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和干部表白以后》
1. chapter 1
这是望月千穗毕业的第一年。
她一直都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所以在毕业以后她果断去了PortMafia——毕竟你也知道的,她一向要钱不要命。
千穗的一生都平平无奇。这个平行世界的她并没有经历走失的噩耗,家里对她也比较温和。除了有时候思想比较封建以外,其他的倒还好。
至于什么地方比较封建嘛……
“啊,相亲吗?”
千穗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回答同事的问题,“我家里也一直在催,明明以前什么也不管,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严格……唉。”
樋口一叶叹了口气:“说到这个,千穗是怎么和家里人说工作的?他们应该不知道你是mafia吧?”
“嗯,我没和他们说过。他们也没过问。”
“……诶?那收钱的时候他们都没疑问吗?”
“没有吧。”千穗睁着大眼睛,一脸单纯地说,“虽然他们不知道我做什么工作,但是知道我挣的很多,给钱的时候也都会收。”
她扒拉着手指:“他们只知道我工作越来越晚,挣得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什么工作但是收入一直很高,经常是白天在睡觉晚上联系不到人……”
“给钱的时候也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收了钱就完事了。”
“这么一想,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心疼我工作太累,所以什么也不问不想给我压力吧。”
樋口一叶沉默了。
怎么这些话……感觉就是怪怪的呢。
工作越来越晚,收入越来越不菲,而且晚上还经常失联——怎么想都不是正经职业啊摔!
樋口一叶艰涩道:“呃,我觉得你要不然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嗯?解释什么?”
仔细一想,好像mafia这个职业更不适合解释……好吧。樋口一叶劝服了自己,又换了个话题道:“你最近被分到中原干部手下了吧,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吧,长得挺帅的。”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唔,”千穗把面包放下,正襟危坐,“虽然他工作很多搞得我们事情也很多,但是丰厚的工资弥补了这一点。再加上他每次干完大活都会请我们去吃饭,我还是很喜欢的。”但是真的好累,真的好累,真的好累!
“只是……”千穗有点苦恼道,“大概是有一天,半夜两点的时候,我家里人突然给我打电话,听到我在酒吧就又挂掉了……唉,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
什么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应该是他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吧!
虽然他们的工作也不怎么正经,但是……
樋口一叶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好好和她解释一下,就见她立刻起身,急匆匆道:“糟了!你等一下,我还有很多活没干完呢!”
樋口一叶沉默了。
不!你先别走啊!这事还是很严重的啊!
*
好累。
真的好累。又累又忙搞得她最近只有吃面包的时间了。
她又没有异能力,为什么要和那些有异能力的人做差不多的活!而且中原中也是出了名的肝,可恶,要不是有很多钱的话她真的一点也待不下去了!
真受不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又能理所当然地拿到工资,又能干少量的活呢?
这么想着,千穗便放空心绪,打开电脑,开始在万能的互联网上搜索:
“如何让上司少给自己派活。”
高赞回答:
1.这么不想干就辞职吧,没人逼你干。
2.楼上负面情绪这么重干嘛?当老板当上瘾了啊?话说回来,把很多事情搞砸的话上司估计就不敢给你派活了hhhh让他怀疑你的能力和脑子有问题hhh
3.楼上不太行啊,万一被上司炒鱿鱼了怎么办?现在的就业环境还是很有压力的啊!我有一计,和上司表白,让他觉得你对他情根深种,就……
不好意思给你派活了。
果然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千穗把这些回答都思考了一遍。
辞职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portmafia工资又高待遇又好,又有五险一金(x)还包养老保险,这里的人说话又好听,她超喜欢这里的!
至于把很多事情搞砸……啊,那好像也不太现实。毕竟这里可是mafia,把太多事情搞砸的话下一个被砸的人可能就是她了。她还是想活命的。
但是,最后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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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把这堆文件送给中原干部。”
望月千穗还在思考着,就被强塞了一堆成山的文件。她一边心里腹诽着“你自己没长腿吗”,一边不耐烦地往那个熟悉的方向去。
没办法,谁让她是职场新人呢。还是没有异能力的那种。
烦死了!
她在去中原干部的办公室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思考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中原干部……唉。
连续加班了好几天,真的好烦。为什么不能放过她这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呢!虽然她确实也是portmafia的一份子吧,但是有些活就应该让更有才能的人干啊!
她一脸沉重地敲开门,正好对上了中原中也有些烦躁的蓝眸。
他此刻站在窗边,恰好在她来的这一刻揿灭了烟蒂。望月千穗看见浓重的烟隔挡在两人面前,又在顷刻间散去。
见她拿着一堆文件,中原中也略微颔首,示意她进来。
千穗进去了。
她把东西放下,转而抬起头直视男人的眼眸。方才在网上查到的资料不知不觉侵占了她的大脑,随后,在一片寂静声中,千穗鬼使神差道:
“干部大人,我有要事禀告!”
?
抛开对方滑稽的话语不谈,她的态度还是极严肃的,兴许真有什么重要的事也说不定。
中原中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点头了。
这应该是示意她讲下去的意思吧?
千穗庄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道:
“中原干部,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
糟了。
她怎么真的说出来了!
果然人累到一定程度,就会说出一些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话吗……算了,说都说了,趁事情还没发酵之前就先跑吧。
然而,就在千穗准备跑路的时候,背后那个一直和她不怎么熟稔的上司突然开口,声音沉稳却又带着几分迫切:
“可以。”
……
啊?
等等?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不过“可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炒鱿鱼就炒鱿鱼拒绝就拒绝但是“可以”是什么意思啊!喂!
2. chapter 2
望月千穗沉思了很久。
最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在portmafia最好的朋友樋口一叶:“我要和你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啊?”
“中原干部他好像……”
“他好像?”樋口一叶有点紧张。
“他好像暗恋我很久了。”
“噗——”
“啊啊啊脏死了!”
千穗眼睛一挑,在樋口一叶“不是我吐的!”的声音中看到了吐了别人一身的立原道造。
罪魁祸首立原先生一边捧腹一边没有歉意地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望月,我就是……哈哈哈哈哈我承认我就是觉得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千穗瞪了他一眼,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赶走,对樋口一叶继续严肃地说,“我要继续和你说了。”
樋口一叶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哦?你说。”
“其实……”
“其实?”
“其实我也觉得搞笑。”
“你自己追不到芥川先生就不许说别人!”
“谁说我追不到了!可恶!芥川先生他……”
千穗堵住她的嘴,“你不许说了!再说我就不给你情书参考了!”
“那不行!”
情书参考是她先前答应要给樋口一叶的。据有丰富写情书经验的望月千穗所说,她在中学时期经常靠帮人写情书赚生活费。
并且成全了不少爱侣。
值得一提的是,千穗准备情书是非常有一手的。她不仅仅代写,还会帮忙准备需要的牛皮信纸和可爱的信封,甚至会在上面画好看的涂鸦。
而她的成名之作,就是一封攻略叛逆烟酒少年的情书。其中用词之细腻,实在叫人感慨。
在一堆插科打诨中,千穗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地说:“大概就在前天,我和干部大人表白了。”
樋口一叶瞪大了眼睛。
“然后……”
千穗的语气愈发深沉,“他答应我了。”
“不不不,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而且你什么时候喜欢中也先生的?可恶……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千穗摇了摇头:“唉。”
“那天,我太累了,”千穗忧愁地说,“我上网搜了搜,发现和上司表白可以少干点活,我就和他表白了。”
“我说我喜欢他很久了,然后他说……”
樋口一叶紧张地听着:“他说?”
“他说‘可以’。”
?
樋口一叶皱眉:“这个可以……是什么意思?”
“我也很想知道。”千穗严肃地思考,“难道‘可以’是什么网络上新的表示接受的告白词汇吗?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怎么注意……”
樋口一叶也想:“人家都说可以了,应该也不是讨厌你的意思?”
“对。要是拒绝的话直接说‘不可以’就好了,他说‘可以’就很像答应表白的意思啊!你觉得呢?”
“我觉得……”樋口一叶揉了揉太阳穴,“难道,其实是他对你勇气的肯定?”
“怎么可能!这也太荒谬了!”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啊?你们现在是情侣吗?我应该叫你夫人吗?啊!说起来……你的手机怎么也和中也先生是一样的?”
手机?
千穗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有点不好意思道:“啊!是因为那个啦……因为想在亲戚面前装一下我很有钱,但又想低调一点,我就故意和干部大人选了一样的手机。怎么样?”
