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幻》 1.进苏台听古老传说 住小店遇可疑之人 苏台是大漠边缘的一个小镇,一条从远方来的公路穿镇而过,出了镇子一直向北延伸,黯然消失在大漠深处。 五月中旬,南国已是烟雨蒙蒙,暑气渐浓,这里却乍暖还寒,狂飙肆虐。 一天午后,天空又变成了黄褐色,太阳像只暗红色的铜盘在空中飞速滚动。 沙尘滚滚,风声萧萧,天昏地暗。 太阳刚刚西沉却如夜幕降临,一幢幢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子门户紧闭,窗口陆续亮起昏暗的灯火。 蓦然间,沙幕深处的公路上灯光闪烁,随后隐约传来隆隆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很快从沙幕中钻了出来,吭哧哼哧喘着粗气,愤怒地咆哮着,似乎对这样的天气非常不满,尾部喷出一团团黑雾,径直朝苏台奔去。 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是辆经过改装的汽车,轮子很大,底盘很高,车体厚实笨重,除了驾驶室,呈长方形的车厢没有窗口,像个集装箱。 借助灯光,可见驾驶室里坐着两个年轻人。司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国字形脸,浓眉大眼,留着板寸头,显得特别精神。副驾驶座上的脸色白皙,眉清目秀,戴着副精致的近视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海明,你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天气吧?”司机侧目扫了一眼,问道。 “是啊,我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沙尘暴。”海明点着头,略微有些兴奋。 “这不能叫沙尘暴,最多算扬沙。真正的沙尘暴比这厉害多了,飞沙走石,鸡蛋大的石头漫天飞。”司机故弄虚玄,显然在吓唬海明。 “我不信,即便那样也没什么可怕,后车厢里有两顶钢盔,戴上不就安全了嘛!”海明却不以为然,呵呵而笑。 “那就好,你估摸着,要是觉得吃不消干脆就别进去了,我带你在苏台玩上一天,说不准也会有个意想不到的收获,然后打道回府。”司机缓缓收敛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不是说好的嘛,不进去怎么行?就是再艰难我也能吃得消,总不能白跑一趟。你尽管放心!”为了证实自己的决心,海明有意识地打起了精神。 “不能希望太高了,就当一次旅游,或者一次探险。” “对,就当一次探险。” 说话中间就到了苏台,汽车轻车熟路地开进了路边一个大院里。 司机下了车,带着海明径直朝窗户透着灯光的房间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胖女人挤出半个身子,双手圈着嘴大声道:“喂,吃饭的还是住店的?”司机抑制着笑脸,沉声道:“住店的,有小姐吗?” “原来是陆坚。”胖女人觑眼一看,哈哈大笑,“这鬼天气你来干什么,不怕大风迷了路?” “先弄点热水来,我们洗把脸。”说明陆坚与这个胖女人很熟,一进屋就指挥着她团团转,一面给海明介绍,“这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玉花大姐。阿庆嫂一样的女人,又开饭馆又开旅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能干呢。人也热情豪爽,保证让你吃得好睡得香。” “一个白面书生,不好好呆在家里,跟着他这种人乱跑。”玉花端过洗脸水放在凳子上,仔细打量了一番海明。 海明羞赧一笑,洗脸去了。 “快点做饭,我们一天没吃东西。来壶奶茶,先热乎热乎身子。”洗过脸,陆坚拉着海明放松地坐在了桌子旁。 “想吃点啥?”玉花连忙拿出个暖瓶和两只碗,倒上奶茶放在了桌子上。 “上手把肉,先喝几口。再做点包子。”陆坚寻思道。 “陆哥,膻味咋这么重!你闻闻,满屋子都是这味……”海明呷了口奶茶,吸着鼻子皱起了眉头。 “没膻味能叫牧区吗?很快你就会适应下来。不管什么饭都要吃饱,出门在外不能饿着肚子。”陆坚笑了笑,又是特别吩咐。 海明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大口喝了起来。 很快手把肉和酒就摆上了桌,陆坚不慌不忙打开酒瓶给杯里斟满酒,拿起小刀娴熟地削着肉片,一面给海明示范着手把肉的吃法。 对于这种吃法,海明并不认同,始终没把羊肉放进碗里,而是小心谨慎的品尝着,除了感觉有点老还是蛮香的。 “这是正宗的牧区手把肉,闻名遐迩!”陆坚贪婪地又吃又喝,赞叹不已。 “陆坚,你们来干什么,不会是又来玩吧?”玉花站在旁边,不由问道。 “当然不是玩,我们来探险。”陆坚咽下嘴里的食物,认真地回答。 “得了吧,探什么险。来这里的人都是做生意,谁像你,工作不找,媳妇也不娶,到处乱跑……”玉花轻嗤一声,不客气地挖苦了起来。 “妇人之见!阿庆嫂,这回来就不走了,我们要干一番大事业。” “吊儿郎当,能干出什么大事业。我看是来挥霍你老子的钱了。” “少废话,坐下来跟我们喝盅酒。”陆坚不服气地翻着白眼,招了招手。 “这顿饭算大姐我请客,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踌躇片刻,玉花拿来三只碗,全都倒满酒,双手端起一只,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陆坚和海明见状,顿时惊呆了。 “二位兄弟,端起碗喝了吧,算是大姐我敬你们的下马酒,为你们接风洗尘。”玉花面不改色心不慌,依然高高举着空碗。 “大姐,我看算了。我们又不是外人,干嘛要这么客气!”陆坚颇为难堪,耍起了赖皮。 “你懂不懂规矩啊?干!”玉花却不依不饶,仍然不肯放下碗。 无奈之下,陆坚只好乖乖端起来。 “大姐,我不会喝酒。”海明却摇着手急忙解释。 “你更不懂规矩。来我们这里,不会喝酒第一碗也得干了,不喝等于看不起你大姐。” “大姐,他真的滴酒不沾,我替他喝了。”看着面红耳赤陷入窘境的海明,陆坚连忙解围。 “可以,你把这两碗都干了。”思量片刻,玉花点头同意。 “好吧,那我就干了。”陆坚有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端起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进去,呛得两眼垂泪,咳嗽连连。他呲牙咧嘴地缓口气,端起另一碗正要喝下,却被玉花拦住了,“行了,不然对你不公平。” “还是大姐疼我。”陆坚长松一口气,又特意解释,“开了十来个小时车,累得我腰酸背痛腿发软,不然我哪会认怂。” “别耍嘴皮子,看你挺累就饶你了。你俩继续喝,我给你们蒸包子。”玉花抿嘴一笑,匆匆离去。 “她怎么这样喝酒,我要是喝下一碗,非醉死不可。没看出来,你真是海量。”海明压低着声音,幽幽吸了口气。 “这算什么,我的本事多着呢,不然怎么在进入特种部队。”陆坚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你真的在特种部队当过兵?”海明却表示怀疑。 “骗你干嘛?要不是我爹逼着要我退役,说不准我能得到提拔。不过这样挺好,现在多自由!” “那辆车是从特种部队弄来的?” “我用两箱二锅头从俄罗斯人手里换来的,真正的沙漠战车。虽然看上去有点古怪,性能却相当不错,终于派上了用场,不然我们怎么能进沙漠!”提起那辆汽车,陆坚眼里满是自豪的神色。 “特种部队当过兵不简单,起码打架没问题,我跟着你很有安全感。”海明啧啧赞叹,深表钦佩。 “说明你不了解特殊兵种。不光会打架,多种技能都要有,包括在恶劣环境中求生存的本领。经过魔鬼式的训练掌握了多种技能,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特种兵。”陆坚剑眉微竖,又做进一步的解释。 “你在部队呆了几年?” “四年零三个月。” 正说着,玉花就把热气腾腾的包子端了上来,海明看了大为诧异:这叫包子?分明是大饺子。 “管它叫什么,反正是白面皮包肉馅,好吃就行。”陆坚笑了笑,又是特意叮嘱,“海明,这里的许多风俗习惯跟我们不一样,你得学着点,不然会闹出笑话,弄不好还会挨揍。” “全肉馅,好吃!”海明夹起个包子小心翼翼咬了一口,认真品尝着。 “大姐,趁顾客不多,给这位小兄弟挑副干净的被褥。”陆坚则将整个包子塞进嘴里,没等咽下又是冲着玉花大声道。 “这阵子住店的人多,想找副干净的真不容易。”玉花沉吟片刻,眼睛一亮,“正好我保存了一副干净的,专为特别讲究的人准备着。不过就一副,给了这位小兄弟,就照顾不到你了。” “那好,我无所谓。”陆坚表示满意,脸上却现出一抹疑惑的神色,“这么清静,哪有许多住店的?” “有一伙人,每天十一点后,有时候甚至凌晨一两点钟才回来。第二天不起床,一直睡到晌午,吃罢饭又匆匆离去。”玉花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 “那么多人,干什么的?”陆坚听了,愕然一怔。 “轮班来住,一拨十来个,说着南方话,一句也听不懂。肯定不是牲畜贩子,也不像皮毛贩子,神出鬼没,谁知道是干什么的。”玉花说着,脸上又泛起一片疑云。 “除了牲畜,这里还有什么?不会是盗墓的,或者开采贵重矿物的吧?”陆坚闻言一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沙子就是沙子,哪有什么古墓,更没有什么贵重矿物。他们每天空手来空手去,看不出倒底是干什么的。” “他们一定有事可做,没准正是干大事业的。” “哪来的那么多大事业,你不也是干大事业的!”玉花冷哼一声,不由调侃了一句。 “大姐,我们是来寻找奇石的。”陆坚呃了一声,急忙解释,“奇石是一种美丽珍奇的石头,这不叫干大事业吗?” “这地方想找块丑石都难,更甭说美丽珍贵的石头了,我看你是吃饱了撑得。”玉花戏谑而笑,又挖苦起来。 “别老冷嘲热讽好不好!”陆坚终于被刺痛了,不服气地瞪打大眼睛,“附近当然没有,我们要进入大漠深处,那里遍地都是奇石,你知道不!” “大漠深处你也敢进去?进去就出不来了!”玉花不禁吸了口气,脸上布满了忌惮的神色。 “咋能出不来,你不看我把沙地战车也开来了。” “难道你没听说过那个古老的传说吗?” “什么古老的传说,你不会是吓唬我们吧?”陆坚停下筷子,竖起了耳朵。 “谁吓唬你啊!”玉花拉过一把凳子坐下来,神秘兮兮地压低着声音,“出去打听打听,小孩子都知道。我要是讲出来,你们肯定就不敢进去了。” “少废话,快点讲给我们听听。”陆坚有意识地打起精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寻思片刻,玉花讲述起来: 相传西汉宣帝年间的一个春天,一位匈奴王爷带着几百名骁勇善战、武艺高强的骑兵,以及无数金银珠宝逃离河西,浩浩荡荡一路向北。哪料到,当他们来到苏台这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刮起了沙尘暴。顷刻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整个马队被吹得七零八落,最后误入了歧途。没过多久,尾随而来的汉军,循着足迹一头钻进大漠,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从此以后两千多年时间里,为了那批宝藏不断有人铤而走险,结果都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归。 “这种传说听多了,都是讲给小孩子的。即便确有其事,那个年代的交通工具除了马就是骆驼,有沙地战车吗?更没有指南针和望远镜,我们的装备比他们要强过一百倍。”陆坚听了,却一笑置之。 “就你那个铁疙瘩,坏在半路更没辙。”玉花轻嗤一笑,不由又挖苦了一句。 “大姐,别替古人担忧。经你这么一说,我更打定了主意,万一真能找到那批宝藏,到时候就把你这破店盖成大楼。” “反正告诉你了,听不听由你,要是不想活你们就进去吧。” “难不成那伙人是冲着宝藏而来?那样的话,也许是真的……”陆坚缓缓收敛笑容,引起了重视。 “别胡思乱想了,看你们挺累的,吃好喝好就早点休息吧。最好别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只是……房间太紧张……”玉花特别提醒了一句,却也有所犯难。 “搅和在一起又能咋的?我们总不能跟你睡在一条炕上吧?” “臭小子,睡在一条炕上你敢咋的!我是怕你们上当受骗。” “我有办法,你给提供铺盖就行。我那车厢封闭得比你这房子还严密,空间又大,睡我们两个人绰绰有余。”陆坚眼睛一亮,拉着玉花来到汽车的跟前,打开车厢门一看,里面除了两个木箱和两个塑料罐什么也没有,果然够宽敞,睡两个人显然没问题。 “那就早点休息。”玉花这才放心,急忙拿来被褥和枕头。 “大姐,最好别告诉那伙人我们住在这里面。”陆坚想了想,反倒有点担忧。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们。”玉花坚定地点了点头,回到房间。 陆坚和海明则钻进车厢,展开被褥脱掉外套,舒舒服服躺了下来。 “陆哥不愧在特种部队当过兵,什么事情都考虑得很周到。”海明好奇地环顾着四周,啧啧赞叹。 “里面的东西让我统统拆掉了,想的就是出来游玩当房子。你看,全封闭,四毫米厚的优质钢板做成,只要从里闩上门,大炮也轰不开,你就放心睡吧。”陆坚颇为得意,竭力夸耀。 “对,万一遇上鸡蛋大的石头满天飞,咱们钻进来,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嘛!”海明心里更加踏实,也格外激动,“陆哥,明天就可以起程了吧?” “看天气如何,总得等风停了,不然真会迷路。” “你说玉花讲得那个故事真的是假的?” “传说十有八九都是后人杜撰的,反正我不信。要是真有其事,国家考古队早来了。别信那一套,该干啥干啥。” “但愿真的。我们要是能找到那批宝藏该多好,卖很多钱,买辆高级越野车,游遍世界各地……” “睡吧,祝你美梦成真!” 海明还想说什么,听得陆坚打起了鼾,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路上不时打几个盹,此刻海明却没有一点睡意,依然琢磨着玉花讲的那个传说,十分着迷: 广阔的大漠,金黄色的沙丘宛若一道道流畅的弧线,在蔚蓝的天空衬托下勾勒出一副美轮美奂的图画。 他们怡然自得地行进在沙脊上,流沙在脚下窜动出一条条优美的曲线,荡起一朵朵金色的浪花。 蓦然间,不远处的沙沟里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他们疾步走过去,一看是五光十色的金银珠宝…… 这样想象着,海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响动把他惊醒。海明不由竖起耳朵,屏息静气地听了起来。外面依然狂风大作,砂砾猛烈抽打着车厢,发出沙沙的声音,铁桶之类的东西被吹得咣当直响。他暗自骂这鬼天气,良久才放松下来。就在他迷迷糊糊又将入眠之际,一阵响动再次把他惊醒。 仔细一听,车厢外有人说话,海明顿时紧张起来。嘁嘁喳喳,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有人围绕着汽车走动,擦擦的脚步声格外响亮。他好生害怕,慌忙推了推陆坚。 “不好好睡觉,折腾什么!”陆坚呢喃着翻过身来。 “外面好像有人……”海明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管他呢,也许那伙人回来了,睡吧。”陆坚说着又转过身去,接着打鼾。 海明屏息静气,直至听得说话声和脚步声完全消失,只剩下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风呼啸,以及砂砾扑打着车棚发出莎莎啦啦的声音,才放松警惕。 不过,他再也没有了睡意,却生怕打扰陆坚,一动不动躺着,耐心等待着天明。 “海明,几点了?”不知又过了多久,陆坚终于醒来了,打着哈欠转过身。 “都七点多了!”海明一看手表,不禁惊呼一声。 “咋这么黑!”懵懂了半天,陆坚才明白,原来睡在车厢里,没窗户咋能不黑,伸个懒腰赶紧爬起来。穿好衣服,锁上车门,拉起海明回到了餐厅。 洗漱完毕刚坐下,玉花就把热乎乎的奶茶和手把肉端上了饭桌,至此陆坚才想起,不由询问起了那伙人。 “一点多才回来。”玉花一脸倦意,直是抱怨,“回来不睡觉,又要喝酒,折腾到后半夜才离去,烦死人了!” “他们到汽车跟前了吗?”陆坚呃了一声,又问。 “有几个人到汽车跟前察看了好一阵,老是跟我打听你们的情况,好像看上了你的那辆汽车。”说到这里,玉花眼睛一亮,“索性卖了吧,那个胖老板挺有钱,一定能卖个好价。” “卖给他们?那可是我的宝贝,花了我不少心血,怎么可以卖掉呢!不卖,给多少钱也不能卖!”陆坚闻言一怔,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算是什么宝贝,除了烧钱弄不好还会捅娄子。我看不如卖了,凑点钱买辆小轿车开多风光。”玉花轻嗤一声,语气中不乏嘲讽的意味。 “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啥叫烧钱?啥叫捅娄子?物以稀为贵,你啥时候见过那样的汽车,不是宝贝是什么?”陆坚很不服气,不由争辩起来。 “既然是个宝贝疙瘩,你就抱着吧!”玉花调侃一句,又特别提醒,“那几个人醒来后肯定会找你,你要是诚心不卖,趁早躲开,省的他们纠缠。” “纠缠也白纠缠,反正不卖!” “陆哥,干脆走吧,小心惹上麻烦。”海明听了,脸上布满了忧虑的神色。 “这鬼天气,昏沉沉的,风总也停不下来,沙漠里不知是个什么样了,还是等风停了再说吧。”陆坚发自内心想躲开那帮人,掂量着朝窗外看去。 “如果你们真要进去,等于我见死不救。我的话你们不听,死到临头你们会后悔!”听陆坚的口气,好像真要进大漠,这才引起了玉花的高度重视,又是竭力劝阻。 “大姐,怎么老说些不吉利的话!”陆坚将碗里的奶茶一股脑倒进肚里,态度坚决而又认真,“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吗?我陆坚堂堂当兵出生,什么样的恶劣环境没经历过,曾在南美大森林和沼泽地里接受过魔鬼式训练,还去过非洲,撒哈拉大沙漠你知道不?比你这儿的沙漠大得多,到头来怎么样?我毫发无损地出来了,不就是吃点苦头嘛!即便遇上魔鬼也不怕,我有法宝,一定能战胜它们!” 玉花听了,很是无语。 “知道大姐关心爱护我们,这个情我领了。今天肯定去不成,我要带海明兄弟出去逛逛大街。为了回避那帮人,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陆坚见状连忙解释,说罢拉起海明就走。 “也好,那帮人很纠缠,省得跟他们费口舌。街里不少人兜售古董,你们千万别买,都是假的。”玉花欣然同意,又特别提醒了一句。 “谢谢大姐,我们这就出去。”陆坚点点头,刚要出门,突然走来两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个微胖的人,看上去五十来岁,面皮白皙而光滑,长长两道眉毛和头发一样银白,目光炯炯,一张有棱有角的嘴饱含笑意,一看就是个很精明的人。 另一个瘦小的看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脸膛黝黑,眉毛浓重,深陷的眼窝里镶嵌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小眼睛,一张鲶鱼嘴紧抿着,更像个保安。 “小伙子,大早要去哪儿?”胖人满脸堆笑,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出去走走。”陆坚生硬一笑,拉着海明欲将夺路而去。 “你别走,有件事想跟你商量。那辆汽车是你的吗?”胖人开门见山,死死挡住门口。 陆坚只是点了点头,没做声。 “我们来这里做点生意,因为情况特殊,需要一辆那样的大汽车……” “想让我跑一趟?”没等胖人说完,陆坚就打断了他的话,只想拒之千里而脱身。 “不不不,我是想买下来……当然,我会出个好价钱。”胖人摇着头,连忙解释。 “你想买我的汽车?对不起,我也情况特殊,需要那辆汽车,不能卖!”陆坚态度气坚决,予以拒绝。 “小伙子,我是诚心实意想买,求你卖给我吧!那车无牌照,不容许上路,只能在这地方使用,你要它干么……”胖人咂着嘴,又是乞求。 “先生,我也是诚心实意不卖,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陆坚学着胖子的腔调,拉起海明硬是挤出门外,疾步离去。 2.躲疑人却缕陷窘困 避纠缠又半路受阻 “快走吧,那两个人追来了!”沿公路朝北走出约莫二百多米,海明不由回头看去,大惊失色地惊呼起来。 “说不卖就不卖,追来也没用!”陆坚闷哼一声,有意识地加快步伐,拐进了另一条街巷。街巷两侧的房子十分低矮,衬托着尽头的寺庙格外宏伟壮观。 “这地方没有一条像样的街道,公路两侧算主大街,最热闹的地方是这寺庙的周围。”陆坚指着前面,显然对此地相当熟悉。 “跟我们那边的村落差不多,我看没什么好玩。”海明环顾四周,脸上掠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不过,别看这地方小,却是通往漠北的要塞。西面是广袤的沙漠,东面是辽阔的草原,可攻可守也可退,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又是牲畜皮毛交易的集散地。山高皇帝远,也就成了冒险家的乐园。” “难怪你转业后总喜欢往这边跑,原来是为了冒险!” “原打算趁这段时间做点皮毛生意,后来才发现,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不过,这地方的人都很热情,也十分豪爽,所以就喜欢上了这里。”陆坚自嘲一笑,连忙解释。 说话中间,走出街巷来到了寺庙附近。虽说早晨风不大,却依旧黄沙弥漫,冷风飕飕,周围看不见几个游人,也不见玉花所说的兜售古董的小商贩,显得十分冷清。直至走到寺庙大门口,两人便停下脚步朝着院子里张望。 “想进去逛逛吗?”尽管如此,陆坚还是征求了一下海明的意见。 “算了,没什么意思,咱们到外面遛遛,看有什么特产。”见院子里除了喇嘛出入,不见几个游人,海明摇了摇头。 “风干牛肉算施稀罕物,我老爸最爱吃。”陆坚说着,带领海明朝一家“草原特色产品商店”走去。到了门口正要进去,发现那两个人又朝这边走来,海明吸着气拉起陆坚慌忙朝北走去,一面警觉地回头张望,直至出了镇子才放慢脚步。 “其实外面挺美,你瞧,远处的沙丘和胡杨树,还有沙地上斑驳的草丛,给人以苍凉之感,不由想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海明指着远处,脸上荡漾着激动的神情。 “我没文化,感觉不到美。只记得一句诗,‘昼伏宵行经大漠,云阴月黑风沙恶’。”陆坚则摇着头,很不以为然。 “谁说你没文化,这首诗我都没读过。”海明啧啧赞叹着翘首北望,大为惊喜,“你看,前面有座毡房。” “过去看看,让你见识见识牧民的生活。”陆坚觑眼一看也颇为振奋,拉起海明又加快步伐,踩着松软的沙地朝毡房走去。 看上去近在咫尺,走起来却挺远,踏过大片厚厚的沙地才抵达了毡房附近的草地上,两人便停下脚步又是欣赏起来。 “那两个人又跟来了!”海明不时回头张望,凭着第六感觉老远就认了出来,不禁吸了口凉气。 “别理他们!”陆坚却沉着冷静,继续朝毡房走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这是一座大而崭新的毡房,好像刚搭建起来,小红门油晶晶,散发着淡淡的漆味。 外面只有三匹骆驼,卧在沙地上高高昂起头,一面咀嚼,一面警觉地注视着这两个陌生人。 除此之外周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不像一户牧民。思量片刻,陆坚凑近毡房竖起耳朵,听得里边有人说话,朝海明会意了一下转身离去。 “二位兄弟,请留步!”那两个人却小跑般加快了步伐,并大声呼唤。 无奈之下,陆坚只好停住脚步。海明却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走去。 “小伙子,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胖子十分热情,老早伸手过来,“你们是贵客,到了家门口怎么能不进去!” 陆坚神色茫然,任凭被紧紧抓住手摇个不停,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小伙子,这是我们的根据地,或者说是我公司总部。你瞧瞧,这边多清静!”胖子依然不肯松手,乐呵呵说个不停。 “随便过来瞧瞧,不打扰了,我们到那边走走……”陆坚讪笑着使劲抽出手,欲将离去,却被胖子再次拉住,又冲着海明大喊,“那位小伙子,别走啊!” “不打扰了,我们有事儿……”见陆坚被缠住,海明只好止步,对着胖人竭力解释。 “别骗我了,一看就知道你们是来游玩的。我们都是外乡人,做个朋友何妨?你们千万不要对我们存有戒心,我们是良民大大的!”胖子撇了撇嘴,硬是把陆坚和海明拉进了毡房。 此刻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喝奶茶,不知为何事争论得面红耳赤,对于他们的进入浑然不觉,直至听得胖人大声呵斥才住嘴。循声一看顿时傻了眼,慌忙起身,哈着腰退到一边。 “不必介意,都是自家兄弟。”胖人长出一口气,对着陆坚和海明切换回了笑脸,“二位请坐,让他们准备点热茶,咱们聊聊。” 陆坚和海明局促不安,立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出了神。 毡房里豪华气派,绣花红地毯不知铺了几层,踩上去海绵一样松软。网状木栅精致而光亮,一根根鲜红色的撑杆将一个偌大的顶圈高高撑起,如同一把精工细作的油纸伞,形成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高大穹顶。周围摆放着栗子色的春秋椅和红底黄色云纹大茶几。天窗微微开启,一束柔和的光线投射进来,格外温馨。 在胖子的再三催促下,陆坚和海明只好落座,随后有人拿来个暖瓶和一摞小碗,恭恭敬敬放在前面的茶几上,倒上了热气腾腾的奶茶。 “你们去吧,我和二位小兄弟聊会儿。”胖人扬了扬手,直等那几个人都退出去,便侃侃而谈,“其实,我不习惯喝奶茶。可是既然来到此地,要应该入乡随俗嘛。看得出来二位小兄弟也经常过来,这样的环境也能适应。只是,恐怕你们还不了解,外乡人要想在此地立足,必须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或者一定的经济实力。我们作为外乡人,应该精诚团结。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 陆坚和海明含笑不语,心不在焉地听着。 “本人姓杜名天应,做生意的。想必你们也听得出来了,南方人。”杜天应见状不免有些发窘,谦恭而笑,自报家门。 陆坚微微点头,愈发不自在而又难耐。 “二位相貌堂堂,必定能干成一番大事业……”杜天应大加称赞,又津津乐道生意经。 “杜先生,我们有事该走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陆坚听得无聊,如坐针毡,没等杜天应说完,就接过了话茬。 “急什么,我还没跟你商量正经事呢!你看看,外面刮着大风,哪儿也去不成,不如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杜天应咂着咂嘴,盛情挽留。 “我们真有事,不能耽搁!”陆坚朝海明递了个眼色,决意离去。 “不好意思,我再次求你,把那辆汽车卖给我吧,我真的有用!”既然陆坚决意要走,无奈之下杜天应直奔主题。 “杜先生,不是我不想卖,而是那辆车对我更重要,否则我一事无成,您应该理解我的苦衷!”陆坚显得很难为情,又是耐心解释。 “把它让给我吧,我出的钱足够你买辆越野车,那多气派,啥事不可以办!”杜天应摊开双手,态度十分恳切。 “杜先生,您就别费口舌了,多少钱也不能卖!”陆坚苦笑着,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站住!”陆坚正要推门出去,杜天应刷地拉下了脸,“小伙子,你怎么这样固执!说穿了不就是个废铁疙瘩,我苦苦求你,你怎么连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陆坚没再说什么,愣怔片刻拉起海明毅然钻出毡房,疾步朝南而去。走出不远蓦然回首,但见一伙人齐刷刷站在门口,朝着这边张望。 “索性别进沙漠,卖给他算了。多要点钱,回去你就买辆小汽车。”海明打了个寒噤,小声说道。 “谁知道他们用来做什么,要是搞非法活动,把我也卷进去了。回去后我就把它直接送到废品收购站。”陆坚摇着头,脸上掠过一抹忧虑的神色。 “看样子姓杜的志在必得,肯定还会纠缠。你说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非要那辆车?”海明寻思着,倍感困惑。 “一定跟沙漠有关,说不准想进入到大沙漠深处……难不成冲着那个古老的传说而来?”陆坚沉吟着,脸上布满了疑云。 “看样子,他们肯定不是皮毛或者牲畜贩子。要是冲着大漠深处,没准那个传说是真的,也说明他们的消息很灵通,也很准确。”海明点着头,又充分发挥了一番想象力。 “要是真的,就更不能让他们进去,那是国家宝藏。”陆坚有意识地加快步伐,一面特意征求海明的意见,“该吃饭了,想吃点什么?” “随便,反正吃什么也离不开膻味。” “前面那个小饭馆的肉饼不错,我们就去那里吧。”陆坚环顾了一下四周,拉起海明径直走进不远处一家饭馆。 饭馆门脸不大,里边却很宽敞。进门是个大厅,摆放着七八张条桌,一侧有两个门雅间。 “二位想吃什么?”在靠墙一张桌子旁刚坐下,里面就出来一位貌美的姑娘,笑吟吟问道。 “一斤肉饼,一颗羊头,两瓶啤酒。”陆坚不假思索地回答。 “二位先喝酒,肉饼马上就做。”姑娘伶牙俐齿,动作麻利,很快把小茶壶、碗筷、小蝶、茶杯、纸巾等一样样都摆放在了桌子上,随后端上来一盘热气腾腾羊头肉。 “这羊头糊味太重,膻味好像就小了。”海明夹起一块放在嘴里,认真品尝起来。 “在老家难道你没吃过羊头?人家比咱们做得好,也很干净,你就放心吃吧!”陆坚乐颠颠开了瓶啤酒,说着就往杯子里倒,“你喝点啤酒没事吧?” “只喝一杯,陆哥多喝,我陪着你。”思量片刻,海明点了点头。 “没想到遇上这种鬼天气,还遭到一个老油条的纠缠,真倒霉!”几杯啤酒下肚,陆坚不由想起了杜天应,既讨厌又无奈。 “别为这事影响了好心情。今天风小多了,看样子这场沙尘暴很快就会结束,明天必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海明淡然而笑,反倒持乐观的态度。 “不管天气好坏,明天大早我们就离开这里。多准备些食物和水,实在进不去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停下。反正有睡处,难不成大风能把那铁疙瘩刮上天?” “这是个好主意,躲开那个家伙也对,小心惹上麻烦。” 吃完羊头刚刚放下酒杯,香气扑鼻的肉饼就端了上来。 恰在此刻,突然进来一帮人,陆坚抬头一看,脸色骤变。 进来的个个衣冠楚楚,气宇轩昂,其中就有杜天应。 却都目不斜视,丝毫没又注意到他和海明的存在,便进了雅间。 陆坚幽幽吸口气,朝海明会意了一下,没等咽下嘴里的食物,就到吧台结帐,要了几个塑料袋将剩余的肉饼打包,提起来慌忙离去。 “二位兄弟,请留步!” 刚走出不远,忽听得身后有人在大喊,陆坚不由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正是杜天应。 “一时疏忽,没注意到你们,实在对不起!我来了你们怎么能走?”杜天应疾步走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会是在故意躲我吧?回来回来,我给你们介绍几位朋友,喝杯酒再走不迟!” “杜先生,顾不上,我们有事!”陆坚生硬而笑,连忙解释。 “这两个年轻人,总是有事。也好,晚上我单独请你们,咱们沟通一下,消除你们对我的误会。”寻思片刻,杜天应正式发出了邀请。 “对不起,晚饭有约……”陆坚连连摇手,婉言谢绝。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应酬完那几位客人,就去找你们。等着我,一定要赏个脸啊!”杜天应态度坚决,不容置辩。 陆坚很无语,拉起海明疾步离去。 “今天怎么了,就像魔鬼缠身,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快点想个办法,说不定他一会儿真会找来。”海明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布满了焦虑不安的神色。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杜天应想找茬。得赶紧甩掉他,小心惹出事端……”陆坚点着头,也是一筹莫展。 “那就快走,小心他不安好心陷害我们!” “我们先买点东西,准备好食物,返回来就别进旅店了。” 说着两人就进入了“草原特色商店”,面对琳琅满目的肉制品和奶制品,精挑细选起来。 每人买了三四斤风干牛肉,准备带回家。又买了路上吃的,牛肉干肉松及各种奶制品,还要了一大把穿好的羊肉串,装了一纸箱。 最后拿了两瓶白酒和两件啤酒,这些东西用上三天满没问题。 买好之后,回到了旅店。 “怎么才回来?”见陆坚和海明忧心忡忡的样子,玉花深表担心,“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们现在就想离开,免得姓杜的再来纠缠。”沉吟片刻,陆坚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走吧。”玉花呃了一声,又是耐心说服,“刚才又来了一拨南方人,好像是一伙的,个个贼眉鼠眼,肯定不是好鸟。离他们远点,小心惹上麻烦。不过,你们最好别进沙漠,干脆回家去,想进去等七八月份再来。到时候不刮风了,天儿又暖和,多好啊!” “听大姐的,我们这就回去。”陆坚点了点头,从车上拿下那两个塑料罐,递了过去,“我们需要多带点水,小心汽车半路开了锅。” “好吧,我再给你们烧一锅开水,备着路上喝。”玉花这松了口气,忙乎去了。 一个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告别了玉花,到加油站加满油,沿着公路朝北驶去。 此刻太阳已经偏西,虽然天空依旧黄橙橙,风势却明显减小,能见度有了极大的提高。 这条公路宛若通往天堂,在柔和而温暖的阳光照耀下格外清晰明快,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而令人神往。 “听说前面不远处有个豁口。从豁口进去一直朝西,就能看见一座孤零零的石头山。”对于大漠深处,海明似乎了如指掌,竭力发挥着想象力,“听说那座山上的石头奇形怪状,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捡到鸡血石。你知道鸡血石有多贵重吗?比黄金还值钱!” “都是道听途说,你又没进去过。管它值钱不值钱,反正捡上几块石头就等于没白来。”陆坚戏谑而笑,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里面的沙子要是太厚,这汽车会不会抛锚?” “坦克的机器,马力大着呢。又是前后驱动,我想没问题。即便机器出点小毛病我也会修。何况机器刚经过维护,跑个万二八千公里估计不会出毛病。我带你出来,得为你负责,你尽管放心!” “今天就进入那个豁口,离开公路远点,找个僻静的地方住下来。明天一大早出发,顺利的话下午准能返回来。” “进了豁口正好太阳即将落山,我们生起篝火烤上羊肉串,你再尽情拍上几张照片,真正体会一下什么叫‘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说话中间苏台就被远远甩在后面,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路上不见任何车辆过往,因此车开得飞快,眼前的景色也愈发空旷而苍凉。 “陆哥慢点,注意那个豁口,小心错过!”听到海明的提醒,陆坚才松点油门,有意识地侧目扫视着路的左侧,不放过任何一个类似豁口的地方。 后面突然追来两辆越野车,速度之快,瞬间就超了过去,在前面一百多米的地方来了个急刹车,横着停在了路上,随后下来五六个人,一字排开挡在了前面。 “不要慌,坐着别动!”陆坚脸色骤变,安慰着海明,继续朝前开动汽车,然后打开车窗探出头,大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挡在路上?” “兄弟,我们奉杜老伴之命前来接你们回去!”直至陆坚将汽车到跟前,深眼窝鲶鱼嘴的那个人才开口说话。 “接我们回去干么?"陆坚缓缓停住车,很客气地反问了一句。 “说好的,杜老板要请你们吃饭,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鲶鱼嘴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珠,轻哼一声。 “跟他解释清楚了,我们有事!” “有啥事?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再往北就到了国外,分明是在骗人嘛!你还是掉头吧,有啥急事明天办,需要的话我们提供帮助。无论如何你们也得赏杜老板个面子!” “我怎么说你们才会相信?我们真的有事,而且是急事,肯定不能跟你们回去,你们就别费口舌了。等办完事回来,我会亲自向杜老板赔礼道歉!” “杜先生说了,就是绑也得把你们绑回去。我劝你们还是乖乖掉头吧,不然……”鲶鱼嘴绷着脸,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不然什么?难道你们真敢绑架我们回去?”陆坚一听,顿时拉下了脸。 “对,不然我们无法向杜老板交代!”鲶鱼嘴双手叉腰,态度十分傲慢。 “有胆量你们来绑吧!”陆坚顿时火冒三丈,安慰一声海明,腾地跳下车。 “我跟你开玩笑。当然不能说成绑架,而是邀请,这样还不成?”见陆坚发了火,鲶鱼嘴急忙释出善意,“兄弟,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无论如何也得把你们请回去,不然我们的饭碗不保……” “有你们这样请客的吗?真是蛮不讲理!少废话,让开道,别耽误我的时间!”陆坚眼里喷射着幽幽怒火,几个人当即被镇住,畏怯后退几步,面面相觑着没了主意。 “兄弟,直说吧,杜先生就想要你这辆汽车。他说,用我们这辆新越野来做交换,你若同意立马成交,然后放你走……”鲶鱼嘴很快回过神,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陆坚苦笑着,又是耐心解释,“我跟他说过,就是给座金山银山我也不卖。这回你们该明白了吧?” “你这人咋这样顽固不化,难怪杜老板说你死不开窍。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换得换,不换也得换!你知道不,杜老板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那就不客气了,我们只好自己动手!”鲶鱼嘴说着使了个眼色,其余几个人一拥而上把陆坚围起来,不由分说七手八脚把他推离汽车。 其中一人伸手就要打开车门。 “你们干什么,想打架吗?”陆坚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双臂猛然一抬把那几个人甩得踉踉跄跄朝后退去,然后一个箭步跨到汽车跟前,伸手拉住那个正要开车门的人,用力扔了出去。 力量如此之大,居然把他扔到了五六米外的路基下,其余人见状顿时慌了神。 “把车开走,不然我就要撞了!”陆坚双手叉腰,大声叱咤。 “你敢撞?我看你是活腻了!”鲶鱼嘴当即也来了火气,恶狠狠吼叫起来,“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弟兄们,拿绳子来,把他给我捆上!”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拿出一团绳子,甚至还操起了棍棒,气势汹汹扑了过来。 陆坚镇定自若地向后退出几步,摆开了架势。其中两个人各攥着绳子一头,会意一下咬牙切齿地率先冲了过来,试图套住陆坚。 眼睁睁看着绳子缠绕在了身上,陆坚却纹丝不动,双手猛然抓住绳子的两头,使劲挥动双臂,那两个人顿时失去平衡,被甩出了老远,险些摔倒在地。 其余人见状先是一愣,然后大喝一声举起大棒扑来。 陆坚迅速解开缠在身上的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冲在前面一个人手里的棒子夺了过来,闪电般飞起一脚,将另外两个人踢飞出去,重重栽进了路基下的沙堆里,捂住肚嗷嗷嚎叫起来。 剩下的顿时傻了眼,慌忙向后退去。鲶鱼嘴却不服气,猴子般跳到陆坚的背后,声嘶力竭地骂了一声,抡起木棒劈了过来。 陆坚闪速转身,一跃而起,朝着鲶鱼嘴的手臂飞出一脚,又踹向他的腿部。 鲶鱼嘴向后一个趔趄,咣当扔掉手中的木棍,软绵绵瘫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见状,所有的都惊呆了,满面惧色地一动也不敢动。 “小子,我是手下留情,不然一棍子就能把你的脑袋打个稀巴烂!”陆坚镇定自若地走到鲶鱼嘴跟前,手中的木棒直指她的脑门。 “实话跟你说,即便我们让你走,杜老板也不会放过……你闯祸了!”鲶鱼嘴涩涩发抖,威胁的意味却十分浓厚。 “我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为什么纠缠不休,跟我过不去?如果他不肯罢手,我就只能奉陪到底!”陆坚冷哼一声,迈开款款的步伐回到了汽车上。 3.进豁口沙丘顶夜宿 过山关蛮狠人挡道 鲶鱼嘴忍着疼痛爬起来,一瘸一拐朝他们的汽车走去。 其余人也从惊恐中反应过来,连滚带爬钻进车厢。 随着一阵隆隆的轰鸣声,两辆越野车缓缓调转车头,仓惶而逃。 陆坚一脸鄙夷地注视着,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才发动了汽车。 “陆哥果然好功夫,不愧特种兵出生!”海明依然瑟瑟发抖,却啧啧赞叹不已。 “他们都是混饭的,我没太发力,不然他们更惨。”陆坚说着,不慌不忙启动汽车,缓缓朝前驶去。 “你做的对,把他们吓跑就行了,别打坏人,尽量少惹事。”海明点着头,表示赞同。 “我们又没招惹他们,怎么会这样,真他妈倒霉!”陆坚无奈地砸着嘴,依然愤愤不平。 “他们会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听鲶鱼嘴的口气,姓杜的肯定不甘心,甚至会变本加厉。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把握好分寸,总能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陆坚安慰着,又是特别叮嘱,“以后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为我担心,设法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下车,更不能乱跑,最好钻进后面的车厢里。” “经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害怕。陆哥,索性我们别进去了,掉头返回吧。” “只是做最坏的打算,我想也没那么严重。姓杜的不就是想要我的这辆车,万不得已给他不就得了。再说了,现在返回恐怕不是时候,姓杜的在气头上,说不定正在半路拦截,不如躲一躲,避过风头再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来不就没有这码子事了,但愿他能放我们一马。姓杜的那么有钱,为了一辆汽车纠缠不休,也太不值得。”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很蹊跷,或许他们正在干一件我们无法想象的事情,而且遇到了什么困难,非这辆车不能。如果那样,我们可能会卷入进去……” “该咋办?”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怕也没用,听天由命吧。要做好思想准备,能躲则躲,实在逼急了我就跟他们拼命。” 说话中间,一个山豁口出现在了前面,陆坚赶忙刹住车跳下去,仔细观察起来。 透过山豁口可见一段比较平坦而狭长的地带,更像一条山路,蜿蜒向沙漠深处延伸,隐约感觉这就是所说的那个山豁口,海明眼睛骤亮,又激动起来。 “管它是不是那个豁口,天色不早了,我们先进去,找个合适的地方隐蔽起来,小心他们追来。”陆坚思量着招呼海明上了汽车,调转车头下了路基,缓缓开了进去。 沿着平坦的山路驶出不远,明显感觉地面上的沙子越来越厚,车轮深陷其中,汽车愈发吃力,开启后驱动才变得轻松。 加大马力猛烈向前冲去,车轮扬起滚滚沙尘,远看就像一条黄龙蜿蜒窜动,蔚为壮观。 约莫走出七八里的路程,忽见前面有座不太高的沙丘,上面石头丫杈裸露在外,周围还有几棵低矮的胡杨树。 “对,咱们就在沙丘下面宿营!”海明喜出望外,探出头仔细观察。 陆坚欣然同意,深深踩下了油门,眨眼间就到达了沙丘脚下,小心翼翼绕到后面,寻得一个平整的地方停了下来。两人下了车,好奇地环顾四周。 此刻风已停息,天空变的明朗了许多,太阳像只火球,悬挂在遥远的西天,将金色的光芒洒在茫茫沙海之上,勾勒出无数条清晰流畅的弧线或波浪线,疏密有致,节奏明快,恰似沧海涛涛金浪滚滚,令人心旷神怡。 “陆哥,拿望远镜来,我们上高处瞭一瞭,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奇形怪状的山头。”海明说着,迫不及待地欲将爬上沙丘。 “你自己上去吧,我累了,歇会儿。”陆坚打开后车厢,拿出望远镜递了过去。 “你歇着,我上去看看。”海明接过望远镜,沿着裸露的石头艰难地向上爬,费了不少工夫才爬到最高处的石崖上,一面瞭望,一面大声通报所看到的情况,“西面没有太大的沙丘……唔,那里是什么?好像个村落……看见了,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头。褐色的,明显与周围的颜色不同,一定就是那座山……” “看看我们来的路上有没有动静。”陆坚则仰面枕着双手躺在沙地上,一脸惬意地看向海明,不时提醒一句。 “好的。”海明应声调转镜头又是仔细观察,除了汽车留下的两道车辙,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然后慢慢转动方向,四下瞭望,远方近处都看了个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终究也没发现任何异动。 正要放下望远镜,北面几棵胡杨树下一座毡房豁然映入眼帘,他不禁惊呼道:“陆哥,那边有座毡房……” “仔细看看,离这儿多远?”陆坚闻言一振,连忙起身。 “肉眼看不见,说明离得很远……”海明放下望远镜,眯起眼瞅了瞅,那毡房却不见了,举起望远镜又出现在了眼前,反复了几次都这样。 “什么人会住在那里?”陆坚犯着嘀咕爬上沙丘,顺着海明的手指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有座毡房,吸着气喃喃自语,“牧民不会到这荒芜的沙漠里住扎……周围除了几棵胡杨树,什么也看不见。不见牲畜,也不见人……也许是游人临时搭建的。或者已经废弃……” “根据你的经验,估计离这儿有多远。如果有人居住,会不会发现我们?”思量片刻,海明也特别提醒了一句。 “也就三十来里,我想不会发现我们。主要多留神来的路上,小心杜天应派人循迹追来。”陆坚判断了一下,见海明神色紧张,又是安慰,“放心吧,一般汽车进不来。该吃饭了,我们下去找点干树枝。”说罢就下了沙丘。 周围沙子里横七竖八裸露着不少枯死的胡杨树干,经过多年风化既酥松又干燥,正好生火。 于是两人抓紧时间捡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收集了一大捆,然后来到沙丘南侧寻得一个平整的地方,找来几块比较规整的石头架起炉灶,生起了篝火。 直等火着旺了,便从车上往出拿东西,两个马札和一大把羊肉串,以及吃剩的肉饼和啤酒,还有一个专门用作野炊的小蒸锅。 “你发现没有,要不是因为杜天应的纠缠,我们是何等的惬意,这才叫享受生活。”海明烤着羊肉串,感触颇深。 “其实我很喜欢野外生活,没有纷扰没有嘈杂,感觉特别放松。没想到被姓杜的搅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就没有了心情。”陆坚轻叹一声,也深有体会。 “别想那不愉快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入沙漠腹地,看他姓杜的能把我们咋地。到了那座山上,肯定能找到些精美的石头,说不定还能发现传说中的金银珠宝,到时候我们就真正到达了自由王国。”海明反倒安慰起陆坚,并充分发挥着想象力。 “美得你。”陆坚轻嗤而笑,很不以为然。 一边吃喝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太阳已落山,吃饱喝足了夜幕也悄然降临。 最后把剩余的树枝都扔进火堆里,顷刻间熊熊燃烧起来,噼噼啪啪浓烟滚滚,直冲苍茫的夜空,高高窜起的火苗将周围映照得一片通红,极为醒目壮观,给这个死寂的沙漠里平添了勃勃生机。 “走,周围转转。”见此情景,陆坚当即来了兴致,拉起海明就走。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大漠之夜。你看,满天星斗璀璨;你听,周围万籁俱寂。深邃的夜色神秘莫测,让你的灵魂得到净化,让你产生无限美好的向往……”海明诗兴大发,激动得像个孩子。 “不愧大学中文系毕业,简直就是位大诗人!”陆坚高高竖起大拇指,却哀声叹气,“一想起姓杜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就没有了激情。反而觉得很寂寞,甚至有种恐惧感。” “不要这样嘛,打起精神!”海明则不以为然,依然兴奋不已,“不瞒你说,回去后我就把这次旅行写成散文,真情实感,想必能引起许多人的共鸣。到时候你就会觉得,即使遇到多大的困难也值得。” “我只是发点感慨,不至于到了心胸狭窄的地步。”陆坚淡然而笑,这才发现离开火堆已远,不由停住脚步警觉起来,“别走了,小心遇上狼。我们到沙包上坐会儿,看看会不会有人循着火光来。” “不愧当兵出生,警惕性真高。”海明意犹未尽,却也无奈,只好调头回返,率先爬上沙丘举起了望远镜,“毡房那边好像有灯光。” “有人来了!”陆坚接过望远镜一看,毡房方向蓦然冒出几道模糊的黑影,朝着这边而来。 两人慌忙退到低洼出,俯下身子仔细观察。黑影移动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达了山脚下即将熄灭的火堆旁。 至此才辨认清楚,原来是三个骑着骆驼的人,围绕火堆转了一圈便到了汽车跟前,比比划划不知在说什么。 “不会是杜天应派来的人吧?”海明浑身哆嗦,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我想不会。可能是当地牧民,见这边有火光就过来看个究竟。”陆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他们会不会偷我们的东西?” “再等等,看他们要干什么。” 那三个骑骆驼的人围着汽车转了几圈,嘀咕了一会儿便离去。直至消失在黑暗深处,陆坚和海明才松了口气。 “虽然一般汽车进不来,越野车和骆驼还是可以自由出入。你不记得,杜天应的毡房旁边卧着三匹大骆驼,难道是……”陆坚密切注视着毡房的方向,认真分析判断起来。 “他们会不会骑着骆驼追赶过来?” “我想不会,好像朝毡房的方向去了。就算骑着骆驼追赶过来,有什么用,难道我们怕他们不成?别想那么多,我们还是下去吧。”陆坚说着正要下去,感觉好像有什么异动,不由朝东看去,当即又绷紧了神经,“海明,你看那是什么?” “不像汽车,倒像火把。”顺着陆坚的手指一看,黑暗深处有一窜光点正在缓慢移动,海明顿时又慌了神。 “那是什么地方?” “正是从山豁口进来那条路上。光点后面都拖着个黑影,像是骆驼。一二三四,一共四个,朝毡房的方向去了……”海明接过望远镜,瞪大眼睛看了个仔细。 “刚才那两个人一定是来探听消息的,我们已经暴露了,可能是姓杜的派人追来了。”陆坚认真分析着,却又表示怀疑,“黑天半夜骑着骆驼追来,能干什么?难道是来打架吗?如果那样,为什么不循着车辙直接过来,却要到毡房那边去?难道那是他们的据点?” “又不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或许当地牧民到毡房那边搞聚会。”海明显然怀着侥幸的心理,以缓解紧张的气氛。 “杜天应诡计多端,怕的是在暗地里追踪我们,所以要多长个心眼。为了安全起见,索性今天夜里就在沙丘顶上休息,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也好有回旋的余地。”陆坚思量着,竭力寻找办法。 “反正今天又不太冷,睡在这山丘顶上正好观察天象,也能聆听天籁之音。” “不愧文人,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有情趣。那就下去把汽车坐垫和棉大衣都拿上来。” 说罢两人下了沙丘,从车上拿出座垫和棉大衣,又从木箱里取出一把长刀,锁好车门回到沙丘上,在一块大石头旁边清理出一片地方,铺垫好,披上大衣靠着石头坐了下来。 “这刀沉甸甸的,星光下刃如秋霜,一定是把宝刀。”海明好奇地接过长刀,仔细端详着,嚓一声从鞘中拔出来,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赞叹不已。 “这是我从非洲搞到的。有人说是埃及法老的护身法宝,吹毛刃断,削铁如泥。不过我从来没使用过,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魔力。”陆坚说着,眼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看来真是件无价之宝!” “我一介武夫,只看到它的实用价值,常常带着用以防身,据说也可以驱妖辟邪。” “除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用它来打架,那样会出人命!”海明脸上掠过一丝忌惮的神色,吸了口凉气,将长刀缓缓插入鞘中,还了回去。 “当然不能用来打架,除非遇到歹徒。快九点了,睡吧。早睡早起,天一亮我们就出发。你挨着石头,我靠在边上,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保护你。晚上凉,你要盖好,小心感冒了。”陆坚看了看手表,说着就将长刀小心翼翼放在了身边。 海明长出一口气紧紧裹着棉大衣躺了下来,直至听得陆坚发出轻微的鼾声,却依旧没有一丝睡意。 遥望深邃的苍穹,看漫天星光闪烁,流星不时划破夜空,清风阵阵拂面,偶尔听得虫鸟低吟……心中充满了不尽的遐想。 浩瀚宇宙如此之大,不知隐藏着多少未解之谜。直到长庚星落下,他才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响动将他从梦中惊醒。海明缓缓睁开眼睛,只感觉东方已微微放亮,启明星挂在东方的上空,显得格外耀眼。 海明懵懂着竖起耳朵,忽听得好像有人说话,慌忙推了一下陆坚。 “怎么了,海明?”陆坚翻过身来,喃喃说道。 “你听,下面好像有人!”海明心跳剧烈,声音也有点颤抖。 陆坚当即警觉起来,侧耳听了听,连忙起身,悄然来到高处循声朝下看去。 在黎明曙光的映照下,依稀可见下面有五六个骑着骆驼的人,围绕着汽车转来转去。 其中一人突然从骆驼背上跳下,蹑手蹑脚走到了汽车跟前,端详片刻扒在驾驶室的窗户上朝里瞅,然后招了招手。 其他人心领神会地也都下了骆驼,凑近汽车比比划划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上了骆驼,扬长而去。 至此,陆坚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道了声“此地不可久留,收拾东西赶快离开!”拉起海明匆忙下了沙丘回到汽车上,商量片刻沿着一个较为平缓的地带朝西驶去。 走出约莫七八里的路程,天已大亮,一座高大的沙丘横亘在了前面。无奈之下只好向北驶去,希望能找到一个出口。 没走出多远,前面果然有个山豁口,他朝海明会心而笑,加足马力直奔过去。 到了豁口处,刚要进去,五六个骑着骆驼的人一字排开挡住了去路。 “还是那几个人,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陆坚急忙踩下刹车,一脸茫然地看向海明。 “别理他们,冲过去!”海明冷哼一声,却打了个寒噤。 斟酌片刻,陆坚咬紧牙关踩下油门,汽车轰然冲了过去。那几个人却纹丝不动,没有躲开的意思。 “让开道,我要过去!”陆坚只好又停住汽车,从车窗探出头大声道。 那几个人齐刷刷看了过来,却依旧无动于衷。 “让开道,我要过去!”以为没听见,陆坚又喊了一声。 少顷,其中一人走了过来,借助汽车灯光可以看个清楚:他身材瘦小,脸色黝黑,浓眉大眼,蓄着两片小胡子,看上去有六十岁左右。 “为什么挡我们的道?”陆坚有意识放缓了语气,脸上也堆满了媚笑。 “对不起,这里过不去,请你们原路返回!”此人却不慌不忙来到汽车窗前,俯下身子冷冷说道。 “为什么?”陆坚呃了一声,瞪大眼睛。 “别问了,回去吧!” “怕我进去出不来吗?看我这汽车,绝对不会有事……” “不让你进去你就别进去,赶快调头回去!”此人不屑地扫视了一眼汽车,当即拉下了脸。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碍你们什么事,都给我闪开!”陆坚冷哼一声,不由来了火气。 “你敢动,我就砸了你的汽车!”此人说着,恶狠狠举起了手中的木棍。 “你们太霸道了,我就是要进去,有胆量你就砸!”陆坚火冒三丈,嚓地关上车窗,开足马力朝前冲去。 挡道的几个人见势不妙慌忙闪开,汽车轰然穿过,一溜烟窜了出去。 透过后视镜,可见那几个人排成一队尾随在后,一直追出老远,直至感觉追不上了才停下,稍停片刻调头离去。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海明久久注视着后视镜,脸上挂满了疑惧的神色。 “看来我们真的不顺利。别走远,找不到那座山就回吧!” “再往前走走,看不见那座山打道回府。” 这一带的沙丘并不很高,严格地说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沙丘,而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大沙堆而已。 越往里走胡杨树越稀少,到最后几乎看不见任何绿色植物,地面的沙子越来越厚,汽车冒着滚滚浓烟,喘着粗气十分吃力。 难怪玉花说进来就出不去,骆驼走在这样的路上也够呛,更甭说普通越野车。 越是往里,海明越是高度集中注意力,竭力眺望远方,期盼着心目中那座山的出现。 不知走出多远,前面依然是绵延不绝的沙丘,始终看不见那座山的影子。 就在两人倍感迷茫,正要停下车来商量之际,海明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西南方向惊呼起来。 顺着海明的目光觑眼看去,果然有座褐色的山从茫茫沙海中露出头顶,陆坚长舒一口气,选好路线用力踩下了油门。 宽大的轮胎飞速转动,拖着滚滚黄尘,咆哮着疾驰而去,身后的沙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辙渠。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汽车终于抵达了那座山的脚下,寻得一个平整的地方停下来,两人好奇地仔细观察。 这是一座孤零零的石头山,不高也不大,几乎全由褐色石片垒砌而成,远远望去呈不规整三角形,与埃及的金字塔极为相似。 周围的沙子明显减少,平坦的地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和山体一样的黄褐色石片,零零星星分布着低矮的胡杨树和沙柳等灌木丛,偶尔有小鸟噗噜噜飞起,与周围荒芜的环境明鲜不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山体跟周围的沙丘明显不同,会不会是人工垒成?”海明好奇地观赏着山头,尽情发挥着想象力。 “比胡夫金字塔还大,要是人工垒成,早闻名世界了。”陆坚呵呵而笑,摇了摇头。 “感觉被神秘的色彩所笼罩,让人产生莫名的敬畏。” “是座很普通的山头,就是样子有点奇特。世界之大,什么样的地貌都有,归功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管怎么说,总算到达了目的地,休息一会儿我们上去找一找,看到底有没有奇石,说不准真还能找到你所说的那种鸡血石。” 小憩片刻,两人带上工具和望远镜就朝着山上爬去。 直至爬到半坡才发现,山体由层积岩构成,经过多年风化,形成一个个平整光滑的切面,层层叠叠,极为壮观。这样的地质结构不可能形成奇石,因此海明大失所望,终于停止了寻找。 “其实,这座山本身就是块奇石,就是太大,不然我们就把它搬回去,一定是件无价之宝。”陆坚这样说,显然在逗海明。 “一定选错了路线,前面应该还有个山豁口。”海明却没笑,依然坚信有那么一座遍布奇石的山头。 “我问过不少当地人,都说只有那一个山豁口能进来。至于哪座山上有奇石,谁也说不上来,说明你所得到的消息并不准确。” “那不就等于白来了嘛!” “也不能说是白来了,至少我们有机会进入这大漠深处,也经历了一些事情,算是一次很有意义的旅行。走,上山顶看看。”陆坚显然持乐观的态度,大手一挥继续向上爬去。 “那是什么?像绿洲,还有山,绿色的大山!”海明这才又激动起来,奋力爬上山顶,举起望远镜朝西一看,大为惊喜。 “不可能!”陆坚不以为然地接过望远镜,顺着海明的手指看去,倍感困惑,“从地图上看,往西几百里都是沙漠。看上去却像一片绿洲……山峰也是绿色的……” “看上去不是很远,要么过去瞧瞧,也许是块新大陆。” “看上去虽然不远,走起来少说也有百八十里。不可能是绿洲,或许是海市蜃楼。沙漠里经常会出现那种现象,有时候还能看到古代人打仗的场面。” “海市蜃楼是空间上光的折射和全反射现象,怎么可能看到古战场呢?” “难道时间上就不会有折射和全反射现象吗?我看过许多这方面的书,说那是一种叫场的现象。好比录像机,能把当时的场面录下来,只要条件合适,不管过多久也会重新呈现出来。”陆坚寻思着,煞有介事地解释了一通。 “没想到陆哥这方面挺有研究。”海明想了想,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如果那样就好了,要是我们能看到传说中的那个场面,不就可以找到那批宝藏吗?” “山豁口那边有队人马,朝着这边来了……”陆坚搔着脖子笑了笑,举起望远镜又朝着来时的方向看去,大吃一惊,“看样子还是挡道的那几个人,一定是冲着我们而来。赶快下去,把汽车隐蔽起来。” 说着,两人连滚带爬下了山,急忙发动汽车,缓缓开到山后几棵胡杨树下,然后又爬上山顶仔细观察。必定有缘由,不然他们不会追到这边来。 “要不我们现在就返回去,他们总不能不让我们出去吧?”海明心跳骤然加速,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观察一下再说,也许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没什么可怕,大不了打一架,这次我就不客气了!”为了安慰海明,陆坚刻意冷静下来。 “实在不行我们就继续朝西走,绕到那座沙丘背后,他们光凭骑着骆驼就找不到我们。”看着那几个人越来越近,海明有点沉不住气了,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 “一,二,三……一共六个人……手里好像都拎着根木棍。”陆坚依然举着望远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喃喃自语着,脸上布满了疑云,“他们要是诚心来找咱们的麻烦,与其被动逃避,不如干脆跟他们硬拼,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那样或许就会放我们一马。” 4.闯山关各自显身手 邀喝酒列队示真诚 当陆坚再次举起望远镜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沿着车辙到达了附近。 行进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眨眼间就能看个一清二楚。 果然是早晨挡道的那几个人,他们显然经过了一番精心的准备,身穿花花绿绿的名族服装,脚蹬马靴,头上还系着红布条,手里都拎着根木棒,活像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徒。 “看样子他们是存心来打架的,你快躲起来!如果真的打起来,千万不要慌,赶紧钻进车厢里,闩上门,无论什么情况也不要出来!”陆坚拉着海明慌忙来到一块大石头背后,又是特意叮嘱。 “陆哥,除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打架。他们人多势众,要么干脆就服个软,求他们放我们一马。”海明面带惧色,浑身直打哆嗦。 “你放心,我能处理好,肯定不会吃亏。如果是杜天应派来的人,你越软弱他们就越觉得你好欺,倒不如彻底制服了他们,让他们真正尝尝我的厉害。那样也许就可以从他们的口中获悉杜天应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我们也好有个应对。如果是这一带的牧民,或者社会上的混混,料他们也没有多大能量,大可不必害怕,定会让他们心服口服拜倒在我的脚下,从此再也不敢找我们的麻烦。” 说到这里,陆坚就从汽车上拿出二节棍,悄然回到山上,躲在大石头后面仔细观察。 几个人很快到达了山脚下,东张西望地察看了一番纷纷跳下骆驼,集中到一个平坦的地方,一字排开面对着山头跪下来,双手合十像在祈祷。 然后脑门紧紧抵在地面,足足过了三分多钟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新跨上骆驼,循着车辙四处寻找。 陆坚依然不动神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喂,有人吗?”几个人沿车辙很快绕到山的背后,终于发现了汽车,便警觉地停下来,轻声问道。一连问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四处张望着扯开了嗓门,“快出来吧,不然我们就砸了你的汽车……” 喊了几声依然无人回应,纷纷下了骆驼,提心吊胆地靠近汽车,探着脖子朝车窗里看。