不爱惜的寸寸肌肤,贺景叙早就送来了药膏,薛漱玉日日都没忘记涂,只是伤口太深,恢复是需要个漫长的过程,且这么大个伤口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薛漱玉虽然心里有些小小的难过,但见了贺家两个兄弟的言行举止,心里的难过也减少了不少。 贺冽临还想拉过薛漱玉的手看看伤口,就听见身后谢越不合时宜地哼唧了一声,两人才想起来这么半晌竟是忘了谢越的安危了,薛漱玉上前去谢越,到底是个女儿,谢越精瘦,拖也拖不动,贺冽临见了两人合力才把睡的香甜的谢越抬回他的床上。 薛漱玉忙完这一些子,累的浑身是汗,看着同样气喘吁吁地贺冽临忽然陷入了沉思,他今晚是必须得歇息在这里了,那......睡在哪呢......薛漱玉犯了难。 谢越满身冲人的酒气,贺冽临当然是嫌弃的很,理所当然就往薛漱玉房中走,薛漱玉见了在他背后瞪大了眼睛,忙出声问道。 “你......你去哪?” “睡觉啊......”贺冽临抬脚刚要迈过门槛,听见薛漱玉呵住他,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满脸都是你居然嫌弃我跟你同屋睡觉吗? “这.....不妥!” “有何不妥?” “我有洁癖,不喜欢跟人同床共枕。”薛漱玉试探着往后说着...... “你真觉得我是个断袖是不是!薛漱玉!”贺冽临见薛漱玉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当即恼火。 “不不不!误会一场!我.....我是真的有洁癖.....要是王爷不嫌委屈......我在房中铺床底榻您委屈一晚可以吗?” 薛漱玉连连挥手,可怜怜巴巴的征求贺冽临地同意。 “我可是王爷!你不要太过分!哼.....不喜欢跟人同床共枕?跟我抢伶人的时候难道是分床而居?” 贺冽临拂袖,薛漱玉头大,结结巴巴的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屁,只说了零碎几个字。 “我其实没有......” 贺冽领听了个开头,便瞪大了眼睛,又见薛漱玉支支吾吾脸都有些红了,张口便来。 “云珠难道也不是你的通房丫头?你莫不是......” “不是!打住!真的就只是独睡惯了,别意淫了啊喂!” 贺冽临这才打住,意味深长的眼神在薛漱玉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遭,扫的薛漱玉浑身不自在,忙轰了他进房间开铺睡觉。 贺小王爷挑挑眉,看了地上的床铺,颇有些嫌弃,不过见着床铺铺的厚实松软,被褥都比薛漱玉床上的新上许多,鼻子里嗤了一声,勉为其难的在铺上躺下了。 这松松软软的地铺躺上去竟也是真的舒服,贺冽临也是累了,毕竟从他王府到底驱车都些时候呢,方才精神都高度紧张,还搬了个石头扔上床。薛漱玉在自己床上躺了还没过多久,就听见了贺冽临那边的呼吸声重了些。 薛漱玉今夜心思烦乱,自然是没什么好梦的,何况房中睡了个男人。 第五十六章书院三结义 薛漱玉一夜无眠,直到天也蒙蒙亮了才沉沉地睡了过去。贺冽临睡得好,醒的也早,蒙蒙地在塌上坐了片刻,起身看见薛漱玉的安稳的睡颜,才忽然想起来正事,这事情可耽误不得,贺冽临也不忍心吵醒薛漱玉和谢越,轻手轻脚收拾了便出门了,快马加鞭往宫中去了。 直到过了中午,贺冽临驾马带着皇上口谕回来了,紫庐书院上上下下都到书院大门口跪了一地。 贺冽临下马,看了一眼跪在人群中薛漱玉,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各自撇开,各看各的了。贺冽临清了清嗓子,放洪亮了声音念皇上的口谕。 “朕政务繁忙,书房中缺一名侍读,听闻紫庐书院中有才气的人颇多,名声鹤起,故有心提挈锻炼,正逢书院季考,决定择了考试第一名入宫,朕给予厚望,还望各位竭力赴考,取得佳绩。” 众人恭敬地谢过恩,带贺冽临稍稍走开一些,人堆里便爆发出来激烈的讨论,薛漱玉锁定了贺冽临离去的方向是自己的寝居,心里明白,赶紧地离开了这个叽叽喳喳吵得人脑瓜子疼的地方。 薛漱玉进门,贺冽临早就到了,茶都给薛漱玉倒好了。 “我清早就进了宫禀报了皇上昨夜的事情,几番商议,你就算是呆在阳平侯府都不会安全,因此皇上借了个选侍读的由头给机会你进宫,呆在皇兄身边才是最稳妥的,阳平侯府那边你放心,皇兄自然会照料着。” 薛漱玉点点头,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不过总不能明目张胆就提了薛漱玉上去,凭本事考进去才能堵得了别人的嘴。 “唉!薛兄弟你回来了,贺兄弟你也在!这可是天大的机会掉在面前儿!” “我知道。”薛漱玉浅浅地笑了。 “薛兄弟一向被皇上器重,这次可得抓住机会!” 谢越见了薛漱玉笑,傻乎乎的就夸起薛漱玉来,虽然都是夸,话与贼眉鼠眼也无二致,可是就是夸的薛漱玉神清气爽。 “嘿嘿嘿,谢兄弟没啥想法吗?”薛漱玉虽然飘飘欲仙,可心里还是记得谢越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这一朝成龙成凤的青云大道,谢越肯定也惦记,就这么轻飘飘地抛出来这个问题。 “必须的啊!谢某一心向正事,虽然知道不如薛兄弟聪颖,但这等机会当然是要竭尽全力,要跟薛兄弟公平竞争的!” 薛漱玉本是玩笑话一问,见谢越毫不掩饰,爽朗就答了,全无半点遮掩的意思,愣了一小下,随即爽朗的大笑起来,她这两个朋友皆是光明磊落之人!她这一世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贺冽临也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见谢越是这般爽朗,心里也是痛快,大笑起来,直呼大好! “本王虽然无心这些子东西,但两位兄弟一心,实在是妙哉,这事可不能少了我,若我也考的不错,皇兄不知道要开心成什么样子呢!” “那说好了!我们三个人一心!同去同归!”薛漱玉也开心,举了茶杯就要跟大家碰杯。 贺冽临大笑,也捧起来自己的茶杯,见了谢越,竟然还没有给他倒茶,忙添了一杯递给谢越。 谢越爽快接了,举手碰杯,三只手,三只茶杯,以茶代酒,碰的叮啷一声,从此薛漱玉与谢越的寝居里又多了一位同室。 自皇上口谕下来了,紫庐书院书声琅琅,学风一时优良了不少,上去贺景叙那的嘉奖折子都堆了个小山出来了。书院里的夫子们,嘴笑的都合不拢了。 薛漱玉,谢越,贺冽临三人成了个学习小组,又红又专,就连对诗书向来最不感兴趣的贺冽临都一本正经的读起书来,邓夫子看见这三个人,是用工苦读,不分昼夜,开心的像个慈祥的老妈子,当即就上了一道奏折给皇上夸了满纸。 邓夫子一向是喜欢薛漱玉的,见她几次三番都是真心向学的,上次季考成绩突飞猛进,这次可说不准真是匹黑马,能给阳平侯府祖宗门楣再添一道荣光,于是给阳平侯薛敬远也递了个信,也不枉薛敬远一直给他塞礼叫他多关照了,正好的给他喜一喜。 紫庐书院的小书童到阳平侯府上时,薛敬远与一家子正在用午膳,薛敬远见了坐下跪的是个书童打扮,面上一僵,胡子都直了,心里正琢磨着薛漱玉是不是又犯浑了不肯好好读书了,一大家子看着拂了面子得多尴尬,心里直忐忑。 书童起来面上竟是个喜色,弓着身子双手奉上一封信,薛敬远有些狐疑得打开了,看了两列面上拨云见日,也是露了喜色,好不容易放出来的刘氏见自家侯爷这样,心里边升起来不安,薛如音手一伸,打落了傻乎乎正准备接着夹菜的薛如音的筷子。 薛敬远一字一句看的认真,全然不知道底下妻女的小动作不断。越往下看眉头越是舒展,嘴上竟是挂了笑意,开心地合上的信。嘴上的胡子须须的开心的发颤。 “真是......真是祖宗庇佑啊!我儿争气啊!” 刘夫人终于是忍不住,又怕老爷还生她的气,不敢开口,只在底下跟心思敏捷的大女儿使了个颜色,薛如音当即心领神会,审了薛敬远喝完茶放下杯子,甜甜地开口问道。 “爹爹,哥哥是做了什么大事让爹爹如此开心啊?” 薛敬远乐的合不拢嘴,见薛如音面上也是喜色,乐呵着就说了信上的内容。 “夫子说漱玉争气,成绩飞一样的网上升,这次皇上开恩,要在书院里挑个侍读上来,夫子说呀!你哥哥是最有希望的了!爹爹怎么能不开心!” 薛如音听了这番话,和底下一杆子盼不得薛漱玉好的人一样,面上都是一僵。薛如音忙压下惊诧与后知后觉起来的怒火,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爹爹可要给哥哥多些赏赐啊!” 刘夫人面上一僵,被薛如音横了一眼才耐住了性子。 “那是自然!” “女儿也许久没见过哥哥了,爹爹亲自去书院不便利,不如由女儿代劳如何呀?”薛如音偏偏头,央求薛敬远。 薛敬远乐的开心,哪里去细想了薛如音的深意,大手一挥,便同意了。 薛如音跪下道谢,藏着的脸上笑的狡黠。 第五十七章令妹些许潦草 季考头一天薛贺谢学习小组正在学堂埋头苦读,饭食就搁置在案几周围,想来是没有挪过地方的。薛漱玉和谢越一心都扑在书本上,身外无物。贺冽临也算认真了,只不过做了一早上的功课,现在饱饭在肚中竟然犯困起来,见旁的两位一心一意,不好意思上前打扰,不得不站起身来,四处走走,打起精神。 贺冽临在门外立了半晌,像是发现哪处有些躁动似的,又折回屋里,轻声唤了薛漱玉。 “诶!薛兄弟,外面说是你妹妹来了,说是来看望的,你要不要出去啊?” “我妹妹?” 贺冽临一声将薛漱玉和谢越两人都唤得看了过来,薛漱玉心里直犯嘀咕,妹妹?薛如秀?不对,肯定是薛如音.....又来作什么妖? 薛漱玉站在原地,显然很不愿意搭理,贺冽临上次在宴席上是亲自见了薛如音勾引不成的样子,知道薛漱玉不愿意见她,但外面总有同僚得知薛如音是薛漱玉的妹妹,即将高升的一匹黑马的妹妹,巴结还来不及呢,薛漱玉老远就听见外面有人唤她出来,喊得是一声更比一声亲切。 薛漱玉无奈,只得出去了,刚走出门,便看见薛如音被花团锦簇一般拥着往里走,拥护的一干人,其中便有贼眉鼠眼,薛漱玉不上前,也不说话,就抱着胳膊站住不动,挑眉看着薛如音。 薛如音老早就看见了薛如玉的身影从房子里面出来,就是不直当地走过去,偏要领着几个下人东找找西找找的,装模作样地找薛漱玉的房间,这些个小伎俩,薛漱玉这个鉴婊高手哪里会看不出来,见了直恶心。 “薛兄弟,令妹这是......”贺冽临心里清白,谢越是第一次见薛如音,搞不清楚状况,发问。 “眼疾,我会帮她好好看看的。” 薛漱玉冷冷发问,薛漱玉一身华贵的蓝色袍子,一左一右两个靓仔,薛漱玉脸都臭了,薛如音要是还装看不见可就说不过去了。 “呀,哥哥在这呐,可叫妹妹好找。” “妹妹真是好眼力啊,今日大驾光临书院,是来选如意郎君的吗?” 薛漱玉眯起眼睛,看着薛如音今日打扮很是不俗,最贵重的点翠簪都带在头上了,眉心还点了点梅花花钿,刘氏给的美貌与一身华服相得益彰,书院许多弟子自她进了门就没挪过眼睛。 “哥哥~真是取笑我了。”薛如音手里捻了方桃色的丝绸帕子掩在嘴边作势笑笑。 谢越打量薛如音半晌,盯着薛如音都发现了他探求的目光,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像有眼疾的样子啊......”谢越仍是看着薛如音不移眼,嘴上小声跟薛漱玉嘀咕。 “噗。”薛漱玉忍不住笑,也在薛如音脸上多看了几眼。薛如音见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看了半晌,又发笑,她又不是个傻子,这笑容,明显不是夸她好看,面上就不好看起来了,旁的人还在一边忙不迭地殷勤奉承,薛如音帕子遮了脸,正了正神色,又甜了嗓子开口。 “哥哥,听人传信回去,你说是要拿下皇上侍读的,爹爹听了可开心了,要我送来赏赐和补品,好好嘉奖你一番,妹妹真是为骄傲。” 薛如音抬手示意后面捧着礼盒的丫头上前来,当着众人的面就将礼盒打开来,薛漱玉听了她的话心里就冷笑一声,见她打开了礼盒就知道是要存心来找茬,礼盒里赫然是躺着卷了大红色绸带的如意金卷轴。这卷轴原是入宫侍奉的侍读的一个象征,若是家中有人有幸被选进宫中,皇上会赐一道聘礼,家中庆贺一般就会备下来这个金卷轴。 薛漱玉知道父亲向来是个知分寸的,若是真的早早备下来这个如意金卷轴,也不会明目张胆往书院里送,还众目睽睽地打开。薛如音这是借刀杀人,要在书院里给那些有心争夺侍读位子的人心上横一道,是要给自己在书院里树敌呐。 果真礼物一出,就听见周围人便起了议论的议论的声音,薛如音这张小嘴儿啊,可真是会杀人。 “妹妹的心领我领了,只是这礼物有些狂妄了吧,哥哥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给妹妹传错了话,还是妹妹会错了意思,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是要错怪爹爹了” 薛漱玉语气都是冷的,显然意思就是你自己作死不要拉上我,别给爹爹招杀身之祸。周围人虽然还是议论,不过明显话题在薛漱玉头上的便少了很多了,更有甚者的,嘴里叽叽喳喳的,眼睛却黏到了薛如音头上。 薛如音笑着的脸上一僵,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到薛敬远头上吧,正僵持着不知如何作答,还好旁边的丫头激灵,噗通一声就跪下来。 “是奴才的错,传错的话!莫怪小姐了!” 薛如音赞许地看了丫头一眼,面上却是一沉,厉声道。“这样的错你也能犯!回去领罚吧,还不把盒子收起来。” 丫头战战兢兢地收起来盒子退到薛如音身后,薛漱玉见主仆二人你唱我和的圆了场,当着同书院的人总不能当场将她一军,责罚自家的奴才吧,家丑不可外扬的理薛漱玉还是懂的。 索性是开了一件礼的,薛如音现在再跟着薛漱玉进屋去送礼就刻意了,不如一次打开,好撇开薛如音的关系。薛如音脑子转得快,招呼着丫头们都一一献上来。 她是撇的干净,可老爷也是真的疼爱薛漱玉,礼物都是挑的上好的,又不知道薛如音会大张旗鼓地在大门口给薛漱玉送礼,礼物一开,自然是羡煞旁人,给薛漱玉拉了一波不小的仇恨。 薛如音装模作样地跟着薛漱玉在学堂里走走,旁的人黏上来,薛如意对答得当,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名门闺秀的气质,她身上备着许多小礼物,凡是上来攀谈的,总是要出手阔绰的,送上一份,美其名曰,在书院里多照顾哥哥。 一番下来,书院上上下下都知道薛漱玉还有个貌美的妹妹,一时薛如音的名声就散开了。薛漱玉在身旁也是不得不迎合着笑笑,看着自己妹妹接着自己的由头作妖。 临了,贺冽临摸摸下巴,见薛如音还要跟着三个人回寝居坐坐,终于是忍不住 “薛姑娘,真是不简单啊。” 第五十八章三傻同高中 “王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为哥哥分忧罢了。”薛如音当然知道贺冽临什么意思,面上装作懵懂不知道的样子。 “这些个分发出去的礼物花了不少体己钱吧,薛姑娘向来功于心计,怎么今日糊涂了,礼物花的不值当啊,何不效仿上次宴席上的,再摔一跤,收益来的又快又多。” 就连谢越都看出来薛如音没安好心,可是总是顾及着她是个女子,不忍去拆穿了讥讽。薛漱玉见四个人走上小路了,周遭没什么人,想要讥讽她几句让她乖乖滚回府去,没想到贺冽临抢在她面前开口了。 贺冽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的折扇,阴阴地开口,贺冽临话说的是一点都不留情面,果然薛如音方才还是笑靥如花的,现在面上是十分难看。 变相地下了逐客令,薛如音脸皮再厚也不能跟着三个男子一同去寝居了,愤愤地说是时辰到了,得回府了,招手带回了一帮子下人走了。 “让大家见笑了,家丑,莫当回事。”薛漱玉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跟身旁两人说了声,贺冽临与谢越皆是相视一笑,不屑于再谈薛如音了。 这边阳平侯府,薛如音自作主张拿了金卷轴,还没等她放回去,进院子门边撞上了薛敬远出门,饶是再怎么遮遮掩掩地也是藏不住了,薛敬远看了捧回来的薛如音,还没等薛如音控诉薛漱玉一干人如何讥讽她,便大发雷霆,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薛如音,带着金卷轴回了房。 三人虽然是被动招来了一番不小的仇恨,不过好在薛漱玉三人备考,连带着贺冽临都是大门不出,低调了不少,薛如音一番嘲讽只是说的面子上不舒服,也没起什么实质上的作用。 三人苦读,到底还是起了大作用的,到了季考,薛漱玉与谢越挥毫泼墨地下笔如有神,就连贺冽临都能认真地答完了试题,同考场往日里和贺冽临是患难兄弟的,换做从前,考试虽不是舞弊,但几个人眉来眼去的肯定是少不了的,今日竟看见贺冽临都埋头了,只能独自悻悻地自娱自乐。 时间转眼便到了放榜的时候,早早的就揭了榜,薛漱玉一干人只是脚程稍慢了些,到时榜前已然是人满为患,薛漱玉这回都不用挤进去人堆里看自己的成绩,凑在榜单下面的同窗们见薛漱玉来了都主动分开了一条路,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怪物似的。 薛漱玉心里紧张的很,又有些纳闷,心里揣测,这眼神到底是拿到了第一还是落了不少啊?心里都忐忑起来,不过真看清楚了榜上的内容,薛漱玉脑子还是空了一下。 “探花薛漱玉” 薛漱玉心里好像空了一下,从十二到第二,超越了紫庐书院拔尖的十名学生,心里有一面是知足,有一面是理所当然,有一面是有些失落。 旁的人见了薛漱玉,忙拱手道喜,薛漱玉打起来精神应付,就听见了贺冽临大叫起来!薛漱玉闻声看过去,就见贺冽临指着榜上自己的名字,开心的上蹦下窜,状若疯癫。 原来贺冽临一个同薛漱玉从前一起名列孙山的人都挤进了榜上,排了第五十名。反观谢越无暇顾及贺冽临与薛漱玉,只痴痴地看着榜上,眼里都是欣喜。 薛漱玉凑过去一看,原来这次榜上排名第十二的换上了谢越的名字,谢越虽然不如薛漱玉与贺冽临有天资,但架不住一心钻研的刻苦劲,终于是老天不负有心人。 “本王考上了!!本王考上了!”贺冽临朝着两人奔过来,大鹏展翅,手一揽,环了两个兄弟肩过来,薛漱玉见两人皆是双双高中,心里也替他们开心。 贺冽临大喜,手一挥,正要唤人去报喜,就见阳平侯府的大管家,列了两条大队,吹锣打鼓地就铺张着小型的礼炮一路就进了书院。薛漱玉讶异,面上忽然尴尬了许多,小心地看向人群中的第一名,也就是上次打过照面的付公子,云淡风轻地看着眼前的过于夸张的排面。 薛漱玉咂舌,第一就是第一,气度果然不凡。吹锣打鼓地仪仗队到了跟前,第一隔那站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自己一个第二却大张旗鼓地,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王管家上前来,察言观色见了薛漱玉的脸色便知道,怕是第一是没落着的,也是尴尬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哈哈哈哈王管家也是来贺本王的吗,有没有带贺礼啊!”这么大咧咧的话,不是贺冽临又是谁能说出口的。 “那是自然,世子和两位挚友皆是榜上有名,哪里能不来贺一贺,礼可都备足了,这阵仗可还满意?” 王伯伯也是人精,贺冽临开口给了个台阶,何不一句话的功夫全了三个人的脸面呢!妙哉!王管家一番话,薛漱玉面上尴尬缓和了不少,周围人看笑话哪敢看到贺冽临的头上,这排阵仗贺了三个人不大也不小,正合适,还有什么舌根子可以嚼呢。 薛漱玉安顿了仪仗队,贺冽临带着薛漱玉与谢越去街上买了好些昂贵的美食珍馐,待会了寝居,三个坐地而食,谈天说地开心的很。 酒过三巡,薛漱玉上了酒气,心里的失落也藏不住了,吃着吃着,也渐渐失了胃口,谢越酒量好了些,不过还是三杯倒变了五杯倒,已经神志不清了,贺冽临一如既往的好酒量,见了自己的好兄弟这般,揽过薛漱玉的肩头,安慰她。 “这有个啥好难过的,本王给你开后门!明日我就去求了皇兄破例招你!再不成你委屈委屈做我的侍读?你意下如何?” “本世子来做你的侍读?只叫委屈委屈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薛漱玉笑着打下来贺冽临的手,两个人加个死猪对饮到深夜。 薛漱玉也是醉了酒,挣扎着爬上自己的窗,苦了贺冽临又是一个人拖着谢越进房,又是要收拾残局。 第五十九章胜之不武 日上三竿,三个人皆是被门外的敲门声给震起来的,三个人同时从房中出来,皆是睡眼惺忪,奈何门外敲门声急促,薛漱玉不得不打开门。 来者是李成海,甩了拂尘在臂弯里,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房中刚起床的三个痴傻。单膝跪地给两个主子请安。 “奴才见过王爷世子,饶了两位的清梦属实是无奈.....” “说啥,赶紧地!”贺冽临哪次挨打挨训的没落在李成海眼里,还有多半是由李成海代劳的,贺冽临虽然根本上没什么恶意,但还是见了李成海这张脸就心烦,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更是见不得他磨磨唧唧地卖关子。 “是.......”李成海被贺冽临呵斥了一顿,满口的委屈说不出口。 “奴才是来传皇上的口谕的,昨日揭榜榜眼的付公子生了大病,怕是不能入宫侍读了,因而皇上宣了奴才来告知世子,破格取了世子入宫侍读!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薛漱玉听了,脸上没有喜色,反而难看了一些,昨日付公子站在人堆里冰清玉洁,闲庭自若的,哪有一丝病色,分明是贺景叙知道了她没考上,找来的借口要她进宫罢了。这样不正当的取胜的方式是在是有些卑鄙,本来还想与付公子交个朋友,现下怕是见了她,不上来掐死她都是好的。 “世子?世子?您怎么发起呆了?这可是大喜事啊!”李成海见薛漱玉愣神,险些失了规矩,出声提醒。 “啊......啊!臣多谢皇上垂爱!劳驾公公带话了!”薛漱玉反应过来,忙笑着跟李成海答话。 “这是皇上给您的黄纸聘书,您快好生收着,赶紧地收拾着,奴才在外面候着您,皇上也托我叫了王爷进宫,王爷也快些准备吧。” 贺冽临听了瞌睡就醒了,心里大叫不好,考了第五十,哪里逃的脱去他皇兄那的宿命,昨日开心,书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若是问起昨日的功课,他怕是惨了....... 谢越听了这番话,确实难过起来,他是素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心绪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现下一个侍读,一个是王爷,薛漱玉前些天晚上遇刺他后来也听说了,薛漱玉是在这里留不得的,这寝居,以后就剩下他空荡荡的一个人了...... 薛漱玉见了,担忧的看过来,贺冽临注意到薛漱玉的眼神,也看见了谢越脸上的难过,就要开口安慰他。李成海也注意到了,一拍脑袋叫道。 唉哟,奴才真是该死,忘了谢公子的赏赐,皇上知道您,知道您和王爷世子的交情,叫奴才也给您带了赏赐,还让奴才传了话,说请您接着努力,留待来日。 谢越呆住了,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忙跪下来谢恩,复而起身面向薛漱玉和贺冽临郑重道。 “若是想念这里了,随时......随时回来看看,谢某定然竭尽全力,争取能去宫里见诸位!” 薛漱玉和贺冽临默契地同时出手,拍了拍谢越的肩膀,再无话了,立了良久,才回房收拾东西。 薛漱玉和贺冽临上了马车,走了一小段路,薛漱玉又掀开车帘子,远远地看了一眼院落,谢越仍是站在原地,身影模样都有些看不清楚了,只剩下一个小黑点,过了转角,就再也看不见了。 进了宫,贺冽临忙跟薛漱玉道了别回了自己休息的宫殿,准备着等会问功课的东西。薛漱玉由李成海领着去了贺景叙的宫殿,向贺景叙报道。 “臣薛漱玉奉旨前来侍奉皇上,多谢皇上太爱!” 贺景叙合上手上的书本,抬眼看了薛漱玉,便笑起来了,许了他起来,示意她到跟前给自己研磨。 薛漱玉恭敬地起身,往墨台里滴了水,慢慢的研起来,磨了半晌,也不想说话。贺景叙也无话,早就看出来薛漱玉得了赏赐面上还不开心,转念一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开口声音也温柔了不少。 “做朕的侍读委屈你了?” “臣不敢,皇上明知道臣是因为什么......” “朕知道你心气高,这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 “皇上大可以选了下一场季考,或是随时抽一场考试结果,臣如此被招上来,岂不是胜之不武?心里惭愧不已,无颜面圣!”薛漱玉放下墨石,正步走到桌前跪下,低下头不看贺冽临的眼睛。 薛漱玉虽然心里气愤,可毕竟是个臣子,是怎么也不敢质问的,硬生生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贺景叙怎么会听不出来,当即便摔了书。 “你不要命,朕还要命!给朕退下。”贺景叙生气的紧。 “是!”薛漱玉不卑不亢,也不想与贺景叙争辩,赌气似的退下了,贺景叙还是把她安排在了偏殿,薛漱玉也知道现在要是真的撒丫子走远了贺景叙才是要大发雷霆,步子也只止在偏殿里。 房中的安排竟还是保持着薛漱玉上次来过的样子,只是贺景叙放在自己寝殿里室的制药桌子现下都搬在薛漱玉床旁边了。薛漱玉坐在桌子上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就听见门外有人通传,说是公主殿里的丫头。 薛漱玉扶额,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由云珠领进来的正是贺景璃的侍女,葵葵。 “给薛世子请安,公主请您去御花园聚聚呢,叫奴才来请世子。” 薛漱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懒懒地开口。 “知道了。” 薛漱玉便唤了云珠一个丫头,再油葵葵带着往御花园去了。远远的坐在秋千上的晃荡着两条腿的,正是贺景璃,今日是件水波纹样式的素衣,头上还是简简单单地挽了个飞云髻,插了一个平安扣的银簪子。 别说还是挺好看的,特别是这条水波纹的裙子,赶明也去添一件。薛漱玉心里这样想着,脚下很快便到了贺景璃跟前。贺景璃荡秋千甩的高高的,半晌才注意到薛漱玉,忙吆喝和宫女给她停了秋千,跳下来在薛漱玉面前站定。 “漱玉哥哥,你来啦!” 第六十章御花园吃醋记 薛漱玉见贺景璃秋千都还没停稳当,就迫不及待地蹦下来,离地还有一人高,生怕她伤到哪了,忙上去扶住她,葵葵云珠也是吓的不轻,周遭的宫女们见状都纷纷围上来。 贺景璃却不以为意,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起开点,自己则蹦蹦跳跳到薛漱玉面前,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 薛漱玉见她一番举动,责备地皱起来眉头,看着仍是嬉皮笑脸的贺景璃,假意要生气。 “公主若是伤着哪了该如何是好!总是叫臣陪着一同玩,臣本是没有那个意思,可是旁的人看了去了,该是如何揣测,公主也是要注意自己的名声啊!” 薛漱玉这样讲着,也注意到贺景璃都要贴上她胳膊了,不着痕迹一般往后退了一小步,贺景璃却是实打实的看见了,脸上就是一委屈,忙抓住了薛漱玉的手,讨好一样的往后带了带,开口声音活像是被欺负了一样似的。 “受伤了不也是还有漱玉哥哥能医好嘛......只是只有漱玉哥哥愿意陪我说两句话,若是不妥......我就七天找一次漱玉哥哥如何?” “唉......公主啊......”堂堂一个公主......薛漱玉见了贺景璃的样子也是心软了,最疼他的皇兄肩上担着整个天下,贺冽临自从上进了,贺景叙就有意提携他协助着处理政务,贺景璃更是宫中无人相伴了,只有自己来宫中才有人说两句话。 “诶!世子和公主出来玩也不等等本王!今日皇兄心情可好了......早早地就......”这爽朗的少年声音,一听便知道是和贺冽临。 贺冽临脚程快,还没等薛漱玉松开贺景璃强拉上来的手,便已经看见了眼前这一幕,当即石化在原地。 “你......你们......” 薛漱玉忙甩开手,也没看见贺景璃眼里的失落,磕磕巴巴地就要向贺冽临解释。 “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贺冽临哪里会听,脸色是越来越臭,上前一把抓住薛漱玉的手就将他拉到身边来,怒气冲天地低声几乎是吼着说。 “你在做什么!你......你怎么能!这可是公主,你是个臣子!怎么能私相授受的!” “王爷误会了.......是公主......”薛漱玉小声说道,试图为自己辩解。 “闭嘴!”贺冽临忙喝制住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下人,薛漱玉懂了贺冽临的意思,也不往下说了,两个人默契地像贺景璃告了别,路上骂骂咧咧小吵了一路,各自回了各自的殿。 下午薛漱玉去了昭仪殿给王雪时请平安脉,又遵循礼数去了太后哪里报道,唠嗑。贺冽临去了书房中帮助贺景叙分析朝政,闲下来,两兄弟闲聊,薛漱玉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也回了书房帮助贺景叙处理卷宗。 两兄弟见薛漱玉回来,打趣她一个御前的侍读,天天满后宫跑。贺冽临说起来,又想起来白天在御花园中薛漱玉与贺景璃拉拉扯扯,气就不大一出来,有些不高兴地放下来自己的茶杯。 “皇兄还夸她呢,是该说说她和公主了,虽然要好,可是臣子公主的,一男一女总归是避嫌的,今早白天听说她们去了御花园,我便图个热闹后面也去了,谁曾想刚到就看见两人举止亲密的很,皇兄,这可不妥当!” “哦?是吗......世子倒是挺会勾三搭四的。”贺景叙听了贺冽临委屈巴巴的告状,倒是不生气,眼神暧昧地上下打量着薛漱玉,说了好些风凉话。 “世子也快到了嫁娶的年纪了,不知景璃公主世子有什么想法没有啊?” “皇上别打趣臣了,臣不敢。只是公主活泼,臣一见如故,关系要好罢了,没有别的肖想。” 薛漱玉心里骂骂咧咧的,却也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心说老娘又没有磨镜的癖好,没兴趣跟你妹妹搞西皮。 贺景叙见薛漱玉尴尬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茶杯刮了刮茶水面上的浮沫,泯了一口就不再调戏她了,主动转了话题。贺冽临奇怪的很,一听皇兄竟然提起了赐婚的意思,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不知道到底是觉得贺景璃与薛漱玉不相配还是些别的什么原因。 后来贺景璃听说了贺冽临还到自己皇兄跟前儿告御状,揪着自己小哥哥的耳朵好一顿问候,又到自己皇兄面前撒赖,说是自己的清白都被贺冽临搅混了,贺冽临无奈才跟薛漱玉道歉,薛漱玉知道贺景叙看两个不知情的小孩瞎闹也是闹心,摆摆手作罢,这日子才清净了。 薛漱玉家中显赫,自己争气短短的时日就到了御前侍读的位子,简直如日中天。薛漱玉在宫中早就是大红大紫,却还是心平气和,又聪明伶俐的,在宫中当差越发如鱼得水。 一日,薛漱玉整理完书房里的卷宗,归好了类,贺景叙回来了便是要批折子的。薛漱玉照例吩咐李成海奉茶,自己则到桌前研磨。 贺景叙批了一阵,忽然放下了折子,闭上眼睛,抬手揉着眉心,薛漱玉察言观色,知道是政事上的事情惹的贺景叙不快,却也不主动开口,还是不停下手里的活,等着贺景叙开口。 “你可想出宫走走?朕见你每日都在拘束在宫中这张桌子前门,也闷着了吧。” “好,皇上愿意就带上臣吧。”薛漱玉知道贺景叙定然是碰着了什么事,却还是不开口问,也不承认自己确实在宫中带的不痛快。 贺景叙好像心思不在面前了,也不戳穿薛漱玉的小心思,喝了口茶,又开口道。 “有人上了折子,说是朝中有大臣贪赃私吞饷银,检举说是场在宝红楼议事,朕意下今天微服去宝红楼看看,你便跟朕同去吧。” “臣遵旨,这就叫宫女准备衣服,皇上您歇歇吧,相关事宜臣帮您处理。” 贺景叙颔首,揉了揉眉心,又捡了折子在手上继续看。 第六十一章本姑娘好看吗 当晚,宝红楼。 贺景叙换下龙袍,穿了一身一身玄色衣裳,衣裳滚了刺绣边,布料清透柔软,当然是比不上龙袍的,但又不失大气优雅,看起来神气又优雅、薛漱玉一身裁剪合体的月牙白的锦袍,身姿显得清瘦挺拔,步履轻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二人一黑一白,并行进了宝红楼,便服打扮的护卫混在人群中的各处,暗中盯着。 薛漱玉今日穿的低调,但来这老地方,还是怕被人撞见,一路心惊胆战。走了半晌也无人认出他们,薛漱玉确实在宫中闷久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竟是兴奋起来。贺景叙还是如往常一样,性子冷淡,不过也不是一副没见过风月世面的样子。薛漱玉看他像个闷罐子,正要开口找找话题,眼睛余光就瞟到一个人。 薛漱玉飞快地转了过去,顺带着跟贺景叙拉开了一点距离。她看见了......流瑟。 “何事?”贺景叙见状,放低了声音悄悄地问薛漱玉,薛漱玉不答话,不滚什么君臣礼仪,拉着贺景叙的衣服角往外带。 小声说道:“熟人,快走,我得换身衣服。” 贺景叙挑眉,人堆里瞄了一眼,对上一个妈妈的眼睛,小幅度招了招手,再从荷包里掏出来一个明晃晃的银锭子晃了晃,意思昭然若揭。妈妈站在边上,见了银子眼睛就是一亮,再打量贺景叙与薛漱玉,忙挂上殷勤的笑容,哎哟哎哟地就迎了上来。 “这可真是见外了,二位是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满足。”妈妈笑着说着见外的话,手没闲着就摸走了银子。 贺景叙看了一眼薛漱玉,微微笑了一笑,便凑到大红大绿的妈妈耳边,耳语了一阵,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贺景叙递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就下去了,临走还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眼薛漱玉,看的薛漱玉浑身发毛。 “皇......贺公子说了些什么!”薛漱玉凑到贺景叙跟前,愤愤地质问道,贺景叙还是摇了摇自己的扇子,瞥了薛漱玉一眼,看来是懒得跟薛漱玉说。 