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婚后》
1. 婚礼
耳边传来低声的啜泣声,白芷只觉得头痛欲裂。渐渐地,白芷的意识逐渐清晰,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更加困惑。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满屋子都是红色的喜字,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她的头痛依旧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不断敲打。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白芷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面前的梳妆台上还放着一个红盖头。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却又似乎与她有着某种联系。
耳边再次传来低声的啜泣声,白芷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房间的角落里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妇人。
男子神情凝重,妇人则眼含泪光,正低声说着什么。
“老爷,芷儿如今还能有这般福气,想来姐姐泉下也能安息了。”妇人轻声说道。
男子点了点头,沉声道:“嗯。”
妇人继续说道:“老爷,你前面事多,接下来还是我陪着芷儿吧。”
白芷听到这些话,心中更加疑惑。她试图回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零碎的记忆片段闪过,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嘶!”白芷忍不住开口道,声音虚弱却还是吸引了屋里两个人的目光。
妇人和男子听到她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妇人快步走到白芷身边,关切地说道:“芷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白芷看着妇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却无法想起对方是谁。
白芷张了张口,可话到嘴边内心却仿佛有个人一直在阻止自己。白芷最终摇了摇头。
妇人看着白芷这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轻轻握住白芷的手:“芷儿,事已至此,你也得多为你父亲想想,你父亲一介白丁打下如此家业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这府中好吃好喝地养了你那么多年,该是你尽孝的时候了。等会可别再闹了,毕竟今天也是你的大喜之日啊。”
“大喜之日?”白芷愣住了,忍不住大声喊道,一股荒谬之感油然而生,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婚约,更不记得自己即将出嫁。
她的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白芷看了看四周,满屋的红色让她感到一阵压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她。
白芷还想再问些什么,但头痛再次袭来,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妇人和男子的低语声,但她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就在她准备起身时,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意识逐渐沉入黑暗之中。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又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芷儿,这是你的命......”
白芷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惊醒的。她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眼前却已被一片刺目的红色笼罩。
她试图抬手去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粗绳紧紧捆住,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下意识地想要呼救,可嘴里被塞了一块粗糙的布团,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努力梳理脑海中混乱的记忆。片刻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上辈子闭眼前,父母正双手捂着脸,互相哭泣。
她无力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周围是冰冷的医疗器械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耳边只剩下仪器发出的微弱滴答声,仿佛在倒数着她最后的时光。
其实没什么遗憾的,毕竟自己从出生起就被断定活不过十六岁,能活到二十多岁已经很满足了。
没想到再次睁眼时,她却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看来……我是穿越了。”白芷在心中默默想着,既震惊又无奈。
她细细梳理着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渐渐拼凑出原主短暂而凄凉的过往。
原主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幼时父亲常外出经商,家中只有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父亲的生意蒸蒸日上,家境日渐富裕,然而母亲却因病离世。
不久,父亲迎娶了新夫人,继母很快生下了一儿一女,原主这个原配之女的存在便显得愈发多余。
起初,府中的下人只是对她稍有怠慢,渐渐地,连一顿热饭都成了奢望。
原主曾想向父亲诉苦,可父亲常年在外,难得回府,即便回来,也总是匆匆离去。她的身体日渐虚弱,最后连房门都难以迈出。
继母以“养病”为由,将她送到了偏远的庄子,实则将她彻底遗弃。
不知过了多久,某日,她突然被接回府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照料。原主天真地以为父亲终于想起了她这个女儿,心中还存着一丝希冀。
后来她无意间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己即将被配婚——男方是县令的儿子。
本来自己一个商户之女,能有此良缘本该感谢父母,可是当自己得知男方早已昏迷不醒多日,甚至濒临死亡,自己的婚期就是男方闭眼之日。这分明是冥婚啊!
她惊恐万分,奋力反抗,却因身体虚弱,最终吐血昏厥。那一昏,便是永别。她的灵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这个来自异世的魂魄,占据了这具躯壳。
这段记忆如同一幅褪色的画卷,虽已模糊,却仍能感受到原主心中的绝望与不甘。
她轻轻叹息,这姑娘倒真是和自己有缘,名字都是一模一样,心中暗自发誓,既然命运让她重获新生,她便绝不会再让这具身体重蹈覆辙。
“真是狠心啊……”白芷心中冷笑,原主这一家人为了让她乖乖就范,竟然连捆人的手段都用上了。
冥婚?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可眼下,她必须先想办法脱身,究竟该怎么做呢?
突然,轿子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她的身体随着惯性微微前倾,心跳也随之加速。
外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唢呐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抽泣,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小姐,该拜堂了。”一个丫鬟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掀开了轿帘。
丫鬟的手冰凉,搀扶着她缓缓走下轿子。她的双脚刚一落地,便感觉到脚下铺满了纸钱,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纸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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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盖头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视线,只能透过下方的缝隙看到地面。
纸钱散落一地,像是铺成了一条通往黄泉的路。
她的手腕被一根红绳紧紧绑住,另一端似乎连接着什么。
她顺着红绳的方向瞥去,只见旁边同样被人搀扶着的,竟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那“尸体”身穿喜服,头戴新郎帽,面容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连一丝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她的心猛地一沉,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那具“尸体”的手腕,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
那脉搏极其微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确确实实存在。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具“尸体”……竟然还活着。
唢呐声越来越凄厉,仿佛在催促着什么。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具身体本就虚弱至极,此刻更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
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知道,自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如果那具“尸体”还活着,那么这场冥婚或许还有转机。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身形,任由丫鬟搀扶着向前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她不敢停下,也不敢露出任何异样。她的脑海中飞速运转,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中回荡。白芷被按着跪下,膝盖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她趁机凑近那具“尸体“,鼻尖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药香。
是曼陀罗!
作为中医世家的传人,她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曼陀罗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状态,看来这位县令之子,怕是被人下了毒。
“二拜高堂——”
白芷被拉着转向主座方向。透过缝隙,透过盖头下方狭窄的缝隙,她的视线扫过堂内的众人。
继母站在一旁,低着头,手中捏着绣花帕子掩着眼角,仿佛真是一个为女儿出嫁而喜极而泣的母亲。
然而,白芷心中冷笑,若不是自己身旁站着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一幕或许还真能骗过旁人。
主座上坐着一对身着华服的夫妇,想来便是那“新郎”的父母。
两人面容憔悴,眼中满是悲痛,显然对儿子的“死”深信不疑。
他们的目光空洞而哀伤,仿佛沉浸在无尽的绝望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场婚礼的荒诞与诡异。
然而,白芷的目光很快被站在主座旁的一道身影吸引。
那人身穿一袭灰扑扑的道袍,头戴一顶歪斜的道冠,手中握着一柄拂尘,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的眼神阴鸷而狡黠,时不时扫过堂内的众人,仿佛在盘算着什么。白芷心中一凛,直觉告诉她,这道士绝非善类。
“夫妻对拜——”
白芷与“尸体“相对而立。她借着弯腰的机会,快速搭上了对方的手腕。
脉搏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而且,她发现对方的体温并不像死人那般冰冷。
就在此时,那道士忽然扬起手中的拂尘,高声喝道:“吉时已到,送入洞房——”
2. 救命
白芷被丫鬟搀扶着,送进了一间昏暗的房间。她的手腕依旧被红绳紧紧绑着,另一端则连接着那具“尸体”。
丫鬟将她扶到一张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随后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具“尸体”被放置在了房间的某处。
“小姐,你先歇息一会儿。”丫鬟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忍,但更多的是麻木。
房门被轻轻关上,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白芷坐在喜床上,盖头依旧遮着她的视线,但她能感觉到房间内的压抑气氛。
她轻轻掀开盖头的一角,迅速扫视了一圈房间。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口华丽的棺材,棺木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显得格外刺眼。
而那具“尸体”则被放置在棺材里,棺盖半掩着,露出“尸体”苍白的面容。
白芷的目光落在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心中再次确认——他的手腕上确实还有微弱的脉搏。他还活着,只是陷入了某种假死状态。
她的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对策。首先,她必须解开手腕上的粗绳。她
低头看了看,发现绳结并不复杂,只是绑得有些紧。
她咬紧牙关,用指甲一点点抠动绳结,手腕被磨得生疼,但她顾不上这些。
终于,绳结松动了,她迅速将粗绳解开,随后又将口中的布团扯掉。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棺材旁,再次仔细检查“尸体”的情况。
他的呼吸极其微弱,几乎察觉不到,但脉搏却依旧存在。白芷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他的体温异常冰冷,仿佛真的是一具尸体。
她伸手探向他的颈动脉,果然还有微弱的跳动。
“还好,还来得及。”她喃喃自语。
在现代,她曾救治过不少中毒的病人。
曼陀罗虽然毒性强烈,但只要及时解毒,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问题是,她现在手头没有任何药材。
她环顾四周,目光在房间内迅速扫视,试图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房间内陈设简单,除了那口华丽的棺材,铺着大红喜被的床和一个桌子,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物品。
然而,她的目光突然停在了桌子上的一个小香炉。
香炉中燃着几根香,袅袅的青烟缓缓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白芷心中一动,快步走到香炉旁,仔细嗅了嗅那香气。
她立刻辨认出,这是安神香,通常用于镇静安神,缓解焦虑。
虽然安神香本身并不能解毒,但它含有一些可以中和曼陀罗毒性的成分。
如果能将安神香中的有效成分提取出来,或许可以暂时缓解“尸体”的毒性。
她迅速将香炉中的香灰倒出,用手指轻轻捻了捻,确认其中没有掺杂其他有害物质。
随后,她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用簪尖将香灰中的未燃尽的香料挑出,小心翼翼地收集在手心。
接下来,她需要将这些香料制成可以服用的药剂。
白芷看到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壶茶和几个茶杯。
她快步走过去,将茶杯中的茶水倒掉,然后将收集到的香料放入杯中,用簪尖轻轻捣碎,使其成为细粉。
白芷知道,曼陀罗中毒者通常会伴有口干舌燥的症状,因此她将茶杯中的香料粉末倒入茶壶中,加入少许茶水,轻轻摇晃,使香料充分溶解。
随后,她将茶壶中的药液倒入另一个干净的茶杯中,药液呈现出淡淡的褐色。
她端着茶杯,快步走回棺材旁,轻轻扶起“尸体”的头,将药液缓缓倒入他的口中。
虽然他的意识尚未恢复,但药液顺着喉咙流下,白芷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
“接下来,只能等待了。”白芷心中默念。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临时的应急措施。若是用家传的针灸之法能使他更快的恢复,说不定一会就醒了。可惜现在没有银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白芷心中一紧,迅速将茶杯放回原处,然后将一切恢复如初,轻手轻脚地回到喜床上,重新盖好盖头,将绳子也捆好,坐等门口的人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继母的声音传来:“芷儿,时辰快到了,你可准备好了?”