直至发现没人,才都松了口气。 这一刻,陆坚和海明都在默默祈祷,盼着他们发现车里没人就会离去。 哪料到,几个人非但没有走开,反而把骆驼拴在干枯的树干上围了过去,其中一人试图撬开车门,击打着车棚砰砰直响。 陆坚终于沉不住气了,对着海明道了声“你待着别动!”悄然下山,不慌不忙走了过去。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突兀的声音陡然响起,几个人骇然一颤,慌忙靠拢在一起,瞪大眼睛齐循声看来。 “大哥,我的汽车没抛锚吧?”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黑脸膛蓄小胡子的人,陆坚有意识地放缓了语气。 “谁管你抛锚不抛锚,你出不去才好呢!”小胡子却满脸愠色,冷哼一声。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只是进来看看,没妨碍你们什么事吧?”陆坚依旧和颜悦色,释放着善意。 “你的胆子真大,不听劝阻竟敢冒犯我们。你是不是活腻了?!”小胡子神色俱厉,滴溜溜的眼睛依然冒着凶光。 “大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冒犯了你们?”陆坚苦笑着,一脸的茫然。 “你私闯我们领地,骚扰我祖宗的安宁;你图谋不轨,觊觎我祖上的财物,这不是冒犯是什么?” “我越听越糊涂!我们只是进来玩玩,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规矩,有什么忌讳。既然如此,我们离开不就得了……” “说得轻巧!不让你进来,你偏要进来,进来了又想出去,有那么便宜的事吗?既然你想出去,就把这汽车留下!” “你们真是蛮不讲理,此地是国家疆土,不归你家私有,凭什么任你摆布?!” “虽说国家疆土,却是我祖宗的安息之地,我家的祠堂,神圣不可侵犯,不容你这无耻之徒肆意践踏!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难道你们是来打架的吗?请你放尊重点,不要欺人太甚,不要把我逼急……” “你小子口气倒不小,就是想打架怎么着?不尊重你怎么着?欺人太甚又怎么着?把你往绝路上逼你又能咋地?”小胡子轻蔑冷笑,咄咄逼人,并且虚张声势地举起了木棒。 见陆坚毫无惧色,没有躲闪,小胡子气急败坏地摆开架势,大有当头劈来之势。 陆坚这才从腰间抽出双节棍,双手抓住两头,没等木棒落下,双臂有力伸出,迅速转动手腕,铁链当即将木棒死死缠住,然后轻轻一甩拽了出去,咣当掉在了地上。 小胡子顿时傻了眼,慌忙退回到人群当中。 “你这两下子也敢动手!”陆坚呵呵而笑,极具嘲讽的意味。 “我们讲道理,当然不会轻易动手,更不会恃强凌弱。”几个人会意一下,其中一个大块头勇敢地站了出来,“既然你有两下子,我们就一对一较量一下。如果你赢了,立马放人,够意思吧?” “真是大言不惭,这还算讲道理?我们之间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蛮横无理,难道你们是杜天应的人吗?奉劝你们就此罢手,大路通天各走各边,不要伤了和气!”陆坚轻哼一声,据理驳斥。 “少废话,出手吧。你要是赢了,就放你走!”大块头攥紧木棒,明显不耐烦起来。 即便如此,陆坚也没有退却,而是仔细端详了一番。 大块头脸膛黝黑,浓眉大眼,高耸的鼻子下长着一张厚实的大嘴,看似憨厚沉稳,不免产生了几许的敬意和信任,因而也就认可了他的说法,欣然点了点头 “不过,”大块头掂量了一下,又附加了一个条件,“你得把我们四个人全打败,才能放你走,决不食言!”。 “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当然是一个一个上,一起上对你不公平。” “好,那就出手吧!”陆坚说着迅速脱掉外套,两腿微叉,双手紧握双节棍两头,虎视眈眈地目视着对方。 大块头当即紧张起来,前腿蹬后腿弓,摆开了架势。 双方对峙须臾,大块头率先挥出木棒,稳扎稳打向前挪动着脚步。 陆坚则举起双节棍,利用铁链不停地抵挡着木棒的打击,咔擦咔擦,节奏不断加快的同时,调整位置变换姿势,木棒被牢牢牵制住,始终无法触及到他的肢体。 大块头专心致志,使出了浑身解数,很快就气喘吁吁,脸上渗出一层密匝匝的汗珠。 陆坚却轻松自如,如同儿戏,直至大块头体力不济,才开始反击。 冷不丁松开左手,闪电般挥出右臂,双节棍的一头在大块头眼前戳来戳去,使其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回手之力,很快败下了阵来。 “怎么样,这算不算赢了一回?”陆坚见状主动停手,问道。 “比棍棒不公平,拳脚才算真功夫。”大块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很不服气。 “撂倒对方就算赢,行吗?”感觉大块头更像个摔跤的博克手,只要保持距离,凭着自己高超的格斗技术,更是胜券在握,因此陆坚也就没有表示异议。 大块头点了点头扔掉木棒,立马变得生龙活虎,不等陆坚准备好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果然是一套蒙式摔跤的招式,摆动着双臂跳来跳去,令人眼花缭乱。 陆坚紧握双拳,只好随着节奏微微挪动脚步,更像位国际拳击运动员。 僵持了一会儿,大块头终于失去耐心,卯足劲出其不意,试图抓住陆坚的臂膀。 陆坚则猴子般急速躲闪,伺机猝然朝对方的头部挥出几拳。 当然只是虚张声势,意在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陆坚毕竟在特殊兵种部队当过兵,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方式,都能掌握好分寸,尽量不伤及对方,纯粹当成比赛来进行,不但双节棍没有触及到对方的肢体,即便拳脚也要尽量避开其要害部位。 说穿了,面对这样一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对陆坚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但又必须表现得认真,不让对方丧失信心。 耍猴一般,陆坚轻盈移动着脚步,灵活挥舞着拳头,几个回合下来大块头就彻底乱了阵脚,被折腾得筋疲力竭,挥汗如雨。 如果就这样结束,显然分不出胜负,因此陆坚猝然抓住大块头的手臂,身体微微前倾,将其从肩头甩了出去。 大块头身子重,即使陆坚没用太大的力气,这一跤摔得也够呛,蜷缩着身子半天没爬起来。 “下一个谁上?”陆坚长出一口气走到其余几个人的面前,问道。 “看得出你受过专业训练,光靠格斗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几个人畏怯地凑在一起商量片刻,其中一个不胖不瘦,看上去特别结实的人站了出来,“这样吧,我们干脆比摔跤,你看如何?” 从体态上也不难看出,此人和自己的重量差不多,不像个专业的摔跤手,想必力气也大不到哪儿去。 “比赛规则和刚才一样,只要把对方摔倒在地就算赢了?”即便如此,陆坚也认真对待。 对方点着头,摆开了架势。 陆坚很快发现,此人才是真正的专业博克手,其动作稳健而灵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学着对方的动作来回挪动脚步。 尽管竭力躲闪,但还是冷不丁被对方抓住臂膀,陆坚立马变得被动起来,几乎没有了一点活动的余地。但他毕竟是格斗高手,对方纵然在蒙式摔跤技巧上如何娴熟,几次发力也没能将他摔倒在地,反而消耗了极大的能量,几个回合下来就已挥汗如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但对方取胜心切,不断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在这种情况下,陆坚索性完全放弃反击,任其摆布,几度被甩得双脚悬空,却能保持平衡状态,一般人很难做到,这样一来体力消耗自然就小得多。 直等对方体力不支,双手开始颤抖,明显变得被动,他才开始发力,牢牢抓住对方的双臂,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 当对方完全失去了支撑力,他便猛烈挥动双臂,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速旋转。 力量如此之大,直甩得对方双脚悬空,然后突然松开双手,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对方完全失去平衡,陡然冲出去,一头栽倒在了沙地上。 陆坚这才松了口气,活动着酸困的手指,大摇大摆来到那几个人面前。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站出来,一双双敬畏的目光齐刷刷投在了他的身上。 “兄弟,我们认输了!”嘀咕一阵,几个人一字排开,异口同声地抱拳道。 “可以放我走了吧?”陆坚长出一口气,拱手还礼。 “虽然你赢了,但还不能走……”小胡子笑容可掬,却态度坚决。 “难道你们要食言?”陆坚一听,不由又来了火气。 “你是赢家,又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希望你能到我家做客。”小胡子讪笑着,连忙解释。 “到你家做客?什么意思?”陆坚当即又是一头雾水。 “兄弟有所不知,我们祖祖辈辈崇拜英雄。你武艺高强,把我们征服了,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你就成了我们心目中的大英雄。为了表示敬意,我们想请你喝酒,跟你交个朋友,不知你意下如何?”小胡子点着头,态度又极为诚恳。 “惭愧,不敢当!我不过会比划几下,比你们高明不了多少,算什么大英雄!”陆坚自惭而笑,婉言谢绝,“我有许多事情要做,今天必须回去。您的心意我领了,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 “兄弟,这是我们大家经过商量做出的决定,希望你能赏个脸。不打不成交嘛,算是我们有缘,还望能给我们一次赔礼道歉的机会。” “不打不成交,说明我们有缘份。公平竞技不存在谁欺负谁,也不必赔礼道歉。喝顿酒未尝不可,可是我真的有事,耽误不得!” “别哄我们了,你有什么事呢?如果对我们信不过,有所顾忌有所戒备,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我们都是良民大大的,你尽管放心!” “看得出来,你们一定不是坏人。只是,我还有位小兄弟,不知去哪儿了,我得跟他商量商量。” 陆坚的话音刚落,海明就从汽车那边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你陪他们玩的时候,我睡了一觉。” 突然冒出这么个斯文小生,几个人都大为诧异。 “小兄弟,亏你能睡得着,就不怕我们把你大哥吃掉吗?”小胡子愕然回过神,逗趣道。 “绝对不可能。我大哥一定是手下留情,不然你们早满地找牙了!”海明轻嗤一声,摇头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无论陆坚如何解释,终究也拗不过,只好说服海明,同意跟他们走一趟。 几个人满心欢喜,情不自禁,把陆坚和海明高高抬起,草原汉子的热情豪爽表现得淋漓尽至。 说定之后,几个人围拢在一起商量一番,一字排开朝前跨出几步,对着山头跪了下来。 “列祖列宗在上,今天我们遇到一位英雄好汉,晚辈自叹不如,甘拜下风,愿列祖列宗保佑我们能成为好朋友!”小胡子表情凝重,语气庄严,其他人态度虔诚,齐刷刷磕了几头。 见此情景,陆坚和海明感到莫名其妙,产生了诸多疑虑。 “二位兄弟,这是我们的一种祭祖方式,你们不要有所顾忌!”小胡子缓缓起身,特意解释。 “难道这山头果真是你家祖坟?”陆坚呃了一声,依旧一脸疑云。 “我家祖先都已葬身大漠,这里只安放着他们的灵位。”小胡子唔了一声,又做解释。 “既然如此,我们俩该不该给前辈磕头以示敬意?”出于礼貌,陆坚特别征询意见。 “如果我们能成为结拜兄弟,需要举行一个正式仪式,当然要拜谒祖先灵位。”小胡子摇了摇头,让陆坚和海明上了汽车,招呼众人跨上骆驼,沿着来时的路线,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迤逦而行。 几十分钟后出了山豁口北拐,在沙地上划出一条莫大的弧线,一座毡房映入了眼帘。 到了跟前才发现,周围沙柳葱笼,胡杨掩荫,后面还有一片草坪,俨然是个生机勃勃的地方。 没等到了毡房跟前,几个人纷纷跳下骆驼,列队站在门口,以示欢迎。 陆坚和海明赶忙下车,走在列队中间,却心存疑虑,惴惴不安。 到了门口正要进去,突然钻出一位装束入时,端庄秀丽,亭亭玉立的年轻女郎,笑吟吟施了个屈膝礼。 陆坚和海明无不为之心动,长舒一口气,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躬身进了毡房。 众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外观洁白如新,进去后才发现,与杜天应的毡房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地面铺着一层紫红色的编织地毯,一侧摆着几把矮凳和两个长方形红底黄纹的茶几;另一侧放着两个古香古色的大红柜和一摞被褥,虽然很普通,却不乏温馨。 大家坐定之后,那位姑娘便忙乎起来,端来一摞碗,给各人都倒上热乎乎的奶茶,对陆坚和海明格外热情,表现得落落大方。 “二位兄弟,我们总算聚在一起,也该相互认识一下了。”稍息片刻,小胡子站起身,一一介绍,“我们是同族兄妹,按年龄我为老大,叫包力德,第一个与你交手的这位大块头为老二叫白音,与你比摔跤的为老三叫牧仁,老四巴依拉,老五云山,老六布西和……小妹叫英达,是位舞蹈老师。” 陆坚将各位的名字刻意铭记在心,不觉和英达的目光交汇。 刹那间在那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恍然间进入了莫名其妙的境界:两个身披盔甲的人突然冲上来,将这位姑娘强行架走。姑娘深情回眸,声泪俱下…… 就像瞬间做了个梦,却如此清晰,如身临其境。陆坚百思不得其解,赶忙闭上眼睛。良久他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叫陆坚,部队刚复原;这位小兄弟叫海明,大学刚毕业。我们待业在家,没事干出来看风景。” “这里除了风就是沙,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你们竟然进入到这大漠深处,要是遇上沙尘暴,迷失了方向是很危险的!”包力德摇着头,表示不解。 “实不相瞒,我们进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奇石。可惜走错了方向……”海明不由插话进来,希望能够得到指引。 “纯属谣传,这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奇石。”众人相觑而笑,纷纷表示怀疑。 “所谓奇石,其实是一种观赏石,这一带有的是,我就捡到不少。”寻思片刻,英达接过话茬,“你们真的走错了,应该在西北方向,距离这里也就一百来里。那边有个戈壁滩,里面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只是很少有人进去。” “听见没有,我说的没错吧?”海明闻言一乐,看向陆坚。 “即便真的,茫茫沙海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只知道大体方位,不一定就能找到,除非……”陆坚则摇着头,很不以为然。 “要是想去,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我也特别喜欢奇石,早就想进去捡几块。”英达似乎很感兴趣,主动应承下来。 “想去明天就让英达带你们去,还是说说喝酒的事吧!”包力德不耐烦了,话锋一转催促起来,“云山,你去挑只大肥羊宰了,抓紧时间,别把这两位贵客给饿坏了。” “别破费,我们坐坐就走。”陆坚连忙起身阻拦,打内心还想离开这里。 “什么叫破费?我们哥几个好不容易凑齐了,没想到又结识了你们二位兄弟,谁会同意你们走呢?趁英达也在,她好几年没回来过,今天突然来了,不就是知道你们要来。英达你说对不对?”包力德乐呵呵地说,原来是个性格开朗而风趣的人。 “我昨夜做了个梦,就像真的一样。梦见有位将军约我来这里会面,我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果然有贵客。”英达秀脸绯红,冲着陆坚粲然而笑,“说来也怪,梦里的人跟这位大哥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留着长长的胡须,披着一身铠甲,手里还提着把弯刀。我应约专程赶来,你们怎么能走了呢?” 虽然是句开玩笑的话,陆坚听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犹豫片刻,他只好耐住性子,联想起了刚才如梦似幻的情景,沉吟片刻岔开话题,问起了祭祖的事情。 “说来话长。”包力德轻叹一声,讲述起来,“难道你没听说过流传在这一带的古老传说吗?那是真的,只是经过了演绎。两千多年前,正是在这沙漠深处,曾经发生了一场殊死战斗,场面相当惨烈,双方几百人全部葬身沙海,只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奇迹般地逃了出来。那个男孩正是我们的祖先。从此他一直在这里等待,一等就是几十年,最终也没等到一个幸存者出来。临终前,他给儿孙们立下遗嘱,要求把他埋葬在这大漠深处,不留坟头,在山上只立一个牌位,并要求子子孙孙效仿,直到永远。目的就是为那些冤魂守灵,一直延续至今。” “据传说,他们携带了无数金银财宝,有这回事吗?”陆坚饶有兴趣,不由又问了一句。 “我们的祖先是贵族,难免会带些财物。这么久远了,那里早已沧海桑田,就连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到底葬身何处,更甭说那些财物,就当个传说。” “的确太久远了。难得你们这些后人恪守祖先遗训,真是难能可贵,令人敬佩!” “事实上,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如今时过境迁,祖先的意志早已变成一种信仰。也只有这一信仰,才使得我们家族能够凝聚在一起,几百年长盛不衰。” “难道你们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 “这里只是个据点,除了英达小妹和布西和小弟外,我们都有家室,有老婆孩子,过着平凡的牧民生活。不过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过来祭奠祖先,忙时也要轮流值班。这里不能一日无人守护。” 一面喝茶,一面闲聊,不一会儿新鲜美味的手把羊肉就端了上来,众人围坐在一起,宴席正式开始。 包力德将最好的肉割下两片,分别放进了二位尊贵客人的碗里。 一阵谦让之后,众人开始大口吃肉,直至肚子里不再叽里咕噜,才开始喝酒。海明有言在先,众人也就不强人所难。 陆坚则几杯酒下肚明显激动起来,当仁不让,表现得比这些草原汉子还要豪爽。 大家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场面十分热络。 英达压根就没上桌,忙前忙后,直至听得包力德招呼,才来到酒桌旁,斟满一杯酒对着陆坚恭谨道:“大哥,虽然我不会喝酒但也要敬你一杯,欢迎你常来做客!” “英达小妹,总感觉我们前世有缘,不然我第一眼看见你怎么会产生幻觉呢?”陆坚已有三分酒意,也就不再拘谨,居然和这位一面之交的女郎开起了玩笑。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欠妥,急忙收敛笑容,彬彬有礼地端起了酒杯。 “也许我们真的前世有缘。刚才我说的那个梦,不是开玩笑,而是千真万确!”英达却并不介意,掩口一笑,正要与陆坚碰杯,眼前的一幕顿时把她惊呆了…… 5.逢知己一醉方罢休 遇恶人死里逃余生 眼前的陆坚竟然变了模样: 留着长长的黑胡子,戴着尖顶头盔,身披铠甲,腰间挂着一把长刀,抱拳发笑,跟昨夜梦见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英达大惊失色,目瞪口呆,让在座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英达,你怎么了?”包力德欠起屁股,深表担忧。 “我刚才看花眼了……陆大哥请坐,你们继续喝!”揉了揉眼睛再看,陆坚恢复了本来的模样,英达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一脸的困惑走出毡房,端详着那辆古怪的大汽车,愣怔了良久。 真的好奇怪,昨夜做了那样一个梦,梦中的召唤无法抗拒,以至于她身不由己,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里。 不料,果真来了两位客人,陆坚居然跟梦中见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刚才看到的一幕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精神上出了问题? 想到此,英达愈发焦虑不安,围着毡房缓步转了一圈又一圈,直至听得里面有人呼唤,才又钻了进去。 不知喝了多少,满地空酒瓶,几个人东倒西歪,却依然还在频频举杯,纠缠不休。 “都别喝了,再喝就醉了!”英达见状,连忙劝阻。 “英达,你也看到了,这位兄……兄弟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海量,真……真是了不起的大……大英雄,够……够朋友,怎么能不喝!我认准的人,想……跟他结拜,你觉得……如何?”包力德一手搂着陆坚的脖子,一手高高竖起大母指,说话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来日方长,喝酒的机会多着呢。你把他灌醉了,还叫什么兄弟!”英达闷哼一声,嗔怪道。 “小妹说得对,我看该……该结束了,再……再喝真……真就醉了!”陆坚轻轻拿开包力德的手臂,也竭力劝说。 “你们说呢?”包力德往直坐了坐,有意识地镇定下来,回头看向兄弟几个。 “大哥做决定,陆坚兄弟的确喝了不少。比酒量,咱们几个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在座的看样子也都喝多了,面面相觑着不置可否,却对陆坚深表敬佩。 “听……听你们的。”包力德吹着小胡子点头同意,又看向英达,“上点茶,我们再说会儿话。” 英达赶忙收拾饭桌,然后给每人倒上一碗奶茶,踌躇片刻又出去了。 此刻她心里依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由朝南走去,只想清静下来,欣赏一下大沙漠的美景。 长时间没到这里来,感觉很新鲜。太阳已经西沉,看那一道道平滑流畅的沙脊,一尘不染的沙面,零星的胡杨树,不免勾起诸多快乐的往事。也许这就叫远离尘嚣,身心放松而倍感惬意。 脚下是松软的沙子,心潮如脱缰的野马,不知不觉走出老远。发现前面有个小沙丘,她信步爬上去四下张望。 蓦然间,东边不远处出现了一队骑着骆驼的人,径直朝西奔去。她不由一阵惶恐,慌忙返了回去。 推开毡房门一看,几个人已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呼噜声此起彼伏。 英达茫然立在门口愣怔须臾,踮着脚尖来到桌旁,屏息静气地坐下接着想她的心事。 回到这里已有大半天了,原打算天黑之前就走,没想到他们喝成这个样子,心里十分犯难。 不过,当她看到大张着嘴酣睡中的陆坚,心中不免一种莫名的感动,走的念头随即打消。 说好的明天带他们去找奇石,那将是多么开心而美妙的事情。 正想着,包力德咂着嘴翻了个身。 “大哥,你醒醒!”英达连忙凑过去,轻轻推了推,嘴对着包力德的耳朵轻声呼唤。 “英达,有啥事?”包力德微微一个悸动,缓缓睁开迷离的眼睛。 “刚才我看见有一队骑着骆驼的人进来了。”英达神色略显紧张,神秘兮兮地压低着声音。 “什么?”包力德顿时瞪大眼睛,警觉起来,“来了一队骑着骆驼的人?多少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有二十多人,朝西去了。” “这么晚什么人会进来?”包力德喝进肚子里的酒顿时蒸发了一半,幽幽吸了口气,挣扎着坐起来,思量片刻,使劲推了推身边的白音和巴依拉,“别睡了!睡了两个多钟头了……” “大哥,怎么了?”两人惊醒,愣怔片刻赶忙爬起来。 “英达说进来一队骑着骆驼的人,朝五灵山方向去了……让客人多睡会儿,咱们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包力德一脸忧色,又唤醒其他人,拖着沉重的身子晃晃悠悠钻出去,围在一起商量起来。 “大哥,你们喝了那么多酒,别去了,小心坏人!”英达也凑了过去,听说要去五灵山,连忙劝阻。 “正因为怕坏人搞破坏,才过去看看,也为了醒醒酒。英达,你跟客人在里边待着,醒来让他们多喝点奶茶,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包力德坦然而笑,叮嘱一番带领兄弟们骑着骆驼朝西南方向奔去。 目送着兄长们逐渐远去的背影,英达心里很不踏实。直至他们消失在沙丘后面,才忧心忡忡地回到毡房里。 刚坐下,陆坚就醒了,皱着眉头一面往起坐,一面看着酣睡中的海明,喃喃自语道:“哎呀,海明喝了一盅酒就睡得不醒,看来他真喝不了酒。”说罢,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只有英达坐在旁边,其他人都不见了,不由犯了嘀咕,“他们都去哪儿了?” “骑着骆驼醒酒去了。”英达嫣然一笑,拿起暖瓶给碗里倒上奶茶,毕恭毕敬递过去,“大哥喝茶!” 陆坚不好意思地接过碗,规规矩矩坐在桌子旁。他略显迟钝,不停地揉眼皱眉打哈欠,想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感觉很不自在,只好端起碗一口一口呷着奶茶。最后,他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朝英达笑道:“有点头疼,你坐着,我出去走走。” “这地方你不熟悉,我陪你出去吧。”英达不放心,连忙起身。 陆坚略显难为情,却又不好意思拒绝,只能默许。 出了毡房,两人一前一后循着骆驼脚印朝南走去。 尽管英达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跟在这位相貌堂堂体魄强健的男人身后却很有安全感,不免又产生了莫名的感动,很想跟他说说心里话。 陆坚对这位姑娘也有种无可名状的情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馨与体贴,有问必答,把自己的情况交代得一清二楚。 “大哥,我问了你这么多,你咋不问问我的情况?”英达耐不住性子,迫不及待想让对方了解自己。 “当然想听。”陆坚模棱两可,点了点头。 “既然我们千里来相会,说不准真的前世有缘。”英达掩口而笑,清了清嗓子,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虽然我的根在草原,却在城里长大。高中毕业后上了大学,学的是舞蹈专业,去年秋天刚毕业,分配到一所职业中学当舞蹈老师。” “我很羡慕上过大学的人,有知识有教养,哪像我们当兵出身的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陆坚唔了一声,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其实我很喜欢当兵出生的人,直爽而干练,何况像你这样武艺高强,相貌堂堂……”英达显然是位心直口快的姑娘,说话如此直白,陆坚听了却耳热脸燥。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有意识地转移了话题,“大哥,明天你们真要去捡奇石吗?” “我不多感兴趣,可是我那位小兄弟十分着迷。既然大老远来了,去就去,总不能让他失望。” “那就说定了,我给你们带路。” “你不怕耽误工作吗?要是太忙,你就别去了。只要告诉我大体方向,就能找到。” “没关系,刚分配工作,还没担课。再说了,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原打算过来见他们一面,然后到牧区看看我爷爷奶奶,没想到你们来了。既然你们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我怎么能不作陪。” “谢谢你!”陆坚倍受感动,四处张望着,不由警觉起来,“英达,他们几个去了哪里,怎么连个影儿也看不见。” “刚才进来一伙骑着骆驼的人,他们不放心就过去看看。也为了醒酒,我想他们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回来。”英达唔了一声,表现得很坦然。 “进来的要是杜天应的手下就坏了,必然会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陆坚却愕然吸了口凉气,脸上布满了忧虑的神色。 “是啊,他们出去有段时间,也该回来了!”英达这才重视起来,喃喃着朝西南方向翘首瞭望。 “喝了那么多酒,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们?万一跟那伙人打起来,真就……”越想越害怕,陆坚不由埋怨起来。 “不管谁的手下,光天化日之下料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大哥,别想得太多,你不也是从外面进来的,到头来怎么样,不但没发生什么冲突,反而成了朋友。我大哥爱结交朋友,说不定一会儿又会带来几个人,喝上顿酒也成了朋友。”英达却不以为然,又是安慰。 “杜天应的人跟我们不一样,最好少招惹他们。不行,我得找他们去。”陆坚急得直咂嘴,斟酌片刻调头就走,步伐极快,英达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进度。 “你也喝了不少,怎么能开车?路上抛锚是小事,要是侧翻了很危险!”回去之后,陆坚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汽车,英达急忙拦阻。 “他们出去少说也有两个多小时,现在依然没回来,很可能发生了意外,不赶紧去还等什么?!”陆坚看了手表又看日头,表现得十分焦灼。 “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过去。”斟酌片刻,英达只好同意。 “好吧,快上车。”直等英达上来,陆坚便发动了汽车,顺着来时的车辙轰隆隆驰去,很快到达那个山豁口的附近。 此刻太阳已经沉到西天边,像只巨大的探照灯,强烈的光线直射过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路面的阴影斑驳显得极不平坦,因此英达的心始终悬着,手里也捏着一把冷汗,不时提醒,生怕汽车搁浅或者侧翻。直至远远看见五灵山,地面也越来越平坦坚实,她才放松下来。 汽车抵达了五灵山脚下便放慢速度,绕着山转了一圈,周围除了错综复杂的阴影便是稀疏的树木植被,却不见包力德他们的踪影。 “你能断定他们就是到这里来了吗?”陆坚当即慌了神,停下车寻找对策。 “我大哥亲口跟我说,而且我亲眼看着他们朝这个方向去……会不会抄小道回去了?我劝他们不要去,他们却不听……真是没事找事,多让人操心……”英达焦虑不安,不停地唠叨。 “他们会去哪里?走,到山顶上瞭一瞭。”陆坚有意识地冷静下来,认真判断了一番,带着望远镜和英达一起爬上沙丘,四处搜寻。 太阳已经沉入山下,大漠又恢复了其本来的面貌。 没有了光影的干扰,所有物体尽收眼底,在望远镜里触手可及。 缓慢转动着方向,一遍一遍拉网似地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当望远镜再度指向西面的时候,陆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英达接过望远镜,顺着陆坚的手指一看,愕然惊呼起来,“好像都躺着,可是周围没有骆驼……” “不是他们,就是进来的那些人。可是也不能躺在地上……看样子离这儿也就三四里……咱们过去看看。管他们什么人,即便游人迷了路,也该把他们救出来……”陆坚脸上布满疑云,却怀着侥幸的心理,说着和英达疾步下了沙丘,发动汽车径直朝那边驶去。走出不远,地面的沙子越来越厚,接近沙沟的时候,几乎没过了半个车轮,想要开车进去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大哥,把车停在这儿,咱们步行过去。” 感觉并不远,肉眼就能看见那几个人,陆坚听从英达的建议停下汽车,踏着厚厚的沙子走去。 走出不远就发现沙地上散布着骆驼和人的脚印,一直朝沙沟延伸,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袭上心头。 到了跟前一看,两人顿时惊呆了。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六个人,他们满身沙土,蜷缩着身躯,痛苦地呻吟着。 虽然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凭着直觉也能辨认出来,这不是包力德兄弟会是谁?很显然,他们遭人殴打了。 “包力德大哥,是你们吗?”一连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陆坚只好抬高嗓门,这才有个人抬起头,发出虚弱而沙哑的声音,“是……是我们。陆坚兄弟,英达,你们终于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说!”陆坚赶忙过去扶起,一看正是包力德,急切地问道。 “那伙人……要破坏我家宗祠……我们去阻拦,他们就把我们痛打了一顿……然后……然后……把骆驼抢走了……”包力德吐了口嘴里的沙子,断断续续地回答。 “他们是什么人?朝哪个方向去了?” “他们的话……一句也听不懂,像是南方人……朝西去了……” 陆坚顿时明白,也就没再追问,忙把其他人都扶了起来。看着一个个灰头土脸,痛苦不堪的样子,心中隐隐作痛,牙咬得咯咯直响。那些人无疑是杜天应的手下,他们好狠毒,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不是及早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足以说明,杜天应的目标正是这大漠深处,难道真要去寻找那批宝藏吗? 想到此陆坚怒火中烧,暗自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虽然遭到毒打,好在没有生命危险,挣扎着都坐起来,唉声叹气,满脸沮丧,良久才稳定情绪,开始清理身上的沙土。 “大哥,你们喝了那么多酒,怎么不听劝阻。”陆坚总算踏下来,苦笑着嗔怪起来,“要么喊醒我跟你们一起来,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骆驼也不会被抢走。” “其实我们只是过来看看,没想到他们在山上胡作非为,拦都拦不住。他们二十多个人都带着凶器,就是你在场恐怕也斗不过他们。我们什么也没带,赤手空拳,压根就不准备跟他们打架。可他们蛮横无理,不由分说把我们毒打了一顿……”包力德唉声叹气,苦不堪言。 “为什么还要把骆驼抢走,分明是一伙土匪!” “抢走就抢走吧,谢天谢地人总算没事。好在今天没刮风,不然我们会被活埋。” “就算人没事,也不能忍气吞声,至少得要回骆驼。他们一定会返回,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要出,骆驼一匹不能少,甚至加倍赔偿!”望着沙地上一串骆驼的足迹,陆坚双目喷射着熊熊怒火。 “这么晚了,他们今天肯定不会返回了。即便返回,我们也上不了手。要是再打起来,你一个人很难对付那么多人,弄不好汽车也得被他们抢走。” “好吧,我先把你们送回去。这伙王八蛋,决不能饶过他们!”陆坚憋着一口气,看天色已晚,在英达的协助下把他们一个个扶上汽车,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回到毡房,包力德兄弟挣扎着清洗了一番,有外伤进行了包扎,最后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把事发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 “我们已是生死兄弟,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决不会坐视不管!”陆坚越听越气愤,没等听完就噌地站起来,“我这就去路上等着他们,起码得要回骆驼来。” “这么晚了,他们肯定不会返回了。再说你一个人去也不放心,我们得对你负责。不就是六匹骆驼,我们都是牧民,牛羊满圈骡马成群,不在乎。生命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包力德见状,连忙拦阻。 “你们不在乎,我在乎!一味忍让,今天打伤你,抢夺你的骆驼,明天说不定会打死你,不知要抢走你什么。你们都看到了,我是当兵出身,动起真格的,别说二十个,就是三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你们尽管放心!” “依我看揉揉肚子算了,不要把事情闹大,那样对谁都不好,你就听我的吧!”包力德摇着头,又是竭力劝阻,“我们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并无大碍,养上几天就好了。至于骆驼,或许会主动还给我们,不必大动干戈。” “听大哥的,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会让他们付出代价。”陆坚有意识地平复了一下胸中的怒火,缓缓坐了下来。 “今天本来是个开心的日子,原打算晚上到后面的草地上生起篝火烤全羊,一面喝酒,一面唱歌跳舞。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计划全打乱了,真是扫兴。不过,日后一定补上,一定补上。”包力德这才松了口气,又是深表遗憾。 “中午喝得够多了,即使不发生这种事情,晚上也不能再喝。”陆坚苦笑着,摇了摇头。 “正因为喝了酒,才会发生这种事情。大哥犟得像头骡子,九头牛也拉不住,谁知道你咋就激怒了人家,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打人。”英达噘着嘴,不客气地数落着。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不信问问他们几个。我们好言相劝,他们不但不听,还恶语伤人,争辩了几句就大打出手。”包力德一听急了,挽起裤子露出腿上的一片片瘀青,“不管怎么说,总不能把我们打成这样,还抢走骆驼……” “大哥说得对,我比较了解杜天应的人,横行霸道蛮不讲理,来的时候要不是我把他们制服了,那辆汽车也会被抢走。” “英达,去再熬几壶茶,挑几块好肉来。”包力德终于绽开笑脸,拖着疼痛的身子回到桌子旁边,又是安排起来,“别愁眉苦脸,过来坐吧。就算陆坚说得对,也不能一口不喝。有道是一醉解千愁,二两酒下肚,什么事情都忘了。” 兄弟们打起精神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又将话题拉回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上面,无不感慨他们太软弱才被打成这样,还被抢走骆驼,觉得很窝囊。 “你们的功夫的确有待提高。你看看,个个体魄强健,貌似威猛,打起来却笨手笨脚。当初我要是放开手脚,你们会更惨。”陆坚说出这话,显然带着激将的语气。 “兄弟说得很对,我们的功夫太差,需要好好练一练,不然愧对列祖列宗。可惜,我们从来没得到正轨训练。”包力德心悦诚服,虚心接受。 “我当然能做你们的教练,但前提是你们能够吃苦。用不了三个月,保证让你们个个武艺高强,一人能对付他们仨。”陆坚似乎在说大话,却有他的道理。 在部队的四年时间里,没有一天不是在魔鬼式的训练中度过。格斗术一项就不知苦练了多少个日夜,每个步骤都在科学的理论指导下进行,深信正规训练的速效性。 按照那样的方法,短时间内必定能练得一手硬功夫。 可惜陆坚不能长期逗留,这种说法也就变得毫无意义,因此谦恭一笑视为逗趣。 没想到兄弟们却当真了,一双双眼睛骤亮,精神大振,争先恐后与他碰杯,气氛顿时轻松活跃起来,所有的不快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即便如此,也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个古老的传说,以及包力德祖先宗祠的受损情况。 “在他们动手之前,就被我们制止了。再说了,他们根本找不到进入的门。”沉吟片刻,包力德庆幸地摇了摇头。 “说明隐蔽得很好。”陆坚唔了一声,感到庆幸。 “严格地讲,我家宗祠只存在我们心中,谁也破坏不了。我们到五灵山下祭奠祖先,不过是个象征。”包力德含糊其辞,似乎有所忌讳。 “既然这样,你们就没必要过分警戒。要是好人,自然会心生敬意;要是坏人,不免会有所忌惮,正所谓邪不压正。”陆坚出说此话,自己也觉得有点费解。 “祖先的灵魂需要清静,不喜欢别人打扰。不过我突然想通了,正像你说的,那是国家疆土,不属我家私有,我们那样做未免太霸道,以后顺其自然吧!”包力德却深受启发,有所反省。 “那倒未必。知情者会自觉尊重你们的信仰,不知情者跟他们解释清楚,也会放尊重些。至于那些蛮横无理之徒,能回避则回避,实在无法回避也要采取策略。”陆坚显然不认同包力德的消极态度,顿了顿又问,“过了五灵山就应该进入到大漠深处了吧?” “还没有,我们谁也没有进去过。你可能也听说过,大漠深处有许多传说,十分诡异,危机四伏,其中有个梦幻山谷,听说进去就会出不来,除非……”说到这里,包力德似乎有所顾忌。 “我想杜天应一定冲着大漠而来,说不准跟那个古老的传说有关。” “我也纳闷,他们兴师动众来,肯定有目的。要是真的冲着那个古老的传说而来,必定会在五灵山附近安营扎寨。那样的话,我们真就不得安宁了!” “他们为什么会在那里安营扎寨?” “那里是进入大漠深处的咽喉要道。” 包力德闪烁其词,讳莫如深,陆坚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看天色已晚,说服大家早点休息。可是白天睡得时间太长,晚上就没了倦意,回到车厢里和海明又聊了起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海明很沮丧,哪有心思去找奇石,于是说服陆坚少惹是非,赶紧回家。 陆坚一肚子火气未消,加上与包力德兄弟几乎立下生死之盟,总想替他们摆平,讨回公道,哪听得进去,为此两人争论不休。 “干脆别睡了,出去走走。”躺着实在难受,陆坚一骨碌爬起来,带上长刀,拉起海明跳下了车厢。 今天是农历十九,下玄月依然高高悬在当空,月华如水,地面静谧而安详,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缓步朝南走去,欣赏着美丽的夜色,海明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尽快离开这里。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招待我们才喝多了酒,不然怎么会发生那种事情。”陆坚听了,只好耐心说服,“他们受了欺负,损失惨重,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拍拍屁股走人。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首先保护你。等这件事解决了,那些人不再来找骚扰他们,保证带你去找奇石,说什么也不能白来一趟。” 海明不是执意要走,而是发点牢骚。他带着美好的愿望而来,没想到惹出那么多麻烦。 如果参合进去,等于引火烧身,多不值得。其实陆坚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服气,也很无奈。 素来侠肝义胆见义勇为的他,岂能容忍这种恃强凌弱横行霸道的行径。 即便如此,陆坚也要征求海明的意见,因此就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要么把你送回去,等这边的事情平息了,想来再来,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你去找奇石。”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留下呢?”海明淡然而笑,语气格外坚定,“你不走我就不走,即便遇到再大的困难或危险,只要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正在打开一扇天堂之门,也许我们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陆坚满意地点着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也感觉到了,好事多磨,或许我能捡到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而你会抱得美人归。”海明闻言一乐,充分发挥了一番想象力。 “什么意思?”陆坚闻言一怔,颇感兴趣,“你能找到一块宝石不是没有可能,我怎么会抱得美人归?” “不知什么原因,我总觉得英达跟你很般配,好像你们是天生的一对。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她好像对你一见钟情,总是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你。”海明缓缓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你小子想象力真丰富,怎么可能呢!”陆坚脸上滚过一股热浪,内心却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不过有一定道理。不瞒你说,我第一眼看到英达,就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跟她就非常熟悉……” 6.守路口索要自家畜 发慈悲放生亡命徒 “陆哥别走了,我有点害怕!”海明突然感觉周围阴森诡谲,好像潜伏着什么危险,慌忙拉住了陆坚的衣襟,声音也有些颤抖。 “你的胆子真小,有大哥和法老的护身法宝在身边,怕什么!”陆坚停住脚步,环顾着四周嚓一声长刀出鞘,直刺长庚星,“宝刀,使出你的魔力,给我力量!”话音刚落,一颗耀眼的流星从头顶划过,直冲长庚星而去,宛若长刀将天空划开一道长长的裂缝,火花四溅,将大地照耀得如若白昼。他大吃一惊,望着天空愣怔了良久,缓缓收回长刀,借着月色仔细端详起来。 “我也觉得奇怪,你那么一挥,一颗流星刺啦一声就从头顶划过。我从来没见过那么亮的流星,就像从刀锋喷射出去的一道火光……说不准这刀真有魔力!”海明也惊诧不已,半天才说出话。 “不可思议!”陆坚一脸困惑地望着满天星斗和那一勾残月,凝神思索,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心理作用,刚才还是一片静谧,蓦然间周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他打了个寒噤,拉起海明疾步回返。进了车厢,两人躺下来又议论了一番,很晚才带着浓重的疑惑进入了梦乡。 “陆坚,海明,该起床了!”不知睡了多久,直至被一阵呼唤和砰砰的敲击声惊醒。 打开车门一看,外面红日高照,一片光明。两人急忙跳出车厢进入毡房,但见桌子上已摆满了食物碗筷,众人都已坐定,正等着他们。 “想让你们多睡会儿,昨晚都没吃好,肯定饿了。”包力德说着,端来洗脸水递上毛巾。 洗漱完毕,直至两人坐下来才开始吃早餐。兄弟们个个笑逐颜开,精神饱满,昨天发生的不快似乎已经淡忘。 “昨天晚上我们特意朝南溜了一圈,没发现那伙人,估计今天他们一定会返回来。我想一会儿就去半道截住他们,把骆驼要回来。”陆坚却耿耿于怀,还在惦记着那六匹骆驼,忍不住就提起了这个话题。 “缓一缓,都在气头上,万一再打起来就不好了?”包力德哀叹一声,有所担忧。 “这事不用你们出面,我自有办法。打了人还抢走骆驼,本来理亏,料他们也不敢对我如何。”陆坚轻嗤一声,很不服气。 “那些人穷凶极恶,蛮不讲理,说不准带着凶器,是很危险的,你独自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如果他们良心发现,自动会把骆驼还回来,实在不还就算了。”包力德使劲摇着头,表示反对。 “大哥,这事我管定了,不然我会感到愧疚!”手里的肉似乎就是那些人,陆坚狠狠咬了几口,一股脑把碗里的奶茶灌进肚里,噌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这就走。你们在家里待着,谁也别出去,听我的好消息。”说毕,提起长刀转身就走,众人连忙放下碗筷阻拦。 “没想到你们这么懦弱,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陆坚当即来气了,话语中不乏嘲讽的意味,顿了顿又竭力安慰,“我是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特种兵,难道怕他们那些乌合之众不成?” 众人无奈,只好放行。 “我开上汽车在豁口等着,他们要是不还骆驼,谁也休想出去,把他们都困死在里边,我说到做到!”陆坚补充了一句,信步朝汽车走去。 “陆哥,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打起来,能给你递个东西……”海明迟疑片刻,急忙追了上去。 “你跟我作伴就够了,省的我寂寞。不过,到时候你必须听我的话,千万不能乱动,记住了吗?”陆坚欣然同意,却特别提醒。 海明点了点头,爬上了汽车。陆坚长出一口气,不慌不忙发动了汽车。 “大哥,我也跟你去。”汽车正在掉头离去,英达跑过来挡在了前面。 “你也去?”陆坚戏谑而笑,摇了摇头,“那几个男人我都不要,你一个女孩子,除了帮不上忙,我还得为你操心,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添麻烦嘛!” “让我去吧,你不是说一定能取胜吗?难道你心中没底?你放心,钻进后车厢里,关上门不出去还不行?”英达虽然在央求,话语中却不乏激将的意味。 陆坚无言以对,只好朝众人看去,希望能来劝阻。众人心领神会,却面面相觑不置一词。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开车!”为难之际,英达悄然爬进车厢,探出头嘻嘻而笑,咣当将车厢关了个严严实实。陆坚咂了咂嘴,只好开动汽车,缓缓驶离毡房,沿着那道深深的车辙疾驰而去。 “你为什么不阻拦?她能干什么,要是真的打起来,不就是个累赘。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如何交代,你负得起责吗?”海明却忧心忡忡,小声嘟囔着。 “到时候,我就把车厢门锁上,连你一起关进去不就安全了吗?”陆坚苦笑着,叹了口气。 “把我也关进去,开什么玩笑!”海明一听,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别忘了,我是来帮助你的,一旦你腾不出手,需要什么我就给你递过去。严格地说,我为你提供后勤保障。到时候你说话可要大声点,小心我听不清楚拿错了东西。” “打架不是闹着玩,刀枪不长眼!需要的东西我都会带在身上,不需要你传递。到时候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车厢里,别让我担心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帮助。要是想打架,回去我教你几手,这年头没有点自卫能力会受欺负。”陆坚噗嗤一声,特意又是叮嘱。 说话中间,山豁口就出现在了前面,陆坚仔细观察着路面缓慢驶进去,横着停放在豁口中央,拉起海明下了车,径直来到后面,轻轻拍了拍车厢。 “大哥,希望你不要小看人!”门缓缓打开,英达探出头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跳下来,扮了个鬼脸有意识地打起精神。 “口气还不小,难道你会打架?”陆坚愕然一怔,呵呵而笑。 英达含笑不语,走到一个平坦的地方,活动了几下手腕,跃然而起,在沙地上翻起了筋斗。 动作之敏捷,身影之矫健,令人眼花缭乱。一连串筋斗在沙地上划出一个大圆圈,回到原点戛然而止,稳稳站立,冲着陆坚和海明施了个抱拳礼。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难道舞蹈专业也学习翻筋斗吗?”陆坚惊诧不已,高高竖起大拇指。 “这叫武术,跟武功一回事,你懂不懂!除了舞蹈,我还是一名武术健将,刀枪棍棒都能玩几下,曾经拿过全区击剑比赛业余组的冠军。”英达煞有介事,颇为得意。 “不简单!”陆坚呃了一声,投去了钦佩的目光。沉吟片刻,却又很不以为然,“武术只用来强身健体,严格地说是个体育项目,真正打起架来根本用不上。” “怎么用不上,刀枪棍棒不都是用来打架的?给我把大刀,看谁敢上!”英达不服气,竭力争辩。 “即便不会武术的小孩子,手里拿把大刀怕是也没人敢惹。” “说了半天,你还不相信。那好,等那些人过来,我就撂倒几个让你看看!” “我的姑奶奶,你这不是存心惹事嘛。你的功夫我相信,也很佩服,就算你会打架,今天也得听我的。”陆坚哭笑不得,只好下令,“等那些人过来,你得乖乖给我钻进车厢里。就算真的打起来,你也不能擅自行动,更不能添乱。听明白了吗?” 英达诺诺点头,不敢再狡辩。 “时间不早了,估计那伙人快过来了,加强警戒!”陆坚说着,从车上拿出望远镜,一跃爬上车顶,朝西瞭望起来。 此刻太阳已爬上中天,万里无云,空气透明一尘不染,强烈的日光洒在沙面上,金光灿烂,远处烈焰般蒸腾,沙丘树木在光的折射中扭曲变形,恍惚而炫目。 陆坚目不转睛地瞭望着,直至瞅得眼睛酸困,也看不到一个人的踪影。 就在他正要放下望远镜之际,远处的沙丘之间忽然出现一串斑点,他不由瞪大眼睛,幽幽吸了口气,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和难耐的冲动。 海明顿时也紧张起来,连忙爬上车顶接过望远镜,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几个人几匹骆驼。 “你看着,我下去做准备。”陆坚吩咐一句跳下去,钻进车厢里打开木箱,开始寻找。 把有用的东西都挑拣出来,有双节棍,有钢鞭,有飞镖,还有几件小玩意。他发自内心不敢小觑,做着最充分的准备。 英达则站在车厢门口,好奇地注视着木箱里那些杂七乱八的东西。突然发现一件古代铠甲,她不由联想起昨天喝酒时产生的幻觉。当时陆坚正是披着那样一件铠甲,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了,你害怕吗?”陆坚把所有用的东西都挑选出来,发现英达正投来奇异的目光。 “我是觉得这些东西好奇怪……”英达赶忙回过神,莞尔一笑,脸上依然挂满了疑惑的神色。 “奇怪什么?别小看这些东西,都是我得心应手的武器,能把它们玩得出神入化。”陆坚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你从哪里弄来那件铠甲,还有这把长刀?应该还有顶古代将军的尖顶头盔吧?”英达沉吟着,很想看到那顶头盔。 “你怎么知道还有个尖顶头盔?我就喜欢收集古代将士用过的兵器或者盔甲,这三大件费了不少周折才搞到手,经常带在身边,甚至会穿在身上。”每当提起这三件宝贝,陆坚总是津津乐道,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才点到为止,话锋一转又提高了警觉,“他们估计快过来了,我这就出去。你和海明在这里面呆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来!” 说毕,将那几件东西插在腰间,他提着长刀跳了下去。 直等海明和英达都钻进车厢,牢牢闩上门,他才放心离开,径直来到汽车的前面,双手叉腰注视着西方。 远处尘土飞扬,那窜黑点影影绰绰已出现在前面的沙丘之间,肉眼就可辨别清楚,共有十多匹骆驼五六个人。 虽说对那些人十分鄙视,真正到了眼前,陆坚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倒不是怕打架,而是不知该如何心平气和地说服他们,把骆驼乖乖留下而不招致麻烦。 他绞尽脑汁寻思着,但心中有气,唯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眉头紧锁,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直等着他们的到来。 不一会儿,那几个人就从前面的一座沙丘背后绕了过来。发现豁口处停放着一辆大汽车,前面还站着个人,不禁都提高了戒备。 “喂,前面什么人?”领头人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问了一声,见前面的人没有反应,依然双手叉腰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由放慢速度提高了嗓门,“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挡在路上?” “等你们的人!”陆坚这才开口,并大步走上前走去。 “等我们?等我们干什么?”领头人怪笑一声,慌忙勒住骆驼。 “难道你们不是送还骆驼的吗?”陆坚说着,就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什么……送还骆驼?”领头人故作茫然地摇着头,试图调头离去。陆坚上前一把抓住缰绳,却格外和气,“这些骆驼是我的,整整一天了,你们也该归还了!” “什么意思?”领头人愕然瞪大眼睛,大手一挥,后面的人立马跳下骆驼,围拢了上来。 “各位兄弟,难道你们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吗?你们抢走了我的六匹骆驼,我是专门前来索要……”看着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几个人个个虎背熊腰,满脸横肉,陆坚不免有些胆怯。 “你是谁?骆驼怎么是你的?去去去,跟你没关系!”领头人回避了陆坚犀利的目光,支吾起来,“我们……是用来驮东西的,请……请你赶快把汽车开走,让我们过去!” “本来是我的骆驼,难道你想抵赖?”对于领头人的满不在乎和蛮横无理,陆坚忍不住来了火气。 “你说说,怎么会是你的?你想怎么着,想打架吗?”领头人怪笑两声,立马也拉下了脸,挑衅的意味浓厚。 “你们简直是一群土匪,光天化日之下打坏我的人不说,还抢走我的骆驼!不把骆驼留下,谁也休想过去!”陆坚冷哼一声,叉开双腿挡在了路的中央。 “你小子口气倒不小,大爷的气还没消,你就来找茬!”领头人跨出一大步,不由分说就朝陆坚的头部挥出一拳。 哪料到,陆坚迅速躲闪,拳头落空,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钢钳一般的大手攥住了手腕,疼的他呲牙咧嘴,两眼垂泪。 但他依然不服气,抬起另一只拳头,没等落下又被紧紧攥住,更像断了一般钻心疼痛。其余人见状,杀气腾腾冲了上来。 陆坚从容不迫,一把将领头人提起猝然扔了过去,正好落在人群当中,几个人跌跌撞撞几乎被绊倒在地,只好停下脚步。 “各位,劝你们别跟我来硬的,好说好商量。只要把那六匹骆驼乖乖留下,你们就可以过去,不然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扔进沙沟里喂了野狼!”陆坚依然叉开双腿立在原地,语气平和,态度却格外强硬。 几个人显然被镇住了,面面相觑着没了主意。 “我看你是活腻了!弟兄们,操家伙!”领头人挣扎着爬起来,揉着手腕恶狠狠地吼叫,那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从骆驼背上抽出棍棒,探着步子包围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陆坚镇定自若,依然心平气和,“把人打成那样,我就忍了,没想到你们不但不还骆驼还要继续动手打人,我看你们才活腻了!” “好啊,你小真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弟兄们,给我上,狠狠打!”领头人怒吼一声,带头举起大棒扑了过来。 陆坚迅速从腰间抽出双节棍,蹭地跳到一侧,猛然出手,棍子的一头重重落在领头人的手臂上。听得啊呀一声,大棒从手中脱落,扔出老远。 其余人齐喝一声,四五根大棒雨点般击来。 陆坚闪电般挥舞着手里的双节棍,叮叮当当,很快就把几个人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开始节节后退,东躲西藏,最终败下阵来。 “给他点厉害尝尝!”领头人两眼通红,捂着手臂又在咆哮,“弟兄们,拿刀来!” 果然一伙亡命徒,要动真格的,看来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 “大胆狂徒,逼急了,我会杀人!”陆坚急中生智,连忙从车上抽出长刀,直指了过去。那几个人已凶相毕露,哪里听得进去,举着锋利的砍刀一步步逼近。即便如此,他也毫不畏惧,纹丝不动立在原地,直等他们抵达相距四五米的地方,又是竭力奉劝,“现在停手为时不晚,快把刀都收起来!” “收起来?做梦去吧!我们的刀可不长眼,能把你剁成肉酱。你要是害怕,赶快把汽车开走,让我们过去。”领头人得意洋洋狞笑一声,又威胁恐吓起来,“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们这几个人都是杀人魔王,对那几个牧民算手下留情。因为他们太不经打,才保住了小命。你却不识时务,竟敢跟我们来硬的,那就只好送你上西天。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深处,乱刀砍死你,连个证人也没有,然后把你埋进沙子里,你就永远……嘿嘿嘿,这可不是吓唬你,我们真能下得了手,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见陆坚一脸鄙夷地不动声色,领头人说到最后又恶狠狠地吼叫起来,“听见没有?快把汽车开走,让我们过去!” “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同样会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埋进沙子里,一点痕迹也不留,谁也找不到你们,让你们统统变成野鬼!”陆坚轻蔑冷笑,大义凛然。 “你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狂妄,我们就不客气了!”领头人啐了一口,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上,砍死他!” 此刻陆坚心里很明白,即使在特殊兵种部队当过兵,即使刀枪练得炉火纯青,却也没有经过实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厮杀,心中多少有些担忧。 倒不是怕死,而是拼命值不值得。 这几个亡命徒虽然该死,也不想让他们肮脏的血玷污了自己的双手。更何况,这是个法制社会,杀人要偿命。 因此必须掌握分寸,既要制服他们,也要保留他们的生命。 可是,在这样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乱刀飞舞想把握住分寸谈何容易。 好在即使领头人不停责令,手下人也是虎视眈眈,却畏缩不前,谁也不敢主动出手。 当然这是明智之举,稍有点头脑的人就会明白,眼前这位威风凛凛的年轻人,刚才的一套动作就足以证明他武艺高强,何况他手里提着一把长刀,就像他的目光一样犀利而寒光四射,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对峙了良久,领头人终于耐不住性子,咬牙切齿地率先冲上前,大刀凶很地劈了下来,飕飕作响,恨不得一刀将陆坚劈成两半。 陆坚则飞速转身,一跃而起,单手挥出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犹如闪电般耀眼。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领头人手里的刀自根断成两截。 他骇然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直等着死神的降临。愣怔片刻,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颈,发现脑袋还在,怯生生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陆坚又朝着另一个人挥刀出去。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大刀咔擦一声也断成两截。其余人顿时慌了神,四散而逃。领头人抓着刀柄半天才反应过来,起身欲将逃窜。 “怎么不出手了,刀呢?你好狠毒,给我跪下!”陆坚一个健步蹿过来,叉开双腿档在面前,长刀直指他的鼻尖。 “好汉,手下留情,我们这就还你的骆驼……”领头人瑟瑟发抖,噗通跪倒在地,面如土色,心如死灰,哭丧着脸苦苦哀求。 “当然你得还我的骆驼,但也不能便宜了你。我有言在先,这就砍掉你的脑袋喂了野狼。”陆坚怒斥着,就将长刀架在了领头人的脖子上。 “好汉,饶了我吧!” “饶了你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饶了我,我什么都答应!” “把你们的人都集中过来。” “都过来!”领头人诺诺点头,扯开嗓门大喊一声,其余几人乖乖走了过来,齐刷刷跪在地上,浑身哆嗦,直等着发落。 “谁还不服气,站出来跟我过几招!”陆坚声色俱厉,缓缓收回长刀插入鞘中挂在腰间,轻蔑地审视着每一张神色沮丧而惶恐不安的脸。 “我们服气!我们认输!”几个人低垂这头,声音颤抖得特别厉害。 “你们服气,可是我不服气!说,该如何处置你们?