薛漱玉无奈,就看见方才出去的妈妈站在门上招手唤她,薛漱玉狐疑的又回头看了贺景叙一眼,便跟着出去了。 “衣服找好了,公子跟着我去换吧,特意挑了一身好看的!”妈妈笑的灿烂,薛漱玉陪着笑,心里忽然就浮上来一个不好的预想。 果然当薛漱玉跟着妈妈拐进去一件偏房,便看见了床上的衣服,打开看看,脸上就是一僵。 这是一套女装,和薛漱玉上次看见贺景璃穿的那条水波纹的裙子颇有些相似,朱钗粉黛的一应俱全。薛漱玉在屏风后换衣服的空当,妈妈就出去唤了个丫头候着准备给薛漱玉装扮。 薛漱玉担心贺景叙在外面的安危,若是有什么突发状况,暗卫赶来也是要时间的比不得自己在跟前,于是手上动作快,解开了束胸就驾轻就熟地换好了裙子,看着两个硬硬地半圆物体,脸上颇为无奈,四下环顾一圈,没有地方藏,还是偷偷打开窗子丢了出去,长叹一口气,放下来头发,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出去了。 妈妈早就出去忙着招呼其他恩客了,候在外头的丫头见薛漱玉出来,都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在胸上停留了半晌,心里讶异到底是给了妈妈多少打赏才能装成这样,薛漱玉见她心思飘在九霄云外,还打量她货真价实的胸,为了掩饰尴尬,故意咳嗽了两声,拉回她的心绪。 “啊!姑娘.......公子真是俊俏,女装都这么好看......我给您扮上了肯定更好看!”丫头见了漂亮的人,也想看看薛漱玉上了脂粉的样子,忙轻轻推着她坐到窗前的梳妆台面前。 给头发顺了梨花油,取来了好几把玉簪子给薛漱玉挽发髻,珍珠良玉银篦子都一一插上,再铺上胭脂水粉,抹上口脂,越打扮越好看,甚至还拿出来自己最喜欢的香薰球给薛漱玉挂在身上,拉起来打量了好久,又在手上补了一对玉镯,才满意地点点头,领着薛漱玉回大堂。 贺景叙等的无聊,寻了一处稍稍清净点的雅座坐下挑拣着自己满意的糕点,细嚼慢咽,远远地见了薛漱玉,边停下手,眼睛慢慢眯起来。 薛漱玉换上了姑娘装扮,走路也不似从前大步流星了,莲步轻移,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着了一身白色牡丹烟罗水泼纹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衣裳随着身形一动,似有月光照水,波光粼粼之感,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薛漱玉太久都没换过姑娘装扮,一时又穿上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不敢直视贺景叙,磨磨唧唧地走,可总归没有几步路,贺景叙慢慢捻着自己的翡翠念珠,耐心地等着薛漱玉走到面前。 “老看璃璃穿那件水泼纹的白裙子,问了才知道你喜欢那一身,拿了钱办事果然得力,这一身行头你穿挺不错。”贺景叙瞥了一眼薛漱玉有些微红的耳朵,慢慢悠悠又轻描淡写的说道。 薛漱玉尴尬了一阵,还是抬起头来,清了清嗓子,本身少年嗓音,男女就模糊,她也没刻意去装,轻声说道。 “公子走吧,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薛漱玉见贺景叙老是盯着自己不移眼,于是出声提醒。 贺景叙笑了一阵,还是站起来,跟着薛漱玉转悠,试图在这风月场上找到朝堂上的熟面孔。流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薛漱玉转身走的快,她的不清楚,现下看见跟着贺景叙旁边又多回来一个人,便上前去仔细瞧。 薛漱玉和贺景叙走的不远,薛漱玉老早就看见了流瑟过来了,心里有些忐忑,但躲是躲不开的了,只好停住了,不自然的笑着看着流瑟过来,贺景叙注意到薛漱玉的不自然,也停下来看流瑟过来,看来这就是薛漱玉说的熟人了。 长得挺漂亮啊。薛漱玉真是艳福不浅呐。 第六十二章混账 “姑娘何事?”贺景叙自然是先开口,怕薛漱玉多说多错露出马脚。 流瑟迟疑了片刻,在薛漱玉身上反复打量着,觉得十分眼熟,这出尘的气质又愣是和她了解的薛漱玉搭不上边,看了好半晌,直到贺景叙不悦的咳嗽了两声才收回了目光。 “无事,只是见这位姑娘眼熟......不知宝红楼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好看一位妹妹......一时看呆了,唐突了。”流瑟虽然是风尘女子,不过宝红楼会教养,她礼数还算周全。 反观薛漱玉,面上笑容就是一样,脸上都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怒气,谁是你宝红楼的妹妹?! “咳,这是某的夫人。”贺景叙隔着一堵空气墙都感受到了薛漱玉的杀气,开口打圆场,薛漱玉听了面上又是一僵,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啊......奴家眼拙,唐突了,尊夫人真是好看,公子好福气,奴家先退了。”流瑟见正方大太太薛漱玉面上已经乌云密布,哪里敢再多留,客套了一下忙找借口走了。 “呸,谁是你夫人!”薛漱玉见流瑟走远了,狠狠地翻了贺景叙一个白眼,愤愤地说道。 贺景叙嗤了一声“若是再看个一晌半晌地,你的老相好怕是要上来撕了你吧,看不啊,一个女儿家,这么会玩。” 薛漱玉听了这话,脸都青了,咬牙切齿半晌还是忌惮他皇上身份,傲娇地一扭头,不愿意跟他拌嘴了。 两个人还没往里走多远,就看见蒙了面纱的皎月抱着琴过来了,眼波流转,直直的就看在薛漱玉的脸上了,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又打量到贺景叙身上,目光来回跳了两轮,就又看着薛漱玉,有一丝疑惑。 薛漱玉汗颜,知道这点小伎俩是瞒不过皎月的,缓缓开口,“皎月姑娘,这是我家公子......咱们好久不见了。” 皎月听闻,又移开眼睛到贺景叙身上,眼珠子转了转,刚想说话,就听见贺景叙有些不爽。 “薛姑娘,真是风流的紧,桃花运当头啊。”贺景叙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还可以加深了薛姑娘三个字,旁的人也不少,听见了这话,纷纷都停下来打量三个人,一些议论声就起来了。 薛漱玉瞪了贺景叙一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皎月心里了然,知道薛漱玉处境不妙,再次打量了一眼贺景叙,便干脆地走了,与薛漱玉擦肩时,悄悄说了一声。 “老地方。” 周围人有的人认出来蒙了面纱的姑娘是宝红楼的头牌皎月,嗓门更是大了,一时又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薛漱玉走不开,稍稍垂下头,她已经听见了周围人议论到她性别上来了,心里纳闷,我难道不像姑娘吗,是在怀疑我是个磨镜吗? 议论声越来越大,贺景叙与薛漱玉几乎是被困在了原地,贺景叙都听见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都是围着薛漱玉来的,稍稍上前一步把薛漱玉挡在了身后,周围见状更是起劲。 贺景叙一挑眉,也不好发作,顿了片刻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将薛漱玉肩膀扳正了,手落在薛漱玉下巴上就是一挑。 薛漱玉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可身体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僵硬着直接被贺景叙吻了上来。 贺景叙吻的扎实,薛漱玉一时也傻了,忘了挣扎,贺景叙越吻越深,越来越不安分,薛漱玉好歹是反应过来了,藏在裙子下面的脚狠狠踩上了贺景叙的脚尖。 贺景叙吃痛,镇定地放开薛漱玉,挑衅一般将她往怀里一揽,扫视了周遭看热闹的人一圈,周围这般大胆的举动,皆以为贺景叙是来寻风流的恩客,找了一个漂亮姑娘罢了,懒得看些热闹,都散去了。 薛漱玉气的都要跳起来三丈高,也不管贺景叙的眉毛挑上了天,还是怒气冲冲的死瞪着他,丹唇微启,就要口吐芬芳,贺景叙往周围一移眼,示意薛漱玉注意不要露了马甲,薛漱玉还算冷静,虽然脑门充血充地蹭蹭的,还是忍住了一肚子脏话,黑着脸跟贺景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半晌,一个便服打扮的侍卫进来凑在贺景叙的耳边耳语了一阵便快速离开了,贺景叙看了薛漱玉一眼,告诉她目的已经达成了,准备回宫,忽然就住嘴了。 “他在这里做什么......漏网之鱼?” 薛漱玉顺着贺景叙的目光看过去,便看见了江怀义正环着一个美娇娘斟酒,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就要走了,薛漱玉别过脸,小声告知贺景叙,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离开。 贺景叙见方才皎月的样子,也不多和薛漱玉计较,点头算是允许了,换了条路便有几个乔装打扮的仆从不远不近的跟着动了。薛漱玉提着裙子,快速闪出去身,往皎月闺房中去了。 “今日来是为了何事?是那件事情有进展了吗?”皎月已经摘下了面纱,露出来一张漂亮的鹅蛋脸。 薛漱玉想了想前后关联,这也算是吧,点了点头,告诉了自己今天的来因,皎月一听,面上满是不屑。 “嗤,我当是谁呢,几个酒囊饭袋,可不是次次都聚在宝红楼最隐秘的那个雅间吗,果然是几个贪官,你若是想知道,我一一告诉你便是,也算是为名除害了!” 薛漱玉一听有戏,忙招呼皎月细细说与她听,一番谈话下来,竟得到了不少的消息,薛漱玉感激万分,皎月虽然身为下贱,但是善恶分明,有一颗嫉恶如仇的心,还有朝中好些人面兽心的风流客,在百姓间为非作歹的荒唐事都细细扒下来说给薛漱玉听,嘱托她早些为民除了这些尸位素餐的废物。 薛漱玉听了大为吃惊,期间还听见了江怀义的名字多次,心里愤恨更是多了几分。 “薛姑娘......我嘱托的你的事情.....你可务必不要忘了,皎月的念想,可都在姑娘您身上了......” “姑娘放心,某种程度上,这些贪官与姑娘的仇人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今日在姑娘处得到的消息,也是使了大力气的。薛某不是无情人。” “那就好。” 第六十三章还有党羽? “哈哈哈哈......”薛漱玉在书房里收拾奏折,就听见店外面传来贺景叙爽朗的笑声,显然这声音的主人此时十分愉悦。薛漱玉抬眼看了一眼门外,还是继续做她的事情。 贺景叙把他的翡翠串子从右手轻轻甩进左手,又从左手甩进右手,这是他心情大好时的小动作,薛漱玉很早就发现了贺景叙这一点,观察入微,贺景叙的小动作总是能反应他此时心情,薛漱玉拿捏的十分准,眼力劲比老油条李成海还要毒上几分。 “皇上今日是得了什么喜事,这样开心。”薛漱玉用袖子给贺景叙把凳子擦擦干净,迎着满面春风的贺景叙坐下,试探着问道。 平日里贺景叙一言不发就一屁股坐下,薛漱玉是绝对不会开口询问贺景叙的,现下是个开口的好时候。贺景叙果然不介意,满面笑容,乐呵呵的答了。 “挺会看眼色嘛......知道什么时候开口讨赏赐。前几日去宝红楼一趟收获颇丰,郎千秋一杆子人贪污受贿的证据坐得死死地,抄了家连个屁都不敢放,另外你报上来的几个小官尸位素餐的事情也查清楚了,薛漱玉,你可是出了大力气啊,想要写什么赏赐?” 贺景叙捏了串子在手心里,斜着眼睛笑着看薛漱玉,薛漱玉拱手,微微一笑,礼貌地推脱。 贺景叙想了想,抽了案上最底下的一折子,丢给薛漱玉,想给薛漱玉看看给她赏了些什么,吹了什么彩虹屁。 薛漱玉稳稳接在手上,小心打开看,这次上大致意思是郎千秋等人贪污受贿,剥削百姓,打入大牢,流放家人,明明是贺景叙与薛漱玉两人做的事,功劳全都堆在薛漱玉名上,薛漱玉讶异,抬眼看了一眼贺景叙,笑了一下又再往后略略看了一下,目光便专注起来。 重点在后面,折子里夹杂了另附的一张纸,显然是一张密报,上面写着,查明郎千秋与房明曾是端王房中客。屋里抄查出来与明相入狱一事的传信,此事端倪,凑请皇上。 薛漱玉脸上喜色僵硬下来,反复琢磨后文几个字,实在是把纸咀嚼穿了,也只有这几个字,再无其他含义了,郎千秋......房名......端王..... “怎么了?给你风头不够吹得吗?不满意?”贺景叙停了捻念珠的手,放在桌上,打量薛漱玉的变幻莫测的脸。薛漱玉忙收起情绪,又回了平常神色,只是装不出来喜色。 “臣多谢皇上提携,只是......后面一事要再翻案彻查吗?”.薛漱玉情急,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过问了陈年的政事。 贺景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回答一脸严肃的薛漱玉。 “目前没有必要,明相一家已经倒台,人已经不在了,案子太后板上钉钉,接位的江怀义成不了大气候,实在无须提旧事,还怕有人借此做文章,居心挑拨......” 贺景叙话虽然说的漫不经心,可到了居心挑拨两个字,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薛漱玉,薛漱玉眼神一闪避开了,知道自己问错了话,闭口不说了。 “不过,若是都与端王有牵连,朕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贺景叙话锋一转,语气也狠厉起来。 薛漱玉笑起来,打消贺景叙的疑惑,话里弯弯绕绕地,又绕回来贺景叙让自己出风头,贺景叙被带过去,心思也少了许多,被薛漱玉哄的开心,薛漱玉人在贺景叙面前,可心思还在事情里,惩治了几个污蔑自己爹爹的黑心贪官,自己都要拍手叫好起来,可是贺景叙多疑给给自己几分不信任,她心里总是说起来不悦。 薛漱玉心不在焉地看了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知道为父亲沉冤昭雪的日子,还远。 贺景叙拟的文上了朝廷议事,薛漱玉的名声便传开了,一时也是响遍了前朝后宫,贺景叙多次在朝堂上嘉奖薛敬远教子有方,薛敬远面上有光,上朝下朝,身边恭维的人总是人来人往,府中前来道喜的要踏破了门槛。 薛漱玉送折子回贺景叙书房,正见了在里面议事的薛敬远,贺景叙见两父子,不,是两父女相见,碍着自己,心里体己的话不好说,大手一挥,叫了人送薛漱玉回府庆贺庆贺。贺景叙高兴,上了独一份的礼,薛家父子谢恩回宫。 薛漱玉是皇上的侍读,身份便高出来薛敬远几分,马车不能同乘,宫中同是臣子,回府便是父子,薛漱玉在马车里坐了许久,听见外面人声多了一些,颠簸了一小阵,便停住了,看样子是到了阳平侯府。 一下马车,府中凡是有些脸面的人,大到掌事的刘氏姚氏,小到掌事丫头,都在门口盛装候着薛敬远与薛漱玉回府,薛漱玉心里也得意,真是气派,这怕是薛漱玉长这么大,第一次得家中大礼相迎吧。 回到府中,府里早就是掌灯结彩,高朋满座了,原来是薛敬远知道薛漱玉给自己长了脸,特在府中大摆宴席,遍邀亲朋好友,为薛漱玉接风洗尘。 父子两也是许久没在桌上碰杯,两爷子相谈甚欢,薛漱玉重生来也是第一次和薛敬远谈天说地,心里也羡慕一个男儿可以能拥凌云壮志在胸襟,父慈子孝,共谋大道,一场酒席,也知道更细致薛敬远为人。薛如音薛如秀和刘姚氏皆是女子,除了奉承几句,简简单单吃了饭,便是要下桌的,男人的酒席,女人是无实质作用的。 自从薛漱玉上桌,桌上薛敬远还有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围着薛漱玉在转,薛如意一干人除了干干地不情愿恭维两句,什么话也插不上,被晾了一整场饭局,薛如音走在回房的路上,心情不好的很,想想就嫉妒地牙痒痒,恨不能自己一阵烟飞了化作男儿身。 “手段不小啊,里面混的风生水起的......”薛如音恨恨地踢着路边的石头子,自言自语。 “小姐......您不做些打算吗?”薛如音的丫鬟跟在她身后,见主子不满,怂恿了起来。 “当然要!风头都让她出尽了,以后府中我该如何立足!” 第六十四章又来? 自从薛漱玉懂事般转了性子,一心向学,薛如音一杆子女儿们就坐不住了,现在薛漱玉平步青云,捡高枝子都捡到当今皇上桌前去了,以后若再是飞鸿腾达了,想整治府里几个眼中钉还不是易如反掌? 薛如音心中分析利弊,知道自己是再也不能犹豫了,能快速毁了薛漱玉锦绣似的前程的,那便是毁了她苦心经营的回头浪子的形象,薛如音眼珠子一转,独自里坏水一晃荡,一个点子便递上脑子里来了。 “你......帮本小姐带些东西来。”薛如音目不斜视,声音冷下来一些温度,话里意思是冲着旁边的丫鬟。 薛漱玉经了多场酒局应酬,酒量也是练出来了,今日下了饭桌,准备回自己房中歇息,洗漱过后换了衣裳,捏了捏酸疼的胳膊,顿了一下,总觉得今日饮酒并未过量,但是回了房,脚下总有些绵软无力,以为是太劳累了缘故,于是脱下鞋袜趟进被褥里,闭上眼睛,准备睡着了。 