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得患失》 20. 第20章 《宦得患失》全本免费阅读 西厢,陆晏和与福满在席前相对而坐,席面上摆着十几盘鲜嫩肥美的肉片儿,两只海碗大的铜锅子,锅下点着上好的红罗炭,锅中奶白色的热汤沸腾翻滚。福满让王伯带着众人都退下,自己殷勤地拿筷子搛肉布菜:“前儿陛下要吃炙肉,卑职带手下弟兄们去上林苑捕猎,留了头小鹿养着,想给您打牙祭,这一忙竟把这茬忘了,今儿好容易得空,师父快尝个鲜。” 陆晏和点点头,拿筷子夹了一片肉,蘸上酱汁,放到嘴里慢慢咀嚼,他脾胃虚弱不贪油腥,因此吃得慢条斯理,动作文雅。 那头福满却毫无顾忌,端起一盘子鹿肉一股脑倒进锅里,在水里几个滚开后,便大吃大嚼起来。 再配上一壶烫得热热的花雕,福满吃得浑身通泰、飘飘欲仙,说话也放松起来,他给陆晏和也倒上一小盅:“黄酒通经活络,冬日里喝了手脚暖和,师父也用一杯,不会伤身的。” 陆晏和不擅饮酒,在外应酬时也从不沾杯,他摇摇头,转而夹了筷子青菜放进锅里。 福满见劝不过,小声嘀咕道:“督公这日子过得也忒寡淡,食不香睡不稳,实在是熬得慌。” “我这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哪经得起折腾。”陆晏和淡淡一笑,“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福满兀自呷了口酒,又勾起了心里的好奇,他腆着脸往陆晏和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我听王伯说,那位姜姑娘见天儿的往杏园跑,还给师父送帕子、香囊,这一看就是对师父您有意啊?” 陆晏和筷子一顿,没有说话。 “我瞧着挺好,人长得出挑,性格也活泼,正好能给您解闷。要我说,师父您也别老拖着人家,年纪轻轻的小宫女,哪经得起冷落,您还是给人个准话,早早的定下日子,操办的事情就交给徒弟,咱保证给您和小师娘热热闹闹的办场喜事。”福满拍着着胸脯保证道。 师父性子冷,若有个美娇娘陪在身边,弄花解语、红袖添香,余生也算温暖有靠了。这些年师父过的太苦,他真心盼着师父好。 陆晏和不虞道:“你也跟着扯闲话,人家姑娘没那意思,你别乱点鸳鸯谱。” “啊?她没跟您提么?”福满颇感失望。 “没有。” “那她为何要给您送东西,谁都知道那些是定情......”福满有些不好意思,把“信物”两个字咽了回去。 陆晏和没法跟福满解释这里头的弯弯绕,只得含糊道:“她是为了躲刘槐。” “躲他做什么?” “姜姑娘以前是教坊司的花魁,现在长春宫倒台,刘槐想强迫她回去。说起来也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也有责任。” 福满明白了一二,支着脑袋怏怏不乐:“小宫女忒大胆,连您都敢利用,害我白欢喜一场。” 陆晏和闻言不语,只顾低头吃菜。 福满却从他的神情中莫名感觉出几分落寞来,心里倏地打了个突:别是流水无情、落花有意吧? 姜姑娘送来的东西,听王伯说,师父都收在了寝殿里,连她送的猫,师父也养在屋里,那可是连他都不能涉足的地方。 福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道:“她利用师父,也不能吃完一抹嘴就走啊,您要是喜欢她,我去同她讲,让她跟您假戏真做得了。” “你休要胡来。”陆晏和斥道,“姜姑娘今年二十岁,过个三年五载,或者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她便可以出宫嫁人,到时候儿女绕膝、金玉满堂不好么,如今跟着我个太监做什么?” 福满抿抿嘴:还说不惦记,连人家芳龄几岁都打听清楚了,怕是暗地里都偷偷合过八字。 他不服气的小声嘟囔:“太监怎么了,师父就算是太监,也是万人之上。等她出宫嫁人,没几年就人老珠黄了,多数只能给人做小,一辈子受欺压。再说生孩子有什么好,那么多妇人,还有生孩子没了的呢。” “福满!”陆晏和面露愠色,斥责道。 “......我浑说的,师父息怒。”福满见陆晏和真生气了,赶紧咂咂嘴,宕开话题:“这些时日,陛下在前头雷厉风行整饬朝堂,曹臻那厮拿着鸡毛掸子当令箭,也借机大肆调整后宫,咱手下好几个管事牌子都被卸了职,许多嫔妃宫里,咱都插不上手了。” “无妨,由着他折腾去,只要东厂和锦衣卫在你我控制中,他便翻不出天去。” “还有您方才说的刘槐,他在教坊司这些年,贿赂官员、拐卖女子,简直坏事做尽,叫我说就该打一顿,发配辽东做个净军,师父您怎么非但没罚他,却还给他升职呢?” “一个刘槐不值什么,只是他是曹臻夹袋中的人物,我只求平安度日,待大哥留任京都六部,师父师娘跟前有人尽孝,我便请辞退守金陵去,因此眼下并不想与曹臻敌对,刘槐祸害人,把他调离便是了。” 福满一惊:“师父,您去金陵,我怎么办?” “你接替我统领东厂,曹臻也只会拉拢你,不敢拿你如何的。你只需记着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不要为虎作伥、草菅人命即可。” 福满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师父要走,我就跟你一起去南京。” “说什么傻话,你我都走了,东厂落到曹臻一党手里,他还不把你我除之而后快?以后,我还要仰仗你呢。”陆晏和微微一笑,拍了拍福满的肩膀。 。 司礼监的值房里,曹臻坐在主位上,正对着刘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早班散了朝,他刚回来,就见刘槐抄着手在他职房门前转悠,蔫头耷脑一副如丧考妣的衰样,忍不住骂道:“你哭丧个脸来我这里报丧呢?” 说罢也不招呼他,径自推门进屋去了,刘槐点头哈腰地跟在后头,满嘴的奉承话:“掌印言重了,小的哪敢在您面前尥蹶子,这不是被调到宫里来,赶紧来您这儿拜座主么。” 曹臻没好气道:“哼,大可不必。我又不是礼部的主考官,你也不是那新科状元,拜得哪门子座主?” “是是,掌印说的是。”刘槐给曹臻拉开太师椅请他坐了,这才诉苦道,“掌印,这次您得帮我,陆晏和那阉竖欺人太甚。小的在教坊司待的好好的,他非把我弄到宫里头来拘着,这可倒好,咱费尽心血养了这么多年的一林子摇钱 21. 第 21 章 《宦得患失》全本免费阅读 如今的景阳宫,已与昔日门可罗雀的冷清景象大不相同。 陈皇后重新掌管凤印后,明里虽然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模样,实际上却绵里藏针,几个恃宠而骄不肯晨昏定省的妃嫔,都被传唤到景阳宫,罚跪在佛像前,要么手抄经书,要么执香擎蜡,来为皇后娘娘祈福,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几次三番下来,谁也不敢再造次,无论刮风下雨,都雷打不动按时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譬如今日,大雪如席,照以往李贵妃当权时,一准早早的差人去各宫传话,让众姊妹不必劳动,还会赏下干果点心,让她们安稳在屋里围炉取暖。 