摆在面前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砍掉你们的脑袋,要么剁了你们的双手,总得让你们长点记性,以后不要再来欺负老百姓!”陆坚冷哼一声,目不转睛地怒视着。 “好汉,求你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几个人闻言大颤,鸡啄米般磕头求饶。 “你们竟敢跟我动真格的,你们太恶毒了!本不该留下你们的性命,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下来喂野狼。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值,不想让你们肮脏的血玷污了我的手。所以我就手下留情,饶了你们的性命。” “感谢好汉不杀之恩!”几个人都幽幽松了口气,又作揖又磕头,可怜巴巴,凶相荡然无存。 “你们到底什么人,为什么要进入这沙漠里面来?”陆坚有意识地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问道。 “我们都是拿人家钱,为人家干活,替人家消灾……”几个人异口同声,从实招来。 “人家是谁?” “姓杜,从南方来的一个有钱人,说是想在这里搞开发……” “搞什么开发?一共来了多少人?” “想把这片沙漠开发成旅游区,先过来考察一下。一共来了四十多人……” “为了考察,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另有目的?”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先建几个据点。从入口开始,每隔几十里建一个,一直延伸到大漠深处。已经建成一个,我们正是从那边过来,准备回去搬运材料,建第二个。” “第二个打算建在哪里?” “计划建在前面那座山下,而且规模最大,听说要当作总部……昨天正是在那里,跟几个牧民发生了口角,然后就打了起来……” 果然要在五灵山下建据点,无疑会触动包力德兄弟敏感的神经。 “你知道那座山对那几个牧民多重要吗?在那里建据点绝对不行!”陆坚呃了一声,又是竭力劝阻。 “杜老板做出的决定,很难改变。劝你不要跟他作对,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干活的,只会欺负百姓,充其量就会打群架。而杜老板手下真正的高手不会轻易出手,除非……你知道他们多厉害吗?飞檐走壁,刀枪不入,真正杀是人不眨眼的魔王!”领头人吞吞吐吐,其他人战战兢兢地点头附和。 陆坚没再追问,阴沉着脸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杜天应想在这里开发成旅游区纯粹是个幌子,谁会到这样一个人迹罕至的荒漠之地来游玩呢?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不可能将大把钞票在这里打水漂,必定另有图谋,难道真是冲着那个传说而来吗? 那样的话,包力德一家从此就不会有好日子过,因此他干脆亮明了观点:“看你们还算诚实,就放你们一马。实不相瞒,姓杜的我认识,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本该各走各的道。希望他不要找我的麻烦,更不要欺负当地牧民,否则我不会让有好日子过,也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把那六匹骆驼留下,你们走吧!” 踌躇片刻,几个人纷纷起身收拾东西,把六匹骆驼留下灰溜溜离去。 陆坚一脸凝重地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山丘的背后,才回到汽车跟前,敲了敲车厢。 “我们从门缝一直看着你,真是痛快,太过瘾了!”海明急忙打开车厢门跳下来,端详着陆坚激动得半天才说出话。 “痛快什么!我正担心,弄不好捅了马蜂窝……”陆坚生硬一笑,脸上掠过一抹忧虑的神色。 “怎么能叫捅了马蜂窝?他们毫发未损,物归原主理所当然。他们软的欺硬的怕,应该给他们放点血,让他们尝尝你的厉害才痛快!”英达则不以为然,接过了话茬。 “说到底是不想惹事,把骆驼要回来就达到了目的,何必要见血呢!仇人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大家平平安安为好。但愿姓杜的能悬崖勒马,不再滋事,早点离开这里。”陆坚摇着头,重重叹了口气。 “真是把宝刀,把他们的刀一砍两截!”海明好奇地抚摸着刀柄,唏嘘不已。 “我是第一次用它来打架,只想把对方手里的刀打掉,没想到砍断了,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陆坚一脸疑惑地拔出长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有神器在手,何惧妖魔鬼怪!” “有陆哥在身边,我们何惧之有!”海明学着陆坚的腔调,挥舞双拳欢呼雀跃。英达也来了兴致,又在沙地上翻起了筋斗。 小憩片刻凯旋而归,英达骑着骆驼前面带路,汽车紧随在后,头顶的空中悬着个莫大的七彩光环。 7.找奇石遭遇强沙暴 泄私愤纵火焚构件 与此同时,在家等待的包力德兄弟十分担忧,都捏了把汗,不时站在门外翘首瞭望。 日头已升上中天,却依然不见那辆大汽车的踪影,兄弟几个心急如焚,耐不住就一瘸一拐朝南走去,只想爬上那座沙丘看得更远。 刚走出不远,那辆大汽车带领着一队骆驼迤逦而来。 兄弟几个急忙迎上前,见三个人都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六匹骆驼一匹不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像欢迎凯旋而归的英雄,回到毡房把三个人安排在最尊贵的位置上,然后把上好的肉放在他们的前面,又递茶又斟酒,急不可耐地想听听如何要回骆驼的详细情况。 来不及喝口茶,陆坚就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兄弟们听了,对陆坚的机智和勇敢赞叹不已。为表示庆贺,大家开怀畅饮,场面之热烈不言而喻。 “大哥,你的判断没错,姓杜的就是要在五灵山下安营扎寨,看来今后你们真是不得安宁,不会有好日子过了。”陆坚却总也高兴不起来,终于道出了心中的顾虑。包力德兄弟一听顿时都慌了神,面面相觑着没了主意。 “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占据五灵山,不行就跟他们拼了!”包力德良久才回过神,牙咬得咯吱响。 “他们人多势众,实力雄厚,硬拼你们肯定不是对手。依我看,最好暂时躲开,各自回家,观察一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然后再寻找对策。”斟酌片刻,陆坚又是劝慰。 “总不能扔下祖宗不管,让他们肆意践踏!我们哪儿也不去,看他们能咋地,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包力德满面愁容,却很不服气。 “我们已经激怒了姓杜的,他肯定不会罢手,一定会伺机找我们的麻烦,说不准会寻上门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躲过这几天再说。” “我看没那么严重。”英达却不以为然,于是和陆坚商量起来,“明天我们去找奇石,顺便察看一下沿途有没有更隐蔽的地方,回来帮他们把毡房搬过去。” 尽管有所担忧,陆坚却也点头同意。 其实这是个很隐蔽的地方,就算路上留下许多足迹,杜天应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里来。 整个下午平安无事,夜里也没有任何异动,大家紧张的心情也就放松下来。 次日吃过早餐,安顿好包力德兄弟,陆坚带着海明和英达就找奇石去了。 今日天朗风清,能见度极高,加之有英达带路,陆坚十分坦然而轻松,驾驶者汽车悠哉游哉行进在沙丘之间,蜿蜒朝着西北方向驶去。 一路上英达滔滔不绝,陆坚则洗耳恭听,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前面的沙丘开始变得平缓,地面的沙子也逐渐减少,砂砾石子大量出现。 越是朝前,地势越平坦,地面也越坚实,一个散落着大大小小石头和小灌木的开地很快就呈现在了面前。 “应该就是这个戈壁滩。”英达辨认了一下,当即激动兴奋起来。 陆坚长出一口气,寻得一个平整的地方停下车,拉起海明随英达来到戈壁滩边缘,好奇地张望起来。 戈壁滩看似并不很大,西面远处依稀可见大大小小的沙丘,只是并不圆润,黄橙橙凹凸不平,上面分布着许多斑驳的绿色植被,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绿树掩映、拥挤着黄土房子的村落。 “这里是个风口,也就形成了这样一个狭长的特殊地带。再往西可能又是绵绵不绝的大沙丘,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们这就进去,一定会有收获。”英达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牵强附会地解释着率先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戈壁滩里奇形怪状的石头很多,个头都不大。 海明自认为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什么类型的都不放过,不大一会儿就捡了一堆。英达比较挑剔,只选择些小巧玲珑正好把玩的,收获也不小。 陆坚则捡起来瞧一瞧就扔掉了,没有一块看得上眼,直至日头爬上半空,依然两手空空。 最后干脆不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远处村落般的沙丘,尽情地发挥着想象力。 总感觉那边被一种神秘的气氛所笼罩,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个梦幻山谷呢? 他很想过去一看究竟,如果正是那个地方,难道进去真就出不来了?那些金银珠宝是否就藏在里面? 随着太阳的不断升高,日光也愈发强烈,那边就像着了火似的,空气在颤抖,所有物体都扭曲变形,不停晃动,令人头晕目眩,陆坚只好闭上双目。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沙丘上空已聚集起一片黄橙橙的沙雾,逐渐变成一面宽阔平整的幕墙,很快吞噬了西面所有的一切。 随着沙雾的不断推进,蓦然间浮现出许多黑影,来回蹿动,若隐若现。 似乎有种危险正在靠近,陆坚愕然吸了口凉气,拉起海明和英达慌忙退回到汽车跟前。 还没来得及钻进车厢,沙雾就已经到达了戈壁滩的中心地带,定睛看去,平整的幕墙上面来回蹿动的黑影居然是大量古装将士,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 战旗飘飘,刀光剑影,人仰马翻,却如无声电影,听不到任何响动。 转瞬间,狂风呼啸,沙尘弥漫,天昏地暗,三个人面面相觑着,谁也说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却明白地意识到沙尘暴不期而至。 “陆哥,可能就是你说的时间上折射和全反射的现象。”惶恐之余,海明颇为好奇,也很风趣。 “也许是,太不可思议了!”陆坚环顾着四周,却一脸忧虑的神色。 “我们的奇石都扔在里面!”英达这才回过神,拉起海明急忙跳出车厢,一头钻进幽暗而诡谲的沙幕之中,很快就把捡到的奇石都拿了回来。 “现在走,还是该等一等?”陆坚表现得很焦虑,却拿不定了注意。 “等这股风刮过去再走,小心迷了路。”海明也深表担忧,拉住陆坚看向英达。 “如果一直不停,该怎么办?刮上三天可不得了,我们都得困死在这里。”英达一惊一乍,显然在吓唬陆坚和海明。 “别说三天,就是十天也没关系。”陆坚却坦然而笑,指了指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和塑料罐,“袋子里装的全是风干牛肉,那一罐是凉白开,还有帐篷和厨具,我们是有备而来。” “不愧特种兵出生,心里素质真好。”英达伸出大拇指,啧啧赞叹。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包力德大哥他们的安危,杜天应会不会趁这种天气去找他们的麻烦?”陆坚缓缓收敛了笑容,脸上掠过一丝忧虑的神色。 “这么强的沙尘暴,地面留下的痕迹马上就会消失,他们也就很难找不到我们的驻地。而且尝到了你的厉害,也不敢轻易找上门。”海明显然怀着侥幸的心理,其实他也有这种担忧。 “你们尽管放心,刚才我是开玩笑。沙尘暴不可能刮上三天,一般只刮一天,顶多两天。何况有你这大汽车,风势小下来就可以赶路,只要大方向不错就不会迷路。”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紧张,英达只好安慰。 “比这更厉害的沙尘暴我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即便闭上眼睛也能回去。来的那天就遇上这种鬼天气,又惹了不少麻烦。今天多好的天气,总算找到了这里,没想到又遇上了沙尘暴。看来这次旅行很不顺利。安顿好大哥他们,我们也该回去了。”陆坚虽然不在乎,却抱怨天公不作美。 “沙漠里的春天就这样,三天两头刮大风,不能和运气联系在一起。别太悲观,等这里恢复了平静,我带你们去我爷爷家玩几天。那里才是真正的大草原,我教你们骑马射箭,太好玩了……”英达则持积极乐观的态度,充满了期待。 “我们现在是无业游民,不受任何拘束,也没有时间观念。你就不同了,作为人民教师,总不能为了陪着我们耽误了上班时间。” “其实我是个不愿受约束的人,不适合当教师。” 闲聊中间,感觉风势好像有所减小,沙尘也不再那么浓重,太阳像只铜盘在空中忽隐忽现,地面明亮了一些,能见度也就有所提高。陆坚一看手表,时间已是下午三点多钟,征求了一下英达和海明的意见决定启程。 沙漠里的风暴也许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走出十多里的路程,太阳就越来越明亮,天空由深褐色逐渐变成了浅黄色,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明晰,三个人的心情随之豁朗了许多。 英达依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难掩激动的心情,没话找话,滔滔不绝: “晚上估计风会停下来,到时候我们到毡房后面的草地上生起篝火,烤上羊肉跳起舞唱起歌,好好放松一下。你会跳交际舞吗?不会跳?到时候我教你,像你这种运动型的人,身材又好,正是跳舞的料,肯定能学会。” 陆坚洗耳恭听,却目视前方,专心致志地在沙丘之间寻找记忆中的线路。 不知绕过多少座沙丘,最熟悉的那一座终于映入了眼帘,绕过去就应该是他们的驻地。也许心存疑虑的缘故,越是这样他越是焦急,不断加快速度。 当绕过那座沙丘的时候,却看不见那个熟悉的毡房,整个周围空空荡荡。他不禁犯了嘀咕,有意识地深深踩下油门,汽车像脱缰的野马疾驰而去,瞬间到达了约莫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定睛一看果然不见了毡房。 即便如此,他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走错了方向。直至到跟前,眼前的景象终于把他惊呆了: 毡房的构件,包括毡子、木栅、撑杆,以及里面的桌凳被褥等等散落满地,包力德兄弟以及骆驼却不见了踪影。 立马意识到出事了,三个人急忙下车,大惊失色地围着现场察看起来,许多木栅甚至家具不同程度地都遭到了破坏。 必定是杜天应的人寻找过来,不难想象这里发生了多大的劫难,三个人顿时慌了神,大声呼唤起来。 可是除了狂风呼啸风沙弥漫,始终听不到包力德兄弟的声音,也看不见他们的踪影。于是朝后面的草地走去,依然在不停地大声呼唤。 直至走出草地,急得心都快蹦出来了,才发现从一座小沙包后面窜出几道人影,一看正是包力德兄弟,赶忙迎候上去。 “可把你们盼回来了……”确认是自己人,包力德上前紧紧抓住陆坚的手,难过得泣不成声。 “大哥,发生了什么,你快说!”陆坚幽幽松了口气,急切地问道。 “你们刚走了不大一会儿,突然闯来一帮人,强迫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进行抗争,结果遭到一顿毒打,然后……毡房被砸了,骆驼也被抢走了……” “大哥,都是我的错!”陆坚肺都气炸了,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半天才说出话,扑通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不该丢下你们……” “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早晚会发生。看来真的惹不起,只能离开这里……”包力德连忙扶起陆坚,无奈地哀声叹气。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陆坚双目喷火,牙根几乎咬断了。 “毡房的构件损坏得不很严重,修一修还能用。正好老五和老六出去了,也就保住了两匹骆驼……”为了安慰陆坚,包力德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庆幸的微笑。 “收拾一下,找个僻静的地方,天黑前把毡房重新搭建起来。”陆坚略微平复了一下满腔的怒火,招呼众人行动起来。将大件装进汽车,剩下的由骆驼驮着,太阳还没落山,踏过草地朝北而去。 约莫走出四五里朝东拐去,到了一座大沙丘背后,发现有片开阔地,周围布满了零星的草地,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毡房搭建在这里。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开始行动,天黑之前毡房就重新搭建了起来。只是由于构件遭到损坏,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还需进一步加固。 即便如此,总算有了栖身之处,包力德兄弟虽然浑身酸痛,却倍感欣慰。 安顿好众人,陆坚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后面一座沙丘旁有个硬土堆,经过多年风蚀,背面形成了一个足有数丈之高的陡壁。 于是他就把汽车开了过来,稍加伪装显然很难被人发现的。 回到毡房跟前,他建议把路上留下的痕迹处理掉,那样杜天应的人就不会循着足迹寻找过来。 于是大家纷纷拿起扫帚或者树枝,直至把留在路面上的痕迹处理得一干二净,夜幕就已降临,沙尘暴也完全停息了。 尽管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笼罩在人们心头上的雾霾却随风而散,大家围坐在毡房里,快乐的气氛很快又弥荡开来。 “肉放在井里,羊也没被他们发现,不然我们得饿肚子。”包力德看着地上的大铁桶,倍感欣慰。 “五灵山那边严重缺水,不能让他们找到水井。”陆坚想了想,特意又提醒勒一句。 “水井十分隐蔽,又进行了伪装,他们是找不到的,只是以后我们用水不太方便了。”包力德摇着头,十分坦然。 “这里是我们新的根据地。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同他们作坚决的斗争,至少阻止他们在五灵山下建立据点。”陆坚长松一口气,语气却格外坚定。 “对,绝对不能让他们在那里建立据点,不然我们这些人无地自容,说不准会以死捍卫……”提起此事,包力德就气不打一处来,牙咬得咯吱直响。 “趁天黑,我过去察看一下,万不得已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坚也咽不下这口气,说到这里就有点急不可耐了。 “你又不会骑骆驼,开着大汽车过去很危险,不知又会引起什么事端,要去我们跟你一起。”包力德连连摇着手,显然不同意。 “要说骑骆驼,你们恐怕谁都不如我。再说了,你们身上有伤,在家里养着,我只是过去观察一下。” “你一个人去大家不放心,干脆我跟你一起去吧。”陆坚起身正要离去,却被英达拉住了。 “你跟我一起去?黑咕隆咚,带着你个女孩子过去,开什么玩笑!”陆坚轻嗤一笑,使劲摇了摇头。 英达决意要去,故意激将了几句,还搬出包力德来求情,无奈之下陆坚只好同意。 事实上,他发自内心想带上英达,只是觉得很危险,万一出点意外不好交代。 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位姑娘,只要有她在身边,就有着使不完的力量,这也是他迟迟不肯离开的原因。 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撂下包力德兄弟一走了之,也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素来雷厉风行的他,说干就干,决定之后到汽车上准备了起来。 特意穿上沙漠迷彩服,戴上迷彩帽,脚蹬高腰靴,挎上长刀,俨然一派威风凛凛的军人形象。英达也换上运动服,头扎红纱巾,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准备好之后,两人跨上骆驼就出发了。 “以后我们出去的时候应该朝东走,然后踏着他们留下的足迹过去,那样就不容易暴露目标。”到了毡房原址,陆坚停下来寻思片刻,掉转骆驼朝东奔去,瞬间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果然是骑驼高手,不知采取了什么手段,骆驼在他胯下变得十分乖顺,奔跑的速度飞快,以至于英达总赶不上进度,只好央求悠着点。 陆坚颇为得意,这才放慢速度。仔细辨认了一下方位,绕道踏上朝西去的路线。 为了不使英达感到害怕,干脆让她走在前头,自己跟在后面,不时说句逗趣的话为她壮胆。 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钟,天空中依然弥漫着浮尘,漫天星斗十分黯淡,除了不时劲风乍起,扬起砂砾沙沙作响,周围一片寂静。 四野黑漆漆阴森森,英达不免有些害怕,但一想到有这样一位胆大无畏、勇猛顽强的男人陪在身边,就有了极大的安全感,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不知不觉来到了山豁口处,两人停下骆驼仔细观察。凭着直觉,五灵山就在不远处,却感觉不到任何异动,也看不到光亮,觉得没什么危险,便放心大胆地直奔过去,黑黝黝的五灵山很快出现在了前面,直至抵达了山脚下才放慢速度。 环顾着周围悄然来到山的背后,发现那片平坦的地面上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于是停下来屏气凝神地察看了良久,终究也没发现任何异动,两人便蹑手蹑脚靠近了过去。 到了附近打开手电一照,原来是一堆用来搭建毡房的构件堆放在地面上,看样子全是新的,说明杜天应果然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看来,他们要用这种方式赔偿我们的损失,那就把有用的东西带走,剩下的统统烧掉!”陆坚眼睛骤亮,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抖。 “使不得,拿人家东西不就成盗贼了。更不能烧掉,那样会引起……”英达闻言一震,连忙阻拦。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欺人太甚,这样做不就可以出一口恶气嘛!”陆坚冷哼一声,怒气冲冲走了过去。 “也许是个圈套,你这样做正中了他们的奸计,他们会变本加厉地进行报复,然后就会理直气壮地在这里安营扎寨。”环顾四周,总感觉黑暗深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英达浑身直打哆嗦,压低的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或者,他们设下了埋伏……” “是吗?”陆坚慌忙关掉手电,拉起英达躲在一旁仔细观察,却终究也没发现什么异动,这才松了口气,“这种鬼天气,料他们也不敢呆在这里。我们正是要阻止他们在这里安营扎寨,让他们不得安宁,让他们胆战心惊!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出其不意搞偷袭正是我们今后的战略战术。只有那样才能克敌制胜,才能把他们赶走。” “你这样做不就给包力德大哥他们埋下了祸根。你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们该怎么办?”英达忧心忡忡,依然持反对的意见。 “英达,我早想好了,既然祸是我闯的,我就应该负起责任。只要杜天应一天不离开这里,我就一天不走,我要保护大哥他们。这回你该放心了吧?”陆坚掂量着,又是安慰。 “怎么可能?!他们三年五载赖着不走,难道你也不走吗?”英达摇着头,表示怀疑。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别说三年五载,就是十年八年也要坚持到底。”陆坚咬牙切齿,态度坚决,发誓的意味浓厚。 英达没了话说,心中产生了几许的敬意和感激之情。 “别想那么多,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动手。这木栅,还有这毡子,正好替换被他们损坏了的,就等于赔偿。至于骆驼,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们还回来,不然我就真的不客气了。”陆坚自信满满,说着便行动起来。看着他忙得不亦乐乎,英达却依然立在原地,无动于衷地愣着神。 “人嘛,总不能逆来顺受,你越软弱,就越受欺负,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跟他们硬拼!”陆坚撅着屁股吭哧吭哧挑拣着,一面喃喃说着,不一会儿就打了两捆,不慌不忙绑在骆驼背上。 稍息片刻,又找来一堆干树枝放在剩下的那些东西旁,毫不犹豫地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着了。 火苗迅速窜起,随着一阵阵劲风吹来,瞬间变成了熊熊大火。 在火光的映照下,英达瑟瑟发抖,直至陆坚拉了一把,她才如梦方醒,慌忙跨上骆驼,仓惶离去。 “他们为什么不把毡房搭起来就走了?”沿着来时的路线一路奔跑,走出老远蓦然回首,只见山那边火光冲天,她心跳得更厉害,深表担忧,“会不会真的是个圈套,半路设下埋伏?” “他们刚把材料运进来,还没来得及搭建,突然刮起了沙尘暴,生怕被活埋,或者害怕被刮上天,丢下东西乘着天亮就逃了出去,直等着风停了再来。所以不可能设下埋伏,你尽管放心。这样最好,不然我们就无从下手,总算出了一口恶气!”陆坚得意洋洋,心情也格外轻松愉悦。 “当他们看到被烧的场面怎么想?会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不过这是个小小的警告,如果他们继续作恶,大的行动还在后头。不瞒你说,我现在很冲动,手痒痒,直想跟他们大干一场。” “我看得出来,你是头好斗的公牛。” “我就是好斗,但我不是公牛,而是雄狮。你所看到的那次打斗,对我来说不过是表演而已,要是动起真格的,要凶狠得多,也残忍得多。所以我毫不畏惧跟他们恶斗,我会让他们闻风丧胆!” “你那么凶狠残忍谁敢给你做媳妇,不小心会被你打死!” “无情未必真豪杰。事实上我还有另一面,那就是心肠软,何况对待自己的媳妇,爱还爱不过来,哪舍得打!” “我刚才逗你呢。其实我很喜欢你这种侠骨柔情的男人,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隐约中有种感觉,好像我们前世有约定,我来这里只为等待像你这样的男人。”英达虽然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话,却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陆坚听了不觉脸上滚烫,缄默不语了。英达很快意识到自己太直白,不觉也耳热脸燥。 “英达,我已经把你当成了亲妹妹,难道这不是前世有缘吗?说不准冥冥中我们真有个约定,不然我怎么会贸然来这里与你相聚呢?”沉默须臾,陆坚干咳一声,刻意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 “对对对,我刚才就是这个意思。”英达松了口气,点头而笑。 此时已到了夜间十一点多钟,天空晴朗了许多,漫天的星斗也都显露出来,一弯残月从东方的沙丘顶上露出一角,大地在朦胧月色照耀下明亮起来,明天必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你看,他们进来了。人不多,正好把骆驼夺过来……”走出不远,隐约感觉有什么异动,陆坚不由回头看去,东南方向有点点亮光闪烁,急忙拉住英达压低了声音。 “那样等于自投罗网,你疯了吗?”英达呃了一声,竭力阻拦。 “那就算了,明天再说。到时候你还敢跟我一起出来吗?”陆坚这样说,显然在考验英达的胆量和勇气。 “从今天起,我不但要经常跟着你,而且还要管住你,不然你会闯下大祸。”英达有意识地打起精神,语气格外坚定。 8.郎贼人背后捅刀子 陆壮士只身战群狼 事实的确如此,杜天应派手下人把最好的一副毡房构件运送到五灵山下,准备在那里搭建一座漂亮的毡房用作总部办公室。 哪料到,就在他们正要搭建的时候,沙尘暴突然来袭,只好停手,丢下构建慌忙返了回去。直至吃过晚饭,风暴才有所减小,于是他们带上照明设备急忙又赶了过去,打算连夜搭建,以防不测。 几个人摸着黑马不停蹄地到达了五灵山脚下,眼前的一幕却把他们惊呆了。 构建已烧成灰烬,火星依然随风飘散,场面惨不忍睹。 几个人骆驼也没下,围着火堆转了一圈掉头离去。 杜天应一听肺都气炸了,甚至摔了水杯,把手下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冷静之后,他认真分析判断了一番。毋庸置疑,若是几个牧民所为,充其量一种鲁莽而愚蠢的报复行为,除了可惜那座漂亮的毡房大可不必多虑,最让他担心的就是陆坚那小子了。 种种迹象表明,那小子还在大漠里,纵火者很可能就是他。 想当初,只是看中了他的那辆大汽车,想买下来用以深入大漠,不但可以载人,也可以运输物资,安全系数会明显提高。 不曾想无论出多少钱他也不卖,为此还同自己手下人发生了冲突。几天来,派人一直在路上拦截,却始终不见那辆大汽车的踪影。 没想到他与几个牧民搞在了一起,打了自己手下人,还替牧民夺回了骆驼。 如今居然把自己心爱的毡房也烧了,他存心要跟自己作对。 捣毁牧民毡房,夺了他们的骆驼,一方面为了发泄,更重要的想引蛇出洞。 可是他始终不肯露面,因而也就放松了警惕。 哪料到他会出其不意,让人措手不及。据说那小子的格斗术非常了得,一人打四五个满没问题。 看来不能再这样被动了,否则他会得寸进尺干扰破坏,必须出重拳打掉他的嚣张气焰。于是召集助手开会,商讨应对措施,制定具体的行动计划。 烧掉毡房构件回去后,看天色已晚,怕包力德兄弟担心,陆坚就没告诉他们实情。 直等他们都睡下,才悄然藏起了木栅、毡子和地毯。 回到汽车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和海明又聊了起来。 “杜天应一定不会放过包力德兄弟,更不会放过我。我决定留下来,把你送回去。你也看到了,是我闯的祸,或者说我已经牵扯了进去,不能丢下兄弟们不管,否则他们会有生命危险。” “陆哥,我们一起出来,我不能撂下你独自回去。既然你决定留下,我也不走了,在这儿陪着你。” “时间一长,你父母会担忧。再说了,你回去也可为我报个平安,待我把这里的事情摆平,也就可以回去了。” “要么干脆报警,让警察来维持秩序,也能主持公道。” “我总感觉,这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杜天应正在策划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或许他早已买通了警察,也就不会插手进入荒无人烟的大漠深处公正执法。我决定留下来,一方面为了保护兄弟们,另一方面想揭开其中的秘密,阻止杜天应一伙的阴谋诡计。” “什么秘密,会不会跟那个古老传说有关,包力德心里一定明白。既然到了这个份上,他不应该再隐瞒什么。” “我想也是。包力德却讳莫如深,其中必定有难言之隐。所以我要以实际行动取信于他,总有一天会揭开谜底。”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应该离开,我要与你并肩战斗。至于家里,可以写封信,就说在这边找到了一份临时的工作,想挣点钱。” “我倒很想让你留下,关键时刻有个说话的人,我也不会感到寂寞。”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留下来陪你。” 直至过了子夜,听得陆坚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海明也就没再说什么。 此刻他心情很复杂,也很激动,非但没了睡意,反而更加清醒。说实话,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恨不得立马回去。 但一想到与陆坚是最好的朋友,两人相识以来一直都是有福同享,患难时刻更应该有难同当。 既然陆坚决定留下来,他怎么能忍心离去呢?别的他做不到,起码能和陆坚作伴,万一遇到特殊情况也好有个商量的人。 想到此,他终于踏实下来,带着一丝欣慰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外面的一阵响动惊醒,睁眼一看,强烈的阳光已从门缝投射进来,他急忙推醒了陆坚。 “哎呀,都七点多了!”陆坚瞪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手表,急忙起身。 匆匆穿好衣服回到毡房,桌子上已摆好了碗筷,众人正围坐在一起,整个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肉香味,直等着他俩来吃早餐。 两人洗漱毕口刚坐下,英达就端上了手把肉和奶茶。 “英达都说了,你为我们出了口恶气,我们很感激你啊!”包力德顾不上吃喝,就开门见山地道出自己的心声,“只是,那帮人必定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也不会放过我们,一定还会寻找机会来报复,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夜里我们哥几个商量过了,不忍心让你牵扯进去,决定离开这里,各回各家。” “大哥,难道你们害怕了,真的要丢下老祖宗不管吗?”陆坚听了,也诚恳地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我跟海明也说好了,我们决定留下来,与你们并肩战斗,坚决把杜天应一伙赶出去。没想到你们却退却了……” “兄弟误解了我的意思,老祖宗咋能不管?!我们压根不打算退却,只是换个斗争方式,万不得已就跟他们拼命!”包力德苦笑着,连忙解释,“只是,不想连累你们……” “既然这样,就什么也别说了。我早想好了,即使你们都离开,我也要留下来,同姓杜的斗争到底,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陆坚眼里喷射着怒火,语气也格外坚定。 “我也想好了,决定留下来,与陆坚大哥并肩作战,坚决捍卫祖宗的灵魂不受打扰!”英达朝陆坚会心一笑,态度也很明确。 兄弟们当即一脸愧色,面面相觑着一时不知如何该说什么。 “既然你这样想,我们兄弟几个更没得说。那好,我们哪儿也不去,坚守这块阵地,跟他们斗争到底!”包力德长舒一口气,态度十分坚决。 “对,我们哪儿也不去,跟他们斗争到底!”兄弟们打起精神,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决心。 “只要大家拿出勇气,勇敢同他们作斗争,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也不会受到欺负。介于你们伤还没好,这几天哪儿也不要去,保持高度警惕,一旦发现陌生人就躲起来。我去山豁口附近观察一下,看看有什么情况。”陆坚满意地点了点头,特意又叮嘱了一句。 “大哥,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陆坚的话音刚落,英达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我徒步过去,需要隐蔽,多一个人容易暴露目标,万一打起来还得为你操心。你和海明还在外面负责警戒,发现情况立马通知他们。”虽然很想带上英达,但考虑到有危险,陆坚只好劝阻。 英达听了,也就没再坚持。在这非常时期,陆坚的话无疑就是命令。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家神情肃然,周围的空气又变得紧张不安起来。 陆坚身穿沙漠迷彩服,腰挎长刀,健步如飞,很快抵达了山豁口附近。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奋力爬上最高那座沙丘,俯下身子与黄橙橙的沙子融为了一体。 现在是早晨九点多钟,正如预期的一样,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一场沙尘暴抹去了沙面上留下的痕迹,大大小小的沙丘平滑如练,日光碎金般洒落,闪耀着黄灿灿的光芒。 周围一片静谧,天空一尘不染,格外湛蓝。 这样的大好天气,似乎什么也不会发生。即便如此,他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始终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 他知道,杜天应一定气破了肚皮,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报复,首选的目标必然是牧民的毡房。 当发现人已离去,还会采取什么手段呢? 无非加强戒备,除此之外无计可施。潜伏在这沙丘之巅可谓居高临下,朝东足可以看清楚进入沙漠的那个山豁口。 西面的五灵山在望远镜的目镜里也近在咫尺,山上山下每块石头都清晰可辨。仔细观察了好一阵,依然不见动静,他开始不耐烦起来。 放下望远镜正要起身,东面的豁口处忽然现出一队骆驼,看上去足有十来匹。骆驼上都骑着人,排成一队径直朝这边奔来。 他慌忙俯下身子,提高了戒备。 驼队很快来到了沙丘脚下的豁口处,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聚拢在一起,不知再商量什么。 如此近的距离,可以看个清楚。 他们也都身穿迷彩服,头戴迷彩帽,扎着的皮带上挂着棍棒或刀具,如同一队整齐划一的士兵。 嘀咕了一阵之后,他们却掉头朝北而去,显然冲着包力德兄弟的驻地去了。 见此情形,陆坚心头咯噔一下,深表担忧。如果发现那里空空荡荡,他们也许会继续向北,一旦暴露了目标,后果不堪设想。 他陡然站起身,扯开嗓门大喝了一声。那几个人骇然勒住骆驼,见沙丘顶上站着个人正朝他们招手,迟疑片刻调头返了回来。 “喂---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人端起望远镜看了看,大声问道。 “毡房是我烧的,与别人无关!”陆坚直言不讳,毫不畏惧。 “既然你敢承认,为什么不下来束手就擒!”那人冷哼一声,态度十分傲慢。 “你们胡作非为,欺压百姓,还敢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廉耻!这一带是我的地盘,奉劝你们不要打山下的主意,更不要欺负这里的老百姓。赶快把他们的骆驼交出来,不然你们不会有好果子吃!”陆坚双手叉腰,声色俱厉。 “怎么躲到山上去了,有种下来啊!”那人冷哼一声,激将的意味浓厚。 “看清楚我是谁吗?”陆坚飞身下了沙丘,坦然面对。 那人觑眼一看,打了个寒颤慌忙退去,跟一个戴墨镜的人悄声嘀咕起来。 “你就是陆坚?”戴墨镜的人呃了一声,骑着骆驼走了过来。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人正是陆坚。你是什么人?”陆坚镇定自若,毅然立在原地。 “绰号郎一刀,实名嘛,长期不用我也忘了。”戴墨镜的人幽幽吸了口气,指着脸上一道紫红色的伤疤,绽开了狰狞的笑容。 “不管你是谁,不能目无国法,也不能横行霸道!”陆坚的话音刚落,郎一刀跳下骆驼,跨前一步,态度极为蛮狠,“烧了我们的毡房,你该当何罪?” “砸了牧民的毡房,打伤人还抢夺了他们的骆驼,你们又该当何罪?”陆坚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看来,你是存心要跟我们作对!听说你的武功不错,我倒很想见识一下!”郎一刀干笑一声,绕到了陆坚的身后。 “我本不想招惹是非,你们却置若罔闻,我行我素欺压百姓,我愿奉陪到底!”陆坚目光凌厉,发出严正警告。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郎一刀猝然拔出尖刀,冷不丁朝陆坚背部刺去。 出手如此凶狠,一般人很难躲过,必死无疑。 哪料到,陆坚就像长了后眼,闪电般跳到一侧的同时,嚓地拔出长刀挥了出去。 速度如此之快,郎一刀避之不及,只感觉屁股凉飕飕麻辣辣一下,低头看去,裤带已断开,裤子顺腿滑落,灰不溜球的肉棒槌沉甸甸垂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黏糊糊的屁股,裤子也来不及提起,慌忙逃窜。 “背后捅刀子,你好狠毒,看我不宰了你!”陆坚大喝一声,箭步追了上去。 郎一刀满面惧色,一面举刀招架,一面抱头躲避。陆坚手疾眼快,闪电般又飞出一刀。郎一刀应声倒下,手中的尖刀扔出老远,蜷缩着身子抽搐起来。 其他人吃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纷纷跳下骆驼,举起大刀扑了过来。 陆坚迅速朝后退去,佯装拼命奔跑,意在将他们分散开来。 绕了个大圈子就把一伙人甩得七零八落,但却追杀得更加凶猛,刀光剑影,杀声大作,扬起片片沙尘,场面一片混乱,大有宜将乘勇追穷寇之势。奔跑了几圈,感觉机会到了,陆坚戛然止步,飞速转身,发起了反攻。 追在前头的那人由于惯性的作用已冲出老远,没等他回过身,陆坚就朝第二个追来的人挥出一刀。那人惨叫一声刀从手中脱落,朝前踉跄几步双膝跪倒在地,抬手一看大拇指不翼而飞,一头栽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几个人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咬牙切齿吼叫着同时扑来,朝陆坚乱砍一通。 好在陆坚早有防备,陡然朝前一个蛙跳,然后一跃起身来了个金鸡独立,长刀在空中划过了两道孤光,动作之连贯敏捷令人眼花缭乱 。那几个人却不识死活,其中一人大步跨了过去,高高举起的大刀还没落下,感觉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前面的一只脚凉飕飕一下顿是钻心的疼痛。 低头一看,一根脚趾掉了下去,鲜血喷涌而出,顿时染红了大片沙子。他惨叫一声扔掉手中大刀,一屁股坐在沙地上,抱着脚嚎叫起来。 后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停止追击,看着陆坚像头发怒了的雄狮,不禁倒抽了口凉气,仓惶逃窜。 此时陆坚已完全失控,岂能容得他们逃脱。 他箭步追去,直至那几个人扔掉手中大刀,纷纷跪地求饶,才没挥刀出去,否则必定会出人命。他有意识地按捺着胸中怒火,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长发,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肩膀一耸一耸大口喘着粗气,怒极反笑。 “大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那人吓得屁滚尿流,当即翻起白眼。 场面着实吓人,其余几个浑身直冒冷汗,鸡啄米般磕头求饶。 即便如此,陆坚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把那人的头高高提起来,锋利的刀刃始终压在他伸长的脖子上,只要胳膊一挥,那颗脑袋就会落地。 但他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有意识地平复了一下愤怒的情绪,对着那张已变形了的嘴脸,狠狠吐了一口浓痰。 “大哥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那人依然吊着白眼,浑身筛糠般磕打着牙齿咯咯直响。 “我已饶过你一回,还能再饶你一回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陆坚这才缓过神,说出了话。 “小的王勇虎,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该死,我该死!”王勇虎说着,狠狠抽了自己两嘴巴。 “王勇虎,我可以再饶你一次,下次要是再让我遇上,非砍了你的头,我说到做到。不过,这次也不能便宜了你,总得给你留个记号,让你长点记性!”陆坚缓缓松开手,转动一下长刀,猝然戳了下去,王勇虎惨叫一声,当场栽倒在地缩成一团。 陆坚冷哼一声,回头看去,其余几人已逃之夭夭。 但他却没有追去,而是将长刀架在王勇虎的脖子上,又教训起来道:“难道你还不服气吗?你要是真的不想活了,我这就送你上西天!” 王勇虎急忙爬起来,忍着断了一根指头的剧痛,又是磕头求饶。 “你们这群废物,竟敢跟我做对!我念你年轻,才手下留情。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悬崖勒马,停止野蛮的行动,否则,总有一天我会亲手砍掉他的头!留下四匹骆驼和你们的刀具,快点滚蛋!” 王勇虎又磕了几个响头,急忙爬起来,哆嗦着朝郎一刀走去。 到了跟前,见他依然蜷缩着身子痛苦地呻吟,才知道还活着。 “都是你惹的祸!”王勇虎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发现屁股上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仍不住火冒三丈,“屁股上添一刀,这回该叫你郎二刀了。别哼哼唧唧的,不想死就赶快起来!”说罢,使劲踹了他一脚。 郎一刀挣扎着,哭丧着脸费了很大劲才站起来,哆嗦着提起了裤子。逃跑了的那几个人站在老远看着,直等陆坚离开现场,才绕着弯子回到王勇虎身边。 虽然都是面带惧色,却因毫发未损倍感欣慰,窃笑着积极行动起来。 为那几个人包扎了伤口,把他们扶上骆驼,留下四匹骆驼和所有的刀具,狼狈而去。 目视着那几个人逐渐远去,陆坚长松一口气,将刀具打成捆绑在骆驼背上,跨上骆驼不慌不忙往回赶路。走一路想一路,感觉娄子越捅越大,如若杜天应依然不肯罢休,杀戮在所难免。 虽说特种兵出身,练得一身好功夫,却从未经历过实战,甚至从小到大没曾宰过鸡,更别说杀人了。也许这是天意,他命该如此。 既然事情已发展到这一步,想太多也无济于事,更不能退却,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他沿着来时的路线绕过一座座沙丘,不知走了多少弯路,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回到了驻地。 在家耐心等待的人们,老远看见他赶着骆驼回来,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急忙迎上前,喜悦之情无以言表。 与此同时,得知郎一刀带领着几个人铩羽而归,杜天应气得脸都绿了。 他哆嗦着嘴唇半晌没说出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陆坚存心要跟自己作对,而且这么难对付。 看来,他真的是惹上了麻烦,势必会打乱他的行动计划,甚至会坏了他的大事,如何是好啊! 原以为,郎一刀心狠手辣,一出手就能置陆坚于死地,没想到反被轻而易举地废了,还连累了几个人。 看来这种亡命徒真的是靠不住,不得不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快刀斩乱麻,让那小子彻底从地球上消失。 “龙德魁,进来!”想到此,杜天应攥紧拳头狠狠擂在桌子上,冲着门外大喊。 话音刚落,匆匆闯进来一个人。 此人身穿宽松柔软的浅灰色的太极服,脚蹬黑面圆口布底鞋,脑袋剃得光亮,面皮白嫩不见一丝皱纹,却留着半尺多长的络腮胡子,敦敦实实的掌心里端着两颗锃亮的钢球,拨弄出悦耳的撞击声。 你也看到了,一群饭桶,全都报废了。你说,陆坚那小子咋那么厉害,看来你不出手不行啊!”杜天应头也没抬,唉声叹气。 “我低估了那小子,高估了郎一刀。原以为,郎一刀就能拿下,杀鸡无需牛刀。没想到……好吧,找个机会我同他较量一下。要是连我也拿不下,您老就该离开这里了……”没等龙德魁说完,杜天应厚实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我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还等什么机会。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我命令你,立马出手灭了他,让他永远从地球上消失!他存心跟我过不去,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你知道不?!” “您别生气,生气会伤神!”德魁嬉皮笑脸,连忙劝慰,“我不是早跟您说过嘛,搞什么旅游开发,谁会到这鬼地方来。你出去看看,路上整天不见一辆汽车,沙漠里可想连个鬼也没有。您纯粹是心血来潮,拿着大把的票子打水漂。倒不如……” “你懂个屁!”杜天应冷哼一声,当即拉下了脸,“我快急死了,你还说风凉话。我养活你这种人有啥用!” “您消消气,我跟您开玩笑呢!”龙德魁连忙收敛笑容,胸脯一挺,语气十分坚定,“我立马出手,我倒要看看,姓陆的脖子上长了几颗脑袋!” “抓紧时间准备去吧,需要什么直说。要稳准狠,以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再不能拖延了。”杜天应这才满意,缓缓坐了下来。 “再着急也是明天的事了,我得准备充分一些。至于需要,别的没有……就是手头有点紧……”迟疑片刻,龙德魁腆着脸伸手做了个点钞的动作。 “先花着,事情办妥了自然有你的好处。”杜天应轻嗤一声,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扔在桌子。 “一定让您满意,一定让您满意!我这就去做准备。”龙德魁拿起钞票,窃喜而去。 与此同时,经过深思熟虑,陆坚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彻底切断杜天应的去路,占领五灵山! 众人却觉得太冒险,都不赞同。 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论众人如何劝阻,也无法动摇他坚定的意志和决心,给出具体的行动计划后起身离去。 来到汽车上,他打开木箱,把所有东西都进行了归类,甚至拿出防弹背心以及军用钢盔试了试。 到太阳即将落山时,所有工作就已经完成。 回到毡房,狼吞虎咽吃了几块手把羊肉,喝了两碗奶茶,吩咐了几句,拉起海明欲将出发。 “你真是个急性子,我们应该好好合计一下。带着海明去不如我们跟你一起去,起码我们都能比划几下。”包力德无奈,只好提出建议。 “你们身上有伤,多养几天再说。我只需要身边有个说话的人,省的寂寞。真正打起来会把他锁进车厢里,大家不必担心!”陆坚淡然而笑,又是解释。 “大哥,我也跟你去吧,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强。”英达也挡在门口,投去了坚定的目光。 “黑天半夜,就算没危险,你姑娘家也不大方便。想去的话明日白天,反正我准备跟他们打持久战。”陆坚嘴上这么说,内心却巴不得带上她。 “你我合作也不是第一次,我又没给你添过麻烦,没什么可担忧的!” “既然想去就让她去吧,关键时刻英达比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还有主意,也许她会对你有所帮助。”见英达投来求助的目光,包力德连忙又是求情。 “你去了,我们哥俩得在沙丘上睡觉。”斟酌片刻,陆坚佯作无奈地咂了咂嘴,也就等于默许了。 英达心中窃喜,急忙进毡房做准备。 “陆坚,把这碗酒喝了,算是我们敬的践行酒!”包力德长松了口气,端起一碗酒递了过来。 “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陆坚接过碗风趣地唱了两句,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放下碗又是特意嘱咐,“过一会儿把路上的痕迹处理掉,小心他们寻找过来搞偷袭。一定要加强警戒,不能有丝毫的疏忽。等站稳了脚跟,就把毡房搬到山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互相照应了。” 说罢发动了汽车,载着海明和英达绕过沙丘缓缓朝南驶去,很快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9.赴邀约悄然进暗室 坠爱河恍忽入幻境 英达依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就像要出去游玩似的,兴奋不已。 一路上她没话找话说,即使陆坚忧心忡忡,也不得不洗耳恭听,有问必答。 经过一条曲折的线路,汽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又横着停放在那个山豁口的中央。 陆坚警觉地环顾四周,极目远眺,整个原野空荡荡一片宁静,暮色沉沉中看不出任何异动,拉起英达下了车,打开后车厢把海明放了出来。 “谢天谢地他们还没来,不然我们又得坐禁闭,简直能憋死人!”面对灿烂的阳光,海明长松一口气,格外开心。 “这个时候没来不等于不来了,那些人习惯于夜间行动,一定要加强警戒!”陆坚则神色凝重,语气极为严肃认真。 “大哥,我觉得你有点敏感,他们晚上出来干什么?”英达听了,却很不以为然。 “晚上没人打扰,他们就可以到山下重新搭建一座毡房。那样的话,就等建起了营地,然后源源不断把人员和物资运送过来。要是再占领了这个山豁口,我们就不好对付了。” “没那么严重吧,又不是要打仗。” “拔刀相见,差点出了人命,不是打仗是什么?” “英达姐,陆哥说的对,这叫有备无患。抢占有利地形,以防被动挨打。”海明向来十分敬重陆坚,即使其想法和做法多数人不赞同,他也认为是对的。 更何况,经历了最近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实践证明陆坚的决策无不是正确的,就更加深信不疑,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 这其中当然有侥幸心理的因素,但愿陆坚永远不会出任何差错,更不会因判断失误而酿成严重的后果。 正因为如此,自从相识,就认定了这位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兄长,总喜欢跟他在一起。 在他身边特别有安全感,无论置身于任何艰苦或者危险的环境中,心中所有的疑虑都会烟消云散,十分踏实和无比开心。 即便在这样暮色苍茫的大漠深处,随时会出现危险,也没有一丝担忧和恐惧,反而充满了祥和温馨的气氛,内心倍感惬意,不由哼唱起来。 “我说海明,陆坚大哥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你却这么放松,难道一点也不为他担忧吗?”看着海明气定神闲的样子,英达有意识地调侃了一句,只想调动一下陆坚的激情,希望他不要总是板着副面孔,令人感到压抑。 “我怎么能不为他担忧呢?你不懂,这叫转移法,不想给他增加心理负担。”海明收敛笑容,一本正经起来。 “你想影响他的情绪,你高兴他就高兴,怎么能叫转移法呢?”英达却并不认同,予以纠正。 “管它叫什么法,反正想让他放松,但也不能麻痹他的斗志。” “你的意思是,这样一来他就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你们说什么,简直是臭词滥用。什么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转移法,我一句也不懂。”陆坚缓缓回过神,忍俊不禁。 “你别误会,我是说,当你睡觉的时候一只眼观察,一只眼休息,那叫劳逸结合。”英达粲然一笑,连忙解释。 “反正午夜之前不能睡觉。即使午夜之后,睡觉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不过,有我和海明就够了,你可以到车厢里睡个安稳觉。”陆坚依然绷着面孔,表情很严肃。 “让我一个人在车厢里睡觉?”英达呃了一声,脸上掠过一抹愁云。 “你不想到车厢里,我们就换一下位置,你去沙丘上,我和海明进车厢里,怎么样?”陆坚戏谑而笑,只想逗英达开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一个人不敢……”思量片刻,英达终于拿出勇气,对着陆坚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后半夜……等海明睡着了……你能不能进去陪我一会儿?” “陪你一会儿?我……我……”陆坚愕然瞪大眼睛,支吾起来。 “我是说……我一个人挺害怕,你跟我说说话,给我壮壮胆。”黑暗中隐约看到陆坚的脸上挂满窘色,英达解释了一句,转身离去。 诧异之余,陆坚既激动心中又很不是滋味。 难为英达姑娘有勇气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却唯唯诺诺不敢应承,让英达好生难堪。 事实上,第一眼看到英达,他就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他们就相知相爱,一直在难耐中等待,因而在英达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幻觉。 从此,一种魂牵梦绕、难以割舍的情怀充溢于心,英达的身上乃至气息中,感受到了无比的温馨与体贴,以至于在渴望中倍受煎熬。 他这样想着,耳畔依然回荡着英达的那句话,昏暗处甚至看到了她那双深情而明亮的眼睛。英达显然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她的话听来像无意中脱口而出,却是发自内心的真情表白,似乎有意要把他陆坚拉回到久远的过去,唤醒一段真爱。 “英达,你要去哪里?”想到此,陆坚疾步追了上去,声音格外温柔。 “我独自走走。其实我的胆子大得很,你尽管放心。”英达停住脚步,粲然而笑。 话音刚落,清风乍起,瀑布般秀发随风洒落在了陆坚的脸上。幽香扑鼻,令人陶醉。 “你胆子很小,后半夜我一定会过去陪你说说话……”陆坚终于拿出勇气,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英达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凝视片刻,欲言又止,转身离去。陆坚长出一口气,望着逐渐远去的倩影,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直至听到海明呼唤,他才回过神,有意识地镇定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爬上沙丘,气喘吁吁地坐在海明的身边。 “陆哥,前半夜如果没动静,后半夜就可以睡个安稳觉吧?”海明举着望远镜,十分专注地观察着。 “要是发现我们在这里,他们就会搞偷袭,后半夜更应该加强警戒。”陆坚摇着头,语气十分坚定。 “有我放哨就可以了,无论如何你得睡觉。如果明天真的打起来,休息不好会影响正常发挥。” “前半夜我睡觉你放哨,后半夜我来替你,我这就下去拿铺盖。”陆坚说罢起身下了沙丘,径直来到汽车跟前,轻轻敲了敲车厢,“英达,你在吗?”又问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他很纳闷,轻轻拉开车厢打开手电一照,英达正端坐在里面,不禁吸了口气,“你在搞什么名堂,吓了我一跳!” “我正在琢磨一个问题。”英达这才回过神,声音却压得很低。 “神秘兮兮的,琢磨什么问题?” “我不该跟你那样说,心情很矛盾。想让你来,又怕你来……” “开什么玩笑,弄得我心里怪难受……把你一个人撂在这里,我……我能放心吗?” “你可以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绝对不能有其它想法,更不能乱来。我们一定要保持距离,说上几句话你就得走!” “当然……但你也要答应我个条件,千万不能让我睡过头。” 英达掩口窃笑,陆坚却浑身不自在,卷起铺盖急忙离去。回到沙丘上,他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一句话也不说,寻得一个平整的地方展开铺盖就躺下了。 “陆哥怎么了,压力很大吗?”海明见状,不由问道。 “习惯了部队生活,心里装不下一点事。”陆坚叹息一声,这才开口说话。 “没必要太紧张。即使他们过来,也都是你的手下败将。”海明淡然一笑,又是安慰,“再说了,这么晚估计他们不来了,有我看着,你就放心睡吧。”。 “但也不能麻痹大意,杜天应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陆坚欲将起身,却被海明摁住了,“放心,我会神经紧绷,提高警惕!” “不是说你,是说我自己。英达不该来,扰得人心恍惚,怎么能集中注意力。”陆坚笑了笑,喃喃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也不能心里老想着她,如果真的打起来,容易分散注意力。你没听说过,历史上好多英雄都因为女人,吃了败仗不说还坏了道行,甚至废了功夫。”海明想了想,不由开了个玩笑。 “你小子想哪儿去了,谁说我喜欢她?我是说,还得替她操心。别胡思乱想,好好放哨吧!我先躺会儿,十二点替你,准时喊醒我。”陆坚辩解了一番,转过身睡去了。 “我胡思乱想?”海明嘿嘿而笑,举起望远镜高度集中了注意力。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整个地面逐渐被夜幕笼罩,所有物体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天际那一道波浪线格外明显。 不过海明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即便黑暗处,任何移动的物体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一点他很自信,心里也就很踏实。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过去,虫儿不吟,鸟儿不鸣,甚至连一丝风也不刮,除了陆坚微弱的酣声,周围一片寂静。 只是四周黑漆漆诡谲阴森,他不免有所畏惧。 不是担心坏人出现,而是生怕突然会冒出个怪物。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是自己在吓唬自己,何况旁边躺着陆坚,身边还放着那把长刀,神鬼也会退避三舍。 海明富于想象力,尤其喜欢充满传奇色彩的冒险故事,里面不乏妖魔鬼怪,那样才够刺激,若是以此写成一部小说,必定很有吸引力。 他之所以决定留下来,除了不舍陆坚,也想亲自体会一下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即便面对诸多危险,却不乏传奇色彩,惊惧中自有乐趣,那才叫真正的体验生活。 对于一个刚走出校门,从来没离开过大城市,又特别喜欢文学创作的大学生来说,这样的经历无疑很有意义。 因此他倍感欣慰,自信和勇气大增,神经绷得更紧,眼睛瞪得溜圆,不放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不知不觉到了午夜时分,听得陆坚睡意正浓,也就不忍心唤醒他。 只有休息好才有精力,才能战无不胜。 “海明,几点了?”陆坚却突然醒了,翻过身警觉地问道。 “早着呢,刚过十二点。”借着星光,海明看了看手表。 “过十二点了?”陆坚猛然坐起来,打着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我睡好了,你睡会儿吧。” “我一点也不困,你继续睡吧。”海明摇着头,又举起了望远镜。 “让你睡你就睡,这是命令。别胡思乱想,好好睡觉!”陆坚一把夺过望远镜,把海明摁倒在地。 无奈之下,海明只好闭上眼睛。 直至听得他轻轻打起鼾声,陆坚蹑手蹑脚下了沙丘,径直来到汽车跟前,竖起耳朵听了听,感觉车厢里没动静,便悄然离去。 那一弯残月刚从东边升起,月色惨淡,周围一片朦胧,他疾步走出山豁口,凝神远眺,感觉不到任何异动,心里也就踏实了。 他的确有点神经过敏,就像故意在制造紧张气氛。可是,谁曾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有人存心来取他的性命,尤其郎一刀居然背后捅刀子,好在他不愿杀人才饶了他们的性命。 他做到了仁至义尽,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若是有人再敢来犯,他真的就不客气了,大开杀戒不是没有可能。 正想着,忽听得汽车那边有响动,回头一看,眼前倏然闪过一道黑影,他当即有绷紧神经,缓步走上前去。 “陆哥,咋不过来?”刚靠近汽车,就听到英达熟悉的声音。即使抑制着嗓门,在这静谧的夜间也格外响亮。 “听到你睡得正香,我就没敢打扰……”陆坚轻咳一声,心跳骤然加速。 “我们说好的,怎么能食言呢!”英达踮着脚尖走过来,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其实我一直没合眼,等啊等,直至感觉你来了,开门一看,你正站在这边。你为什么不进去?” “英达,看月色多美,我们在外面遛遛……”陆坚支吾着,有意识地岔开了话题。 “有什么美,我想让你陪我一会儿……”英达轻嗤一声,主动抓住了陆坚的手。 “这个……”陆坚不知所措地微微扯着身子,犹豫起来。 “别这个那个,天还早着呢,再睡会儿。”英达说着,就把陆坚拉了过去,“我们有言在先,进去后只许你老老实实,不许你乱说乱动!” 陆坚幽幽松了口气,不再忸捏,乖乖爬进了车厢。 “你看,我为你都铺好了。”英达指着旁边的一块地毯,掩口而笑,“躺下吧,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这个……好吧,你也要履行自己的诺言,别让我睡过头!”此刻陆坚反倒像个羞涩的大姑娘,迟疑片刻缓缓躺下来,双手放在肚上一动也不动了。 借着门缝透射进来的一线朦胧月色,英达若有所思地端详了良久,才躺下来。 就这样,两人都静静地躺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动弹,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坚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少顷,英达按捺激动的心情,一把抓住陆坚的手,“我,我,我爱你……” “我知道你爱我……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可是,现在情况特殊,我要履行自己的诺言……”陆坚触电一般,一股热流顺着手心迅速涌遍全身,却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依然一动不动。 “坚哥,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很久以前我就爱上了你。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现在我只想要你回答,你爱我吗?”不知激动还是紧张,英达浑身哆嗦,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爱,非常爱!”陆坚语气坚定,毫不含糊。 “那么……我,我想让你吻一下,可以吗?” “那……那不等于乱来吗?” “不,不叫乱来,我想得到你一个承诺!”说到这里,英达的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思量片刻,陆坚终于拿出勇气,转过身轻吻了一下英达的脸颊,没等回过头,却被英达紧紧搂住了脖子。 陆坚一时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耳畔燕语呢喃,秀发洒在脸上,馥郁馨香扑鼻……一股强烈的冲动使他终于失去控制,顷刻间两个人融为了一体……销魂之际,眼前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他顿然醒悟,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戈壁滩,英达却不见了踪影。 陆坚茫然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战马嘶鸣、旌旗猎猎、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的场面。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自己身披铠甲,手握长刀,浑身血迹……困惑不解之际,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突然跪在了他的面前,哭喊道:“你不走我就不走,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定睛一看,这位女子正是英达。 “将军坚守阵地,援兵很快就会到来。”陆坚颤抖着手欲将扶起她,身后突然窜出两个身披盔甲的武士,说罢就将英达架起来拖走了。 “英达,我来了!”陆坚这才回过神,大喝一声,拔刀追去。 沙尘暴却骤然来袭,英达连同那两个武士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哥,你怎么了?”英达闻言大惊失色,慌忙松开了手。 “英达,我有产生幻觉了……”陆坚缓缓坐起来,神情恍惚,气喘吁吁,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一道白光闪过,我置身于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你却不见了。迷茫之际,你哭泣着突然跪在我的面前,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两个武士带走了……太离奇了,像做梦又像真的……” “精神紧张造成的,不必大惊小怪,也不要担忧。都是我不好,让你见笑了。我……我太爱你,你不爱我也没关系。爱不能勉强……”英达有意识地冷静下来,深表歉意。 “不,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不然我也不会冲动。刚才虽然是个幻觉,见你痛苦不堪,眼睁睁被带走,我却无能为力,心里好难过,想痛哭……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坚却很认真,也很动容。 “坚哥,不要难过,不就是个幻觉吗?即便我们前世有缘,真的经历过那样的生离死别,今天我们不就又重逢了嘛!即便预示着未来将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忧,我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做出最大的努力,争取改变命运的安排。我之所这样做,只想和你私定终生。”英达长出一口气,也激动起来。 “英达,我何尝不这样想的呢?只是,我突然有些害怕……怕失去你!”陆坚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英达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缓缓转过身,紧紧抱住住陆坚,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好像等待了很久,终于等到了今天,我怎么能错过机会呢?你不走我就不走,我哪儿也不去,永远跟你在一起……” “幻觉中你就是这样说的,我相信你是发自内心。我突然觉得,你真的等了我很久,等了我几千年!”陆坚长舒一口气,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我终于得到了你的承诺!你放心,我不会沉溺于卿卿我我中,更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相反,我要用爱给你注入战无不胜的力量和勇气!” “我已经觉察到了,你的爱正在汇聚成一股巨大的能量源源不断注入我的体内,使我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 “或许,我们原本就是一个整体,只是分开太久了。如今终于合二为一,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必定十分惊人!我已也觉察到了,有一股邪恶势力正在朝这边而来,你做准备去吧!”英达点着头缓缓松开手,目视着东方提高了警觉。 “真爱于心,宝刀在手,何惧妖魔鬼怪!”陆坚轻吻了一下英达的香腮,飞身跳出车厢,拔刀直刺黑暗深处。 回到沙丘上,见海明还在酣睡中,陆坚悄无声息地坐了下来。 他不愿惊醒海明,一则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二则自己也想静一静,回味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毋庸置疑,他已坠入爱河,尽管心里美滋滋的,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自认为不优秀,从初中起却不断遭到女孩的追求,特别是近年来,主动出击的、托人提亲的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娇好者,却没有一个满意的。 父母为此发愁,他的婚姻大事居然成了老人的一块心病。 哪料到,千里迢迢贸然来到这不毛之地,与英达姑娘萍水相逢,却一见钟情,没几天时间的相处就达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令人难以置信! 英达无疑是他最中意的姑娘,毅然决然地与她私定终生,也就没有必要太多顾虑,也许这就叫命中注定。 直等着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正像海明说的,他就可以抱得美人归。 不知不觉中,太阳就从遥远的东方露出橘黄色的头顶,晨光熹微,地面逐渐敞亮,他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轻轻推了推海明。 “陆哥,咋不早点叫醒我?说好的让你多睡一会儿……”海明急忙睁开眼睛,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埋怨起来。 “我不困。下去擦把脸,吃口东西,说不准那些人很快就来过了。”陆坚说着站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臂,朝沙丘下走去。海明一骨碌爬起来,疾步跟上。 “英达,你在哪儿?”径直来到汽车跟前,发现车厢门开着却不见英达,陆坚疑惑地环顾着四周轻声呼唤。 “我在这儿!” 循声看去,英达正站在豁口旁边一个沙堆上,伸开双臂迎着蓬勃日出,宛若出水芙蓉,格外妩媚。 “我还以为你丢了!”陆坚会心而笑,疾步走上前去。 “你不多睡会儿,不感觉困吗?”英达翩然走下沙堆,脉脉含情地注视着陆坚。 “满脑子都是你,咋能睡得着!”陆坚看了一眼身后,有意识地打起了精神,“不过,一想到你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力量,也就没有倦意!” “老想着我,和恶人较量时容易分散注意力。”英达压低声音,温馨提醒。 陆坚微微点头,含笑不语。 “应该向我学习,得到了你心里就踏实了。”英达粲然一笑调头返回,正好碰上刚从沙丘下来的海明,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陆哥几乎一宿没睡,我真为他担心。要是那些人来打架,怕他没有精力应对。”海明停住脚步看了一眼陆坚,脸上掠过一丝忧虑的神色。 “他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你放心吧!”英达淡然而笑,到汽车跟前准备起来,没等陆坚和海明洗漱完毕,就把早餐端过来,放在一个平坦的地方。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一面吃喝,一面高度警觉地目视着东方。吃饱喝足了就已日上三竿,却依然不见任何异动。 “也许杜天应尝到了陆哥的厉害不敢来犯。其实,那是最明智的选择,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海明得意洋洋说着,不由举起了望远镜。 “不能存有任何侥幸心理,我想他们肯定会来。尤其这个时候,更要提高警惕。”陆坚的话音刚落,海明突然惊呼起来,“快看,他们来了!” 陆坚连忙接过望远镜一看,入口处果然出现了四个骑着骆驼的人,快速朝着这边而来。 于是督促海明和英达钻进车厢里,他独自来到豁口处严阵以待。 那四个人很快就到达了附近,终于可以看个清楚,其中有个剃着光头蓄着大胡子的人格外引人注目。 当他们看到山豁口处停放着一辆大汽车,汽车前面站着一个人的时候,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直至抵达二三十米外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喂,前面什么人?”光头人朝前挪了挪,大声问道。 “陆坚!”陆坚不动声色,沉声回答。 “你知道我是谁吗?”光头人上下大量着,又问。 “不知道。”陆坚轻蔑地摇了摇头。 “我叫龙德魁。”龙德魁飞身下了骆驼,抱臂立在原地。 “你来干什么?”陆坚呃了一声,反问。 “听说你有点功夫,我特意向你来请教。” “怕是来送死的吧!” “少废话,出手吧!”龙德魁说着,将手里的大刀递给了身边的人。 “好啊,那就来吧!”陆坚愕然吸了口气,将长刀扔在了地上。 龙德愧活动几下手腕,腮帮子鼓鼓的,卯足劲冷不丁冲了上来。 他手足并用,掌如砍刀,脚似劈斧,柔中带刚,势如霹雷闪电,俨然一派武林高手的气势。 对于这样的套路,陆坚虽然很熟悉,却没经过实战,而是按照自己的一套招数,只想彻底打乱对方的阵脚。 陆坚毕竟在特种兵部队受过严格训练,是国家级的格斗高手,视任何功夫为雕虫小技,不堪一击。因此他不慌不忙,极速躲闪,任凭拳头带来的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以及脚下腾起滚滚沙尘迷了眼睛,每每都让拳脚落空,对方纵然累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接触到他的肢体。 几个回合下来,龙德魁终于乱了方寸,陆坚这才开始发力,伺机而动,纵身一跃狠狠朝着对方飞出一脚,力量如此之大,足可以踹断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干。 龙德愧猝不及防,避之不及,手臂就像中了铁锤,顿时失去还手能力。踉跄后退,还没来得及稳住脚跟,小腿又挨了一脚,当即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10.显身手落得狼狈相 拜祖先揭示藏宝图 龙德魁自认为武功高强,没想到轻易就被陆坚给了个下马威,在手下面前大失面子不说,还伤了筋骨,颓然一脸沮丧,心中无比悲哀。 按照杜天应的吩咐,要他果断行动,一刀结束陆坚的性命就达到了目的。 他却太自信,想在手下面前露一手,没想到陆坚果然名不虚传,出手如此凶狠,让他始料未及。此刻他感觉胳膊和腿都像断了一样,几乎站不起来,怎能下得了手! 好后悔不该弄巧成拙,不但败坏了名声,也误了杜天应的大事,完不成任务如何交代,以后还如何在姓杜的麾下混饭吃? “来啊,怎么不出手了!”陆坚却站在旁边,伸出一根手指头百般戏弄。 “你小子不守江湖规矩,用旁门左道暗算人,还算条好汉吗?”龙德魁更是无地自容,忍着剧痛爬起来,冷哼一声,“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却不敢出手,而是冲着手下怒吼,“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操家伙把他灭了!” 手下三个人这才反应过来,呼啦从骆驼背上抽出砍刀,战战兢兢包围了上去。 “奉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的刀可不长眼睛。”陆坚却不慌不忙,心平气和,“到时候你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根指头,而是脑袋!” 三个人当即愣住了,脸上挂满了恐惧的神色,面面相觑着,谁也不敢向前跨出半步。 “懦夫,都他妈懦夫!杜老板是怎么交代的?”龙德愧一瘸一拐走过去,朝其中一人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一起上,下手狠点,把他给我剁成肉酱……” “龙哥,不是说好的有你一个人就行,我们……”那人扯着身子,依然不敢上前。 “窝囊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龙德愧说着从那人手里夺过砍刀,指着陆坚又是吼叫,“姓陆的,有种凭真功夫,别用此旁门左道暗算人!” “好,我这就来点真功夫!”陆坚轻蔑而笑,纵身跃起,横刀挥出,速度如此之快,龙德愧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感觉脸上凉飕飕一下,他下意识抬手摸去,一面的胡须没了,比剃刀刮得还要干净。他愕然吸了口凉气,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样?这算不算真功夫?”陆坚逼近一步,又问其余三个人,“你们都看到了吧,难道这是旁门左道吗?” 三个人骇然后退,瑟瑟发抖。 环顾着四周,陆坚摸了一下腰间倏然甩手出去,一只小鸟带着一支小飞镖飘然栽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龙德愧的脚下。他低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当即尿了一裤子,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沙地上。 “难道这不是真功夫吗?你还不服气是不是?不服气就来,随便你挑选,棍棒,大刀,石头,什么都行。愣着干什么,谁不服气站出来!”陆坚声色俱厉,大手一挥噌地将长刀插在了那三个人的脚下,吓的他们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摇着头大屁也不敢放了。 “我知道,你们是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可是你们找错了对象,瞎了狗眼!”陆坚轻嗤一声,略微放缓了语气,“三番五次跟我过不去,看在你们总算识时务就没有动真格的,不然我今天会大开杀戒!” 三个人满面惧色,诺诺点头。 “我是存心想要你的命,没料到失手了。回去无法交差,无颜面活在世上,求你给我来一刀吧!”龙德魁则朝前挪了挪,磕了个响头苦苦哀求。 “杀了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陆坚脸冷笑一声,有意识地释放出了善意,“好在你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也算光明正大,还讲究点武林规则,不像郎一刀背后捅刀子。所以我决定留下你这条小命,但愿你能改邪归正,别再为虎作伥,欺压百姓!” “求你给我来上一刀吧,我真的不想活了!”龙德魁说罢,嚎啕大哭。 “我不会让你的血弄脏了我的双手。回去吧,奉劝杜天应悬崖勒马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总有一天他会成为我的刀下之鬼!”陆坚扬了扬手,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 龙德魁停止嚎啕,对着陆坚磕了一头,捂着被剃掉了胡须的半张脸,挣扎着站起来,朝其他三人示意一下,跨上骆驼灰溜溜离去。 看着四个逐渐远去的身影,陆坚啐了一口,迈开款款步的步伐朝汽车走去。没等到了跟前,海明和英达就迫不及待地跳出车厢,振臂欢呼,冷不丁把陆坚摁倒在了地上。 “让我们大开眼界!”海明愈发觉得不可思议,急切地询问起来,“快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一刀下去就剃掉那个人一半的胡须?稍有偏差,他的半张脸就没了,简直太神奇了!还有,飞镖扔得那么准,怎么知道飞来了一只小鸟?” “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为山九仞岂一日之功。为练得这些功夫,我不知吃过多少苦头,不知流了多少汗水,不容易啊!”陆坚放松地躺在绵软的沙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既然你有这般身手,为何不教包力德大哥他们几手?那样的话,杜天应就奈何不了我们,也省的你单枪匹马。”寻思片刻,海明眼睛一亮。 “我早有这想法,一定会教他们几手,当然也包括你们俩。”陆坚缓缓坐起来,看着那四个人已走出老远,长松了口气,“总算没见血,这就叫兵不血刃。” “原以为大胡子神通广大,没想到是只纸老虎,是头黔之驴。”海明哈哈大笑,极具嘲讽的意味。 “杜天应该明白了,也该罢手了,陆坚不可战胜!”英达接过话茬,脸上堆满了无比自豪的神情。 “如果杜天应真的要在这里搞个大阴谋,是不会轻易罢手的,肯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经过这几次较量,明里斗不过我,或许会来暗的,甚至比郎一刀背后捅刀子还要阴险毒辣。所以我们必须严加防范,不可有丝毫的麻痹大意。”陆坚脸上掠过一抹忧色,抬头一看已日上三竿,连忙起身,“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我们吧。” “急什么,你不是说一直要守在这里嘛!”英达却不乐意,很想一直呆在这里。 “陆哥,野外宿营其实蛮不错的。既然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我们应该好好放松放松,享受一下惬意的生活。”海明点着头,也不想马上离开。 “包力德大哥肯定又在担心,总得回去报个平安。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决不给杜天应留下一点空子。”陆坚思量片刻,又做解释。 “他们来了!”恰在此刻,北边的沙丘中间突然出现了几个骑着骆驼的人,径直朝着这边而来。海明举起望眼镜一看振臂欢呼起来。 骆驼奔跑得飞快,眨眼间就赶了过来,见他们三人安然无恙,包力德兄弟终于松了口气,纷纷跳下骆驼,围坐在一起,听他们讲事情经过。 “我们老远看见进来几个人,可是不一会儿就又出去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急忙赶了过来,原来如此。”包力德高兴得小胡子都翘了起来,朝陆坚投去了感激和敬佩的目光,“真是难为陆坚兄弟,简直成了我们的保护神。想必你们都饿了,先吃口东西。”说罢从骆驼背上拿来一个袋子,正要往出掏东西,却被陆坚拦住了,“时间还早着呢,我们一点也不饿,回去吃吧。” “我们哥几个商量过了,今天决定到山下举行一个正式的祭祖仪式,同时也把藏在心中的秘密告诉你。”包力德特意解释了一番,又是征求陆坚的意见,“如果不太饿,索性就先去拜祖,回去不妨再来个一醉方休。” 陆坚欣然同意,拉起海明和英达上了汽车,跟随驼队穿过松软的沙地,朝着五灵山的方向进发。到了山脚下,把汽车和骆驼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在包力德的率领下径直来到一块平整的石头跟前,拿出贡品摆放在上面,一字排开齐刷刷跪了下来。 “列祖列宗在上,最近有一股邪恶势力踏上了这片净土。他们横行霸道,殴打我兄弟,抢夺我骆驼,损毁我毡房……幸亏陆坚和海明兄弟行侠仗义,嫉恶如仇,不顾个人安危,一次又一次击退了他们的来犯,保护了我兄弟的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也保护了这块圣地。把他们带到这里来,是想告诉列祖列宗,我们要结拜为生死兄弟,从此以后同生死共命运,与恶势力作坚决的斗争,以维护我们这个家族的尊严不受侵犯!”包力德神情肃穆,态度虔诚,说罢带领众人磕了三头。 “列祖列宗在上,有幸踏上这片圣地,承蒙各位兄弟的信赖,也被前辈的事迹所感动,晚辈在此庄严宣誓:从今天起,我们也是你们家族的一员,与兄弟们精诚团结,同仇敌忾,坚决阻止邪恶势力的侵扰,彻底粉碎他们的一切阴谋诡计,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这块圣地的纯洁和前辈的尊严!”陆坚深深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说罢带领众人又磕了三头。 “列祖列宗在上,陆坚正是我等待的那个男人,等了千年,今天终于相见,愿列祖列宗保佑我们白头偕老!”正要起身,英达却朝前挪了挪,因激动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众人闻言一震,看了英达又看陆坚,丈二和尚摸不着了头脑。 “英达说得对,我们已私定终身……”陆坚耳热脸燥,却有意识地镇定下来,勇敢地挑明了和英达的关系。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绽开了惊喜的笑脸。 “当然好,我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一阵沉默后,包力德乐见其成地又看向陆坚。 众人也都回过神,纷纷表示祝贺。 “陆哥,终身大事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未免太草率了吧!”海明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陆坚,对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陆坚生硬一笑,心中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虽说快了点,对多数人而言有点突然,却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而且已经私定了终身,在这种场合下,也就没必要有所隐瞒,倒不如公之于众,心里也就踏实了。 因此,他很快淡定下来,主动拉起英达朝前挪了几步,比肩而跪,给祖先又磕了三头,许下心愿。 众人也都镇静下来,开始下一个仪式---上香。一时间香篆袅袅,周围的气氛更加庄严肃穆,也给整个五灵山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我现在就告诉你,秘密在这碗里。你能看到吗?”所有的仪式完成之后,包力德拿出一只银碗放在石头上,给碗里倒满水,对着陆坚神秘兮兮地说道。 “不就是一碗水,有什么秘密?”陆坚好奇地朝着碗里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这样当然什么也看不见,换个角度就会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包力德说罢,做了个示范。 “看见了,是张人脸……”陆坚侧着头一看,平静的水面上果然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影子。 “这就是从大漠深处逃出来的那个男孩。”包力德点着头,又指向五灵山,“真正的秘密不在碗里,而在那边。看见山上那块白色的石壁吗?这张脸正是从那里反射过来的,秘密都隐藏在那里。” 顺着包力德的手指看去,半山腰果然有块白色的石壁,却终究没能看到碗里的那张人脸。陆坚心中纳闷,很想知道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不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既然要揭开这个秘密,包力德也就不再隐瞒,带着陆坚朝山上爬去。 乳白色的石壁坐落在半山腰,距地面垂直高度不过二三十米,可是要爬上去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沉积岩经过风化形成了一层层高低不等的台阶,每上一阶都很吃力。 爬到那里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顾不上喘口气,陆坚迫不及待地察看了一番这面石壁,希望能够找到碗里所看到的那张人脸。 可是巨大的石面平整光滑,洁白无瑕,没有任何图形。 “别看了,石壁上什么也没有,那张脸是从这石壁的下面反射过去的。”包力德见状,连忙解释。 尽管觉得不可思议,陆坚也仔细察看了一番,发现石壁下面平放着一块石板,同样平整光滑,却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 “所有秘密都在这石板的下面,就连我也没有研究透彻,你就更是无法理解了。来吧,我们把这块石板移开。”包力德说着动手挪动石板,两人费了很大劲才移开,下面露出了个一米见方的洞口,一阵冷风呼呼吹出。 “好了,我们这就下去。”包力德喘口气,率先跳了下去。 望着黑漆漆阴森诡谲的洞口,陆坚不禁吸了口凉气。 他伸长脖子朝里瞅了瞅,小心翼翼地跳下去,躬着腰探着步子正要往里走,黑暗处豁然亮起几盏油灯。 借助昏暗的灯光,终于看了个清楚。 这是个近似圆形的拱顶石洞,同样用石片垒成。四周的地面上摆放着许多大小不等的石板,石板上面又竖立着看似经过了打磨的石片。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山洞而已。 “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包力德端起一盏油灯来到石洞正面,指着一块大石板让陆坚看,“这就是那个男孩,我们最早的祖先灵位,上面的形象和碗里看到的一样不?” 陆坚仔细看去,大吃一惊。石板上面雕刻着一个十分精美的男孩头像,尤其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好像在转动,与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凝神注视着,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搞不明白,总认为我们祖先的灵魂不灭,时刻在注视着我们。据说只有坚守他遗志的后人,才能在碗里看到这个形象。你能看到,证明他已经接纳了你。这是最好的解释,明白不?那些竖立着的石片是我们列祖列宗的灵位,有时候他们的形象也可以在碗里显现。”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对这座山如此崇拜的原因,的确非常圣神!”陆坚恍然大悟,肃然起敬。 “这还不是真正的秘密,真正的秘密在这里。”犹豫片刻,包力德拉着陆坚来到另一块大石板前面,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能看懂上面的图形吗?” 陆坚蹲下来看了又看,却没发现任何图形,一脸困惑地直是摇头。包力德笑了笑,拿起随身带着的水壶,泼上水用手抹了抹,直至整个石面都湿了,便浮现出了一个图形。 “好像一幅地图。”陆坚定睛一看,惊诧不已。 “对,正是一幅地图。”包力德微微一振,颇为动情,“这正是传说中梦幻山谷的结构图,只有带上这张地图进去才不会迷路。那个圆圈就是藏宝的地方。” “看来,梦幻山谷和那批宝藏是真实存在的!”陆坚呃了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你再来看这个。”包力德拉着陆坚又来到了另外一块石板跟前,同样泼上了水,直至现出图形,却直是咂嘴,“这是通往迷宫的地图,可惜只有一半,另一半被劫匪夺去了,所以就无法确定迷宫确切的位置……” 陆坚叹了口气,不免感到遗憾。 “据说,地图当初是绘在一块完整的羊皮上。为了安全起见,老祖宗把它撕成了两半,分别缝在两个男孩的衣服里,其中一个男孩被劫匪抓住,地图也就被夺去了。好在另一个男孩,也就是我们的祖先,不但带出了另一半,还带出了迷宫结构图。后来,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才开辟出这样的一个山洞,把地图用这样特殊的方式保存了下来,并作为祖先灵魂的安息地供后人世代祭奠瞻仰。”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千百年来不断有人铤而走险进入大漠深处,只为寻找那批宝藏的原因。”陆坚点着头,眼睛一亮,“如果杜天应拿着另一半,我们定会把它夺过来!” “即便他真拿着地图的另一半,夺过来恐怕也不容易。我最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怀疑我们的这个秘密,那样我们就真正遇到了麻烦!”包力德轻叹一声,脸上挂满了忧虑的神色。 “我想不可能,大可不必多虑。” “好了,所有的秘密我都告诉了你,这回你该明白了吧?” “大哥,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我就更是责无旁贷,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卫五灵山免遭坏人侵扰!” “多亏了你,不然他们更是有恃无恐,无法无天,这里恐怕早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甚至会把我们统统杀掉。”说到这里,包力德朝陆坚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其实我给你们也添了不少麻烦,很多时候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严格地说,是我连累了你们。”陆坚脸上掠过一丝愧色,却放射拿着坚毅的目光,“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已别无选择,只能跟他们斗争到底。当然,硬拼不是长远之计,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讲究策略。” “硬拼的话我们早晚会吃亏,应该讲究点策略。既然我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了你,也就不必回避什么,我们应该很好地合计一下。你见多识广,不妨研究一下这两张地图。如果能找到其中的奥秘,也许能找到那批宝藏,以免落入坏人之手,这也正是祖先的遗愿。” “虽说祖先留下的遗产,严格地讲是国家宝藏,我们谁也无权占有,更不能落入坏人之手。” “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得不到地图的另一半,莫说宝藏,恐怕连梦幻山谷也找不到,只能存在于想象中。” “从地图上看,进入梦幻山谷的路线一直向西北延伸。可是到了这里就断了,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在大漠深处,途中没有任何参照物,要想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山谷确实不是一件易事。即便这样,我们也应该尝试一下,至少打探到杜天应的真实意图,一旦发现他冲着宝藏来,就坚决制止。” “杜天应的目标正是大漠深处,听说要建许多据点,步步为营,说明他手里很可能拿着地图的另一半,目的就是设法找到宝藏。” “不过,没有地图的这一半,他们很难找到准确的路线,等于盲目行动。即便真的找到了梦幻山谷,手里没有山谷结构图,就找不到藏宝的确切位置,进去也会出不来。依我看,不如放他们进去,那样我们就会变被动为主动,也就能够摸清楚杜天应的真实意图。如果他正是冲着宝藏来,而且手里拿着地图的另一半,不就等于为我们带路嘛。” “放他们进去当然可以,只是担心他们一旦占领了这座山,弄不好会发现这个山洞,到时候老祖宗真就遭殃了。” “其实杜天应对这个山头并不感兴趣,而是看中了地形,想把总部建在这里,到时候他就可以坐镇指挥,手下人也就可以倾巢而出,深入到沙漠深处。当他们的人全部过去后,我们就把着座山夺回来,把他们统统困死在大漠深处。” “他们人多势众,恐怕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那样等于引狼入室,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大哥不必多虑,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没什么可怕,有我一个就能对付。再说了,我们也可以不断壮大自己,回去后我就教你们武功,到时候不就都能上阵了嘛!” “对,外面没有了他们的人,我们就可以自由出入,万不得已能招兵买马。” 包力德茅塞顿开,拉着陆坚爬出了洞外,盖好洞口,见众人正围坐在山下的沙地上说笑,看上去好不惬意,于是沿着台阶朝山顶爬去。 此刻风已停息,空气透明度极高,视野十分开阔,肉眼就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依据地图上标示的方向,极目眺望,包力德指着西面茫茫沙海,又是讲述起来:越往西,沙子越厚,骆驼走起来都很吃力,汽车恐怕更是寸步难行。 地图上标出的路线就在那些沙丘之间,距离这里不过一百多里。 再往西有个戈壁滩,面积不大,是个南北走向的狭长地带,宽度也就十来里。 戈壁滩的对面又是茫茫大沙丘,有许多一模一样的入口,不知道哪个是通往梦幻山谷的,很容易迷失方向。 “或许我们捡奇石去的正是那个戈壁滩,那边地形很奇特,尤其对面,看去给人一种特别神秘的感觉,而且我们看见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现象。接近中午时分,刚才还是风和日丽,突然间刮起沙尘暴,黑压压像一堵幕墙从西面推进过来,沙幕上面竟然浮现出一个古代战争的场面,战马奔腾,刀光剑影,十分惨烈,太奇怪了!”陆坚这才想起那天所发生的惊人一幕,特意描述了一番。 “有这事?”包力德愕然吸了口气,联想起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我们曾经去过那里,也觉得神秘。即便有时穿过戈壁滩进入沙丘地带,也不敢走得多远,生怕进去出不来。即使大白天,沙丘中间也能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特别恐怖!” “如果杜天应的人已经找到了那个戈壁滩,必定会在那里设立据点。就算他手里拿着另外一半地图,里面早已沧海桑田面目全非,未必能找到正确的路线,要是遇上沙尘暴就会迷失方向,等于送死。” “那样的话,我们更应该放心,不怕死他们就进来!” “喂,下来吧---我们饿了---”正说着,忽听得山下有人大声呼唤,陆坚和包力德这才回过神,赶紧下山。 11.杜老板设下伏击圈 陆教头操练格斗术 出了山豁口,需要处理掉路上留下的痕迹,因此行进的速度很慢,直至日头偏西才回到驻地。 “大早宰的羊,煮了一上午,正合陆坚和海明的口味。”刚坐定,白音就端上了热气腾腾的手把肉。 “今天心情好,不妨再来个一醉方休。这是保存了多年的老酒,一直没舍得喝,就等你呢。”包力德急忙搬来一坛酒,毫不犹豫地打开盖,醇香顿时弥漫了整个空间。 “喝酒可以,但不能喝醉,酒后更不能乱跑,不要因为喝酒误了大事!”陆坚当即来了激情,但还是提出了一个先决条件。 “那天要不是喝多,就不可能那么鲁莽,顶多教训他们几句,也不至于打起来,应该吸取教训。” “大哥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动辄横眉竖眼,谁受得了!” “是是是,应该反省,应该反省。那天对你挥出大棒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不可能真的打你。”包力德点着头诚恳接受批评,一脸歉意地看向陆坚。 “不谈这个了,我们还是喝酒吧。”陆坚话锋一转,拿起手把羊肉大口吃起来。众人也都纷纷动手,随后频频举杯,很快掀起了高潮。 “你们喝着,我该出去放哨了。你们要适可而止,不能喝多了。尤其陆坚,万一他们寻找过来还需要你来对付。”抓紧时间吃了几块肉,喝了碗奶茶,英达朝陆坚递了个眼色,又特意提醒了一句,钻出毡房爬上前面的大沙堆观察起来。 任凭毡房里如何热闹,她都不屑一顾,皱起眉头,流露出几许厌烦的神色。她之所以主动出来放哨,其实为了躲避。 倒不是反对喝酒,而是不适应那种场合,坐在那里简直活受罪,不如静下心来想点别的。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想起来依然激动不已。 因此她脸上始终荡漾着甜蜜的微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东南方向的入口处,良久却也不见异动,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 苏台,杜天应驻地。 “养活你有啥用?怎么不说话?威风哪儿去了?”杜天应气得脸色煞白,青筋暴跳,怒视着蹲在门口瑟瑟发抖的龙德魁,大声责骂,“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稳准狠一刀结束了那小子的性命就算完成任务。你倒好,屎壳郎踢飞脚想露一露黑蹄子,结果怎样?被剃掉胡子是人家手下留情,不然你的脑袋早喂狼了……你的脑袋值几文钱,耽误了我的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大意失荆州!大哥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龙德魁追悔莫及,无地自容,捂着半张脸吭哧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只想挽回局面。 “我给你多好的机会,就那么简单,干得漂亮我能亏待你吗?你却不懂得珍惜。陆坚什么人,武艺高强,头脑灵活,不像你那么教条。难道他会伸长脖子等着你去砍头吗?”杜天应冷哼一声,表现得无比失望。 “大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便豁出命,我也要……”龙德魁攥紧拳头捶打得胸腹砰砰响,苦苦哀求。 “再给你一次机会难道就不会出错吗?回去反省一下,过会儿再来见我。”杜天应踱来踱去,不耐烦地扬了扬手。 龙德魁哀叹一声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悻悻然离去。杜天应则回到座位上,久久注视着门外,揉着腮帮子陷入了沉思。 做梦也没想到,无论白道黑道他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对手,江湖上许多大老都要让他三分。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无名之辈挡住了去路,搞得他焦头烂额,成何体统! 越想越觉得窝囊,拳头重重击在茶几上,震得水杯几乎跳了起来。直至有人进来,他才回过神,抬头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进来的人居然是龙德魁,只见他的胡子已全都剃掉,衣服和鞋子也换成了迷彩服,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俨然是个愣头小伙子。 “我一直以为您多大年纪了,没想到是个毛头小子。这不挺好,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样子。你看人家陆坚,板寸头多精神。留把大胡子就能证明你有本事吗?”端详了好一阵,杜天应忍不住笑了,调侃的话语中不乏激励的意味。 龙德魁大气也不敢出,只有诺诺点头。 “依我看,陆坚的功夫远在你之上,公平较量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年轻人,不服不行啊!我倒要问问,当时你死了还是活着,怎么轻易就被剃掉了胡子呢?”杜天应显然不认可龙德魁的武功,倒是对被剃掉胡子颇感兴趣。 “陆坚不守武林规矩,使用旁门左道伤人……”龙德愧一脸愧色,吞吞吐吐,“我……我也不知道他……他采取了什么妖术,一刀劈下去就……就把我的胡子给剃去了一半。” “什么旁门左道,我倒觉你就像唐吉可德。什么年代了,又不是比武,简直太可笑了!”杜天应又挖苦了几句,显得很不耐烦,“好了,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能除掉那小子?” “这个……”龙德魁搔着光头转动着眼球,动起了脑筋,“神不知鬼不觉凑到他跟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就给他一刀……” “那不就是郎一刀的做法。他出手够麻利,结果还是被人家察觉了。要不是陆坚手下留情,他的小命早没了。有了那次教训,陆坚警惕性会更高,哪会让你轻易靠近。”杜天应轻嗤一声,使劲摇了摇头。 “他一定还会出现在山豁口的地方,或者那座山头的附近,我们提前埋伏在那里,耐心地等待……”龙德魁搜肠刮肚地寻思着,突然眼睛一亮。 “他三天五天不出现,你就一直等着吗?要知道,我的时间有限,不想跟他打持久战。”杜天应说着,走到保险柜跟前,咔哒咔哒转动了几下,打开门从里面拿出个红布包,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看着红布包,龙德魁当即愣了神。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杜天应吐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的微笑。 龙德魁哆嗦着手拿起来一摸,心头嘎登一下。 与此同时,陆坚和包力德兄弟正喝得尽兴,直到日头西沉,依然不可开交,不见分晓。英达在外面放哨,期间回来两次,督促他们快点结束却无果,见一个个东倒西歪,语无伦次,丑态百出,终于忍无可忍,一把从包力德手里夺过酒杯,嗔怒道:“有你们这样喝酒的吗?整整喝了一下午,每人平均都快一斤了,喝死了才肯罢休吗?” “小妹,你……你别拿走酒杯,我……我们还没……没喝好!”包力德摇晃着身子,醉眼迷离地抬头看了看,大着舌头竭力解释,“我……我跟……陆坚商……商量好的,要来个一……一醉方休……” “喝到什么程度才算一醉方休?话都说不清楚了,还不算一醉方休吗?”英达非但不肯还回酒杯,反而提高了嗓门,“杜天应的人正朝这边来了!” 此言一出,喝进肚里的酒顿时蒸发了一半,众人不知所措地慌了神。相对而言,陆坚的状态比较好,除了头晕目眩,头脑十分清醒。他立马猜出英达的用意,心领神会地呃了一声,起身道:“你们都别动,我出去察看一下。”说罢,拉起英达钻出毡房,疾步朝南奔去。 绕过大沙堆,来到驻地旧址,英达忍不住咯咯而笑。 “我知道你在吓唬人。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喝酒太纠缠,我早坚持不住了,却无法脱身!”陆坚点着头,表示赞赏。 “尤其大哥,什么时候把人喝得爬下才肯罢休,谁受得了!他那毛病如果不该,早晚会吃大亏。” “我知道,草原牧民都这样,沿袭了千百年马背文化的一部分,是热情好客的表现。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最好有所节制,以免耽误了大事或者酿成严重的后果。” “即使耽误不了大事,酿不成严重后果,也会喝坏身体。必须限制喝量,绝对不能喝到这种程度!” “草原汉子热情豪爽,何况又是酒逢知己。” “只要我在场,就不容许你们这样,否则我立马离开这里!” “那好,既然你这样认为,我全力支持。” 说着,两人奋力爬上了前面的沙丘。 此刻太阳正好钻进了西天边的云层里,半个天空都燃烧起来,云缝喷射着一束束耶稣光,将西面沙丘渲染得瑰丽绚烂。 陆坚却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有意识提高警觉,举起望远镜十分专注地观察起来。 “别看了,跟我说说话吧。”英达见状,一把夺过了望远镜。 “越是这种情况,越应该高度戒备,万万不可麻痹大意,小心他们搞突袭。”陆坚无奈地咂着嘴,特别强调。 “整整一个下午,瞅得我眼睛酸困,连个鬼影也没看见,他们肯定不进来了。”英达则不以为然,还要说什么,陆坚却惊呼起来,“快看,他们进来了。” 以为是在吓唬人,英达不慌不忙地举起望远镜,顺着陆坚的手指一看,果然有一驼队从东边进来,径直朝西奔去,这才引起了她高度的重视,瞪大眼睛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匹骆驼,五个人……” 陆坚接过望远镜,目视着驼队一直抵达了山豁口附近,好像放下什么东西又原路返回。直至抵达了最近处才看清楚,依旧五匹骆驼,却成了三个人,说明其中两个人留在豁口处。这是要干什么? “会不会设下了埋伏?”英达不假思索地脱口道。 “有可能。”陆坚点了点头,却依然感到疑惑,“既然设下埋伏,为什么只留下两个人?” “为了不暴露目标,人越少越好。无非想搞偷袭,或者设下陷阱,或者使用什么暗器……” “设埋伏无非是想暗地里下毒手,难不成还会背后捅刀子?至于暗器,不可能是飞镖或者毒箭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枪。” “为了除掉你,杜天应绞尽脑汁,不择手段,不排除用枪来对付你,所以你得倍加小心!”英达微微打了个寒颤,又是特别提醒。 “别忘了,我是特殊兵出生,玩枪是拿手活,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无论长枪短枪还是轻重机枪,都玩得出神入化。如果他们真的拿着枪,我就夺过来。”提起枪,陆坚格外兴奋,跃跃欲试。 “无论你如何会玩枪,毕竟血肉之躯,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我看还是避一避,量他们也耐不过三天。”英达却摇着头,一脸忌惮的神色。 “对了,我有一件防弹衣和钢盔……”陆坚沉吟片刻,眼睛一亮。 “防弹衣也不是无懈可击,埋伏下来的一定是高明的狙击手,你稍微一动,啪一声,打你左眼不打你右眼。”英达伸出拇指食指做了个瞄准的动作,拉起陆坚下了沙丘,径直朝毡房走去。到了门口,听得鸦雀无声,推开门一看,里面黑灯瞎火。以为都睡着了,打开手电一照居然空无一人。两人很纳闷,慌忙围着毡房四处寻找,一面抑制着声音呼唤,“包力德大哥,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这儿----”一连呼唤了几声,东北不远处才传来了回应。 循声走到几棵胡杨树跟前一看,几个人正围坐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两人见状大为诧异。 “听说杜天应的人进来了,你们出去又这么长时间,我们不敢呆在毡房里,生怕他们来偷袭,就躲了起来。情况怎么样?他们去了哪儿?”包力德压低着声音特意解释,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这就对了,尤其喝多了酒之后,不但不能乱跑,而且要高度警戒,最好躲起来,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陆坚非但不觉得可笑,反而严肃认真,表示赞赏。 “对,吃一堑长一智。”包力德吹着胡子,颇为得意。 “他们肯定不会找到这边来,我们回吧。” 众人这才放松警惕,纷纷起身回到毡房,围着昏暗的油灯坐下来,一面喝茶,一面议论。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杜天应绝对不肯善罢甘休,会变本加厉地进行报复,直至把我们赶尽杀绝,真正的恶斗还在后头。因此,我决定当你们的教练,不妨来个魔鬼式训练。只有尽快提高你们的战斗力,才能有效与杜天应一伙做坚决的斗争。”看着东倒西歪的包力德兄弟,陆坚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众兄弟纷纷打起精神,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和极大的热情。 “要想练出真功夫,就必须彻底戒酒。”英达接过话题,顺势提出了一个近乎苛刻的要求。 “我们又不是天天烂醉如泥,偶然喝一顿,也是为了提振士气嘛!”包力德并不认同,竭力辩解。 紧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都持这种观点,好像离开酒什么也干不成,更甭说与杜天应一伙做斗争。然后朝陆坚看去,直等着他的表态。 “你们都看到了,我也喜欢喝酒。可是现在情况特殊,尤其在训练期间,最好不要喝酒,其中的道理想必大家都清楚。所以,英达的要求并不过份,希望大家都能克制一下。等彻底战胜了杜天应,我们每天大醉也无妨。”陆坚可谓语重心长,众人都心服口服。看时候不早了,他拉起海就朝汽车走去。 “外面不冷,我们在旁边搭顶帐篷,干脆让英达在车厢里休息。”走着走着,海明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是啊,我早有这想法。”虽说同族兄妹,英达跟几个臭男人挤在一起很不方便,只是怕海明受不了委屈才不好意思说出来。既然海明主动提出,何乐而不为。陆坚十分感激,也很动容,“你跟着我吃苦受累,难为你了。那就咬紧牙关再坚持几天,等外面安全了,你就回家吧。” “每天有肉吃有酒喝,能算吃苦受累吗?再说,我不会撂下你走了。”海明淡然一笑,开始张罗着搭帐篷。 找来几根树干先搭起架子,把从五灵山下拿来的毡子披在上面,再把地毯铺在地上,然后从车上拿来两件棉大衣当被子,一个舒适的帐篷很快就建成了。 两人舒舒服服躺下来,却没有睡意,又说了一会儿话,直至听得陆坚嗓子眼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海明才停止说话,却又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出来好多天,没想到过起了这一种生活。远离人类社会,却不觉得孤独寂寞,担惊受怕的同时充满了无限的乐趣。 起初,他一会儿也呆不下去,简直快憋疯了,对陆坚的做法很不解,觉得他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逐渐地,被那几个牧民的淳朴善良所感动,对杜天应恃强凌弱横行霸道的行径深恶痛绝,也就对陆坚伸张正义、嫉恶如仇的精神产生了由衷的敬意,也就发自内心喜欢上了这里,也适应了这种生活。 与此同时,英达也久久未能入眠。此刻她心情非常矛盾,想了很多。 转眼间一个星期就要过去了,理所当然应该回去上班。 可是没想到碰上了这种事情,更加出乎预料的是遇到了陆坚,并且很快坠入了爱河,如今两个人已经达到了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程度,岂能忍心离去。 这样想着,感觉陆坚就在身边,她的心里也就踏实了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总而言之,这一夜还算平静,大家都想了许多。即使陆坚也做了不少梦,十有八九跟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有关。 觉得有些事情迫在眉睫,因此不等天亮他就醒了,迟疑片刻悄然爬起来,蹑手蹑脚来到汽车跟前,帖耳听了听,感觉没什么动静,便漫无目的地朝南走去。 刚走出不远,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他正要反抗,听得背后响起了咕咕的笑声,才长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会早起,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英达缓缓松开手,站在陆坚的对面,声音压得极低。 陆坚闻言一乐,携着她的手爬上沙丘观察起来。 直至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那边依然没有异动,便回到毡房,和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吃早餐。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大家看上去非但没有了酒意,反而精神焕发,陆坚非常满意,没等咽下了最后一口饭,迫不及待地从汽车上抱来一捆缴获的大刀,呼啦扔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不禁都愣住了。 “这些刀的质量不错,一共六把,正好每人一把。从今天开始,我来操练你们。当然会很累,但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不受践踏,相信大家都能克苦训练。” 听了陆坚的话大家倍受鼓舞,看着一把把锋利的大刀,却抓耳挠腮依然愣着神。 “恐怕你还不知道,除了我,在座的起码还有两位当过兵,知道什么叫纪律,什么叫刻苦训练,即使魔鬼式的训练我们也不怕,你就放开手脚操练吧!”包力德赶忙回过神,语气格外坚定。 参加训练的队伍中,显然不包括海明和英达。 海明觉得自己不是舞枪弄棒的料,也就没有异议;英达则认为自己有一定的武术基础,坚决要求加入。 陆坚只好解释,一方面怕英达吃不消,另一方面让海明独自站岗放哨又不放心,所以只能这样安排。英达虽不满意,为了海明,也就没再争取。 “反正海明和我经常在一起,想学以后有的是机会。至于英达,有一定的基础,想学抽空也可以参加训练。”陆坚特意又解释安慰了一番,直至英达高高兴兴地拉起海明去站岗放哨,便掏出一张纸,和大家一起开始制定训练计划,“由于时间仓促,我们先练拳脚和棍棒,然后再练刀法。主要是掌握基本要领,学以致用,以实战为目的。在时间上这样安排:每天五点开始练,七点吃早餐,八点继续练,十二点休息。下午两点接着练,直到六点。吃过晚饭是自由训练时间。你们看可行吗?” “虽然我快六十岁了,也能坚持到底,更甭说他们这些年轻人。”包力德信心满满,其余人也都表达了坚定的决心。 陆坚很满意,于是就让大家分头做准备。自己换上沙漠迷彩服,脚蹬高腰靴,俨然是一副军人的形象。包力德兄弟则穿上花花绿绿的博克服,头上还扎上红布条,也很威风。 “我们的这身服装是用来唬人的,其实一点也不实用。夏天太热不说,在这沙漠里很扎眼,有机会的话,出去也采购一套迷彩服。”包力德不好意思地看了自己又看兄弟们,显然对这样的装束不太满意。 陆坚淡然而笑,不置可否,带领大家来到毡房后面平地上,训练正式开始。 而在西南方向山豁口附近的一道沙沟里,果然埋伏着两个人,他们裹着棉大衣,上面披着一大堆的蓬蒿,除非到了近处,很难被发现。 整整一宿,两个人蜷缩在那里,尽管十分困倦,却也不敢睡觉。 倒不是担心陆坚会来,而是害怕遭到野狼的攻击。因此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每当听到狼嗥吓得直冒冷汗,倍受煎熬。这两个人正是龙德魁和他的助手云海。 云海也就不到二十岁,瘦猴一般,没一点武功,纯粹来作陪。 “龙哥,谁出的这馊主意?如果三天三夜等不到陆坚,恐怕我们就被狼吃掉了。”云海显得很无奈,显然带着调侃的意味。 “难道我愿意这样吗?都是杜老板的主意,他想得也太天真了。我又不敢反对,只能无条件服从。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不然人家凭什么白养活我们。我知道,陆坚时不时会过来,只要他一出现,啪啪两下就算完成任务。”龙德魁说着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山豁口的方向。 “有你一个不就行了,干吗还要拉上我?听说陆坚有神功,没准还会算卦,知道我们在这里,知道你拿着枪,怎么会贸然过来了呢?或者,在你疏忽大意的时候,他会突然夺了你的枪。那样不但是你,连我也会一命呜呼。” “反正豁出去了,不成功变成仁,否则怎么在江湖上混。” “原来你是拉我做垫背,有了功劳归你,倒霉的事给我。” “云海,我只是发点牢骚,你怎么当真了!杜总亲口跟我说,完成任务就给我们一笔报酬,咱们俩二一添作五,你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有了那笔钱保证能娶个好媳妇。” “我是逗你呢,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我也能坚持,反正有吃有喝,怕什么?”云海旋即又高兴起来,掏出香烟递上一支,自己叼上一支。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手,不然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喽!”龙德辉颤抖着手点上香烟,猛吸两口,重重吐出一团烟雾。 “陆坚啊陆坚,你快出来吧,要不你死,要不我死,看来你我只能活一个。”不知不觉太阳已爬上山顶,龙德魁嘟囔着提高了警戒,环顾着山豁口的周围。 “龙哥,别说晦气话!”云海不爱听,坚决予以纠正,“最好陆坚从此再也不会出现,那样我们就不用冒生命危险。”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说穿了,我跟你一样,也是混口饭吃,没想到摊上了这么大的事,真他妈倒霉!我想好了,或者葬身沙海,或者挣上一笔钱走人,反正不想过这种生活。”龙德魁咂着嘴,使劲捻灭了烟蒂。 “杜老板说话算数吗?我干了半年,至今没拿到一分,别让他给忽悠了。”云海想了想,表示怀疑。 “不会的。”龙德魁使劲摇着头,又是安慰,“杜老板有的是钱,他之所以要押你们半年工资,主要是想留住人,都走了谁替他干活?这事我可以担保,你尽管放心!” 12.江女士突袭抓小三 周管家组织进大漠 “文静,快起来,有人来了!”杜天应身穿睡衣趿着拖鞋,在扔满袜子裤头乳罩的花地毯上踱来踱去,忽听得有人敲门,慌忙踢了一下身边的大红被子。 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打着玫瑰色指甲油的小脚迅速缩了进去,整个身躯微微蜷缩起来,肥硕的臀部将被子托出一条优美的曲线,头蒙得更严了。 杜天应皱着眉头又喊了一声,却依然没有动静,当即来了火气,抓住被子一角猛然揭起,雪白的胴体顿时裸露在外面。 “杜哥,让我再睡会儿好不好!”文静睡眼迷离,急忙捂住羞处。 “人在外面等着,快起来!”杜天应伸手在嫩白光滑的肥腚上轻轻拍了一下,从地毯上捡起内衣乳罩扔了过去。 “折腾人半夜,又不让人睡个饱觉,还让人活吗?!”文静嘟起嘴,揉着细长的眼睛,嗲声抱怨。 “我的姑奶奶,外面人等着,肯定有急事,一会儿再睡不行吗?”杜天应咂着嘴,轻声央求起来,“太阳老高了,也该吃早点了!”说着抓住文静的一支胳膊使劲往起拉。 “不就是周正东,手下人谁不知道你我的关系,怕什么?!”文静不情愿地坐起来,嘟哝着,开始穿衣服。 杜天应这才松口气,不慌不忙回到椅子上,脸上荡起一抹淫笑。直等文静穿好衣服,他才漫不经心地走到门口,丫开门探出头朝外看去。 周正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直至得到应允才探头探脑地躬身钻进去,一双黑亮的小眼睛直勾勾朝着正在梳洗打扮的文静看去,心里怪痒痒的。 事实上,他已从门缝偷窥了这位大美人的玉体,尤其那个部位看得最清楚,让这个从未接触过女人的童男子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即便死了也值得。 但他毕竟是最有自控力的男人,何况眼前这位大美人是主子的姘头,他更不敢有非分之想。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他之所以还没找女人,不是因为丑,也不是因为穷,一则自认为还小;二则没遇到中意的姑娘;更重要的是他有远大理想,不想过早被家庭拖累。 “情况怎么样?”直至听到杜天应的发问,周正东才回过神,哈着腰赶忙回话,“陆坚好像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整整等了三天三夜,连个鬼影也没看见。” “他能躲到哪里?”杜天应呃了一声,脸上泛起一抹疑云,“不会是龙德魁又失手了吧?” “三天里他们两个恪尽职守,夜里冻得要死,白天像钻进烤箱,吃不好睡不着,加上心急如焚,唇舌干裂满嘴火泡,眼睛熬得通红,实在坚持不住了。”周正东和龙德魁关系不错,说出这话显然是替他求情。 “三天三夜过去了,连个影子也没看见,那小子不会偷偷逃出去了吧?既然这样,就让他们回来吧。”思量片刻,杜天应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他们。”周正东诺诺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却被主人喊住了,“不就是个陆坚,不能再跟他周旋了。请坐,咱们合计一下,可行的话下午开始行动。” 在杜天应眼里,周正东不但忠诚,也算个智多星,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同他商量。 既然得到如此信任,凡事他都要大动脑筋,出的主意多数让主人满意,因此公司里一呆就是五六年,从一名不起眼的打杂工,很快爬到了相当于部门经理的位置。 尤其来到苏台后,杜天应心中没底,全靠他出谋划策,才逐渐站稳了脚跟。 下一步要向大漠深处进发,更是一天也离不开他。 “先设置四个据点,入口处一个作为放哨点,总部建在那座山下,西面再设置两个驿站。”杜天应拿出纸和笔,画出一个草图,郑重其事地和周正东商量起来。 “如果总部建在那座山下,就等变成活靶子,应该建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朝西也不能只设两个驿站,应该多设置几个。步步为营,直达目的地。”虽然不清楚杜天应的真实意图,周正东还是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杜天应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在哪里,显然在摸索中前进,心中依然没底。 更何况,陆坚和那几个牧民一定还在附近,随时都会出来添乱,更应该制定出一套完整而且行之有效的行动计划。 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否则将功亏一篑,酿成千古遗憾。 经过慎重考虑,他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并做了补充说明: 将行动线路用密集的点连接起来,就可以相互照应,快捷地传递信息;可以有效地防止人为破坏和干扰,也能抵御恶略的自然环境,不至于像传说的那样进去就出不来。只是现有人手不够,不能继续向前推进,需要再调一批人过来。 “现在需要巩固从入口到戈壁滩的这一段路线,如果继续深入推进,只能多调些人过来。”周正东说着就在纸上画了起来,直至大致确定了几个据点的具体位置,便起身告辞,“我准备去,下午就可以搬运材料。您还有什么吩咐?” “先简陋点,建起来要有人看守,千万不能让人放火烧了。去吧,趁天气好抓紧时间,我这就联系调动人手和物资。”杜天应扬了扬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那德行,你怎么会相信他!”文静长松一口气,一脸嗔怒地坐在杜天应身边,耳鬓厮磨却牢骚满腹,“不在城里呆着,到这鬼地方来,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往沙漠里钻,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懂啥!”