薛漱玉躺下了打半晌,却好无半点困意,反而越来越精神,薛漱玉烦躁的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烦闷当中,不知道为何就想起来宝红楼贺景叙强吻她的场面,又羞又气,一时心绪大乱,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道想到什么龌龊地方去了,忙给了自己轻轻一巴掌,好清醒点,愤愤地闭上眼睛换了个姿势,试图继续入睡。 半晌,薛漱玉倏地一下蹬腿从床上惊坐起来,不对劲,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薛漱玉忽然愣住了,自己今日好像有些反常.......仔细思索了片刻,目光落到八仙桌上的茶壶上,狐疑地揭开拿起来放到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半晌也并没有发现异样,薛漱玉缓缓地放下来,目光又在房间周围扫视了,一圈,又揪起来自己的衣服,细细的闻,还是没有发现不妥。 薛漱玉不解,坐在桌上半晌,也没想出来个缘由,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六根不清净?薛漱玉闷闷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半晌又躺会到床上试图第二次入睡,又过了半晌,薛漱玉满面通红地再次从床上坐起,跌跌撞撞地套上鞋袜小跑到窗前,猛地推开窗,吹了半晌了凉风清醒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被褥。 一定是这个! 薛漱玉正打算奔过去,检查自己的被褥,却瞟见,另外一边的窗子上多了一个鬼鬼祟祟地影子。 薛漱玉眼睛一眯,把撑窗户的竹竿轻手轻脚地收下来,拿了一个小珠子卡住了窗户,快速躺回了床上,本来想装作睡着了,可转念一想,便扯了被子蒙住了头,一边留心外面的声响,一边偶尔动动。 “吱呀--” 房门果然响了,薛漱玉屏住呼吸,作出来一副意乱情迷的样子等待着外面人的动作。 黑暗中的被子露了一点光,一双冰凉的手先是探了进来,探上了薛漱玉的大腿,薛漱玉强忍着动腿踹上去的冲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很快的,一个滑嫩的肌肤就贴了进来,薛漱玉一眼一瞪。 就是现在了! 薛漱玉猛地踹开自己的被子,一双手准确无误地钳制住那双手往后一拧,借着翻身坐起来的力气狠狠将溜进被子的不速之客按进被褥里,用被子裹住了他的头。 薛漱玉重见光明,抽了放在房中的软绸子,将身下人的手带着脚捆到了一起,这才得空看清来人,这竟是个男人的身体,身上还不知道熏了些什么迷人心智的香,闻的薛漱玉直皱眉。 这人覆了一层轻纱,几乎是不着寸缕,身段柔软,不见一丝腱子肉,薛漱玉厌恶地扯下来裹住他头的被褥,一张有些妖气的脸边漏了出来,双目含泪,薄如纸的嘴唇微启。 俗,真是俗,一个男子作这幅打扮,看的薛漱玉直犯恶心,方才被他触摸到的地方觉得都快烂了似的,还没等着男子掐着声音说话,薛漱玉瞬间反应过来,接着巧劲,扯了裹在他身上的被褥往地上一摔,腿一蹬就把他直接连带着薄薄地木门踹了出去。 手一劈将放置在窗边的软剑抽出来,甩直了对准了这个男人的脖子,狠厉的低声呵斥。 “闭上你的嘴,才会有命活!” 这男子刚想开口,又唯唯诺诺的赶忙闭上嘴,伏在地上直掉泪,正当此时,薛漱玉就听见了几个熟悉的声音慢慢地近了。 呵,故技重施,还学聪明了一点,把迷魂粉熏在被褥这种容易被忽略的地方,自己差点就着了道,这次竟然是换了个男人来恶心自己,歹毒的妹妹还真是可爱呢。 薛漱玉瞥了一眼转角已经有了火光,清了清嗓子粗了声音呵斥道,手还作势往这男人脖子上提了提。 “你是什么人!爬到我的床上是做什么!” 这个男人,也不能说是男人,这个男孩,身体越发是哆嗦起来,背一抽一抽地起伏。 “爹爹,我也是吓坏了!云秀告知我,说是准备上台演戏的伶官不见了踪影,差人去找怎么也找不见,最后最后......说是听见了哥哥房中传来了伶官的声音......实在是......难以启齿......” 薛漱玉冷冷地听着薛如音的声音逼近,片刻就散发着戏精的骚气,出了拐角,这次倒是不见了刘氏,换了薛如秀跟在边上作假证。 薛如音正给薛如秀使眼色,忽然就瞥见了薛漱玉脸上乌云密布站在门口,手中利剑直指伶官的脖子,地上的房门木头碎了一地,薛漱玉正冷冷地死盯着她。 “爹,你来了。”薛漱玉瞥了薛如音一眼,正回眼睛看向薛敬远。 “漱玉,如音说你房中有一样,请我过来看看。”薛敬远看清了地上衣冠不整的伶官,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哥哥怎么能这样对人家.....”薛如音转了眼睛,心虚了一下,知道多半是要被倒打一耙,抢在薛漱玉前面质问,试图扭过来话题。 “哪样?对谁?” 第六十五章薛漱玉请求出战 “漱玉,你说,是怎么一回事。”薛敬远偏爱儿子,见了场景,还是愿意相信薛漱玉。 薛如音做贼心虚,不敢再说,也不清楚明明是下的这么隐蔽,还足足多了三倍的量,怎么薛漱玉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眼神复杂地看了薛漱玉一眼。 “父亲,不觉得这场景眼熟的紧吗......这样的把戏,漱玉实在是不想再说了......漱玉今日回来就服了醒酒汤,才溜达回来,见都没见过这人,想要个好位子也不至于献身做这样的龌龊勾当。” 薛漱玉厌恶地看地上的哭泣不止的伶官,别开了眼睛。地上的伶官听了薛漱玉的话,含着眼泪猛地抬起来头,就想为自己辩解。 “不是的侯爷......是!”薛漱玉眉毛一挑,平静地看了过来,伶官瞥了一眼薛如音,却住了嘴,不敢再说了。 “是什么,本世子从来也不好这一口,你若是存这样的心思可真是打错了算盘。”薛漱玉看了一眼薛如音黑下来的脸,估计激将到。 “是什么,你可别平白污蔑!”薛如音秀目一睁,一语双关的话就空口白牙地说了出来,话里满是威胁...... 伶官抬起头,一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似的,委屈极了,半晌又重重地垂下头来,认命般开口,心如死灰。 “是奴才糊涂,请侯爷世子责罚。” 薛漱玉听了面上声色,心里还是落了一算盘,有点可惜没收拾了薛如音,如此看来,这伶官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薛如音手里,看来也不是自愿的样子,也是可怜。 薛如音松了一口气,生怕再生什么变故,唤了下人就把摊在地上的伶官连拖带拽地收拾下去了,伶官临走还扭过头来看着薛如音,神色复杂,薛如音揪着心,生怕伶官再说出来什么,好在伶官除了哭嚎再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哥哥受惊了,妹妹也是担心你误入歧途......” “真是多谢妹妹了,晚上凉,多加些被褥才是,快回去歇着吧。”薛漱玉牙尖嘴利的,嫣然一笑,对着薛如音说道,声音平平淡淡。 果然薛如音听到被褥脸色就是一沉,尬笑了一声,便讨好一般问候薛敬远,劳动了自己的爹爹之类的。 薛敬远大智若愚,当然是知道薛如音与薛漱玉不和的,这是这场把戏到底是谁先动的歪脑筋,薛敬远是不知道的,当然也不愿意追究,一家之主,诺大个侯府也是勾心斗角的,他的能力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在两个字,制衡。 薛敬远敷衍地应和了薛如音,不过这态度可就冷淡了不少,嘱托薛漱玉晚上在注意些,早日修补好门窗,现下去歇息别着了凉。 这个态度,可是鲜明的天差地别,薛如音看在眼里却无法再开口了,薛漱玉面上笑着,微妙地挤开薛如音,送薛敬远到到门口,挑衅的看了薛如音一眼,背起手慢慢悠悠地往回踱步。 薛敬远不是没有看见薛漱玉的眼神,大致就明了小孩子过家家的,看来是薛如音先起的头,想了想,性质这般恶劣,就这么算了,还是委屈了薛漱玉,偏袒了薛如音,象征性地罚,也是要罚的,于是在走出薛漱玉门之前,淡淡的开口。 “主仆都这么爱走动,什么消息都打探的清楚,女儿家,不重这些,不如在你闺房里学着好好做做女红吧,养干净心。”薛敬远说的客气,话里意思便是要禁薛如音的足。 “爹!”薛如音哪里听不出来薛敬远话里的意思。 “住嘴!给你留了三分薄面还不知足!”薛敬远不怒不喜,看过来,薛如音明白自己爹爹这样便是动了真格的,不敢再开口,悻悻地应了,灰溜溜的带着自己的丫鬟云秀走了。 在府中第一日,便是杀鸡儆猴的罚了薛如音,刘氏一杆子人便都安分了,薛如意回府这些日子,倒是清清静静地过的自在。 薛漱玉三日之后回宫,自己的光辉事迹都传到后宫里来了,薛漱玉走在宫中哪处地方都有人知道,上来问好的,薛漱玉回偏殿一路上都应付来了,笑的都有些麻木了。 薛漱玉办事得力,薛敬远前朝得势,贺景叙办起事情来也是顺风顺水,现下已经破格带着薛漱玉上朝堂了。今日,贺景叙之前给薛漱玉看的关于处置贪污一事草拟书,便是要在朝堂上公开处置了。 贺景叙手下的管事官在念处置结果,杀鸡儆猴。薛漱玉安静的站在垂帘后面,一眼不发,虽然早就知道处置结果,但还是心里过意不去。自己其实并没有出什么力气,全是皎月的功劳。民间百姓都听说是薛漱玉还顺手帮他们处置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地头蛇,竟是给阳平侯府送什么东西来感谢的都有。薛漱玉在自家府中三日,每每听见人上门感谢,都不好意思极了。 贪污的官早就被私下查抄完了家底,现下都是心如死灰最后配合着贺景叙在朝上震慑旁人,连辩驳的话都没有一句,便被再一次打进大牢。这番事情完了以后,便是今日的正题了,贺景叙清了清嗓子。 “众爱卿,南部一个村落遭了瘟疫,是及其难医治,过人十分厉害,南部的都督来信告急,现下,可有人愿意跟着太医院的圣手前去?” 贺景叙顿了顿,缓缓地抛出来这个问题,视线从左落到右,凡是被看到的大臣无不是故意做出来一副沉思的样子低下头,要不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眼神在空中胶着着,商议来商议去却也没个结果。 安静了半晌,薛漱玉正在帘子后面犹豫着,见薛敬远竟然是抬起了头,忙抢在自己爹前面出声。 “皇上,臣请求同太医院同去。” 贺景叙颇为吃惊地转过头,看向薛漱玉的眼睛里写了,你疯啦? “此去凶险,世子尚未有这些经验,还是不要去冒险的好。”贺景叙已经在给薛漱玉反悔的台阶了。 可薛漱玉已经拿定了注意,南部的瘟疫正是磨练她医术的机会,何况她不愿意受平白飞来的赏赐。 “臣有把握让昭仪娘娘的病稳定,也是有把握平定瘟疫的。” 朝堂下一片哗然。 第六十六章宣抚使 朝堂下大臣议论纷纷,贺景叙几次三番的用眼神试探薛漱玉,想知道个结果,薛漱玉见了,回以坚定的目光。 底下有不知情的大臣,纷纷嘉奖薛漱玉与的勇气。端王党羽眼里都是幸灾乐祸,薛漱玉十分坚持,贺景叙无奈只得撇开眼睛,挥了挥手作罢。 “薛漱玉世子服侍在朕的左右,十分得力。现如今又主动请缨,肩挑大任,十分英勇。着,封阳平侯府世子薛漱玉为宣抚史,与太医院刘太医共同出使南部,平定瘟疫。” 薛漱玉瞥了一眼朝堂下的喧闹的大臣,又看了一眼薛漱玉坚定的身影,缓缓开口。 这番话一出台下又是一片哗然,要要知道宣扶史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职位,薛漱玉只是一个侍读,哪怕是主动请缨,这番嘉奖也是十分破例的。 “臣谢皇上隆恩。” 薛漱玉抬头与朝堂之上的贺景叙对视,二人相望无言。 “退朝。” 满朝文武便恭恭敬敬地拱手告退,薛漱玉跟在何景旭的后面也退到了书房。 “为何如此?”贺景叙笔背着手在前面走着,薛淑玉则是慢慢的跟在后面,也不说话。 “皇上与臣的赏赐太高,成受之有愧,自请去南边平定瘟疫,也是为了磨炼医术,以便为将来给皇上解毒。” 贺景叙沉默了半晌才回了个嗯字。 “晚上通知宫中摆宴席,为世子践行。”和锦旭半天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李成海忙应了,立马着手让下人去传信通报了。 薛漱玉书房中的事情已经忙完了,贺景叙该批的折子也已经批了。薛漱玉例行去太后和昭仪那里请平安脉,傍晚才赶在宴席开始前回来,坐上了席。 薛漱玉连连高升,前朝后宫,一时风头无二,薛漱玉人又长得中性,每日里提着个药箱在宫中人来人往的,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医院哪位年轻帅气地太医,见了都是心驰神往。 薛漱玉草草放了医药箱,匆匆的赶了过来,宴席设在水台上,坐在首位的是太后,贺景叙,次一点是昭仪,再然后是贺冽临与贺景璃。贺景璃见薛漱玉过来,就弯起来眼睛,等了薛漱玉请完了安,便是头一个甜甜地开口唤薛漱玉。 “世子哥哥,你来了!” 薛漱玉见了贺景璃,礼貌地笑笑应了,又挪眼睛到贺冽临上,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贺冽临就把旁边椅主动挪开,示意薛漱玉坐下,二人坐下也是好一番耳语。 二人把酒言欢,周围亲近些的大臣免不得要过来敬酒,薛敬远也被破例恩赐进内功与天子同食,父子相聚,立马要就分离,也是好一番伤感。 一杯一杯的酒是实打实地下肚,宴席结束,薛漱玉已经是微醺,脚下都已经有些飘忽了,迷迷糊糊地进了大概像偏殿的殿门,坐上了一个与她房中相似的八仙桌,斟满了茶水,身子便已经瘫软在桌上了,摩挲着茶杯还没有递到嘴边上,眼睛就已经迷迷糊糊地合上了,脑子昏昏沉沉地,慢慢没了意识。 “嗯?” 这是哪里啊...... 薛漱玉再一次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黄色的刺绣布料,看样子好像是匹床幔,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想清醒一点,她明明是记得睡着之前好像是没在床上的了......难不成是她断片了...... 嗯?!不对,谁的手还在她薛漱玉的腰上?大胆! 薛漱玉大惊失色,额头上的手甩下来就要去掰自己腰上的咸猪手,这一动静,从后背抱着薛漱玉的人便牵连着动了。 “别动......”声音十分耳熟,薛漱玉愣了一下,这,这声音,竟然他妈的是贺景叙! 这是怎么回事?!薛漱玉小心的扭过头来,看清了背后人的睡颜,一张从来都只有睿智冷静地脸上,如今是少有的安静恬淡,还真是稀奇。 薛漱玉深吸了一口气,被贺景叙抱着冷静了片刻,感受一下,腰上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薛漱玉身上,方才薛漱玉惊醒贺景叙才将手收紧了一些。 薛漱玉小心翼翼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开贺景的手掌,轻轻地将贺景叙的胳膊放到一边,慢慢滚到一边,脱离了贺景叙的桎梏。 薛漱玉又惊又吓的后退了好几步,到了到桌上才定下来,看贺景叙睡得香甜,呆傻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检查起她的身上,衣服妥帖整齐,束胸也是好好的。 薛漱玉松紧一般地卸了一口气,而后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为何要这样紧张。薛漱玉晃了晃头,让自己刚从睡梦中清醒的脑袋快速启动运转起来,却忽然感受到胸前好像挂了个异物。 手探进去一摸,牵扯出来一个折成小三角的黄符,展开一看,朱砂画得整齐的,这是一张平安福,看来,是贺景叙拴上的...... 薛漱玉将符咒折回去,复原好,摸索着小三角,又回头看了一眼贺景叙的睡颜,眼波流转,心里浮上来一股暖意。 是个有感情的人.....薛漱玉思量了从前二人相处,贺景叙毒发,病恹恹地在殿里,状若疯癫,人不人鬼不鬼的,现下毒解开了大半,人也冷静了不少,眼下睡着了,还算是一个正常的美男子,薛漱玉还觉得有些悦目。 薛漱玉人也已经清醒了,在正殿顿了半晌,准备走时,还是回来到贺景叙面前,帮他拎了拎被角在床上才再回头抬脚出了殿门。当然,她也是不会看见贺景叙睁开了眼睛,嘴角也是有了少见的笑意。 薛漱玉回到偏殿自己的床上,偏过身子,闭上眼睛,将脖子上红绳系着的平安符护在手心里,沉沉地睡下了,一夜无眠。 薛漱玉天亮遵循着自己生活的习惯早早的醒来了,候在窗幔外面的云珠听见了薛漱玉的动静,撩开了窗幔,伺候薛漱玉起床。 “世子,咱们该回家了。” “是该回家,此去不知何日才能回来,还有些话还没有好好跟父亲说。” “走吧,云珠。” 第六十七章顶包 这次薛漱玉回家,坐的是御赐的銮驾,气度非凡,阳平侯府的匾额也换了贺景叙的御笔。阳平侯府上上下下皆是在正大门跪迎。 “父亲!” 薛漱玉见薛敬远竟是跪在青石路上,见了他还要起身再拜,忙下了銮驾,就要上前制住薛敬远摆跪,云珠忙上前制住薛漱玉。 “世子,您是受了皇命的重臣,位份已经和侯爷不相上下了,皇上赐了銮驾,不跪是不合礼数的,世子别糊涂。” 薛漱玉听闻才堪堪制住,眼睁睁受了自己父亲的摆跪,一拜以后,薛漱玉赶忙搀起来,云珠等人再像薛敬远跪拜。薛漱玉这才与薛敬远对视,薛漱玉发现,薛敬远眼中竟然是有泪花在闪烁。 “父亲......” “世子出息了。” 薛敬远按在薛漱玉的手上,说了这句再无话了,薛漱玉半晌也没有再开口,二人静默了一下人,并行着往府中深处去了。 