可一直到卯时三刻,陈皇后那边也没动静,众人不敢再耽搁,只好披上大氅、揣着手炉,打起伞出门,相约着一道去景阳宫请安。 一路上,鞋袜被雪水打湿,冻得人脚指头胀疼,几个年轻的妃嫔止不住地抱怨。 “这鬼天气,冻死个人,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能开开恩,让咱们也歇歇。” “你少做美梦,皇后她被李贵妃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好容易翻身,还不好好耍一耍威风,趁着这雪天,叫咱们吃些苦头,涨涨教训。” “还李贵妃呢,现在是李才人了。” “说起来我倒有点羡慕李才人了,说是禁足,却可以躲懒,不跟咱们似的,还得每日受折腾。” “妹妹们慎言。”一个年长的妃子警告道,“一会儿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可不能提那个人,不然咱们一起吃瓜落。” 丽妃扶着听春的手,走在众人后面,听着她们尖酸刻薄的议论,低下头不发一言。 丽妃姓谭,闺名丽华,她长相娇小清秀,淡淡纤眉、盈盈秋目,容貌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只因她母亲是姑苏人。 今日天冷,她穿了件狐狸大毛领的酱红色披风,更衬的一张小脸巴掌大,身姿楚楚、我见犹怜。 其父亲谭洪出身草莽,当年南下平叛时,从山匪手中救下她母亲,便带回来成了亲。谭洪因军功入仕,如今官拜五城兵马司指挥佥事,虽然只有四品官职不高,却是个手握实权的将军,专管城防,各路经商的、开铺子的以及地方豪绅,都对他多有巴结。 但皇宫之中,哪个妃嫔母族不是世家显贵,丽妃这个出身,实在是不够看,以前她与李贵妃交好,有李贵妃护着,还不怎么受气,而现在就算她跻身四妃之一,众人也不怎么将她瞧着在眼里。 况且她补这个缺,也是因为李贵妃被废,各宫里都等着她和长春宫反目成仇好看笑话呢。 丽妃知道这一点,是以在人前从不提有关长春宫的事,平日也是谨小慎微,并不摆出皇妃的架势,对陈皇后也是恭恭敬敬。 有人瞧她那低眉顺目的受气包样儿,又嘲笑她烂泥扶不上墙。尤其前些日子,陛下总到毓秀宫去,有些人瞧了眼酸,总要时不时跳出来刺她几句。如今陛下又不去了,她们便说她恩宠到头了。 对于这许多冒犯,丽妃都置之不理。 到了景阳宫中,陈皇后已经梳洗打扮好,端坐在主位上等着了。 请过晨安,妃嫔们排位份坐了,按规矩还要陪着陈皇后说会儿话。丽妃坐在另外三位妃子的下首,听着其他人闲聊,也不插言,只管闷头吃茶。 陈皇后这些时春风得意,她自己执掌凤印,陛下对她的态度虽然仍是淡淡的,但初一、十五还是会来景阳宫,算是给她撑脸面。而朝堂中,父亲出任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武百官也渐渐依附,对其马首是瞻,一切都在向他期盼的方向发展, 她脸上挂着端庄的笑意,关心指点各宫嫔妃的饮食起居,客套过一圈,目光便逡巡到丽妃身上。 “丽妃妹妹今日打扮的好生俏丽,寻常倒不见你穿红色,真是好看。”陈皇后称赞道:“这毛领很别致,可是陛下赏的?” 丽妃心中一悸,忙起身作福,解释道:“今日天冷,侍女们翻出了这件衣裳,臣妾随意就穿了,也没管什么红不红绿不绿的。这衣裳是旧物了,原是父亲早年间在山中打猎,捉住只火狐,做了件披风赠与我母亲做聘礼,臣妾入宫时母亲便给了我添妆。” “不错,与你很相称。”陈皇后道。 狐皮裘并不稀罕,但火狐却是可遇不可求的。陈皇后虽贵为皇后,应当也是没有的,丽妃穿这件披风来请安,实是有些僭越了。 不过若是嫁妆,那就另当别论了。 丽妃这样想着,解释完,瞧着陈皇后的脸色并无异样,便放下心,坐回绣凳上。 陈皇后却淡淡一笑道:“丽妃妹妹深得陛下宠爱,合该打扮的俏丽些。只是,后宫嫔妃不可擅专,你也劝着陛下些,让他雨露均沾才是。” “皇后娘娘明察。”丽妃一听,急得溜下绣凳跪在地上,脸颊升起一团酡红,“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只是陛下已经多日不曾到毓秀宫去了,您是知道陛下秉性的,想来陛下宠幸臣妾,也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兴头过了,也就撂开了。”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本宫又没有怪你。”陈皇后嗔道。 又扯了会儿闲话,侍女白梅进来,在陈皇后耳边悄声道:“娘娘,曹掌印来了,说要见您,奴婢让他在西厢等着了。” 陈皇后垂下眼帘,遮掩起眸中的情绪,须臾后方抬起头来笑道:“妹妹们也乏了,这大雪天的,本宫也不拘着你们了。院中的梅花开得正好,每人挑一支,带回去插瓶赏玩吧。” “多谢皇后娘娘。” 众人告辞,随着侍女出去剪梅了。 等人都出了景阳宫门,陈皇后这才叫白梅去请曹臻到寝殿来。 这些时,曹臻来景阳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则初一十五陛下会来,还时不时会派俞春山来景阳宫传话,被撞见了可是要命的,二则自陈衡做了内阁首辅之后,许多事情都需要曹臻帮忙从中斡旋,他也是忙得抽不开身。 今儿下了朝,曹臻特意吩咐尚膳监的掌事牌子制备了一桌山珍海味猎奇食材,哄着隆安帝去长春殿吃酒驱寒,还命几个容貌秀美的宫女去佐酒,想来今日陛下是不会出门了。 他这才放心大胆的来景阳宫。 打帘进到屋内,曹臻见陈皇后正坐在里间的软榻上,头望着窗外,满头秀发一丝不苟的挽起,只留给他一道玲珑的背影。 窗外大雪纷纷,曹臻看不到陈皇后的眼神,却能感 22. 第22章 《宦得患失》全本免费阅读 曹臻轻车熟路地取出火折子,将青铜八角烛台上的蜡烛一一点燃,又耐心把烛芯挑了挑。 殿外天色晦溟,暖黄的烛光将室内照亮。 软榻上,陈皇后阖目侧卧,身上盖着柔软的毛毯,原本端庄的妆容有些凌乱,榻前的檀木几案上,大肚瓷瓶里供着一枝梅花,残红点点。 曹臻立在榻前停驻片刻,这才出了里间,叫白梅送来热水,亲自伺候陈皇后梳洗,清理好后方把人轻轻唤醒:“娘娘,若是乏了,就去床上安歇吧,这里靠窗,仔细害了风寒。” 陈皇后睁开迷蒙的双眼,嗔道:“不用你假好心,你出去,叫白梅来。” “奴才还有要事要向娘娘回禀,说完再走不迟。” “有要事你不早说。” 曹臻欠身坐在榻边,嘿嘿笑了两声:“什么要事也比不上服侍娘娘重要。” 陈皇后脸颊红透,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吩咐:“本宫嗓子干得厉害,你去倒杯茶来我吃。” “奴才晓得娘娘的习惯,自然早都备好了。”曹臻说着探手取过茶盅,托着喂到陈皇后嘴边,“我命人特制的普洱小青柑,滋味清冽,香气别具一格,娘娘一定喜欢。” 陈皇后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温度刚好入口,茶也不错,便将整盅都喝了,又命曹臻给她取衣裳来。 