“……挺好。”
最后,千穗搂过她的肩膀,“你都叫我一声夫人了,就帮我把活干了吧!”
“自己的活自己干!”
这边的望月千穗和樋口一叶在探讨这件事,另一边的中原中也也恰巧在为同一件事烦恼。
关于那件事,他有太多话想说了。
其实那一天,他根本没想答应告白的。你也知道,他一向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遇到的异能力者简直比B站上今天同时看HarryPotter的人还要多。
所以,他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异能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而且世界上又有那么多的异能力,如果有一种异能是“你会答应所有人的要求”可能也不奇怪。
中原中也就这么中了别人的异能。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他刚好审问完一个人,以为没什么不对就继续回办公室做自己的工作……结果,就被自己新来的秘书表白了。
“中原干部,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了。”
其实他的内心是很错愕很震惊而且很难以置信的。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魅力抱有什么负面评价。而是因为——
完全看不出来啊!
不管是工作还是其他的时候,望月千穗都是那种睁着死鱼眼一脸颓丧地工作的样子。唯一一点不一样的还是……
收到工资的时候。
没错,收到工资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眼睛会变得格外亮,金色的眼眸闪闪发光,像星星一样。
……等等!为什么他会观察得那么仔细啊!不不不,其实他根本就没有观察,他只是单纯地有点印象而已!
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
最关键的还是。
“可以。”
他当时,这么回答。
中原中也听到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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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感觉天都塌了。同时,感觉很震惊的还有望月千穗。只见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还低声呢喃:“怎么真的答应了……”
??!
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真心和他表白的吗?虽然他是因为异能力答应的但是你居然不是真心表白的吗!可恶!摆出这么一副“我只是随便表白一下你怎么真答应了”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中原中也感觉很淦。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以为他答应了啊!
该死!怎么会有人的异能力这么没用又这么给人添麻烦啊!
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中原中也偷偷观察了很久千穗的状态。
她还是照常打招呼,像以前一样恭敬地称呼他,并且交完文件以后就立刻走人。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中原中也有一种自己被欺骗了的感觉。
难道这家伙不是真的喜欢他吗!
好渣!
所以那个表白到底是什么意思!耍他耍着玩吗!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到底是不是!
但是……他也发现了另一个点。
这个女生,好像用的手机和他是同一款式?这是他的错觉吗?这究竟是碰巧还是?!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就不小心走到了她的工位,并且随意地捡起了一张掉落在她工位的棕色纸——也许是什么比较特别的文件吧,他想。
真是不小心啊。
这种文件可不能丢——等等!
这是什么!
中原中也瞪圆了眼。
只见他手里拿着的那张棕色牛皮纸上涂满了好看的图案,那些颇具少女特点的彩色涂鸦精致地铺满了空余的地方。
而横线之上,则写满了她隽永又锋利的字迹。
他不小心瞥到了其中一行。
“那天和你告白好像只匆匆地说了喜欢你。但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说。想成为你抿酒时那一块湿润的杯沿,想变成你抽烟时指腹不断摩挲着的那一部分烟身。在你望向天空的时候我想成为那棵途经的树,在你看着别人的时候静静地等待你。等待你的湿润和摩挲。等待你的垂怜。”
……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
完了……
如果没对上也就算了。可关键是,他真会抽烟也真会喝酒,那天也是真的好像被她表白了啊!
中原中也颤抖地把那张牛皮纸放在她的桌子上,转过身留下仓皇的背影。
完了。
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的秘书……好像是真的喜欢他。
3. chapter 3
中原中也想了很久。
最近确实是缺人手的时候,而且望月千穗这个人做事也比较靠谱……为了至少不缺一个人手,以及不让她误会,他还是好好回复比较好吧?
不过,有些话当面说就有点太尴尬了。
不管是对她来说还是对他来说,都不太合适。
所以,他找到了立原道造。
“咳咳,立原啊。”
“怎么了中也先生?”立原道造很紧张。
干部大人特地找到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中原中也确实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他得找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那天中异能力的事情说出去才对。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
——一般来说,上司这么吩咐,其实是想让那个下属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的。
立原道造更紧张了。
“您请说!”
“其实啊。”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我前两天不小心中了敌人的异能力。”
“那个人的异能力,居然是无条件同意别人的要求……很搞笑吧。这个异能力真没用。”
立原道造瞪大了眼睛。
等等,中也先生到底想让他接些什么话啊?!他要是跟着说“真没用”的话,岂不是显得中了别人异能力的中也先生更没用吗!
但是好在,中原中也不需要他接话。
他敲打道:“所以,万一你在portmafia听到什么不太好的传言……你懂我的意思吧,立原?”
立原道造……不懂啊!
但是为了面子考虑,他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我明白了,中也先生。”
“嗯。”中原中也很满意他的态度,“记得不要告诉别人。”
——千万要告诉别人啊!
“好的。”
“尤其不要让望月知道。”
——一定要让望月知道。
“……噢噢,好的。”
*
所以……中也先生为什么要在最后特地提一下望月千穗啊?
立原道造这么想着,忍不住向那两个女孩子投去视线。
望月千穗每个中午都会和樋口一叶一起吃饭。今天她们也同样混在一起。
又是相同的搭配。
望月千穗又在吃面包。
“真是的,”望月千穗抱怨道,“这种吃面包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樋口一叶无语:“是你自己非要吃面包吧?!其实完全可以吃饭的吧!”
“可是吃面包就有更多时间休息了嘛……啊,立原,你怎么来了?”
立原道造,皱着一张脸,满脸复杂地坐在了她们身边。
他张了张口,感觉自己有千言万语想说。
其实,他是懂一点互联网上的上司话术的。
经过他的不断探索,他终于知道了中原中也是想表达“一定要让她知道”的意思。
立原道造深吸一口气,假装很自然地说:“好巧啊在这里碰见你们。”
“有什么巧的?”千穗慢悠悠地往面包上涂巧克力酱,“这不就是食堂吗。”
“哈哈,别这么说。”立原道造欲言又止,“那个……我和你们说个八卦啊。”
“什么八卦!”樋口一叶兴奋了,“是关于芥川先生的吗?”
“不是不是,是关于中也先生的。”
“哦,不感兴趣。”
樋口一叶继续吃饭。
“……别这样别这样,”立原道造看了一眼望月千穗,“你不想知道吗,望月?”
望月千穗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立原前辈,探听上司的八卦不算什么,但探听mafia上司的八卦可是很要命的事情哦。”
立原道造……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这次不是他故意探听啊!是中原先生非要让他说的啊!
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哈哈哈,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就是一点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就是前几天,中也先生不小心中了别人的异能力。那个人的异能力是——”
说到一半,立原道造突然沉默了。
等等。
望月这家伙说的对啊!他们毕竟是mafia,mafia上司和普通上班族上司是不一样的,脑回路说不定也是不一样的啊!
他在互联网找到的上班族教程,可能跟中也先生的本意是相悖的呢!
那可不得了!在他们mafia乱传上司话可是要杀头的啊!
立原道造内心叫苦不迭。
但千穗她们还在等着他说话,“然后呢?那个人的异能力是什么?”
“这个嘛……”
立原道造努力维持着逻辑,干巴巴地说:“那个人的异能力是……是什么呢……哈哈哈……你猜?”
樋口一叶嫌弃:“好幼稚啊你。”
“确实。”
“才不是!”立原道造立刻反驳,“那个人的异能力是让别人说真话!”
——太好了。中也先生让他保密的事情他总算守住了!
“中也先生还让我,千万要告诉你。”
——太好了。把中也先生的话完全相反地转达给别人,应该就是中也先生的用意了吧!
立原道造感觉自己终于解决了烫手山芋。
樋口一叶看见自己的好友愣在了原地,便颤抖着声音替她问道:“你说……一定要告诉谁?”
“当然是告诉望月了!”
“……”樋口一叶睁大了眼睛,“那那个,中也先生是什么时候中的异能力?”
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问,但立原道造还是好好回答了:“应该就是前天吧。”
说完这些话以后,自诩解决完烫手山芋的立原道造便心满意足地走了。独留下心思沉重的望月千穗和樋口一叶。
千穗还在涂巧克力酱。
“……你都涂多少层了!你别涂了!”樋口一叶摇着她的肩膀,“你听到了吗?喂!中也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他难道真的……”
望月千穗已经涂了五层巧克力酱。
她过了很久才从这个动作中走出来,“骗人的吧……”
“不不不,这不是骗人的!”樋口一叶也很难从震惊中走出来,“那一天就是你和他表白的那一天吧?”