今日府中用膳必然是要一家子齐齐的,摆个大阵仗,薛漱玉上了桌,环视了一圈,该在的人都在,刘氏尚在禁足,姚氏正留神着薛敬远的动向,薛如音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倒是破裂出来了,正恨恨地看着薛漱玉,见薛漱玉看向她,忙移开眼睛,薛漱玉也不想与她来劲,便又看下去,薛如秀倒是不像从前一般上桌只知道吃菜,今日倒是愁眉不展,食欲不佳。 “二妹妹是怎么,像是不开心?”薛漱玉出于礼貌,随口问了一句。 薛如秀忽然被点名,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似的,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脸上十分难看,习惯性地去看薛如音的脸色,薛如音不想搭话,撇开眼睛。薛如秀嘴皮子微张了半晌,像是难以启齿,又闭上了嘴不愿意多说了。 “喔,有人家来提了亲,正考虑着嫁娶这事。”薛敬远见了薛漱玉打量薛如音,才接过了话头。 薛漱玉略微有些吃惊,眼神微动,略略扫了一眼,周围但凡是个知情的人,脸上表情都是讳莫如深的,薛漱玉知趣,薛敬远也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薛漱玉心里记下来这一事,知趣地岔开了话题,举杯挨着敬酒。 晚上薛漱玉与薛敬远父子俩,吃酒吃到了最晚,薛漱玉送薛敬远回房,到了房中,四下无人时,薛漱玉见薛敬远今日心情不错,才漫不经心地提起来方才宴席上说的嫁娶一事。 “是全太傅儿子,全太傅私下里上门提了这门亲事,我还在考虑着,不过七有八十的,如音是得嫁的。” 薛敬远与薛漱玉在桌旁左右左右,薛漱玉听了,当即就思量起来,着全太傅的儿子自己是见过的,慈父慈母多败儿,全太傅这个儿子同薛漱玉从前一样,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如此倒也是罢了,可这败家子还偏偏是个跛子!薛如秀虽说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女,但毕竟也是阳平侯府的女儿,这般草草的嫁了,倒是委屈了。 出于恻隐之心,这薛如秀是个没主见的,从来都是活在薛如音的控制下,说是真讨厌薛漱玉,要置她于死地,这也不至于。薛如秀是个懦弱的,其实还是心思善良的。 “父亲,儿子认为,您还是再考虑考虑,有些......不妥。” 薛漱玉思量了半晌还是说出来这句话,不过就是往后的利弊没有好为人师的分析到自己老子头上。 “知道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下吧。”薛敬远低着眼睛,算是允了,让薛漱玉下去,自己好静一静。 窗外偷听的不知道是男是女,一闪而过,接着夜幕,隐约能看见是往在正在幽禁的刘氏那里去了。 薛漱玉眼睛尖,当然是没有漏掉外面慌张的身影,眉毛一挑,也不当回事,自己掌灯慢慢小心着路上的石子,快步回去了。 “如音让你来的?”刘氏房中清冷,此是正要去洗漱,门外却闯进来个眼熟的丫头,正是方才在薛敬远房外偷听的丫头,是个伺候薛如音的。 丫头凑上前去,在刘夫人耳边耳语的一阵,刘夫人听的面上神色一凝,眼神一流转,手便是往椅子扶手上重重一拍。 “岂有此理,越俎代庖!你下去,来人,跟我走。” 这边薛漱玉才洗漱完,换了寝衣正要上床,就听见门外面砰砰的敲门声,又转身去开门。 来者面色不善,正是刘夫人,开了门,她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脸上乌云密布,阴恻恻的开口。 “薛漱玉,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奉劝你手别伸的太长!” 薛漱玉听了奇怪的很,刘夫人面上善良,其实是个十分自私的主,从来都只在乎着薛如音,这薛如秀不是她亲生的,她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今日怎么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夫人好大的阵仗呢,今日是转了什么性子?”薛漱玉笑的玩味,定然是笑的心里有鬼的刘夫人面上挂不住,闷哼了一声就摔上了门就走了。 薛漱玉看着刘夫人走远,心里除了有些不悦更多的却是疑惑,摸着自己才装上的新的楠木门,有些心疼地摸了摸。 “世子,我去拿饭食就听见旁的下人讨论些三小姐的婚事,说是原本那全太傅是中意二小姐的,不知后来为何找到侯爷时就变成了三小姐......刘夫人方才这般,怕是怕您坏了她好事呢......” 云珠见薛漱玉摸着门半天不撒手,显然是入了神,才上前将自己白日里听到的闲话说了给她听。 “原来是这样......三小姐软弱,一直被二小姐欺压着,薛如音居然拿如秀的终身幸福去顶包,真是岂有此理!做的这般明目张胆!” 薛漱玉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真是动了气,一巴掌拍在门框上,震地木头晃了几晃。 “就是!三小姐其实是个嘴笨的善良人,受了欺负也不敢说.....世子,您,您不是.....” 云珠小可爱也气不过,撅了噘嘴,跟薛漱玉一条心,瞬间是反应过来薛漱玉是要动手收拾收拾薛如音母子了。 第六十八章此去经年 第二日,薛漱玉早早的坐在了京中最热闹处的茶楼一个靠窗的角落里,独自啜饮着茶水,偶尔抬眼看看底下的人潮。 今日的京中此时此处,有些不同寻常的热闹可看,仔细一瞧,原来是,底下榜上贴了张布告说是要招婿,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引得如此多的人驻足在此观看,津津乐道呢。原来是这招婿的不是别人,正是阳平侯府上颇有姿色的二小姐,薛如音。 幕后黑手当然就是优哉游哉地喝茶的薛漱玉,薛漱玉看了看底下,又抬眼望了望楼上雅间,今日她可是专门选了这个档口贴布告的,因为全太傅的跛脚儿子最喜欢在这处喝茶。果然下面嘈杂,不一会楼上的雅间便有了动静,出来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撩了帘子向外张望,薛漱玉忙低下头,等了好一会,见目的达到了,才选了条清净的门走了。 风声传的极快,薛漱玉赶着回来跟薛敬远奉草茶,薛敬远还是知道薛漱玉早上出了门,又听了风声,自己府上竟是要招亲,略动动脑子便知道是薛漱玉。奉早茶时一连大喝几个荒唐,可是布告已经发出去了,又能如何呢,薛漱玉咬定了自己只是见三妹妹出家,自己远行,害怕三妹妹也落得个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跛子的下场,想为身份尴尬的父亲分忧。 这么说来当然是无可挑剔的,加上薛漱玉奉皇命出行在即,薛漱玉当然是全身而退。刚回到房中,便看见靠院墙边上的窗子有转头转脑的小影子,正哒哒哒地啄着窗框。薛漱玉取了撑窗子的竹竿,这个鬼头鬼脑的影子便露出来本尊了,是皎月的信鸽。 薛漱玉取下鸽腿上的信件,展开一看,皎月今日也见了京中的布告,再加打听,早就知道了薛漱玉要远行,因此传信来,又搜集了一些端王的罪证,有些安耐不住,询问薛漱玉何时动手。 薛漱玉思量了片刻,哪怕贺景叙已经知道了端王的丑事,可是中毒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先搂起来处理了,端王之事也是一件麻烦事,这件事情要处理也是在她从南部回来之后,于是去了桌前,快笔写下答复,掂了信鸽飞走了。 事毕,却听见门外喧哗,问了云珠是何事,云珠出门看了一眼,回来回禀,说是刘夫人正乐呵呵的挑选带着大盒子小盒子上门求亲的京中的贵公子,说来也是拖了薛漱玉的名声,来的人大多半都是为的正在缓缓上升的新贵薛漱玉的前程。 果不然,刘氏挑花了眼,当日坐在茶楼上房雅间里的跛子就将风吹到了他爹那里,中意薛如音的全太傅当然是大怒,心里大不悦,硬塞给自己一个傻不愣登的薛如秀,刚塞过去就大张旗鼓地选女婿,这可不是瞧不起他全太傅的脸面嘛。 当晚全太傅便来了消息,说是仔细思量了一下,薛如秀年龄太小,实在不适合嫁娶,便是要解除与他儿子的婚约,薛家大松一口气,薛敬远知道这便是交了恶,可是自己的女儿塞给一个混混一般的流氓地痞,他也是爱惜子女的。心里虽然不悦,但也不好多说,只是心里也知道,他在朝上的位子就快要全部给了薛漱玉了,老一辈的朝堂就要换进新鲜的血液了,也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要紧事。 薛如秀听闻了消息,忍辱负重的眼泪便是掉了下来了,寻了一个无人的时候,便悄悄来了薛漱玉的房中。 “漱玉哥哥!” “妹妹这是做什么!” 薛如秀见了薛漱玉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薛漱玉吓了一大跳,唤了云珠馋她起来。 “哥哥,我听说了,若不是你为如音姐姐贴布告,我哪里逃得脱,从前都是我的错,哥哥.....哥哥不要怪我!我真的错了!” 薛如秀哭得难过,都要嚎哭起来,薛漱玉看她哭得都要接不上气了,也是心疼,摸摸她的头,以作安慰,她知道的,薛如秀只是受了摆布,其实也是个心善的人。她即将远行,府中薛如音若是还在,就是免不了要变成薛如音的出气筒,心里还是有些操心,叮嘱了几句。 “以后在府中,能不与她争就不要争,学聪明一点,若是实在是欺负的很,去找爹爹,也不要一直忍气吞声的,这样她越发得寸进尺了。” “嗯嗯。”薛如秀停住了嚎哭,却还是忍不住抽泣,抽抽搭搭地连连应到。 “快走吧,别叫人发现了,明日我就走了,你自己多小心一些。” 漱玉哥哥,明日我会来送你的!薛如秀抬起来头,看着薛漱玉,认真说道。 今夜薛漱玉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一夜都是翻来覆去的,清早便被云珠唤起来。 薛漱玉盛装,衣服是宫中专门赶制的,门外阳平侯府皆着礼服,薛敬远为首,看着薛漱玉登上马车,刘氏做做样子在薛漱玉耳边叮嘱了几句。 薛漱玉本来无感,可是等登上了凳子,只回头看了这一眼,心里就实打实地浮上来难过,薛敬远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落寞,欲言又止,薛漱玉看见了薛敬远的眼泪在闪烁。 薛漱玉扭头,不忍心再看了,坐上马车,心乱糟糟的,现下是要去城外了。马车颠簸了很久,可见路是从平整,到颠簸,已然是到了城边上了,薛漱玉心里越发有些难过起来。 马车忽然就停下来了,薛漱玉正奇怪,就听见云珠大惊小怪的喊她,意思让她下来看看。 薛漱玉抬手掩在脑门上挡着强烈的光线,顺着云珠视线看过去,城墙上有一抹明黄,显然,这是贺景叙,相隔太远,薛漱玉看不清她他面上的表情,只知道大致是背着手,也同样正看着她。 薛漱玉看着城墙上的身影,笑了,低头抚上胸口的平安符,方才难受心中有些堵,现下也舒畅了,平安符所在的地方渐渐的也暖起来了,薛漱玉笑了半晌,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薛漱玉上前几步,跪下,向着城墙上贺景叙的方向,跪下,行的是三叩九拜的君臣大礼。 第六十九章愿安好 薛漱玉拜别城墙上的贺景叙,大队伍见薛漱玉这般,便知道墙头上的是何人,也学着薛漱玉下车,跪下,朝墙头行礼。城墙上的人也是看了这边,大手一挥,便是允了众人起来了。 大部队继续前进,贺景叙站在墙头上,,脸上看不出来喜怒,背着一只手在身后,另一只手捻着翡翠珠子,一下又一下,而后又低下头,像是和空气说话似的。 “办妥了?” 贺景叙身旁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男子,眉目清冷,恭敬地拱手回话。 “人都安排进去了,臣会前后联络着,以保证南部的消息能顺利传过来。” “办的好,下去吧。” 贺景叙在墙头站了许久,直到艳阳的天下,遥远的碧蓝色剩下最后一抹明黄,渐渐地远了,贺景叙才下了墙头头,城关风沙大,贺景叙的头发被吹得凌乱,面上是少见的漫上了失落的神色。 希望这平安符真的能保你平安,薛漱玉。 路上的风景独好,每每车马停下来整顿时,薛漱玉总要下来看看路上的风景,离家越来越远,薛漱玉的心反而也越来越放空,路上十分顺利,超出了预期的顺利,只怕除了混进来的贺景叙的人别人都不会知道为何如此顺利。 进入了南部地界,薛漱玉在车上便闻见难闻的腐臭味道,掀开车帘子,当即便是愣住了,夹道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面上有血有污泥的,见了薛漱玉乘坐的明黄的马车,仿佛见了救星一般,跌跌撞撞地都爬向车马,阻扰了马车继续前进。 薛漱玉看的心惊,离着她最近的便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满面的污秽,一双大眼睛盛满了眼泪,终究是盛不下了,眼泪冲开了面上污泥,重重地砸下去,踮着脚,费力攀上窗框,伸出手,轻轻抓住薛漱玉的衣角,嘴里小声地咿咿呀呀,虚弱的像小猫在叫了。 “饿......哥哥,我饿.....” 云珠大惊,周围的灾民身上大半都生着疮,这小孩子多半是染了瘟疫的,要是传染给世子该如何是好,就要抽了手帕去打这个小孩子的手,薛漱玉忙制住了云珠,在自己车里找来些干饼子,牛乳茶,递给车外的小孩子。 小孩接过,便如狼似虎的吃,几次都哽住了直抽噎,薛漱玉看了心疼极了。云珠也是不忍心,狠不下心来再驱赶,这时,车外的其他流民见了有了吃食,都争先恐后的挤了过来,一时车马行进便是完全被迫停了下来,前面开路的侍卫无法,回来请示薛漱玉。 薛漱玉思量片刻,就要出马车,云珠见了担心不已,抽了面纱浸了药水,给薛漱玉带上,再拿了泡过的帕子将薛漱玉的手仔仔细细的擦过了,自己也处理妥当,才帮薛漱玉掀开帘子,一同出去,站在马车头上。 “是皇上吗??皇上还记得咱们了!!咱们有救了吗??” 灾民们不知道龙袍与蟒袍的不同,只见薛漱玉一人与众人不同,尊贵无比,恍若天神下凡,一时竟将她当做了皇上,乌压压地跪下来一片,叩首声响了一片。 薛漱玉大惊,忙清了清嗓子,放声安抚道。 “百姓们受苦了!皇上怜惜百姓,承蒙错爱,本为皇上册封的宣抚使,特来帮助医治瘟疫!百姓们快快请起!使不得!” 百姓们听了都落下泪来,大呼皇上怜爱,连连的磕头谢恩,如此这般,知道自己有救了,就主动让开来路,一路拥护马车朝中心医馆处去了。 “世子....这瘟疫好像比平日里见过的还要严重.....”云珠帮薛漱玉揭下来面纱,又仔细给薛漱玉擦擦脸上手上的,颇为担忧的开口说道。 薛漱玉垂下眼睛不语,方才她出去不是没看见的,在远处的山坡上,饿的前胸贴后背的野狗在啃人尸。 若说是在朝堂上,薛漱玉为了报答贺景叙,那是有几分头脑发热的,如今见了这幅场景,她自己到底医术有几分功力呢,这样的大场面,医不医的了,救不救的活。退一万步讲,怕是自己都要搭在里面。 薛漱玉心里沉重,到了医馆都不自知,还是刘太医下了车,才发现薛漱玉不在,叫了薛漱玉下来。 南部的中心地带,是黄粱城,从前最繁华之处,如今瘟疫爆发,受灾最严重的便是这里。这里也是薛漱玉此行行动的中心。 薛漱玉当值留宿的医馆聚集了当地医者仁心的杏林妙手,冒死仗义出手,医病救人,知道宫中派遣的太医来了,皆是心里感激,自发的全部出来相迎。 “拜见各位太医,万谢皇上怜惜黄粱百姓!”众人拱手,齐声说道。 “诸位快快请起,皇上挂念,感谢各位仗义相助,从今天起,咱们就要共患难了,还望各位同僚多多指教!” 薛漱玉虽然不是中间资历最老的,可是位子最高的便是薛漱玉,这开头的话当然是要薛漱玉来回了。 薛漱玉小心佩戴消毒,换下了华服,挑了一身素净的准备出去转转。临了又背上小药筐拿上铁杵,想为在前面忙的焦灼的刘太医采些药,略尽些绵薄之力。 薛漱玉拗不过云珠,也允了云珠非要跟过来,主仆二人便去了近一点的山上,山上羊肠小道上竟也有灾民,薛漱玉一路小心查看,希望了解一些病情,山只上到半道上,身上带的小药丸和一些零嘴小吃食便都施舍了个干净。 “诶,少爷,你看前面。” 云珠拉了拉薛漱玉的衣袖,显然是看见了什么异动,示意薛漱玉也瞧瞧。 薛漱玉走近了,便是看见了一个药童打扮的小孩子,正在喂一个生了脓疮老人家喝一碗褐色的汤药,薛漱玉扇了扇飘忽过来的味道,仔细分辨,竟是中药,浓度正好,再一看,药童背上的箩筐还有些草药,旁边老人家倚靠的树旁还立着带着泥巴的锄头。 薛漱玉奇怪,若是带着药童的医师,怎么方才在医馆并没有见着,四下看了看,也不见药童的主人在哪,这才上前去,询问药童。 “小孩子,你怎么知道如何医治啊,这背上的草药可是采来做这些的吗?”薛漱玉半蹲下,漏出来一双眼睛看着小药童。 “是家里主子教我的!诺,给你看看吧!” 第七十章熟人? 薛漱玉接过药童递上来的药筐,略略翻看了一番,都是一些专治瘟疫的好药材,有的还十分难采,薛漱玉不禁好奇,好奇起来这白白净净的小药童,主人是谁。 “小娃,可否请你带个路,我想上门拜会你家主人,药草真的是不错,想上门讨教讨教。” 薛漱玉好言好语地想问问药童,谁知道这药童听了脸上一变,一把就收回来给薛漱玉的药筐,嘴上就变了话。 “我们主人不喜见客,若是您想请教高明的话,山下那处医馆有好些圣手,您大可以下去讨教,听说最近还来了宫里的太医,赶巧的,您别耽误了,我家主子吩咐我早些回去的,就不陪您了。” 