屋里地龙烧得很热,曹臻从衣柜中拿了一袭丝绸长裙,为陈皇后穿好。 陈皇后趿上绣鞋,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把银篦子梳头,问曹臻道:“有什么要事,你快说吧。” “如今朝中形势,暂且平稳。陈大人也在内阁立稳脚跟,陛下对他递进来的票拟,基本都会采纳照行不误,李廷弼那老匹夫现在老实得很,他那些朋党贬的贬,谪的谪,都不敢出头再为其进言。” “如此岂不是很好么?”陈皇后瞧曹臻的脸色,却没有几分喜气,不由纳罕,“掌印怎么还郁郁不乐的?” 曹臻正色道:“娘娘需知,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松懈。陛下服用了丹阳道人的补药,觉得自己身强体健,还妄想着能得长生,实际上,他的元气早就掏空了,如今只剩个空壳,回光返照罢了,据丹阳道人说,陛下至多不过三年的阳寿。” “啊。”陈皇后吓得捂住嘴,“怎会如此?无药可救么?” “娘娘是在担心他么?”曹臻看到陈皇后关切的神色,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声调阴冷。 “没有,只是一时听到这消息,被吓到罢了。”陈皇后握住自己冰凉如绸的发丝,有些心慌意乱道。 曹臻冷笑:“娘娘念着他,他却从未考虑过娘娘。我掌管司礼监,能看到陛下一部分往来密信。我冷眼瞧着,陛下心里,还是偏向三皇子,他如今所做所为,不过是为了防止外戚专权、窃取国祚罢了。只要李氏朋党溃散,不会对皇权产生威胁,他还是会立三皇子为太子,还会扶植一批科举入仕,没什么根基的官员来辅佐他。而陈阁老如今宵衣旰食,日日为国事操劳,怕是到头来,全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可如何是好?”陈皇后有些惊慌,“若叫三皇子登了基,李沁兰就是太后,那我算什么?曹掌印,你一定要帮我。” 曹臻走到陈皇后身后,扶住她的双肩,看向镜中娇美的容颜,满目柔情:“娘娘放心,我拼了命,也会帮你。” “那本宫该怎么做?” “现在正是好时机,娘娘可寻机会,向陛下提出,将二皇子养在名下。后面的事情,交给奴才就好。自古太子之位,立嫡立长,这是天道,二皇子跟了您,便是嫡子,也算长子,立他为太子,既符祖制又顺天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陛下不同意怎么办?” “娘娘是说他不同意您养二皇子,还是说他不同意立二皇子为太子?若是前者,您只要提一提当年的丧子之痛,芙蓉泣露昆玉碎,陛下必然怜惜。若是后者,既然他不同意,那我们就无需他同意。”曹臻凉凉道。 陈皇后一惊:“你什么意思?” “所有拦在娘娘面前的荆棘,我都会为您铲除干净,包括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他不同意,那就去死好了。” 陈皇后开始簌簌发抖,她颤声道:“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弥天之罪。” 曹臻不以为意地笑笑:“奴才不怕死,娘娘怕不怕?” 陈皇后死死咬住下唇,几欲咬出血来,显然是怕极。 曹臻转身拿过软榻上的毛毯,披在陈皇后身上,将人裹住抱了起来:“天黑了,夜里凉,娘娘还是去床上吧。”他边走边道,“娘娘放心,就算事败,也由我一人承担。奴才一个阉人,便是诛十族,也没什么好怕的。” 陈皇后埋首在他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屋角的刻漏水声滴答,又一场春事靡靡,直至戌亥之交,陈皇后才拢着衣裳坐起来,掀开帐子,吩咐白梅在床上置了四方桌,摆上几碟精致的菜肴,与曹臻相对而坐,慢慢吃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不是说,我们派刺客刺杀吴美人的事情,被陆晏和知道了么,他又不肯加入我们,如果他将事情捅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陆晏和虽拒绝与我同谋,但他也绝不会帮李氏和三皇子,他直言自己无意党争,想来只会作壁上观。” “可这终究是隐患。”陈皇后顿了顿,“掌印不能除了他么?” 曹臻眉头一跳,抬眼看向对面的女子,发如泼墨、面若桃花,身上披着轻纱,腹间裹一束腰上黄,分明是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 他伸出手指了指天,似笑非笑道:“娘娘不知,要除他,怕是比杀那位还要难几分。” “为何?”陈皇后急道,“我们有把柄在他手上,行事岂不是要处处受人掣肘。”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执掌东厂,东厂番子都像认了主的狗,对他忠心得很。”曹臻道,“但是他不会妨碍我们的,我派人查探过,陆晏和与李才人有深仇,所以他才肯帮我们扳倒李氏。后面只要咱们行事不触犯到他,他是不会过问的。” “你总说他不会,我看未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陈皇后凤眸一凝,“还是想办法,杀了他以除后患。若不然,就算二皇子登基,我们也像是坐在火炕上,总不安稳。” 曹臻道:“若有机会,我比谁都想把东厂收入囊中。只是如今要紧的,还不是这个,过了年,就该给二皇子和三皇子请讲学老师了,咱们得提前把老师物色好。” “这有什么要紧,找几个太学博士来就是,三皇子那边,就找学术不精的,让他玩物丧志还不容易。”陈皇后不以为然。 “非也。”曹臻反驳道,“给三皇子找老师,非但要找好的,还要找闻名天下的。” “这是为何?” 曹臻慢慢解释:“要让陛下看到,三皇子不成器,不是老师教得不好,而是他自己蠢笨。此事不难,只要在两位皇子的讲学内容上调整一二即可。” 陈皇后追问:“如何调整?” “对二皇子,讲用人、讲君臣、讲帝王之术;对三皇子,讲修身、讲仁善、讲黄老之说。长此以往,三皇子必然性情懦弱、优柔寡断,又怎么能承担起大梁社稷的重任呢。” 陈皇后恍然大悟:“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接近子时,曹臻才与陈皇后告辞,陈皇后目光款款,亲自将他送到门边,忽又道:“还有件事,我听小太监们说,这些时,丽妃常常给李才人送东西,你管一管。” 曹臻道:“我知道娘娘厌恶李氏,但现在还不能下手杀了她,以免打草惊蛇,叫陛下起疑心,也要防备逼得太紧,李氏一族会跟咱们拼个鱼死网破,那倒不好收场了。” “既如此,那就让她好好活着。”陈皇后恨声道,“这些年,我遭了多少冷眼,受了多少欺辱,都要让她一点点尝个够。” “好,奴才知道了。” 从殿内出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天上一弯残月如钩,几点寒星寥落。 景阳宫门口值房里钻出一个瘦高的内侍,踩着雪跑到曹臻面前,正是吴七。 “掌印,小心路滑,小的扶您回去。” 。