杜天应点上一支烟,故意朝文静的脸上吹了口烟雾,“我不这样拼命干,怎么养活你!” “杜哥,你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去?我在这里水土不服,舌头上都起泡了,肚子也涨……还有,你摸摸我的脸,起皮癣了……”文静拿起杜天应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嘟着嘴又撒起了娇,“我回去又不是不来了。躲过春天,夏天再来不行吗?” “我的姑奶奶,你就知道跟我要钱,怎么一点也不体谅我,难道你能忍心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吗?不是说好的你要陪着我嘛!等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到时候我不但给你买辆宝马,还要为你购置一栋别墅,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杜天应说着就把文静拥进怀里,手在两腿之间摸来摸去,满脸淫笑,尽情地回味。 “你不就是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一块破羊皮上嘛!看上去也有点年头了,上面画着的不会是传说中的藏宝图吧?”文静带着调侃的语气不经意说出这话,杜天应听了却如同一块大石头重重砸在心头上,愕然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睡着的时候,恍惚中看见你手里拿着一块剃掉毛的破羊皮,肯定是在梦中……难道真有这事?”见杜天应如此认真,文静立马意识到自己失口了,连忙纠正。 “你一定是梦中看见的,我怎么可能拿着一块破羊皮呢?”杜天应唔了一声,不禁陷入了沉思。 “就是在梦中看到的嘛!”文静肯定地点着头,又坐回到杜天应的怀里,莺声燕语百般柔情,杜天应也无动于衷。她不免有些慌张,抬手拽住他的耳朵,满脸嗔怒,几乎要哭了。 “我现在压力很大,正在琢磨下一步的工作。”杜天应缓缓回过神,若有所思地喃喃着,突然眼睛一亮,“我答应今天请你吃肉饼,差点忘了。快去准备一下,我们这就走。” 文静顿时心花怒放,搂住杜天应的脖子,在他脸上烙下一个血色的唇印,蹦蹦跳跳准备去了。 少顷,两人手牵手走出毡房,不慌不忙上了停在门口的白色越野车。 随着一阵轰隆声,拖着沙尘一溜烟朝苏台驶去,最后在一家不大的饭馆门口停下,款步走了进去。 “杜老板,想吃点什么?”一位伶牙俐齿的姑娘迎上前,笑吟吟问道。 “先来两个炒菜,最好是新鲜点的蔬菜;再来二斤手把肉,一件啤酒。”直至进入雅间,安顿文静坐下,杜天应才翻着菜谱发话,“主食还是肉饼。” “好哩!”姑娘莞尔一笑,退了出去。 “好长时间没吃到蔬菜,便秘得几乎拉不下来!”姑娘刚走,文静又抱怨起来。 “这个时候,牧区除了肉很少有新鲜蔬菜。”杜天应皱着眉头,无奈地咂了咂嘴。 文静掩口一笑,直等着那位姑娘把炒菜端上来才发现,只有一盘圆白菜和一盘胡萝卜,凉拌的金针磨一看就是罐头做的,不免有些失望,迟迟不肯动筷子。 “正是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再过一个来月新鲜蔬菜就下来了,到时候你要是天天吃蔬菜我还省钱呢!”杜天应见状,只好又是安慰。 “其实我很喜欢吃肉,只是想吃点蔬菜下火。”文静粲然一笑,连忙解释。 “过几天还要来人,让他们给你捎点水果,每天吃几个也能下火。文静啊,你过来也有段时间了,正好赶上这阵子忙,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杜天应态度诚恳,也十分动容,“从今天起,你上街多转转,看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想吃啥就买点,别考虑钱的问题。你能开心,等于为我减轻了心理负担。你能陪着我,我感谢不尽,一定不会亏待你,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应有的名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天天陪着你,万一你手里真拿着一张藏宝图,找到了宝藏或许会分给我一份……”文静忍不住又开起了玩笑,只想试探一下杜天应有的反应。 “文静,以后你别开这样的玩笑,别人听了还以为是真的,说不准又会给我带来麻烦,记住了吗?”果不其然,杜天应当即拉下脸呵斥起来。 “我是说着玩的,周围又没外人,你紧张什么!”文静愕然一怔,一脸娇嗔地撅起了小嘴。 “不容许你再次提起这事,更不容许对着别人乱讲。不然,一怒之下我会宰了你!”杜天应虽然脾气不好,在社会上骄横跋扈,对文静却从来没发过火,更没放出如此的狠话,这让文静倍感惊讶。 同时她也意识到,那块破羊皮一定非同寻常,说不准真是张藏宝图,难怪他不顾一切,把南方那么大的产业撂置一旁,一头钻进这荒无人烟的大沙漠里来。 转念一想,她不禁眼睛一亮,心说既然杜天应把那块破羊皮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何不把它当成一个筹码呢? 尤其这种黑白两道的人,喜新厌旧,说翻脸就翻脸,没有一个重要的筹码就很难控制住他。 “你真像个孩子!我铁定跟你一辈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莫说梦中看到,就是真有张藏宝图交给我保管,我也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听了文静这话,杜天应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满意而笑,“你是我的人,相信你对我忠贞不二,更不会给我添乱,对你当然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说罢,端起杯和文静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两人兴致正浓之际,忽听得有人敲门。得到应允后门丫开道缝,周正东诡秘兮兮地递了个眼色,带领杜天应来到外面一个角落的地方,对着他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江瑛来了?”杜天应呃了一声,红润的脸膛顿时就变得煞白,“她来干什么,人呢?” “我把她安顿在了玉花旅店。”周正东气喘吁吁,心急如焚,“快点走吧,小心寻她寻找过来!” “你进去陪陪文静,吃罢饭把她支开,千万不要到毡房里去!”杜天应说着拉起周正东回到雅间,冲着文静生硬而笑,“我有急事,得先走一步,让正东陪着你,一定要吃好!” “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文静微微点着头,心中升起一团疑云。 “慢慢吃,我走了!”杜天应来了个飞吻,匆匆离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周正东叹了口气,坐在了对面,“好丰盛的饭菜,我正饿了!” “我吃好了,你吃吧!”文静怏怏不乐,吃了一张肉饼就放下了筷子。 “妹子是不是很讨厌我?这是杜总交给的任务,你吃不好,我得挨训。”周正东见状,嬉皮笑脸道。 “谁讨厌你啊!周大哥,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文静翻着白眼,不由问道。 “商业秘密,我也不知道。妹子,有些事情你也得回避,不该问就不要问,不然会摊上大事……”周正东严肃认真,特别提醒。 “有那么严重吗?”文静轻嗤一声,很不以为然。 “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好,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即使他老婆来了,跟你也没关系,只要别往一块凑,各干各的,谁也不妨碍谁,就没必要过分紧张。谁都知道,杜总对你远超过对他老婆,只是怕老婆,这是人之常情。所以你应该体谅到他的难处,尽量别让他操心。下午你跟我走,反正那座毡房一会儿就拆了,要搬迁到沙漠里的一座山下。那边风景优美又特别清静,保证让你过得开心。” 周正东虽然没直说,文静也猜出八九。像她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充其量一个小三的女人,就没必要较真。因此她神色坦然,点头道:“我很想进沙漠里看看,回去拿上东西立马跟你走。” “你放心,我马上过去,一件也撂不下。”看了看手表,周正东将一大杯啤酒咕咚咕咚灌进肚里,狼吞虎咽吃了三张肉饼,抹了抹嘴来到吧台结账。 “急什么,还有几张肉饼没上呢。”服务员应声急忙回到吧台,说道。 “来不及了,打包!”周正东说着摸了摸衣兜,当即一脸窘色,“杜老板走得急,没给我留钱,正好我身上也没带,还是记账吧。” “杜老板从来付现钱,可你每次吃完都赊账,一千多块了。我们小本生意,都垫不出来了……”姑娘苦笑着,表现的很无奈。 “我赊账都是为杜老板请客,过几天一次结清,你尽管放心!”周正东腆着脸,又是特别解释。 “这顿饭结了,一共多少钱?”正要签字,文静走了出来,二话没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票子扔在了吧台上,“这是三百块,零头别找了。” “你看人家多大方,多痛快!”姑娘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急忙收起钱,把肉饼和几个没动筷子的菜打了包。 “你在这儿歇一会儿,我带人赶快去拆毡房,准备好就过来接你。”周正东接过塑料袋,把文静安顿在不远处一家旅店,匆匆离去。 文静仔细检查了一番铺盖,觉得还算干净,鞋子也没脱就盖上大棉被躺下了。 此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很多。不到二十岁的她跟了个半截老头,一过就是几年,到底图啥,难道就为了钱吗?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她做贼似的,一想起那个刁钻蛮狠的婆娘心里就发毛。 好不容易躲进这不毛之地,满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那婆娘会追到这里来吗? 如果那样,简直就成了她的梦魇,摆不脱逃不掉。 离开这里也好,钻进大漠深处,看那婆娘还能追去!想到此,她总算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周正东也捏了把汗,回到玉花旅店一看,杜天应老婆的汽车不见了,慌忙来问玉华。 “回毡房那边了,刚走。”玉花正在抡着菜刀剁肉馅,头也没抬。 周正东闻言一震,慌忙离去。 出了苏台老远就看见那辆白色的越野车停放在毡房旁边,急得他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插翅飞过去。 他拼命奔跑,一鼓作气来到毡房前,已是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心也快蹦出来了。但他却怀着侥幸的心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钻了进去。 “老娘让你去找人,你却没了踪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就遭到了劈头唾骂,“小滑头,你在搞什么鬼啊?!” “嫂子,我这不是给你找来了嘛!”周正东讪笑着,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要不是我在路上拦住,他不知会躲到哪儿去!”江瑛冷哼一声,依然一脸愠色。 周正东缩着脖子没敢再说话,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 一年没见这婆娘发福了不少,肥大的红色毛呢大衣撑得满当当,比她老公还要粗一圈,立在地上像只大红油漆桶,加之满脸横肉,莫说杜天应做贼心虚,就连他周正东也倍感压力。 他之所以急匆匆赶来,怕的就是被这婆娘发现了蛛丝马迹,也好为杜天应解围。 那种事情过去经历过多次,有时甚至替主人挨了耳刮子。 何况是这样的特殊时期,不惜挨打也要保证主人能够摆脱困境,专心致志干他的大事业。 因此,他的目光不停在毯上寻觅,终于发现整齐的被子下面露出半个桃红色圆鼓鼓的东西。他慌忙凑过去,正要将其一脚踢进被窝里,江瑛却猛然回头来,浓眉下一双纹着眼线的斗鸡眼瞪得溜圆,吓得他当即不敢动弹了。 “你小子鬼鬼祟祟,肯定没干好事!”江瑛上下打量着周正东,紧绷着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声音宏亮如扩音喇叭,震得人耳鼓膜嗡嗡作响。 “嫂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嘛,马上要拆掉这座毡房。我是找人去了,所以就……”周正东竭力解释,有意吸引江瑛的注意力。 “那个狐狸精是不是来过?”江瑛略微缓和了语气,脸上却又布满了疑云。 “嫂子,我们都快忙死了,哪有心思开玩笑!”周正东伺机一脚将乳罩踢进被子里,才松了口气,“你们还是回旅店去吧,工人马上就过来。” “小瑛,别疑神疑鬼的,还是谈点正经事吧!”杜天应趁势拉起江瑛就往外走,她却扯着身子,一脸狐疑地环顾周围,发现茶几下面放着个白色小包,上前一把拽了出来,打开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不由分说啪地掴了丈夫一记耳光,“这是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嫂子别误会,这是我媳妇的东西……”周正东毕竟脑子灵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你什么时候娶了媳妇?你们这两个狗东西狼狈为奸,合伙欺骗老娘,是不是?”江瑛依然怒不可遏,又朝周正东举起了肥厚的手掌。好在周正东早有防备,一个激灵躲了过去,一面竭力解释,“嫂子,我们结婚都快一年了,昨天她专程来看我,杜总为了照顾我们,让出了这毡房。她一大早去牧区看她舅舅了,走得急把包撂下了。” 面对周正东,一记响亮的耳光足以让杜天应颜面丧尽。却因他是只爱偷腥的猫,经常沾花惹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心中虽有气却敢怒而不敢言,何况他能有今天全托老婆的福。 就是现在,命运还掌握在人家手里,纵然有呼风唤雨的本领,在夫人面前也要矮上一截。因此他不顾滚烫的半张脸,使劲揉着胸口,费了很大劲才缓过神。 就算周正东站出来作证,也没能彻底消除江瑛心中的疑虑。她冷哼一声,愤然钻出毡房,大步朝南走去。杜天应连忙发动汽车追上去,拉扯了半天才把她请进车里,轰隆隆朝苏台驶去,毡房的周围才得以恢复平静。 “她怎么总这样,谁受得了!”周正东良久才回过神,苦笑着直摇头。 不过他太了解杜天应了。 也别怪人家老婆,什么年纪了恶习不改,甚至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居然把小三带到这里来,在她身上大把花钱,成何体统! 一定有人通风报信,不然江瑛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搞突袭,更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好在他总算搪塞过去,加之杜天应很会哄老婆,睡上一觉或许明天就会送她回去。 想到此,周正东总算松了口气,却没有拆卸这座毡房,而是回到苏台,紧锣密鼓地做着出发前的准备。 二十多匹骆驼,两辆越野车,满载着新购置的帐篷和毡房构件以及充足的食物和水,还有近三十来个人。 日头刚刚偏西,大队人马就浩浩荡荡地朝着大漠进发了。 与此同时,陆坚正在挥汗如雨地操练着包力德兄弟,经过三四天起早贪黑魔鬼式的训练,大家终于掌握了拳脚棍棒等擒拿格斗的基本技能,达到了预期效果。 看着日头将要落山,他宣布今天训练到此结束,众人放松地围坐在一起,贪婪地喝起了奶茶 “基础技能训练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如何运用于实战中去。”陆坚一股脑喝下一碗奶茶,长松了口气,“经过这几天的训练,我发现大家的身体素质和悟性都不错,加上非常刻苦,运用这些技能完全能够战胜那些乌合之众。” “经过这几天的训练,我终于明白,那次和你对决,我显得那么笨拙,原因就在于没有格斗技巧,有力用不到点子上,总处于被动,被你牵着鼻子走。”白音寻思着,深有体会地说道。 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大家都感觉收获颇丰,士气高涨,信心倍增。 “他们进来了!”恰在此刻,海明突然跑来打报告。 众人闻言一震,慌忙起身朝南走去,站在高处极目望眺,入口处沙尘弥漫,隐约可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了进来。 “那么多骆驼,都拖着东西,还有两辆越野车。”陆坚举起望远镜一看,吸着凉气,却倍感庆幸,“看样子倾巢出动了,这样一来外面会很安全,海明和英达就可以出去了。” “什么意思,说好的你不走我就不走,为什么要让我出去?”英达一听,当即表示异议。 “这么长时间了,不但你和海明得回去,云山也需要给家里报个平安。”陆坚唔了一声,只好解释,“只有安顿好外面,才能心中无牵挂,才能集中精力同杜天应作斗争。我们也需要制造一种假象,让他们误认为我们都逃了出去,那样他们就会放松警惕。” “别急,应该先摸清楚他们的意图,然后才能采取相应的对策。至于想出去,我自有办法,什么时候都不难。”包力德的话音未落,留在沙丘顶上的海明抑制着嗓门打来报告,“山豁口处搭起一顶帐篷,不知留下多少人,剩下的都朝西去了。” “山豁口处设置关卡,目的是在五灵山下建据点。”陆坚似乎了如指掌,胸有成竹。 “如果把总部设在五灵山下,他们必定严把死守,还会派人到山顶上放哨。万一发现了洞口,老祖宗真的就遭殃了。”包力德却深表担忧,态度十分坚决,“不行,不等站稳脚跟就得把他们统统赶出去!” “大哥请放心,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他们不会愚蠢到那种地步。杜天应老奸巨猾,不可能站在明处当活靶子。如果张扬要在那里设立据点,恐怕也是个陷阱。我们要将计就计,绝对不能上当受骗!”陆坚摇着头正要爬上沙丘,海明又打来报告,“通往五灵山的豁口处也搭起一顶帐篷,有一辆汽车来回穿梭。” “难道要把所有的入口都堵死吗?”陆坚觉得有些蹊跷,当即又引起了高度的重视。 “就让他们进去吧,反正一时发现不了我们。大家都饿了,先吃饭,边吃边商量对策。”斟酌片刻,包力德反倒十分坦然,招呼众人回到了毡房。 13.住苏台午夜抓刺客 回驻地绕道辟蹊径 趁着杜天应的人马刚进来尚未站稳脚跟,陆坚执意让海明和英达出去。 两人拗不过只好服从,但有言在先,安顿好家里还会再来。 说定之后,大家开始做准备,天一黑就出发了。 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营造声势,除了白音留守外,其余人都为海明和英达送行。 六匹骆驼排成一队走在前头,汽车开着大灯跟在后面,明晃晃的灯光照亮着骆驼队伍迤逦而行,在漆黑的夜幕衬托下格外显眼,远远望去十分壮观,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很快,出去的山豁口出现在了前面,借助灯光,远远可见那座橘黄色的帐篷坐落在豁口南侧,却始终不见有人出入。 直至到了相距一百多米的地方,陆坚突然灭掉大灯,命令队伍停止前进,独自一人手提长刀蹑手蹑脚走了去。 到了帐篷跟前,陆坚屏息静气地竖起耳朵,听得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透过门缝朝里一看,两个年轻人正面对面坐在一张小桌旁喝酒,桌子上点着一只蜡烛,昏暗的烛火摇曳不定,将两人涨红的脸膛映照得忽明忽暗,身影投射在帐篷上晃来晃去。 “飞哥,等汽车过来,让他们再往下卸点酒和肉。”其中一人嘴里嚼着食物,说话含混不清。 “刚子,这事不用你操心,有哥在,保证让你天天有肉吃有酒喝。”飞哥呲牙一笑,声音十分洪亮。 “你说,我们又不会打架,让我们呆在这里干什么。”刚子无奈地咂着嘴,又往杯子里倒啤酒。 “现在人手不够,这是暂时的。听说过几天要调许多真正的打手过来,肯定会把守在这里,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去了。不过那是杜老板考虑的事,不用你我操心,咱们只管喝酒。”飞哥嘿嘿而笑,拿起杯一口干了。 “要是陆坚寻到这边来,你说该咋办?”刚子想了想,脸上又掠过一丝忧虑的神色。 “只要站着别动就不会有事。人家是江湖好汉,讲义气,不会欺负你我这样的人。”飞哥神色坦然,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却警觉地停住了咀嚼,“怎么回事?听得汽车过来了,怎么一下子没了动静?” “是不是他们又返回去了?”刚子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吸了口气高高竖起了耳朵。 “管他呢,喝酒吧。”沉吟片刻,飞哥又咀嚼起来。 听到这里,陆坚总算松了口气,悄然回到汽车上。须臾,汽车豁然又亮起大灯,轰然开过来,稳稳停在帐篷旁边,里面两个人连忙放下酒杯,摇摇晃晃钻出来,用手挡着眼睛大声问道:“干什么去了,怎么才来?” 陆坚不慌不忙跳下汽车,大步走到他们面前,含笑不语。 两人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慌忙放下手,瞪大眼睛一看,一个威武的陌生人,手里提着把明晃晃大刀站在面前,身后停着一辆黑乎乎的大汽车,后面还有许多骑着骆驼的人,顿时惊呆了。 “你们俩在这里干什么?”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陆坚开口问道。 “我们……我们是值班的……你是谁?”两人吞吞吐吐,都一脸的疑惧。 “我叫陆坚,我们是当地牧民,想出去,可以吗?”陆坚说话温和,调侃的意味十足。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两人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陆坚的功夫传得神乎其神,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没想到活脱脱出现在眼前,哪能一点也不怕。不过正像他们想象的,他相貌堂堂和颜悦色,完全不像滥杀无辜的恶人,因此也就放松下来。 “你们的人都进去了?杜老板进去了吗?”沉默片刻,陆坚又问。 “差不多都进去了,只是……没看见杜老板……”刚子哆嗦着,连连点头。 “劳驾你们转告杜老板,就说陆坚带着那几个牧民出去不再回来了,请他放心吧!”陆坚说罢,转身上了汽车,护送着一匹匹骆驼驶出山豁口上了公路,很快就抵达了苏台。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探个虚实。”没等来到玉花旅店旁边,陆坚就停下汽车灭掉大灯,轻手轻脚走去。来到大门外一看,院子里十分安静,不见任何车辆或者牲畜,只有其中一个窗口透射着昏暗的灯光。于是他放心大胆地走进大门,轻轻敲开了那扇房门。 “以为你钻进沙漠里出不来了,我正为你伤心呢!”玉花惊喜地长出一口气,连忙将陆坚让进屋里。 “我就是进沙漠去了,差点没出来!”陆坚点着头,轻叹一声。 “你的汽车呢,扔在里边了?那位小兄弟呢?”玉花朝外看了看,脸上略过一丝疑虑的神色。 “你放心,都在呢!旅店里黑灯瞎火的,好像没人住,杜老板的人呢?” “都走了,我也算熬出了头。这阵子让他们折腾得够呛,我简直要疯了。杜老板他老婆来了,中午吃了口饭一块儿出去了,听说到大草原玩去了。姓杜的对手下人那么凶,在老婆面前像个乖孙子。” “他们一共留下几个人?今天回来不?” “除了他老婆还有四个男人,让我留着门说要回来。现在都快十点了,估计不回来了。” “我们一共八个人,恐怕住不下,那就到别的地方找个住处。”陆坚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去,却被玉花拉住了,“即便他们回来,还有两个房间空着,足够你们住。这小地方共两家旅店,那家才三间客房,恐怕早就住满了。” “好吧,我去跟弟兄们商量一下。”陆坚心里很矛盾,倒不是害怕杜天应,而是不想跟他碰面,更不愿让玉花受惊。 考虑到天色已晚,又没有别的去处,回去征求了一下包力德的意见,决定住下来,明天一早神不知鬼不觉离开。 决定之后,把汽车和骆驼隐藏在公路东侧不远处的一个大沙包背后,让海明和云山留在车厢里面休息,顺便看护骆驼,其余人都来到了旅店。 一看还有几个当地牧民,玉花表现得格外热情,连忙端来一摞碗,张罗着就要给客人倒奶茶。 “大姐,为了回避姓杜的,我们这就到客房里去。”陆坚见状,连忙拦阻。 “六个人两间房,只是这位姑娘……实在不行跟我住。”清点了一下人数,玉花把几个男人送进了客房,带着英达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陆坚又是特别提醒,“如果姓杜的来了,千万不要说露嘴,不能让他知道我们住在这里。一定要记住!” “你们没招他没惹他,怕什么!”玉花显然不知道陆坚和杜天应结怨很深,所以很不以为然,但还是诚恳地点了点头,“那些人贼眉鼠眼,一定不是什么好鸟,多长个心眼也对。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说露嘴!” 众人这才放心,各自回到床上,灯也不开就躺了下来。 即便如此,陆坚心里也很不踏实,良久难以入眠。 他和杜天应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居然成了死对头,相互恨之入骨,一旦发现他们住在这里,没准会对他下毒手,所以不得不防。 于是他起身走了出去,径直来到公路旁,感觉整个苏台都笼罩在黑暗中,不见线光明,除了偶尔几声狗吠,听不到一点动静。 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所担心,生怕黑暗深处突然窜出几个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命呜呼。特别是海明他们那边,即便十分隐蔽,也容易暴露目标,于是他悄然朝那个沙包走去。 到了附近,见骆驼都静静卧在地上不停地咀嚼,偶尔发出轻微的咕咕声,衬托着周围更加安静而又诡秘。 环顾着四周,陆坚悄然走到了汽车跟前,一看车厢门紧闭,听了听里面好像有说话的声音,便轻轻敲了敲车厢。 “谁?”车厢里传出颤抖的声音。 “我,陆坚!”陆坚沉声回答。 车厢门随即打开,海明探出头,激动得好像很久没见面似的。 “我是来查岗的,别让人把骆驼给偷走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对声音特别敏感,稍有动静就会醒来。” “如果有人来偷骆驼,千万不要靠近,吓跑就行。” “知道。” 话音刚落,公路北面骤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灯光,紧接接着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陆坚顿时绷紧神经,从车厢里抽出长刀,道了声,“关好门,千万别出来!”迅速来到公路边的一个隐蔽处,瞪大眼睛仔细观察。 汽车顺着公里一直开了过来,在距离玉花旅店几十米外的地方戛然停下,随即灭掉大灯。 见此情形,陆坚保持提高戒备,神不知鬼不觉回到旅店院子里,躲在墙角处探出头朝那辆汽车看去。 恍然间,有人影朝这边走来,尽管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间也能听个清楚。 “八哥,你能肯定他们就住在玉花店里吗?” “这地方共两家旅店,他们能去哪里?先看看院里有没有那辆大汽车。” 听到这里,陆坚缓缓蹲下身。那几个人很快来到围墙外面,几颗脑袋齐刷刷探进院子。 “院里什么也没有,肯定不在这里。” “杜总亲自派人侦查到的消息,还会有假?陆坚那小子太狡猾,说不准把汽车和骆驼都藏起来了。” “杜总带着他老婆到大草原玩去了,怎么会派人侦查?” “天还没黑就把他老婆送走了,现在跟小情人正在后面的毡房里寻欢作乐。他最怕的就是陆坚,每天晚上都派人在路上放哨……” “那个毡房不是拆了吗?” “没拆。” “别他妈瞎猜,我们进去看看。听我的指挥,一脚踹开门,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就动手。如果有人反抗就把他打蒙,然后再仔细检查,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如果不是陆坚他们呢?” “少废话,听我的口令!” 几个人说着来到大门口,屏气凝神地观察了一番。 刚踏进院子就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个个都重重摔倒在地。 紧接着遭到了猛烈的拳打脚踢,院子里顿时鬼哭狼嚎,乱成一片。 如此惊心动魄的声音,陡然惊醒了屋里的人们,纷纷起身打开手电一照,当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大门口趴着几个人,哭叫着求饶,陆坚则凶狠地拳打脚踢,直至人们围上来才停手。 “陆坚,怎么回事?”玉花吓得直打哆嗦,声音颤声得特别厉害。 “你们说,干什么来了?”陆坚没正面回答,而是朝其中一人狠踹一脚。 “我,我们什么也没干……”那人惨叫着,在地上打了个滚。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还敢嘴硬,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陆坚又要打去,却被包力德拉住了。 “杜天应派他们来杀我们……拿绳子来,把他们都捆起来!”陆坚有意识地镇定下来,直等拿来绳子就把那几个捆了个结实,捡起地上的两把匕首递给了白音,“杜天应就住在后面那个毡房里,我们这就过去,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喂狼!” 白音骇然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接过匕首硬着头皮跟随陆坚冲出大门外。 刚上了公路,那辆汽车轰然启动,耀眼的灯光骤然直射过来,没等两人回过神,慌忙掉头朝北疾驰而去。 驶出不远突然灭掉大灯,瞬间被黑暗吞噬。 目视着黑暗深处,通过隆隆的轰鸣声陆坚就能判断出,汽车在那座毡房附近稍停片刻朝西北方向驶去。 “陆坚,不能干傻事,杀人是犯法的……”恰在此刻,包力德疾步追来,特别提醒了一句。 陆坚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呢?只是他在气头上,恨不得一刀宰了杜天应。但他最终还是冷静下来,随包力德回到旅店,对着众人把事情经过详细讲述了一遍。 依然瑟瑟发抖的玉花听后,表现出了对杜天应一伙的极大愤慨。 随后就把那几个人押送到公路西边一个僻静的地方狠狠收拾一顿,直至个个都屁滚尿流,老实交代,才松绑放他们走。 这样也算做到仁至义尽了。 事实上陆坚是个很有理智的人,即使真的把杜天应堵在毡房里,也不可能杀了他,顶多狠狠揍他一顿。 正如包力德所说,这是个法制的社会,即便杀了坏人,也要负法律责任。 而大漠深处就不同了,一股邪恶势力正在侵蚀那片净土。 他们有恃无恐,无法无天,欺压百姓,正在策划着一个极大的阴谋,与他们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迫在眉睫。 天亮时分,送走英达、海明和云山,告别了玉花,给汽车加满油,又灌了两大桶水,便朝大漠进发。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已抵达了山豁口附近,却没有直接进去。 不难想象,杜天应的阴谋没有得逞,知道陆坚会进行报复,豁口处必定重兵把守,光天化日之下从那里进去势必存在着极大风险。 “会不会还有别的入口?”望着一直向西北延伸的公路,以及公路西侧绵绵的沙丘,陆坚不免感到茫然。 “我想起来了,后面还有一条通道。”包力德吹着小胡子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却又犹豫起来,“只是那条通道更难走,骆驼进去都很吃力,怕的是汽车会抛锚。” “只要路面平坦,沙子再厚也不存在多大问题,不然怎么称得上沙漠战车!”陆坚表面上很自信,内心却没多大把握。 但却别无选择,只能如此,大不了把这铁疙瘩扔进沙海,毕竟骆驼还是最好的交通工具。 斟酌片刻,陆坚终于下定决心,咬紧牙关深深踩下油门,几匹骆驼紧随其后,沿着公路一直朝西北而去。约莫走出四五十里的路程,绵绵沙丘间果然出现了一个豁口,放眼望去有一条沙沟蜿蜒朝西南方向延伸。 “这里是个风口,沙沟里的沙子不厚,容易过去。关键是走出二十来里就得朝南拐,需要绕着沙丘穿越三十多里的沙路才能到达驻地,要不是地形熟悉我也会迷路。那段路程,越走沙子越厚,最深处几乎没过骆驼的膝盖……”包力德指着沙沟,脸上满是忧虑的神色。 看了一眼骆驼的膝盖,估计着沙子的厚度,陆坚对汽车重新做了评估。 如果抛锚了,无疑就得扔掉,这铁疙瘩倒不值几个钱,没什么可惜。 可是没有了它与杜天应的斗争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也许变得十分困难,所有的一切努力就只能放弃。 既然下定了决心,开弓没有回头箭,也就没必要有太多的顾虑,只能听天由命。 陆坚深深踩下油门,汽车一头冲入山豁口,带领的骆队沿弯弯曲曲的沙沟向着大漠深处挺进。 走出二十多里的路程,沙沟消失,一座大沙丘横亘在了前面。在包力德的引领下,绕过这座大沙丘朝南拐去,走出不远前面便是绵延不绝的沙丘,一个连着一个,平整光滑的沙面不见任何树木植被,更不见任何动物出没,绕了几个弯子就让人晕头转向,若不是红彤彤的太阳指引着方向,包力德也会迷路。 就这样,骆驼在前面艰难地跋涉,汽车尾随其后,喷着浓重的烟雾,吃力地咆哮着,行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陆坚,汽车行吗?”包力德的心始终高悬着,不时回过头问一句。 “没问题。”陆坚探出头笑了笑,内心为这辆汽车感到由衷的自豪。 “要不歇会儿,喝口水抽支烟,也让汽车喘口气,小心开锅了。”走出约莫一半的路程,包力德不由放慢速度征询陆坚的意见。 陆坚欣然同意,寻得一个比较坚实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 此刻他总算有了底气,倒不是因为脚下的路越来越好走,而是感觉汽车很给力。 尽管一直引以为豪,标榜为沙漠战车,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考验。 刚进入沙漠的时候,路上的沙子虽然没有这么厚,却总是捏着一把汗,生怕抛锚,没想到如此出色,他忍不住又标榜起来: 行驶在这样的路上也不吃力,不愧沙漠战车! “那就好,要是能走出这段路程,进入大漠深处,甚至进入梦幻山谷也没问题。”包力德高高竖起大拇指,脸上挂满了敬佩的神色。 “开辟出这条新的路线,以后我们就灵活多了。有沙漠战车,杜天应真就没辙了。”陆坚颇为自豪,扔掉烟蒂,起身上了汽车,轰隆隆朝前开去。 这回他基本没有了顾虑,深深踩下油门,汽车怒吼着奋力朝前冲去,宽大的轮子将沙子高高抛起,骆驼反倒赶不上了进度,吃力地张大鼻孔急促地喷着粗气。 直至日上中天,一行人才回到了驻地,觉得又饿又累。即便如此,大家也无比开心。 吃过饭就到了午后,大家眼皮沉得像注了铅,实在支撑不住纷纷躺下来休息。 感觉里面太闷,陆坚干脆来到毡房外面,寻得一个阴凉处放松地躺下来。一阵阵清风吹过,感觉周身舒爽,很快昏昏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做了不少梦,多数与英达相关。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有种惆怅落寞的感觉。 不可否认,陆坚和英达已到了难舍难分的程度,离开不到一天就像分别了几年,现在挺想她。懵懂片刻,看着日头已经沉到了西天边,他舒展一下身子,打个哈欠慵懒地站起身,走到毡房门口,探着脖子朝里瞅了瞅。 见包力德兄弟依然横七竖八躺着,呼噜声此起彼伏,他悄然离去,到汽车上拿出望远镜,径直爬上前面的沙丘,仔细观察起来。公路边的那个山豁口处不断有人出没,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不难想象,整整一天时间里,杜天应的人一直在那里严把死守。 “情况怎么样?”忽听得下面有人问,循声一看是包力德,陆坚放下望远镜下了沙丘,戏谑而笑,“杜天应干了缺德事,心里不安宁,害怕遭到报复,入口处一定不会放松警戒。可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还美美睡了一觉。” “下一步如何行动?”包力德唔了一声,急不可耐地搓着手。 “我们先摸清楚情况,然后才能采取相应的对策。天黑之后,我到山那边侦查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 “还让巴依拉去吧。他年轻,手脚麻利……”陆坚脱口而出,见包力德脸上掠过一丝窘色,连忙解释,“你是大哥,跑腿的事让他们多干。” “好吧,我们回去合计合计。”包力德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回到毡房,大家坐在一起一面喝茶,一面商量对策,很快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太阳还没落山就准备起来。 陆坚身穿迷彩服,脚蹬高腰鞋,长刀挎在腰间,脖子上挂着望远镜,俨然一派威风凛凛的军人形象; 巴依拉也换上了黑色运动服和运动鞋,用一根红布条束住头发,浓密的长发随风飘洒,也不乏威武雄姿。 准备好之后,两人飞身跨上骆驼,迅速消失在前面的沙丘之间。 “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察看一下。”绕道来到那座大沙丘附近下了骆驼,吩咐了巴依拉一声,陆坚独自凑到豁口处,感觉周围静悄悄没有任何异动,便迅速爬上了沙丘。 举目望去,东面豁口处隐约可见手电光闪烁,说明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五灵山那边也有微微光亮,看样子有人把守,或许杜天应就在那边。 陆坚悄然下了沙丘,一溜烟穿过山豁口来到距离五灵山一百米左右的小沙包上又是仔细观察。 借助微弱的星光,只见山脚子下那块平地上果然竖起一座毡房,两侧还搭建起两顶帐篷。 毡房的门紧闭着,门缝透射出一线橘黄色的烛光,里面有人影晃动,还能隐约听到说话的声音,只是离得太远听不清楚。 门两侧各站立着一个人,显然是在放哨,也就足以证明杜天应正在里面。 观察了良久,终究也没见有其他人出没,陆坚迂回来到毡房侧翼,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竖起耳朵,听得里面吵吵闹闹,还能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 可是终究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从片言只语中获得些有用的信息。 好像说要向大漠深处挺进,建立一个什么基地。 陆坚不耐烦看着手表,直到将近十一点钟,吵闹声才逐渐消停下来。 随后毡房门打开,钻出几个人,其中一人急匆匆朝这块石头走来。 以为被发现了,陆坚顿时又紧张起来,攥紧刀柄随时准备还击。 不料,没等到了石头跟前那人便停下来,叉开腿从裤裆里掏出个东西,一股有力的尿线落在石头上,带着浓重骚味的尿沫几乎溅到了陆坚的脸上,气得他直想拔出刀把那玩意砍下来喂了狗。 这家伙显然憋了很长时间,一泼尿足足用了几分钟,最后使劲抖了抖,嘴里吹着气,哼哼唧唧离去。 出来的几个人都进了帐篷里,门口那两个人却依然一动不动站着,难道他们要站一夜吗? “大鹏,刚子,你俩快进来吃吧!”恰在此刻,其中一顶帐篷的门帘突然撩起,有个人探出头喊了一声,门口那两个人才钻进帐篷。 陆坚长出一口气,悄然来到那顶帐篷后面,贴耳听了起来。 “刚子,把你调过来放哨,你他妈却不识火色,不给杜老板留个空子。那女人早坐不住了,知道你们俩站在门口,会影响了人家的心情。感兴趣的话一会儿过去听听,别看人家杜老板那把年纪了,天天折腾劲头都那么大,功夫不比你这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差。” “人家每天吃的是啥,高营养的食物。我呢,天天挨饿。听说人家还要服用美国进口威哥。再说了,那姑娘才二十多岁,那么水灵,给了我一夜能干八次,你信不信?嘻嘻!” “吹牛吧!就你这瘦猴,一次就扶不起来了。” …… 非但没获得有用信息,反而感觉很无聊,陆坚悄然离去,迅速回到巴依拉跟前,把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杀掉杜天应,免除后患!”巴依拉闻言一振,脱口说出。 “现在出手杀掉他很容易。不过得留着,搞清楚他的真实意图再杀不迟。”陆坚则摇了摇头,将刀插进鞘里。 14.爬房顶获取好消息 闯山关偷得保险柜 “杀掉他,看他还能实现自己的意图!”巴依拉依然坚持自己的主张,跃跃欲试地站起身。 “他肯定还要跟那个女人说话,或许能透露出些有用的信息。”陆坚按住巴依拉的肩膀,耐心说服。 “那就去吧,一定要小心啊!”巴依拉这才平复了胸中的怒火,缓缓坐了下来。 陆坚点了点头悄然来到那块大石头后面,环顾着四周,缓缓朝毡房靠近。 帐篷门帘突然撩起,出来两个人,蹑手蹑脚走到毡房门口,耳朵紧贴门板,看样子在偷听,他只好蹲下来。 见那两个人专心致志,一动也不动,陆坚倏然蹿到毡房背后,一跃爬到天窗口旁边,一束橘黄色的灯光携着浓烈的酒香从缝隙透射出来,里面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刚才什么声音?”女人微微一个悸动,依偎在杜天应怀里。 “我怎么没听见,可能是风刮着帘子发出的响声。”杜天应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淡然一笑紧紧搂住了女人,“没什么,别害怕!” 陆坚慌忙缩回头,直至里面安静下来,才又朝缝隙看去,里面一目了然:女人脱得只剩内衣,胴体丰腴白嫩,相貌俏丽妩媚,的确很有性感。杜天应则光着膀子,只穿短裤,一脸猥亵地正在调情。 “杜哥,我刚才真的听到上面咕咚一声,你应该出去察看一下,要是陆坚偷袭,小心你的老命不保!”女人一惊一乍,竭力躲避着杜天应酒气熏天的亲吻。 “宝贝儿,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别跟我来这一套。乖乖给我躺下,我早等不及了!”杜天应淫笑着正要扯下女人的内裤,忽听得门外有响动,慌忙停手,悄然起身,踮着脚尖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闩,猛然推门,有个人正斜着身子耳朵紧贴门板,脑袋被重重撞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却一个激灵跳出老远。 “又是你这刚子,让你放哨,你却偷听,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杜天应像只猎犬倏然冲出门外,随手捡起根木棍,虚张声势地追打了过去。直至刚子跪地求饶他才停手,却狠狠训斥了一顿才回到毡房,牢牢闩上门,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女人身旁。 “我没说错吧?那个瘦猴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贼眉鼠眼的,老是色眯眯的。你怎么把他弄过来放哨,说不准他会见色起意杀了你!”女人满脸嗔怒,噘着嘴数落起来。 “人手少,他又没本事,只能站岗放哨。人尽其才嘛!”杜天应很无奈,咂了咂嘴,“管他呢,听就听吧,我倒觉得更刺激。” 看到这里,陆坚转过头捂住嘴咕咕而笑。 其实,陆坚从小就爱听房,但听的都是洞房,小两口新婚之夜倒是满有意思。 可是杜天应什么年纪了,做那姑娘的父亲也绰绰有余,亏他下得了手,其下流淫秽的动作实在令人作呕,说的话更是不堪入耳,简直是个老畜生。 不过,陆坚还是硬着头皮等了下去,直至听得又在说话才贴近天窗口,竖起了耳朵。 “怎样样?”杜天应吭哧吭哧爬起来,回到座椅上,点上一支香烟猛吸了几口,爽意浓浓地摸着鼓鼓的肚子。 “你要是老这样我可吃不消。”文静秀脸潮红,娇嗔苦笑,顿了顿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跟我说实话,你老婆是不是来过?” “她来干什么,你别胡思乱想!”杜天应闻言一怔,连忙安慰,“你放心,等我的事业成功了,就一脚踹了她,立你为正宫,看她还再敢欺负你!” “你又在忽悠我,见了人家就像耗子见了猫,你敢!”文静闷哼一声,又调侃起来,“即使你的事业成功了,我也不奢望沾到什么光,不被一脚踹了就谢天谢地了。再说了,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漠深处,你能干成什么大事业,劳民伤财地瞎折腾,不但发不了大财,恐怕连老本也得赔进去。到时候你都成穷光蛋了,还拿什么来养活我!” “我有远大理想,说不准一夜之间就会变成世界上最有钱的人,到时候再也不用看那婆娘的脸色了。”杜天应很不服气,竭力争辩。 “你有什么远大理想,为什么不给我透露点?即使我帮不上忙,至少心里踏实,跟着你也有信心。”文静寻思着,故意来了个激将法。 “商业机密,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能告诉你。一旦泄密,你知道会引起什么严重后果吗?到时候,我不但会一败涂地,甚至性命也难保。所以说,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到时候跟着我享福就是了。” “不是我多嘴,你这个人太粗心,我得提醒你。你所有的秘密,包括那块破羊皮,不就都锁在保险柜里,为什么不把保险柜经常带在身边呢?” “你怎么一点记性也不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杜天应一听,当即拉下了脸。 “你别生气嘛,我是替你操心,怕陆坚把保险柜偷走……”文静连忙解释,见杜天应依然满面愠色,一赌气钻进被窝里,严严实实蒙住头,整个毡房里顿时陷入了沉寂。 听说有块破羊皮,陆坚震惊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杜天应的神色上看,那块破羊皮对他是何等的重要,以至于文静随便提了一句,他就大为恼火,难不成藏宝图的另一半果真掌握在他手里吗? 而且,保险柜好像还在苏台后面的那个毡房里,何不趁此机会把它夺过来,没准那块破羊皮就存放里面。 陆坚赶忙回过神,环顾着周围飘然跳了下去。就在他正要离开之际,前面突然冒出个人,几乎与他撞个满怀。那人打开手电一照,大吃一惊,连滚带爬朝帐篷奔去。 很快,帐篷里窜出几个手持大刀的人,几道手电光齐刷刷集中在了陆坚的身上,大喊着冲了上来。尽管奔跑得飞快,却也没能摆脱他们的穷追不舍。 无奈之下,陆坚猝然杀了个回马枪,那几个人当即乱了阵脚,胡乱抵挡了几下,慌忙掉头逃窜。 陆坚适可而止,没有追去,鄙夷一笑将刀插入鞘中,拉着巴依拉飞身上了骆驼迅速离去。走出不远,听得身后喊声大作,接着就是两声清脆的枪响,陡然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为不暴露目标,两人一直朝东奔去,直至奔出约莫六七里的距离,感觉没人追来,便放慢了速度。 “我们现在就出去,一来制造逃跑的假象,二来趁混乱到苏台杜天应毡房里把保险箱偷出来,或许那块破羊皮就藏在里面。”此处距离山豁口不远,隐约可见那边灯光闪烁,陆坚眼前一亮,勒住了骆驼。 “出去倒可以,就我们两个人怎么才能把一个铁疙瘩偷出来……”巴依拉思量片刻,却犹豫起来,“即便偷出来,没有密码恐怕也打不开。” “我见过那个保险柜,个头不大,只要能抬出毡房,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然后找机会用汽车把它拉回去。至于密码,我有研究,曾经打开过两个丢了密码的保险柜。”陆坚淡然一笑,信心满满。 “既然这样,那就赶快走!”巴依拉这才打消疑虑,随陆坚加快了速度。 眨眼间就到达了距离出口不足百多米的地方,两人停下骆驼仔细观察,依稀可见几个人正围绕着帐篷来回走动,手里都操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让巴依拉原地等着,陆坚飞身下了骆驼,悄然蹿了过去。绕着湾子迂回来到帐篷背后,在相距几十米的地方,他俯下身子又仔细察看。帐篷里的灯光虽然不亮,却把橘黄色的帐篷映照得像个大灯笼,周围清晰可辫。 一共五个人,都手持凶器,其中一个人还提着条长枪,陆坚怦然心动,打起了那条枪的主意。 陆坚悄然俯下身子,匍匐前进,一点点靠近。当抵达了距离十多米的地方时,那个持枪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神色一愣,探头探脑走了过来。 好在陆坚躲在一个沙堆后面,加之身穿迷彩服,或者因为那人眼神太差,走出几步,瞪大眼睛瞅了瞅,什么也没发现,转身返了回去。 陆坚幽幽松了口气,继续朝前爬去,直至到达了距那人几步之遥,如同一只猎豹,卯足劲猛然跳起,一个箭步跨过去,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手中的枪就不翼而飞,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身后,吓得他惊呼一声抱头就跑。 其余几个人闻讯愕然一震,举刀扑了过来,却已晚矣。随着一声大喝,闪烁着寒光的长刀直指过去。几个人骇然止步,纷纷扔调大刀,一动也不敢动了。 听到陆坚召唤,巴依拉迅速赶了过来,见那几个人已被制服,飞身跳下骆驼,捡起地上的大刀。 “把他们都捆起来!”陆坚说着从骆驼背上拿来根绳子,十分麻利地将他们背靠背捆了个结实。 “我叫陆坚,可能你们也听说了,是杜天应的死对头。”上下打量着眼前几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人,见他们面带惧色,瑟瑟发抖,陆坚有意识地缓和了语气,却极具震慑力,“除非姓杜的离开这里,否则我决意跟他斗争到底。我知道,你们都是花钱雇来的,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天经地义。今天总算没打起来,否则你们必定会流血,甚至会丢了小命。看在你们年轻的份上,就饶了你们。但你们必须清楚,杜天应假借做生意之名,干着丧天害理的勾当,你们却为几个臭钱替他卖命,值得吗?奉劝你们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总有一天会葬身沙海!” 话音刚落,几个人噗通噗通都跪地磕头,感谢不杀之恩。 “我不杀你们,但你们得跟我讲实话,一共进去多少人?” “共二十来个,除了这里留下几个,其余都进去了,杜老板也进去了……我们知道的就这些……” 得到进一步的证实之后,把几个人带进帐篷,牢牢绑在一根裸露着的树桩上,陆坚和巴依拉回到骆驼背上,穿过豁口顺着公路朝南奔去。直至苏台近在眼前才放慢速度,望着幽深黑暗的东方,判断了一下大体方位,下了公路朝东而去。 绕过几个大沙堆,那座毡房隐约出现在不远的前面,在漆黑的夜幕衬托下,在幽暗的星光映照下,白色的毡包格外凸显。寻得一个隐蔽的地方,把骆驼拴在一棵胡杨树上,两人疾步朝毡房奔去。 在距离几十米的地方,停下来又是仔细观察,发现门紧闭着,不见灯光透出,也听不到动静,周围一片死寂,断定里面没人,两人放心大胆地凑了过去。 一看门头上挂着把铁蛋锁,陆坚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毫不犹豫地咔一声砸开,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打开手电一照,那个保险箱赫然映入眼帘。 陆坚窃喜,上前试着抬了抬,没想到居然这么重,即便两个人徒手也抬不起来。于是巴依拉用随身带着的绳子把它捆绑起来,找来一根结实的木棍,插进绳子里,各自抬一头才缓慢移出门外,喘了口气迅速离去。 这个铁疙瘩少说也有一千多斤,骆驼显然驮不动。于是两人抬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埋在了沙堆里。 不知紧张还是费劲的缘故,两人心跳剧烈,大汗淋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那女人说杜天应的许多秘密都藏在这只保险柜里,尤其还有块画着地图的剃掉毛的破羊皮,如果正是藏宝图的另一半就好了,说不准我们真能找到那批宝藏!”陆坚喜不自胜,不顾疲劳又充分发挥了一番想象力。 “即便没有藏宝图的另一半,里面也应该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拿到手与杜天应的斗争就更有保障。”巴依拉这才放松,对保险箱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即便里面有钞票,也是不义之财,不拿白不拿。处理一下留下的痕迹,赶快离开这里!”陆坚点了点头,把那根木棍插在沙堆上留做记号,大功告成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土,拉着巴依拉碍事行动。处理掉留下来的痕迹,飞身骑上骆驼正要原路返回,西北方向豁然亮起明晃晃的灯光,接着隐约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沿公路由远而近,然后东拐朝这边驶来。 陆坚和巴依拉慌忙躲到一个沙堆的后面。 说时迟那时快,汽车沿着他们的足迹飞速到达了毡房跟前,随后下来几个人,围着毡房察看了一下推门而入。但很快出来了,匆匆上了汽车,掉头原路返回,速度之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发现保险柜不见了,必然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认为我们没走出多远,试图追赶上去。或者在半路拦截,所以我们不要上公路,只能从这里绕过去。”陆坚分析着,和巴依拉绕着重重沙堆一直朝北而去。 原来,杜天应和文静做爱完后喝了杯水正准备休息,忽听得外边喊声大作,知道陆坚又来捣乱,慌忙穿上衣服,提起手枪一头冲出门外。 可是陆坚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手下却倒在地上嗷嗷直叫,慌乱中他朝黑暗深处胡乱开了两枪。 直至手下人赶过来,将事发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他才从惶恐中回过神,吩咐手下加强警戒,然后回去安抚文静。 “没想到你还有手枪,怎么样,干掉他了吗?”此刻文静非但没有一点惧色,反而格外兴奋,表现出了极大的惊奇。 “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然他会成了我的枪下之鬼!”杜天应咬牙切齿,重重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还要开枪?” “给他个警告,要是再敢来犯,我会毫不客气!”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陆坚善于夜间偷袭,说不准你那保险柜早被他拿走了。” 听了文静的提醒,杜天应才重视起来,慌忙来到手下中间,挑选出两个可靠的年轻人,驾车朝东疾驰而去。 来到山豁口,发现帐篷周围空无一人人,四下静悄悄的,不免犯了嘀咕。 杜天应急忙下车,朝帐篷里一看,顿时惊呆了。 几个人被捆在树桩上,一问是陆坚夺了特意留下的长枪。 杜天应肺都气炸了,朝其中一人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憋着一口气心说:陆坚啊陆坚,不杀你,我誓不为人!然后匆匆上车,开足马力朝苏台方向疾驰而去。 陆坚必定在打毡房的主意,一旦发现那个保险柜,会毫不犹豫地拿走,里面虽然没什么值钱的,却保存着他的个人秘密,泄露出去会带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赶到那边一看,毡房的门果然被撬,保险柜不翼而飞,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好啊,机会来了!他们没走出多远,赶快追,一旦发现陆坚格杀勿论!”杜天应很快回过神,咬牙切齿地摸了摸兜里的手枪,催促司机开足马力沿公路朝北追去。 可是到达了山豁口附近,也没发现陆坚的踪影。骑着骆驼不可能跑这么快,一定还在里面,或者朝别的方向去了。于是原路返回,下了公路仔细寻找,终于发现两串骆驼足迹朝北而去。 杜天应狞笑一声,干脆坐在后面,打开车窗探出头,紧盯着前方,随时准备开枪。 “杜总,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而且他手里也有枪,这样不但追不上,弄不好汽车会抛锚。”驶出不远,前面便是一个挨一个的大沙堆,加之司机的驾驶技术不过关,始终不敢加快速度,眼睁睁看着两串骆驼脚印向前延伸,却追赶不上,只好踩下刹车。 “这样的路骆驼也走不快,他应该就在前面的不远处。把车停在这里,我们徒步追上去。”杜天应思量着下了车,带头朝前走去。没走出多远,前面的沙堆越来越大,饶了几个弯便晕头转向,生怕迷路只好止步。 即使陆坚就在前面,却骑着骆驼,怎么也比人走得快,看来他杜天应这么聪明,一时心急也会犯糊涂。 无奈之下他们回到汽车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驶出沙堆中间上了公路,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在入口附近的公路上等了许久,终究也没发现陆坚的踪影,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驻地已经过了子夜,杜天应心烦意乱地钻进毡房,灯也不点就躺了下来。至此他这才意识到,由于心急门没上锁把文静一个人撂在毡房里,好险啊!倒不是怕陆坚再来偷袭,而是担心刚子钻空子,于是他紧紧抱住文静潮湿的玉体百般抚慰。 “你好狠心,把我一个人孤零零扔下就走,你就不怕……”文静一脸怨怒,依然缩成一团。 “陆坚果真偷走了保险箱,里面有许多重要文件。看来,当初你的提醒是对的,若是早行动,哪会发生这种事情。唉,晚了一步!”杜天应抱的更紧了,表现得无比痛惜。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别看我一个小女人,关键时刻会发挥大作用,至少能给你出主意,也能为你分忧。难道你没听说过,历史上好多成大事业的男人背后都有个像我这样的小女人。”文静有意识地打起精神,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微笑。 “我也听说过,好多男人的事业就毁在像你这样的小狐狸精手里。陆坚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你说有什么办法。文静啊,我们时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你就别做美梦了,要随时准备为我做出牺牲!”杜天应戏谑一笑,有意识地泼了瓢凉水。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已经为你付出了很大牺牲,还要我怎么做?”文静噘起小嘴,思量片刻突然笑了,“我早想好了,只要你真心对我好,我替你死也心甘情愿!” “这小嘴儿倒挺会说话。我可不敢奢望,到时候你别出卖我就谢天谢地了。”杜天应轻嗤一声,又是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当务之急是除掉那小子,决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大事。对,从外面多调些人过来,我就不相信制不了他!” 文静还想说什么,杜天应却已打起了呼噜。 次日大早,杜天应径直走进旁边的帐篷里,一看几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鼾声如雷,顿时火冒三丈,踢着他们的屁股怒声呵斥。 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人眼还没睁开就慌忙起身。 杜天应则拉过一把凳子坐下,点上一支香烟大口抽了起来。 几个人当中,周正东和龙德魁可谓杜天应的左膀右臂,危急关头总想听听他们的意思,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见主人黑着脸,这两个人也是大气也不敢出。 “这样下去如何得了,整天提心吊胆还怎么开展工作,必须把他灭了!”直至抽完一支烟,杜天应才站起身,面对着门外,像在自言自语。见周正东和龙德魁依然无动于衷,他缓缓转过身,愤然提高了嗓门,“都聋了?我问你们话呢,有什么办法能除掉他?” “我们也想了不少办法,可他总是神出鬼没……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不知道他藏身在什么地方……何况他武艺高强,手里也有枪,不好对付……”两个人赶忙回过神,周正东吞吞吐吐,没等说完被杜天应打断了,“如果知道他身藏何处,如果他好对付,还用得着跟你们商量吗?” “杜总,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实在不行就让嫂子出面。只有她才能调动更多的人进来,也有足够的资金,别说枪,就是坦克大炮也能搞到,消灭一个小小的陆坚简直不用吹灰之力。”周正东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珠,开动着脑筋,终于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馊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她是我老婆,对我的事业不但不支持,反而横加阻挠破坏,不可能亲自出手帮忙。再说了,她来了文静怎么办?”杜天应摇了摇头,突然眼睛一亮,“实在不行就把四虎调来,他手下有不少亡命徒,对付陆坚应该不成问题。” “就算四虎能对付了陆坚,可他是个十足的猪脑子,也挺不好使唤,怕的是不但代价太高,而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斟酌片刻,周正东表示担忧。 “需要的正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亡命徒。如今我遇上了麻烦,处于困难的时期,想必他也不会驳我的面子袖手旁观,更不可能趁人之危。”杜天应却很认真,说着拿来纸和笔,密密麻麻写了一页,叠起来交给周正东,“准备一下出去吧,一定要把四虎给我请来,越快越好!” “我去一趟倒没什么,就算下跪给他磕头也在所不辞,怕的是他不肯出手而耽误了您的大事……”周正东显然不大情愿,设法推脱。 “让你去你就去!实话告诉你,量他四虎也不敢不来,否则他就别想在江湖上混!”杜天应脸色一沉,放出狠话,倒是把周正东给镇住了。他幽幽吸着气,连连点头,拉起龙德魁退出去,匆匆洗把脸,简单吃口东西,发动汽车朝东疾驰而去。 目送着逐渐远去的汽车,杜天应荡漾着欣慰的微笑,对四虎寄托了很高的期望。 直至听到文静呼唤,杜天应才回过神,忧心忡忡地钻进毡房,如坐针毡般开始了耐心的等待,同时也愈发没有安全感,生怕陆坚趁虚来搞偷袭,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冷不丁就被砍上一刀。 越想越害怕,即使困得眼皮如同注了铅,也不敢躺下来休息片刻。吩咐文静几句,杜天应揣着手枪在外面转来转去,时刻准备应对不测。 “你不在的这几个小时,我突然就觉得这里很不安全。”直等送出周正东的汽车返了回来,杜天应才松了口气。 “是啊,太暴露了。”龙德魁环顾着四周,点了点头。 “与其在这里当活靶子,不如搬到里面隐蔽起来。” “什么时候搬,您就做决定吧。” “下午就搬。” “这座毡房拆不拆?” “这个据点先留着,你带几个人守在这里等四虎来。” 15.铁柜开却一无所获 沙暴起便倾巢出动 龙德魁嗯了一声,诺诺点头。 “德魁啊,你和正东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你把关我就放心了。只要你能帮助我度过这个难关,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一会儿你去把外面那个毡房拆掉运进来,搭建在前面那个据点附近,还由我使用。”杜天应商量的语气中,不乏笼络人心的意味。 几天来他一直琢磨着一个问题,大漠深处不同于城里的公司,过去的一些做需要调整。之所以与陆坚的较量总处于被动的地位,搞得他焦头烂额,一来因为那小子太厉害,难以对付;更重要的是手下人不卖力,这与他对待下属的态度不无关系。 平时,他总是盛气凌人,动辄责骂。生活上却不闻不问,不把下属当人看,自然会激起对他的反感,甚至憎恨。虽说一群乌合之众,笼络不好就没人替他卖命,工作自然就开展不起来,他的目的也就难以顺利实现。 而龙德魁正在为最近的失误感到愧疚和不安,听了这话受宠若惊,发自内心能体谅到主人的难处,也正好给了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怎么样,又困难吗?”见龙德魁愣住了,杜天应不免有所疑虑。 “既然杜总这么信任我,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为了您的安全,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龙德魁赶忙回过神,态度十分坚决。 “这才像我的得意门生,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杜天应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又是安慰,“当然喽,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四虎很快就会带着一批很厉害的人过来,协助我们维持秩序,就算他陆坚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再敢造次,说不准很快就会死于乱枪之下,永远从这个星球上抹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专心致志地开展工作。