药童朝薛漱玉点点头示意,竟是耍架子一般走了。云珠看了心里有些不满,见着药童走远了,才嘀嘀咕咕的说道。 “这是哪家的药童,就算是不认得您是世子,一个普通客人放低身价上门拜访,居然这般无礼教的。” “好了,也许是个闲散的医者,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呢,在外面说话也不能这样的没轻没重的。” 薛漱玉拍了拍云珠的手,让她安安心心。两人也没太当回事,在山上逛了逛,采了好大一药筐的草药,天撒了黑才回来。 只是过去了一小半个下午,医馆里面原本是睡的满满当当的,现下外面的床铺也是多出来好多,睡满了正疼的哼哼唧唧的病人。 薛漱玉见了刘太医一干人在药炉子面前忙的不可开交,便放下药筐忙和药童一起将草药铺在晒药的簸箕上,又吩咐了云珠去给医师们打下手磨药粉。 薛漱玉自己则去取了自己的医药箱,到了躺在外面还无暇被顾及的病人那里,问诊开药,凡事皆是亲力亲为。薛漱玉医术与正道不同,学的是悬壶千问,师承鬼医陈伯隐,医术上另辟蹊径,若是太医们能抽个空过来看上一眼,一定要咂舌,大呼胡闹。 薛漱玉磕磕盼盼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熟练了不少,速度也提了上去,刘太医正要出来便看见薛漱玉在收拾东西擦手了,显然是外面不用他再过去亲自费心了。 刘太医便是从前那位,亲眼看着薛漱玉来太医院借着治病的由头来搜刮药材的太医,所以是知道薛漱玉是个懂医术的,也略略知道薛漱玉医治压下昭仪中毒,从前便觉得不可思议,现下亲眼见了薛漱玉治病,更是好奇。 刘太医上前来,查验了几个病人,发现病情稳定下来的非常快,外有伤口的也不见病人疼的哼哼唧唧了,心里直称奇。这位世子晋升的速度他也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心里更是多了一份敬意。 晚上刘太医亲自上门见薛漱玉,询问她医术,薛漱玉不隐瞒,把自己治病的法子都细细教出去了,刘太医听闻果然是惊到了,大呼真是奇,行医几十年,从未听过这样的治病法子。 薛漱玉哈哈一笑,也是恭维刘太医,太医院行医法子多是中庸,主的是稳妥最为上,薛漱玉要说就是激进派,行医偏行险路,二人房中相谈甚欢,都觉得是开了眼,学到了不少。 第二日,外面的几个病人病情稳定了许多,依然是闯过了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已经能够支撑得住下地转转了。天光乍破,薛漱玉也是醒来了,昨日还躺着不知死活的人,见了薛漱玉出来,爹啊娘的千恩万谢,直呼薛漱玉是活菩萨化身,周遭的听了也都围过来,薛漱玉刚起床便是忙的不可开交了。 一直忙到晚上,薛漱玉才空下来喝口水,吃上点东西,云珠也是累坏了,回来趴在桌子上就呼呼的睡着了,薛漱玉心疼她,等她醒来一起吃饭,菜都热了好几回。 云珠砸吧了嘴一下,慢慢专醒了,见薛漱玉趴在桌子上,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脸上还不知道在哪蹭了煤灰,脏兮兮的,一时没忍住捂住嘴噗嗤笑了出来,薛漱玉瞧了给她一脑瓜崩。 主仆两个笑了一阵,都是累得无话讲了,草草吃完了饭,洗洗睡了。薛漱玉临了还觉得这的厨子做饭太咸,还喝了好几杯水。 第二日清早,这次薛漱玉倒是被云珠唤起来的,睁了眼便觉得头昏脑涨的不舒服,身上坠坠的,起身脚还没落地,喉咙一紧便是呕出来好些黄水,云珠吓坏了,赶忙要上前去给薛漱玉倒水,薛漱玉难受的紧,颤颤巍巍地抬手喝住了云珠。 “云珠!快放下!这水怕是不干净,我这症状,怕是是染了瘟疫,你快些出去,不要沾染上了,快去叫刘太医帮着抓点药,不行就用我的法子,别太声张,让人听见了又是人心惶惶。” 云珠慌了神,抽了个刘太医休息的功夫,忙告诉他停了用水,去源头探查了消消毒才是,现下薛漱玉生病,还请他多照料,刘太医听了大惊,忙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往薛漱玉房中去了。 刘太医几幅药下去,不论是宫中法子还是薛漱玉的奇门险道都一一试过了,还不见起色,幸好水源换的早,这医馆周围聚集的大半百姓都无事。那条废弃的水源还是搁置在这里,薛漱玉还是不好,众圣手都无法子,云珠着急坏了,忽然想到上次在山上遇到那药童的主人。 也不知道这人医术如何,云珠实在没了办法,薛漱玉这回真的是医者不自医了,一日一日消瘦下来,云珠只好出去碰碰运气,四处打听那位医者的消息,都没了结果。曾经受了薛漱玉救治的人见了侍奉薛漱玉的丫鬟急着寻医,也四下帮着打听,这才有了消息。 这回是在另一处小村子边上,云珠一个人走了好多里路才找到了正在送药的药童。药童见又是云珠,忙别过去脸就要走,云珠急的都落泪,连连哀求,说薛漱玉病重,想求求他家主人试试能不能救救。 药童一听,薛漱玉不好,态度忽然就转了一百八十度一样,这次竟然是主动领着云珠去寻自家的主人,云珠跟在后面,觉得奇怪,以为是薛漱玉救人的美名传了过去,这么想着心里也是舒心,不再怀疑了,快步跟上去。 到了一处偏僻的小茅草屋,云珠便看见了里面正举着酒葫芦的饮酒的人,便是一惊。 第七十一章夺命汤药 “陈医师?!原来是您!” “呀,原来是你个小丫头,我说哪里又来个活菩萨呢,看来是漱玉了,今日找我何事呀?” 坐在桌上放浪不羁地正喝着酒的,正是在四方云游的陈伯隐,陈伯隐见云珠慌慌张张的,一定是薛漱玉有了什么麻烦,于是开口问道。 “是不是漱玉出了什么事情?” 陈伯隐是喜欢薛漱玉这个小丫头的,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心头肉悬壶千问慷慨的送出去,脑子一转,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不等云珠回答,就已经起身去收拾自己的行囊,准备亲自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云珠见状,欣慰一笑,忙跟在陈伯隐身后,帮他拎着药箱,一边向陈伯隐说着事情的缘起。 “世子日日都在医馆里忙碌,昨日也是到了半夜,今早起上吐下泻,世子说是水源不干净,才染上了瘟疫,现下世子吃了药也不见好,水源也搁置在哪里,百姓们熬药吃水都是大问题,小女才来,想碰碰运气。” 陈伯隐听了眉头一皱,按道理,薛漱玉拿了悬壶千问,现在应该医术大成,就算是不能彻底根治了瘟疫,可是她一定是泡在药水里的,在能让她找了道的,一定不简单,陈伯隐这样一想,神色更凝重了。 等到陈伯隐到了薛漱玉房中时,薛漱玉已经病恹恹的,勉强打起来精神,见了陈伯隐如释重负,知道自己的命是有救了,跟陈伯隐交代了事情的经过。陈伯隐听了,从药箱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抖落了两粒,就水给薛漱玉服下了。 陈伯隐唤了云珠先照料着,自己去了水源处查看。去了半晌,陈伯隐才回来,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就伏到了桌子上开始写方子。陈伯隐的药童不在跟前,他是随性惯了的,丢了几张药方在外面太医手上,便回薛漱玉房中喝酒了。 几个太医大眼瞪小眼,都是些被人服侍的名医,什么时候沦落到给别人打下手了,几个脾性不好的,当场就要发火,索性刘太医还有理智在,知道这人行事诡谲,又与薛漱玉关系甚密,帮着拦下了几位震怒的太医。 几位太医忍气吞声,以刘太医为首,拿了方子略略看了一眼,别的太医或许不知,但只要是知道薛漱玉是如何救人行医的,便都知道这方子和薛漱玉的那叫八九分的相像,但在用药下手又泼辣了许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既然咱们都无法,世子的病要紧,试试总比干坐着好。”刘太医是个十分面善的人,位高不善妒,对于后起之秀薛漱玉的实力他是看在眼里的,实在不愿意就这么陨落下去,安抚了太医们嘱咐着下去熬药了。 “在下太医院,刘树,不知阁下是......?”刘太医本想跟着众太医下去,临走又回头看了一眼鹤发童颜的陈伯隐,还是礼貌的走上前去跟陈伯隐打招呼。 “还算懂礼貌,名字嘛,一个称号罢了,他们都叫我鬼夫子。”陈伯隐总算是喝够了,放下了酒壶在衣袖上擦了擦嘴巴,砸吧两下,对刘太医讲完了话,便兀自哈哈大笑起来,活像个老顽童。 “您.....您就是陈医师,陈伯隐?”刘太医听闻了陈伯隐开玩笑一般的话,大吃一惊,再看眼前这个疯癫无状的老顽童,还真的和传闻中的一般放荡不羁,也,目中无人,悬壶之道上的传说,鬼医陈伯隐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 “罢了罢了,说是什么才,可从未瞧得起我这些微末功夫,不过是几分忌惮罢了,宫中的迂腐,我是最瞧不起的,我瞧你倒还算得上的顺眼,快别晃悠了,忙正事去,他们既然瞧不起我,就不必知道我名讳了。” 陈伯隐见刘太医还杵在这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作势要撵人,刘太医不敢怠慢,又拱了拱手,算是做礼,下去监督制药了。 薛漱玉挣扎着要起来,陈伯隐扭头,注意到薛漱玉的动静,撂下酒葫芦,到薛漱玉边上一把将她按进去。 “丫头,你可就别折腾了,继承了我的衣钵,治个瘟疫怎么还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 陈伯隐坐在薛漱玉床边,不怀好意打趣还在病中的薛漱玉,一点不担心瘟疫过了人,薛漱玉拧了眉头,颤颤巍巍地伸手轻飘飘打了陈伯隐一拳。 “阴沟翻船,算是倒霉,你来了我便知道有命活了,先撂下这个,那个什么,我拖皇上带的信你可有收到?”薛漱玉病歪歪的,一路咳嗽着还不忘记贺景叙的嘱托。 “信?前些日子我是听说有人到处打听我的消息,以为是求医的,看了也心烦,多是不治之症,救了也无好日子多活,嫌麻烦就躲了?况且,宫中的事,我从来不插手。” 陈伯隐搬了自己的脚盘腿在床沿上,薛漱玉见了无奈,身子也确实乏力,想了想还是住嘴不提了,等回了力气再与陈伯隐细说,薛漱玉将手放进被子里,闭上眼睛,想休息休息,摸上来的手将胸前的平安符摸了出来,握在手心里,心里才安稳,这已然是薛漱玉来到黄粱入睡的必须的动作了。 陈伯隐抱着腿晃荡了半晌,听见身后的薛漱玉没了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扯了头上刚才出去插上的狗尾巴草插在薛漱玉头上,越是笑的开心了,拍了拍手,回了桌上,去等着药送来了。 药材难熬,到了晚上才送来,薛漱玉喝下一晚黑咕隆咚的药,立马状若暴毙。您有所不知,这是陈伯隐的药的一大特色,非一般的难喝。陈伯隐坐在外面淡定的喝茶,薛漱玉晕厥在云珠的怀里,就差白眼一翻,吐白沫子了。 “这.....这位医师,世子会不会有事.....这看起来不太妙啊!” 一众圣手见状都有些慌了,虽然不知道这刘太医有何把握拍着胸脯向他们保证,这个老疯子能医好薛漱玉,但是薛漱玉这般要升天的样子,实在是看起来不太妙,就连刘太医自己见了,也是搓搓手,很是不安。 “孤陋寡闻。”陈伯隐不开心的撅了噘嘴,坐在外围,云淡风轻地来了这么一句,语气鄙夷地像是看什么垃圾似的。 第七十二章妙手回春 “你!这般狂妄!世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条命来抵!真是不要命了!” 围在薛漱玉窗前的一杆子太医见了陈伯隐的目中无人的狂妄样子都是气的不轻,为首几个年轻一些的更是手指着陈伯隐就要骂骂咧咧地问候他的祖宗。 “不得无礼!”刘太医资历老,但是知道陈伯隐的大名,忙呵斥住了几个小辈。若不是刘树知道陈伯隐性子乖张,现下怕也是有了几分怒气。 “师父,您怎么还向着他说话啊!若是世子出了事情我们的脑袋回京就要落地!您糊涂了!”一个年轻辈分的人,话里意思是刘树带出来的小太医,拉住刘树,不解的问道。 “艺高人胆大,下去等等吧。”刘树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复杂的看了陈伯隐一眼,此话一出,意思是出了事情,自己揽了全部的责任。 “师父!”小太医见状更是着急,心里直唤着这老疯子是什么妖孽,这是要毁了他师父的大好前程。 “好了!无需多言!”刘树抬手,呵斥住了自己的小太医,众太医见了也不便说些什么,哪里敢对了太医院首席的不是,皆是扼腕叹息,摇着头回去了,几个与刘树师徒交好的太医,临了还恶狠狠地瞪了陈伯隐一眼。 陈伯隐毫不在意,照旧吃他的小酥糖,抿了两口小酒,乐哼哼的,只在刘树忧心忡忡地看薛漱玉的时候抬眼看了一眼,见刘树实在担忧的紧,才开口说了两句算是安抚刘树。 “死不了,昏一阵醒来就无事了。” 刘树听了陈伯隐的话,便转过身来,陈伯隐喂进嘴里最后一块酥糖,拍拍手,又把盘子里的糖渣子给舔干净了,袖子一抹算是擦了嘴了。砸吧了两下,又正眼看着刘树,神情严肃了不少。 “给你们的另一张方子赶紧制出药粉来丢进水源里去,你们喝西北风可以,百姓如何受得了。医人如何只能只医病啊!你们这些人,就是太迂腐!” “您这是......何意?”刘树看了陈伯隐,现下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这话里听起来确实别有深意。 陈伯隐不屑的哼了一声,刘树态度恳切,又上前拱手,虚心请教陈伯隐。 “哼,每每有天灾人祸降临,千千万万的灾民受苦,可一位医者只有一双手,纵使有悬壶济世之心,可怎么能救得了天下人所有人。救不到的地方啊,就是阴暗处,会滋生浓浓的怨念!肮脏!” 刘树听了陈伯隐的话,当即就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嘴皮子哆嗦了两下。 “您,您话里的意思是......这水是,是有人,刻意下的毒?” “对的起我赏识你,你将药粉早些撒了,原也不用去查的,不过你愿意去找凶手便去吧,我会留下来帮忙,你呐,多学学吧。” 刘树听明白了陈伯隐的话,眼睛闪了两闪,确切是学到了什么似的,又是拱手,算是道谢陈伯隐,回去帮人事不省的薛漱玉掖了掖被子角,若有所思的出去了。 “我的药有那么难喝吗?醒了也要装死?” 陈伯隐目不转睛,想再在桌上拿点什么吃食嘴里嚼一嚼算是解闷,不过已然是守了一整天了,连刘树送来的正餐也是吃完了,手在桌上抓了个空,有些尴尬,才转眼看到薛漱玉那边去。 薛漱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陈伯隐的小动作,眼神清明,显然是醒了很久了。一碗不可名状的夺命汤药下去,薛漱玉竟然是真的起色好了大半,只是嘴唇还是白白的,生了好些龟裂的纹路,巴巴地看了陈伯隐半晌,艰难地露出来个笑脸,哑着嗓子开口。 “陈老头,知道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没成想你在这里织瘟疫,说是了无牵挂云游四海,其实是牵挂全天下吧。” “你这小娃子。”陈伯隐被说中了心事,倒是咧嘴笑了,看了薛漱玉也是看着他小,一老一小,相望无言,笑了半晌,薛漱玉咳嗽起来,稍稍挪动了一下,将整个身子都偏过来,手枕着头,问陈伯隐。 “老头,你同刘树说的,是真的吗,你这么讨厌宫中的太医,是不是......”薛漱玉枕着手,小心试探道。 陈伯隐还是笑着,只是移开了眼睛,不再只是薛漱玉,目光挪回了桌上,却开始飘忽起来。 “医者不该仁心,因为永远医不了人心。” 陈伯隐笑容还是在脸上,语气却是凉薄了,薛漱玉还想再问,陈伯隐却不再回头了,薛漱玉知趣的闭上嘴,陈伯隐的身世,薛漱玉从来就觉得不简单。 “歇歇吧,养精蓄锐,明日我同你一起救人。”陈伯隐掸了掸前摆,拂起来一甩,潇洒的走出去门,只撂下了这句话。薛漱玉撑起来下巴,看着陈伯隐的离去的背影,笑了。 外面升起来晚霞,辉映千里,正照了陈伯隐离开的身影,逆着光的疯癫老头,此时看来,背影却是挺拔。 陈伯隐却还是有一句话没有讲给薛漱玉听,那就是。 “医不了我也要医!能救一个我也要救!” 鬼医陈伯隐的身份咱们先不提,这是后话了。且说第二日早上。 陈伯隐老早就起来了,照例不知去哪舀了一大壶的清酒,优哉游哉回了医馆,就指手画脚几个大太医做这做那,起先还礼貌地做做,以为是同僚帮个小忙罢了,见陈伯隐是真的把他们当小杂役了,笤帚往地上一摔,便抱着手站到边上去了。 “真是欺人太甚!哪里来的老疯子!” 这会子刘太医还没来,谁哪里会买陈伯隐的账,早些日子就看陈伯隐不爽,这时候更是扎了堆的站在边上,嘴里都不干净起来。 “各位同僚起的好早啊!” 众人寻声望去,正是薛漱玉从房里走了出来,捆了门帘,正笑眯眯地看着底下闹事的,脸上哪里还有昨日的死气。底下靠边站的太医见了薛漱玉精神头十足,皆是猛地回头看向正负手站着的陈伯隐。 怎么会?这一碗屎糊糊真的能起死回生?薛世子离归西就差那么一两口的气了,这得是有多大的本事啊...... 第七十三章很重要的人 “这么热闹啊?是恭喜本世子重获新生吗?”薛漱玉收了帘子起来,笑眯眯地走下来,方才在屋内就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她是素来知道陈伯隐脾气的,当然也不想陈伯隐受欺负,不过面子上碍着是同僚,不能蛮不讲道理的责罚,于是出来开口便是换了许久不曾用起的自称。 