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七八日,才彻底停了,天虽放晴,却更加寒冷。 姜宝瓷早上被冻醒了,发现屋里冷得像冰窖,王嬷嬷给李才人盖上好几床被子,自己也偎在李才人身边,两人挤在一起取暖,仍是冻得手脚冰凉。 “地龙肯定灭了,小松子又偷懒,我出去看看。”姜宝瓷咕哝着下床,先掀开火炉上的盖子,里面果然只剩了些炭火余烬。 她穿上棉衣,转到西暖阁的边上的值房,只见值房里浓烟滚滚,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里头还传来小松子的咳嗽声。 “你在鼓捣什么呢,这么多烟,是要把房子点了不成?”姜宝瓷立在门口冲里面喊道。 片刻,小松子从屋里钻了出来,满手满脸的黑灰,见着姜宝瓷,满眼愧疚道:“宝瓷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外头太冷了,快回屋去吧。” “屋里也阴冷,我是来问你,地龙怎么不热,火炉也熄了。”姜宝瓷瞥了一眼值房里,“你怎么连个火也不会烧了。” 小松子苦着脸道:“木炭没有了,我找了些柴禾来,只是潮湿得很,点了半天也没有点着。” “他们竟连炭火也克扣,简直是岂有此理。” “岂止是克扣,入了冬一根炭也没有咱们宫里的,先前烧的也是去年剩下的。” “天太冷了,没有炭火,是会冻死人的,我去惜薪司找他们评理,我就不信,他们敢光天化日草菅人命。” 姜宝瓷说着要走,王嬷嬷打帘出来叫住她:“和惜薪司那帮人嚼舌,还不知要耽搁 54、第54章… 御花园的桂花树上又鼓起一簇簇米粒大小的花苞,有迫不及待的已经胀开娇黄的嫩蕊,香味还淡,是恰到好处的幽远。 姜宝瓷一身仕女装,发髻挽得老高,满头珠翠,仰着脸,趾高气扬地带着十几个宫女太监从桂花树下经过。“一会儿到各宫里,要什么拿什么,册子上都记着呢,可不容她们抵赖。”姜宝瓷把手上的小本本拍得啪啪响,对众人道。 李贵妃复宠,长春宫的气象焕然一新,内库的赏赐流水似的搬进来,还调拨了几十个宫女太监,供李贵妃差遣。小松子也穿上了统制的宝蓝色云纹贴里,挂上牙牌,成了正儿八经的一宫掌印。 姜宝瓷爆炭似的脾气,肚里一直憋着火,当下就要带人去各宫把当初被抄检走的东西都要回来。 只有王斑蛾老成,她原就是掌事婉嬷见过经过的事多,劝姜宝瓷道“你急什么只要娘娘复位便是你不去找各官要,她们也得巴巴的送回来,如今怕是愁得吃不下睡不着,商量用什么借口来送呢。”姜宝瓷撸起袖子掐腰道:“想送回来就了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就是要去她们官里闹一场,让她们没脸,当时眼皮子浅,贪咱们娘娘的东西,都是拜高踩低,没一个好的。” 李贵妃家在低相上,目光的地石有大监首们端有红锦框木的盘进出出,对维安帝黄下的应玩端汉环毫无兴烟,国言自咖地笑了笑“什么斑的她的,都不过是任人作青的在儿,哄得主子开怀了,笼子就被装的的好石些罢了,有什么窟思“娘娘自己想窄了,那位如今不过是个病秧子,暂时哄他几天又如何,以后,您才是这后宫,最尊贵的主子。”姜宝瓷压低声音劝道。先给李贵妃唱了两出戏解闷儿,让王嬷嬷服侍李贵妃睡下,姜宝瓷这才挑了十几个身材高大,看起来胆气足的宫女太监,准备去各宫里找茬。 刚转出御花园,迎头就碰见一群内侍,抬着一尊观音像,浩浩荡荡而来。 走在头里的正是二皇子赵枢。 人家到底是皇子,姜宝瓷也不敢造次,忙带人避让在路旁行礼。 赵枢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并未理会,带人径自往景阳宫方向去了。 景阳宫中,陈皇后正跪坐在西殿的蒲团上,对着佛像默默垂泪,手上的串珠一颗颗捻过指尖,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烦意乱。“娘娘,二殿下来了。”侍女白梅进来回禀道。 陈皇后神情顿,提了提眼角,刚要起身,就见赵枢当先迈过门槛走进来,面上笑容和煦:“儿臣请母后安。” 边说边上前搀起陈皇后的小臂,把她扶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陈皇后见了赵枢,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道:“枢儿,你昨夜不让本宫求情,说是有法子救他们,本宫……” “哎,母后稍安勿躁。” 赵枢打断她,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小太监们将抬来的观音像挪进屋,摆在大佛龛上,替换掉原来供奉的佛像。 “枢儿,你这是做什么?”陈皇后不解问道。赵枢命众人都退下,陈皇后见此,也像白梅使了个眼色。白梅会意,退到殿外,并带上了房门。 室内只利下赵权和陈皇后两个人,赵枢这才指有那尊观音像道:“这是儿臣昨夜为救圣驾,被营贱所伤,陛下感念我仁孝赏赐的。儿臣把它送给母后,母后不要再拜以前那尊佛像了,每日拜它好不好啊?”陈皇后听出他话里有话,她此时六神无主,能依靠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并不相熟的半个儿子。 “枢儿,只要你能帮本宫把家父和曹掌印救出来,我们定会全力支持你,让你荣登大宝,需要如何做,本宫都听你的。”陈皇后保证道。 “哦?是么。”赵枢原本立在陈皇后身畔,他突然倾身,一手扶住圈椅,一手捏住了陈皇后的下巴,“母后为了权势,真是什么都能牺牲啊。”陈皇后惊诧,倒吸一口凉气,斥责道:“放肆!”赵枢却笑着打量起她来,含笑的目光让陈皇后毛骨悚然。明明只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眼神中的意味却让人倍感折辱。“怎么,母后这身子,父皇用的,太监也用的,独儿臣用不得么?”赵枢说着,指尖在陈皇后颈项间滑过,落在她的衣襟上,一下下扣着凤袍上的琉璃凤眼。 陈皇后惊惶地瞪大双眼,瘫软在椅子上:“你……你如何知道?”“我不单知道母后委身宦官,还知道你们如何谋算,杀害我母亲,待我如傀儡,妄图染指皇权,江山易主………” “够了!你别说了!” 赵枢冷笑道:“母后殚于曹贼淫威多年,如今曹贼被下狱,母后难道不觉得是解脱么,怎么还求我救他呢,莫不是日久生情,难以割舍了?” “你胡说八道,本宫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岂会……岂会……” “既然不会,那儿臣就不救了,毕竟他是儿臣的杀母仇人,母后您说呢?”赵枢看似商量,实则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陈皇后扯住他的衣袖:“你不救曹臻,至少要救家父。” 赵枢歪了歪头,状若思考,半晌,他捏着那颗琉璃珠子的凤眼襟扣,使劲一揪,便给扯了下来:“那就看母后能做到什么地步了。”“啊!”陈皇后一声惊呼,赶紧用手护住散开的衣襟,在圈椅中缩成一团,泪水涟涟地哽咽道,“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赵枢直起身,目光阴冷地看着她崩溃。 