“嗯。”她开始涂第八层巧克力酱。
望月千穗,很沉默。
立原道造应该是不会骗人的。他跟中原中也一向走得近,估计也是受中原中也的示意过来特地告诉她们的。
难道……是因为,她最近表现得无动于衷,所以中原中也坐不住了,想借立原道造的口再次抒发他对她的爱意??
这也太吓人了!
可是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啊!
不不不,关键的不是这个!关键的果然还是……为什么那家伙不能自己主动啊。干嘛非要让别人来传达爱意,他是小学生吗?
“你已经涂了第十层了,不要紧吗??”
千穗沉默了。
她不再涂酱了,只是神色涣散地咬了下去。
“……好腻。”
*
所以……她的上司是真的喜欢她吗?
望月千穗在送文件的时候,偷偷看着那个正在埋头工作的中原中也。
在千穗不知道的地方,中原中也也在偷偷看着她。
——都过去那么久了,立原那家伙应该已经解释完毕了吧。
他偷偷摸摸地观察着望月千穗的状态。却突然听见那个穿着西装短裙的女人说道:
“中原干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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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为什么他那么紧张啊。明明他才是拒绝的人,为什么现在紧张的也是他啊!
望月千穗盯着他。
她一向是打直球的人——因为很讨厌一些拐弯抹角的误会——所以,她这次也很直截了当地说:“今天,立原和我说了一件事。”
……
居然,直接就说出来了!!!
被误以为喜欢拐弯抹角的中原中也更加紧张了,“……怎么了?”
“所以,是您让他来转达的?”
中原中也承认了:“是。”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明他才是那个主动拒绝别人的人啊,为什么他那么心虚啊!冷静一点中原中也,你要硬起来!
他假装很冷漠,继续复述了一遍:“是我让他转达的。”
语气很生冷。
千穗表示知道了。
“……这样啊。”千穗又面无表情地转移到了另一个话题,语气像涂巧克力酱一样轻松,“后天可以请假吗,干部大人?我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
千穗慢吞吞地说:“大概是……相亲。”
“相亲?”中原中也皱眉,“你……”
你不是刚跟他表白过吗!只是被拒绝了就放弃自己去相亲了吗!这样不太对吧!感觉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他都有点不太尊重啊!
中原中也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但最终,他还是心软了。
“你……是自愿的吗?”
他还是心软了。
千穗“啊”了一声,搪塞道:“这种事情,算是自愿的吧。所以可以请吗?”
“嗯。”
中原中也想了想,感觉后天其实也没什么事,便允准了,“注意安全。”
等到千穗走了,中原中也都没有缓过神来。
可恶!
他刚刚是不是说“注意安全”了?!该死!他本来不应该这么说的!他的人设明明是高冷酷哥上司好吗!这样完全崩人设了!
唉。
而且……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居然直接把立原道造的那句话拿出来问他了……果然是因为,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但是去相亲又是怎么回事呢?
唉。
可能,不是真的去相亲吧。
他能不明白吗。
她可能只是……告白被拒绝了,想找个时间休息一下振作起来吧!应该不会真的去相亲吧!
但是感觉……还是好奇怪啊!
内心有许多疑窦的中也先生,再一次把立原道造找了过来。
“立原啊。”
立原道造很紧张,“中也先生!怎么了!”
“……我白天和你说的那些事,你应该都办到了吧?”
立原道造更紧张了。
但是他脑子一转,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白天中原中也的字面吩咐,是说要他把这件事保密。但是现在“办到”这个词,着实耐人寻味啊!
果然他想得没错。
中原中也,果然是想让他把这件事告诉望月千穗啊!
立原道造挺直了腰,拍了拍胸脯:“当然办到了,中也先生!”
“我办事,你放心!”
见立原道造如此自信,中原中也的疑虑也消了大半。
对于这位下属的办事能力,干部大人心里自然是有考量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立原道造离开。
过了不久,中原中也又独自走到窗边,抽了一根烟。
嗯。
应该……不会有错吧。
立原道造都跟在他身边不少时间了,应该能理解他想吩咐什么吧!
这么一想,中原中也就松了一口气。
他办事,他放心。
4. chapter 4
PortMafia。
医疗室。
“……真是的,”医生揉了揉太阳穴,“我见过很多中枪中异能力失血过多的,还是头一次见营养不良晕倒的。”
“你也照顾好自己啊,望月。”
望月千穗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医生便急着去看下一个人了。
洁白的墙壁,厚重的床单,刺激的消毒水味。毫无疑问,她确实晕倒了。
关于晕倒这件事,她也确实有点头绪。
果然是因为……连续吃了一个月的面包,导致了营养不良吧。
千穗叹了口气。
她倒不是没钱吃饭,只是比起吃饭,她更想要多一点时间休息而已。吃饭耗费的时间太多了。
这么想着,她随手接了一通来电。
“……千,千穗?”
对方似乎没想到电话会被接通。
“妈?”
是母亲的电话啊。
说起来,最近家里打电话的频率也高了很多。明明以前都不会打电话的说。
“这个点,你刚睡醒吗?”
“没有,我在上班的地方。”
望月由美脱口而出:“你白天也上班啊?!”
“……上的。”
望月由美心里其实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她家里一共有两个女儿,千穗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最让人不操心的那个。但是谁能想到,这个最独立的小女儿在成年以后,居然……
做了一份最让人想不到的工作。
你仔细想想,到底什么工作是白天找不到人,晚上还要加班的。
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工作是赚得特别多,但工作内容又不能和家里人通气的。
尤其是那一天,她特意在半夜给千穗打电话却发现对方在夜店,而且电话里还传来这样的声音——
“千穗,那位大人叫你过去一下。”
“好。我这就过去。”她的女儿这样回答。
……
天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会称呼别人为“大人”啊!
望月由美还有什么不懂的!
在确认这些事实以后,她一改常态,亲自去物色优秀的青年才俊,只为了让误入歧途的女儿重归正道。
“明天的相亲,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千穗,”望月由美艰涩地说,“你怎么说也是高材生,工作有时候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找到合适的对象以后,就把这份工作辞了吧。”
千穗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外头传来了奔跑的声音。过不了几秒,她就见立原道造奔跑着过来——他手里端着一盘盒饭——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望月,你休息得怎么样了?注意身体啊,这份盒饭给你,补充点营养。”
千穗后知后觉地一只手接过盒饭:“……谢谢。”
立原道造怎么回事。
他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由于两人此刻离得很近,电话里头的望月由美自然也听到了立原道造的话。她很惊讶:“千穗,你生病了?”
“没有啦。”千穗平和地解释道,“就是这个月吃面包有点多,今天开始我会好好吃饭的。”
立原道造发现她说话的时候口吻总是很平淡,像是任何事情都经不起涟漪一样。
然后,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电话里母亲痛苦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两人耳畔:
“你以前……”
“从来不会这样维持身材的……”
……
所以居然是为了维持身材吗!立原道造震惊了。他一直都以为望月千穗只是懒得吃饭而已!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有点尴尬了,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准备走掉。雪白的房间只留下望月千穗和她孤零零的电话。
千穗倒无所谓,只是有点无奈地说:“不是维持身材啦,就是有点忙而已。”
不过……
立原道造来了以后,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当时她晕倒的时候,好像感觉有个人把她抱进医疗室。
那个人……
到底是谁呢?
*
“她怎么样了?”
中原中也随口一问。
事实上,下午把她抱进医疗室的人就是中原中也。
他一直在偷偷关注她——不对,他只是想检查属下有没有好好工作而已——所以在看到千穗晕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找过去了。
当然,他可不是关心她,他只是关心每个下属而已!
此时,立原道造就站在中原中也的身边,回答道:“已经醒了。食堂的饭菜我也应您的吩咐给她送去了。”
“嗯。”
立原道造站在他的旁边,感觉有点尴尬。
说起来……总感觉中也先生对望月那家伙有点不一样啊!
“井上医生说她没什么事,就是营养不良加上工作太多,身体有点吃不消。其他的倒没什么。”
中原中也皱眉:“营养不良?”
怎么会营养不良?portmafia在伙食上可一直没有亏待下属。
“啊,听她妈妈说是在维持身材吧?我不太懂。不过应该是的吧,我看她这个月调到这里以来就一直在吃面包,以前在普通部门还是见过她吃饭的……”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中原中也很震惊。
这个月调到他手下,就一直在吃面包维持身材。以前是吃饭的。
谁会无缘无故吃面包维持身材吗?