好好干吧,跟着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出人头地,好日子还在后头,前途一片光明啊!” “杜总,什么时候行动?”龙德魁倍受鼓舞,表现出了很大的积极性。 “现在快九点了,找几个人先把外面的毡房搬运进来,下午我们一起进里面考察一下。”杜天应看着手表,扬了扬手。 龙德魁点了点头退出去,不一会儿带领几个人骑着骆驼就出发了。直至消失在沙丘后面,杜天应才回到毡房里放松地躺下来,和文静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话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陆坚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 他知道,杜天应一定气得暴跳如雷,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保险柜,并进行疯狂的报复。因此他一大早带着望远镜来到前面的沙丘顶上,直至太阳高高升起,才发现山豁口处有四五个骑着骆驼的人径直朝东奔去。 因此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几个骑骆驼的人,琢磨着该如何将保险箱搬运回来。保险柜里到底有什么秘密,着实令人着迷,也令人难耐。他一动不动坐在山丘顶上,琢磨了良久,直至日头爬上中天,出口那边除了帐篷里偶然有人出入,也不见那几匹骆驼返回来的踪影。 “陆坚,下来吧,该吃饭了!” 犹豫之际,忽听得有人呼唤,他才站起身,举起望远镜又朝那边看去。那几个人正好返了回来,骆驼背上都驮着许多东西,立马断定他们是出去搬运外面那座毡房。看来,杜天应真要破釜沉舟在沙漠里面安营扎寨。回到毡房他就把所看到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判断对着众人的面说了一遍。 “如果那块破羊皮真是藏宝图的另一半,简直就是天下的一大奇闻。过去千百多年,突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使上苍的安排。单凭这一点,杜天应的阴谋就不会得逞。”包力德激动得翘起小胡子,眨巴着眼睛充满了好奇。 “如果能拿到藏宝图的另一半,我们就可以轻易找到藏宝处。” “必定价值连城,到时候我们就发大财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充分发挥了一番想象力。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即使真的拿到宝藏,谁知道会带来什么灾祸。根据我的判断,那块破羊皮对杜天应来说比生命都重要,如果真的是藏宝图的另一半,不可能放在保险柜里走人。种种迹象表明,丢掉保险柜他表面上着急,实际上很坦然,足以证明那块破羊皮不在里面,而是带在身上。”陆坚分析判断着,不抱多大希望。 “现在猜测为时过早,也没多大意义,抬回来打开就知道了。”巴依拉显然对保险柜很感兴趣,急于想把它抬回来。 “不管那块破羊皮在不在里面,也不管到底是不是藏宝图的另一半,打开保险箱一看便知。无论多难,今晚务必把它抬回来。至于如何打开,我自有办法。”陆坚点着头,表现的也有些急不可耐。 “杜天应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断定我们当时不可能把保险柜搬回来,必然会在毡房的周围或者路边设下埋伏,直等着我们的出现,现在去回冒极大的风险。”包力德则摇着头,提出了异议。 陆坚有意识地耐住性子,进行了一番深入的分析判断。 开着大汽车出去虽然容易暴露目标,凭着自己的实力和长刀的魔力,手里又多了条长枪,即便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也没什么可怕。 问题是,一旦暴露了目标,姓杜的明里斗不过他就会暗地里下毒手,防不胜防。 即便自己能够逃过一劫,也不敢保证包力德兄弟不会受到致命伤害。 急性子的陆坚只想揭开保险箱里的秘密,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更何况发生正面冲突是早晚的事情。 既然态度如此坚决,包力德也就无话可说,其他人更是无条件服从,大家狼吞虎咽吃罢饭开始做准备,当太阳即将落山时,大汽车载着一行人沿新开辟的路线就出发了。 经过艰难跋涉,当汽车驶出沙漠上了公路,夜幕就已降临。 为了尽可能不暴露目标,车灯也没开,汽车摸着黑慢腾腾行进在公路上,直至远远望见苏台幽暗的灯光,大致判断了一下方位,便把汽车停放在路边那座沙丘背后,一行人拿着木棍和绳索,凭着直觉朝目的地奔去。 没有任何参照物的黑暗中,即使做了记号,要在重重沙堆中间辨认出藏有保险箱的那个沙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陆坚当兵时受过这方面的特殊训练,大体判断了一下方位,凭着记忆径直走到一个沙堆附近,十分肯定地指向前面那个沙堆。 巴依拉急忙过去,一看果然上面插着那根树枝,招呼众人七手八脚把保险箱挖出来,用绳子牢牢捆上,抬起来就走。 尽管两人一组轮流抬着,却因太重移动得速度极其缓慢,用了二十多分钟才抬到汽车跟前。 喘了口气,刚要抬上汽车,西北方向突然投来一束刺眼的灯光,随后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众人顿时慌了神,急忙躲到沙堆后面,俯下身子仔细观察。说时迟那时快,汽车瞬间驶了过来,不偏不倚停在对面相距不足二十米的公路上,随后下来两个人,站在路边一面大声说话,一面用手电朝东照去。 “既然偷走了怎么可能扔下,杜总完全是侥幸心理。” “他分析得也有一定道理。那么重个铁疙瘩,骆驼肯定驮不动,只能藏起来,以后找机会用车拉走。” “怎么能断定就是陆坚干的呢?” “听说过保险柜被撬,没听说过被人偷走,除了陆坚谁有那么胆大?” “的确胆子够大,能量也不小,那小子简直神了,但愿我们别遇上他。” “杜总说了,一旦发现那小子的踪影立马开枪,格杀勿论!” “怕的是没等我举起来,枪就到了人家手里。我看别太认真,应付一下得了,小心丢了小命。” “也许是最后一次冒险,四虎的敢死队一到,我们恐怕都得下岗。” “四虎有那么厉害吗?” “我也是听说。但他们毕竟人多,手里都有枪,陆坚再怎么神通广大,恐怕也招架不住,想活命只能开溜。”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回到汽车上,随着车门砰砰关上,在明晃晃的灯光引领下飞速朝南而去,眨眼间消失在黑暗深处。 陆坚他们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抬起保险箱放在汽车上,悄然原路返回。尽管有惊无险,总算一路顺利,心情格外激动,面对着保险柜充分发挥着想象力。 激动之余,不免有所顾虑。杜天应果然在调兵遣将,矛头直指陆坚,难不成四虎手下的敢死队真有那么厉害吗? 包力德竭力劝说陆坚不要继续跟姓杜的作对,惹不起就躲起来,万不得已全部撤离。 陆坚却淡然而笑,一言不发,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回到驻地,众人议论纷纷,喜忧参半,陆坚却在开动脑筋研究这个保险柜,一面转动密码锁,一面帖耳仔细听,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就在众人都耐不住性子,东倒西歪欲将睡去之际,密码锁咔哒一声,保险箱奇迹般地打开了。 众人无不为之振奋,纷纷围过来,期待着激动人心的一刻。 然而,打开后才发现,里面虽然塞得满满荡荡,除了一叠叠美女裸体图片以及色情杂志,就是一摞书信或者日记本,还有一些看似没有多大价值的玩石。 最值钱的当属一盒猎枪子弹,那块破羊皮终究没有出现。众人大失所望,唉声叹气没了话说。 “分明听那女人说保险箱里有块破羊皮,怎么就不见了,一定是杜天应带走了。只要存在,就不愁拿不到手。”陆坚却不甘心,志在必得。 “那块破羊皮既然对杜天应比生命还重要,就不可能撂下。谜底总算揭开了,我们也就不要心存幻想,应该一门心思地考虑该如何对付四虎的敢死队。”失望之余,包力德依旧心存顾虑,特别提醒。 “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姓杜的,我想生擒话拿他。”陆坚不经意的这一句话,却语惊四座,尤其包力德简直难以置信,吸着气直摇头,“那样等于虎口拔牙,使不得!” “不只是虎口拔牙,而是擒贼先擒王。只要生擒活拿了杜天应,这一带的恶势力就会土崩瓦解,大漠里自然就恢复了宁静。要是能从他身上搜出那块破羊皮,如果真是藏宝图的另一半,我们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宝藏吗?” “恐怕这是你的一厢情愿。杜天应那么狡猾,怎么可能让你生擒活拿。常言道狡兔三窟,有了这次教训,以后恐怕就很难找到他的行踪了。” “趁四虎的人没进来,杜天应也没站稳脚跟,我们不妨来个出其不意,瓮中捉鳖!”陆坚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抓住杜天应。 虽然觉得有一定道理,却都很疲惫,反应迟钝,包力德就不想那样去冒险,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其他人也都认为,千里迢迢,四虎不可能立马到来,不如了解清楚再作打算。只有找到杜天应的下落,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既然怕打草惊蛇,我先去侦察一下,了解清楚明天夜里行动。”经过慎重考虑,陆坚最终同意了大家的看法。 “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巴依拉一听,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看来咱俩是一对好搭档,那就走吧!”陆坚欣然点头,两人分头准备了一下,跨上骆驼朝南奔去。 此刻天空乌云密布,四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冷风飕飕,沙尘弥漫,看样子又要变天了。不过,在这特殊时期,陆坚并不讨厌恶劣的天气,甚至欢迎沙尘暴的到来,那样以沙幕作掩护,来无影去无踪,借风发力,如虎添翼,何惧什么四虎的敢死队。 “陆坚慢点,不然会迷路!”听到呼唤陆坚才回过神,发现巴依拉已被甩在后面,只好放慢速度等他赶上来,颇为得意,“我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无论多么恶劣的天气,不管地形多么复杂,路线多么曲折,只要走过一次,蒙上眼睛也不会迷失方向。” “你能在众多沙堆中准确地找到藏有保险柜的那个,走进梦幻山谷就不会迷失。”巴依拉点着头,啧啧赞叹。 “那倒不一定!”陆坚谦恭一笑,又表示怀疑,“到现在我也不相信,大漠深处会有个梦幻山谷。如果真有,进入里面会产生什么幻觉,我倒很想体验一下。” “一定存在,不然怎么会有个梦幻山谷结构图,那可是两千年前老祖宗留下来的。总有一天,我们不但能进去,而且会把宝藏带出来。”巴依拉确信无疑,也十分肯定。 “经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有信心了。”陆坚打起精神,抽打着骆驼又加快了速度。 摸着黑急速前行,直至进入山豁口才放慢速度朝五灵山方向看去,却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 凭直觉摸索着来到山脚下一个隐蔽的地方,把骆驼交给巴依拉,陆坚独自靠近了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毡房和帐篷里面都黑灯瞎火,周围除了阵阵朔风发出的飒飒响声,听不到任何动静,死一般沉寂,里面的人似乎正在沉睡中。 陆坚长松一口气,蹑手蹑脚靠近了过去。 “要变天了,黑咕隆咚的哪有情况!”帐篷里突然钻出个人来,站在门外啊呜啊呜打着哈欠呢喃着。 “刚子,你他妈别老站在门口,周围转一转!”陆坚刚躲到旁边一个沙堆后面,一道手电光就照射了过来,随后帐篷里传来了训斥声。 刚子应声打起精神,小心翼翼朝前走去。到沙堆跟前回头一看,见帐篷里的人终究也没出来,嘟哝着停下脚步,点上一支烟坐在了沙堆旁一块石头上。 相距几步之遥,陆坚恨不得一把揪住他问个明白。 但却只能忍耐着,一动不动蹲在那里。 直等刚子抽完一支烟哼哼唧唧回到帐篷门口,陆坚才来到毡房背后,屏息静气地听了起来,却什么也听不见。 陆坚只好爬上毡房顶,掀开天窗一角,帖耳又是仔细听。却依然没听到一点动静,好像里面没人。他很纳闷,如果杜天应离开这里,必定住进了刚从外面搬进来的毡房里。可是那座毡房搭建在哪里呢?带着疑问,他飘然跳下去,悄然凑到帐篷后面,隔着一层帆布,里边的说话声听得很清楚。 “龙哥,我转了一圈,什么情况也没有,你就放心吧!” “有情况就晚了,你应该多转几圈。难道你就不怕陆坚要你的脑袋吗?” “外面冷风飕飕,沙尘弥漫,天黑得像锅底,他来干什么,就不怕沙尘暴刮上天吗?神经病!” “你骂谁神经病?你整天牢骚满腹,想干吗?有能耐当老板去,还用得着在这里放哨吗?” “龙哥,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别生气!我是说,杜总不住在这里,即便陆坚来了,只要我们呆着别动,他也不至于杀了我们,何必这么紧张。” “越是这样,越要加强警戒,难道你忘了?不久前就在这里,陆坚烧掉了杜总最心爱的毡房,你敢保证那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了吗?你睡吧,我出去转转。” 听到这里,陆坚悄然离去。 看来包力德的判断是正确的,杜天应已经离开这里,必定钻进沙漠深处躲了起来,那样的话想抓住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带着无奈,陆坚只好回到巴依拉跟前,跨上了骆驼,顶着劲风往回赶路。回到驻地已是狂风大作,沙尘飞扬,沙尘暴如期而至。 此刻包力德和兄弟们正围坐在一起喝茶,急切地等待着陆坚和巴依拉归来。 如果能够找到杜天应的下落,明天夜里就可以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沙尘暴作掩护将他生擒活拿,铲除这一祸害,让大漠恢复往日的宁静与祥和。直至喝下一碗热乎乎的奶茶,两人才把详细情况讲了一遍。 “既然杜天应有所提防,生擒活拿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们只能跟四虎硬拼。四虎到底有多厉害,我们一无所知,后果很难预料!”包力德虽然有所失望,却在预料之中,也就不感到多么意外,而是为如何应对四虎表示担忧。 “我正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们到底有没有必要跟杜天应纠缠不休?如果为此付出沉重代价,值得吗?”陆坚说出这话,倒不是畏怯,而是萌生了强烈的责任感。 包力德兄弟都是老实巴交的牧民,如果不是他陆坚挑起事端,不可能跟杜天应进行激烈的争斗,自然就不会冒太大的风险。 他们若有个意外,他陆坚难辞其咎,必将悔恨终生。 “兄弟没必要多虑。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嘛,在我们看来,这片大沙漠,特别是五灵山,比我们的生命还重要。不错,如果没有你,凭我们的力量无法与杜天应抗衡。即便那样,我们也不会任其胡作非为、肆意践踏,也会奋起反抗跟他们拼命。如今有了你,我们就有了主心骨,即便付出沉重代价,即便牺牲了生命也在所不惜。我们也考虑到你的难处,其实这本来就跟你没关系,是我们连累了你……” 包力德的着一席话不失为肺腑之言,陆坚倍受感动和鼓舞,心中也立马有了足够的底气,一种从来不服输的力量和勇气再次充盈于心,产生了无穷的力量,语气格外坚定地说道:“既然这样,我陆坚理当不负众望,不铲除杜天应这股邪恶势力,誓不罢休!” “这才像陆坚说出的话!”包力德捋着小胡子,满意而笑。 “沙尘暴马上就到,真是天助我也!杜天应,你就是钻进地缝我也要把你挖出来!”陆坚起身来到门口,望着外面拳头攥得咯嘣响。 “想必你们都饿了,吃点东西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再做打算。”包力德说着张罗起来,很快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吃过饭大家就躺了下来,一夜无语。 一阵响动把陆坚从睡梦中惊醒。他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环顾周围,见众人依然一动不动躺着,发出轻微的鼾声,沉浸在酣睡之中。 陆坚懵懂着竖起耳朵,听得外面狂风呼啸,门缝和天窗呜呜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毡房更是摇摇欲坠,大有被刮上天之感,想必外面已是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这几天你一直没好好休息,趁着这鬼天气多睡会儿。”忽听得包力德梦呓般呢喃,陆坚赶忙回过神,道了声,“我睡好了。外面好像有动静,我得出去察看一下。”一骨碌爬起身,丫开门一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天空又变成黄褐色,外面一片昏暗,能见度不足二十米,沙尘暴比前两次还要严重。 即便如此,陆坚也毅然决然地走出去,围着毡房转了一圈。见骆驼静静卧着,不停咀嚼着,看上去十分坦然,他便来到沙丘后面一看,整个大汽车几乎被沙子掩埋了,只好又返了回去。 “今年的气候真有点反常,六月了怎么还刮这么大风!”刚要推门,包力德钻了出来,眯着眼重重叹了口气。 “上苍在帮助我们,给杜天应来个下马威。要是四虎一伙正好赶上这天气,就算他们不怕死也会丧失了斗志。”陆坚则倍感欣慰,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们伴随着沙尘暴长大,即便在大漠深处遇上这种天气,闭上眼睛也不至于迷失方向。什么时候行动你做决定,有我们带路你尽管放心。”包力德长出一口气,特意又安慰了一番。 “有沙尘暴做掩护,我们这就到五灵山的西面搜寻。想必杜天应也不会走出太远,而且面对沙尘暴他会放松警惕,这是个绝佳的机会。”陆坚有意识地打起精神,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众人毫无异议,洗漱毕吃过早餐,时间就到了晌午,然后分头做准备。 两个塑料罐都装满水,把许多干肉鲜肉和奶制品放进车厢里,绳子手电以及打火机等凡是想到的东西也都带上,怕的是进去一时出不来,或者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所以准备得相当充分。 直至太阳西沉,沙尘暴非但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加猛烈,却也按原定计划准时出发了。 骆驼在前面带路,汽车紧随其后,顶着风暴很快消失在沙雾之中…… 16.白音连夜打探情况 四虎顶风挺进大漠 每个人都很明白,在沙尘暴如此凶猛的夜晚,进茫茫大沙漠里寻找一个毫无线索的目标,无异于大海捞针,是件十分渺茫的事情。 只是大家心里憋着气窝着火,决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杜天应,而采取一种近乎盲目的行动。 怀着这样坚定的信念离开驻地,一头钻进混沌的世界,凭着直觉艰难地跋涉,行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当到达山豁口的时候,天色就黑暗下来,风暴更加猛烈,吹得骆驼几乎稳不住身子,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蹒跚而行。 密匝匝的砂砾凶猛地摔打在人们的脸上,像针扎一样疼痛。 即便俯下身子紧紧抱住驼峰,也大有被吹上天之势。 好在陆坚和包力德都坐在汽车里,只是看到骆驼在前面忽隐忽现,人们摇摇欲坠,十分担心。只好打开车窗喊住他们,硬是让他们进到车厢里,把骆驼连成一串栓在车后,车灯也不开,凭着直觉慢悠悠朝五灵山的方向挺近去。 费了不少周折才抵达了山的附近,黑黝黝的山体忽隐忽现,却依稀能辨别出杜天应那座毡房的大体方位。 如果现在出手,制服驻守在那里的几个人满没问题。 最终却放弃了这种想法,神不知鬼不觉绕了过去。 汽车与毡房几乎擦身而过,好在狂风大作,密集的砂砾抽打着帐篷和毡房沙沙拉拉响成一片,彻底淹没了汽车的轰鸣声,因此里面的人毫无察觉。 更何况,那几个人蜷缩成一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大风刮上天,哪有心思注意外面的动静。 汽车顺利地绕过五灵山,悄然进入了重重的沙丘中间。 感觉沙子越来越厚,生怕抛锚,便将汽车隐藏在一座大沙丘的背后,大家骑上骆驼继续前行。 不知又绕过几座沙丘,周围除了狂风呼啸沙尘滚滚,依旧漆黑一片,也没找到杜天应的行踪,只好停下来商量对策。 如此寻找下去无异于盲人瞎马夜半临池,非但找不到杜天应,弄不好反而会陷入危险之中。 经过一番议论,大家一致同意原路回返,占领五灵山,用以阻击四虎一伙的进入。 但考虑到山下那几个人手里有枪,也就不能大意而贸然行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枪夺过来。因此让众人回到车厢里,陆坚穿上防弹背心,只身一人朝五灵山靠近。 驻守在那里的龙德魁始终没有放松警惕,时不时催促几个助手出去察看。那几个人却偷懒不愿走出多远,站在门口用手电四下照一照,或者干脆钻进毡房里躲避一会儿。 龙德魁不放心,有时候也会亲自出去察看,但宁可呆在帐篷里活受罪,也不愿进入毡房。 原因很简单,陆坚是冲着杜天应来搞偷袭,目标自然就锁定了那座毡房,里面黑咕隆咚,没等看清楚可能就会先把人头砍下来。 现在只能等四虎来,多几个拿着真枪实弹的人才有安全感。 陆坚显然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毡房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爬到天窗处听了听,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最后干脆打开手电照了进去,里面果然没人。 陆坚大失所望,一跃跳下来,正要朝帐篷靠近,豁然一道明亮的手电光照了过来,在漆黑的夜幕衬托下,他高大的身影格外突兀醒目。随着一声惊呼,帐篷里迅速窜出几个人,一道道手电光同时集中了过来。好在他已跳到一侧,躲在了毡房后面。 “哪里有人,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明明看见一个魁梧身影朝这边走来,怎么能是看花眼呢!” 一阵慌乱之后很快没了动静,陆坚心中纳闷,难道都吓跑了? 他悄然离开毡房,蹑手蹑脚朝帐篷靠近,想的是察看一下那几个人躲到哪里。 不料刚走出几步,一道电光豁然射了过来,他猝然抱头扑倒在地的同时,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携带着火药味嗖地从耳畔擦过。 不愧在部队受过严格训练,反应如此敏捷,以至于对面的射手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啊呀一声中镖倒下,手电和长枪扔出老远。 躲在后面的人哄然退去,陆坚不慌不忙站起身,朝着黑暗处又甩出两支飞镖,一声惨叫过后,周围陡然安静下来。 环顾着四周,陆坚悄然走到对面,用手电照了照,只见倒地的射手小腿插着一支飞镖,左耳不翼而飞,还掉了一片头发,蜷缩着身子抽搐着。 “没事了,都出来吧---”直至感觉周围没了危险,陆坚轻嗤一声捡起长枪径直朝包力德他们躲藏的地方走去,一面轻声呼唤。 “见你应声倒地,以为中弹了,都捏了一把汗,正准备过去救你,没想到你很快爬了起来,难道你会躲子弹?”众人闻讯提心吊胆地跳出车厢,见陆坚不但安然无恙,手里还提着一支长枪,惊叹不已,啧啧称赞。 “完全是下意识的求生动作,生死只在一念之间。”陆坚淡然而笑,回头一想不免有些后怕。 就在他扑倒在地的一刹那,子弹从耳边飞过。若不是反应敏捷,正好击中脑袋,纵然穿着防弹背心也无济于事,必定一命呜呼。他死了倒没什么,可是家中父母该怎么办,包力德他们该怎么办?英达也会悲痛欲绝。但不管天意还是人愿,总之他没死,因而倍感庆幸。 此刻依旧狂飙肆虐,伸手不见五指,摆在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坚守,要么撤离。 如果撤离,四虎的人马就会畅通无阻地开进来,与杜天应汇合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到时候恐怕就很难与之抗衡; 坚守在这里,目的就是阻止四虎的进入,瓦解他们的斗志,也就必然会引发一场生死对决。问题是,不清楚四虎一伙到底有多厉害,风险不可预测,因此必须慎重考虑,万万不可鲁莽行事。 “我们所学的功夫不,正是有了用武之地。何况现在我们手里有两支枪,又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打掉他们的嚣张气焰,然后把他们赶出去,从此再不敢进来。”包力德最终选择了坚守,并得到众人一致的赞同。 “既然如此,从今天起我们跟杜天应的斗争就公开化了!”陆坚也不再犹豫,誓师与四虎决一死战。 一时间群情激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出手,把四虎一伙打个落花流水,为此进行一了番深入细致的研究。 军人出生的陆坚习惯于用所学到的军事理论分析具体问题,特别喜欢从《孙子兵法》中寻找答案。与杜天应的斗争公开化,不等于以匹夫之勇去拼命,应该讲究策略,不但斗勇还要斗智。 “回避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等于放虎归山。等他们站稳脚跟,再想赶他们出去就不容易了。”包力德却态度强硬,决意拒敌于千里之外。 “当务之急需要彻底摸清楚四虎的底细,只有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这就是我所说的策略。所以,趁他们还没进来,应该先出去侦察一下。”沉吟片刻,陆坚又是耐心解释。 “不愧当兵出生,考虑得真周到!”包力德不在坚持正面对抗,并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派谁去合适呢?”陆坚审视这眼前这几个人,一时却拿不定主意。 “我去吧,保证打探清楚。”思量片刻,白音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显然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不光要打探四虎来了没有,还要掌握他们的详细情况。考虑到白音胆大心细,又当过兵,陆坚欣然同意,特意又叮嘱了一番。 白音自信满满,简单准备了一下,跨上骆驼一头钻进了黑暗之中。 “英达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望着黑暗深处,不知担忧还是思念,陆坚长吁短叹。 “只要你在,她会及早回来。她很聪明,总会想办法回避风险,你就放心吧!”包力德很快猜出了陆坚的心思,只好安慰。 陆坚长出一口起,没吱声。 不可否认,他很想念英达,盼着她早点回到自己身边,为他分忧,给他力量和勇气。可是又不希望她这个时候进来,为她的安危感到担忧。 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包力德说的对,英达很聪明,在某种程度上比自己还有主意。于是他招呼众人回到汽车上,直等着白音的消息。 白音一路顺风,骆驼奔跑如飞,不久就抵达了山豁口处。 为了安全起见,他停下来仔细观察,发现帐篷已不翼而飞,周围静悄悄不见任何异动,便一溜烟冲出去踏上公路,马不停蹄地朝着苏台奔去。 到了玉花旅店附近,他又停下来,把骆驼拴在路边的一根石柱上,悄然走了过去。 站在门外一看,院子里空空荡荡,除了玉花房间的窗口透着黯淡的灯光,其它窗户都是黑洞洞的,好像没有顾客入住。 他这才放心,大步走进院子,轻轻敲了敲窗棂。 “白大哥,你从哪里来?”门缓缓打开,玉花探出头仔细一看,大为诧异。 “出了趟门,没想到遇上这鬼天气,回不去了。有床位吗?”白音叹了口气,问道。 “现在空着……不过,都预定出去了,一会儿有人要来……”玉花有点难为情,苦笑着支吾起来。 “什么人要来,预定这么多床位?”白音愕然一怔,又问。 “昨天大早,杜老板手下那个鲶鱼嘴来过,说今天晚上要来很多人,让我把房间全都留着。可是这么晚了还不见他们来,谁知道来不来了。”玉花抱怨着,连忙解释。 “看来没我床位!”白音唔了一声,显得很无奈。 “别管他们,住下吧,大不了挤一挤。” “是不是他们已经来了,只是没在你家住?” “听鲶鱼嘴说,他要出去为杜老板雇一批工人,路上要走两天两夜。没想到遇上了这种天气,怕是汽车跑不起来,也就不能准时赶到。” “为什么说今天一定会来?路那么远,也许明天或者后天才能赶到。” “他说的很绝对,无论来不来都要留着房间,帐就记在杜老板的头上。谁知道他搞什么鬼,害的好几个顾客没处住。说实话,我很讨厌杜老板手下那帮人,打心眼里不欢迎他们,可是又没办法……” “做生意就这样,什么人也不能得罪,什么脸色都得看。这样吧,我出去找一找,实在找不到住处只能是挤一挤了。”喝了碗奶茶,白音起身欲将离去。 “不想跟他们挤就出去找一找,实在找不到还过来,总不能扎野。”玉花点着头,深表抱歉。 从玉花旅店出来,白音并没有去找住处,而是骑上骆驼在路上来回走动,密切注意周围,生怕有什么疏漏。直至接近子夜时分,依然不见什么动静,又回到了玉花旅店。 “看来没找到住处。”玉花戏谑而笑,拉着白音打开了隔壁的房间,“这么晚了,恐怕他们不来了,你就放心住下吧。” 这是个四人间,被褥干干净净,暖瓶水杯脸盆毛巾一应俱全,看上去倒挺舒适。 白音长舒一口气,放下行囊,洗把脸躺了下来,却依然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 直至到了后半夜,外面依然狂风呼啸,院子里的东西被刮得叮当直响,却不见来人,他也就放松下来。 随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睡意来袭,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什么响动惊醒,迷蒙中他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听得隔壁嘁嘁喳喳有说话的声音,顿时提高了警觉。 白音连忙起身,挪到窗前朝外一瞅,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院里停放着两辆汽车,一辆大巴,一辆越野。 趁院里没人,他轻手轻脚出去一看,餐厅里亮着灯,吵吵闹闹,凑过窗户玻璃可见,里面挤满了人,仔细数了数共二十四个人,都身强力壮,显然四虎到了。他急中生智,悄然出了大门。 餐厅位于东边,原先是朝外开着门脸,后因顾客不多,又不安全,干脆把那个门子上了锁,挂上窗帘。但只要站在门外,里面的声音就能够听个清楚,这是白音事先了解到的情况。因此他出了大门径直来到那扇门的外面,屏息静气地贴耳听了起来。即使里面十分嘈杂,也能过滤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妈的,这么个鬼地方,简直是人间地狱!” “只能说明我们运气不佳,正好赶上了沙尘暴,估计明天就会停……” “哼,反正这样的鬼天气不能进去,小心出不来……” “四哥,杜总正处于危难之中,你怎么能见死不救?我知道你在发牢骚,就是天上下小刀头顶锅也得进去。” “我说正东,我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来激将,难道让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四哥你听我说,这么晚了,又遇上这种鬼天气,我怎么忍心让你们现在就进去呢?怎么也得让大家吃好喝好休息好,明天一早进去。” “这还差不多。昏天黑地,我们又坐了两天两夜的车,怎么也得恢复一下体力。要是遇上你说的那个陆坚,没有精力怎么跟他斗。你尽管放心,我手下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兄弟,还有十来条真枪,我就不相信制服不了他!” “那是,那是!不然杜总怎么会大老远请四哥来呢?” “就是嘛,要不是我跟杜总关系铁,给座金山我也不来。只是,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你说他挺精明的人,为什么拿着大把钱往这鬼地方扔,还惹上麻烦,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杜总干的是大事业,四哥都搞不明白,我怎么不清楚。快点吧,吃罢早点休息,天一亮就出发,总不能让杜总提心吊胆地等太久。” 听到这里,白音迅速回到客房。刚躺下不大一会儿,听得院子里一阵吵闹,说明吃罢饭都出来了,他赶忙调转身子面朝墙。当门被推开的时候,他打起鼾声,佯装睡得正酣。 “大姐,怎么有人?”见床上躺着个人,突然有人问。 “以为你们今天不来,正好有个牧民到城里办事,遇上大风回不去。看他怪可怜,我就把他留下了。”玉花唔了一声,连忙解释。 “说好的这屋留给四哥,你怎么不让他住别的屋子!” “怎么办?实在不方便我就把他喊醒,给他换个屋子。” “算了算了,没什么不方便的,凑合着睡吧。好了,你去把兄弟们安排好,别让他们太挤了。” 玉花应声出去了,留下来三个人,吭哧吭哧脱掉衣服躺下,没说几句话就打起了呼噜。 看来再不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不过已足矣。 所谓“四哥”显然是四虎,那个叫“正东”的正是鲶鱼嘴,他们说得很清楚,带来十来条枪,果然是夜猫子进屋来者不善,因此白音感到愈发焦虑不安。 直至听得所有人都处于酣睡状态,白音悄然爬起来,提着行囊走出客房,发现餐厅里亮着灯,来到窗前朝里一瞅,见玉花正在忙乎,便叩开了门。 “他们说大早走,我得给他们准备早餐。你不睡着起来干么?”一看是白音,玉花连忙把他让进屋。 “趁现在风小我得赶路。”沉吟片刻,白音神秘兮兮地压低着声音,“妹子,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你说。”玉花闻言一愣,停下手里的活。 “麻烦你天亮后把这封信送到邮局。”白音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这么件小事,还用得着商量。” “你还记得那位叫英达的姑娘吗?她是我妹妹,还有和陆坚一起的那位白面书生,过几天会来给你添麻烦,到时候你可要帮忙。” “你放心,保证让他们住好吃好。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尽力而为。” “麻烦你了,我这就走。”白音说着站起身,留下住店费推门离去,跨上骆驼踏上了归途。 此刻天色已经微微放亮,风势虽然小了些,却依然冷飕飕,天空一片昏暗。 生长在这里的白音知道,随着太阳的升高,风势会越来越大,这场沙尘暴远没有结束。因此,上了公路他快马加鞭,争取在风暴加大之前赶回去。把所侦察到的情况及时告诉陆坚,他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 果不其然,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风暴愈来愈猛烈,沙尘遮天蔽日,好在白音已经穿过山豁口。 即使天昏地暗,即使浓重的沙尘扑面而来,睁不开眼睛,喘不过气,凭着直觉他也不会迷失方向。 大漠中长大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恶劣的天气,方向感以及定位能力极强,曾经几度在放牧当中遇到沙尘暴或者暴风雪,非但没有迷失,牲畜一头也不少地赶了回去。 更何况,对于这一带的地形他了如指掌,毫不费力地进入了找到了回去的路线,当黄褐色的五灵山在前面忽隐忽现之际,白音就回到了汽车跟前。 众人简直就不敢相信,白音这么快就回来了,包力德甚至怀疑他没去苏台。 不过士开个玩笑,事实上大家早等不及了,没等他喘口气,就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外面确切的消息。 当听说四虎带来二十多个人十来条枪,顿时都慌了神,不约而同地看向陆坚。 “不管他们有多少枪,早晚归我们,到时候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陆坚却淡然而笑,很是不屑。 “别到时候,天一亮他们就要进来。火烧眉毛在眼前,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应对。” 陆坚这才重视起来,眼睛一亮,从车厢里拿出一挂指头粗细的鞭炮。这是用来吓唬狼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当陆坚他们部署完毕各就各位之际,四虎和他的敢死队就朝着大漠进发了。 出发的时候风暴尚小,穿行在公路上不觉得多么困难。 进入了路边的山豁口,时间就到了九点多种。此刻沙尘暴虽然愈加猛烈,强烈的日光穿透沙幕,依然将地面照耀得一片敞亮。即使能见度极低,起码可以看清楚脚下的路面。 在周正东的指引下,越野车前面带路,巴士紧随其后,一直朝着五灵山的方向挺进。 实际上周正东对沙漠里的情况并不熟悉,加之遇上这种天气,不免会走许多冤枉路。不过在指南针的指引下始终把握着大方向,最后终于到达了山豁口附近。 “出了那个山豁口再走七八里就到了一座山下,我们的总部就设在那里。想必杜总已是望眼欲穿,看见你们不知会多么高兴!”听了周正东这话,四虎的眼里放射出一线希望的光芒,嘴里却骂骂咧咧,“这鬼地方,简直就是地狱!” “四哥,沙尘暴过后一片艳阳天,风景特别优美,正所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啊!’”周正东讪笑着,一门心思想逗四虎开心。 “那是诗人扯淡,美个屁!”四虎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绷着脸又闭上了眼睛。 好在这是一辆真正的越野车,即使十分吃力,尾部喷着浓烈的烟雾,宽大的车轮在沙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渠,却终究没有抛锚,不断向前推进。 大巴则不然,尽管也经过了特殊改造,具备了越野的功能,毕竟负荷太重,行驶的速度极慢,很快被远远甩在后面,越野车只好停下来等待。 可是良久不见过来,就知道抛锚了。 无奈之下,越野车只好掉头回去寻找,发现停在一百多米之外,车上的人都下来了,正在奋力朝前推动。 直至越野车到达了跟前,才都停下手,一个个灰头土脸直是埋怨。 越野车司机急忙找来绳索,挂在大巴车的车头上,开始使劲拖动。 在众人齐心合力的推动下,总算开始移动。 可是,没走多远又熄了火,由于电瓶耗尽再也无法启动。 “离营地最多也就七八里,我们干脆徒步过去,想必杜老板早已炖熟了羊肉,正等着为大家接风洗尘!”周正东显然在鼓舞士气,事实上他心中也没底。 大家还是早晨吃了点东西,这一路走来太吃力,又渴又饿,一想到热乎乎的手把肉,涎水横流,不由都打起精神,收拾东西艰难地徒步跋涉。 狂风怒吼,细密的砂砾无孔不入,让这些从来没经历过这种环境的人叫苦不迭,个个双目紧闭双手掩面,满身尘土,茫然随在越野车后面,跌跌撞撞活像一群刚从坟墓里钻出来的僵尸。 坐在越野车里的四虎虽然没有尝到这种苦头,却不时回头看去。 见兄弟们忽隐忽现踉踉跄跄的身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嘴里骂个不休。即便周正东不停地安慰,却也高兴不起来。 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杜天应一头钻进大漠深处到底为了什么? 杜天应与陆坚素不相识,怎么会在这里发生冲突,而且发展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其中必定有缘由。 陆坚到底有多大神通,居然把杜天应搞得焦头烂额?虽说杜天应手下是一伙乌合之众,却不乏亡命之徒,怎么就斗不过一个小小的陆坚呢? 毋庸置疑,那小子必定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切不可小觑,应该引起高度重视,若是不慎把命搭进去就亏大了。 就在四虎忧心忡忡疑惑之际,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感觉汽车大幅度晃动了几下迅速倾斜,在狂风的作用下险些侧翻。 司机毕竟经验丰富,迎风来了个急刹车,下去一看左前轮爆胎,轮毂深深陷进沙子里。 从轮胎裂口一眼就能看出来,显然是被子弹击穿。四虎心头一颤,拔出了手枪 听说有人朝汽车开枪,身边几个人慌忙躲到车后俯下身子。 “有埋伏,快趴下!” 后面的人却浑然不知,直至听得有人大喊,才反应过来,纷纷扑倒在地。 “枪声从西边传来,能击穿轮胎就证明离得不远。”四虎分析判断了一番,挥着手枪提高了嗓门,“子弹上膛,考验你们的时刻到了!” 一阵哗啦哗啦拉动枪拴的声音过后,几个人奋勇冲到四虎的前面,猫着腰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其余人匍匐着紧随其后。 此刻谁也不希望在此发生冲突,盼着能够平安到达目的地,有个庇护所也就安全了。 哪料到,刚走出不远,西面突然又传来了清脆的枪声,紧接着北面和南面也响了起来,一伙人慌忙趴倒在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17.冒风险躲避黑枪击 设埋伏遭遇魅影追 良久再没听到枪声,周围除了黄沙滚滚风声呼潇,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趴在地上的人们才从惊恐中镇静下来。 “四哥,肯定陆坚干的,说明他就在附近,杜总的人生安全正在受到威胁。我们得赶紧过去,保护他要紧!”周正东凑到四虎跟前,神色焦虑,声音颤抖的很厉害。 “陆坚,有种的就站出来,背后打黑枪算什么英雄好汉!”四虎点了点头,带着激将的口气怒吼着,高度戒备地爬起来,手枪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冲着趴在地上的大声呵斥,“没有什么可怕!都起来,继续前进!”手下人赶忙起身,排成一队战战兢兢朝前走去。 陆坚一直与他们如影随形,相距不足五十米,却因黄沙弥漫,又身穿沙漠迷彩服,加之行动敏捷,才未被发现。 刚才正是他一枪击爆了轮胎,其它响声不过是兄弟们放的鞭炮,目的就是制造紧张气氛,让越野车里的人都暴露在外,一睹四虎的风采,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这伙人毕竟荷枪实弹,如此近的距离,当然不可贸然行动,只想把他们逼进沙漠深处,让他们彻底迷失方向,然后再来慢慢收拾。 因此他神不知鬼不觉紧随在侧翼,一直抵达了五灵山下。 “到家了!”绕到山的另一侧,隐约可见那座毡房,周正东顿时激动起来,冲着四虎会意着挤出人群,疾步走在前面。他同样忍受着饥饿的煎熬,竭力想象着热乎乎的手把羊肉,涎水在嘴里打转。 到了毡房的门口,周围却静悄悄的,不免感到纳闷。但他立马意识到文静或许正在毡房里,也就没敢贸然闯入。 之所以如此有过教训,有一次杜天应和文静正赤条条在床上折腾,他却贸然闯了进去。 好在两人都不在乎,甚至还喊住他,让他坐在椅子上等待,那种难堪至今想起来依然无地自容。 从此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敲门,而且还要干咳两声,直至得到应允才敢进去。这次,他怕风声大里面听不见,特意多敲了几下,嗓门也提高了八度,却没有得到回应。 带着不祥之兆,他轻轻拉开门一看里面空空如也,慌忙退了出来,这才发现两侧的帐篷已不翼而飞,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杜总……去哪儿了?说好的在这里等着……难道他到别处视察去了?”周正东说出这话,显然怀着侥幸心理,也为了安慰四虎和他的手下。 却没凑效,一伙人伸长脖子都朝里瞅,但见地面乃至于家具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沙子,就知道好久无人打理,当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个颓然哀叹着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我们大老远来了,他却没了踪影,真他妈不够意思!”四虎怒不可遏,骂骂咧咧。 “四哥别急,杜总一定遇上了麻烦……没准陆坚又来捣乱……”周正东竭力安慰着,围绕毡房仔细察看,却因地面已狂风抹去了所有的足迹,不免犯了嘀咕,“为了安全起见,难道他们去了前面的营地……” “快看,这里有血!”话音未落,忽听得有人惊呼一声。 如同扔下一颗重磅炸弹,手下人大惊失色,纷纷靠拢在一起,举起枪高度戒备地环顾四周,气氛骤然又紧张起来。 “一定是杀羊留下的。”周正东却保持冷静,急忙凑上前去,蹲下身子仔细察看,特意捏起一点搓了搓,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只想消除恐慌气氛。事实上,他再清楚不过了,在苏台就杀了羊,煮熟的肉已经带了进来,不可能在这里杀羊。 “不像羊血,更像人血。很可能这里发生了激战,至少有人受了伤,甚至丧了命……”四虎也蹲下来,认真分析了一番。 手下人一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可能。”周正东却佯装镇定自若,摇了摇头,“陆坚再怎么厉害,毕竟就一个人,那几个牧民压根就上不了阵,顶多像刚才一样老远骚扰一下,绝对不敢靠近,怎么可能发生激战呢!”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在这儿守着,干嘛要躲起来?”四虎冷哼一声,脸上挂满了沮丧的神色。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到前面的营地去,那里十分隐蔽,也非常安全!”周正东显然在撒谎,事实上他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除了这鬼天气,还要担惊受怕,兄弟们都饿坏了。原以为过来就能饱餐一顿,没想到老杜躲了起来。看来还得继续走,鬼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吃上饭,说不准我们都得饿死!”四虎唉声叹气,显得十分无奈。 “杜总一定没想到四哥今天会来,所以就没在这里等待。别发牢骚,快走吧!” “各位,让你们受苦了!忍耐一下,我们这就走,到了那边,尽情吃喝,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听了四虎这番鼓舞士气的话,手下有意识地打起精神,排成一队跟随周正东继续朝西走去。 刚走出不远,前面突然浮现出几匹骆驼,忽隐忽现而来,一伙人慌忙趴倒在地,十多条齐刷刷瞄了过去。 “德魁,我是周正东,四哥他们来了,都在这儿!”直至到了近处,周正东才辨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正是龙德魁。 “不对啊,龙德愧不是留着大胡子吗?”四虎闻言一振,却直摇头。 “他的大胡子早被陆坚剃掉了。”周正东戏谑一笑,急忙迎上前去。 “四哥,我是龙德魁,你不认识我了?” 没等到了跟前,龙德魁就下了骆驼,主动上前握住四虎的手,热情地摇个不停。 “反差太大了!”四虎一脸疑云,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这天气你们就进来了,太好了!”龙德魁不生硬一笑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有意识地岔开话题,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详细述说了一遍。 听说杜天应早就离开了这里,留下的龙德魁他们丢了枪,有两个人还受了伤,周正东鼻子一酸差点落下了眼泪。 “总算把四哥盼来了,这几天杜总如坐针毡,度日如年!”龙德魁却乐不可支,喜不自胜,显然把四虎当成了大救星。 “有德魁老弟,陆坚就不敢轻举妄动,杜总也不会有危险。”四虎呵呵而笑,不乏调侃的意思。 “四哥有所不知,陆坚实在太厉害了,而且……他不守武林规矩,滥用旁门左道,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小弟我自叹不如,甘拜下风,这回就看四哥你的了。”龙德魁一脸愧色,激将了一句。 “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这回好了,只要咱哥俩携起手来,看他陆坚还有多大能耐!”四虎干咳一声,拍了拍龙德魁的肩膀,刻意消除各自的窘困。 “杜总对我不薄,我定会恪尽职守,协助四哥维持好这里的秩序,确保杜总的人身安全,让他集中精力实现自己的宏伟目标。”龙德魁谄媚而笑,态度十分谦恭。 “四哥和德魁联手,如虎添翼,任凭陆坚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想活命就乖乖滚蛋。”见两个人交谈甚欢,周正东不由插话进来,特意恭维了一番。 “少废话!”四虎却不爱听,又不耐烦起来,“我们快饿死了,赶快开饭吧!” “是啊,我也饿得厉害!”周正东急忙收敛笑容,抓耳挠腮地看向龙德魁,“德魁,难道你不是专门来接我们回去吃饭的吗?” “没想到你们今天会来,所以就没准备……不过都是现成的,回去热一热就能吃,那就走吧!”龙德魁顿悟,正要转身却犹豫起来,“陆坚就在附近,我们这样过去容易暴露目标,倒不如在这里等着,派人回去通知杜总,做好了送过来。” “陆坚的确就在附近,刚才把我的汽车轮胎都打爆了,汽车还扔在半道。”四虎一听急了,又是大发牢骚,“这鬼天气,能见度不足二十米,我们就像瞎子,英雄无用武之地。在这里等着就会成为话把子,倒不如离开。” “四哥没听懂德魁我的意思。”周正东讪笑着,连忙解释,“他是说,在这里有山做掩护,总比暴露在光秃秃的沙地上安全。再说了,那边地方小容不下这么多人,晚上没睡处,倒不如呆在这里,至少有座毡房。先将就着,等风暴一结束就有办法了。” “是啊,”龙德魁点着头,又是劝慰,“大部队进去无异于引狼入室,不但躲不开陆坚的跟踪,反而会暴露了杜总的行踪。不如坚守在这里,来个将计就计,没准很快就能灭掉那小子。” “怎么个将计就计?”四虎闻言一振,颇感兴趣。 “我们的汽车不就扔在半路,必定会吸引陆坚的注意力。派人埋伏在那里,他一旦出现,啪啪两枪不就解决问题嘛!”周正东嘴对着四虎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不愧杜总的军师,还是正东有主意。”四虎唔一声,扬了扬手,“德魁回去把食物送过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快点啊!” “派几个人在外面放哨,剩下的都进毡房里等着,很快就送过来了。”龙德魁点了点头跨上骆驼,眨眼间消失在沙雾之中。 总算安顿下来,除了几个人在外面放哨,其余都钻进了毡房。 即便里面满是沙尘,毕竟能遮风,有座椅有被褥,又是铺着厚厚的地毯,当然比外面好多了。大家纷纷坐下来,就像没了骨头,不光饿得慌,口渴得也厉害,周正东舌头在嘴里搅动了几下也没能分泌出一点唾液,于是就四处巡找起来。 终于发现犄角处的两个暖水瓶,提起来掂了掂沉甸甸的,赶忙倒进茶几上的几只杯子里,让每个人都喝点,哪怕只抿一小口,也能提神。 四虎见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也倍感歉意。早知如此,进来的时候该带点干粮和饮用水,何必让弟兄们忍受饥渴。 “大家忍耐一下,很快就会度过难关,晚上一定要喝个痛快!”四虎轻叹一声站起身,掏出香烟给每人递上一支,竭力安慰。 至此众人笼罩在心头的雾霾才逐渐散去,开始有说有笑,周围的气氛很快轻松活跃起来。 四虎却依然不踏实,坐了一会儿起身钻出去,一手插进衣兜紧握冰凉的手枪,围绕毡房转了一圈,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周,生怕陆坚突然冒出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命呜呼。周围除了狂风呼啸沙尘弥漫,却没有任何异动,于是他叮嘱放哨的几句,慌忙又钻进毡房。 恰在此刻,周正东又找来个煤油炉子,点着后虽然气味难闻,却增添了一丝温意。同时也找到一些风干肉和奶制品,分发给大家。 虽然咀嚼起来倍感吃力,却满口生香,也起到了一定的止饿作用,几块下肚似乎增加不少的能量。 “难怪老杜需要个小情人陪着,不然怎么过得了这种生活!”见大家的脸上都挂着一丝欣慰笑意,四虎有意识地讲起了逗趣的话。 “杜总毕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没人陪着的确呆不下去,所以我们都应该理解。”周正东点了点头,表示出了极大的同情心。 “我想起来了,那个小情人叫文静。太漂亮了,看上一眼准能勾去你的魂儿,老杜艳福不浅啊!” “既然四哥知道,我就不瞒着你了,文静正在里面。你可要保守秘密,千万不能说漏嘴让他老婆知道!”周正东笑着,特意提醒了一句。 “文静真的在里面?”四虎一听,愕然瞪大了眼睛,“坏了,他老婆过几天也要进来……” “你怎么知道他老婆要进来,莫非你把情况告诉她了?” “临行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老婆对我不放心,说五天之内听不到我的消息就亲自带人过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总归她要来,即便搞突然袭击,有我在也能化险为夷,到时候别让两个女人碰面就行,大可不必担心。”周正东苦笑着,连忙安慰。 “如果让他老婆堵在床上,可怜的美人会丢了小命。老杜都那把年纪了,那毛病怎么就不改,让人家年纪轻轻跟着他到这鬼地方来吃苦受罪不说,还时刻面临着危险……”四虎的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了清脆的枪声。 “怎么回事,哪来的枪声?”四虎慌忙钻出去,冲着两个放哨的人大声道。 “好像……好像是……山的对面!”放哨人神色茫然,指着东北方向,声音颤抖得特别厉害。 四虎顺着放哨人的手指看去,却灰蒙蒙什么也看不见。 “我没说错吧?陆坚不会轻易罢手,趁此机会何不把他除掉,不然我们别想得到安宁!”疑惑之际,周正东疾步走上前来。 “你说,如何才能除掉他?”四虎闻言一振,问道。 “我们不能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应该立马行动,来个将计就计,针锋相对。”周正东滴溜溜转动着眼珠,似乎已胸有成竹。 “具体点,怎么个将计就计针锋相对?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防不胜防啊!” “既然他在暗处,我们也躲到暗处,把他引到明处,不就可以乱枪打死他嘛!” “对,我倒要看看陆坚长了几颗脑袋。这里留下几个人,留下一支枪,其余人跟我走。”思量片刻,四虎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招呼几个拿枪的人,正准备到山的背面,却被周正东拦住了,“四哥,你也太性急了,这样过去等于暴露了目标。” “你说该怎么做?”四虎呃了一声,停住脚步。 “我们应该从山的南面迂回过去,找个有利地形隐藏起来,派人到山下胡乱放几枪,把他引出来,然后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四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一挥手又朝南而去。很快绕到山的南侧,进入一道沟渠趴倒在地,匍匐前进,一直来到山的对面,寻得一个乱石堆隐藏了起来。 “刘栋,到山脚下朝西北方向放几枪。放一枪停一会儿,目标出现了就朝这边跑,把他引过来。”观察了一下,四虎对着身边一个精瘦的小伙子小声说道。 刘栋显然不情愿干这种当活把子的差事,但见四虎目光冷峻,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战战兢兢朝山下走去。约莫走出有二三百米的距离,感觉来到了山脚下,寻得一快大石头蹲在后面,定了定神颤抖着手朝西北方向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声在风中飘然传开。 陆坚果然潜伏在西北方向的一座沙丘顶上,正密切注视着毡房那边的动向。 由于能见度低,对于四虎的行动毫无察觉,直至听得山那边传来枪声,他才转移了注意力。 以为包力德他们过来了,根据声音判断,又不像猎枪发出的,更不像鞭炮,再说没听到信号他们不可能贸然过来。 沉吟片刻,陆坚急忙下了沙丘,循着枪声的方向仔细观望,一面缓慢朝前走去。 刚走出不远,那边又突传来一声枪响,陆坚骇然停住脚步,循声看去。 尽管能见度极低,凭借他超强的视力,隐约察觉到有个人影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晃动。他幽幽吸了口气,觉得很蹊跷,怀疑四虎设下的圈套,周围有埋伏。 对此陆坚却无所畏惧,视为雕虫小技,反倒很担心包力德他们的安危。他们就在附近一个沙包下,对于这里的情况浑然不知,生怕误以为他发出的信号,贸然过去必然会中了埋伏。于是他急中生智迅速蹿到山脚下,端起手中的枪朝那个人影扣动了扳机。 这样做当然不是想杀死那个人,而是把埋伏的人引出来。 果不其然,石头旁的人惊叫一声,猴子般跳出老远,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踌躇片刻,陆坚匆匆朝前走去,心里依然担忧着包力德他们。 刚走出不远,发现南面沙雾中有许多人影蠢蠢欲,陆坚慌忙躲到了一个隐蔽处。那些人影缓慢移动,逐渐靠近了过来,很快到达了那块石头的跟前,齐刷刷卧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接着就传来说话的声音,尽管很低,却也能听得清楚。 “刘栋,哪来的枪声?你看清楚人了吗?” “山脚下,离这儿顶多几十米,晃动了一下就不见了。”怕对方听不见,李栋故意提高了嗓门。 那伙人顺着刘栋手指齐刷刷端起枪,等了好一阵不见动静,又朝山脚下匍匐前进。 “他在那儿,别让他跑了!”少顷,突然有人惊呼。 陆坚慌忙卧倒在地的同时,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枪声,子弹从头顶嗖嗖飞过。 那伙人却迟迟没有冲杀过来,头顶也听不到了子弹飞过的声音。 他疑惑地抬头一看,半山坡冒出几道高大的黑影,呐喊着朝山下冲去。那伙人对着黑影发起猛烈的射击,黑影非但没有倒下,反而不断加快速度。 那伙人见势不妙纷纷停止射击,仓惶逃窜。几个黑影紧随其后,眨眼间消失在了沙雾深处。 这一幕陆坚看得清楚,良久才回过神,一脸困惑地站起身,辨别了一下方向朝包力德他们躲藏的地方走去。 走出不远,蓦然间又冒出几道模糊的身影,探头探脑地朝这边靠近。 “你们别过来,小心有埋伏!”定睛一看,正是包力德他们,陆坚抑制着嗓门急声提醒。 “刚才发生了什么?”几个人却没有止步,包力德急切地问道。 “我中了四虎的埋伏,被包围了。我正担心着,生怕你们贸然过去。危及关头,山坡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伙人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真是有惊无险!”陆坚捂着咚咚直跳的胸口,依然不肯相信那是真的。 “听到枪声,知道你和四虎干上了,我们不放心正要过去。刚走出不多远枪声就停止了,观察了半天也没见人影,不知枪声从哪里传来,于是就想过去看个究竟。四虎他们埋伏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包力德气喘吁吁地解释了一通,急切地想知道事发的经过。 于是陆坚就把所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详细讲述了一遍。 大家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内心却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议论着跟随陆坚朝山上爬去。 由于风势依然很大,费了不小的努力才爬到山顶,附下身子朝对面的山下看去。 此刻正是晌午时分,尽管浓重的沙尘依旧遮天蔽日,强烈的日光却将大地映照的一片敞亮,山下那座洁白的毡房格外醒目,不断有人出没,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不对劲,刚才那些人哪去了?”陆坚端起望远镜看了个仔细,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逃回去,那边的气氛一定会很紧张,说明他们还埋伏在山下。”包力德吸了口气,不由又提高了警惕。 “或许被黑影虏去杀了……”陆坚摇着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 “要不是看花眼,一定就是真的。”寻思片刻,包力德眼睛一亮,“莫非……是神明显灵?” 众人闻言一振,欣慰之余都在默默祈祷,愿神明严惩恶人,保佑他们平安无事。 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中间,山下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如同巨大的车轮碾压过来,轰隆隆震得整个山头都在颤动,并伴随着尖厉的呼啸。 循声望去,南方不远处现出一团黑雾,逆风滚滚而来,顷刻吞噬山下所有的一切,氤氲弥荡片刻开始收缩,逐渐凝聚成一个漆黑的雾团,像只巨大的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朝西北方向缓漫游动,最后消失在沙雾的深处。 山下很快又明亮起来,毡房依旧孤零零坐落在原地,周围却不见了人影。 “我活了五十多岁,从来没见过这种现象,不是神明显灵会是什么?必定将那些恶人带到地狱里去了。”包力德吃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小胡子高高翘起,脸上挂满了庆幸的微笑。 “四虎他们都去了哪里,难道真被黑雾卷走了?”陆坚喃喃着,不由朝黑雾消失的地方举起了望远镜,那边除了沙尘滚滚却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对包力德的说法持怀疑的态度,却又不像海市蜃楼现象,除此还能用什么来解释呢? 看来,大漠深处蕴藏着诸多未解之谜,着实令人着迷。 陆坚自幼好奇心极强,胆子也极大,与其说喜欢探险,不如说喜欢冒险,越是神秘的,越是危险的,越感兴趣,做过许多令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记得十二岁那年和伙伴打赌,他居然深更半夜钻进医里的太平间,取出一件死身上的人东西;他甚至盗过墓,可惜什么也没盗出来;为了争霸,打得头破血流更是常有的事情。要么,他怎么会被选入特种兵部队,怎么会一头闯进这大漠深处,卷入了与黑恶势力的争斗而义无反顾呢?既然大漠深处存在着诸多奥秘,不管多么凶险,他也决不会退却。 “还愣着干么?我们赶紧下去给祖先磕头!” 包力德大手一挥率众人下山,径直来到那快平地上,一字排开跪下,怀着极其虔诚的态度恭恭敬敬磕了几头。抬头仰望,半山腰那块洁白的石头被一团紫光所笼罩,显得格外神秘而庄严。 “一定是神明显灵解救我们,我们也从中得到了某种启示。至于什么样的启示,一时还说不清楚,只能慢慢体会。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四虎他们的下落,或许并没有被黑雾卷走,而是躲藏在附近某个隐蔽的地方。他们二十多人,十多条枪,说不准还会搞突然袭击。这里依然很不安全,我们必须赶快离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去。” 包力德话音一落,众人不由都紧张起来,慌忙撤回到了汽车上。 “让他们守在这里,我们出去侦察一下,看看四虎到底躲藏在哪里。”小憩片刻,陆坚拉起白音骑上骆驼悄然绕到山的南侧,将骆驼拴在一个隐蔽处,四下寻找起来,却终究也没发现四虎他们的踪影。 犹豫片刻,两人又来到毡房附近,但见门敞开着,周围却空无一人,除了风声呼啸沙尘飞扬,格外清静。 毫无疑问,四虎一伙的确消失了,于是两人跨上骆驼又朝西北方向奔去。 走出约莫五六里,前面不远处隐约来了喊叫声,陆坚举起望远镜循声一看,有一伙人正在一条沟里蠢蠢欲动。 18.脱困境谈鬼脸色变 遭枪击仓惶夺路逃 “判断正确的话一定是四虎一伙,他们手里的枪好像都在,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陆坚吸了口凉气,缓缓放下望远镜,拉起白音调头离去。 “既然是神明把他们带走,为什么就不灭了他们呢?”白音一脸困惑,大失所望。 “也许先给他们点警告,如果死不改悔继续作恶,必将会遭到神明的严厉惩罚。不过这就够了,至少让我们避免了一场劫难,也证明我们不是孤军作战,冥冥之中神明一直在注视着我们,随时会帮助我们。”陆坚却倍感欣慰,发自内心希望神明施出魔法,把四虎一伙抛到了沙沟里。 “神明到底给了我们什么启示,会不会要我们坚决不能退却,跟他们抗争到底?”白音想了想,依然困惑不解。 “我想应该是。神明不希望我们退却,相信我们有能力战胜恶势力,坚决阻止他们进入到梦幻山谷中盗取宝藏。”沉吟片刻,陆坚肯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进去了呢?” “没有梦幻山谷结构图,进去就出不来了。” 说话中间回到了五灵山下,把骆驼拴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陆坚拉着白音又爬上山顶仔细观察。 