她走到白芷面前,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盖头,指尖冰凉,语气中带着几分假惺惺的怜惜,“可怜的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如今能为你寻得这门亲事,也算是了却了姐姐一桩心事。”
白芷坐在喜床上,盖头下的面容冷若冰霜。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下头,装作顺从的样子。然而,她的手指却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喜服,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继母轻笑着,带着几分感慨:“唉,你母亲走得早,这些年我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如今看你有了归宿,我也算是对得起她了,也不枉当年你叫我一声秋姨。”
然而,白芷听到这番话,心中却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原主的记忆——那时,原主的母亲还在世,父亲常年在外经商,家中只有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继母王氏那时还是邻居,与她们家常有往来。
彼时,王氏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时不时送来一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或是亲手做的点心。
原主的母亲心地善良,对她毫无防备,甚至将她当作知心姐妹。
原主也曾天真地唤她一声“秋姨”,以为她是真心待她们好。
可谁能想到,这份“邻里之情”竟会演变成今日的局面?
王氏的温柔笑容背后,早已埋下了贪婪与算计的种子。父亲的冷落,以及如今这场荒唐的冥婚,想来无一不是王氏精心策划的阴谋。
连原主母亲的死都不知道有没有王氏在背后推波助澜,毕竟原主母亲走的也很突然。
“芷儿,你也不能怪我,毕竟仙师说了,你的生辰八字是最合适的,谁叫你身子不好,命好呢?”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白芷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涌起一阵困惑。仙师?
这个称呼让她感到陌生,却又隐隐觉得其中藏着什么重要的线索。
“说这么多,也是想让你做个知情鬼,下辈子投个好胎吧。”这声音轻的仿佛只是白芷的错觉。
“时辰快到了,得请仙师过来了啊,芷儿,稍等片刻,等会你就会成为真正的新娘了。”王氏的声音逐渐远去。
白芷猛地掀开盖头,心中暗想:不行,等那个仙师过来,自己就活不成了。
她轻咳了两声,这具身体本就虚弱,根本跑不了多远。
她迅速将门上的插销插好,又用力将屋里的桌子抵在门后,至少能拖延一会儿。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发现床边还有一扇小窗,以自己的体型应该能翻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王氏的声音:“仙师,这次真是麻烦您了,这是我单独给您的谢礼。”
“夫人客气了,这也是府上小姐的命数。放心,夫人,待下葬之后,府上的生意会越来越兴旺,少爷和小姐的前程也会更加顺遂。”
“哎呀,多谢仙师吉言。”
白芷听到这里,心中一紧,来不及细想,人已经快到门口了。
她迅速爬上窗台,纵身一跃,跳了出去。落地后,她绕到窗后,奋力向前跑去。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脑海中迅速回想着刚刚拜堂时的大厅位置,还好,路还记得。
她推测,刚刚过来的人中肯定没有县令和县令夫人,也没有原主的父亲,他们应该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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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
从原主的记忆中,她得知了一个重要线索——必须见到县令夫人,才能有机会扭转局面。时间紧迫,她必须抓紧。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小姐在那儿!”
白芷猛然回头,只见自己刚刚堵住的门已经被破开。
王氏和那个道士站在门前,目光直直地盯向她,身后还跟着一群仆从。其中一个丫鬟指着她的方向大声喊道。
“不好!”白芷心中一沉,没想到他们的速度这么快。
她咬紧牙关,拼命向前跑,但脚步却越来越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泥沼中。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前方的走廊上突然出现了几道身影——正是县令夫妇和她的父亲。
“这么吵,怎么回事?”县令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不悦。
白芷眼前一亮,迅速冲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却坚定:“大人,夫人,我是今日本该与令郎合葬的新娘。”
三人顿时愣住,县令夫人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是说……新娘也已经去了吗?”
白芷心中一松,知道自己还活着的事,县令一家并不知情。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夫人,我刚刚发现……令郎还没有死。”
“什么?!”县令夫人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苍白,声音颤抖着:“你……你说什么?快,快带我去看看!”
县令夫妇急匆匆地冲回房间,目光急切地落在棺材中的儿子身上。
然而,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毫无生气。县令夫人的脸色瞬间由期待转为愤怒,她猛地转身,指着白芷厉声道:“我儿不还是这幅样子吗?你竟敢骗我!”
王氏和白父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王氏赔着笑脸说道:“夫人息怒,我这女儿怕是受了惊吓,神志有些不清了,还请您莫要怪罪。”
白父也赶紧附和:“是啊,芷儿定是糊涂了,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
白芷却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坚定地看向县令夫人,语气沉稳而有力:“夫人,请您仔细看看,公子的脸色是否比之前好多了?他的气息虽微弱,却并非全无生机。只要您给我一幅银针,我便能让公子彻底醒过来。”
县令夫人闻言,眉头微皱,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棺材中的儿子。
她仔细端详,似乎真的发现儿子的脸色比之前多了几分红润,不再那般死气沉沉。
她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但仍旧半信半疑:“你……当真能救他?”
白芷郑重地点头:“夫人,我愿以性命担保。只要您信我一次,公子便有生还的希望。”
县令夫人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转头对身旁的仆从吩咐道:“快去取银针来!”她的声音虽有些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待银针送到,白芷接过针包,指尖轻轻拂过那细长的银针,心中默念着白家祖传的解毒针法。
这套针法在现代时她早已运用得炉火纯青,此刻虽换了时空,手法却依旧娴熟。
她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将银针依次刺入男子的百会、人中、内关等穴位。每一针都精准无误,力道恰到好处。
她的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但她浑然不觉,全神贯注于手中的银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她与那男子之间的气息相连。
突然,男子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白芷心中一喜,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她没有停下,继续专注地施针,针尖在穴位间游走,仿佛在唤醒沉睡的生命。
渐渐地,男子的呼吸变得平稳,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开始泛起一丝血色。
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男子的眼皮轻轻颤动,随即缓缓睁开了双眼。
3. 疑惑
白芷坐在白府庭院的石凳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让她难得感到一丝放松。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悠远,思绪不由得飘回到之前在县令府发生的一切。
当那位公子睁开眼之后,那双眼睛起初有些迷茫,仿佛从漫长的黑暗中挣脱出来,还未完全适应眼前的光景。
他的目光缓缓聚焦,最终落在了白芷的脸上。
白芷微微俯身,轻声说道:“公子,您醒了。”
男子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因虚弱而发不出声音。他
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仿佛在努力回忆发生了什么。
白芷见状,柔声安慰道:“您刚醒,身体还虚弱,不必急着说话。先好好休息。”
县令夫人见状,激动得几乎站不稳,连忙扑到儿子身旁,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泪水夺眶而出:“儿啊,你终于醒了!娘还以为……还以为……”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只是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
县令也难掩激动之色,虽未像夫人那般失态,但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他转头看向白芷,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白姑娘,今日之恩,我县令府上下没齿难忘!若非你妙手回春,我儿恐怕……”
白芷听到县令夫妇的话,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今日的劫难算是过去了。
回想起之前在原主记忆中搜寻到的信息——县令夫妇是老来得子,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疼爱有加,视若珍宝。
爱子的突然离世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打击之大可想而知。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想出冥婚这种荒唐的主意。
如今,自己救活了他们的儿子,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失而复得的希望。
县令夫妇必然会将自己视为救命恩人,感激涕零。
这样一来,冥婚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自己也不必再为此提心吊胆了。
而且自己今日之举不仅化解了冥婚之危,更赢得了县令府的信任与支持。
这对她日后在这个世界的生存与发展,无疑是一大助力。
白芷白芷微微福身,语气谦逊而从容:“大人言重了,救人本是医者本分。公子吉人天相,我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
王氏和白父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王氏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芷儿,这么多年,我竟不知你何时学会了医术?而且,之前在家时,你分明病得连绣花针都拿不起来,怎么如今……”
白芷听到这话,心中了然,知道王氏是在怀疑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白父,见他也是眉头微皱,眼中满是疑惑,显然对王氏的话有所触动。
她低下头,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哽咽:“父亲,您不记得了吗?母亲在世时本就是医女,她曾教过我许多医术。
她去世后,留下了不少医书,我闲来无事时便时常翻阅,也算是学了几分皮毛。只是……我一直不敢声张,怕被人笑话。”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低了几分,仿佛带着无尽的酸楚:“这些年,我身子虽弱,但心中一直记着母亲的教诲。
今日若非情势危急,我也不敢贸然出手……”
白父闻言,神色渐渐缓和,眼中多了一丝愧疚与怜惜。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是了,你母亲确实精通医术,是我疏忽了,竟忘了这一茬。芷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王氏见白父态度转变,脸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挤出一丝笑容,语气勉强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多心了。芷儿能有这般本事,也是咱们白家的福气。”
白芷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她轻声说道:“父亲,母亲,我不过是尽力而为,不敢居功。只希望公子能早日康复,也算是为咱们白家积些福报。”
白父连连点头,语气中满是欣慰:“好,好!芷儿能有这份心,为父甚是欣慰。”
王氏见状,虽心中仍有疑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勉强笑了笑,附和道:“是啊,芷儿真是长大了。”
县令夫人抹了抹眼泪,转身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道士,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仙师,您之前不是说我儿已经去世,为了保他在底下过得安稳,才提出成婚的事吗?