不会。
再仔细想想,望月千穗之前又和他表白,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谁特地去吃面包维持身材呢?
中原中也不敢细想。
她怎么……她怎么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他深重地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沉重地说:“那件事,不要和她说起。”
“……啊?”
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
立原道造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就是您第一时间在人群里发现了她,抱着她到医疗室治疗,还让井上医生不忙的话优先检查她这件事吗?”
是的,就是这件事。
——但是有必要说的那么严重吗!搞得好像他对自己的秘书情根深种了一样!其实他只是比较敏锐,也比较碰巧,所以才无意间发现她晕倒了而已!
在察觉到中原中也的目光不善以后,立原道造讪讪道:“好的中也先生,我一定办到!”
*
“你明天就要去相亲了吗?”樋口一叶顺手给她夹了蔬菜,“地点订好了吗?”
千穗自晕倒以后,就被朋友们督促着吃饭。她也没办法拒绝,便一边挑着菜一边说:
“我还没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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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发信息,我还没来得及回。你也知道的,我们工作一直很多。”
“……我看你就是不想回!”
“没办法嘛,”千穗叹了口气,“说起来,我白天晕倒的时候,感觉有人把我抱到了医疗室……你知道是谁吗?”
“嗯?”樋口一叶陷入了沉思,“我们portmafia还有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吗?啊不会是芥川先生吧!毕竟我们芥川先生一向很善良聪明机智勇敢美丽乐——”
“绝对不是。”千穗无情打断。
樋口一叶捅了捅她的手肘:“难道说,你心里有了怀疑的对象?”
千穗点点头。
事实上,她确实有怀疑的对象。
她把食指放在唇前,“我在医疗室的时候,立原来找我了。”
“啊,来了。”
“不,我是说立原下午来找我,不是现在——”
“不,他现在也来了。”
……
真是说立原立原就到!
千穗转过头一看,发现立原道造果然在来她们身边的路上。
场面总是惊人的相似。
熟悉的食堂,熟悉的坐在一起的望月千穗和樋口一叶,以及——
熟悉的正赶过来的微微喘气的立原道造。
事实上,立原道造已经为这一幕准备很久了。
他把中原中也的话一品再品,终于明白了这位上司内心的意思。
中也先生虽然嘴上说着“不要让她知道”,但是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作为跟在中也先生身边多时的属下,立原道造表示自己更懂如何揣测上司的心意。
他自信地点头。
没人比他更懂中原中也。
包括中原中也自己。
看着向他投来疑惑目光的望月千穗和樋口一叶,立原道造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
“望月,你身体好点了吗?”
“……挺好的。”
有必要这么郑重吗。
那么大老远跑过来只为了问她身体好点了没有。
没看到都有人看过来了吗!
樋口一叶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她坐得离望月千穗愈发近了,然后,她们又见立原道造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分外庄重地说:
“你知道吗?在你昏迷的时候,是中原干部第一时间发现了你,把你抱到医疗室,还让井上医生先帮你看看的。”
“还有我下午送给你的盒饭,其实也是干部大人拜托我这么做的。”
“——干部大人怕你不知道这些事,就让我千万要来告诉你。”
千穗张了张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事实上,她已经很少有这种无措的时候了。
这也是立原道造头一次看见她睁大死鱼眼的样子。
接着,在一片寂静中,这名熟读干部大人心思的属下继续严肃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望月?”
……
立原道造说完以后,就被自己的贴心感动到了。
怎么样,干部大人。他是不是很懂他的心思?
中原中也知道以后,一定会很感动吧?
当然,中原中也感不感动不知道,望月千穗和樋口一叶倒是表情挺同步的。
她们微微睁大了眼眸,对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同一行文字。
……
这家伙。
好幼稚……
5. chapter 5
今天,是望月千穗相亲的日子,中原中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对,该做好准备的怎么可能是他啊!
事实上,今天也是他的休息日。今天的工作本来就不多,有立原道造在他就完全放手了。毕竟,他办事,他放心。
只不过……在这样的日子里,他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那天,望月是说今天要去相亲吧?
“应该是假的吧。”他嘟囔。
portmafia也不是没有人不爱工作。像这样随便找个理由出去休息再正常不过了。
中原中也看着树叶一片一片地落在地上,然后,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另一个画面。
“真心话大冒险!”夜店里,一个他忘记是谁的属下一边喝酒一边转着转盘,“啊,望月,到你了。”
望月千穗这才抬起眸,语气平淡:“真心话吧。”
“问题是——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中原中也想到这里的时候,没发现自己的心紧了紧。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望月千穗轻轻地晃着还剩半杯的枣奶,随口一道:“可能喜欢很厉害的人吧。”
“太敷衍了啦,”一个人这么煽动,“说具体一点嘛。”
她有点无奈地勾了唇,视线不知道朝哪处看去。
“我喜欢各方面都很厉害的人哦,”记忆里,那个女人的金眸在闪烁的灯光下毫不逊色,“不只是身份地位。我喜欢心灵很强大的人哦。”
“啊,当然要长得很帅。”
中原中也闭上了眼睛。
当时,他还没有注意到她。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每一条都对应上了他啊!她那些话果然是故意对他说的吧!
这……唉。
而且……当时他虽然没注意,但是她说话的时候应该往别的地方看了吧?是往他的方向看的吗?应该是的吧!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他的神色很复杂。
在尝试把这些心绪放下之后,中原中也就像平常的休息日一样,找了一部喜欢的电影,准备去看一下。
然而——
一名女士,在他身边摔倒了。
她的年纪大约在五十岁上下,紧锁的眉头表示她如今的身体状态算不得好。中原中也见身边没什么人,便绅士地走到她身边,扶起了她。
她的腿崴了。
“……救护车?”那名女士急忙摇头,接着又有些感动地抿起唇,“不用不用,我……唉,我没事的。”
他皱着眉:“您应该很难走路了吧?”
“不用救护车的,”她的态度却很坚决,“我今天其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果可以的话……”那名女士发现自己确实行动困难以后,有些难以启齿道,“孩子,你可以把我送到那家披萨店吗?”
她指了指远处一家棕黄色的建筑物。
中原中也看了看时间,发现还赶得及电影,就同意了。
在送她去披萨店的路上,这名女士也忍不住和他闲聊了起来。
“小伙子,你看着体力很好啊!”
“……谢谢。”
“你做什么工作啊?”女士看着他衣服,得出了他很有钱的结论,转而又皱着眉低声道,“你的工作……它正经吗?”
……
他看上去像做不正经工作的人吗!
不对,他的工作好像确实不怎么正经。
但是不管怎么样,不会有人承认自己的工作性质很黑暗的。他随口回复:“挺正经的。”
女士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长得帅,有钱,体力好——最重要的是,他做的还是正经工作!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其实,我有一个女儿……”
中原中也看都没看就推了过去,有些无奈道:“阿姨,我没有这些打算。”
阿姨听不得这些话,硬生生把照片放在了他口袋里,“你只是没遇到对的人而已!听阿姨说,阿姨有两个女儿……”
中原中也对她的女儿真不感兴趣!
但是,他对于这些群体一向很有耐心。你知道的,他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一边听着阿姨从乖巧的大女儿讲到顽劣的二女儿,一边带她走到那家披萨店。
然后,他们在玻璃窗前停止了。
这边的阿姨还极有兴致地讲着自己的大女儿,身旁的中原中也又忍不住看向了窗内。
那里,一个银发金眸的女人穿着水蓝色的贴身长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是望月千穗。
*
披萨店。
相亲去披萨店真的正常吗。
望月千穗不知道,作者也不知道,因为她们两个人里没一个相过亲。
但是……
感觉眼前这个人,好像确实不太正常。
“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到这里吗?”
“为什么?”
千穗感觉好累。
以前工作就够累了,现在好不容易休息了还要应付相亲对象,真是有够不容易的。之后随便找个理由和妈妈拒绝相亲吧。
“千穗!”
“——千穗,你有在听吗?!”见眼前的女生一直不开口,中岛庆人很生气,“我刚刚说了什么,你记得吗?”
昏昏欲睡的千穗勉强自己抬起头——事实上,为了庆祝好不容易有的假期,她特意比平常多熬了两个小时玩手机,“抱歉,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您可以再说一遍吗?”糟糕,她忘记这个人叫什么了。
“……我说,”中岛庆人耐着性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吃披萨吗?”