此刻那伙人已经仓惶爬出沙沟,直至抵达了一座大沙丘脚下,依然满脸惧色,良久才从惊恐中回过神,面面相觑着,谁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惊慌失措中他们朝山坡上高大的黑影猛烈开火,那几个黑影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张牙舞爪地扑下山,他们只好仓惶而逃。 逃出约莫三四里的样子,他们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纷纷瘫倒在地,而那几个黑影却变成了一团团黑雾把他们吞噬了,顷刻间周围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没等他们回过神,晃晃悠悠飘浮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周正东醒来的时候,黑雾已散去,眼前黄沙弥漫依旧,周围混沌一片,不知身在何处。他挣扎着从沙子里爬出来,见周围散落着许多人,却都半截身子埋在沙子里一动不动,以为死了。他慌忙上前去摸,虽然一个个面如死灰却都有呼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拖出沙堆。 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不少,枪里都在。小憩片刻,艰难地爬出沙沟举目一看,那座山就在前面,毡房依稀可见,说明并没有离开多远,一张张脸上才都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大白天活见鬼,太恐怖了!”四虎吐着嘴里的沙子,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分明是遭遇了龙卷风。”周正东却摇着头,竭力缓解恐怖的气氛。 “就算遭遇上龙卷风,山上那几个巨大黑影又该如何解释?子弹打不死,不是鬼是什么?没想到这地方这么诡异,说不定陆坚也不是人……我看最好离开这里。”想起那几个黑影,四虎依然心存忌惮,不寒而栗。 “龙卷风是肯定的,至于那几个黑影,是特殊气候条件下出现的一种现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海市蜃楼。在这大漠深处,经常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为了稳定人心,周正东牵强附会地解释。 “我们总不能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吧?葬身沙海,连个通风报信的人也没有。”四虎显然不爱听,怒气冲冲地朝前走去。 “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为朋友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遇到这么点困难就沉不住气了,你还算是叱咤江湖的四虎吗?”周正东当即拉下了脸,怒斥道。 “正东,你还不让我发点牢骚!不错,我是那么说过,也会那样去做。只是,我心里憋得慌,感觉太窝囊。水土不服,英雄无用武之地……正东啊,我是懦夫吗?我怕鬼吗?当然不是,我不服气!”四虎急忙返了回来,紧紧握住周正东的手摇个不停。 江湖上混了多年,说成朋友遍天下也不为过,靠什么?靠的就是义气。为义气二字,他四虎义无反顾地钻进这大漠深处,满以为会大显身手,让那些与杜天应作对之人闻风丧胆。 哪料到,刚踏入大漠大自然就给了他个下马威,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无能为力。诡影黑雾的袭击更是雪上加霜,加之又饿又累,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一下子就丧失了斗志,以至于精神几乎就要崩溃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同情你的处境。”周正东这才满意,只好安慰,“我知道你不过发点牢骚,发点感慨。正因为杜总信任你,才特意把你请来。这点困难是难不倒你的,你也一定不会让杜总失望。” “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四虎有意识地打起精神,语气也格外坚定,“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适应下来,定会铲除杜总的心腹之患!” “杜老板总算没看错人!”周正东高高竖起大拇指,还想说什么,忽听得有人惊呼,“快看,西面有人!” “我们的人,杜总亲自送饭来了!”周正东举起望远镜一看,禁不住也惊呼起来。 “老四,终于把你们盼来了!”驼队很快到了跟前,走在前面的杜天应急忙跳下骆驼,上前紧紧握住了四虎的手,却发现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不免犯了疑惑,“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言难尽啊!”四虎哀叹一声,难过得泪花在眼里打转。 “大家千里迢迢来帮助我,我杜天应感激不尽啊!”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遭到了陆坚的袭击,杜天应的心情很沉重,也很难过。但看到来了这么多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还带来不少枪,倍受鼓舞,也表现得相当热情,“想必大家都累了,也饿了,有话回去说,我要为你们接风洗尘。” 说着将骆驼交给手下人,携着四虎的手,带领众人朝毡房走去。到了附近一看,毡房的门敞开着,里面黑洞洞,外面空荡荡,整个周围笼罩在诡谲而凄凉的气氛之中,他大为惊诧,不由停住脚步提高了戒备。 “他们去哪儿了?”周正东也犯了嘀咕,喃喃自语着,独自走上前,伸长脖子朝毡房里瞅了瞅,轻手轻脚绕到后面,抑制着嗓门呼唤起来,“喂,有人吗?”一连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他一脸疑惑地竭力朝西眺望,沙雾深处似乎有许多诡影在蠢蠢欲动,吸了口凉气慌忙返了回去。 面对如此诡异的气氛,人人心生疑惧,不由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谁也不敢率先踏入毡房半步。 “他们一定找我们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我们都饿坏了,快点拿吃的来。”直至听得四虎催促,杜天应和周正东才反应过来,赶忙把众人招呼进毡房,然后从骆驼背上卸下两只铁桶和几个纸箱搬了进去。 打开蒙得严严实实的铁桶,顿时香气四溢,一伙人饿狼般围上去,狼吞虎咽第啃起来。 即使四虎和周正东也不顾个人形象,吃得满口流油,恨不得拔下脑袋往肚子里填。 直至吃得差不多了才打开纸箱,拿出几瓶白酒和几条香烟,还有一些精致的小菜,摆在茶几上。 “各位,你们不辞辛苦到这沙漠深处来帮助我,我非常感动,也为没能及时迎候和关照你们感到歉意。”杜天应不慌不忙给所有杯子和碗里都倒上酒,高高举起了酒杯,“我先敬各位一杯,表示我的谢意,也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 众人纷纷咽下嘴里的食物,积极响应,争先恐后和他碰杯,一饮而尽。 “老四,辛苦你了,也难为你了。”菜也顾不上吃一口,杜天应又单独敬四虎,“实践证明,我们之间的友谊经得起考验!” “来之前我就想象到这里的环境非常恶劣,做好了吃苦受累甚至牺牲生命的思想准备,决心与老兄同仇敌忾,共度难关。”四虎激动得眼圈泛红,举起酒杯一口干掉,抹了抹油津津的嘴巴自惭而笑,“没想到,面对这样的环境四虎却一筹莫展,狼狈不堪,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让大哥见笑了!” “所以,我压根就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进来。遇上这种恶劣的天气,即便神兵天将也难以施展本领。不过,一个小小的陆坚,充其量在捣乱,大可不必有太大的压力。沙尘暴一过,他就得乖乖躲起来,不然就把他灭了。只要老四在,谁敢逞凶,除非他活腻了!”杜天应说出这话,无非在给四虎戴高帽。 “大哥,鬼怪面前我可不敢逞能!”四虎连连摇手,脸上挂满了忌惮的神色,“刚才就遭到了鬼怪的攻击,然后又被抛到了沙沟里,险些丧命……” “神鬼怕恶人嘛!”以为是开玩笑,杜天应不以为然地呵呵而笑,“何况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哪路鬼怪胆敢如此猖狂!” 在座的却非但没笑,反而面带惧色,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四哥说的对,我……我们真的大白日活见鬼了。”周正东十分肯定地点着头,态度极为严肃认真,“而且……而且被整得很惨!” “我们设下埋伏,很快就把陆坚包围了起来。没想到半山腰突然冒出几个巨大的黑影,张牙舞爪地跳来跳去。我们调转枪口朝黑影开火,黑影不但没倒下,反而冲着我们猛扑过去。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逃跑,黑影却穷追不舍,然后化作黑雾就把我们卷上了天……” 接着你一言我一语,绘声绘色,把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在这大漠深处,尤其在这样沙尘暴肆虐的日子里,经常能看到奇怪的影子,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比如海市蜃楼。至于黑雾,实际上就是一般的气旋,或者叫龙卷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杜天应从科学的角度予以解释。 虽然牵强附会,没有多少说服力,却使周围紧张的气氛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不亏老大学生,看问题真科学。”四虎虽然并不认同这种说法,为了安抚人心,只好点头附和,“多数情况下鬼神只存在于人的心里,是自己吓唬自己。我们所看到的必定是海市蜃楼,卷走我们的黑雾正是龙卷风。好在大家毫发未损,安然无恙,应该感到庆幸。”然后有意识地转移了话题,“沙尘暴一结束,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区区一个陆坚何足挂齿!” “按照原定计划行动,趁这种天气,不妨来个将计就计,一举把他灭掉。”寻思片刻,杜天应眼睛一亮。 “我们的计划实际上已经暴露,陆坚不可能再次上了圈套,还是想个别的办法吧。我更关心的是我们的汽车,还扔在半道。如果被那小子给毁了,损失惨重不说,恐怕真就出不去了。”四虎却摇着头,倍感焦虑。 “时候不早了,想必陆坚也不会再来,那就快把汽车拖过来。这场沙尘暴真讨厌,差点把我给毁了,也该结束了。”杜天应唔了一声正要起身,忽听得有人大喊,“快看,他们回来了---” 里面的人闻讯急忙钻出去一看,几道人影跌跌撞撞朝这边而来。到了跟前才发现,正是把守在这里的那几个人。他们个个灰头土脸,神情沮丧,满面惧色,失魂落魄地钻进毡房,瘫坐在了地上。 “你们去哪儿了,这是怎么了?”周正东大为错愕,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脸蛋问道。 “我们……我们见鬼了!”那人这才回过神,磕打着牙齿咯咯响,“一阵黑风把我们抛上天空,然后扔在了沙堆上……没等反应过来,几个鬼怪就……就把我们狠狠揍了一顿。你看,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差点没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着,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哪来的那么多鬼怪!说明你们也遭遇了龙卷风,打你们的人必定是陆坚和那几个牧民。”即便如此,杜天应依然不肯相信。 “身材特别高大魁梧,不像人……”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摇着头,脸上依旧挂满了忌惮的神色。 尽情豪饮,高潮迭起之际,几个人突然归来,讲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无疑给这热闹非凡的场面泼了盆冷水,旋即被惶恐的气氛所笼罩。 “这回你该相信了吧?”四虎仔细打量了一番几个人,吸着气又看向杜天应,“真的很可怕,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宁可死在陆坚枪下,也不能死在鬼怪的手里!” “这里就是战场!老四啊,没想到你这么胆小!我不是说过嘛,神鬼怕恶人,你越是害怕,它们就越是来欺负你,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跟它们来硬的。当发现你也不是好惹的,它们就会退避三舍。”杜天应缓缓收敛笑容,调侃的语气中不乏激励的意味。 “我只是说说,你当我真的害怕了?”四虎讪笑着,有意识地打起精神,“不,我四虎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小鬼不成!” “在我的印象中,老四的确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么老说泄气的话。”杜天应满意地点着头,又激将起来,“不就是闹鬼嘛,真与假还有待证实,就吓成了这个样子,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呢!” “大哥尽管放心,既然进来了,我就不打算活着出去,一切听从你的安排。”经杜天应一通嘲讽和鞭策,四虎完全没有了退路,拍着胸脯坚决地表明了态度和决心。 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杜天应一点也不害怕是假的,只是尽量不表现出来罢了。他若沉不住气,还如何掌控局面!不管神鬼如何作祟,毕竟是虚幻的影子,眼下最大的威胁依然是陆坚。四虎充其量一介匹夫,一把杀人的刀,既然已握在自己手里,就要牢牢控制住,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 “这才像老四说出的话,想必你也不会让大哥失望。”因此杜天应高高竖起大拇指,拉着四虎坐下来,开始商量对策。 “大哥就做决定吧!”四虎打起精神,完全一副执行命令听指挥的姿态。 “先把你的汽车拖过来,然后悄然离开这里。” “怎么,你不是说要坚守吗?”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杜天应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引蛇出洞,出其不意,一网打尽!” “高,实在是搞,不愧老总!”四虎恍然大悟,眼睛一亮,“不妨来个里应外合……” “怎么个里应外合?”杜天应一听,反倒很感兴趣。 “先不告诉你,我想给你个惊喜。”四虎却神秘兮兮,讳莫如深。 “既然如此,我就等你老四的好消息。”杜天应缓缓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东方,“你们这就去做准备,天黑前开始行动。” 与此同时,陆坚和白音依然在山上仔细观察。此刻太阳已经落山,沙尘暴明显有所缓和,能见度有了很大的提高,山下的情况看得清楚。 “沙尘暴对我们来说十分有利,趁着还没有完全停止,应该做出点动作,不然他们就会赖在这里,一旦站稳脚跟就拿他们没办法了。”陆坚放下望远镜,脸上掠过一丝忧虑的神色。 “天一黑,就跟他们大干一场,你看怎么样?”白音听了,也不免有所焦虑。 “硬碰硬恐怕我们会吃亏,不如趁混乱,把丢弃在路上的那两辆烧毁,那样他们就等于没了腿,然后再慢慢来收拾。” “这是个好办法,那就赶快行动!” 说罢两人急忙下山,回去后又进行了一番认真的分析判断。 考虑到四虎一伙手里有枪,为防不测,陆坚决定独自一个人过去。 特意穿上防弹背心,戴上钢盔,带着缴获的枪,以及必要的工具,匆匆出发了。他想得很简单,把车上有用的东西尽可能拿走,然后一把火将掉汽车,只需要短暂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来到汽车跟前,摸着黑先察看了一下越野车,发现有条轮胎爆了,换上备胎就可以正常行驶。 他轻而易举地打开后备箱,找出工具换上备胎,凭借娴熟的修理技术迅速进入驾驶室发动了汽车。然后又来到巴士跟前,打开车门一看,后排座椅上堆放着许多东西,摸了摸多数是简易帐篷,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喘了口气,他一件不剩地把帐篷搬进越野车,然后又回到巴士跟前,围绕着端详了良久,觉得这辆巴士不但崭新,而且比较特殊。轮子比普通巴士要宽大很多,显然是为了进入沙漠而经过了改装,对于一个爱车族来说,烧掉实在可惜。 看着轮子深陷在沙子中,即使经过改装恐怕也开不出来,因此陆坚最终还是手下留情,放弃了烧毁的念头,转身朝越野车走去。 就在陆坚刚上了车正要开动之际,突然发现前面有什么动静,赶忙灭了火瞪大眼睛仔细看。不远处出现几匹骆驼的影子,正朝这边奔来,他慌忙跳下车躲在后面的沙堆旁。骆驼越来越近,终于可以看个清楚。 原来是四个骑着骆驼的人,显然是四虎派来的。 该怎么办,硬拼还是躲开? 陆坚急中生智,最终选择了后者。不过,他不会轻易让他们把车开走,因此迅速朝后退去,来到约莫几十米开外的一个沙堆旁边,端起枪描了过去。 “四哥,车门开着,轮胎换了,说明有人来过!”四个人纷纷下了骆驼,其中一个疾步走到越野车跟前,打开手电一照,大惊失色。 话音一落,四个人迅速躲到汽车一侧,俯下身子没了动静。 陆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朦胧中始终不见那四个人的影子,越野车周围一片寂静。 十多分钟后,那边依然没有动静,他终于耐不住性子,猫着腰朝那边靠近,想的是来个出其不意将他们生擒活拿。 陆坚刚走出没几步,车门突然打开,几条身影迅速钻了进去,轰隆隆发动了汽车,猛然朝前窜去。 他不慌不忙端枪,轻轻扣动扳机,随着清脆一声响声,汽车顿时失去控制,歪歪扭扭偏离了方向,朝西南方向窜去。他又瞄了过去,正要扣动扳机,停车的地方陡然冒出一道黑影,冷不防朝他开了一枪,即使穿着防弹衣,腹部也像挨了一闷棍,冲击力如此之大,以至于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但凭着顽强的毅力和机敏,在第二道火光射来的一刹那,陆坚闪电般跳出老远,迅速回到沙堆背后趴了下去。 失去了目标,那人朝这边胡乱开了两枪,然调头就跑。 此刻陆坚已经回过神,骂了声“王八蛋”,咬紧牙关不慌不忙锁定目标,随着清脆一声枪声,那人猝然扑倒在地。 良久不见动静,陆坚捂着肚子迅速追赶那辆越野车。 刚跨出几步,汽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稳稳停下来,骤然打开前大灯,刺眼的灯光瞬间就将前面的沙堆照耀得一片通亮。 陆坚慌忙刹住脚步,一个鹞子翻身回到沙堆背后,身子刚着地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顷刻间沙石飞溅,头顶上嗖嗖作响,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他从容不迫,微微蹲下身子喘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悄然来到沙堆另一侧,端起枪朝汽车连发两弹,对射便开始了。但他拿的是把双管猎枪,一次只能装两发子弹,加上灯光刺眼看不清对方,极容易暴露目标,只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伺机而动,出其不意,虽然灵活却有些被动。 对方的枪明显要先进,加上数量又多,十分猛烈。尽管他们占据着优势,却始终找不准目标,带着极大的盲目性,同时也显得有些慌乱。 灯光却一直把这里照得一片通亮,就只能躲在沙堆背后,这样下去显然对他不利。于是来到沙堆下的阴影处,锁定目标,随着两声枪响,眼前骤然变得一片漆黑,很快就夺回了主动权,几枪打得对方就没了动静。 为了节省子弹,他停止射击,狙击手一般目不转睛地瞄准那个黑黝黝的地方。 但十多几分钟过去了,那里依然没有动静,死一般沉寂。 难道他们都死了吗? 不可能。 虽说陆坚是神枪手,目标却离得太远,对方又躲在汽车后面,加之暗夜如墨,完全凭着直觉,同样带着极大的盲目性。 难道他们离开汽车迂回绕到了侧翼或者背后来搞突然袭击? 就在车灯熄灭的那一刻,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趁此机会迅速离开不是没有可能。 可以想象,四虎及其手下绝非等闲之辈,应该都是训练有素,因此必须引起高度重视,行动要慎之又慎。 此刻风已停,一轮明月悄然从东方升起,地面逐渐豁亮了起来,四周深邃而诡谲,就像有许多黑影正在蠢蠢欲动。 既然目标已经暴露,总不能呆在这里当活靶子,倒不如主动出击,迂回过去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斟酌片刻,陆坚悄然下了沙堆朝后退去,借着朦胧的月色,猫起腰顺着一道沙沟朝西北方向缓慢移动。 就在他刚刚走出没多远,西北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他慌忙趴倒在地,做出了随时还击的准备。 听着听着,又觉得不像枪声,陆坚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倒不是担心四虎会派人增援,而是生怕包力德他们贸然过来,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前面的越野车轰然启动,调转车头疯狂向西窜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坚终于松了口气,带着一丝遗憾,朝大巴车走去。 见那个人依然躺在地上,陆坚蹑手蹑脚凑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看清楚,那人面朝下趴着,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样子好像死了,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见此情形,他不免一阵悲凉。 如果那个人死了,他陆坚无疑就是杀人犯。可是那人先开的枪,他若不反击就会毙命,这也算是正当防卫。 因此他总算感到一丝宽慰,也就放松下来,又朝着骆驼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不远,前面突然冒出几道黑影,鬼鬼祟祟朝这边而来,陆坚不由又紧张起来,慌忙躲在几棵低矮的胡杨树下,仔细观察。 19.喝酒间无意泄密谋 送水中设法报信息 “大哥,我在这儿!”直至到了附近才看清楚,陆坚抑制着嗓门呼唤着,迎候上去。 “听到响声我们很担心,所以就放了一串鞭炮……”包力德带领众兄弟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陆坚,见他安然无恙,毫发未损,才松了口气。 “太危险!”陆坚却哼了一声,责怪起来,“谁让你们那么干,谁让你们过来,不想活命了?!” “见那辆汽车仓惶而逃,我们才敢过来。总得找到你,生怕你有危险。”包力德讪笑着,竭力解释。 “那些王八羔子,要不是跑得快,我会把他们统统杀掉。”陆坚咬牙切齿,说着拉起包力德兄弟朝西北方向走去。 刚抵达五灵山附近,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循声看去,一辆越野车黑着灯从山下窜出,径直朝东驶去。 “他们想干什么?”陆坚迟疑片刻,带领包力德兄弟爬上旁边一座沙丘,借着朦胧月色,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此刻风已停息,沙尘不再弥漫,空气清新而明净。 皓月当空,月华如水,沙面上宛若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白霜,任何移动的物体在望远镜的目镜里都很凸显,看得清楚。 越野车停在大巴车跟前,随后下来四个人,一字排开猫着腰朝前挪动,径直抵达那个沙堆附近趴下,一动不动了。 良久不见动静,陆坚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耐烦地正要放下望远镜,那四个人突然又移动起来,缓慢凑到沙堆跟前,绕着沙堆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了越野车上,很快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显然想把大巴车拖出去。 经过一阵紧似一阵的努力,大巴车开始缓慢移动,当到达了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旁边又停了下来,几个人匆忙把那人抬上车,原路返回。 “早知这样,该把大巴车烧掉。好在我撂倒一个,不知是死是活。”陆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直至越野车拖着大巴车穿过沙滩,到达五灵山下的毡房旁边,才放下了望远镜,深表遗憾却很解气。 转念一想又很难过,他陆坚从小到大连只鸡也没杀过,何况是人。即使万不得已,如果死在他的手里,无疑会成为他永远抹不去的梦靥,终生不得安宁。 “就算你多慈悲,也要看具体情况。战场上你不杀他,他会杀你。”包力德立马猜出了陆坚的心思,只好安慰,“恶人死有余辜,为民除害也算积德!” 觉得此话很有道理,陆坚心里也就踏实,举起望远镜又朝山下毡房的地方看去。 与此同时,四虎的心情远没有那么复杂,年纪轻轻的他,不知亲手制造了多少个屈鬼冤魂,即便替他卖命的手下人,在他眼里也不如一只蝼蚁。 更何况,那人并没有死,只是受了伤,加之惊吓而导致的暂时昏厥,并没有生命危险。因此四虎更是不屑一顾,喘口气就和杜天应商量起了对策。 毫无疑问,陆坚依然在伺机而动,他们无疑成了活靶子,与其被动挨打不如赶快离开。见天色已晚,沙暴也停了下来,便集合队伍准备出发。 “其实我很喜欢这里,你看,一轮明月爬上山顶,多美!”杜天应最后一个上车,环顾着貌似清静的毡房周围,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到那山我心里就发毛,简直像地狱!”四虎却轻嗤一声,脸上挂满了忌惮的神色。 “天空多明朗,空气多清新。”杜天应依然不甘心,牙咬得咯吱直响,“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到时候心情好了,也许看什么都顺眼,睡觉也踏实。好在我的两辆汽车总算夺了回来,帐篷也保住了。只要有吃有喝,即便钻进沙子里也比整日提心吊胆过日子好!”四虎叹了口气,倍感庆幸。 “我把你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等于让你们当缩头乌龟,而是要变被动为主动,只要能尽快除掉陆坚,有你们尽情享乐的时间。”杜天应冷哼一声,说出这话无异于鞭挞。 “我想,陆坚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四虎一听,连忙点头。 “你不是要搞个里应外合吗?”沉吟片刻,杜天应问道。 “很快我就会派人出去,到时候一定给你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对付陆坚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专心致志地干事业,但愿能顺利实现你的目标。”四虎嘿嘿而笑,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杜天应满意地点着头上了车,随着一阵隆隆的轰鸣声,汽车带着几匹骆驼缓缓朝大漠深处挺进。 “把四虎请来,杜天应更不会善罢甘休,这其中必定有诈。所以我们要提高警惕,了解清楚再说。既然他们已经撤离,我们也该回去了,万一云山和英达回来,看不见我们会着急。”陆坚心存疑惑,也就没有贸然追去,而是招呼众人跨上骆驼。 回到驻地就到了晌午时分,把汽车停放在隐蔽的地方,正要进入毡房,后面忽然窜出一个人。 “谁?” “云山。”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英达呢?”陆坚长松一口气,脱口问道。 “英达和海明约定过两天一起来。”云山说着,走上前来。 “这个时候进来,会有危险。”陆坚脸上掠过一抹忧虑的神色,随众人钻入毡房,坐下来一面喝茶,一面了解外面的情况。得知云山已安顿好牧区所有亲属,大家就放心了,看时候不早了便躺下来休息。 大漠里,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天空清澈湛蓝,沙海黄金灿灿,风尘不动,清静而祥和,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大漠外,却因两个人的突然光临,打乱了玉花旅店里的平静。 就在昨天夜里,很晚了也不见有人入住,玉花锁上大门闩上房门正准备休息。门外突然投来一束耀眼的灯光,接着就是几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玉花只好出去开门,一眼就认出了杜天应的白色越野车,下来的却是两个陌生人。 直至把这两个人让进餐厅,灯光下才看个清楚。其中一个微微发胖,留着八字胡板寸头,另一个清瘦高挑,面皮白皙留着长发。 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疲惫不堪,就像刚从沙堆里钻出来。 “这么晚了,二位从哪儿来?”玉花好生疑惑,不由问道。 “我们刚从阎王爷那儿来……”板寸头惨然而笑,重重叹了口气。 “从工地过来,快给弄点吃的,我们饿坏了!”白面皮连忙接过话茬,予以纠正。 “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做去。”玉花十分无奈,嘴上却很热情。 “不用做新的,有旧饭热一热,我们实在等不及了!”白面皮捂着肚子,直咽口水。 玉花应声离去,打开饭柜一看有吃剩的手把肉和包子,放进锅里热了热端上来,然后又去熬奶茶。 两人满心喜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直至肚子里有了点东西,板寸头冲着玉花又要酒喝。 这么晚了还要喝酒! 玉花暗自骂了一句,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烈性白酒递了过去。 两人当即来了兴致,一瓶酒二一添作五倒进碗里,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一面说着悄悄话。 尽管无奈,玉花也耐着性子坐下来等待,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哪料到,两人几口酒下肚明显激动起来,嗓门越提越高,吵得玉花终究也没能睡着,索性干脆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让我们去灭那小子,我看没那么容易。你说,那小子飞镖咋那么准,一下字扯去了他半只耳朵,稍偏一点必定会钻进他脑袋里。” “死了白死,往沙子里一埋,连个报信儿的人也没有。” “这就叫贼船好上下来难,你敢不从?不从你的小命不保。” “我真不明白,陆坚为了几个牧民怎么敢跟姓杜的作对,真是不自量力!” “用不了几天,等他老婆带着人进来,与四虎里应外合,轻而易举就能灭了那小子,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带上钱回家了。” “我看不见的。即使姓杜的愿意出钱,怕的是也会被四虎克扣。” 听到这里,玉花心里直打鼓,当即没了倦意,心说难怪陆坚一头钻进去不出来,原来和姓杜的杠上了,而且姓杜的还动用了那么多人去杀他。 经过多次交往,玉花对陆坚的为人极为了解,根本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对姓杜的却十分反感,总觉的那人心术不正、品行不端。 没想到他们之间斗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陆坚和那几个牧民势单力薄,显然不是姓杜的对手,必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玉花岂能坐视不管! 可是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就无法进去给他们通风报信。 该怎么办呢? 玉花焦虑不安,搜肠刮肚地寻思了半夜,天不亮就起床了。 直至日上三竿,那两个人才爬起来,洗了把脸来到餐厅。 此刻玉花已经有了主意,一面张罗着饭菜,一面跟他们攀谈起来,只想从他们口中掏出点有用的信息。 “你们吃了饭就走?”玉花试探着问道。 “不走,等人呢。鬼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板寸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三天不来难道你们就一直等着吗?” “用不了三天,最多两天。” “来多少人?” “不多,二十来人。” “二十来人够多了,我得提前给他们做饭!” “过会儿我去邮局打个电话再问一问。” “你们这些从南边过来的人,不习惯吃我们的饭菜,我得动脑筋尽量做你们喜欢的。可是这个时候新鲜蔬菜还没下来,给我出了个不小的难题。” “都是干活的,没那么挑剔,吃饱就行。进了沙漠更不讲究了,弄不好一天也吃不上一顿饭。” “是吗?到时候雇我给你们送水送饭不就得了。”玉花听了,眼睛一亮。 “这是个好办法,回去我跟老板提这个建议。”白面皮闻言一振,却叹了口气,“好是好,可是大漠里危机四伏,怕是你不愿意进去。” “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只要走过一次就能记住路。至于危险,无非是野狼,我不怕,有的是对付它们的办法,放心吧!” “如果你真有这个想法,不妨先进去一趟,里面很快就要断水了。表现好的话,我们老板会让你专门送水送饭,他有的是钱,收入肯定比你开这旅店多。” 想必这两个人做不了主,玉花也就没再聊下去,匆忙收拾饭桌,迫不及待地准备起来。 “大姐,你这是在做什么?”白面皮见状,脱口问道。 “给杜老板他们送水去。”玉花头也没抬地回答。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可别当真。”白面皮愕然一怔,连忙阻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但找不到他们,反而会迷了路,倒不如过两天跟我们一起进去。” “趁今天住店的人少,天气又好,我先给他们送点水,顺便熟悉一下路。你们俩的饭已经做好了,放在锅里,什么时候想吃热一热就行。我早去早回,你们尽管放心。” 只想赶快找到陆坚和那几个牧民,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多加小心,以防落入圈套,玉花不听劝阻,依然做着准备。 “一来我们的驻地很隐蔽,告诉你也找不到;二来沙漠里经常有狼出没,大白日也会闹鬼,难道你就不害怕吗?万一有个不测,我们可担当不起。”白面皮神色焦虑,竭力劝阻。 “就算真的闹鬼我也不怕。至于狼,我自有对付它们的办法,就算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不用你们负责。你给我画个路线图,实在找不见我就回来,也就不落埋怨。”玉花却淡然而笑,很不以为然。 “既然大姐打定主意,我只能乐见其成。”争论了半天,终究也拗不过,白面皮只好勉强同意,找来一张纸画出详细路线递给了她,“反正我们也闲着,用汽车把你送到入口处,那儿有人有骆驼,让他们送你进去。” “那敢情好。进了沙漠,看着图我自己就能找到,不用他们送。”玉花信心满满地说罢,把两只装满水的塑料罐放进车厢里。板寸头发动汽车,带着她沿公路朝北驶去,很快进入了山坳的入口,两人下了车径直朝帐篷走去。 “你们什么人?”恰在此刻,突然钻出个人挡在面前。 “你连这辆汽车也不认识吗?我们奉杜总之命给他们送水。”板寸头指了指身后的汽车回答。 “那就进去吧。”那人看了一眼汽车,这才让开路。 “汽车不进去,用你的骆驼把这位大姐送进去。”板寸头却摇了摇头。 “让我送进去?就一匹骆驼,我又走不开。”那人挠着头皮,犯了难。 “我是当地人,给我骆驼我自己就能进去。”玉花见状,连忙解释。 “一直朝西,进了那个豁口就能看见一座石头山。到了石头山往西走,约莫走出十来里就到了。” 顺着那人的手指望去,沙海茫茫,大大小小的沙丘此起彼伏,沙丘中间零星分布着低矮的胡杨树,视野虽然并不开阔,却也容易辨别方向。 玉花让两个男人就把罐子绑在了骆驼背上,接过缰绳一跃跨上去朝西而去。 直至走出老远,汽车才掉头返回。 抽打着骆驼一路奔跑,用了大约一个小时才找到了那个豁口。 进去一看,西面不远处果真有座褐色石头山,玉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当她发现山下有座毡房,周围却静悄悄,不免感到奇怪,牵着骆驼蹑手蹑脚走过去。见没上锁轻轻推开门朝里一瞅,里面空空如也,好像很久无人居住,吸了口气感到很纳闷。 谁也没说这里有座毡房,难道姓杜的正是从这里把几个牧民赶走的吗? 如果那样,说明陆坚他们就在附近。 玉花围着毡房转了一圈,张望了良久也不见人影,带着一脸的困惑跨上骆驼继续朝西赶路。 走出不远,厚厚的沙地上出现了两道车辙,蜿蜒朝西北方向延伸。 显然这是杜天应他们留下来的,玉花毫不犹豫地沿着车辙加快速度。 先找到杜天应的据点,或许能从他的口中获悉一些情况,也就容易找到陆坚他们。 不知绕过几座沙丘,穿过几片沙滩,远远看见几颗胡杨树下有座洁白的毡房。 毡房周围搭建着几顶大小不等的帐篷,旁边还卧着骆驼,不断有人出进,一派祥和的景象。 玉花终于松了口气,正要过去,一个沙堆后面突然冒出三个人挡住了去路。 “你们不认识我?我是苏台开旅店的玉花,杜老板让我给你们送点水。”玉花指着骆驼背上的塑料桶,连忙解释。 “送水?太好了,杜总正还发愁呢!”三人这才放松警惕,绽开了惊喜的笑脸。 “谁啊?”杜天应闻讯钻出毡房,觑眼张望。 “杜老板,你的手下到我店里住宿,吃饭中间说这里快断水了,派我过来送点,顺便认认路。”玉花连忙下了骆驼,上前解释。 “顶多够用一天,我还正发愁,真是雪中送炭啊!”杜天应乐不可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杜老板是我的常客,不管多艰难我也要为你效劳。路途遥远就不耽搁了,我得抓紧时间回去。”玉花说着把水罐卸下来,又上了骆驼。 “急什么,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索性我雇上你吧,专为我们送水送饭,你看如何?至于报酬,你说多少就多少,肯定比你开旅店收入可观。”杜天应连忙喊住了,开门见山地商量起来。 “当然可以。”玉花欣然点头,却提出一个条件,“我的旅店不能歇业,不然你们到了苏台没住处没吃处怎么行。” “那就说定了,明天正式开始,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雇员了。” “不过,你得跟我讲清楚,一个月给多少钱?” “除了成本,一个月五千块怎么样?” “五千就五千,你可不能拖欠啊!” “我堂堂老板怎么能拖欠!”杜天应呵呵而笑,旋即严肃认真起来,“既然你不放心,我们签个约。” “签约就签约,相互有个约束也好,防止以后发生纠纷。”斟酌片刻,玉花下了骆驼随杜天应进入一顶帐篷里。 很快就写好了协议,玉花接过来看了又看却迟迟不肯签字。虽然是个不错的交易,她心里却有所顾虑。倒不是怕杜天应不守信用,而是担心会卷入他们与陆坚他们的纷争中,生怕对陆坚他们不利,因此绕着弯试探道:“不过你得告诉我,这路上有什么危险,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不瞒你说……有贼寇。不过,只要你不告诉他们是为我服务,就不会有危险。请记住,关于我这里的情况,不能对外透露半点消息,否则会给你带来灾祸!”杜天应缓缓收敛笑容,脸上掠过一丝忌惮的神色,语气中警告恐吓意味浓厚。 “记住了,我只管送水送饭,别的什么也不管。我是当地人,即便贼寇也不会欺负我一个老百姓!”玉花淡然一笑,拿起笔工工整整在协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回去准备准备,从明天开始,每天我给你个清单,需要什么你就送什么。”杜天应接过协议看了看,满意地点着头又是特别叮嘱。 “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明天早点过来。”玉花跨上骆驼,抱拳告辞。 “我想随大姐去趟苏台,洗个澡,顺便买点化妆品……”文静急急忙忙从毡房里钻出来,上前拉住骆驼的缰绳看向杜天应。 “路上不安全!”杜天应竭力劝阻,又是安慰,“化妆品让玉花捎来不就得了。至于洗澡,先擦擦身子,等这里平安了随时可以出去。到时候我会陪你去趟大都市,洗个澡算什么!” 文静怏怏不乐地踌躇片刻,急忙拿来两个化妆品空瓶递了过去。 玉花这才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位大美人,扑闪着一双勾魂摄魄的大眼睛,眸子深处却流露出一丝无奈和忧伤,不免心生怜惜,暗自骂姓杜的太缺德。 即便如此,玉花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欣然接过空瓶匆匆离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到五灵山下,玉花把骆驼拴在毡房旁边一根木桩上,奋力爬上山顶举目瞭望。 沙海茫茫,大小沙丘绵延不绝,四下里空空荡荡,莫说人,连个小动物甚至小鸟的影子也看不见,十分凄凉而令人迷茫。 玉花瞅得眼睛酸困,直至太阳西沉,也没等到陆坚他们的出现,不免心灰意冷,只好打道回府。 翌日,玉花起了个大早,理直气壮地让板寸头送到山坳的入口处,然后骑上骆驼朝西而去。一路奔跑,日上三竿就赶到了杜天应驻地。 卸下水罐,她把化妆品交给文静,没说三句话急匆匆离去。 很快抵达了五灵山脚下,玉花爬上山顶四处张望,却依然不见陆坚的踪影,最后凭着直觉干脆朝北而去。 穿过一片平坦的沙地,不知不觉来到几座大沙丘的附近,却也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她只好停下来,斟酌着走进沙丘中间,绕过几道弯,一看里面更是一片死寂,生怕突然窜出饿狼,心里直发毛,也就没敢再往里走。 就在她正要退出去之际,隐约发现不远处有片绿茵茵的草地,忍不住靠近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发现,草地面积挺大,上面零星散布是低矮的胡杨树和沙柳,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踏上草地四下察看,北边居然有个毡房基座,虽然周围干干净净,却不难看出刚刚搬离。围着基座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其它人为的痕迹,足以证明再无人光顾。 她抬头看了看北面座最大的那座沙丘,很想爬上去瞭一瞭。仔细一想又觉得,既然人已离去不可能就在附近,没准已经迁出了大漠。 何况又不像陆坚他们留下来的,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悻悻然原路返回。 事实上陆坚他们就在那座沙丘北面不远的地方,只要爬上沙丘就能看到他们的毡房。 不巧的是,因为杜天应的突然撤离,怀疑其中有诈,深怕中了奸计,几天来他们哪儿也没去,加之海明和英达都不在无人放哨,整天躲在后面一个荫凉地,除了喝酒就是睡大觉,用陆坚的话说叫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玉花当然不知道这些,心里愈发焦急,次日又是早出晚归,寻遍了所有她认为可能的地方,最后依然一无所获,扫兴而归。 这天傍晚,玉花假借身体不适打发那两个人到外面吃饭去,自己早早躺下来,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一片混乱。 眼看杜天应老婆就要来了,却想不出个办法,玉花心急如焚。 虽然进去过几趟,总算了解到沙漠里的情况,如果真像那两个人说的,一旦陆坚出现,就会遭里应外合,让他插翅难飞,必将凶多吉少。想到此,陆坚的音容笑貌清晰地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心说多好个小伙子,大大咧咧又随和又豪爽又善良,后悔当初没把他拦住。不进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那几个牧民惹不起大不了躲开。 万般无奈之下,玉花也想到了报警,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台山高皇帝远,虽然有几个警察,却很不正规。或许早被杜天应收买,变成他们的保护伞,在众人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非但不予以帮助,甚至会助纣为虐成为帮凶。 正想着,外面突然投来一片刺眼的灯光,紧接着是一阵隆隆的汽车轰鸣声。玉花连忙起身,披衣出去一看,一辆大巴车已开进了院子,车上下来许多人。 “大姐,我们的人来了,快点给他们准备饭吧!”疑惑之际,白面皮急忙走上前来,气喘吁吁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我病了,让他们到外面吃去。”玉花呃了一声,一脸愁苦的表情。 “外面的饭馆都关门了。再说除了你这儿,别处也容不下这么多人!”白面皮讪笑着,显得很无奈。 玉花绷着脸,不置可否。自从跟杜天应签了约,她已亮明态度,只负责往沙漠里送水送饭,没义务在旅店里给他们做饭。何况这么晚了,又这么多人,因此她表现得极不情愿。 “大妹子,你不认识我了?”恰在此刻,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走上前,主动伸手过来,“我是老杜爱人江瑛。” “咋不认识。”玉花唔了一声,轻轻握了一下那只厚实冰凉的手,“怎么这么晚才来?” “路途遥远,日夜兼程才赶过来。兄弟们两天没好好吃顿饭,麻烦你给做点,要简单,越快越好。”江瑛裂开大嘴笑着,明显带有恳求的意思。 “除了肉就是肉,没有太简单的……”玉花却皱起眉头,表现的很犯难。 “剩饭剩菜也行,实在来不及就下挂面,或者煮方便面,吃过饭还得赶路!” “这么晚了,又经过了长途跋涉,不休息怎么行?房间专门为你们留着……” “大妹子,我们有要紧事,一刻也耽误不得!”江瑛轻叹一声,带领众人进了餐厅。 玉花一面生火烧水,一面打量着这伙人。见个个身穿迷彩服,威猛彪悍,愈发焦虑不安,心说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吃饱喝足去残害陆坚和那几个牧民,必须设法拖延时间。 “没想到你们来这么多人,家里剩菜剩饭哪够吃,也没有那么多挂面。”犹豫片刻,玉花灵机一动,“干脆煮肉吧,总得让弟兄们吃好。” “煮肉得多长时间?” “最多半小时。” “那就煮吧。”江瑛神色忧虑地点着头,又是特别强调,“到目的地还需要休息,太晚可不行!” 20.将进酒试图拖时间 脱困境悄然入山洞 “很快就煮熟了,你们耐心等着。”玉花嘴上这么说,却不慌不忙,磨磨蹭蹭,足足用了四十多分钟肉才出锅,也不是烂熟,又不加调料,很不合这些南方人的口味。 却都饿坏了,知道牧区人就这种吃法,也就没有挑剔,嚼了几口倒觉得挺香,心情立马愉悦起来,顿时来了激情,纷纷要求上酒。 “各位兄弟,我这儿没有啤酒,只有这种白酒,虽然度数高点,却是纯粮酿造口感不错,喝下去也不容易上头,你们先尝一尝。”玉花笑吟吟拿过一瓶草原白酒放在了饭桌上。 事实上库房里有的是啤酒,也有低度白酒,她之所以拿出度数最高的一种,说什么喝了不容易上头,纯粹骗人,五十八度的烈性白酒怎么能不上头。 当然这是计谋,就是想让这伙人都喝了,那样就有了回旋余地,以便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想出办法。 “不错!好酒!”没想到,这伙人个个嗜酒如命,非但不介意,尝了几口纷纷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这才是爷们儿喝的酒,刺激,够劲儿,过瘾!” “那就尽情喝,然后到客房躺一会儿再走不迟,保证让你们明儿一整天都精力旺盛,干活不累。”玉花心中窃喜,又激励了两句。 尽管江瑛不乐意,却也没有阻拦,吃了几口肉离开饭桌,静静坐在吧台旁喝起茶水,不时看着手表。随着一伙人吵闹得越来越凶,她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却依然耐住性子等待。直至发现他们非但没有结束的意思,反而愈发纠缠不休,她终于忍无可忍。 “各位,吃好喝好就行了,快两点了,该结束了!”听到江瑛拍着手掌大声提醒,吵闹声戛然而止,一伙人面面相觑着纷纷放下手中杯,起身正要离去却被玉花拦住了,给所有人都斟满酒,恭恭敬敬地举起杯,“欢迎大家来做客,我敬各位一杯酒!先喝为敬,我干了,你们也干了!”说罢,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一伙人愕然吸着气,唏嘘不已。 “一口干了?你当是喝啤酒呢,这是白酒,一杯足够二两。”白面皮瞪大眼睛,苦苦央求,“大姐,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已经喝了不少,再喝就醉了!” “大妹子,我们有急事,别让他们喝了,不然会误事……”江瑛见状,连忙解围。 “作为店主,我必须敬一杯酒,都得喝,这是规矩也是礼节!再说了,他们整整坐了两天两夜汽车,总得休息一会儿,不然怎么干活?!大姐也不能例外,也得喝一杯,喝点酒睡觉香。”玉花非但没有放下空杯,反而又将矛头指向了江瑛。 “使不得,使不得!”江瑛摇着手,连忙后退,“我真的不会喝酒……我又不困,用不着睡觉。” “江湖上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喝酒。来来来,喝上一杯,不然我就不会让你走。”玉花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态度也十分坚决,不留一点商量的余地。 无奈之下江瑛只好端起酒杯,屏住气咬紧牙关一口喝了下去,呛得咳嗽连连,两眼垂泪。 直至所有人都喝掉了杯中酒,玉花才放他们走,一个个东倒西歪回到客房,倒头睡着了。 其实江瑛绝非不会喝酒,而是从来没喝过度数这么高的白酒,生怕喝了酒睡过头,因此她衣服也没脱靠着被子躺下来,想起了心事: 丈夫杜天应寻花问柳、拈花惹草的恶习不改,对她竭尽虚情假意之能事,百般欺骗,夫妻关系实质上已名存实亡。 但他们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膝下还有一双儿女,共同财产更是不计其数,丈夫依然是家里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因此婚姻还得维系下去。 如今,丈夫遇上了危险,做妻子的岂能袖手旁观。 按照计划,趁天黑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大漠,然后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埋伏下来。 若没有紧急情况,完全可以睡上一觉,直至发现了陆坚的踪迹,与四虎里应外合一举将其灭掉就算完成任务。 为此她几乎两个晚上没好好睡觉,加之一路颠簸,又喝了一杯烈性白酒,一点也不困倦是不可能的,只因情况危急,才竭力控制着。 然而,隔壁此起彼伏的鼾声,犹如缠绵悠长的催眠曲钻进耳朵直入大脑,浓重的睡意油然来袭,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混账东西,快起来,都快给我起来!”不知睡了多久,一睁眼窗外已一片光明,江瑛一个激灵爬起来,一头冲出去将每一扇门统统踹开。见都在酣睡中,她气得暴跳如雷,跺着脚又是怒吼。 挤在床上的人们却睡得像死猪,没有一点动静。 “王八蛋,叫你们喝酒!叫你们睡觉!看我不打死你们!”江瑛随手拿起扫帚劈头盖脸打了过去,一面凶狠地责骂,一面回头冲着玉花咆哮,“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半小时后喊醒我们,为什么不喊?你说这酒不上头,怎么都睡得像死人?耽误了我的大事,你负得起责人吗?” “大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让他们吃好喝好休息好难道错了吗?谁说我没喊,喊了你好几声,你总是翻个身说不着急,能怨我吗?”玉花苦笑着,竭力辩解。 江瑛鼓起腮帮子,噎住了似的哑口无言了。 “大姐,我现在是杜老板的雇员,一会儿要进去给他们送水送饭。我会把情况跟他讲清楚,就说你们很晚才赶到苏台,弟兄们实在太累就住下来休息。了解情况后,他就不会怪罪你。”玉花见状,连忙安慰。 “是吗?”江瑛眼睛一亮,有意识地按捺着胸中的怒火,打听起里面的情况,“既然你经常进去,不妨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大姐放心吧,杜老板在里边过得挺滋润,有肉吃,有酒喝,还有……总的来说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你担心什么!” “你没骗我吧?难道你没觉得他正面临危险吗?” “大姐真会开玩笑,里边荒无人烟,野狼都不愿进去,哪会有危险。” “难道是老东西和四虎合伙捉弄我?”江瑛一听,脸上布满了疑云。 恰在此刻,白面皮急匆匆赶来,对着江瑛耳语了几句。江瑛顿时皱起眉头,明显焦操不安起来。她看了太阳又看手表,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 “大姐,吃过早餐你们就走吗?”玉花看在眼里,也能猜出几分,不由问道。 “不走了,天黑以后再说。”沉吟片刻,江瑛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昨晚急着要走,因为弟兄们喝酒睡过头,你就大发雷霆,现在怎么又不走了,到底着急还是不着急,搞什么名堂?!”玉花虽然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却不乏数落的意味。 “正因为睡过头才不得不改变计划,急有什么用,全打乱了。不过耽搁一时半会儿,也没多大关系。”江瑛无言以对,只好解释。 “那就快去吃饭吧,你们吃过了,我得给杜老板他们送去。路程远又不好走,得早点动身,不然就返不回来了。” “今天你就不用进去了,专门负责我们这边。”江瑛摇着头,显然在发号施令。 “我是杜老板的雇工,是签了约的,怎么能随便改变!就算你们是两口子,我也不能听你的。里边那么多人等着饭吃,我得守信用,不然凭什么拿人家的工钱?!”玉花却不爱听,当即予以反驳。 “老杜刚捎话过来,说这几天情况特殊,你暂时不用进去,什么时候需要再通知你。” “谁捎来话咋不亲自跟我说?你不能骗我,不然杜老板会生气,我好不容易揽到手的差事不能丢了!” “我怎么会骗你,不让你进去肯定有原因,是为你着想。” “我靠卖苦力挣钱,凭什么要人家替我着想?哪能坐着挣钱?不行,我得亲自进去问个明白。只有杜老板点头,我才会心安理得。” “大妹子,别误会!”见玉花执拗而又怏怏不乐,江瑛转动着眼珠沉吟片刻,又是耐心解释,“情况是这样,老杜说他们这几天在野外施工作业,去很远的地方,怕你进去找不到,让你提前做好饭,他会派人来取。省得你亲自跑一趟,不就是为你着想嘛!” 玉花正要说什么,忽听得大门外有响动。循声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个牵着骆驼、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她急忙迎候出去,端详了好一阵才辨认出来,原来是英达和海明。她大为惊喜,眼里却流露处一丝忧虑的神色。 “住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的?”英达和海明甚感纳闷,不禁问道。 “你们应该知道,最近陆坚和姓杜的在沙漠里斗起来了。”玉花拉着两人来到外面的一个僻静处,压低着声音,“姓杜的对他恨之入骨,一心想要除掉他,派来许多人。已经进去二十多人,又来了二十多人,听说还带着枪……情况我都摸清楚了,他们要搞里应外合……我进去找了三趟,想给他们通风报信,可连他的影子也没看见,急死人了!你们快去让他藏起来,这几天千万不要出去,不然会遭杀身之祸……” 英达和海明大为震惊,面面相觑惶然不知所措。 “先别急,后来的一拨人都在这里,我已经把他们稳住了。入口处有三个人守着,你们就说是我的亲戚,我病了,派你们进去给杜天应送水送饭。趁这伙人还没动身,你们快走,越快越好!”玉花说罢,急忙到院里把事先灌满水的两个塑料桶搬出来,又特意吩咐了一番。 英达和海明这才回过神,急忙把塑料绑在骆驼背上,话也没顾上多说几句就急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那伙人吃罢早餐陆续从餐厅出来,站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好不轻松自在。 江瑛和白面皮则躲在汽车背后咬起耳朵,不知又在嘀咕什么。 玉花虽然依旧捏了把汗,却也踏实了许多,不慌不忙开始收拾饭桌,一面默默祈祷:愿佛祖保佑英达和海明一路平安,顺利找到陆坚他们,阿弥陀佛! “妹子,忙什么呢?我们这就要走,中午不回来吃饭了。”正想着,江瑛突然闯入。 “不是说好的不走了?”玉花像被什么蛰了一下,手里的碗咣当掉在了地上。 “情况有变,计划不如变化。”江瑛点着头,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在桌子上,“我跟老杜各算各的帐,我的结了。” 生怕英达和海明被他们追上,若是漏了马脚后果不堪设想,却一时想不出个办法,玉花茫然愣了神。 “发什么呆,快点结账,我们急着走呢!”江瑛见状,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我这不是正算着嘛!”玉花这才回过神,拿过计算器,指头使劲戳着键盘,一面唠叨,“刚才说不走了,现在又急着要走。一会儿走一会儿不走,神经病!” “谁是神经病?”像挨了一闷棍,江瑛气得几乎跳起来,“你说话咋这么冲,我们走不走与你何干?” “大姐,我跟你开玩笑呢!”玉花噗呲笑了,连忙解释,“我是说,杜老板托我买点东西,我还没来得及去商店,你们这么急着走弄得我措手不及。你们最好等一会儿,我这就去买,不然杜老板会生气。” “张口闭口杜老板,他算老几,事儿倒不少。没时间了,以后再说。”江瑛闷哼一声,耸了耸肩膀,斜睨着眼拿起零钱离去,站在门口扯着嗓门大喊,“收拾东西赶快上车,准备出发!” 手下人像耗子见了猫,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拎起东西,争先恐后地挤上了汽车。 “大妹子,我喜欢你这种心直口快的人。”江瑛回头朝玉花笑了笑,稳稳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从车窗探出头摆了摆手,“我们走了,再见!” 玉花却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直至江瑛缩回头,随着一阵隆隆的轰鸣声,汽车缓缓驶出大门,沿着公路朝北驰去,玉花狠狠啐了一口,狠狠骂了声“臭婊子”,锁上门跨上骆驼尾随而去。 骆驼一路奔跑,直至赶到进入大漠的豁口附近,也没有看见英达和海明的影子,玉花只好放慢速度。 提心吊胆地进入山豁口,一眼就认出卧在一颗胡杨树的那两匹骆驼,塑料桶就放在旁边。 “英达,海明,你们在哪儿?”玉花慌忙下了骆驼走过去,环顾着周围轻声呼唤。 却没有得到回应,玉花好生纳闷,不由朝不远处的那顶帐篷走去。 到了帐篷跟前,轻轻撩开门帘瞅了瞅,里面空无一人,周围也没有一点动静,异常安静。 玉花立马意识到情况不妙,跨上骆驼四处寻找,发现北面不远处一座大沙丘后面停放着江瑛他们乘坐的那辆大巴车。 仔细观察了好一阵,却不见有人出没,玉花便悄然靠近过去。 到了跟前一看,车里车外都没人,玉花心里直犯嘀咕:人去哪儿了? 英达和海明不会被他们带走吧? 纳闷之际,听得车厢里有响动,玉花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有人说话,急忙下了骆驼,壮着胆子凑过去,踮起脚尖朝车窗里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英达和海明正背靠背绑在一起,耷拉着头坐在车厢的地板上,直至感觉外面有声音才抬起头看了过来,眼里满是愤怒与恐惧的神色。 “我是玉花,我来救你们!”玉花有意识地静定下来,嘴贴着玻璃压低声音安慰着,使劲拉车门却纹丝不动,又推了推车窗的玻璃也无法打开,显然都上了锁。 该怎么办? 玉花急中生智,从不远处的沙地上捡起了一块碗大的石头,毫不犹豫地朝着车窗的玻璃猛然砸去,哗啦一声玻璃变成碎块散落下来。 来不及清理车窗周围的玻璃渣,玉花就急着往进钻。可是她人胖,车窗又高,费了很大努力才爬了进去,却一头扎在座椅上,脖子差点扭断。挣扎了半天她才爬起来,忍着疼痛颤抖着双手赶忙解开了捆绑着英达和海明的绳索。 三个人会心而笑,顾不上说话,慌忙往外爬。 海明先出去在外面接应,英达在里边拽着,玉花顺利地钻出窗外,拉三个人慌忙躲在汽车一侧,一面仔细观察,一面听他们讲事情经过。 原来,英达和海明骑着骆驼一路奔跑,刚进入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得知是给杜天应送水的,那人点了点头正要放行,帐篷里突然钻出三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鲶鱼嘴周正东。 他一眼就认出了海明,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珠,勒令他们下来,百般恐吓威逼,要他们交代陆坚的下落,却遭到了两人的拒绝。 恰在此刻,一辆大巴车冲了进来,江瑛了解到情况后,让车上的人都下来,把他们两人带进车厢捆绑在一起,押送到这里。 正要拷问,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一伙人急匆匆离去。 玉花倍感庆幸,直至感觉没有了危险,三个人迅速离去,悄然来到了入口处。 “大姐,你自己回去吧,我和海明去找陆坚他们。”英达说罢,和海明跨上骆驼朝北飞奔而去。 沿着那条熟悉而又隐蔽的路线,绕过几座沙丘,很快抵达了驻地附近。 为了不暴露行踪,把骆驼拴在一棵胡杨树上,两人徒步翻过两座沙丘,悄然回到了驻地。 却发现毡房门锁着,再一看后面的沙丘下,骆驼和汽车都不见了,两人顿时慌了神。 很显然,陆坚他们已经倾巢出动,没准正中了四虎和江瑛里应外合的圈套,该怎么办? “一定在五灵山附近,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快去告诉他们。”英达急得团团转,说着就要离去,却被海明拉住了,“周围一定全是四虎和江瑛的人,我们贸然过去不但救不了他们,反而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当然不能经过山豁口,必须另辟蹊径。”英达眼睛一亮,拉起海明疾步走去,沿着来时的路线回到胡杨树下,骑上骆驼径直朝西奔去,很快进入了山豁口北侧一道沙沟里。 穿过沙沟,在一座大沙丘附近下了骆驼,朝沙丘爬去。 这是一座固定沙丘,尽管坡陡却格外坚实,不时有硬邦邦的土圪瘩裸露在外,爬起来可以手足并用,显然比爬上一般的沙丘容易。 即便如此,爬到顶上两人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汗水如注。 当看到五灵山就在不远处的前面时,两人激动不已,却觉得有些反常。 山下居然出现了一座毡房,周围既没有人也没有骆驼,更看不见杜天应的越野车和陆坚的大汽车。 如此天朗风清,阳光灿烂,站在高高的沙丘顶上举目远眺,绵延不绝的沙海如滚滚金色波涛尽收眼底,一切是如此安详,如此清静,尤其在这非常时刻,眼前的情景更令人担忧。 陆坚他们去了哪里,杜天应的人怎么也不见了踪影?带着诸多疑问,短暂的放松之后,两人又焦虑不安起来,沿着山脊来回走动,四处瞭望。 蓦然间,五灵山东面不远处的沙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仔细一看是一伙人正在匍匐前进。 数了数足有二十多人,都穿着沙漠迷彩服,那不正是从巴士下来的那伙人吗? 如果在搞里应外合,应该还有埋伏,于是又朝山的西面看去。 在一个大沙堆背后果然聚集着一伙同样穿着迷彩服的人,面朝西一动不动趴在地上。从阵势上看,目标显然是五灵山。 两人会意了一下连滚带爬下了沙丘,猫起腰疾步朝五灵山下奔去。 好在两人也都穿着沙漠迷彩服,尽可能选择低矮隐蔽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抵达了山下,却不见陆坚他们的踪影,一定是进了山洞。 两人顺着山费了很大劲才爬上去,一看洞口盖得严严实实,听了听也没动静。 “大哥---陆坚---我是英达,你们在里面吗?”英达对着石板的缝隙轻声呼唤,又拿起石头敲了敲,才有了回应。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石板轻轻移开,白音探出头一看,惊诧不已。 英达打着哑语和海明急忙下去,却因里面太昏暗,加上刚从外面进来,眼睛一时不适应,费了很大劲才看清楚每一张面孔。 “我们正打算回去,你们怎么不在家里等着……”没等包力德说完,英达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们快点离开这里,杜天应的人已经包围了过来。他们都带着枪,有四十多人,搞里应外合呢!” “你是亲眼所见,还是吓唬我们?”陆坚捏着英达潮湿的手心,仔细端祥着,不以为然地呵呵而笑。 “谁跟你开玩笑,吓唬你们有什么用!”英达使劲抽出手,急得直是跺脚,“我们专门来给你们通风报信,趁他们还没包围过来,快点离开这里!” “你们都别动,我出去看看。”