还说白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与我儿正是天作之合。可如今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她的声音虽柔和,却字字带刺,目光紧紧盯着道士,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道士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捋了捋胡须,故作高深地说道:“夫人莫急,此事确实有些蹊跷。贫道之前推算,令郎确实已无生机,如今却能起死回生,想必是这位白姑娘的医术超凡,逆天改命,实乃天意啊!”
他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转,带着几分神秘:“不过,夫人,此事也未必全然是好事。令郎虽已苏醒,但生死之事涉及天机,强行逆转恐有后患。
依贫道看,还需再做一场法事,以安抚天地鬼神,方能保令郎平安无虞。”
县令夫人听了道士的话,眉头微微蹙起,神情中透出一丝犹豫。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白芷,眼神里带着几分问询与依赖。
自从儿子被白芷救醒后,县令夫人心中已将白芷视作福星,对她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那位仙师。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几分迟疑:“白姑娘,仙师说的这些……你可有什么看法?”
白芷感受到县令夫人目光中的信任与期待,心中微微一暖。
她神色从容,语气温和却坚定:“夫人,公子如今虽已苏醒,但身体尚虚,确实需要静养调理。至于仙师所说的法事,若夫人觉得有必要,自然可以安排。
不过,依我之见,公子刚醒,心神未定,不宜过多惊扰。不如先以休养为主,待公子身体恢复些,再作打算也不迟。”
她的话既委婉地否定了道士的建议,又给了县令夫人一个合理的解释,显得体贴而周到。
县令夫人听了,眉头渐渐舒展,眼中多了几分赞许:“白姑娘说得有理,我儿刚醒,确实不宜折腾。仙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法事之事,日后再议吧。”
道士见自己的提议被婉拒,脸色有些僵硬,但碍于县令夫人的态度,只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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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两声,勉强说道:“夫人说得是,是贫道考虑不周了。”
王氏站在一旁,见县令夫人对白芷如此信任,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言,只得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附和道:“是啊,芷儿如今医术了得,有她在,公子定能早日康复。”
想到自己竟以一己之力结束了那场荒唐的冥婚,还救活了县令家的公子,白芷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
虽然过程惊险万分,但结果总算是好的。
县令夫人对她感激涕零,不仅亲自将她送回白府,还再三表示要好好答谢她。
王氏因自己得了县令夫人的青睐,如今正是风头正盛,自然不敢多生事端。
她不仅派人将府上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给白芷居住,还特意拨了好几个伶俐的丫鬟前去侍奉,表面上做得周到细致,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而白父,或许是因白芷那日提起去世的母亲,触动了他心底的柔软。
这些时日,他竟一反常态,时常来院中探望白芷,嘘寒问暖,言语间多了几分真切的关怀。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吩咐人送来了许多珍贵的补品,什么人参、燕窝、灵芝,一应俱全,仿佛要将这些年亏欠的父爱一股脑儿补回来。
白芷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并未点破。
她安然接受了王氏的安排,也坦然接受了白父的示好。
毕竟,在这个步步为营的家中,多一份助力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她每日在院中静养,偶尔翻翻医书,或是与丫鬟们闲聊几句,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然而,白芷对那日的冥婚始终心存疑虑。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个道士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古怪。
他与王氏的对话,以及最后县令夫人的质问,都让白芷隐隐觉得,这场冥婚的背后,似乎与这个道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整件事极有可能就是由他一手策划的。
至于目的,白芷心中冷笑。
古往今来,这种借着鬼神之名行骗敛财的人还少吗?道士假借为县令公子“安魂”之名,提出冥婚之事,又特意选中自己作为“八字相合”的新娘,无非是为了从中牟利。
而王氏,或许是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又或许是与他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想到这里,白芷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目光渐冷。若真是如此,那这道士和王氏的心思未免太过歹毒。
为了钱财,竟不惜将一个活生生的女子推入死局,甚至不惜以县令夫妇的丧子之痛为筹码,实在令人不齿。
还有一件事,县令之子当时的“假死”仍让她感到疑惑重重。
从脉象来看,他分明是中了毒。
可县令夫妇对儿子如此重视,府中戒备森严,那道士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县令府下毒?
正思索间,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大胆!你们竟敢拦我?
难道不知道这府上是谁做主了吗?”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语气中满是傲慢与不满。
白芷眉梢一挑,这声音她并不熟悉。她站起身,缓步朝院门口走去,心中暗自揣测:这又是哪一出戏?
4. 干娘
白芷走到院子门口,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子在与守门的丫鬟争执。
那女子容貌清丽温婉,有几分王氏的风姿,可眉眼间带着几分骄纵跋扈之气,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她的身后跟着几名丫鬟,个个神色倨傲,显然随时都准备好为自己的主人出去战斗。
守门的丫鬟见白芷走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大小姐,二小姐她......”
二小姐?
白芷眼眸一转,再细细一看华服女子的样貌,眼睛和鼻子像王氏,嘴唇偏薄,像白父,看来她就是王氏的女儿,自己的二妹——白淑容。
白芷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随后看向白淑容,略带疑惑问:“不知妹妹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回想原主的记忆,她与这个妹妹素日里并无往来,没打过交道,像陌生人一般,连之前自己的“婚礼”都没见过面。
白淑容上下打量了白芷一番,嘴角扬起无害的笑:“姐姐,我们许久未见了,我听说最近发生的事情了,今日是特地来看望你的。”
看望?这架势可不像是普通的看望。
“事情?妹妹说的可是我被县令夫人收为干女儿的事情?还是......我被你母亲卖给县令的事?”白芷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人的双眸,缓缓说道。
白淑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知道这两件事哪一件刺激到了她,她颤抖着手指着白芷:“你......你怎么会......”
“你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白芷轻轻拨开了她的手指。
白淑容却好似被重重地推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她迅速地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丫鬟都在远方,听不见声音,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她这副慌乱的模样,白芷轻笑起来。
这个妹妹虽然样貌气质与王氏相似,可丝毫没学到她的真本事啊!