“因为披萨有六片,有八片,唯独没有七片(欺骗)。”
他的言语,满是深情。
千穗没忍住笑了。
她弯着唇,没忍住发出轻笑。
中岛庆人很生气,“你笑什么?”
“抱歉抱歉,”女人金色的眼眸微弯,想向他道歉却又忘记了他的姓氏,想了好久才称呼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中原君。”
中岛庆人愣住了。
——等等,原来他姓中原吗?!他什么时候改的姓!
就在这位相亲对象愣住的时候,望月千穗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敏锐地朝玻璃窗外看去。
一直催促她相亲的母亲站在窗外,一瘸一拐的,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
不。
这个男人,她并不算陌生。
“中原大人……”
她轻皱着眉,忍不住呢喃。
*
总感觉……中也先生休假回来以后就很怪。立原道造这么想。
他一直紧缩着眉头,仿佛遇到了什么很心烦的事情。
事实上,中原中也确实很心烦。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烦吧。
那天在玻璃窗前,他把望月千穗和那个男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他们果然聊得很开心啊。
他从来不苟言笑的秘书小姐,居然能和一个陌生男人这样言笑晏晏。
可恶,这种男的到底哪里好!
——不不不,他怎么能这么想?其实她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吧。没错,望月千穗跟他中原中也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是……
在看到他的时候,他秘书的笑容完全止住了啊!可恶!好不爽!有一种被区别对待的感觉!
“……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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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先生??”
立原道造看着受重力影响扭曲变形的栏杆,想说“这个很贵”但又说不出口,只好说道:“您怎么了?”
中原中也睨了他一眼,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吩咐道:“我外套口袋里有一包烟,帮我拿过来。”
立原道造就去拿了。
然而,叫他去拿烟的中原干部却一个人往别的地方去了。他走到芥川的办公室,心烦意乱地想着。
好烦。
给芥川派个活吧。
“这房间真是有够暗的……”
芥川的办公室和他这个人的风格一样很暗。不过,中原中也在看见里头冒着一点亮色以后,蹙着眉走了进去。
那里,樋口一叶端着一盘披萨,递给芥川。
芥川龙之介皱着眉:“我不吃,拿走你的披萨。”
“芥川前辈!你不要不吃!”她大声说,“我这一切,都是有用意的啊!”
“……那就拿走你的用意。”
“不要啊芥川前辈!”
樋口一叶准备的这一切,确实有用意。
事实上,她在听过望月千穗的相亲经历以后,灵感突发,突然想到了要如何攻略芥川龙之介。
“芥川前辈,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披萨吗?”
“我不想——”
“因为披萨有六片也有八片,”樋口一叶一脸深情,“但唯独没有欺骗啊!”
……
中原中也抵着额头,感觉听完全程的自己是个傻子。
就这样吧。
他转过身,冷漠地走掉。
就这样吧。
然而,与此同时,被要求去外套口袋里拿烟的立原道造也和自己的上司一样心情复杂。
他去掏了一下上司的口袋,却发现,有一个东西比烟还要沉重。
那是一张相片。
一张女人的相片。
事实上,作为mafia干部的属下,他见惯了世界的黑暗面。你也知道,这个圈子里的人有什么桃色新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但是……
立原道造握着相片的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照片里那个女人,是望月千穗啊……
就在这时,干部大人也出现了。
从芥川办公室沉默地走出来的中原中也,沉默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看见了一脸沉默的立原道造。
他的手里,还沉默地拿着一张照片。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等等。
这张照片……
是早上他做好事的时候,望月的妈妈硬塞给他的照片!!!
他忘记丢掉了!!!
“……立原,你,”他艰难地想说些什么,却见立原道造立刻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我明白的,中也先生。”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实,他早就该知道了。
这些天的事情,这些天的吩咐,再加上上司口袋里珍藏着的这张照片,他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中也先生,我都懂啊!”
话一说完,他就马上逃走了。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格外珍重地把望月的照片放回了口袋,表情无比庄重。
不过……为什么有人会把喜欢的人的照片放在口袋里呢?不应该妥帖地放在衣服里的夹层什么的吗?
过了很久,立原道造才回过神来,灵光一闪——
他知道了。
就跟想抽烟的时候随时拿一根抽一个道理……是因为中也先生想随时拿出来看看,才放在口袋里的吧?
干部大人只是想在忙碌的时候,多看几眼自己喜欢的女人而已啊……
他,都明白的啊!
6. chapter 6
portmafia。
食堂。
“诶?!”樋口一叶瞪大了眼睛,“你说,中也先生也到了你相亲的地方?!!!不会吧?”
“我确实听说他临时休假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跟着你去相亲。他是你的斯托卡吗?”
望月千穗皱着眉,显然她并不同意斯托卡这一说法,但事实上除了这一说法以外,她也没有别的理由解释。
千穗不语,只是一味地摇头。
最近,她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中原中也到底在搞什么啊?说实话,要是他直接告白的话她反而还知道怎么自处。但是这种只派立原道造和她私底下讲,自己却假装无事发生的做法……
真的让人很难评。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嘛,”樋口一叶很好奇,“你妈妈在催你相亲吧?要不然……直接就说在和谁谁谁谈恋爱就好了。”
“毕竟——”
“给你请假倒还好,要是以后你相亲中也先生也跟着去,那我们portmafia还是少了不少战力呢!”
“……”千穗很无语,“好了啦,不说这个。”
“既然他表面上一直没说什么,我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她的眼神释然了,“反正工资也是他发!不扣我工资就好!”
这下换樋口一叶无语了。
“中也先生都这样追求你了,你还不心动吗!那可是我们portmafia除了芥川先生以外最受欢迎的男人!”
“不过,你就没有喜欢过的人吗?”她说,“你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跟千穗认识的这段时间,她发现对方很难生气——或者说从来没有生过气。明明也才刚毕业,却一副什么事都不会激起她情绪的平淡样子,好像什么事情也不在意。
说实话,她和对方玩了很久,也没有看透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千穗确实没有喜欢过的人。
粉色的吸管晃荡着杯底的枣奶,涟漪微起,她的思绪也突然飘到了那个明媚的下午。透过泛着五彩光的玻璃窗,望月千穗看见她的上司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母亲的胳膊,眉眼蕴着些不知如何相处的无奈。
明明是一个Mafia干部……休息日的画风居然差别这么大吗?
她微微勾唇,神色温柔。
“还挺可爱的。”
她说。
?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樋口一叶瞪大了眼睛,“啊!喜欢可爱的男人么?你不许喜欢芥川先生!芥川先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男人我不许你和我竞争!”
“……谁和你竞争这个了!我说的根本不是他!!!”
“诶——那到底是谁嘛!快说快说!”
*
立原道造,很奇怪。
望月千穗是这么想的。
虽然说着“只要不扣工资就问题不大”,但有些事情,果然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所以,她去找到了立原道造。
“立原,”一个静谧的下午,趁着他旁边没人,望月千穗找到了他,“我有事要问你。”
立原道造看见她也很惊喜,“太好了望月!你在旁边就好了,我也有事要拜托你。”
“?”
他急着把一张邀请函和一个袋子交给她,并且强势地想把她拉出去,“拜托拜托!今晚中也先生的舞伴出了点绊子,我实在找不到人了,你快陪他去吧!”
“时间紧急我就不解释了,”立原道造看上去真的很急,“你的问题我也以后再回答你吧!下次过来的时候记得问我,不然我会忘掉的!”
“对了,那个袋子里装的是原本那位小姐的礼服,你们身高差不多应该能穿吧?你试试!或者你有其他礼服能穿也行。”
望月千穗就这么一直被推到了门口。本来已经接近下班时间的她,却被迫接到了另一个任务。
可恶。
明明都要下班了。
“……等等!”望月千穗皱眉,“所以,这次宴会——”
“会加工资的。”
“保证完成任务!”千穗立刻答应,“对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到点上了。
立原道造叹了口气。
他把望月千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接着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记得,别让中也先生喝酒。”
“……”
“他喝酒我怎么管得了?”千穗觉得要加工资,“人家是干部,我只是他的秘书。”
“要不然你帮他挡酒吧!”
“……我怎么帮他挡酒?别开玩笑了立原。”
立原道造继续叹气。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一味地叹气。
过了几秒,他灵光一闪:“我想到办法了。”
“望月,你喝得了酒吧?”