过7许久,他种的血条子的后身上无,筛吧道你这 右,本程子拯座不上现,若的这是后的各义行事,我定会条了的母亲RN,MS住后,向便任区网阳白田,每日合母家统活所和吧.至于斑画,只要师所话,本星子预大发磁悲,教她貌”听着赵枢的脚步声远去,陈皇后绝望地闭了闭眼,心中充满恨意,她恨隆安帝,恨李沁兰,恨曹臻,甚至恨她那个拿她当棋子的父亲,恨不得所有人都去死。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大皇子早天,若是她的皇儿还在,她又何必受这些人的欺凌。 可是眼下,没有母族的支持,她在这后宫,根本就寸步难行。她能做的,也只有依赵枢所言,扮演好他的仁慈圣母,助他登上皇位,救出自己的父亲。赵枢离开景阳官,并不叫太监跟着,一个人独自穿过亨廊,准备去给隆安帝请安,沿途听到宫人们聚在一堆交头接耳,驻足细听之下,才知道李才人昨夜侍寝复宠,重新封了贵妃。 昨夜他离开乾清宫时已是三更半夜,隆安帝竟还有此等兴致,真不知该说他这位父皇老当益壮呢,还是昏庸无道。 赵枢不屑地冷哼一声,略一思索,转了个弯,往乾清宫西侧的杏园走去。 也不是起子,自 共起元石H么、遥欧A在E义上子,是T个呈子取向实动程D选,但则,这间子来福正,下可 ,二m60开无和吧,无网N网 依的20力,如四网T器K跑,那白还来不及必会两支始地 曹臻是他的杀母仇人,他是肯定不会救的,非但不救,他还要竭力向陛下觐见,将其问成死罪。 如此一来,他能动用的棋子,就只剩下了陈衡那一边,可陈衡其人,庸常迂腐,难堪大任,让陈衡跟李家斗,差得太远了。 所以他现在急需一位强援,思来想去,也只有东厂厂督陆晏和,是最佳人选。 且不说,曹臻失势后,腾出来的司礼监掌印之位,必然要落在陆晏和手里,便是他手里握着的那些情报机密,也足以震慑白官,让文武大臣们唯其马首是瞻。若是陆晏和推举自己为太子,恐怕朝中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昨日下了大半夜的雨,今儿天放晴,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杏园的门房小厮出来传话,请赵枢进去的时候,陆晏和正在东厢书房里一个人对着盘残局下棋。 见赵枢来了,也并未起身相迎,将指尖所执黑棋“啪嗒”落在棋盘角的星位上,这才抬于请赵枢入坐“殿下光临寒舍,实在是稀客。仆昨夜淋雨受寒,腿脚不便,不能起身恭迎,还望殿下恕罪。” 赵枢掀起衣摆,踞坐在陆晏和对面的棋席上:“先生不必客气。” 陆晏和微微笑:“听闻殿下精通棋艺,仆侍奉殿下对弈一局如何?”赵枢扫了眼桌上残局,把手搭在膝上,摇头道:“岂敢,督公也知道,我眼下没心思下棋。”陆晏和也不勉强,自顾思索看落子的位置,静等着赵枢说明来意。 智公帮我查明我母亲被善的真相,我还未来得及感谢!,”赵8开口道,如今曾臻已下了大犹,我会向陛下痛陈其罪状,请陛下旨将具处以移刑,届时司礼监掌印之位,便促智公毒中之物,如此,也算我还了智公这个人情。”“殿下不必客气,仆身为东厂提督,查案缉凶乃是本分。只是彼时曹臻势大,把持整个后宫,仆未能救下您母妃,心中实是愧怍难安。”陆晏和叹了口气道。 赵区眼圈 红,自嘲道:“什么母妃,我娘不过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宫女罢了,陛下恐怕连她的名讳都不记得。生下我这么个孽障,也只做了几年未等的美人,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陆晏和安慰道:“殿下切莫安自菲薄。”赵枢闻言,好似下定决心一般,突然直起上身,隔着棋盘往陆晏和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督公,你要不要考虑,继续跟我合作?”陆晏和一顿,撩起眼皮与他对视:“殿下此话何意?” 加9在N个中,E长子,这个验,起家来和,环的地死,联职成州五之,起地为后,deE大地地国室大庙,要万阳来“她C8, ,的的,事2后,不回H口之2的,会 九干珍,一人275人之上, ,班无家人,也无心江山社稷,届时,我只做个富贵闲人即可,整个赵氏江山,便尽在你一人之手,如何?” 陆晏和看得出赵枢眼中的诚恳,心中暗道了声可惜:论才干,二皇子并不在三皇子之下;论城府,赵枢扮猪吃老虎的心计更胜-筹;论德行,二皇子对吴美人更是孝心可嘉。 如果不是因为姜宝瓷,也许他真的会同意。 室内静默半晌,直到“啪嗒”一下落子声惊动了赵枢,他忍不住追问道:“督公意下如何?或者,你还有其他要求,尽管提。” 陆晏和此时已经垂下头,目光重新落到棋局上,语气和缓道:“殿下说笑了,事关国作,自然有陛下和文武百官商议定夺,仆身为内臣,只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如何能置喙国政。”“督公是不肯帮我了?”赵枢缓缓坐了回去。“爱莫能助。”“一点可能也没有?”“没有。” “哪怕是整个大梁,督公也毫无兴趣?”赵枢不可置信道。陆晏和笑道:“我一个太监,要江山做什么。” 赵枢点点头,没再说话,起身向陆晏和揖了一礼,告辞离开,径直往乾清宫走去。既然陆晏和不肯相助,那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姜宝瓷带着宫女太监们在东西六宫遛了一天,照着单子把长春宫的东西尽数搜罗出来,耀武扬威地搬了回去。临近傍晚,小松子来回说,李羡之李大人奉旨入宫,刚从陛下那里出来,请旨来长春宫觐见,此刻正在前头荣禧堂等着了。姜宝瓷正指挥人把摆件玩器归置到殿内各处,听到消息忙到里间给李贵妃报喜。 “王嬷嬷快服侍娘娘梳妆,李大人正在荣禧堂等您呢!” 李贵妃刚服了药,嘴里发苦,才吩咐王嬷嬷拿两枚蜜饯含着,闻言又惊又喜,摆手把装蜜饯的匣子推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姜宝瓷知她情切,忙扯了架子上的一件双层纱罗披风跟上去:“娘娘走慢些,才发了汗,好歹披件斗篷,早晚天凉。”暮色昏昏中,仪仗来到荣禧堂外,小松子当先进去,把李羑之请到耳房暂避,待姜宝瓷扶着李贵妃到帘幕后落座,方才出来请安。“羡之快快起来,赐座。”李贵妃一见到李羑之的身影,眼泪就落了下来,撑着扶手欠身打量,想透过珠帘看清侄子的模样。李羡之坐定后,李贵妃便命众随从都退到门外,只留姜宝瓷和小松子两人伺候。 李羡之这才唤了声:“姑母。” 李贵妃头一句便问:“哥哥的身子如何了?”@ke,m来信%不好倒心里响的,听地的话,家和向家来,张家也四融允T冰利地下个Mn, 后,真为T,A 面淫,请两下开肥,准文字院,等事)元倒此2辩白,水网些日子,t就O7.“李之小心交斑“阿弥陀佛。”李贵妃喜得双手合十,“这一难关,总算是过去了。” 李羡之笑道:“姑母别急,侄儿还有好消息。昨儿曹臻谋逆,内阁首辅和另外几个大学士都遭了牵连,独我未在其列,陛下已经拟旨,擢我从户部调任吏部尚书,暂代内阁首辅。”“啊,有这等事,那陈家…”陈衡私自草拟传位咨书,与曾辣乃是足丘之貉,便是死罪,怕也足要要别的。”