王氏想必是猜到她的所作所为在自己面前有所暴露,而且自己现在身份也有所不同,轻易得罪不起,这些时日一直没露过面。
她肯定叮嘱过自己的宝贝女儿别招惹自己,只是最终白淑容还是耐不住性子过来了。
面上装的再好,骨子里的本性却是经不住时间的考验。
听到白芷嘲讽的笑意,白淑容再也憋不住自己心中的嫉妒,愤恨地说开口:“你别得意的太早,你以为攀上了县令夫人就万事大吉了?我娘说了,你这个祸害,迟早会遭报应的。”
白淑容正要继续讽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哦?什么报应?不如跟我说说。”
白淑容回头一望,只见县令夫人肩披蓝帛,身着紫色衫裙正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个丫鬟,皆是低眉顺目,而自己的母亲王氏则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这位就是府上的二小姐吧。”县令夫人缓步走来,站在白芷身旁,目光轻轻落在白淑容脸上,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刚刚那话我站的远,听得不甚清楚,不如二小姐再重复一遍?”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砸在王氏母女心上。
王氏脸色煞白,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她想起方才在路上与县令夫人的谈话,那些刻意讨好、曲意逢迎的话,此刻都成了讽刺。她不动声色地瞥了白淑容一眼。
白淑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已经沁出冷汗。她虽骄纵,却也明白县令夫人在城中的地位,家里根本得罪不起县令。
“起来吧,”县令夫人淡淡道,“跪着做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这话说的轻巧,可王氏母女不敢放肆。
白淑容颤巍巍地站起来,头却垂得更低了,连呼吸都停滞了。
县令夫人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讥诮:“年纪轻轻的,怎么学得这般小家子气?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王氏的身子猛地一颤,却不敢反驳半句。
白芷冷眼看着王氏母女狼狈的模样,心中有几分快意。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还得依靠白府,局面不能太僵持,得给个台阶。
她轻轻吸了口气,上前一步,在县令夫人身侧盈盈一福:“夫人,二妹年纪尚小,难免有些不得体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恳求。
县令夫人闻言,面色稍稍柔和了些,却仍然带着几分不赞同:“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了。”
白芷抿唇一笑,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柔顺:“夫人教导的是,只是......”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白府四周的丫鬟:“这么多人在,想必二妹以后也会更懂事些。”
这话说的巧妙,不经意间提醒了县令夫人,县令夫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罢了,就看在你的面子上。”
白芷连忙上前亲自扶起白淑容:“二妹妹快起来吧,地上凉。”她的动作轻柔,语气真诚,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白淑容却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手。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在触及县令夫人的目光时慌忙低下头去:“多谢......多谢姐姐。”
王氏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是啊是啊,淑容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多亏了芷儿大度。”她说着,又转向县令夫人:“夫人教导的是,妾身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孩子。”
县令夫人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执起白芷的手,语气又恢复了从前的温和:“我听说你院子里的牡丹花开的很好,今日是特地来观赏的,走吧。”
白芷顺从的跟上,不再看身后两人的脸色。
县令夫人端坐在院中的青石凳上,她环顾四周,目光从爬满藤萝的院墙,到院中里摆着数株精美的牡丹花盆,最后落在白芷身上。
“这院子倒是不错,”她缓缓开口,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看来白家也算没亏待你。”
白芷正在为县令夫人斟茶,闻言手上一顿,茶叶在杯中荡起一圈涟漪。她抬起头,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夫人说的好生奇怪,我是府中的大小姐,谁会亏待我呢?”
“若真的好生对待,”县令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你又怎么会突然成为我的干女儿呢?”
白芷心头一跳,那日县令为了嘉奖自己,也为掩盖事实,对外宣称自己救了县令府的公子,自己则被县令夫人的义女。
如今县令夫人突然提到这件事,想必是还有话要说。
县令夫人继续开口,声音比方才柔和了许多:“芷儿,我提起这事并不是要威胁你。”
白芷抬起头,正对上县令夫人复杂的眼神。那目光中有怜惜,有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若不是有你在,”县令夫人继续说道,声音有些哽咽,“我儿如今也不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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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低下头,没什么情绪的说道:“我也是为了自保。”
院子里一时寂静,只有蝉鸣声声。县令夫人叹了口气:“我知道。”
她顿了顿,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仿佛陷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我儿突发疾病时,我寻遍了城中的名医。起初还有些起色,可后来......后来却越治越重。”她攥紧了桌上的茶杯,
“眼看着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我这个做娘的......”县令夫人深吸一口气,“情急之下,我就请了玄天教的道士。”
白芷不禁想到那日和王氏站在一起的道士。
“那道士一进门就说我儿病重已药石无医,将不久于人世。我一气之下将他给赶了出去,可他......他精准地算出了我儿去世的时间。
我见他有几分本事,为了我儿的身后事,我又将他请了回来。”
白芷眉头一跳。这哪里是算命,分明是......
“他后来说,”县令夫人的声音越发低沉,“我儿去世得太早,在底下会孤苦无依。又算出白府有个女儿,与我儿生辰八字乃天作之合。”
她苦笑一声:“我本是不愿的,毕竟也是别人家的好女儿......”
“可白府传来的消息是,”县令夫人的声音几不可闻,“那女儿素日里体弱多病,日子也不多了,随时都会咽气......”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我这才......这才......”
一滴泪在光滑的石桌上溅开,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渍,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白芷看着那滴泪,忽然明白了县令夫人今日说这番话的用意。不仅是忏悔,更是一种示好—她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表明立场。
白芷看着县令夫人微微发红的眼眶,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本质上自己被配冥婚并不是因为她造成的,可只有她真心给自己进行了忏悔。
“夫人,”白芷轻声开口,声音如春风拂面,“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县令夫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你不怪我?”
白芷微微一笑:“夫人当时也是爱子心切,才会被人蒙蔽。况且......”
她顿了顿:“若不是这场误会,我也不会遇到夫人,成为夫人的义女。”
县令夫人怔怔地看着她,她忽然起身,一把将白芷搂入怀中:“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的人不少,却从未见过像你这般通透的孩子。”
被县令夫人抱着,白芷忽然感觉鼻尖一酸。
那温暖的怀抱,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现代时,母亲抱着她的感觉。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自己前世得病之后,母亲也没法抱她了。
“我......”白芷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能叫您一声干娘吗?”
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县令夫人的身子微微一僵。她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正想开口解释,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好”。
白芷靠在县令夫人怀里,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忽然觉得这个陌生的朝代,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适应了。
只是,自己不再是长不大的孩子了。
县令夫人正想好好安慰白芷,就听见白芷轻声问道:“干娘,玄天教具体是怎么回事?”
5. 玄天观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车轮碾过石板缝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白芷靠在车内的软垫上,透过纱帘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想着之前县令夫人说过的话。
“这个教派来历无人得知,大约是五年前在城中开始慢慢兴起,教主自称‘玄天真人’。据说能通阴阳,知天命。起初只是平民百姓去求签问卦,后来不知怎的,城中许多达官贵人也开始信奉。现如今在城东还有一座玄天教的道观呢。”
之前听在县令府的道士的言语,只当是江湖术士,借机在招摇撞骗。
细想之下,这玄天教能在城中立观,又得县令礼遇,想来必是有些真本事的。
只是不知这教中高人,究竟修的是哪般道法,又有何等神通?
白芷正沉思着,只听见马车内传来一声怯怯的问话声:“小姐,您究竟是要去哪,珍宝阁都已经走过了。”
丫鬟坐在白芷对面,时不时偷瞄白芷,不巧一眼对上了白芷深究的眼神,又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我有这么吓人吗?
白芷感到疑惑,殊不知自从上次县令夫人来过之后,丫鬟们就不敢再小瞧白芷了。连夫人都没讨到好,更何况做下人的。
以前或许还会偷懒,现在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顾好大小姐。
其实白芷也很好照看,这段时间要么就是呆在房中,要么就是在院子里赏花,不需要让人操心。
只是今日她说要出门买首饰和衣服,说自己现在的衣服都是之前母亲在世时留下的。
此话一出,惹得白父更是心疼,而王氏则是面色尴尬,不好开口拒绝。
心里暗恨:自己分明送过许多衣服料子,这小蹄子不要,说什么自己平日里不出门用不上,全给退了回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王氏安排白芷出门时,还特意叮嘱了她身边的丫鬟要“照顾”好大小姐。
而丫鬟见白芷一直在马车里不说话,连经过了要去的店都没反应,忍不住提醒。
白芷看着眼前的丫鬟,无声地叹了口气:偌大的宅子,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丫鬟都没有,出门也真是不方便。
白芷似笑非笑地看着丫鬟说:“今日原是干娘约了我出来品茶,我本想着顺道给她挑几件称心的首饰,既然时辰已过,那便作罢。”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挑起车帘一角,目光投向不远处那座雕梁画栋的茶楼,檐角悬挂的铜铃在微风中叮咚作响。
“就在前面那座茶楼停下吧。”白芷收回目光,声音轻柔似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白芷下了马车,刚要迈步跟上,却见白芷轻轻抬手,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推开。
丫鬟一怔,抬眸望去,只见白芷神色淡然,唇角依旧挂着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理了理衣袖,目光越过丫鬟的肩头,望向茶楼高处,轻声道:“干娘不想太多人打扰,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们先回府吧。”
丫鬟赶忙说道:“小姐,你一个人在这多不安全啊?”
白芷微微一笑:“县令夫人在这,怎么会不安全呢?”
丫鬟还想再争论一下,就见白芷冷冷地看着她。
丫鬟不敢再上前半步,就只好看着白芷一个人走进了茶楼里。
白芷款步上了二楼,寻了处临窗的雅座坐下。她素手轻抬,将窗棂推开一道缝隙,目光淡淡扫过楼下。那丫鬟仍站在原地,不时抬头张望,神色间透着几分不安。
白芷却不再看她,眸光越过丫鬟单薄的身影,投向更远的地方。
只见沿着茶楼往里,街边的商铺渐渐稀疏,行人也愈发稀少。
青石板路在暖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两旁的树叶投下斑驳的黑影,随风轻轻摇曳。
街道尽头,一座崭新的道观静静矗立。
朱红的围墙鲜艳夺目,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雕琢精美的飞檐如展翅欲飞的仙鹤。观前的石阶一尘不染,两侧的石狮威风凛凛,目如铜铃。
道观正门上方,"玄天观"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芷的视线在那匾额上停留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正巧这时候店小二正在上茶,白芷不经意间问道:“小二,远处那个就是玄天教的道观吗?”