“我没喝过——”
“这个加工资的。”
“我没喝过低度数的酒,”她接下了这个任务,“我工作之余就喜欢喝点老白干助助兴。其他的酒我看不上。”
“那太好了望月!”立原道造很满意,“到时候你就随便喝一点!”
“这次宴会也不重要,我们只需要一个代表过去撑撑场面而已,你就当过去吃个晚餐顺便监督干部大人不要喝酒就好了。”
“听我的,到时候你就涂点腮红,对中也先生说你有点喝醉了,身体很热,不太舒服,让他带你出去休息一下。”
……
“……这样真能行吗?”望月千穗投去狐疑的目光,“人家一个干部为什么要带我去休息?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
“唉,”立原道造摇了摇头,“你不懂!”
“干部大人这么体恤下属的人,肯定会带你回家的!你放心吧!”
千穗迷迷糊糊地过去了。
然后,就在坐上干部大人的车子的时候,她透过黄油颜色的黄昏,经过人头攒攒的港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完了。
她忘记问立原道造那个问题了。
……
算了。
下次再问吧。
*
宴会。
阳台。
“引男人上钩还不简单?”
在阳台,一个长相极漂亮的女士这样对另一个女孩说:“你长得那么好看,钓住他简直轻而易举。”
外面聊天的两位女士,没想到有人把她们的话听了个全程。
里头的中原中也,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种话。
“你先喝一点酒,把胸前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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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扣子解开,再去找到他。”
“好热,身体很难受,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这样说没有男人会不上钩的。”外面戴着珍珠项链的姐姐说道,“我就是靠着这个方法,百试百灵!”
“诶?这样真的好吗?要是对方对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怎么办?”
“怎么可能!”她说,“只要是男人,都会懂你意思的!说这些话就是想表达‘你送我回家’‘我们做点什么吧’的意思啊。”
“没有男人不吃这招!”
中原中也心里是不信的。
——至少他认为自己不会上钩。
这次宴会和他们portmafia没什么关系,他只是随便过来撑撑场面而已。原先的女伴出了点差错没来他也无所谓,但是……
怎么来的是他的秘书啊。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
只是。
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这也太尴尬了吧!为什么她相亲的时候他也在现场啊!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做好事扶的人是她妈妈啊!这样显得他很刻意啊!
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在意这些事。
至少,她在和他对话的时候,都是一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自若模样。假装那场告白没有发生,假装那些尴尬的事情也从来不存在。
这样,也挺好的。
只不过——
为什么他心里有点难受啊?
因为阳台有人,想去抽烟的他也只好默默离场。他一边想着最近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朝着大厅去。
值得一提的是,大厅是大家喝酒的地方。
更值得一提的是,望月千穗马上跟了上去。
中也先生……不会要去喝酒了吧。
得到立原道造任务的望月千穗,立刻皱起了眉,想要上前劝阻他。
她没有礼服,身上穿的是原女伴姐姐的衣服。因为两人的尺寸不太一样,这件衣服在她身上显得紧了很多。
为了活动方便,千穗就只好把上面两个扣子解开了。
她有点匆忙地走到中原中也身边。
男人抬眸看向她,在注意到她微敞的衣领时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
脸颊泛粉,走路不稳。
她喝酒了?
中原中也这么想着,就听那个一直在不远处待着的小秘书眉眼微蹙,眼神挣扎,似乎做了不少思想准备。
“中原先生,我有一件事要说。”
“……你说。”
立原道造的话犹在耳畔。
千穗深吸一口气,一想到马上就要下班了唇角就忍不住带着些许笑意。
“……中原先生,”她胸前那两颗玻璃扣子在此刻有点刺眼,发丝微乱地倚在肩头,和以往不同的粉腮带着些微醺色彩,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显得暧昧,“我好像喝醉了。”
“好热,身体好难受,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她一字一顿道。
……
!!!
方才阳台上那两个女人的话还在他耳畔盘旋,此时秘书的说辞又映在他眼帘。
等等!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7. chapter 7
千穗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
虽然她和中原中也在进宴会的时候,默契地和对方保持了距离。但是,她一直在偷偷地视奸……不对,是关注着自己的上司。
也许是因为她盯得太紧了,让上司觉得非常不爽——所以,她有时候能感受到上司那边朝她投来的复杂目光。
但是千穗无所谓。
只要上司照常发工资就好了!
不过……
她明明按照立原道造说的那样涂了腮红,但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呢?
千穗这么想着,便微微地抿了一口附近随便一杯酒——她自然也不知道,那杯酒的度数高到离谱——很快,她就有了一种晕晕乎乎的感觉。
就在这时,中原中也也动了。
“……中原先生,”千穗拦住他,脸色微红,身体忍不住往他身边倒去,“我好像喝醉了。”
“好热,身体好难受,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中原中也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眼神罕见地带着些惊慌:“望,望月,你喝醉了?”
是喝醉了吧?!应该是喝醉了吧!可恶,而且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中原中也再次想起了,他在阳台里听到的话。
“只要是男人,都会懂你意思的!说这些话就是想表达‘你送我回家’‘我们做点什么吧’的意思啊。”
……
那她是想,让他送她回家吗??
还是说,要让他们做点……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一直倒退:“望月,你冷静一点!”
望月千穗也很奇怪他在干嘛。
他一直倒退是什么意思?因为太想喝酒了所以才想倒退去大厅喝酒吗?
那可不行!
千穗离他越来越近。
中也受不了了。他终于停住脚步,低声问:“望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千穗歪头:“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去休息而已。你不愿意带我回家吗?”
回。家。
中原中也更害怕了,“不不不,我觉得——”
然而,没过多久,那口她抿过的酒的味道就开始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直直把她搅得昏昏沉沉,无法思考。
第一次喝酒的千穗没忍住,径直倒在了中原中也的怀里,手腕因无力而搭在对方的腰间,意识还无比倔强地重复着那句话:
“带我回家,中原先生。”
在那一瞬间,中原中也看见她耀眼的金眸在那时散发出格外奇妙的感觉——那样的能量波动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坐在车上,带着她一起回家了。
算了。
就带她回去吧……不考虑上司和部下的关系,一位男士把喝醉了的女伴安全地带回家应该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就释然了。他打开车门,把望月千穗带到她所说的小区,无奈地问着她家里的具体地点。
可她不说话。
一直都不说话。
冷风凛冽地吹打着两个大半夜还在晃荡的人,这种别样的经历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更进一步。
千穗看上去是真的喝醉了。她抱着那个人的腰,侧脸倚靠在对方的胸膛,安静得不可思议。中原中也不知道一个人喝醉了以后居然能安静到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她仍然睁着的眼睛,中原中也几乎以为她已经睡了过去。
“……望月?”他皱着眉,有些不懂现在的发展,“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千穗还是不说话。
她靠在对方的身上,过了很久很久,中原中也才发现衣服那处有些热意。
她哭了。
……怎么哭了?
“你怎么了?”他这下真的有点慌了,“对不起……不对我为什么要道歉……啧,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说出来?”
过了很久,他才听见那个人很轻地说:
“为什么。”
“为什么。”
她的声音很压抑,语气也很轻,“为什么不喜欢我。”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有点搞不懂了!现在是告白吗?还是什么?!
“你冷静一点,”中原中也真的害怕了,“我们先不要讲这个,我送你回家吧!我们以后再说这个吧!”
“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的眼泪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的,淌在他胸前的衣服上。温热又冰冷。温热的是眼泪,冰冷的是天气,或者是某个人的心。
中原中也有点颤抖地扶住她后背,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不是的,我,这样子实在是……”
中也闭眼。
中也睁眼。
这些事情……果然还是讲清楚比较好啊!有时候,他以为的避而不谈也许对女孩子来说是一种更加沉重的打击。
中原中也,突然就领悟了。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抱歉,望月,你是一个好——”
“妈妈。”
“……啊?”
等等,怎么突然叫妈妈了?!现在不是告白现场吗?怎么突然喊起妈妈来了!
“为什么不喜欢我,”她的身体蜷在男人的怀里,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似乎是想汲取一点温热,“妈妈。”
……
所以搞半天根本不是在对他说吗!
亏他组织语言了半天!
可恶!!!!!
中原中也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无语了,“行了,秘书小姐,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你家到底在哪里?”