底下怒气冲冲的人,听了面上也是一悻,都是个明白人,哪里会听不出来薛漱玉笑脸下的深意。都收敛起来,等着薛漱玉接着说。 “陈伯......陈伯伯医术了得,救了本世子,重重嘉奖,从今天大家一条心,一齐救治这瘟疫!” “是!”众人心有不满,却还是齐齐拱手应和薛漱玉。 薛漱玉拿出了世子的架子,说是大家一条心,好听点说是都是同僚,不好听就是这人救了我,再嚣张跋扈也是有资本的,都给我受着,众人见薛漱玉来这里是第一次端着宣抚使世子的身份,便知道这个老疯子不是一般人,自次忍着脑门上直突突的青筋,忍气吞声。 薛漱玉见众人退下了,脸上的笑容又再度扬起来了,小跑到陈伯隐面前,拉着他晃了晃酒葫芦,看起来是打好了酒,从前薛漱玉和陈伯隐在一起的几天,薛漱玉便知道他好酒,现下到了黄粱城竟也是有办法弄来酒。 “陈老头,你这屎......药糊糊药渣子我捡起来看过了,与我开的,好像差不多,到底是鬼医,药方子相同都能起死回生,真是厉害。” 薛漱玉与陈伯隐慢步并行,环着陈伯隐的胳膊,讨好一般说道。陈伯隐给了薛漱玉轻轻一脑瓜崩,显然薛漱玉马屁拍的陈伯隐十分愉悦,开口指点薛漱玉语气也是好了不少。 “哪里是什么妙手,你师承我悬壶千问一脉,问诊开药皆是另辟蹊径,既然是不同寻常,你长进了不少,却败在唯唯诺诺,瞻前顾后,我与你的不同,便是下手的轻重,你用药,太过小心了。” “原来是这样......”薛漱玉听了嘴里念念着陈伯隐的话,反复咀嚼,想明其中深意。 “说起来,你这丫头,没大没小,左一个老头,又一个老头的,学了我这么多看家本领,也该唤我一声师父才是。”陈伯隐笑着斜过来薛漱玉一眼。 薛漱玉正思考着药方子的分法,猛地听见陈伯隐的话,先是一愣面上便露出来狂喜,难以置信地看了陈伯隐笑意盈盈的脸,便是欢喜地撒开陈伯隐的手,上前一步,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徒弟薛漱玉见过师父!” 陈伯隐这次是结结实实地受了薛漱玉这一拜,笑意盈盈地受了师徒礼便忙拉起来薛漱玉,给她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两人继续走着。 “为何行这么大的礼,只是无人叫过我师父,想听你叫一声罢了,我若是不同意你学,何要给你悬壶千问啊?” “我....我原以为师父给了我悬壶千问已经是抬爱了,都没想过能做师父的徒弟,真是.....真是三生有幸。”薛漱玉跟在陈伯隐身旁,已然是动了真感情。 “傻娃子。”陈伯隐看着薛漱玉的样子,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暖心的笑容,伸手拍了拍薛漱玉的脑袋。师徒二人并行一齐往受难百姓最严重的地方去了。 “这个老疯子竟然是薛世子的师父,为人是跋扈了一点,不过医术道真是了得,世子和他师徒联手,真是药到病除,医馆里的灾民都好了大半。诶,师父,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您知道吗?” 说话的正是刘树太医的小徒弟,宏岩,宏岩正在舂药粉,刘太医在检查方子,听了宏岩喃喃自语又跟自己唠上了,抽了个抬眼的功夫看了一眼,薛漱玉与陈伯隐二人在不远处治病。 陈伯隐只有在治病时才会收敛起身上的放浪形骸,对待每位病人从不败家子,不论是干净些的风寒还是脏一些的呕吐血腥,他从不避讳嫌弃,此时此刻,正在为一个疼的昏厥过去的老妇人施针,薛漱玉竟是拿了几片草药塞在嘴里快快的嚼起来,片刻过后吐在掌心上,细致地敷上老妇人的溃烂处伤口。 在医馆的日子总是忙碌,薛漱玉身份高贵,本来贺景叙给的这个宣抚使的职位只是个虚职,可是薛漱玉总想着报恩,也想磨砺自己的医术,现下陈伯隐高师在身旁可以指点,自然是天天都伏在难民的棚子里不肯出来。 晚上,薛漱玉和陈伯隐端了饭食回房中,边吃边闲聊,薛漱玉虚心好学,在饭桌上也要揪着陈伯隐讨教白天不妥当的地方,二人吃饭的时间总是变得很长。 “禀世子,京中来了口信,说是您与陈伯及刘太医一众人平定瘟疫有功,京中百姓听了都是千恩万谢的,您与大人的名声可传得远呢!皇上夸奖,送来好些物资还拨了好多钱赈灾,说是您医治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早些回宫了。” 进门传信的是个骑装打扮的侍卫,脸上虽然有喜色,不过看的出来倦色,显然是风尘仆仆长途跋涉而来。 薛漱玉听了,便放下了碗筷,从袖口里拿出来些碎银子给了做打赏,那人收了赏银便笑眯眯的下去了。薛漱玉理了理衣袖,端了碗筷,却半天没下筷子,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微微侧了侧身子,对着陈伯隐,显然是有事要说。 “师父,上次你来,我便想说了,现下外面太平了,我也快回宫了。上次拖皇上派人寻你,是因为......”薛漱玉一只手搭在桌上,想了想还是起身把房间门窗都关上了,才重新坐回来。 “是皇上中毒,毒性非常强,徒弟医术不精,实在是无法根除,想请师父助阵。”薛漱玉现下来了黄粱,经历了上次的事情,知道了陈伯隐不喜爱掺和宫中的事情,但这实在是太重要了,不能不说,思量了片刻还是缓缓开口了。 “你知道的。” “徒弟知道。” “那为何还要说?” “是因为......因为很重要。” 第七十四章你医不了所有人 陈伯隐笑了笑,拿起来他的酒葫芦,安静的喝酒,不说话,殊不知,薛漱玉也看不见,陈伯隐眼里除了笑意,还有凉薄。 “小娃,我可奉劝你一句,宫中的事,不要沾染的好。” 薛漱玉听了,以为陈伯隐只是个寻常叮嘱,毕竟一入宫中深似海她还是明白的,所以也就没有深究陈伯隐的话中的深意。 “徒弟知道,只是,这件事情不光为公,徒弟......现在还不能跟您说,徒弟也在泥潭当中,渴望脱身。”薛漱玉低下头,说下这些话,心里也飘忽的远了,手不自觉又抚上胸口。 “你们这些小娃娃,总有些由头,罢了,依你的吧,开门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就这么一个心愿吧?我允了,不过说好了,老夫只管救人,其他的,我一概不过问,救好了就出宫,你也别想拦!” 薛漱玉头扬起来便是笑了,掀了下摆跪下,连连道谢。 “替天皇老子跪下谢我?哈哈哈,真是痛快,别把我的小娃跪坏了,快起来!”陈伯隐见了哈哈大笑,直拍手称快,状若疯癫,一把拽了薛漱玉起来,拽的她一个趔趄。 薛漱玉知道自己师父与宫中是不对付的,眼下时疫尚未完全清除,只是解决了大问题,薛漱玉不想留下来一摊子事情等着别人来擦屁股,知道启程回京的时日快近了,做起事情来更是卖力。 一日,陈伯隐吩咐了薛漱玉去看下药,自己去到了点水去烧茶。没成想,刚端了茶水放在桌子上,就看见薛漱玉蹲在药炉子面前摇摇欲坠,晃了两晃,索性闭了眼,直直的就往正沸腾的药罐子里栽下去。 陈伯隐惊的瞳孔都放大了,扔了茶水大喝一声,就奔命一般冲过来,可是隔得这样远,除非陈伯隐差了翅膀才拉的回来薛漱玉。这千钧一发时候,站在难民边上帮忙的一个侍卫眼疾手快,揪住了薛漱玉后衣领猛地往回一拽,薛漱玉这才回魂一般,一屁股往后坐在地上,一脚还带翻了药炉子,刚煮沸的汤药水大半都撒在了薛漱玉的腿上,烫的她大叫。 薛漱玉忍不住,当即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滚,拉她的侍卫也是吓的一愣,手都忘了放开,就拉着傻了一下,陈伯隐这时也冲到了薛漱玉面前,翻开了薛漱玉的裤腿,白白嫩嫩的腿红了一大片,马上就浮起来水泡,陈伯隐又气又心疼,帮薛漱玉仔细撸上去裤子,呵了呆傻的侍卫一起,扶着薛漱玉进屋子。 “怎么突然还泛起来困,若不是他反应快,你今日半张脸,是整张脸!都要溶了!” 陈伯隐急匆匆的从药箱子里找出来针,和药粉,一边吹气一边给薛漱玉挑破水泡,忙完了这一些,又细细的敷药,一切做稳妥以后才坐在薛漱玉面前。 薛漱玉状态十分不佳,揉了揉眉心,总觉得眼前直发昏,陈伯隐在她面前询问,她都和耳朵灌进去了水似的,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 “师父,给我诊个脉试试,我总觉自己今日来身体不舒服的紧。” “云珠,你扶漱玉躺着去,劳烦这位小友帮我取来药箱。”陈伯隐嗔怪一般看了薛漱玉一眼,唤云珠将她挪个地方,侍卫拿了药箱,也没走,云珠扶着脱力的薛漱玉,这个小侍卫便主动帮着陈伯隐打下手。 陈伯隐换了几种方法看探薛漱玉的脉象和身体状况,半晌才松下来一口气,幽怨地看了薛漱玉露出来的伤腿。 “你呀!就是累到了,晚上是不是又出去偷偷配药了!”陈伯隐责怪薛漱玉,但也松口气薛漱玉没再得些什么难治的病症。云珠见了薛漱玉精神涣散,心疼极了,撅了嘴,也是要落泪。 “世子!您可不许再出去了,好好养着,如今外面早就没大事了,您何苦这样劳累,伤了自己的身体啊!” 云珠抽了自己贴身的丝帊心疼地给薛漱玉擦着疼出来的冷汗,薛漱玉疼的不轻,心里还是惊着了,虽然还想出去治治病,可是这身体确实不容她逞强了,只得乖乖窝在云珠温软的怀里,由着她嘴里碎碎的念叨。 陈伯隐也念叨她,薛漱玉应付的头疼,瞥见了在忙前忙后的小侍卫,忙把话题往他头上引,三个人都是夸他,一时就没人再惦念薛漱玉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本来定好的明日启程,因为今日薛漱玉这么一出,行程便往后耽误了两天,大后天薛漱玉才能回京。 养病这么些天,薛漱玉便一直卧床在房里,天天由云珠一边照顾一边念叨,头都大了,算是安安分分几天。 云珠觉得奇怪,上次看见的那个帮忙小侍卫长得帅气,仓仓促促地竟然是忘了嘉奖,再去寻人怎么找也是找不到了。 云珠跟薛漱玉提到过一会,薛漱玉也觉得奇怪,想了想出行并未见过,兴许是黄粱当地哪个好心的民兵吧,索性也就不再找了,送上自己的体己百两赠与黄粱的地方父母,算是表达感恩。 三日的日期转眼便到了,薛漱玉启程离开时,医馆所有的病人都已经能够下地回家了,皇家的马车洗洗了南部的风尘,重新站在了医馆的门前。 来之时,道路两旁宛如人间地狱,寸草难生,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的难民衣不蔽体,瘦骨嶙峋,活像些从坟堆里爬出来的恶鬼。今日,马车也是围得水泄不通的,当日受灾的多半今日大半都在,夹道送行。 薛漱玉和陈伯隐共坐一辆马车,他们的马车和几位太医的马车更是人潮涌动,薛漱玉的车帘子被外面感激涕零的乡亲们塞进来各种土特产,塞啥的都有,这不薛漱玉怀里还丢进来一只小鸡仔,扑腾着掉了她一身的小绒毛。 薛漱玉无奈的笑了笑,拢了这只小崽子在手里,感慨的很,眼睛飘向远处,远远的山坡上,那日拦路讨吃的的小孩竟然就站在那里正向薛漱玉笑着招手,薛漱玉见了,开心极了,攀上窗框也跟他挥手。 “漱玉,和谁在打招呼呢?”陈伯隐见了薛漱玉这般开心,问薛漱玉。 “师父,你看!”薛漱玉回过头回陈伯隐的话,再回头想指给陈伯隐看,可是,远远的山坡上哪里还有小孩的影子,那处,只剩下一个立着无名碑的黄土堆。 薛漱玉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是不是你没有活下来......也来送我吗?”薛漱玉的手缓缓垂了下来,心里都揪起来了,离别的伤感越发浓郁。 “是什么?”陈伯隐见了奇怪。 “没什么。” 医不了所有人罢了。 第七十五章朕来迟了 车队离开了黄粱城,薛漱玉自看见那个小男孩的样子起,路上就再也没有露过笑颜,陈伯隐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似的,路上也不急着与薛漱玉搭话,任由她心事重重独自思量着。 路上里记不清是第几次休整了,薛漱玉长叹了一口气,终于挪动了地方下车透透气。 薛漱玉吩咐不允许人跟着,一个人去了稍远些的山包上坐下了,只剩下一个不放心的云珠远远的站在后面盯着。 “云珠!我医术好吗?”薛漱玉扯了路边一根野草叼在嘴里,轻轻嚼了两下便吐了出来,忽然放声对后面云珠喊到。 “世子医术若是不好,如何救得黄粱城千万百姓的性命啊!” 薛漱玉听了脸上自嘲一般的笑笑,低下头不再说话了,再次抬起头是看了已经没在远山里的黄粱城。 嗯? 薛漱玉眼尖,看见了远山里的小道上,溜过了一路的尘土飞扬,这是? 云珠虽然站的远些,但也是注意到这边,凑到薛漱玉旁边驻足眺望。 “世子……这好像是……宫中的侍卫队,是皇上吗?!” 薛漱玉听闻,心里悸动,尘土飞扬那处,一列的骏马背驰,在打前阵的头马上并未挂皇旗,可这一骑当千的气势分明又不可小觑。 真的是你吗,皇上…… 薛漱玉看着远远的队伍,忽然低下头笑了,手指从脖子上勾了红绳,带出来日夜佩戴的小三角平安符,远远的看了一眼,便抛了手上的小三角再在手上紧紧的攥住了,薛漱玉一只拉了云珠,跳下山坡,直带的云珠一个趔趄。 “世子慢些啊!奴婢胳膊都让人您拽断了!” 远处停下来的车马讶异狂奔而来主仆二人,互诉衷肠的时间还没半柱香呢,怎么就回来了。 掌事的下人忙往两边草丛里去了,好将小解的下人们都一一喊回来。 “劳烦您了,全速前进。”薛漱玉重新坐回自己的马车,撩开帘子,吩咐掌事。 云珠扶着薛漱玉上马车,看了一眼她重新明朗起来的脸,也是微微笑起来,帮薛漱玉放下帘子,才快步回了自己的马车坐好。 队伍经过了短暂的休整马上就继续前进了。马车外面的皇旗也由云珠的指示全部挂起来了,一路队伍浩浩荡荡往前加速前进了。 “来者何人!” 薛漱玉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骚动了一阵,身子猛的往前一倾,车便是停下来了,薛漱玉不以为意,反倒是笑了出来,陈伯隐见状再瞥了一眼门口,打量薛漱玉的眼光便是意味深长起来。薛漱玉待在车里听闻了,外面焦灼起来,云珠便帮薛漱玉掀开了车帘子,跟薛漱玉后头出去了。 薛漱玉站在马车车头上,直视前方,负手于身后,样子不怒自威。云珠替薛漱玉开口: “好大的胆子!宣抚史你们也敢拦!不要命了?!” 云珠横眉倒竖,怒目瞪着面前高头大马的大个子们。 “云珠姑娘,不得无礼……” “朕封的宣抚史,怎么还跟朕耍起架子来了?” 此语一出,横在队伍面前的高头大马的俊郎小哥自动恭敬地分开到两边,露出来护在后面的人。 正是穿着便服的贺景叙。薛漱玉见了脸上露出笑意,再看了看贺景叙身上的衣服,笑意更甚,这衣服很像是上次给薛漱玉裙子的布料。从前看他不是明黄的龙袍就是玄色一类的暗色长度,今日一见换了从未见过的银色滚边的素衣,一贯冷峻的脸上倒是生出几分柔情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面几个御前伺候拨过来的即刻便是认出来了贺景叙,惊慌失措的乌泱泱跪了一片,高呼万岁,祈求原谅冲撞圣架之罪。 “无妨,起来吧,朕在京中听说黄粱瘟疫已经平定,却也折损了不少人,朕心甚忧,特前来这里看看,为众爱卿接洗风尘。” 贺景叙点头示意算是准了众人平身,嘴里是这样说着,目光扫了众人圈,最后却是落在了正垂着眼睛脸上还带着笑意的薛漱玉身上。 “大家无事就好,此去只是轻装骑行而来,李成海,安排一下马车,世子,等会过来与朕汇报黄粱城近日情况。” “臣遵旨。” 薛漱玉面上平静拱了拱手,心里却是想的明白,九五之尊的龙体就这么随随便便丢下前朝后宫,只身跑了出来,就只是担心这损耗的的丁点儿人力? 话是这样说,李成海办事到底是得力,好在贺景叙带来的人并不多,分配一下,也就全部安置下了。薛漱玉顶好的皇家车马当然就是给贺景叙住,稳定下来,薛漱玉便听李成海传召,上了贺景叙的车马上议事。 “臣参见皇上!”薛漱玉虽然是猜到了贺景叙的来意,不过君臣之礼,她是不敢僭越的,上了马车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李成海在外边看见两人坐下了才放下车帘,吩咐继续行进。 “朕在京中听了你染了瘟疫,放心不下,所以将事情暂时安排了一下,便赶过来了,看样子是还好......” “臣无事,本以为是逃不过去阎王殿报道了,竟是万幸在黄粱城村落里遇到了陈伯隐师父,这才救下来臣的性命.......” “竟然会如此,是朕不好......陈伯隐高人竟然这里云游,也是天赐的缘分,既然如此......” 薛漱玉上一次看见贺景叙露出来这般的愧疚之情还是那夜宫中月下谈话,说起来昭仪侍读,贺景璃宫中无人交好的时候,薛漱玉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贺景叙,坐近了才看清贺景叙眼下的乌青,脸上的疲惫,显然这几天是日夜奔波,为自己的事情心急如焚,一时之间,心里却升上来几分异样的感觉,这份念头一升上来,薛漱玉心里便是一惊,忙掐了一些正在萌芽的妄念,正色说道。 “皇上不必担心,臣已经与师父说清了解毒的事情,师父答应下来了,只是师父厌恶宫中争斗,只管解毒,其他的,一概不插手。” “这样啊......朕也料到了,只要他能为朕解了这毒,朕就给他封号,不,要什么给什么!”贺景叙看见了薛漱玉忽然转变的神情,眼睛暗了暗,而后又快速地恢复正常,回答薛漱玉。 第七十六章共餐 “皇上,世子,饭菜已经备好了,您请下马车用膳吧。” 贺景叙与薛漱玉谈话完了,二人心里各有各的心思,薛漱玉是知道的,坐了一阵便是无话了,找了个由头下了马车回自己那去了。 