“呦,客官,正是,那个就是城中大名鼎鼎的玄天教。”小二眉飞色舞道“姑娘您瞧见那边墙上贴的符箓没有?那可是玄天真人亲笔所书的‘生意兴隆符’。”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雅座后的墙壁努了努嘴。
白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张朱砂绘就的符箓端正地贴在墙上,符纸边缘已经有些泛黄,但上面的符文依然鲜红如血。
“您是不知道,”店小二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几分神秘,“自打我们掌柜的得了这张符,这茶楼的生意啊,就跟那春天的竹笋似的,蹭蹭地往上冒。特别是那些从玄天观出来的香客,十有八九都会来我们这儿歇脚。”
他朝楼下望了望,压低声音道:“您瞧这会儿,楼下的雅座都快坐满了。”
这附近就你们一家茶楼,连竞争对手都没有,生意当然好了。白芷不禁吐槽道。
“只是这道观怎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白芷眸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困惑。
“这个嘛”小二解释道:“每隔半月,玄天观的道士都会去城中布施,今天恰好就是布施的日子。”
店小二看着白芷唇角微微抿起,带着几分迟疑,仿佛被什么难解之事所困扰。
“客官是想要拜见玄天真人吗?”店小二轻声问道。
“是啊,我家中有人病重,听说玄天教的玄天真人很厉害,我特地过来看看,想求真人帮帮忙呢。”仿佛说道伤心处,白芷不经哽咽道。
小二上下打量了白芷一番,思索许久,开口惋惜道:“那真是不巧了,玄天真人闭关了,已许久不见客了。”
白芷暗自思忖:这玄天观处处透着古怪,新建的道观却香火鼎盛。所谓的真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又冒出个“闭关”之说,倒像是刻意为之。县令府一出事,他就闭关,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小二见白芷一脸沮丧,又对安慰道:“虽然玄天真人闭关了,但是教中还有许多其他优秀的弟子。比如玄天真人的首席弟子,明尘法师。明尘法师他......”
正说话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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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循声望去,只见楼下的街道上驶来几辆华贵的马车。
为首的马车尤为显眼,车身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每一道纹路都精雕细琢,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
马车缓缓停下,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翩然而下。
那人一袭轻纱白衣,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阳光透过轻纱,在他周身笼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恍若谪仙临世。
白芷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那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清明之气,与这喧嚣的尘世格格不入。
她注意到,那人腰间别着一柄古朴的拂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有一颗红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为他清冷的气质平添了几分神秘。
白芷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这般人物,当真是世间少有。
小二开心道:“呦,客官,您真是赶巧了,正好明尘法师回来了。”
白芷一愣,那就是明尘法师?
白芷突然开口道:“小二,这茶有些凉了,你再去帮我换一盏吧。”
光顾着聊天了,小二连忙转身去取茶壶。谁知一个不留神,被绊了一跤,整个人向前扑去。
茶壶脱手,滚烫的茶水倾泻而下。虽然白芷第一时间避让,却还是有好些茶水浇在了衣襟上
。店小二赶忙道歉。
白芷轻轻摆了摆手,眉尖微蹙,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她低头看了看被茶水浸湿的衣裙,又抬眼望向店小二,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般模样实在不便见人,不知有没有衣裳可用。”
店小二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有有有!后院备着几套干净的衣裳,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客官请随我来。”
店小二慌慌张张地将白芷引到茶楼后院,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将她让了进一间雅致的厢房。
“姑娘,这是备用的衣裳,”他匆匆从柜中取出一套素色裙装。
“多谢。”她温声道。
待店小二的脚步声渐远,白芷立即褪下湿漉漉的衣裙,迅速换上那套素色衣裙。
白芷环顾四周:这间厢房布置得颇为雅致。靠墙处摆着一张雕花梳妆台,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样简单的妆品:一盒胭脂、一支眉笔、一面铜镜,还有一叠素白的面纱。
看到这些东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等白芷再次出房门,她已是另外一幅模样。
原本莹白如玉的脸庞此刻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尘土,远山眉则被化成了柳叶眉,那双原本水灵灵的明眸此刻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眼睑微微下垂,少了平日里的神采。
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丫鬟此刻站在面前,恐怕也认不出这就是自家小姐。
白芷便大大方方地从茶楼正门走了出去。她的步伐从容不迫,裙裾轻摆,仿佛只是寻常的茶客一般。
守在门外的丫鬟正焦急地张望着,见有人出来,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匆匆掠过继续盯着茶楼的门口。
直到走出很远,她才微微侧首,余光瞥见那丫鬟仍在原地张望,不由得唇角微扬。
白芷整了整衣裙,加快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街市中。
6. 黑影
白芷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中,耳边充斥着商贩的吆喝声和行人的谈笑声。
她随着人流缓缓前行,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顺手一买。等快走到玄天观时,白芷身上多了几件东西。
她头上裹着一块粗布头巾,布料的颜色已经有些褪去,边缘还带着些许磨损,手里提着一个编织粗糙的竹篮,篮子里装满了新鲜蔬菜。
她径直走到玄天观门口,看向紧闭的大门,上前敲了敲。
就在这时,玄天观的门轻轻开启,一个小道童缓步走出。
他身着朴素的道袍,眉目清秀,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审视与疑惑。
见白芷站在门前,他微微拱手,语气恭敬却疏离地说道:“今日观中不见客,施主请回吧。”
白芷闻言,连忙将拿出手中的篮子,将其递到小童的面前:“小师傅,帮帮忙我是有事相求的。”
小道童看着白芷谄媚的笑,又看了看篮子里不值钱的蔬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又冷淡的开口道:“说了,今日不见客。施主若是有事,明日再来吧。不过进馆是要供奉的,看样子你也给不起。或者你等下一次观中布施即可。”
小道童说完,便轻轻合上了观门,身影悄然消失在门后。
白芷被拒之门外,也不气馁,并未被拒而显露出半分失落,只是转身离去。
然而,她并未察觉,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观内高处的窗棂后,一道深邃的目光正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那道目光中,似乎藏着几分探究,又似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白芷缓步走在路上,目光扫过周围喧闹的街市,最终落在一个卖平安符的小摊上,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符箓,红绳缠绕,纸符轻扬。
她缓步走到摊前,低头看了看那些符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沮丧,轻声对摊主说道:“老板,请给我一个保身体康健的平安符吧。”
小贩抬头打量了白芷一眼,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愁绪,不由得心生疑惑。
他一边从摊位上挑出一枚绣着“康健平安”字样的符箓,一边试探性地问道:“姑娘,瞧您这模样,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这平安符啊,保的是身,可若是心里有事,光靠它可不够啊。”
他说完,将符箓递到白芷手中,目光关切地望着她,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
白芷听到这安慰的话,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口,说道:“家中有人重病,久治不愈,我这心里实在难安......只盼这平安符能为他挡去些灾厄,早日康复。”
她的话音刚落,小贩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同情。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姑娘,您这份孝心真是难得。
不过啊,光靠这平安符恐怕还不够。您可知道,这玄天观里的道长们,可是有些真本事的。若是能求得他们出手,说不定您家人的病就有救了。”
白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却依旧装作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低声问道:“玄天观?可方才我去过,观中的小道童说今日不见客......而且就算进去,也是要给供奉的,我怕是给不了多少钱。”
小贩看着白芷这可怜的样子,就安慰她:“姑娘可以等到下次布施的时间,到时候是不要钱的。而且明尘法师到时候也会到场。”
白芷疑惑地看着小贩说道:“明尘法师是谁?我只知玄天真人。”
小贩热心地回答道:“明尘法师是玄天真人坐下第一大弟子,据说比玄天真人还厉害呢。相传他头上一点红痣是天上的神仙给他留的印记,也是为了警示他莫要说出太多的天机,是以平日里他都不轻易开口,很是冷淡。
但是明尘法师为人是相当的热心,这每隔半月布施还是他提出来的。他每次都会到场,而且到时候不论谁有问题,他都会一一解答,甚至还会亲自上门除灾厄呢。”
白芷看小贩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明尘大师是他家亲戚,这么拼命宣传。
白芷听着这,这话题要越跑越远了,又扯回来:“可是我家里人怕是等不了那么久了。”
小贩看了看四周,悄咪咪地凑上前来跟白芷说道:“姑娘,你也可以和身边的人凑钱啊。”
凑钱?
白芷开口道:“借钱吗?”
小贩摆摆手:“不是,你找几个街坊邻居,都想要找玄天观办事,又拿不出钱,大家可以合伙凑一笔钱,请玄天观的法师出观帮你们办事。这钱肯定比你单独供奉要少,也可以享受到同等的待遇。”
“这是可以的?”