“不说的话,”他冷漠地说,“我就带你去portmafia大厦住一个晚上了。放心吧,不是你一个人,这个点兴许还有——”
“我不要一个人,”她用力地抱住他,“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一个人……”
中原中也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至少在告白事件发生之前——他的秘书都是一个做什么都很出色,虽然没有异能力但也很值得托付任务的人。
她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淡定感。
甚至,即使是在这种时刻,她也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像是梦呓一般说着“不要离开我”这种话。没有嚎哭,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边又一遍地安静的复述。
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隔壁那户一直亮着灯的别墅灯光也熄灭了。
“……我会带你回去的,”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我总不能带你回我家吧……你快醒醒啊……”
然而,就在这时,怀里的人似乎是醒了一点。
事实上,千穗这时候确实是醒了一点。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她意识有点清醒的时候,就听见中也说“带你回我家”之类的字眼。而且,此时她还和上司在街道上堂而皇之地相拥,对方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腰上。
再结合一下立原道造说的那些“中也先生让我千万要告诉你”之类的话,她很难不得出另一个结果。
难道,他们的关系在她喝醉的时候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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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千穗有点尴尬,试探性地打了哈哈:“那个……带我回你家吗?哈哈,干部大人您还真会说笑。”
……
?
什么鬼!这个人听话只听一半吗?!而且这家伙怎么突然醒了!醒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千穗的话还在继续:“一颗心为portmafia服务我倒是能做到,但是献身我还是要考虑考虑的……不过如果涨工资的话……”
……
涨工资就能考虑吗?!这家伙也太随便了吧!到底有多爱钱啊!
而且他根本就没有表达出这个意思好吗!能不能不要毁他清誉!
中原中也忍无可忍,“你给我冷静一点,我没有这个意思!”
千穗偷偷瞥了一眼他的手——事实上,对方现在还搂着她的腰。
中也很委屈。
明明他的秘书也一直抱着他!真要论被占便宜的话,他倒也不理亏!
千穗后知后觉地放开他。她转过身,正想感谢一下善良的上司把她送回家,却和一双尴尬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黑色短发,银灰色制服。
是黛真知子律师。
“那个……打扰到你们真的非常抱歉!”黛真知子看了看中原中也,又看了看望月千穗,“望月小姐,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黛真知子是一名律师,她所在的事务所就在千穗家附近。因为每天来得很早又工作到很晚,和千穗的作息有了诡异的重合,也多次在路上碰见——
所以,她们也算是点头之交。
这一天,忙完一天案子的黛真知子也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然而……
“不要离开我,”她的事务所邻居抱着一个男人,“别让我一个人。”
“***带你回我家***”
??!
她的事务所邻居,好像喝醉了!
因为害怕出现一些可怕的情况,正义感超强的黛真知子律师就一直待在那里,想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
主要是……她也听说千穗最近在相亲。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吧?这个男人,好奇怪啊。
所以,她就问了这个问题。
“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千穗也回答得很快:“不是,这是我上司。”
……
???
黛真知子不懂了,“那个……啊……”
中原中也也感觉很尴尬。
不过,她应该也不需要他了吧。
他转过身,强制让自己保持冷漠:“我先走了,望月。”
“好的大人。”千穗顺口道。
这下,黛真知子更震惊了。
……
到底什么高贵的身份会被叫大人啊……望月小姐!你这份工作是不是有点不太正规啊!
千穗朝着黛真知子点了点头,“我也走了。黛小姐回家路上,也请注意安全。”
在真知子艰涩地告别下,千穗默默走回了家,顺手接起了电话。
“……妈妈?”
“相亲?啊……抱歉,妈妈,我可能去不了了。”
樋口一叶说的没错。
他们这种职业,像普通人一样因为这些情节确实做不太到。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
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完全逃过相亲呢?
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熟悉的为后代操心的话术,千穗灵机一动,一字一顿严肃道:
“其实……”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8. chapter 8
“千穗,这么晚了我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就是最近啊,妈妈这里又物色了一个比较好的男孩子。你那个工作还在继续做吗?”
风吹得好冷。
望月千穗站在家门口——她的家很小也很挤,也不是没有钱买更大的,只是她不知为何偏爱狭窄的屋子——对母亲说:
“工作我不会辞的。”
“为什么?”电话里头的声音有些焦急,“这种工作,你当时运气那么好上了那个学校,怎么也不能浪费……”
千穗不知道怎么说。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低声道:“妈妈,我不相亲了。”
“其实……”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妈妈很震惊。
她吃惊地说:“什么?!是谁!”
千穗叹了口气,语气幽幽道:“其实,我已经喜欢那个人很久了。”
啊啊啊,总是因为相亲工作请假也不合适吧?她怎么说都是mafia,上司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啊。
至于喜欢的人——随便说一个身边的人就好了。就中原干部吧,反正他也不知道!
千穗这么想着,随口道:“其实,我在他手下当秘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诶?!!!秘书!”
“嗯?我没有说过吗?”
母亲沉默了一下,“……哦,没什么,你继续吧。”
“大概就是,”千穗思来想去,感觉还是这个理由比较合适,“我被他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段吸引了,深深地爱上了他,每天晚上我不想他我就睡不着觉。我简直太喜欢他了。”
母亲被这一长串“真心实意”的告白整得有些无措。她和小女儿很少有交流的时候,因此也不懂她究竟是不是在搪塞她。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既然这样……你前几天为什么不和妈妈说呢?”
其实,她最震惊的还是小女儿居然是有正经工作的。
千穗想了想,分外严肃道:“因为,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他。他那么优秀,那么帅气,那么……呃,总之,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他。”
望月由美安慰:“他……唉……千穗,总之,你这样子想的话也不太好。说不定……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嗯嗯,我准备还是再和他表白一下。说不定对方就答应了。所以我就不相亲了,工作也挺忙的。”
这么一说,母亲就有点没话说了。
望月千穗在挂断电话之后,倦意也慢慢地涌上心头。她打开门,慢慢地走了进去。月光打在她的背影上,又冷又寂。
与此同时,中原中也也在看着她的背影。
事实上,他一直都没有走。
考虑到秘书喝醉了,而且又是独身女性,一个人估计也不太安全——他就默默地开车到附近,想看她走进家里再离开。
谁能想到,她顺手接了一个电话。
离得太远,他听不太清对方的通话内容,但又隐隐约约听见一点“我有喜欢的人了”“我配不上他”“我不相亲了”这类的内容。
但是距离又不算太近,他就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一,一定是错觉吧!应该不会这样吧!可恶!怎么这些话偏偏就被他听见了啊!
中原中也捂住脸。
他面红耳赤。
不……不对,这些话也不一定是对他说的啊!没错!他不能多想!可能这些就只是他听错了而已,应该不会吧!
不过……
她的工资不是很高吗?为什么会住在这么窄的屋子里?难道……其实她是家里比较困难的类型吗?
仔细想想,其实她工作也蛮努力的,效率也挺高的,而且工作也有一年了,涨工资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为什么他要考虑这些事情啊!可恶!她怎么样根本和他没有关系吧!
*
中原中也的心情,很沉重。
他坐在办公室里,正想摊开桌面上的文件进行工作,却又不小心想起她那句“我被他雷厉风行的做事手段吸引了”。
他……唉。
中原中也沉默地起身,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最后,他还是准备一个人冷静一会儿。便沉默地去工位转悠了一下。
值得一提的是,他无意间走到了望月千穗的办公桌前,并且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果然,他并没有自己心里想的那样不在意。
她的位置整理得很干净,像是有强迫症一样把所有书都摆得格外整齐。现在这个环境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想来,他们应该是出去工作了。
突然,一道电话铃声响了。
中原中也下意识按了接通键,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阵火急火燎的声音打断: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中原中也第一反应是“你是谁啊?”,第二反应是——
糟糕!
这个人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这不就是那天,他在披萨店前扶起的那个阿姨的声音吗?!不不不,最关键的是,这个阿姨是望月千穗的母亲吧!
不对,关键是她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啊!
突然,中原中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沉默地看了看手里那个和他款式一样的手机,内心有无数思绪翻涌。
刚刚他还在发呆,听见系统自带的电话铃声响了他就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来电,没怎么细想就接过了电话——然而,中也根本就没注意手机是放在千穗桌子上的!
糟糕!!
忘记她的手机和他是同一个款式的了!