“李美之扬起脸顺为自得道,“从今往后,侄儿就是咱们大梁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首铺,姑母放心,只要有我在,三殿下便再无后顾之优了。“李贵妃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面露忧虑,她觉得隆安帝越来越喜怒无常了,陈衡做内阁首辅也不过大半年光景,如今一朝跌落,羡之将来只怕也……她忍不住叮嘱道:“羡之,姑母知道你才学出众,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必要有一番作为,但如今朝局动荡,圣心难测,你万万不可出头逞强,还是要以李氏 族的安危为重。” “姑母教诲,侄儿谨记。”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眼见天色愈黑,外头小太监催了两三遭:“李大人,时辰不早了,再不走宫门就要下钥了。” 李羡之站起身,却踌躇着不肯走,半晌才下定决心道:“姑母,你身边跟着的……可是姜姑娘?”李贵妃一顿,会意笑道:“宝瓷,本宫有些口渴,你去西间给本宫沏杯热茶来,要桂花六堡。”桌上原就有小太监们预备的茶点,却不是李贵妃点名要的那种,姜宝瓷无法,只得低头出来,穿过厅堂,往西间去倒茶。 她今日为了去各宫逞威风,特意打扮的很招摇。李羡之一见便痴了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她,直到姜宝瓷打帘进了西间,李羡之才稍稍回神,脚踩棉花似的跟进去。 “宝瓷,你还好么?”李羡之看着姜宝瓷熟练地拨茶注水,有些讪讪道,“昨儿夜里宫变,没吓到你吧?” 姜宝瓷摇头:“奴婢一切都好,李大人不必挂心。” 之见地在桩不心不地的,以地起网为自己要安的中石恼,于足解道 宝瓷,你要生的7,知道的,我球要家姐,都身由己的,我足年民家放唯 腑子,它不能家性命 李瓦解程于不面 做不起不之德,哦可哦最心的,还是你” 说到动/倍处,便要去拉安主的于,味得去主治政果解开:“李大人快列说这样的话,以后也别再提起的我之事,如姐乱点驾弯语,原也足施口一说,当不得真,如今大人既得良缘,就该好斑珍借是,若是三心二意,岂非要让张小姐心?“我没有三心二意,我只喜欢你“李美之看着美宝合娇艳的面庞,急道,“宝瓷,你等等我,我现在已经是内阁首辅,待三殿下登基之后,便没有人能两阻拦你我在起,到时,我与张家和离,八拾大轿婴你过门。” 姜宝瓷间言蹙眉,突然对李羡之生出许多厌恶来,她以前竞不知道,此人竟如此自私无耻,现在需要借张家的权势,便求娶人家的姑娘,日后得了意,还要来贪占她的美貌,简直与中山狼无异。 姜宝瓷拉下脸冷冷道:“大人莫要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让人听了去,传到张大小姐府中,亲事做不成可怎么办。” 说罢也不理他,端起茶盘就走,李羡之见她恼了,追了两步还想说话,就听外头小太监又扬声催促:“李大人,真耽搁不得了,下次再跟贵妃娘娘叙旧吧。” 李羡之顿住脚,看着晃动的珠帘,还有珠帘后隐隐约约的窈窕身影,只得作罢。 掌灯时分。 杏园中,陆晏和坐在窗边,对着一桌饭菜微微出神。 一个小内侍匆匆从廊下跑过来,喘着气回道:“督公,小的去长春宫请了,李公公说姜姑娘还没回来,说是陪着李贵妃到荣禧堂去了。”陆晏和瞧着桌上燃了一半的蜡烛,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一个多时辰了。”小内侍不明所以,搔搔头道:“要不,小的再去请趟。”“不必了。”陆晏和起身,扫了眼桌上的菜蔬,“都撤了吧。” 55.第55章 姜宝瓷陪李贵妃回到长春宫时,已是 更。王嬷嬷张罗着摆饭,小松子悄悄把姜宝瓷拉到一边道:“陆督公遣了小太监两次来请姐姐,你都不在,我便打发他去了。” 姜宝瓷瞧瞧天色,摸着肚子道:“天晚了,我跑了一天,早饿了,这会子先去陪娘娘用膳。想来陆督公也没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我赶明儿去趟杏园瞧他便是。” 小松子点点头应道:“那小太监也说,是督公想请姐姐过去用晚膳,这么久了,恐怕督公已经吃过了,姐姐再去怕也是白跑一遭,倒不如在自己宫里用的好。” 姜宝瓷也没多想,洗了手便进屋陪李贵妃去了。 杏园中,正殿的小窗支起,露出半个人影,烟紫色的衣袍轻垂,许久未动。 桌上饭菜早已凉透,陆晏和终于拿起筷子,敛袖在菜品间逡巡一圈,又放下了,淡淡吩咐道:“撤了吧。” 是夜,更漏声一下一下,磨得人烦躁不安。陆晏和侧身躺在床上,蜷着右膝,针刺般的疼痛一阵阵来袭,他的腿伤又犯了。 眉头紧锁,嘴唇发白的硬捱,直到天光微亮,也不曾睡着,脑子里想的,全是姜宝瓷和李羡之见面的事。 一个多时辰,那么久,他们会说什么? 私定终身,山盟海誓,怕是也够了。 以前李羡之只是个外放小官时,姜宝瓷都对其倾心不已,现在他做了内阁首辅,官拜一品大员,端得是玉带红袍,人中龙凤。 姜宝瓷怕更是非他不嫁了。 如此也好,嫁给李羡之做首辅夫人,一品诰命,凤冠霞帔,终身也算有靠。 只是,三皇子立储之事,得抓紧办了,他总得让姜宝瓷与李家门当户对,这门亲才结得名正言顺,到时候,姜宝瓷便能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出嫁,万不能以出放言女的身份,草草入了李府。 心头思绪纷乱,胡思乱想了一夜,陆晏和的腿疼才好了些。 天露鱼白时,冯回在窗下回宗道:“督公,皇极殿那边响了鼓,陛下今日该上朝,俞公公打发人来问,往常上朝之事原是曹掌印操办,但他人在牢里,叫谁跟着陛下呢?” “知道了,一会儿我去乾清宫伴驾。” 陆晏和在屋内道。 冯回听他声音不对,便道:“督公身子不适,要不我和福公公说一声,今儿让他代您当值?” 室内传出悉悉索索地穿衣声,陆晏和半天没有回话,冯回安静等了片刻,殿门吱呀一声开了,陆晏和已经穿戴停当,走出来吩咐道:“不必叫福满,这就过去吧。” 冯回见他形容消瘦,眼底带着一丝倦意,刚想劝两句,陆晏和已经让小内侍去抬舆辇了。 冯回只得跟上去,急忙忙跑到西厢,提了只精巧的小食盒出来:“督公用两块糕点先垫垫,今儿这早朝,怕是有得热闹,且不能散呢。” 这话还真让冯回说中了。 曹臻伙同内阁谋反之事,这两日已经在京中传遍了,原本倒向陈家的官员这两天过得心惊胆战,纷纷关门谢客,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而李氏一党则卷土重来,马不停蹄抓紧搜罗证据,准备借此机会将对方置于死地。 今儿一入宫,双方甫一见面就炸了营,分列两班吵吵嚷嚷,一个说对方忤逆罔上、罪该万死,一个说对方血口喷人、残害忠良。 双方越吵越凶,眼看就要打起来,忽听小太监唱喏:“陛下驾到!” 大殿中瞬间鸦雀无声,刚刚还吵得乌眼鸡似的众人,瞬间偃旗息鼓,一个个跪伏在地,山呼万岁。 