小贩说道:“姑娘,明面上道观是不允许这么做的,规矩严得很。不过嘛,私底下不少人都是这么办的。您若是真的急需帮助,我倒是可以给您指条路。”
他说着,从摊位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迅速塞到白芷手中,声音压得更低:“这上头有个地址,里头的人专门帮人牵线搭桥,介绍道观里的高人。不过,您可得小心些,这事儿毕竟不能摆到台面上。”
白芷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地址,眉头微微蹙起。
纸条上写的地址位于城西,而玄天观却在城东,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她心中略一思索,随即抬头对小贩微微一笑,语气诚恳地说道:“多谢老板指点,这份情我记下了。”
小贩摆了摆手,憨厚地笑了笑:“姑娘客气了,能帮上忙就好。”
白芷不再多言,转身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她步履匆匆,仿佛一刻都等不起。
直到走到街边的尽头,小贩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微微一转,闪身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白芷一边走在小路上,一边看着手里的纸条慢慢思索:县令夫人说过当时她是经人介绍,并未直接接触到玄天真人。自己今天上门来寻,连道观都进不去。
不过玄天教暂时先不着急,自己手头还有件要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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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巷幽深曲折,两旁的墙壁斑驳陈旧,偶尔有几缕阳光从缝隙中洒落,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白芷走到小巷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河流横亘在面前,河水缓缓流淌,映着天光,泛起粼粼波光。
河岸两旁杂草丛生,几株垂柳低垂着枝条,随风轻轻摇曳。
沿着河流向远方望去,隐约可见城外的青山轮廓,仿佛一条蜿蜒的路径,通向未知的远方。
就在这时,主干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打破了河畔的宁静。
白芷脚步一顿,侧耳倾听,隐约听见有人高喊:“站住!别让他跑了!”“他就在前面!快追!”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迅速隐入河边的柳树后,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只见几名身着道袍的人正追赶着一个黑色身影。
那黑影身形矫健,但显然受了伤,动作有些踉跄。他一路狂奔,朝着河边的方向疾驰而来。
道观中的人紧追不舍,口中还在不停地喊道:“站住!”
那黑色身影却毫不理会,径直冲向河边。
就在他即将被追上的瞬间,他猛然一跃,身形如鹰隼般腾空而起,随后“扑通”一声,跳入了湍急的河流中,溅起一片水花。
道观中的人赶到河边,望着翻滚的河水,有人愤愤地跺了跺脚:“可恶!竟让他跑了!”
为首的是一名年长的道士,他眉头紧锁,沉声吩咐道:“此人受了伤,跑不远!分头去找,绝不能让他逃脱!”
几名道士闻言,训练有素,立刻分散开来。一部分人沿着河岸向下游搜寻,另一部分则向上游追去,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转身,看样子是朝着道观的方向跑去。
应该是回去禀报了。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道士忽然指着河面惊呼:“师兄,那边有血迹!”
众人闻言,立刻朝他指的方向围拢过去。果然,河面上漂浮着几缕淡淡的血丝,正顺着水流缓缓扩散。
年长道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挥手道:“追!他一定就在附近!”
见道观中的人逐渐远去,喧闹声也渐渐消散,白芷从柳树后悄然走出。
她站在河边,目光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到自己后,轻轻舒了一口气。
那群道士一看就是玄天观的人,倒是那黑影是谁,为什么会被玄天观的人追?
想来此时玄天观应该很热闹,自己应该回去看一眼,可惜。
她看了一眼悬挂在头顶的阳光,抬起脚步,沿着河岸的小径快步走去。
她的身影在垂柳间若隐若现,最终与那蜿蜒的河流一同消失在城外的青山绿水之间。
城门的轮廓渐渐清晰,守城的士兵正懒洋洋地靠在墙边,对来往的行人并不在意。
白芷混在出城的人群中,神色从容,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旅人。
她穿过城门,踏上了城外的小路,身影很快融入了远方的风景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7. 裴清
正午的阳光炽烈而明亮,洒在大地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白芷走在城外的小路上,脚下的泥土被晒得微微发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热的气息,夹杂着田野间稻谷和青草的清香。
远处是一片片错落有致的农田,金黄色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农田里,农夫们正躲在树荫下歇息,草帽遮住了他们的脸庞,手中的水壶不时举起,喝上几口清凉的水。
田埂边的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一片片斑驳的阴影。偶尔有几只鸟儿从头顶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打破了正午的宁静。
白芷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抬手轻轻擦拭,脚步却并未放缓。
阳光透过路旁的树叶,在她身上洒下点点光斑,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闪烁的轻纱。她的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随着她的步伐缓缓移动。
这路着实有些远了,白芷再一次擦汗时不禁感慨。
白芷感觉自己有些眼冒金星:这幅身体底子本来还可以,可是自从王氏入府之后,越来越差。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在想办法回补。
可在王氏的监视之下,自己根本没法买药,只能用家传的针灸之法辅助。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看来自己得把计划提前了。但先把眼前这关过了才是。
白芷望着眼前看不到尽头的路,呼了口浊气,继续埋头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白芷拐上一条更为偏僻的小径。
这里的景色更加幽静,路旁的野花开得正盛,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远处是一片竹林,还有条小溪。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溪水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缓缓流淌,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
她的脚步渐渐放慢,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院上。
白芷站在院门外,微微眯起眼睛,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随后轻轻推开那扇半掩的竹篱门,迈步走进了院子。
推开半掩的竹篱门,白芷踏入院中,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院子显然已经荒废了许久,四处透着一股萧索的气息。
院中的果树虽然依旧挺立,但枝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茂,枯黄的叶子零零落落地挂在枝头,偶尔有几片被风吹落,无声地飘落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果树上结的几颗果子也早已干瘪,像是被时光抽干了生机,孤零零地挂在枝头,显得格外凄凉。
院角的竹篱已经歪斜,几根竹子断裂,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被蔓延的野草掩盖。墙角堆着一些破旧的农具,锈迹斑斑。
院中央的石桌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桌角还放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碗,碗底残留着几片枯叶,仿佛是被风吹来的不速之客。
白芷站在院中,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怅然:这就是原主之前住的地方吗?
只是几个月没来,这就荒废成这样了?还是原本这里就是这样?
让一个病重的人独自一人在此,王氏打的什么算盘一清二楚。她根本没想原主能活着回来。
白芷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一直涌到眼眶。
她微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股情绪压下去,可眼角却依旧有些湿润。
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白芷在心里轻声说道,抚慰着这股从灵魂中带来的痛苦。我会为你报仇的。
白芷站在原地缓了缓,片刻后,她的目光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怅然只是一瞬的幻觉。
白芷抬步走向那间熟悉的屋子,伸手推开房门。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阳光从破损的窗纸中透进来,在地上投下几缕斑驳的光影。
屋内的陈设依旧如记忆中那般简单——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一个旧柜子,一个大箱子还有靠墙的那张木床。
白芷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边的大箱子,那是原主记忆中存放重要物件的地方,也是此行自己的最终目的。
她打开箱子,里面堆满了旧书。她翻开书页,是医书。就在这时一张泛黄的纸条从书中滑落出来。
白芷捡起纸条,发现画了一个小人在读书的样子,细看是一个小姑娘,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篆——裴清。这是原主母亲的名字。
字迹灵动飘逸,还带着一股年轻时的朝气与活力。
白芷想回忆脑海中裴清的样子,却发现已经记不太清了。原主的母亲去世太早,记忆的回廊已搜寻不到她了。她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了一箱医书和......
白芷将书拿出来,然后目光落在箱子底部的一个布包上,布包已经有些褪色,但依旧整齐地叠放着。
她将布包拿起,轻轻解开,里面赫然是两张泛黄的地契。一份是一家医馆,一份是白父还未发家之时,原主一家住的院子。
白芷看着这两张地契,想起了原主的外祖父。
裴清的父亲是城中有名的大夫,医术高超。当年,他在城中开了一家医馆,名为“济世堂”。医馆虽不大,却因外祖父的医术和医德而声名远扬。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有求于他,他都会尽心医治,从不分贵贱。
裴父一生行医,膝下只得裴清一个女儿。他虽开明豁达,但也不免为自己家的传承感到忧虑。母亲年轻时聪慧伶俐,不仅精通医术,还饱读诗书,是裴父的骄傲。
然而,裴父深知,在这个年代,女子独自撑起家业并非易事。
因此,他早早便开始为母亲物色合适的人选,希望能招一位赘婿,与母亲共同继承自家的医馆和家业。
只是寻常男子岂愿抛弃自己家族的姓氏,给女子做小伏低。愿意的,一眼就看出心怀不轨,裴父又怎会放豺狼虎豹进屋?
这一耽搁便用了许久,直到白父的出现。
白父是个风度翩翩的书生,自幼勤学苦读,才华横溢,只是家资甚贫,难以支撑他的科举之路。
裴父观其品行端正,又谈吐不凡,最重要的是个读书人。
读书便有机会高中,一旦高中,便有无限的机会。到那时,区区医馆又算得了什么?