贺景叙也是装模作样地问问其他随行的太医大臣黄粱城的情况,余下的时间便是沉沉地睡了过去。他也是有几日不曾好好合眼了,现下虽然路途车马颠簸,可总比硬邦邦地马背上半睡半醒地眯瞌睡的好。等到李成海在外面轻声唤了好几声皇上,他才懵懵懂懂地挣开眼睛。 “什么时辰了?” “用晚膳的时辰了,皇上您也真是的,把自己劳累成这样,奴才看了实在是心疼。”李成海扶着贺景叙起身,贺景叙起身便觉得全身酸软,到底是车马坐垫,哪里有他的龙床舒服,只睡了一会儿便觉得骨头都被咯着了,只抚上腰,完全清醒一点了再看看腰上滑落下来先前没有一块薄毯子,手也放下来了,嘴也咧上去了,下马车都不用扶了。 贺景叙甩开李成海的手,自己背在身后,往升起篝火的地方走去。李成海出门在外也没带上自己的拂尘,就搓搓手跟在贺景叙背后。 “委屈皇上了,咱们出来的匆忙,世子们在黄粱城消耗太大,干粮都只勉勉强强够个温饱,现下几顿是特意找了些野味打来做了烤食,皇上赏脸去尝尝?” 李成海知道贺景叙是饿了,委屈皇上吃吃野兔子之类的垫垫肚子这般屈尊降贵的也说的这般好听,贺景叙听的也开心,简单嗯了一声便是已经闻到了香味,脚下步子都快了一些。 薛漱玉与陈伯隐在一处小篝火旁边坐着,云珠正端来了生的野味给薛漱玉上撩,陈伯隐见了这些野兔子开心极了,咕咚一口闷了一葫芦酒,噗的一声喷在火焰根儿,一时火焰便蹿上了人高,薛漱玉拍小孩一样拍了陈伯隐一下,师徒两人你来我往的玩了起来。 薛漱玉见贺景叙来,给云珠打了个眼色,显然是有要事要讲,云珠行了个礼便退下了,贺景叙走上前,一时小篝火旁边上只剩下了师徒二人和贺景叙。 “喏,尝尝,才烤的,皮焦脆,味道不错。”薛漱玉也没着急提正事,与陈伯隐一齐行礼,起身,薛漱玉知道他饿极了,刚烤好的肉只片了一小片尝了尝味道便整杆子都递给了贺景叙。 贺景叙也不客气,接过来安安静静就一刀子一刀子的片下来往嘴里喂,吃的又快又优雅。薛漱玉只是递了一只,也讶异贺景叙是怎么吃的怎么快还能保持自己的形象的。贺景叙虽然饿,不过还是知道存货不多,优雅地擦了擦嘴,便停下来静静地看着薛漱玉,耐心等她说话。 “皇上吃饱了,那便来说正事吧,臣早些年有幸拜了陈伯隐高人为师,一身本事都是师父所传授的,今日特来为皇上引荐,以解皇上烦忧。”薛漱玉冰雪聪明,当然知道贺景叙拉下来脸来求医有损龙颜,陈伯隐的脾气她当然也是知道,所以当然是她在中间调和着办事。 陈伯隐还是买薛漱玉的面子的,低头拱手算是给贺景叙打了招呼了,贺景叙打听陈伯隐这些年,当然知道他乖张脾气,现下这样已经是够赏脸了,求人办事,还是好言好语地哄着比较好。 “有劳了。” 云珠在外面玩着无聊,也是饿极了,估摸着正事谈完了,才去端了刚做的新菜回去了。回去时三个人已经谈完了事情,云珠看了一眼三个人的神色,看起来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便笑嘻嘻地放下来盘子,帮薛漱玉刷料烤着,陈伯隐和贺景叙说天谈地的,两个人在一些与朝政无关的话题上意见倒是颇为谈得来,陈伯隐说的开心了,酒葫芦里的好酒都是给了在座其他三个人杯子里。 “本以为你同宫中那些子迂腐的人是一路货色,到底漱玉的眼光还是错不了。”陈伯隐的喝大了,说道两个人起来,本来是句正正常常的话,可偏两个人心里有鬼,怎么听怎么别扭,一时都没人接了话,云珠个丫头傻乎乎的,都没留心到两个人之间升腾起来的尴尬气氛。 “那可不是嘛,皇上待臣子极好,不然哪能这么快马加鞭地赶过来。”云珠正埋头串着烤串,压根就没注意篝火旁三个人的表情皆是怪异起来,还要打趣两个人。 “皇上是何人,还需要我一个做臣子的眼光吗?” 薛漱玉声音算是冷了下来,云珠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薛漱玉如何婉言提醒都不是个意思了,只得冷了语气换了个说法告诉云珠僭越了,云珠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地上重重一跪。 “奴婢僭越了,请皇上世子责罚!”云珠跪伏在地上,这次连头都不敢抬了。 “罢了,说话留心点,下去吧。”贺景叙本来听见陈伯隐与云珠的话心里还有些开心的,这回被薛漱玉冷冷的呵斥住了,像是泼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心里的一点点愉悦也被扼杀殆尽。 是啊,君臣的名搁在前面,在想什么呢,贺景叙。 云珠战战兢兢退了下去,方才相谈甚欢的气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陈伯隐见两人就这么僵持下去,只闷闷地喝酒,几次想岔开话题,可两人都是失了兴致,根本就提不起兴趣来,陈伯隐无奈,薛漱玉也不想再僵持下去了,好歹算是回应了自己师父,话题才继续下去。 陈伯隐失了喝酒的兴致,放下酒葫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看了先是看了贺景叙一眼,然后看了薛漱玉,忽然开了口。 “丫头,这里没别人,没有瞒着的必要了吧,依老夫看啊,你二人听般配的。” 薛漱玉听了瞪大了眼,顿时脸上就红了一片,嗔怒的瞪了陈伯隐一眼,而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偷偷瞄了一眼贺景叙。贺景叙也是吃了一惊,看了陈伯隐又看了薛漱玉。 薛漱玉飞快地低下头。 第七十七章见家长? “上朝是臣子,下朝是夫妻,不是挺好的吗......”陈伯隐看了两人的别扭样子,有些幸灾乐祸地接着说道。 “陈老头!”薛漱玉终究忍不住了,脸上红地都要滴出水来了,大喝一声陈伯隐,都不喊师父了,陈伯隐知道这算是炸毛了,也就没再说下去。 “臣不胜酒力,现下有些醉了,便先告退了,皇上与师父早些休息。” 薛漱玉不再耽搁,快快地行了一个礼,便转身退下飞快地走了,半只野兔子都还没有啃完,就抛下走了,脚程快了许多,薛漱玉到车上的时候云珠前脚也才刚刚到。 篝火都快熄灭了,篝火旁边只剩下了陈伯隐和贺景叙,陈伯隐知道自己徒弟算是闹别扭了,也不想再多呆了,只是看贺景叙啥时候发话好走。贺景叙无话,愣了一会,脑子里还在回放方才薛漱玉的表情,好一阵子才从旁边抽了一些干柴丢进篝火,堪堪要熄灭的篝火就着点干柴火蹦了点火星子才重新亮了起来。 这是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了,陈伯隐本来盖上了酒葫芦的盖子,现下又是揭开来了,给贺景叙添满了酒杯,自己也斟了一杯,却不拿,静静地看着贺景叙,见他半晌不说话,才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说道。 “老夫不讲,你们是一直打算隔着肚皮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吗?”陈伯隐歪了歪头,这时候是难得地正经。 “本也不想的,从未说过要责罚她,可我知道,也看出来了,她不知道为何有些抗拒,她既然选择了跟随我,早早地暴露出来,对她也只是有害无益,还是不戳穿的好,彼此之间留点距离,日后也还有退路。” 这回不是陈伯隐的幻觉了,贺景叙确确实实地叹了口气,陈伯隐见了,嗤了一声,拍了贺景叙一掌。 “若是这般畏畏缩缩,别说是讨好我这徒儿的心了,你这朝廷怕都是块难啃的骨头,年轻人,能护大当然也是能护小的......” “前辈这是......”贺景叙意外,看了陈伯隐一眼,陈伯隐是笑着的,贺景叙瞬间明白过来,忙是欣喜地朝陈伯隐作揖。 这算是,过了长辈这一关了?! 陈伯隐见了贺景叙这幅样子,也不起来拉一下,只是将头摇了两摇,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这追妻路,路漫漫呐!” 贺景叙听了,抬头,眼睛暗了下来,脸上的欣喜便是无影无踪了。 这一边,薛漱玉轰开门,有些郁闷,云珠见了,确实不解,但又看见薛漱玉脸上绯红,瞬间也是明白了大半,上前去环着薛漱玉手就要往里面带。 “拉拉扯扯地像什么样子,不论主仆的不妥,男女之间怕是就很不妥吧!”薛漱玉算是有些上头了,连云珠讨好一般过来环住她,她也是推开了的。 “主儿还瞒我,黄粱城里,主天天卧病在床,动都不能动,晚上睡着了一身汗的,贴身的里衣都湿透了,哪次不是奴婢给您换的,先前就觉得主有些不一样了,竟是瞒了自己贴身的丫鬟这么多年,主可真是的,明明都是姑娘家的好姐妹!” 薛漱玉听了脸上更红了,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一个个的都跟吃错了药似的!都扎推来变成了验身的嬷嬷了是不是! 薛漱玉气急,云珠是她推心置腹的人,从薛漱玉重生以来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早晚是瞒不过的云珠的,现下也不是很意外了,嗔怒地瞪了云珠一眼,云珠全当没看见似的,更讨好的环上薛漱玉的胳膊,用肩膀顶了薛漱玉两下。 “主儿,您到底......对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呀?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含糊下去了吗?奴婢可都看出来了......”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薛漱玉知道了云珠明白自己身份,索性连平常说话都不学男儿腔了,直接是摆出啦从前明璇小可爱生气时的样子,作势就要上来撕了云珠的嘴,云珠哇呀呀一声立马撒开薛漱玉的手,撒腿躲到另一边去了,眼神却还是示意着,奴婢等着你说话呢。 “没有心思,再想七想八,我可是要责罚你了!越发不懂规矩了。” 薛漱玉坐好了,忍下来面上情绪波动,正了正神色,才冷冷地开口道,看了一眼缩在边上小小一只的云珠,还给了一番训斥。云珠这才正经下来,乖乖坐好了,低下头委屈极了,也不敢再提了。 这贺景叙突然半路截过来的一天,算是这么不平静的过去了,贺景叙自己一辆马车,薛漱玉云珠和陈伯隐在一辆车,别的大臣太医们可就是委屈着挤了好几天。 薛漱玉回京是铆足了力气的,加上贺景叙半路截过来,驾车的人不敢不用功,路上抽的马屁股都开了花,陈伯隐自从亲手诊了贺景叙的脉,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少见多了,更多的时候便是经常使唤小厮停下来车,攒进路旁的小道里,薅了几把薛漱玉都不怎么见过的药材回来。 也不知道那日薛漱玉羞愤早些回了,剩下陈伯隐和贺景叙到底是单独谈了些什么,现下连乖张的陈伯隐都上了几分心,当然,薛漱玉是不会知道,他们宛如老父亲托付女儿一般的...... 距离回京大概还有半日的路程,车马已经行进到城镇了,陈伯隐花了贺景叙的雪花银颇为豪气地包夏来一个小药铺,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是炼制出来了为贺景叙解毒的药丸。 陈伯隐十分低调,也就只是差点炸飞了小药铺的房子盖盖,才满脸黑煤灰地昂首挺胸地走回来吧。薛漱玉见了也是直摇头,反正也是给这个小老头擦屁股擦惯了的,熟练地给欲哭无泪的老板递上点安慰金,堵住了他宛如被强盗打劫一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哭了。 贺景叙在车上不便于下来,陈伯隐掀开来他的车帘子,一把将这个不起眼地小瓶子丢了进去。 “喏,想啥时候吃就就啥时候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苦了自己加点糖。” 第七十八章我自云游去 朴素的青瓷瓶砸进来,砸在贺景叙已经换回来的龙袍上弹了一下,正落进贺景叙的手里,李成海见了就是一皱眉,看了看贺景叙的脸色张了张嘴皮子还是咽下了声。 贺景叙收了砸在手里的瓷瓶,李成海领会了意思帮贺景叙撩开车帘子,贺景叙微微笑着,行了个江湖人士的拱手礼,正了正嗓子,郑重的说道。 “贺景叙谢过陈伯隐尊师,还请您跟随入宫,知道您不重名利,但还是想试试请一请您。”贺景叙并未用自己的独称,还屈尊降贵地对一个平民百姓用了尊称,可见陈伯隐救命之恩,贺景叙发自心里的敬重之情。 车外陈伯隐仰天哈哈大笑,豪迈地摆了摆手,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 “知道还要问?老夫才不稀罕你那皇家房子,俗气的很!老夫欠下薛漱玉三恩,如今算是还了!你是你,她是她,天皇老子欠了我一恩,你说说该如何偿还呐?” 陈伯隐摇头晃脑,头一定,便是停在了贺景叙拱着的手上。贺景叙稍稍楞了一下正儿八经地想了想他能给出的最大赏赐,而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将两只手包的更紧,态度愈发恭敬了。 “前辈想要什么,但说无妨,贺某一定尽全力满足。” “哈哈哈哈,好个但说无妨!你就不怕我要你皇位吗?!”陈伯隐听了贺景叙的话,嘴咧的更开了,凑进贺景叙的耳朵,低声说道。 “大胆!”李成海显然是听见了,大喝一声陈伯隐叱责她冒犯,贺景叙则是不说话了,眼神阴鸷了一下,正要说话,陈伯隐便是又一挥手。 “紧张个啥玩意儿,老子说了不稀罕,若说非有什么......便是,下日相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请你代我照顾好漱玉。” 陈伯隐不耐烦的晃了贺景叙的阴鸷,神色变了,像是在黄粱城救治病人一般严肃起来,贺景叙切切实实地愣住了,抬起来作揖的手都被陈伯隐按下来,对上了陈伯隐的眼睛,贺景叙确定下来,陈伯隐没有开玩笑,最后一次拱手作揖。 “前辈放心,这是晚辈最后一点小心意,前辈莫推辞了。” 李成海从后边递上来一个大号的酒葫芦,葫芦腰上栓了一圈细细的金丝。陈伯隐揭开盖子,只远远的拿在手里还未凑到鼻子下面,便是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些微泯进嘴里一口,便是舌尖都受了甘甜的气息,要颤抖起来。 “上好的醉扬州,好小子挺懂我啊,有缘再见了,你会是个好君主的。” 贺景叙着了龙袍不便下车,只得在车窗跟前,目送陈伯隐离开。自从薛漱玉遇上了陈伯隐,他平常邋里邋遢,须发飘飘的样子现下都是被薛漱玉打理的服服帖帖,背过身,身板挺的老直,现下少了一份飘飘欲仙,倒是看起来颇有些像江湖隐姓埋名的大侠。 “皇上?咱们上车吧?”李成海静静地站在贺景叙的身后,一言不发,等着陈伯隐的身影过了转角,贺景叙低下头沉思了半晌,才出言提醒贺景叙,该放下帘子,好少些事端了。 贺景叙也明白,由着李成海安排,自己坐下了,心里也是心事重重的。 “皇上,这药......现在服下吗?”李成海看贺景叙攥着那瓶子不撒手,想来问问贺景叙的旨意,贺景叙从混乱思绪中挣脱出来,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瓶子,却并没有叫李成海收起来,而是自己揣进了怀里。 “等等,后面怕是还要派上大用处......”贺景叙的眼睛暗了暗,而后便是清明起来,又是一副明湖护城河君的冷峻尊荣。 “皇上圣明。” 路上小镇小憩片刻,马车启程,驶出了小镇不远,皆是下车换上的皇家的标志性装饰,车队也变阵护在两旁。薛漱玉坐在车里,她一向是不顾及这些的,路上一直卷上帘子看着外面解闷,如今见了这样的情景便是知道,马上就要到皇城脚下了。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杏林妙手,悬壶济世,世子仁心!!” 城门大开,皇家的军队已经沿路列阵沿着护城河护在道路两旁一直延伸没进远远的有些看不清楚的燕京皇城。还没到护城河边上贺景叙和薛漱玉一杆子人便已经听到城内百姓的呐喊声了。 薛漱玉笑起来,这样的阵仗自己的名气到听起来比皇帝还要威风呢,云珠帮薛漱玉卷起来马车上所有门窗的布帘,只放下来珠帘,这样做是便于给城中老板姓一睹皇族尊荣的机会。 马车行驶进城中,便走的十分缓慢了。薛漱玉在马车中晃晃悠悠地颠簸着,她在南部黄粱村活菩萨的美名可是早就传回来了,城中百姓或是捧了鲜花,或是朝天散花一般地丢银票铜板什么的,实在啥也没有的就感恩戴德跪下来直磕响头。 不过百姓这般激动也不是全为了薛漱玉铤而走险救治瘟疫有功,多半还是见了这位刚登基不久新皇帝,手段狠辣,肃清贪官,前朝遗祸城中百废待兴,贺景叙果断一纸令下,推行新政,不日,这燕京城中便又是万物复苏的景象了,偏偏今日又机会见了这传说中的皇帝,还真是俊美地不可方物,百姓怎么能不激动。 马车缓缓前进,终于是出了这人声鼎沸地闹市区,进入了皇家把守的戒严区,薛漱玉等到了正大门口便呵停了马车,带着云珠下了车,径直到贺景叙车子面前。 “臣有罪,实在是思家心切,请恕臣只送到这里,还请皇上准许。” 薛漱玉跪下来谢罪,云珠背着贺景叙的包袱,跟着薛漱玉跪下来。贺景叙的脸在钉钉坠坠的珠帘后面有些看不太清表情,贺景叙本来是偷偷出来的,现下回去确实也没有给薛漱玉准备像样的庆功宴,方才还在想着对策,薛漱玉倒是省事。 “你是功臣,以你为大,来人,送世子主仆回府,改日再进宫也不迟。” “谢皇上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