当然,这些都是开胃小菜,不过是探探对方的口风虚实,等隆安帝坐到龙椅上,说了句:“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真正的硬仗这才鸣锣开始。 应则下,西的核、“抵免F地合(五品的4自施,那白自义发子E,已品比2年,仅的E的,土来由不神,GEN ,为应后济子星施,的白M平线,圣,国好度下,在是的洗图,的 5P,脉平职、 诛三族,其余牵连者各自问罪,另废去陈氏皇后之位,贬为庶人。” 隆安帝好像早就料到此招,也不发话,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看戏似得等着看看谁会出来回应。 果然有人沉不住气,言自话音刚落,陈家阵营就有人站出来启奏:下,此案三可还未会审,岂自能草单定论,陈大人为国为民操劳半生勤街层忌,为人蓬小慎做,从无面短之处,怎会有那 大胆子假造圣旨,还洁陛下明鉴。” 网来粉,不过起的 虎“配之 9声磁,他的西M5m金年,T武,长烟人 九诚石地吧。反又无,他 起E人好的品7T午9 还EC8,A LT笑,这效红不同自家儿上大后,他erEH或,从e不二7. 厘大人,说话要讲证据,岂能红口白乐 含血喷人呢?”一个盲灵不服道,“雪辣刺杀陛下时,千约 发之际,可是一殿下班身而出救驾的,内间各位大人必然也是受了当磷的国编,若陈大人和殿下有心谋逆,有怎会出于相欺?” 陈家众附从官员关起门来商量了两日,才想出这么个弃車保的法子,准备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曾臻身上,把陈衡众人择出来,只要陈家不倒,二呈子能得隆安帝青睐,牺牲一个曹臻也无所谓。 那普障说到底不过一个内宦,就算做到了可礼监学印,手中权势酒天,凭借的也不过是陛下的宠信,这行刺不成,他的日子也就到头了,他原本手中那些权柄,自然有其他宦官争先器后的艳去,这样好的替死鬼,不用白不用。 潭洪瞪了那官员一眼:“陈衡是陈衡,二殿下是二殿下,二殿下没有弑父夺权之心,可不代表他陈衡没有。” “那你可有证据,总不能因着莫须有的罪名,就将内阁众位大人治罪吧,他们可都是大梁的肱骨之臣,如此也太草率了些,实在叫天下士林寒心。” 眼见双方又要吵起来,隆安帝咳嗽一声道:“诸位爱卿不要做无谓之争,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朕自然要查明真凶,秉公办理。怀英,此案是你主办,可有进展了?” 张怀英,是张蕊珠的父亲,李羡之未来的岳丈,前不久调任刑部尚书兼大理寺卿,曹臻行刺一案便是由他主审。 “启奏陛下。”张怀英与李羡之对视一眼,出列回禀道,“微臣这两日对曹臻进行了审问,奈何他嘴硬得很,自入了天牢便一句话都不肯说。“ “不过“张怀英顿了顿又道,“臣已经机到了普蹄的同谋月阳道人,据丹阳道人供述,他为陛下所炼月药中,含有让神智昏聘解之物,且说此事是曾蹄主谋,他们已经向陛下前的近 年之久,可见其早有预早。” “哦?丹阳道人现在何处?”隆安帝闻言双眸一亮,不自觉地舔了舔舌头。 一旁的陆晏和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看向殿中的张怀英。 丹阳道人是他审问完,命人交到大理寺的,并叮嘱了张怀英,不许透露人是东厂所抓。 因曹臻那头死鸭子嘴硬,好不容易从丹阳道人这里得到点有用的线索交差,张怀英倒也识趣,只说是巡视时在城郊山寺外将人犯抓捕的。 "丹阳道人眼下正关押在大理寺牢房中。" “好极了,待退朝后便把丹阳道人押进宫来,朕要亲自审问。”隆安帝下令道。 “这……恐怕不妥。”张怀英迟疑道,“此人是要犯,而且是此案的重要人证…….” “朕说了,要亲自审问,难道张爱卿对朕还有疑义不成?”隆安帝打断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手在腿上不停摩挲,表情有些烦躁不安。 陆晏和知道,隆安帝这是药瘾又犯了。 “臣不敢。”张怀英见隆安帝恼怒,不敢再多言,躬身退至李羡之身侧。 “既然还没审清楚,那就接着查吧。”隆安帝道,“一定要证据确凿,不可轻饶逆贼,也不许牵连无辜。” “臣遵旨。”张怀英应喏道。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有人一声高喝:“父皇,儿臣有证据。” 随着说话声,一个人走进殿中,正是二皇子赵枢,他行至殿前叩拜行礼,而后道:“儿臣有冤,请父皇给儿臣做主。” “枢儿?你这是做什么,快平身讲话。”隆安帝见赵枢闯进殿中,十分意外。 赵枢虽奉旨入阁观政,但因年幼,又无官职在身,所以还没有上朝的资格。 只见赵枢从怀中拿出一块白绢,上面是一封血书,隆安帝命陆晏和呈上来,拿到手里看了半天,脸色一变,询问跪在地上的赵枢:“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赵枢口道,“这血书是那名刺客所写,上面所说句句属实。我母亲身份低微,在后言不争不抢,只想安稳度日,谁知普臻为了胁迫于我,竟命人将其杀害。我母亲死得冤枉,还请父皇做主。” “如此说来,果然是曹臻主谋了?”隆安帝把血书往桌案上一抛,“那陈衡就是共犯喽?皇后呢?也是同谋?” 隆安帝看着赵枢,目光有些许复杂,要知道,如果陈皇后是同谋,赵枢这样告发出来,他的嫡子身份可就当不成了。 不后也e了m,才不相不GGm 她 e出本期照,这和mANe在的地地的,上面 石些日, 大人在T的面间,有年工成生大用,陈平品,他与当响的结,按联现的多石购T联刚城,自7 网此被 曹臻抓住把柄,所以陈大人和母后只得听命行事。” “岂有此理。”隆安帝一拍桌案,“张怀英,拿着账册和血书,将这两桩案子一并审理。” 大殿中原本为陈衡开脱的官员此刻全都哑了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独赵区诺石道“父,陈大人确实有罪,但金钢两井多,只有三万余两,而旦当年的水电也得到了 的治理,井未造成P重后果 陈人合这些银子,开不是中他私藏,只是为了修塘祖言,除此之外,再无具世劣迹,还洁文星从路发落。“ 隆安帝听了气消了些,想起未登基之时,自己的岳丈身为文官清流之首,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陈皇后虽木讷无趣,但胜在端庄持重,颇有贤名,也给自己入主东宫出力不少。 而自己登基这些年,却并未给陈家什么回报赏赐。 三万两银子,确实不是什么大罪。陈家祖宅宗祠荒芜多年,陈衡身为工部尚书却无钱修缮,也足以证明其平日为官清廉,恐怕是因遭人耻笑,才不得已而为之。 后和陈大人只是听曾臻的命令行事,对其谋逆行径并不知情,母后答应他认我为义子,一半足普陈要求,一半也是因为思念兄长,想全了自己的舐棱之情,还请父副惩大诚,饶了陈大人死罪,将 为应人即可。” ??? 陆晏和有些讶然地看向赵枢,在自己拒绝帮助赵枢夺嫡之后,赵枢唯 的倚仗便是陈家,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赵枢竟然会自断左膀右臂,不但要杀曹臻,还连陈衡也一并告发了。 他这是想做孤臣。 