裴父心中燃起了希望,决定资助白父读书。唯一的条件,便是希望他能入赘白家,迎娶母亲。
白父同意了,但裴清并不愿意与一个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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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情的人成婚。
裴父无奈,却依旧愿意资助父亲,权当是做善事,积德行善。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与白父开玩笑,每次科举考试,他总是名落孙山。
裴父虽未明言,但眼中的失望却日渐加深。他渐渐对白父失去了信心,只能将目光转向他人,希望能为裴清寻到更合适的归宿。
某一天,裴父在出门采药之际,不小心摔跤了。本是小事,年事已高,对年轻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伤势,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裴清在裴父去世后本想以女大夫的身份继承医馆,可遭到了种种阻碍。
族中长辈认为女子行医有违礼法,外人更是对女大夫心存偏见。裴清举步维艰,心中苦闷不已。白父却始终不离不弃。他虽未能金榜题名,却在裴清最艰难的时刻,默默陪伴在她身边。
后来裴清在回家路上,险些被一群小流氓欺负。
白父恰巧路过,挺身而出,护住了裴清。那一刻,裴清心中的坚冰终于融化,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患难中逐渐升温。
最终,两人成婚了。婚后,裴清发现了白父于经商之道颇有天赋,便用全部家产帮他行商,只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曾经,在原主小时候,母亲与父亲还算恩爱,裴清便时常将这些往事对自己的女儿诉说,这也是自己在世上不多的亲人了。
而在裴清重病之际,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医馆和房子留给女儿,其他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箱子书,因为不起眼,王氏看不上,才一直没被拿走,留在了这。
白芷将地契收好,又将弄乱的医术重新整理好,最后看了眼屋子,便准备转身离去。
白芷走出屋子,站在院中,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院外那条蜿蜒的溪流。
然而,她的目光忽然一凝,落在河岸边的一处。那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倒在浅水中,半边身子浸在河里,半边身子趴在岸边的泥地上。河水轻轻拍打着他的身体,带起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白芷眉头微蹙,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她快步走到院外,靠近河边,仔细打量那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衣袍,衣料已经被河水浸透,紧贴在身上。他的脸侧贴着地面,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来看,似乎是个年轻男子。
她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背上,发现他的衣袍上有几处破损,隐约可见血迹。水流将血迹晕开,染红了他周围的水面。白芷蹲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
“还活着……”她低声自语,眉头皱得更紧。
她伸手扶住那人的肩膀,试图将他从水中拖上来。然而,那人的身体格外沉重,让她有些吃力。
就在这时,那人的手指忽然动了动,似乎有了些许意识。
白芷心中一紧,低声说道:“别动,我帮你。”
她用力将那人拖到岸边的草地上,让他平躺下来,随后仔细检查他的伤势。
阳光洒在那人的脸上,白芷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眉目清秀,却带着几分凌厉之气。
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痛苦。
8. 初遇
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呢?
白芷仔细观察他的身形,发现他就是被玄天观追着的那个黑影。
他怎么会在这?
她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心中挣扎不已。自己在现代也是饱读诗书的人,看过许多小说,心地善良的女主捡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并带回家医治。
好一点的等男人醒过来就会报答女主,更多的是女主从此被男人缠住,发展出一段虐恋情深的戏码,断手断脚都是轻的,心理打击才是最致命的。
不要随便捡人回家,这是白芷看书之后得到最大的收获。
白芷心里就像有两个小人在她耳边不停地劝说。一个黑色的小人说:“没事的没事的,见死不救也没关系,这地方这么偏僻,没人知道的。而且这个男人一看就不好惹,别到时候救了他自己却性命不保。”
另一个粉色的小人则说:“你看他多么可怜啊,冷冰冰地躺在这,要是你再不出手救他,想必他很快就要死了。你真的忍心看到一个无辜地生命在你眼前逝去吗?你都不认识他,怎么能判断他为人是好是坏呢?说不定他就是个好人呢?”
理智和感情在不断拉扯,她应该马上就走,自己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他现在就是个累赘。
可话虽如此,她的目光却无法从那人的伤口上移开。
血迹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河水冲刷过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白芷咬了咬唇,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愈发强烈。她终究不是冷血之人,无法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罢了,你可得记好是我救了你的命,可千万别做个白眼狼,恩将仇报。”
她弯下腰,用力将那人从地上扶起。他的身体沉重而冰凉。
白芷皱了皱眉,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地将他往屋内拖去。
院中的杂草被她的脚步踩得沙沙作响,白芷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顾不上擦拭,只是专注地将那人一点点挪进屋内。
终于白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放在木床上,床板发出“咚”的一声,而白芷身体力竭,倒在了床边。
白芷喘了几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随后转身去关上了房门,又将窗户的破旧帘子拉上,确保屋内光线昏暗,不易被人察觉。
她走回床边,低头看了看那人,发现他的呼吸依旧微弱,但脸色似乎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
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篮子掏出一个小瓷瓶,是自己特意买的金创药。
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在街上买了许多东西,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随后,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条,将男人的外衣脱去,准备为他清洗伤口。
只是在脱去外衣之后,白芷看到男人的锁骨上好像刻了字,细看是两个字:十一。
这是纹身?是什么意思?
名字还是什么顺序?
白芷手上的动作渐缓,觉得自己不能太放轻松,得有两手准备。
她从自己胸口拿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自己专门准备的一套银针。
在男人外衣脱去之后,白芷将金疮药撒在男人的伤口处,然后,从自己的衣袖处撕下一张布条,将伤口包扎好。
她偷偷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暂时还没有反应。
就将其中一根银针放在了他的手臂处,这才送了口气。
接着她转身走到屋角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等待着那人醒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内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白芷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医书,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床上的男人。
他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只是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就在白芷等不下去,准备直接用银针扎醒他时,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白芷立刻放下书,快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他。
只见他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十一醒来时,看到陌生的环境,本能想要立马跳起来,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动。
他的目光在屋内迅速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白芷的脸上。
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随后他开口道:
“你......是谁?我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中带着一丝虚弱。
白芷愣了愣,问道:“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吗?”
男人眉头紧锁,似乎努力回忆着什么,却一无所获。
他低声说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我的身体好痛,好像躺在了冰水里,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芷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但他的神情真诚而无辜,仿佛真的失去了记忆。她心中有些怀疑:他受伤的地方在肋下,脑子又没受伤,怎么会失忆了呢?
可白芷又无法确定,只得叹了口气,说道:“你受了伤,我是在河边发现你的。我只是简单的给你包扎了一下伤口,你还是得先去医馆看病。”
白芷想要赶他走,而男人男人听了,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姑娘,我现在动不了。”
白芷听闻,也没什么表情,冷淡地开口:“哦,我为了止血,给你施了针,你暂时还动不了。”
白芷犹豫片刻,上前取下了针,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一刻也不敢放松。
取下针后,男人眼中带着几分感激和温柔。
白芷被此话气笑了,忍不住讥讽道:“我看你眉清目秀,怎么却像个无赖一般。你的手中有厚厚的茧子,定是常年握刀导致的。你是个练家子。你的伤一般人要昏睡个几天,可你......
从我捡到你,给你医治,到你醒来,不过才几个时辰。你的身体素质很好。”
男人脸上的笑意被定格般,再露不出其他的神情。
白芷好似看不见,言语不停:“而且,你的身上有许多的陈年旧伤,之前肯定是经常受伤。应该也习惯了受伤,你今日未伤筋动骨,又怎么会爬不起来呢?”
男人狡辩道:“姑娘的这些话我听不大懂呢。”
他又换了副表情,眼泪汪汪地说:“姑娘,我如今受了伤,又失了忆,只求姑娘可怜可怜我,收留我吧。我愿当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情。”
白芷的脸色更加冷了几分,语气中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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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不耐:“我这边不方便留外人。”
男人却不依不饶,目光直视着她:“白姑娘,我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我可以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修缮院子、打水劈柴,绝不会白吃白住。”
看白芷依旧冷着个脸,男人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既然姑娘不同意,我走便是。”
男人艰难缓慢地穿上衣服,而后双脚想要下床时,却浑身无力,一下摔在了地上。
他拼命想要起来,可像是失了水的鱼,只是白费功夫。
白芷看他这样,心里莫名想起了自己之前在病床的样子: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好,任人宰割。
在男人努力想要起身时,就见旁边伸来一只芊芊玉手,抬头望去,是白芷。
“算了。”白芷别扭地转头,不看男人脸上的表情。“我平日也不住在这,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多谢姑娘。”
“只是姑娘不住这,那住在哪?”
“与你无关。”
白芷将人扶到床上,又将金疮药留下,没再看男人一眼,转身离去。
屋外,白芷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却又无可奈何。
“希望……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她低声喃喃。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白芷快步朝着城内走去。
等到她回到家中,天都快黑了。在进府之前,她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外表,白芷知道,家中还有人在等着看她好戏。
她刚踏进院门,就见王氏端坐在正厅,手里捧着一杯茶。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芷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的衣服怎么都换了?”
白芷听到这话,瞥了眼站在王氏身旁的丫鬟——正是白天陪着自己出去的那个丫鬟。
白芷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柔声道:“母亲不知道吗,我今天主要是去茶楼陪县令夫人去了。在茶楼时不小心弄脏了衣服,便换了身衣裳。”
“哦,是这样吗?”王氏听了,只是看向身旁的丫鬟:“你来说。”
丫鬟颤抖着身子:“我怕小姐在茶楼里出什么事,一直呆在茶楼门口没走,只是等了一天,也没看到县令夫人和小姐的身影。”
王氏意味深长地对白芷说道:“芷儿,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若是不相信,可派人向县令府传信,问问干娘便可知了。”白芷不紧不慢地说:“许是丫鬟一时走神,漏看了吧。”
王氏根本不可能向县令府求证这件事,白府现在全靠白芷才和县令府搭上了边,又怎么会为了这件小事去质问县令夫人呢?就是因为这样,白芷白天才有恃无恐撇开丫鬟,独自去办事。
除非王氏不想做这个当家主母了。可自己不过就是晚归一会,不至于王氏和自己撕破脸吧。
王氏看白芷光明正大的样子,温和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这个丫鬟在胡说八道了。”
突然,王氏变了幅神情,对着丫鬟厉声呵斥:“来人!把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9. 解决
“等一下!”白芷连忙阻止。“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王氏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你说今日是陪县令夫人去了,可这丫头却说没看见。那定是这丫头在扯谎。这样满口谎话的丫头如何能留,芷儿,你心可别太软了。”
王氏出手太快,白芷都没时间反应,她强压心中的震惊,声音依然保持着平静:“母亲,咱们私自处刑不太好吧,无论如何也该......”