见英达神色严肃认真而焦急不安,才引起了陆坚的重视。他急忙从洞口探出头,举起望远镜一看,山下果然有一伙穿着迷彩服的人,正在匍匐前进,已经抵达了不过百米之外的地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听玉花说,他们已经策划了很久,对你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你看到的是刚从外面进来的,西面还埋伏着一伙,这就叫里应外合……”英达也从洞口探出头,接过望远镜一看,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们很快就要冲上来了,快点想想办法吧!” “杜天应追杀的是我,为了保全大家,万不得我就把脑袋交给他。”陆坚轻嗤一身,却十分坦然。 21.夜幕下孤军战群匪 困境中诸神施魔法 “你死了我怎么咋办?”英达不爱听,噘着嘴唠叨起来,“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干吗要到这里来?” “好了,不是发牢骚的时候,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站在身后的包力德,虽然忧心忡忡,却也并不悲观,“即便被包围,只要我们占领着这座山头,他们就攻不上来的,坚持到天黑自然就能突围出去。” “把枪和子弹都给我,只要我陆坚不死,他们休想靠近一步!”思量片刻,让英达进到里面去,陆坚带上枪和子弹举起望远镜又仔细观察。 此刻那伙人已经到了山下不远的地方,齐刷刷趴在地上,其中一人正端着望远镜朝山上瞭望,好在洞口周围长满蒿草,加之又在阴暗的石头缝中间,很难被发现。 而他们却在陆坚的镜头里暴露无遗,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甚至面目表情都能看个清楚。 “明明看见他们上了山,怎么不见了!”举着望远镜的人正是周正东,他来回移动着镜头,一脸困惑地喃喃着。 “不会是你去找我们期间,他们离开了吧?”旁边的白面皮显得很不耐烦,摇晃着身子,看样子很想站起来。 “这里一直有我们的人盯着。再说了,四哥他们天不亮就守在山的西面,如果他们撤离了,不可能看不见。”周正东摇了摇头,又埋怨起来,“让你们天亮之前赶到这里,太阳老高了才来,大好机会错过了不说,弄不好反而暴露了我们的目标。他们都是大活人,尤其陆坚那小子,诡计多端,哪会乖乖呆在这里等死。你们真是一群不争气的废物!” “你知道我们多辛苦吗?整整坐了两天两夜车,几乎连口水都没喝,总得让我们吃口饭歇歇脚吧!埋怨有什么用,我们总不能一直等着,应该想个别的办法。也许他们已经绕到山的西面去了,或者发现我们就隐蔽了起来……”白面皮翻着白眼,竭力争辩。 “只要他们还在山上,就跑不了。走,我们到西面跟老四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搜山,我就不信他们能长出翅膀飞走!”周正东回头打了个手势,一伙人纷纷起身,猫着腰朝西而去。 虽然听不到他们说的这些话,他们的行动却看在眼里。 直至都消失在了山的背后,陆坚高度警戒地爬出洞口,悄然来到山顶,伏在一块大石头背后又举起了望远镜。 那伙人已经抵达了山的西面,寻得一道沙沟趴下,周正东则弓着腰顺沙沟迅速找到了埋伏在沙包背后的四虎他们。 “这就怪了,我们一直盯着山上山下及周围,即便他们长出翅膀飞了,也不至于连个影儿也没看见,难不成他们有隐身术,不然往哪儿藏?光秃秃的山头,连块大石头也没有,要么又是白日活见鬼……”四虎心生困惑,无奈地直咂嘴,“实在不行搜山,我就不相信他们能钻进地缝里!” “陆坚手里也有枪,打得又准,如果藏在暗处,我们会吃大亏,还是想个别的办法吧。”周正东滴溜溜转动着眼珠,吸了口气对着四虎的耳朵又是说起了悄悄话。 “好办法,那就这样。”四虎点了点头,招呼手下人站起身,大摇大摆朝西走去。 “我们走!”周正东扬了扬手,带领他的人又原路返回。 两队人马分别朝相反的方向而去,直至走出老远,陆坚才回到洞里,将所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大家一致认为他们已经撤退,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他们撤了,我们也就可以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包力德庆幸地搓着手,招呼众人正要出去,却被陆坚拦住了,“他们一定看见我们上了山,却没见下去,怎么能轻易撤离呢?其中必定有咋。天黑以后再走不迟,那样会更安全一些。” 包力德觉得有道理,派巴依拉在洞口处放哨,其余人围坐在一起,训斥起了英达和海明。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进来,居然还找到这边来,存心添乱,不然他们几个大男人很容易脱身。 “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来,你们必定会中了计。杜天应预谋围剿你们,陆坚是重点追杀的对象,不除掉他誓不罢休。海明早就急着要进来,只因等我办理请假手续耽误了时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离开这里吧,免得跟他们纠缠不休!”英达很特意又是解释,表现得颇为焦虑。 “我何尝不想离开呢!可是,我走了大哥他们怎么办?宗祠怎么办?谁来阻止杜天应的胡作非为?”看了英达又看海明,见他们都是满面忧色,陆坚十分感概,“说实话,我压根就不希望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希望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已深陷其中身不由己,恐怕很难脱身。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不把杜天应一伙赶出去,我决不会离开这里!” “你不走我就不走,死也要死在一起!”英达语气坚定,态度也十分明确。 “陆哥,我理解你的心情,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我也想好了,既然我们一起出来,就应该一起回去,无论发生什么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海明接过话茬,同样表达了坚定的决心。 “祖先听了你们的话也会感动落泪。趁人凑齐了,尤其英达和海明第一次进入洞里来,我们一起给列祖列宗磕个头吧。”包力德捋着小胡子欣慰而笑,让大家一字排开,面对祖先的牌位跪下来,郑重祈祷,“列祖列宗在上,我们遇到了麻烦。杜天应派来很多人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目的就是进入梦幻山谷,盗取祖宗留下的宝藏。晚辈当仁不让,却寡不敌众,万般无奈下,只能祈求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给我们以明示!” “我们趁杜天应离去,感觉没有了危险才进到洞里来,目的是想把梦幻山谷结构图带出去,没想到落入了他们的圈套。”直至众人都虔诚地磕了一头,陆坚才告诉英达和海明实情。 “难道真的有个梦幻山谷结构图吗?难道传说中的宝藏是真实存在的吗?”英达愕然瞪大眼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包力德不慌不忙将一块平整的石面清洗干净,把一张白纸铺在上面,拿出一个沾了墨汁的拓包在上面轻轻擦拓起来,不一会儿就做成了一个拓片,果然是一幅清晰的地图。 “这只是个内部结构图,梦幻山谷到底在哪里,还必须有一张完整的路线图。我们掌握着其中的一半,另一半可能在杜天应的手里。只有把两个一半拼接起来,才能变成一张完整的路线图。也只有掌握了完整的路线图,才能准确地找到梦幻山谷。即便找到了,如果没有这张内部结构图,进去会出不来,更找不到宝藏的确切地点。杜天应诡计多端,为了安全起见,以防不测,我们必须把这两块石板带走。” 经包力德这么一说,大家更加确信无疑,纷纷上前抬了抬,对于如何把这么重的石板带走表示怀疑。 犯难之际,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平整的石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随后哗啦一声变成一堆碎块,顿时都惊呆了。 “这正是祖先的智慧所在,生怕有人把石板带走,一动即碎!”经包力德这么一说,更加坚信祖先英灵的存在,冥冥之中正在注视着他们,保佑着他们,终究会给他们以启迪。 大家肃然起敬,当即有了极大的安全感。 “只要做完拓片,即使不搬动也许会碎裂,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寓意。如果我们能够从杜天应手里夺过路线图的另一半,带上这个拓片不就能够找到宝藏了吗?”听了陆坚这话,包力德恍然大悟,来到另一块石板的跟前,也做了个拓片让大家看,“或许这正是祖先的意愿,我们为什么不做个尝试呢?这就是我们所掌握的那一半路线图……” 话音刚落,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这块石板也变得粉碎,足以证实了陆坚说法的正确性,激动之余大家又是议论纷纷。 “如果杜天应真拿着路线图的另外一半,就让他进去,我们不就可以循着他们的足迹找到梦幻山谷?” “也就等于为我们带路,何乐而不为?” “既然他们没有梦幻山谷内部结构图,他们进去就会出不来,不正合我意!” 议论中间,巴依拉打来报告说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看时候不早了张罗着就出去。 “你们先别动,我出去察看一下有没有危险。”陆坚挎着长刀和猎枪,率先来到洞口处,探出头朝外看了看,感觉天色昏暗,外面依然静悄悄的,吩咐众人一句便钻出去。 陆坚悄然爬上山顶,举起望远镜四处瞭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究也没发现任何异动。 “山顶上有人----”陆坚长松一口气,正要招呼众人出来,山下突然有人大喊,循声看去,山下一道沙沟里突然冒出一伙人,接着噼噼啪啪枪声大作。 好在陆坚动作机敏,闪速跳到石头背后,刚刚付下身子,弹子就密集飞来,石头上火花四溅。 陆坚吸了口凉气有意识地定了定神,穿过石头缝不慌不忙端起枪。随着清脆的声响,冲在前面的人应声倒下,其余人慌忙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毕竟居高临下,即便那些人趴着不动,也暴露无遗,陆坚选中目标又一枪,那人猛然一个悸动抽搐起来。就在他再次锁定目标,正要扣动扳机之际,背后的山下也传来了枪声,弹子从耳畔嗖嗖掠过,显然他要两面受敌,而且火力十分猛烈。 怎么办?此刻陆坚想到更多是洞里的人,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山对面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这边山下那伙人壮着胆子又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与对面的枪声遥相呼应,很快抵达了山脚下,试图爬上山顶。 “你们别动,不要暴露目标!”恰在此刻,洞口处也响起了枪声,陆坚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探出头抑制着嗓门竭力阻止,却已晚矣,白音和巴依拉正在洞口旁边的一块石头背后,不时朝着山下开火。 “陆坚,不要抵抗了,快投降吧,放下武器绕你一命!”就在陆坚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山下传来了劝降的声音。 “我是陆坚,祸是我闯的,与别人无关!只要答应不伤害他们,我就投降---”此刻陆坚十分理智,喊出这话显然是准备以一命换取众人安全。 “说话算数?”山下很快就传来回话,显然想达成协议。 “我发誓!” “好吧,那就把枪扔下来!” “不能投降,要死一起死,跟他们拼了!”陆坚正打算扔掉手中的长枪,白音突然怒吼一声,朝喊话的人射出一发弹子。 见此情形,陆坚只好停止与山下人的讨价还价。事实上,他不是发自内心要投降,而是想拖延时间寻找对策,如此一来就只能硬撑下去。 山下喊话的人听到枪声,急忙躲在石头背后破口大骂,又开始了回击。 同时背后山下的枪声也越来越近,火力也更加猛烈,一时间整个山的周围枪声大作,如同一场激烈的阵地攻防战。 陆坚的子弹毕竟有限,虽然弹无虚发,尽可能节省,但半个时辰下来子弹消耗得所剩无几。留下最后一发,他只好隐藏在两块石头中间,任凭弹头在身边飞溅,直等着他们冲上来进行最后一搏。白音和巴依拉很快也打光了所有的子弹,退回洞口拿出大刀,准备拼命。 “陆坚,不能让他们上来,实在不行我们就冲下去!”感觉山下的人正步步逼近,白音咬紧牙关特意又给陆坚打气。 “别急,他们不敢轻易上来,想办法拖住他们,尽可能让他们打光子弹。”陆坚会意了一下,脱掉上衣挑在刀尖上举起来,冲着山下大喊,“别打了,我们投降---” “臭小子,晚了!” “见鬼去吧!” 山下很就传来了恶狠狠的谩骂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陆坚的衣服顷刻间就被射成了筛子,其中一颗弹头击在长刀身上。 随着清脆悦耳的声音,长刀从他手中弹出,当啷掉落在身后的石头上。 陆坚慌忙转过身,伸长胳膊试探了几下,却因离得太远没能够着。就在他无奈地缩回手之际,长刀居然动了起来,刀柄向下缓缓竖起,刀锋喷射出一道幽幽蓝光直刺苍穹,跳动几下稳稳落在了他的手里。他大为讶异,当即愣住了,愈发觉得不可思议,心中却产生出莫名的感动。 没等陆坚回过神,下面陡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循声看去,半山坡涌现出许多巨大的黑影,挥舞着双臂朝山下冲去,顷刻间整个山下就被浓重的黑雾所笼罩,并发出了叮叮当当的砸击声和惨烈的嚎叫声。 仅仅持续了几分钟,随着黑雾迅速凝聚并向北飘移,很快恢复了平静。 “陆坚,怎么回事?”白音大惑不解,抑制着声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陆坚一看山下的人没了踪影,悄然爬上山顶朝西看去,发现那团黑雾绕着山脚已经到达了对面,像个巨大的蝌蚪状缓缓朝西北方向游动,最后停在了一座大沙丘的脚下。 “你们快过来!”不知激动还是害怕,陆坚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洞里的人闻讯急忙钻出来,爬上山顶,顺着陆坚的手指一看顿时都惊呆了。当然,这种现象不是第一次看到,惊讶之余倍感庆幸,都在默默祈祷,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 此刻一轮明月从东方冉冉升起,清风和煦,周围一片静谧。 尽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枪声还在脑海回荡,却触景生情难掩心中的喜悦,大家都长舒一口气,用石板将洞口盖好,小心翼翼朝山下走去。 到了山脚下,眼前的一幕着实令人目瞪口呆,长短枪以及鞋帽散落满地,一片狼藉。 捡起来一看,所有的枪管都已变形,无一完好无损。 是什么力量如此巨大,能把枪管扭曲?即使一直坚信神明存在的包力德也感到困惑不解,半晌没说出话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奇怪。 神明无所不能,钢铁对他们来说或许如同泥巴。 只是不明白,既然神明来拯救他们,为何不把枪留给他们,反而损毁了呢? 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最后也就认同了陆坚所给出解释:祖先生活在冷兵器时代,他们崇尚豪杰,以武功和勇敢论英雄,深恶痛绝任何形式的暗器,所以毫不犹豫地毁掉了这些枪械。虽然这种解释牵强附会,却也令人着迷。 “何况那些弹头都射向了我们的祖先,岂能容忍他们的大不敬,定会毫不留情地惩罚他们,看来这回他们真的没救了。”包力德心悦诚服,表示认同并加以补充。 “这里充满着神奇的魔力,就连这把刀也有了灵性,危急时刻能站立起来,跳动着回到我的手里。你们看,它依然放射着光芒。”陆坚举起手中的长刀让大家看。在夜幕的衬托下,刀锋果然放射着幽幽蓝光,更觉得不可思议。 “陆哥,那天晚上你拔刀挥出的一刹那,我就看见一道蓝光,瞬间与头顶划过的流星融为一体,如同将黑暗的苍穹撕开一道长长的裂缝,直刺长庚星而出。”联想起那天发生在长刀身上的怪事,海明至今感到困惑。 “我的刀法其实并不精准,多次却能得心应手,一刀剃掉掉龙德魁的胡须,不偏不倚砍下一根指头,轻轻一挥对手的大刀至根断成两截……所有的这一切,足以证明它具有神奇的魔力。有宝刀在手,何惧杜天应一伙!”陆坚也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用意念驱动体内的元真之气,挥刀出去,“宝刀,发挥出你的魔力,给我力量吧!” 话音刚落,一颗流星从头顶划过,轨迹却停留在苍茫的夜空中,由红变紫,由紫变蓝,最后黯然消失。 众人仰望天空,唏嘘不已,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着神半晌没说出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呢? 带着一脸的困惑,陆坚久久不肯放下长刀。 这是一把古代战刀,三年前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中买下,总觉得它非同一般,不但锋利无比,而且造型特别奇特,因此爱不释手,经常带在身边,总喜欢在众人面前吹嘘,说成埃及法老的附身宝刀,却从来没想到它会如此神奇。 “你和这把刀一定有缘,即使它真有魔力,也只有在你的手里才能发挥出来。”包力德接过长刀掂了掂,又仔细端详着陆坚,同样觉得很神奇。 英达则又想起了第一眼看到陆坚时所产生的幻觉,甚至怀疑他从古代穿越而来,更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神明赋予长刀神奇的魔力,给我们以战胜邪恶势力的力量,其中必定有某种启示,需要我们去领会。”冷静下来的陆坚,却觉得这把长刀没什么奇特,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完全是一种巧合。 即便有魔力,也是包力德祖先赋予的。 “我们能逃过这一劫,必定得到了神明的保佑。或许我们前世有约,带着使命而来,相聚在这里。如果说与杜天应的斗争命中注定,我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更不能有丝毫的退却。” 听了包力德与陆坚的这番对话,众人倍受鼓舞,信心更加坚定,直至很晚了才开始行动。 为了确保这块圣地的清静,把破损的枪械和丢弃的鞋帽统统收集起来,埋在远处的沙堆里,然后在包力德的倡议下,对着山头一字排开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几头才起身离开,朝着停放汽车和骆驼的地方而去。 “周哥---四哥---你们在哪儿---” 刚走出不多远,忽听得有人呼唤,众人大为震惊,急忙躲到沙堆后面,循声看去。少顷,两道身影从黑暗中钻出,探头探脑来到了山下,听声音是一男一女。 “大姐,怎么回事,他们人都去哪儿了?”男人问道。 “枪声停了,说明战斗已结束,怎么不见人了?他妈的,怎么撂下我们不管了?”女人愤然道。 “知道江姐在后面,不可能走了。到那边看看,也许正在找我们呢。” “深更半夜,把我们扔在这荒郊野外,真够狠心,看我回去不收拾他们!” 两人东张西望,一面说着话,一面战战兢兢绕过山脚朝北走去。 “那个女人就是杜天应的老婆江瑛,正是她下令把我们捆在车厢里,要不是玉花大姐及时解救,我们必定会死在里面。”没等那两个人走远,英达已恨得咬牙切齿,“坚哥快过去把她逮住,我要狠狠揍她一顿,然后把她关进车厢里,出了这口恶气!” “我这就过去抓住她,任你发落!”陆坚点了点头悄然追过去,尾随其后来到山下的毡房附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屏息静气地观察起来。 “这就怪了,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会不会追陆坚去了?”那两个人围着毡房转了一圈,男人抑制着嗓门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心里直犯嘀咕。 “也难说……只是,怎么一下就听不到枪声了?周围好安静,安静得有点害怕,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女人说话的声音颤抖得特别厉害。 “我们人那么多,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好吧,那就赶快走。这一带我路熟,说不准能追上他们。只是……杜总知道江姐来了,他会……” “他会什么?难不成会打我一顿?” “我是说,他会觉得突然,会激动得热泪盈眶……嘻嘻!” “难道他不知道我要来?你们谁也没跟他说?四虎不让他知道,只想给他个惊喜?” 两个人说着,一直朝西北走去。陆坚几度想冲过去抓住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放他们回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虽说江瑛也算个风云人物,势力不可小觑,毕竟女流之辈,男不跟女斗是他陆坚一贯的原则。 再说,顺着他们留下的足迹,不就可以找到杜天应的下落吗? 而且杜天应对他老婆的到来浑然不知,一旦发现丈夫身边带着个小三,必然会爆发战争,甚至导致内讧,或许因此会全部撤离,那样就完全可以避免冲突。 见陆坚空手而归,英达大失所望。 众人听了陆坚的解释都认为得做得对,期待那种情况发生的同时,对江瑛产生了几许同情,也就饶恕了她。 22.殊途归各藏小心机 惺相惜夜惊丽人魂 “刚子,还有多远?我实在走不动了。”江瑛习惯于坐轿车,即使在城市平坦的马路上,走不出几步也会浑身乏力两腿瘫软。 何况在这沙地上,加上穿着高跟鞋,没走出多远就叫苦不迭,扯住刚子的衣襟,气喘吁吁,举步维艰。 每走出不远就要歇歇脚,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地上。 刚子只能迁就,可是深更半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赶回去。 “大姐,这一带有狼,成群结队,太可怕了!”无奈之下,刚子只好故作忌惮地进行吓唬,“走不动也得坚持,不然会被狼吃掉。你把鞋脱了,沙子绵绵软软的,走起来就轻松多了。” 这一招果然凑效,江瑛吓得浑身打颤,慌忙脱掉鞋子,跌跌撞撞继续朝前走去。 此刻皓月当空,地面一片银亮,沙丘凸兀,暗影重重,零星的胡杨树和沙柳乃至低矮的沙蒿依稀可见,却如同罩着一层纱幕,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好像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令人胆战心惊。 江瑛再也不叫苦喊累了,吭哧吭哧走得极快,甚至把刚子甩在了后面。 不知走出多远,直至累得满头大汗,双腿就像注了铅,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浑身力气,她终于支撑不住,只好求刚子坐下来休息。 看到江瑛的狼狈相,刚子眼睛一亮又心生一计。 心说这个女人向来争强好胜,嫉妒心极强,但毕竟是富家独生女,很快就要接管江家产业,到时候依靠雄厚的实力,完全可以呼风唤雨,杜天应再怎么能耐也得拜倒在她的脚下,到时候所有的一切将会彻底翻转。 现在这个女人正处于为难之际,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讨好她就等于找到了靠山,说不准日后真会有发展的空间。 “大姐,我来背你吧。”刚子果断拉住了江瑛,语气格外坚定。 “你来背我?”江瑛笑了笑,直是摇头。若是换成龙德魁或者四虎,也许她会毫不犹豫地趴在他们的背上,可是刚子个头不足一米六,体重不超过百斤的刚子,怎么能背得动九十公斤的她呢? “别看我瘦小,力气大着呢,扛二百多斤重的袋子都没问题。”刚子这样说,显然是在吹牛。但为了不放过这个机会,即便累掉脑袋他也认了,因此毫不犹豫地调转屁股弯下了腰,“大姐是我的上司,有啥不好意思的,快上来!” 忸捏了一番,江瑛最终趴在了刚子的背上。果不其然,别看这家伙块头小,力气还真够大,背着她走起来心不慌气不喘稳稳当当,不时还会说几句俏皮话。 “刚子我问你,老东西真的不知道我要来吗?他在里面到底捣什么鬼,是不是身边有个女人?”江瑛被逗乐了,却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嘿嘿嘿,就是知道我也不能说。大姐,你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杜总一个人在这地方也挺不容易的。其实我心里很矛盾,想带你进去,又有点害怕,处理不好我的饭碗就没了。”聪明的刚子虽然绕着弯子,却把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别耍滑头,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个叫文静的姑娘在里面?说出来,我也不可能出卖你。”感觉刚子气喘吁吁,吞吞吐吐,江瑛就从他的背上下来,竭力安慰,“别怕,即便杜天应不辞退你,我也会聘用你,而且还会重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大姐,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就琢磨去吧。你想去那儿我带你过去,这还不成吗?”刚子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却转动着小眼珠子表示担忧,“不过,到时候你得冷静,出了事可别怪我!” 江瑛闷哼一声,还想问什么,忽听得附近有人说话,顿时又紧张起来,拉着刚子慌忙躲到一棵胡杨树下,屏息凝神地循声看去。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从前面一个沙堆背后窜出一伙人,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在朦胧的月色中虽然看不清楚,也就能感觉到,必定是自己人,于是刚子壮着胆子小声问道:“什么人?” 对方却呼啦一下都俯下身子,挤成了一团。 “别怕,我是刚子!”刚子终于辨认了出来,急忙上前去,见一个个灰头土脸,大为错愕,“周哥,四哥,这是怎么了?枪呢?” “刚子,一言难尽!”虽然是小小的刚子,周正东也像见到了大救星,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浑身筛糠般哆嗦不止。 刚子不由联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吸着气半晌没说出话。 确认是自己人,江瑛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喜出望外地走上前,却发现个个垂头丧气,狼狈不堪,大为错愕。当听说他们遭遇了鬼怪,被夺了枪不说还被扔到沙沟里狠狠揍了一顿时,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嫂子,是真的!”四虎哭丧着脸,指了指身后,“我们就被扔在了那道沙沟里……” “鬼怪怎么就没把你们吃掉?!你们斗不过陆坚,被人家打了个落花流水,昏了头脑就编出这么个荒唐的的故事来蒙骗我。”正还在气头上的江瑛,把心中的怒气统统发泄在了这伙人的头上,“看你们一个个熊样,一伙人,手里还拿着枪,怎么就对付不了个小小的陆坚。你们简直就是一群废物,还有脸来见我!” 如同泼来一盆冷水,周正东和四虎顿时从头凉到了脚底,瞠目结舌,惭愧不已,有苦难言。 也别怪人家这样认为,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肯相信。 虽说惊魂未定,好在都安然无恙,看天色已晚,就没再做更多的解释,悻悻然往回赶路。 看着一伙人霜打了般无精打采,江瑛气就不打一处来,不顾疲劳扯着刚子挤出人群,疾步朝前走去,然后趴在刚子背上,很快把他们甩在了后面。 四虎的人对这个女人的做法大为不瞒,非但没理睬,反而直吐唾沫,无不在骂这婆娘蛮狠无理,丝毫不顾他们的死活。 江瑛手下人同样惊魂未定,有着一肚子的委屈和牢骚,却敢怒不敢言,只好无奈地加快步伐跟了上去,两队人泾渭分明,很快拉开了距离。 江瑛显然不在乎那伙人,更不相信他们的鬼话,依然还在琢磨着丈夫跟文静腻在一起的事,醋意愈发浓烈,怒火也愈烧愈旺,恨不得立马推门进去抓奸在床,看那老东西还敢嘴硬,然后慢慢收拾那小贱人,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解心头之恨! 一路上,手下人强装笑脸百般讨好,争先恐后想背江瑛走,却被她统统拒绝了,依然绷着脸没有一点好脸色,只认准刚子一个人,速度之快步履之坚实让多数人赶不上进度。 周正东则一直陪伴着四虎,虽然心灰意冷,脑子却转个不停,寻思着回去该如何向杜天应交代,直至发现江瑛已走在前面,才如梦方醒,惊呼一声挤出人群,疾步追去,这让四虎很纳闷。 “大姐,等等。”周正东一路狂奔,追到江瑛后面已是汗水如注上气不接下气,却在竭力拦阻,“还……还远着呢,你……你先……先坐下来……歇一会儿,我……去给你牵……牵骆……骆驼来……” “小滑头,给我站住!”江瑛从刚子背上滑下来,迎头一把揪住周正东的胳膊,厉声呵斥,“你想干什么?老娘我能走,用不着你瞎操心!” “大姐,你的鞋子都掉了,这……成何体统!”无论如何扑腾,也没能挣脱江瑛钢钳般有力的大手周正东只好停止挣扎,竭力解释,“我……我得照顾好你,不然……杜总知道……会生我的气……” “你的伎俩瞒不过老娘!”江瑛怒不可遏,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只鞋,朝周正东的头上砸去,一面质问,“你说,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在里面?” 手下人见状全都一头雾水,赶忙把主人拉住,周正东这才得以脱身,诺诺点头哈腰,趁人不备脱兔般拔腿就跑。 “抓住他!”江瑛急声大喊,手下人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追去。 周正东前面拼命奔跑,一伙人后面穷追不舍,在朦胧月色的照耀下乱成一窝蜂。周正东身体轻盈,奔跑的速度极快,很快把一伙人远远甩在后面。 “杜总,快点吧,你老婆来了!”当看到那座毡房已经出现就在前面时,周正东来了个百米冲刺,飞奔过去敲着门连喊两声。里面却没有动静,心急之下他飞起一脚踹开了门。 与此同时,一群人已经追赶了过来,江瑛气势汹汹冲在前头,正要拉周正东门突然打开,杜天应穿着睡衣钻了出来,慌忙抓住江瑛的手,颤抖着嘴唇还没发出声音,就重重挨了两记耳光。 “快跑!”见势不妙,杜天应拦腰抱住江瑛使劲往后拖,一面冲着门里大喊。 文静披头散发,敞怀裸胸,甚至裤子也没来得及提起,就一头冲了出来,疯狂地朝毡房背后跑去。 江瑛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用手抓用脚踢用嘴咬,像只发疯的母狼,却也没有挣脱丈夫牢牢抱着的双手。 不知折腾了多久,直至江瑛精疲力竭停止扑腾,杜天应才松开手,怒气冲冲走到周正东跟前,不由分说抽了他一记耳光。 “杜总,你冤枉我……”周正东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才明白怎么回事,噗嗤噗嗤都笑了。 “大姐,如果在旧社会,像杜哥这样相貌堂堂有地位有钱的男人,谁没个三妻四妾。”恰在此刻,四虎赶了过来,见毡房门口围着一伙人,一问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劝慰,“何况他一个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你又不愿意来陪,实在是太孤独寂寞……想开点,你气死了人家正好名正言顺,到时候你管得……” “放你妈的狗屁!没有老娘,他能有今天吗?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娘不跟他过了,老娘要跟他离婚!兄弟们,我们走,离开这贼窝!”江瑛使劲戳了四虎一胳膊肘,大骂着挤出人群,朝毡房后面走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要出人命了,快去把她拉回来!”听得后面传来吵闹声,杜天应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冲着周围的人怒吼,四虎却非但无动于衷,反而捂着嘴咕咕直笑,他更是火冒三丈,“亏你笑得出来,这就是你带给我的惊喜吗?你到底安什么心?!” “大哥,没想到你这么怕老婆。”四虎缓缓收敛了笑容,揉着腮帮子翻着白眼轻嗤一声,“不就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也不至于惊慌失措。你咋就不问问我们的情况,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让那婆娘给搞蒙了!”杜天应噎住了似的哑口无言,半晌才说出话,“事情办得怎么样?难道还有什么意外不成?” “我们又遭遇了鬼怪,不但被夺了枪,还差点丢了命。”四虎颓然哀叹一声,一脸沮丧地坐在地上。 “什么?”杜天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骚货,你等着,老娘非剥了你的皮!” 四虎正要说什么,江瑛被几个人拉拽了回来,却沙哑着声音还在大骂。 “小瑛,我错了,你就不能冷静点吗?!”杜天应见状,只好央及。 “不要脸的老流氓,老娘我一刀宰了你……”江瑛怒不可遏,若不是有人拉着,巴掌早又上脸了。 杜天应此刻的心情糟透了,看着江瑛无休止地谩骂,试图挣脱人们的拉扯扑来,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他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朝着那黑洞洞的嘴巴就是一巴掌。 用力之大,打得江瑛戛然没了声息,坠着屁股吊起了白眼。好在几个人急忙将她扶住,捶背的捶背,拍胸的拍胸,良久才缓过气,努力做了个深呼吸,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嚎啕,难过得几度背过了气。 杜天应抬起手掌看了看,简直不知道刚才做了什么,当即呆若木鸡。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从结婚到现在,别说打,就是调门高点都不依。 何况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而且下手又重,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会干出傻事。 “小瑛,我不该打你……你打我吧!”杜天应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后悔不该冲动,连忙上前附下身子,抓住妻子的手央及起来。 “你打得很对,这才像个爷们儿!”江瑛眼泪婆娑,有意识地控制住抽泣,语气格外坚定。 周围的人以为听错了,捂着嘴唏嘘不已。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没什么大惊小怪!”江瑛毅然决然地抹去眼泪站起身,冲着周围人大声呵斥,“不是说早饿了,怎么还愣着,快去吃饭!” “对对对,别在外面站着!”四虎赶忙回过神,拉起江瑛钻进入毡房。 一伙人也都长出了口气,带着一脸的困惑和倦意,有的进了毡房,有的进了帐篷,只有杜天依然呆愣在原地。 原以为,这一记耳光会使江瑛变得更加疯狂,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了他杜天应的意料,反倒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更不踏实,不知道这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即便如此,他还在为文静的安危担忧。不知她躲在哪里,深更半夜置身荒郊野外,她那么胆小,怎么承受得了。得托人赶快找到她。 “老杜,还在生我的气吗?”恰在此刻,江瑛从毡房里钻了出来,上前拉住丈夫的手,而且语气格外温柔,“外面凉,快进毡房,大家都等着你呢!”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原谅我了?你为什么不打我?”杜天应缓缓转过身,脸上堆满谄媚的神色。 “你的一记耳光打醒了我。都是我不好,平时对你关心体贴不够。只要你能回心转意离开她,我既往不咎,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毕竟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又有那么大的家业,儿女双全……我怎么会不珍惜呢?”在这溶溶月色里,江瑛莺声燕语犹如情话,杜天应不免有所触动,几度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随老婆进了毡房,一脸难堪地挨着四虎坐下,一声也不吭。 “既然大姐知道了,也原谅了杜哥,明天我就把文静送出去,从此他们一刀两断。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干你们的事业,以后再也不要提起这事……”四虎自以为很有面子,十分坦诚地劝解,江瑛却不爱听,没等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快点上酒上饭,兄弟们都饿坏了。” “大哥,这里的情况你最清楚,再不能跟陆坚纠缠了,说不准那小子会使魔法,能搬鬼兵,最好离他远点。”四虎自感无趣,又和杜天应咬起了耳朵。 “鬼兵?”杜天应忍俊不禁,又是耐心解释,“那绝对是自然现象。大漠里经常刮旋风,大的旋风就是龙卷风。也经常出现海市蜃楼现象,看上去十分诡异,大可不必太紧张。至于陆坚和那几个牧民,离他们远点不会追赶过来滋事。” “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你进这大漠深处到底想干什么?”思量片刻,四虎又感到困惑不解。 “你也看到了,沙尘暴一停,沙漠里的风景很美。只要把里面的设施建设好了,就不愁没人来观光旅游,发展潜力巨大。”杜天应依然持乐观的态度,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坚定的决心。 “简直天方夜谭!”四虎轻嗤一声,却很不以为然。 正说着刚子突然从门外探头进来,使了个眼色。江瑛急忙起身,钻了出去。 “老四,一会儿派人把文静找回来,安排一下……”杜天应一脸狐疑看向门外,对着四虎的耳朵压低了声音。 “大哥放心,不但找到她,而且要把她保护起来,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四虎心领神会,使劲点了点头。 “说什么悄悄话呢?”江瑛很快返了回来,朝杜天应投去了轻蔑的目光,语气也变得格外严肃,“老杜,为了咱家的事弟兄们都辛苦了,受到了惊吓不说饿了整整一天,我们得陪他们吃好喝好。今天我要舍命陪君子,一定让大家喝好!”说罢,拿起酒瓶给桌子上所有的杯里都倒满酒,双手举起了杯。 “其实饭菜早准备好了,等了你们整整一个下午。原以为,不会出差错,没想到……”杜天应生硬而笑,连忙起身,表示歉意。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会来,对吧?别怪罪老四,我不让他告诉你,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却干起了肮脏的勾当!”江瑛闷哼一声,忍不住挖苦了一句。 “都怪我猪脑子,没想到啊!”四虎苦笑着摇了摇头,连忙举杯,周围的气氛这才又活跃起来。 “感谢弟兄们不辞辛苦,不顾个人安危,千里迢迢过来帮助老杜。不,是帮助我们度过难关,走出困境。”江瑛俨然以女主人的身份出现,表现得格外热情,挨个敬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不一会儿脸上泛起了红晕,也愈发兴奋,滔滔不绝,几乎没有别人插话的机会,“老四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突然想通了也看开了,不就是男女之间见不得人的那种肮脏事嘛!你们男人谁敢说没干过这种勾当?你说的对,如果在旧社会,像我们老杜,还有你们这些人,不但人长得帅,有才干又有钱,正是招蜂惹蝶寻花问柳的好年华,家中哪能没有个三妻四妾。不过,我们老杜从来不乱搞,我所知道的就这么一个小情人儿,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感情专一,也算是有良心。就凭这一点,我也能理解他,更能原谅他。毕竟我们是合法的结发夫妻,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婊子,充其量是我们老杜发泄兽性的工具,有什么了不起,总有一天她会……没有好结果。到头来我们还是两口子,我们还是一家人,她一边稍息去……” 虽然带着笑意说出这番话,却极具嘲讽鞭挞的意味,杜天应如坐针毡,脸上热浪滚滚。 “嫂子,不是说好的嘛,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老挂在嘴边,这样冷嘲热讽,不就是存心让我大哥难堪嘛!”四虎脸上也挂不住了,抓耳挠腮地接过了话茬。 “这叫酒后吐真言,你还不让我说说心了里话。”江瑛呵呵而笑,立马又严肃认真起来,“再说了,事情还不算完,老杜不是说过两天要进大漠深处,总不能带着那小贱人进去吧!所以说,干脆把她交给我,你们进去之后我就走,我要亲自交给她父母,管住她,别再出来祸害别人的家庭!” “你既然来了,总不能丢下大哥拍拍屁股走人,只有大姐陪杜哥进去我才放心。至于文静,我立马派人把她送出去,到苏台坐客车自己就能回去,大哥你说呢?”四虎说着,看向了杜天应。 “怎么都行,你安排去吧。” “嫂子,我得出去一趟,小心陆坚那小子搞突袭。”见杜天应不停地使眼色,四虎欠着屁股欲将起身离去,却被江瑛摁住了,“这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喝酒吧!” 四虎无奈地舔唇咂嘴,终究也没敢动弹一下,只好捅了捅周正东。 “大姐,杜总,四哥,你们慢喝,我出去看看……”周正东心领神会,连忙起身,却也被江瑛拉住了,“小滑头,你想从中捣鬼吗?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周正东嬉皮笑脸点着头,冷不丁挣脱开,一溜烟窜了出去。江瑛急忙追出门外,却已不见了踪影,狠狠骂了几句只好返回,一屁股坐下来良久没说话。在场的人都捏了把汗,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文静,对她的处境倍感同情而又堪忧,却束手无策,只有垂头叹息。 可怜的文静到底躲到哪了里? 她一头冲出毡房,拼命朝北逃去,头也不回地跑啊跑,不知跑出多远,直至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跑不动了,便绕了个大弯在一座沙丘下停住脚步,寻得一个隐蔽的地方,蜷缩着身子呜呜咽咽抽泣起来。 她知道,江瑛心狠手辣,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与其落入魔爪,不如一死了之。 难道这就叫自食其果、自作自受吗? 想当初,为了生计进城打工,一次偶然机会认识了公司老伴杜天应,很快就被调到了他的身边。 原以为,杜老板只是赏识她的才干,对这个做她父亲绰绰有余的男人毕恭毕敬,没想到却对她百般调戏,让她非常讨厌又十分苦恼,几度产生了辞职的念头。 杜天应毕竟情场老手,盯上的猎物岂能轻易放手。只是后来发现,她并非风尘女子,更是爱慕有加,很快改变了策略。 一面在她面前大显才能,经商头脑不言而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面处处投其所好,在她身上不惜重金。 起初她只是逢场作戏,处处设防,却无法抵御杜天应的穷追不舍和诱惑,最后的一道防线终于被攻破。 既然走出了那一步,也就破罐破摔,无所顾忌。于是她不择手段地捞钱,迄今为止已拥有了一笔可观的存款。 原打算,只要攒足钱就离开杜天应,可越来越觉得杜天应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喜新厌旧的男人,至少对她可谓感情投入,不离不弃,生活上有求必应,从不违拗,因此欲罢而不能,逐渐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感情。 可是杜天应毕竟有家室儿女,而且江家实力雄厚,其前途命运全都掌握在老婆江瑛手里,岂敢为了个小三与老婆撕破脸皮,因此她就像做贼似的,整日提心吊胆。 即便如此,最终还是被那泼妇知道了,几度扬言要杀了她,简直成了她的梦靥,躲又躲不过,藏也无处藏,就算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大漠深处,也没能跳出魔掌。 看来,这一次她是在劫难逃,必死无疑。 不,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她要抗争,逼急了来个网破鱼死在所不辞。 “文静,你在哪里?出来吧,我是刚子,是来保护你的……”正想着,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呼唤。 23.探消息执意入虎穴 为救人唤起恻隐心 再说,救出英达和海明后,玉花目送着他们消失在沙丘背后,才松了口气往回赶路。 一路上,她却忐忑不安,感觉好像要出大事。回去后什么事也懒得做,忧心忡忡地独自呆愣着,晚上又是辗转反侧,睡得很不踏实。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打理好店内太阳已爬上山顶。 她带上水和食物,骑着骆驼又上路了。 这次的目的很明确,不是去找陆坚他们,而是直接到杜天应的营地,打探听一下情况,如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也就放心了。 她抽打着骆驼一路奔跑,不到一个时辰就进入了路边的山豁口。里面静悄悄依然不见人影,她便来到帐篷跟前,抑制着嗓门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 撩起门帘一看见里面空空荡荡,她带着疑惑继续赶路。 走出不远就看见了那辆大巴车,依然原封不动地停在那里,周围不见任何异动。 她很纳闷,也愈发担忧。 很显然,那伙人进去后一直没出来,难道里面果真发生了大事? 但一想到英达和海明已经回去,陆坚他们肯定不会出来冒险,她也就放心了。 一路奔跑,很快来到了另一个山豁口附近,停下来警觉地环顾四周,竖起耳朵听了又听,周围同样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异动,她便探着步子走了进去,远远就看见了那座褐色的山头。 也许心理作用,越往里走,除了突突心跳以及骆驼脚下的沙沙声,听不到任何别的响动,安静得让人害怕。 不过她很快就镇静放松了下来,脑子里又在竭力推断。 或者那伙人依旧潜伏在周围,直等着陆坚他们的出现;或者发生了什么情况,陆坚他们要么逃脱了,要么就是被活捉或者被打死。 无论哪种结果,再怎么担忧也无济于事,只有到了杜天应的营地,才能了解清楚。 因此她心急如焚,不由又加快了速度,恨不得立马过去打探个究竟。 “玉花大姐---”刚走出不远,忽听得有人呼唤,循声看去,陆坚和英达正从不远处的一座沙丘上下来。 “你好大胆子,那伙人正要对你里应外合。你这不是送死来了,快点离开这里!”玉花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去,声音颤抖得特别厉害。 “明知里面有危险,你怎么还要进来?”陆坚呃了一声,却神色坦然。 “我不放心才过来,难道英达没跟你说?”玉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依然一脸疑惧的表情,声音压得很低,“他们来了好多人,听说还带着枪,都快急死人了,你还笑!快走吧,小心被他们发现……” “没事了,那伙人没准已葬身沙海见阎王去了。”见玉花急得满头大汗,英达连忙解释。 不明白什么意思,玉花一脸狐疑地看向陆坚。 “你不想想,想杀我陆坚有那么容易吗?”陆坚拉着玉花和英达来到附近一个小沙堆旁边坐下来,就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你们难道真的得到了神明的保佑?姓杜的也不是等闲之辈,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不会轻饶了你陆坚。我劝你别跟他纠缠,赶快离开这里,回去找份工作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尽管将信将疑,玉花也长松一口气,又是特别提醒。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陆坚直言不讳,朝英达怒了努嘴,“也已经有女朋友了,直等把这里的事情摆平,就回去结婚……” “你找到什么工作无所谓,至少找了个好媳妇。”玉言恍然大悟,朝英达投去了赏识的目光,“英达姑娘又聪明又漂亮,而且还是位人民教师,配你绰绰有余!” “照你这么说,我配不上她?”陆坚愕然一怔,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 “我是说你们俩很般配,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玉花一听,连忙解释。 “你快去,了解清楚及时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有个相应的对策。”陆坚这才满意,催促道。 “我这就走,你们在附近等着,很快就回来了。”玉花看了一眼太阳,跨上骆驼急忙离去。 陆坚和英达踌躇片刻,又回到了沙丘顶上。 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晴空,艳阳高照,广袤的沙漠犹如金色的海洋,宁静而绚烂。 两人情意绵绵地偎依在一起,一面等待着玉花的返回,一面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直至日上中天,依然不见玉花的身影,陆坚不免有所担忧,不由举起望远镜朝西北方向瞭望。 “玉花姐胆大心细,也许还没搞清楚,耽误了一会儿……”英达说着接过望远镜一看,前面一座沙丘背后正好走出几匹骆驼,不禁惊呼起来,“有人来了!” “怎么四匹骆驼,一定是杜天应的人。他们来干什么,不会是把玉花大姐绑架了,派人过来袭击我们吧?”陆坚犯着嘀咕,拉起英达慌忙躲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也许他们发现我们跟玉花大姐在一起……那样她会有危险!”英达呃了一声,深表担忧。 “我想不可能。或许,他们有别的事情……我们再仔细观察一下。”陆坚摇着头,又举起了望远镜。 四个骑着骆驼的人行进的速度很快,说话中间就赶了过来。 直至到达山下才看清楚,玉花果然在其中,而且走在前面,比比划划不知在说什么。看上去自由自在,不像遭倒绑架,却神色慌张,不时朝这边瞟一眼,不停地摇手,显然是在暗示:她现在无法脱身,千万不要现身! “那几个人为什么跟着她,他们要去哪里?”陆坚犯着嘀咕拉起英达朝后退去,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目送着那几个人从山下经过,一直朝东而去。 “大巴车扔在那边,或许以为我和海明还在里面,过去看看是死是活。”英达寻思片刻,恍然大悟。 “他们关心的是那辆汽车,哪会管你们死活,真他妈的该死!”陆坚冷哼一声,恨得牙根痒痒。 果不其然,那几个人到了入口处朝北拐去,不一会儿就把大巴车开到了豁口处,稍停片驶了出去,其中三个人骑着骆驼又返了回来。 到了近处一看玉花不见了,陆坚和英达这才都松了口气。 种种迹象表明,玉花一定是为了支开那三个人才没有及时赶来。即使很想知道那伙被黑雾卷走的人是死是活,也只能等待。 “如果她有什么顾虑不便告诉我们,我们就蒙在鼓里,该怎么办?”可是等了良久也不见玉花返回来,英达深表忧虑。 “我很了解玉花,比作阿庆嫂毫不夸张,不但胆大心细,而且也很有正义感,不可能因为点蝇头小利放弃了做人的原则。”陆坚摇着头,对玉花的为人深信不疑。 英达点了点头,只好耐心等待。 直至那三个人优哉游哉进入这边的山豁口朝西而去,路边的山豁口处突然出现了一匹骆驼,陆坚连忙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是玉花,大为惊喜拉起英达匆匆下了沙丘,挥舞着手迎候了上去。 “真讨厌,险些把你们暴露了!”玉花抽打着骆驼很快赶了过来,不知紧张还是激动,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匝匝的汗珠,说话也是气喘吁吁。 “你快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陆坚笑了笑,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里不太安全,找个隐蔽的地方。”玉花警觉地环顾着四周,拉起陆坚和英达径直来到沙丘后面一丛沙柳旁边,放松地坐在树荫下,不慌不忙地讲述起来,“过去后才发现,那里聚集着很多人,差不多有五六十人。刚从外面进来的一个不少,说明都没死,只是一个个垂头丧气霜打了似的。我又不敢直问,侧面打听了一下,果真像你们所说的,昨晚他们除了遭到鬼怪的攻击,还被龙卷风刮到了很远的地方,枪丢了不说还差点丧了命。还有,杜天应被老婆捉奸在床,吓得那小情人不知去向,那边依然乱作一团。” “都活着?神明大慈大悲不杀生,只是解除了他们的武装。这就够了,如果继续赖着不走,只能由我们来收拾。”陆坚大失所望,却也倍感庆幸。 “虽然姓杜的和他老婆现在都没好气,却没有出去的意思。听说要继续深入进去,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干什么,难道真的想去寻找那批宝藏吗?”越想越觉得奇怪,玉花不由联想到那个古老的传说。 “千百年来,为了宝藏不知多少人有去无归,葬身沙海。既然想盗宝,就让他们进去好了。没有了他们,我就可以放心地回去娶媳妇过日子了。”陆坚的话把玉花逗乐了,但却依然感到疑惑,也很不放心,“姓杜的说了,里边那个据点还留着,让我把水和饭送到那里就可以,他会派人过去接应。姓杜的老奸巨猾,谁知道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我得密切注意他的动向,万一真有那非分之想,应该提醒他,别白日做梦了,还是乖乖滚出去吧。” “姓杜的执迷不悟,让他们进去好了。他们一时走不出多远,这阵子你还得给他们送水送饭。一旦没有了他们的音讯,就赶快离开,千万不要跟着进去。” “不管他们走出多远,总得吃喝。杜天应要我一天也不能停下来。到时候看情况,我不可能为了他们去冒险。当然我会尽量坚持送下去,有机会就进里面看一看。倒不是只为了挣钱,也想摸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采取对策了。” “即使杜天应钻进大漠深处,我也不会放过他。我们之间肯定还会发生冲突,那样的话等于把你也卷了进去,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事实上我已经卷进去了,就没什么可怕的。当然我会做得严密点,尽量不露出马脚。你放心,我有办法。” “你这阿庆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相信你有智慧有能力,不但能摸清楚杜天应的真实意图,也会保全自己。”陆坚满意地点着头,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摸清楚他们的情况,对我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开玩笑归开玩笑,其实你跟杜天应也没多大恩怨,压根就不该招惹他,没必要跟他纠缠不休,更不值得我去冒险。我倒很担心文静姑娘,不知现在是死是活。死了也罢,要是落到江瑛手里就惨了。我想帮她,把她解救出来冒点险也值得。”玉花竭力劝导,却又深表担忧。 “没想到你是这种想法,那种人也值得你去冒险吗?她和杜天应一丘之貉,解救她等于解救杜天应。最好让他们窝里斗,斗得两败俱伤焦头烂额,也就没心思呆在里面了。” “我同情弱者,没你心狠。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操心。” 玉花说罢,跨上骆驼就走。 次日一早,她带着杜天应需要的食物和水匆匆上路。 此刻她心里很矛盾,解救文静与打探消息,二者孰重孰轻,难道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 当初她不怕艰险,甚至出生入死,完全是为了陆坚的人生安全。 如今陆坚已经脱离了危险,就算他行侠仗义,就算杜天应十恶不赦,也不赞成他们之间继续恶斗,自己更不愿意卷入进去。 原以为,只要能解救出陆坚,然后劝他走出大漠,远离杜天应一伙,就能消除险情,她也就放心了。 不料文静姑娘又陷入了困境,按道理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而且对那姑娘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 但一看到江瑛的凶样,不由对就那姑娘产生了极大的同情心。 她不忍心袖手旁观,很想解救那姑娘脱离苦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才决意继续为杜天应送水送饭。 至于陆坚委托的事情,当然也会尽力,不过顺便而已。 这次进去的主要任务是打听文静的下落,先把她保护起来,然后求助陆坚他们,把她送出大漠。 如果为此与江瑛或者杜天应发生了冲突,就算她玉花卷入了进去,就算引起了严重的后果也值得。 走一路想一路,不知不觉来到了五灵山下,玉花环顾四周,感觉好像有什么异样,仔细一看,原来的那座毡房不见了,当即又犯了嘀咕。 带着疑问来到杜天应的营地,发现这里的毡房和许多帐篷都拆卸并打成了捆,这才明白他们果然要搬迁。 “妹子,我们要到更远的地方施工,吃过午饭就走。我不是跟你说过嘛,这个据点还留着,以后就变成了我们的后勤部,主要为我们提供生活保障。具体地讲,就是保证我们有饭吃有水喝,所以你还必须每天要送水送饭过来。”见玉花及时赶来,杜天应十分高兴,特意解释了一番。 “这么快就走?你们要到哪里去,离这儿多远?等你们稳定下来,最好带我去认个路,万一有特殊情况我就可以直接送过去。”见江瑛正对着几个人指手画脚,玉花吸口气压低了声音,“杜老板,不知我该说不该说,既然江大姐来了,就让文静姑娘出去避一避,万一两个女人碰了面会闹出大事!” “不瞒妹子说,江瑛昨天深夜突然进来,发现我和文静在一起,大闹了一场,要不是人们拉住,恐怕真要出人命了。”杜天应瞄了一眼江瑛,声音也压得很低,“文静总算逃脱了,可是不知藏到了哪里,到现在也没找到,急死我了!我正想托你办这件事,尽快找到她。只要你能把她平安地带出去,我会感谢不尽……” “有这事?!”玉花听了,吃惊的半晌才说出话,“我一定会设法找到她,然后把她保护起来!” “其实江瑛也呆不了几天,等她走了再把文静送回来,我一刻也离不开她。”杜天应泛红着眼圈,吸着鼻子长叹一口气。 “我会想办法尽快快找到她,到时候及时通知你。所以等你们有了新驻址,最好让我去一趟,我也好找你。” “刚子和龙德魁经常留在这里,那两个人你都认识,我会经常派人过来。到时候我会指定一个人跟你保持联系,有情况就给我捎个信儿,省的你冒险进去。江瑛暂时不走是因为文静,也派出人四处寻找,千万不能落入了她的手里。我决定赶快撤离,这样才有回旋的余地。你的行动只能秘密进行,绝对不要让江瑛知道。” “玉花妹子,你来了?”正说着,江瑛打着招呼走上前来,热情地握住了玉花的手,“我正想着你,你就来了。我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人,很想跟你说说心里话,诉诉苦。” 玉花很被动,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也好生别扭。 明知文静充当着不光彩的角色,却把一切罪过都归咎于这个女人身上,原因就是她太凶,没有一点女性的温柔。 正因为这样才导致杜天应的外遇,也坑害了文静。 不管这种推断是否合乎情理,反正她一直就讨厌这个女人,反而特别喜欢文静姑娘,对文静的不幸遭遇予以了极大的同情。 “我一介平民,跟大姐不是一个阶层的人。”面对这个描眉画眼、虚情假意、性情暴躁的女人,玉花费了很大劲脸上才挤出一丝笑意,设法与她保持距离。 “其实,我不比你高贵。要说幸福,我差你远呢!起码你……”江瑛自惭一笑,摇了摇头。 “我不信,在我看来,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不好好在家里享清福,干吗要到这里来受罪?!” “说明你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处境……再说了,这是我家的生意,我怎么能不管?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回去,外边也有一大摊子,不能长时间留在这里。到时候,我就到你店里住上几日,跟你聊一聊,也许能唤起你对我的理解和同情。” “我觉得你是瞎操心,自寻苦恼。这里不是女人呆的地方,你跟我出去吧。”玉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是劝导。 “我也经常这样劝自己,可就是做不到,放不下!”江瑛鼓着腮帮子,翻起了白眼,“你说得对,我这人就是爱瞎操心,爱管闲事,到头来人家还是我行我素,瞒着我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气死我了!” 站在一旁的杜天应听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干咳一声转过身。 想到文静已经失踪一天多,玉花就心急如焚,谢绝了江瑛的挽留,简单交代了几句,跨上骆驼急匆匆离去。一路奔跑,转眼间到达五灵山脚下,远远看见陆坚和英达正朝她招手,便直奔了过去。 “打听清楚了,他们吃罢午饭就走,那里只留下两个人。文静到现在还没找到,得赶紧想办法!”玉花神色忧虑,气喘吁吁。 “沙漠这么大,去哪里找?我说大姐,你还是少管闲事,文静的事跟你没关系,何必要担风险!”知道陆坚好言相劝,玉花却也很生气,很难过,“没想到你陆坚没有一点同情心,算我白说了!” “大姐听我说完。”陆坚一听,连忙解释,“文静的确值得同情,杜天应比谁都着急,早就派人找去了。他们那么多人都找不到,我们几个去哪儿找?即便要找,也得杜天应他们都走了。” “要是杜天应的人找到她,我就放心了;要是落到江瑛的手里,就惨了。要是我们能找到,立马把她送出去,劝她永远离开姓杜的,这有什么不对?” “难得你有一副菩萨心肠,何况你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咋能坐视不管!只是,不能让杜天应知道你跟我们串通一气,所以就只能暗地里行动。” “我知道你陆坚心肠软,不会袖手旁观。”玉花这才满意,却颓然叹了口气,“你说的对,一天多时间过去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说不准早被狼吃了。我们不过是尽最大努力,免得日后落埋怨。” “急也没用,我想她一定不会走出多远,就在那座毡房的周围。没准有人把她藏了起来,或者自己躲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江瑛一走她自动就会出来。你先回去,等他们吃过午饭都走了,我和陆坚上山瞭一瞭。只要她还活着,总会有动静。到了晚上,我们就可以多派些个人四处寻找,实在找不到也没办法。”见玉花依然焦燥不安,英达只好安慰。 “劳驾你们多费心,但愿她安然无恙,不然我这后半辈子也不会有好心情。”玉花想了想,只好点头同意。 “不沾亲不带故,又不是你造成的。我们去找她,完全出于同情,也会尽力而为,即便找不到也问心无愧。”陆坚又是耐心劝慰,语气中却不乏调侃的意味。 “你说的对,只是不知什么缘故,我对文静姑娘挺有好感,好像前世是我的亲妹妹。虽然对她的做法不理解,也很气愤,却觉得她好可怜,一想起她现在的处境忍不住就想哭。说到底都是杜天应造的孽,他太缺德了。”玉花虽然不爱听,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无道理。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的心情也是这样。虽然说文静的做法令人不齿,但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又是个受害者。大姐尽管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陆坚十分敬佩玉花,出于对她的关心和爱护才不想让她去冒险。 既然玉花如此善意,何不予以理解和支持。 “这才像陆坚说的话!几年来,我很了解你的为人。拜托了,如果能找到她,大姐会感激不尽,一定请你喝顿酒。”玉花高兴得眼泪差点落下来,使劲握了握陆坚的手,放心离去。 “她真是个大好人!”目送着玉花逐逐渐远去的身影,赞叹不已,倍受感动。 “虽然我跟文静没曾谋面,突然觉得她也像我的亲妹妹,也许我们都前世有緣。”英达轻叹一声,恨不得立马能见到那位可怜的姑娘。 “不是冤家不聚头,包括杜天应,一定是前世结下的怨,今生来相报。十二点了,我们也该回去准备一下。”陆坚心悦诚服地点着头,拉起英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