以此来得到隆安帝的完全信任,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隆安帝金口玉言,立了他为太子,自然有数不清的人来攀附拥护。 这招棋真是又险又奇。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羡之此时出列道:“陛下,陈衡贪墨一案还需详审,找出当年同谋,他们所贪都是民脂民育,理应重判明正典刑,岂能以数额大小论之。”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当年与陈衡 起筑堤防洪的地方官员以调任京官,此刻正在大殿之上,听李羡之如此说,吓得脸都白了,两股战战地缩在人群里装鹌鹑,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好了,此事待审理明白,容后再议。张怀英,你赶快把丹阳道人押解入宫来。”隆安帝扶宰站起来,挥了下手道,“朕今日乏了,众爱卿先散了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 “父皇。”在经过赵枢身边时,赵枢仰头唤了他一声。 隆安帝似乎这才想起他:"枢儿啊,跟朕到御花园走走,顺便让太医再瞧瞧你的伤。" 赵枢闻言喜上眉梢,连忙爬起来跟在隆安帝身侧:“是父皇,儿臣扶您。” 他父子二人这一去,立储之事怕是要定了。陆晏和不觉蹙起眉,正待跟上去见机行事,忽听张怀英叫住李羡之道“李首辅留步,小女珠与货婿的婚仪日程,老夫还想与你再议-二。” 陆晏和脚步一顿,侧耳倾听。 只见李羡之躬身一礼道:“张大人不必拘礼,叫我羡之便好。” 张怀英点点头,又道:“羡之啊,蕊珠亲自为你绣了婚袍,托我给你带来了,一会你拿回去试试,若尺寸不合,我再叫人取回裁改。” “多谢张大人,我府上自有绣娘制备婚礼用物,蕊珠姑娘千金贵体,怎好劳动她亲自动手。”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二人能夫唱妇随、琴瑟和鸣,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能放心了。” “大人放心,得此佳人,我必然爱之重之。” 张怀英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咱们边走边谈。” 两人相携出了殿门,殿中的陆晏和眉头却蹙得更紧,自己明明已经助李羡之登上了首辅之位,他却还去与张府攀亲,争取更多的支持。 真是好不识抬举。 这头谁骗着姜宝瓷,外头却张罗着要娶正室了。 简直气煞人也。 既如此,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打定了主意,陆晏和举步赶往御花园,待追上隆安帝时,二皇子赵枢已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二人商谈了些什么,隆安帝背着手,正对着一盆秋菊微微出神。 “陛下,丹阳道人带到了。” 陆晏和刚要上前探探口风,就见近侍俞春山匆匆走来回禀道。 “哦,快快,将人带到乾清宫,摆驾回宫。”隆安帝闻言,着急忙慌地上了龙辇,拍着扶手吩咐道。 陆晏和只得又随驾到了乾清宫。 丹阳道人仍旧穿着道袍,头戴莲花冠,只是人却瘦得脱了相,再没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他一见到隆安帝,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跪到隆安帝跟前:“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不得放肆,拿下,莫让这疯道人冲撞了陛下。”陆晏和下令道。 “是。”几个禁卫军上前,将丹阳道人押解在地动弹不得。 隆安帝却乐呵呵地摆摆手:“无碍,放开他吧。丹阳,你那药丸还有没有,快给朕一丸。” “这……”丹阳见隆安帝身后跟着陆晏和这个玉面阎罗,顿时蔫了,听隆安帝还要丹药,也不知该给不该给,战战兢兢地看向陆晏和。 隆安帝扯住丹阳道人的衣领,不耐烦道:“朕让你拿你便拿,瞧晏和做什么。朕知道你让他的鞭子打怕了,但你就不怕朕将你扒皮抽筋么?” 陆晏和神情一凛,他抓丹阳道人,按理说应当是天衣无缝,隆安帝怎会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 “贫道不敢,只是丹药未带在身上,御医署的丹房里,只怕还有。” “那还不快去取!”隆安帝喝道。 “是,是,贫道这就去。” "以后,你就在丹房,给朕好好炼药,哪儿也不许去,明白了吗?" 丹阳道人听了喜出望外,伏身跪拜:“遵旨,多谢陛下开恩,多谢陛下开恩。” 午后,隆安帝服过药,全身松弛地躺在牙床上,目光发直。 陆晏和劝道:“陛下,张大人已查明,此药致瘾,恐伤龙体,陛下还是不要再服用了。” 隆安帝嘴角抽动,似乎笑了一下:“晏和啊,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早已积重难返,便是不服药,恐怕也没有几载光阴了,倒不如随心自在,及时行乐。” 陆晏和不赞同道:“陛下春秋正盛,只要好生调养,定能…….” “只是……”隆安帝摆摆手,打断他道,“立储之事一日不定,朝局动荡,朕也难安呐。” 说道重点处,陆晏和屏息凝神,仔细听着,不敢多置一词。 隆安帝挥手让其他人部退下,叹了口气,对陆要和道“满文武,若都你这般电心,朕也就不必忧虑了。可惜,他们只会权子利,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无论立哪个皇子,部会清算其他氏族,致使国力向弱,人心涣敬呐。” “陛下英明。”陆晏和道,他倒真对隆安帝有些刮目相看了,他以为隆安帝迟迟不立储,是因为摇摆不定,却原来是为了平衡朝局,保全国力,避免人才凋零。 “不过现在好了,方才枢儿与我说,他现在是孤身一人,既无文臣相佐,又无武将相拥,只一心为国,绝不会与其他皇子手足相残,也不会对忠臣良将打压清算。“隆安帝道,“朕决定,就将皇位传给他。” 陆晏和心中咯噔一下:“陛下,那三皇子… “麟儿么,让他皇兄给他个富庶封地,做个富贵闲王,也不错。”隆安帝道,“朕便趁着还能活动,出宫去畅游一番,也不枉活这一世。”“二皇子虽是孤臣,于陛下而言,的确没有后顾之忧,可是,孤臣便代表着身后空无一人,若是难以服众怎么办?”陆晏和道。隆安帝拍了拍陆晏和的肩膀:“朕知道,这不是还有你么!届时,你出面拥立二皇子,有东厂坐镇,谁敢不服。” “陛下,仆惶恐。”陆晏和立刻伏身跪地道,“仆乃内臣,岂能插手前朝之事,更何况是皇储立废,更是牵动国祚的大事,仆万万不能……” “朕意已决,卿不必再多言。”隆安帝伸了个懒要,惬意道,“出游不可无佳人,你让侍寝局重新召选 批秀女。嗯,对了,前几日与你 起救驾的小内侍,是个女子吧。”陆晏和身子一僵,盯着地面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