“这丫头是签了死契的,自然身家性命都由我们白府决定。”王氏抬手,阻止了白芷的未尽之言。
白芷低着头,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还想要开口说什么。
王氏瞥了一眼白芷,贴心地问道:“芷儿,莫不是想说这丫头说的都是实话?”
王氏语气温柔,可却像一把利刃刺向了白芷的心中:不行,自己若说丫鬟没撒谎,那撒谎的就是她了。她又该怎么解释自己今日的去向呢?
白芷踌躇不定,王氏却再也等不了了:“拖下去吧。”王氏一声令下,两个粗使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那丫鬟。
丫鬟拼命挣扎起来:“夫人饶命!小姐救我!”她的声音凄厉,在厅堂中回荡。
白芷看着丫鬟被拖向门外,那双布满泪水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充满了绝望与哀求。她的指甲在地上抓出几道深深的痕迹。
“母亲,我今日出去所谓何事,只有父亲在场,我才能说。”白芷正色道。
王氏没想到白芷扯上了白父,她眯起眼睛,似在掂量这话。
“你父亲向来不管这后宅之事,你说与我听就好。”王氏微笑道。
“母亲,父亲在,我才会说。”白芷眼神镇定,开口不容拒绝;“否则,这个丫鬟你今日带不走。”
厅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窗外一两声乌鸦在嘶吼。
王氏最终决定让人去叫白父过来。
白父今日正巧没事,想好好休息,没想到大女儿这边出了事。
厅堂内,白父端坐在太师椅上,听着王氏说自家女儿今日并未去买首饰,不知去了何处,这么晚才归。
王氏面露担忧:“芷儿说谎便也罢了,只是没人跟着,始终不安全。若是有那多嘴的,给芷儿泼脏水,说她不知检点可怎么是好啊。”
白父一听这话,厉声斥责:“孽障,你今日究竟去了何处?”
白芷跪在他面前,泪水无声地滑落:“父亲,我今日去了之前和母亲住的院子。”
“你去那做什么?”
“父亲,”白芷的声音哽咽,“因为我觉得如今这不再是我的家了!”
白芷抬起泪眼,向白父哭诉道:“父亲,您如今有儿有女,可母亲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昨日做梦,梦到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父亲,您可还记得母亲的样子?”
白芷接着说道:“我不想忘记母亲,就想去之前住的地方看看母亲留下的痕迹。至少那样,我可以想着母亲依旧还在我身边的样子。”
白父闻言,神色渐渐恍惚。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温婉的女子,她嫁给他之后,没享受过多少好日子。可她从没抱怨过这些。她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她总是支持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很好。
王氏见白父神色恍惚,心中暗叫不好。她连忙上前,柔声说道:“芷儿,你若是想要见姐姐,跟我们说就好了,我们会为你安排好的。”
“若是那院子有不相干的人在,母亲怕是会生气。”白芷望了王氏一眼,好让大家知道谁是那个不相干的人。
王氏勉强笑道:“姐姐脾气那么好,怎么会生气呢?”
“够了!”白父猛地一拍桌子。
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王氏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发白。
她狠狠地瞪了白芷一眼:就不该答应她的话。却见对方低垂着头,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在抽泣。
白父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起来吧,芷儿。以后你若是想出府就出去吧,只是身边必须得有人跟着,知道吗?”
白芷起身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就到此结束吧。”白父下了决断,特意看了王氏一眼,王氏也无话可说,只能随着白父离开了院子。
厅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白芷看着这一切,觉得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便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声呼唤:“小姐......”
白芷挥了挥手,示意她也下去。丫鬟什么也说不下去了,只能福身告辞。
暮色渐深,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也消失在天际。
白芷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渐起的虫鸣。烛火摇曳,在帐幔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望着头上的帐顶,思绪纷乱。
闭关的玄天真人,从小贩那得到的纸条,王氏咄咄逼人的态度还有......自己救下的那个陌生人。
这一切都很让人头大。
她是家中的长女,王氏虽是继母,但说到底,自己终究是要出嫁的人再过两年,她就到了及笄之年,到时候寻个合适的人家嫁了,离开这是非之地便是。
王氏只需要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自己也不会和她的亲生儿子争夺家产。即便王氏再看她不顺眼,大可不理不睬便是,何必要处处为难?
现在府里的一切都在王氏的掌控之下,今日的事便是一个警告。她不会允许自己脱离她的视线。这一次,自己拿过世的母亲当作借口,可怎么也不可能此次都拿来当挡箭牌。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度量,自己也不能成为祥林嫂那样的人。
还有自己救下的那个人,他与玄天观有关,自己是不是可以从中做些什么呢?
只可惜他失忆了,不过这也不影响自己可以安排的事。
窗外的虫鸣声渐渐低了下去,夜色更深了。
白芷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又平静地过了几日,某天,白芷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小姐!小姐!”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县令夫人派人来了!”
白芷放下剪刀,就见一个身着锦缎的嬷嬷领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那嬷嬷她认得,是县令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白小姐,”李嬷嬷福了福身,“夫人让老奴给您送帖子来了。”
她双手捧上一个描金漆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洒金帖子。
白芷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谨订于本月十五,设宴于寒舍,恭请白小姐光临。县令夫人诚邀。
字迹端庄秀丽,用的是上好的朱砂墨,还带着淡淡的檀香。
县令夫人怎么好端端地给自己下帖子了?
“夫人特意嘱咐,”李嬷嬷笑着说,“让小姐务必赏光。”
她压低声音:“夫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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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城中好些有名有望的女眷,要向她们好好介绍您呢。”
白芷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显:“请嬷嬷转告夫人,芷儿一定准时赴约。”
到了参加宴会的那一日,白字选了一件月白色褙子,配着浅青色罗裙,又将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一支白玉簪子,这样显得她像玉兰一般清雅。
来到县令府邸,朱红色的大门巍峨气派,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早有丫鬟在门口等候,见她来了,立刻引着她穿过回廊。
白芷见到县令夫人时,她正在和几位妇人一起聊天。
她上前给夫人福了福身,还没等开口说话。
县令夫人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向众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新认的义女——白芷,你们不是一直说想要见一见吗?这会我可把人给你们带过来了。”
几位妇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年轻夫人先开口恭维道:“夫人真是好眼光啊!看白姑娘眉清目秀,温柔贤淑的样子,难怪县令夫人认你做义女呢,我都想认你做女儿了呢。”
白芷脸色微微一红,只低头做害羞状。
“芷儿一看就是让人喜欢的好孩子,”县令嘴角噙着一抹骄傲的笑,“你们别看芷儿这柔弱的样子。前些日子我儿病重,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可芷儿只一下就把我儿的病治好了。你们说她厉不厉害?”
在座的妇人目光都变了变,她们本听说县令夫人收了个义女还不相信,今天县令夫人亲自证实传闻不假,到让她们对这个义女有些感兴趣了。
“姓白?你娘莫不是姓裴?”白芷抬眸望去,只见一位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妇人问道。
看白芷点了点头,那位妇人感慨道:“原来是裴大夫的子孙,难怪有不同寻常人的本事了。”
其他人听了都有些茫然,有位妇人想了想,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她解释道:“许多年之前,城中有位杏林好手,姓裴,裴大夫,什么疑难杂症他都能医治,慈眉善目,他还开了家医馆,叫什么......济世堂吧。”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济世堂?”
“唉,裴大夫没几年就过世了,医馆也关了,你们这些年轻的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只听说他膝下只有一女,在他过世之后便匆匆嫁了个商户,没几年也去世了,没想到......就是你娘。”
姓白,家中行商,那不就是白父吗?
以前王氏出来参加宴会时,向来只只提及自己的小女儿,从未听她说过长女,只说长女身体虚弱,不宜出来走动。可如今看来......
众人恍然大悟,望向白芷的眼光倒有些同情。
“是啊,这孩子也是可怜,娘亲去世的早,他爹又忙着赚钱,哪有空照看她啊!若不是那日救了我儿,真是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
县令夫人心疼地摸了摸白芷的头,转头又向众人宣传:“芷儿的医术得了那裴大夫的真传,诸位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也可叫芷儿帮你们看看。”
众人这个时候才知道,县令夫人办这赏花宴目的是为了白芷。
大家自然不会拂了县令夫人的面子,而且妇人多少都有些不宜让外人知道的小病,平日里请的大夫多是男性也不好开口,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便纷纷找白芷看起病来。
只是在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看来白姑娘本事不小,不知道能不能看的了我这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