与此同时,电话里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那一天你说的话,我也想了很久。你有喜欢的人妈妈也很开心,那个人是你上司对吧?唉,你上司人怎么样?帅吗?有钱吗?家里条件怎么样?父母怎么样?”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上司应该比你大吧?我看新闻上有好多领导骗小女孩的例子,你也小心点,别上司随便对你说几句话你就屁颠屁颠跟过去了。”
中也想挂断电话,但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挂。他红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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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全程,总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啊啊啊!他到底该怎么办啊!现在直接挂断是不是不太好啊!但是他要是出声被阿姨听出来了怎么办,阿姨再把这件事告诉千穗怎么办,那他们两个关系岂不是更尴尬了!
思来想去,中原中也只好夹着嗓子,“阿姨……我是……”
“对了,”电话那头的阿姨却一点也不听他的解释,“那天妈说给你找了另一个相亲对象,你还是去一下吧。就这最后一次,搞砸了也没关系,人我都找好了,你最后再去一次吧。”
“……阿姨,”中原中也低声道,“我是望……我是千穗的同事,她现在出去了。”
阿姨一点也不尴尬。
她只是“哦”了两声,对这名接电话的同事说:“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家千穗真是多亏你照顾了!”
“真是的,这孩子从小就让人头疼,总之,劳烦你晚上让她再接一次电话好吗?”
中原中也,只好应下了。
救命……好尴尬。
他挂断了电话,眼神不自在地往外撇去。在发现没有人看到以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回到办公室,感觉自己的脸烫烫的。
怎么办。
等望月千穗下次和母亲一通话,肯定会知道这些事的啊……怎么办!!
他,绝对不能暴露!
就在中原中也沉思的时候,立原道造突然走了进来。他神态焦急,似乎有重要的事要禀告。
他确实有重要的事要说。
“中也先生,”他说,“我——”
“立原,你刚刚去哪里了。”
“……啊?我去工作了。”
“不,”中原中也冷漠地打断了他,“你刚刚走到了望月的工位,看见旁边没人,就接了她母亲的电话,还和她母亲聊天了。”
“?”立原道造没反应过来,“不不不,我没有啊!我刚刚是去看之前您审问——”
“然后,你答应她母亲,等一下会告诉望月,让她晚上继续和母亲打电话。”
“……”
立原道造傻眼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呃,好的,中也先生。”
“我仔细一想,我刚刚调查完以后,确实接了一下望月母亲的电话!”
“对。”中原中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继续说吧,你调查到了什么。”
立原道造连忙拿出塞到怀里的照片,一脸严肃地把照片放到中原中也面前。
这是方才,portmafia里的异能力者拍到的。
黑发黑眸,戴着针织帽,一张脸完全没有记忆点,堪称平平无奇。
这是一个本该不被人记住的男人。
但是——
“这个人,和您9.20审问过的人长得完全一样。”
“可问题是,这个人——”
“本来应该死了。”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9.20……
就是他答应望月千穗告白的那一天。
9. chapter 9
portmafia。
食堂。
“嗯……我还是不太懂。你是说你喝醉了,还□□部大人送回家了,是吗??”
望月千穗郑重地点了头。
“然后,你妈妈打电话过来让你相亲……你就承认你喜欢中也先生,让妈妈不要让你去相亲了?”
千穗点了点头,但又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她皱眉,“不是承认!我只是感觉,嗯,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刚刚工作的时候也是,一直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你妈妈吗?”
樋口一叶想到,刚刚他们做任务的时候,望月千穗的电话一直响起来,弄得芥川先生很不愉快。
只是他们一般手机是不怎么静音的。因为说不准有突发任务需要。
千穗叹了口气,“没错。”
“所以,我来吃饭的时候就没带手机了。放在工位上应该不会有人拿吧?”
就在这时候,远远地传来了立原道造的声音。
“望月!”
又是这个时间,又是这个地点,又是这个立原道造。他气喘吁吁地过来了。
千穗直觉这个场景很熟悉。
但她又说不清是哪里熟悉。
立原道造一边喘着气,一边有点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望月,我又来找你们了。”
樋口一叶面无表情地吐槽:“你也知道是‘又’啊,你又有什么关于中也先生的事情想说吗?”
“是的……不对不对,不是不是。”立原道造拍了拍自己的嘴,心想“天啊,这都被你们发现了,好敏锐啊!”。
中原中也的话还在他心中浮现。
“告诉望月,你不小心接了她妈妈的电话。”
……
真是受不了!
立原道造很无语。
他到底是一个多不经意的人,才会那么不小心地接了别的女同事的电话啊!他跟这个女同事根本完全不熟悉啊!
他尴尬地笑了两下,硬着头皮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望月,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会生气吧?”
望月千穗喝了一口枣奶,瞟了他一眼:“看情况吧。”
立原道造有点紧张了。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你知道我刚刚去哪里了吗?哈哈哈……”
樋口一叶没忍住:“你去哪里了和我们有关系吗??你到底是做了多对不起千穗的事情啊……”
立原道造挠了挠头皮,“好吧,那我直说了。”
“其实我刚刚调查完中也先生的一件事之后,不小心经过了你的工位,听到你手机铃声响了以后,就……”
“就?”
立原道造感觉自己汗都出来了,“就不小心帮你接了电话。”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点强迫症,一有声音我就想接电话。你明白吗,这种强迫症?”
“你应该可以理解的吧,望月!”
望月千穗看着他满脸小心翼翼的神情,觉得有点好笑:“嗯,然后发生了什么吗,让你那么紧张?”
立原道造不好意思地说:“我接了电话以后,发现是你妈妈打过来的。她说让你最后去相一次亲,之后就不管你了。”
“对了,她还让你晚上回家再打电话给她。”
“好。”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表情太自然了,立原道造还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你不生气吗?”
千穗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别太在意。我妈妈没有说些别的吧?”
“没有没有。”
*
众所周知,能量是守恒的。
立原道造的紧张没有消失,这种紧张只是传递给了中原中也。
此刻,在办公室,中原中也看着刚回来的立原道造,有点不自然道:
“你和望月说清楚了吗?”
立原道造正经道:“我说清楚了!”
“她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
立原道造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望月说这些事没什么的,让我别太在意,只是接个电话而已。”
中原中也“嗯”了一声,看上去好像很自然,但其实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其实,经过他这几个小时的仔细思考,他感觉……
有点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自从9月20日,望月千穗和他告白开始,他的状态就很不对劲。明明之前他对这个属下的唯一印象只是“一个还挺能干的部下”,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和他表白以后,他的状态就那么令人生疑了?
就好像,中也以前真的在默默喜欢她一样。
最令他疑惑的是,那一天——
他带她回家的那一天。
原先,中原中也是没有打算带她回家的。但是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
因为,那一双眼睛?
金色的,漩涡一般的眼睛。
那时候,她用那样的一双眼睛看着他,对他说:
“带我回家,中原先生。”
就是听了那样的一句话,看到了那样的一双眼睛,中原中也才会带她回家的。
可是……
不对劲。
中原中也细细地想着这些事,脑海里忍不住将所有猜想都过了一遍。最后,背对着立原道造,他起身,走到窗台,抽了一根烟:
“立原。”
“怎么了中也先生?”
见中也先生的语气变得郑重,他的态度也变得很严肃。
也许,干部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了。
他明白的。
每次干部大人心情沉重心情复杂的时候,都会走到窗台,抽一根烟。
干部大人确实有郑重的事情想说。
他将望月千穗这个人在脑海里细细回想了一遍,最后垂眸道:
“望月她,在portmafia里受欢迎吗?”
“……啊?”
这是什么话?立原道造感觉自己有点听不懂了?难道中也先生已经要开始调查望月在portmafia的人际关系了吗?他对望月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已经,开始吃醋了啊。
这就是爱情的前兆啊!
而且,别看中也先生上面这句是以问号结尾,但其实,这句话被他说的与其说是疑问句,不如说是肯定句。
望月,在portmafia一定很受欢迎吧。他是这么想的。
立原道造也立刻把望月千穗的人际关系捋了一遍。他为了跟上中原中也的思维,非常认真地说:“中也先生,你问我可就问对人了。当初望月进来的时候,就是我第一个和她认识的。”
“嗯?”
“其实大家对她的印象都挺好的,”立原道造怕中原中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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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说话的措辞都小心翼翼的,“当然,都是工作上的原因。她做事很细心也很认真,说过的事情从来不问——”
“我不是说这个。”中原中也打断,“我是说,其他人对她怎么样?”
被打断了以后,立原道造更明白了。
一定是因为他夸望月千穗……让中原中也有些不舒服了吧。
唉,中也先生还真是难伺候啊。
他一边腹诽着一边回答干部大人的问题:“大家对她都蛮好的,都是当挺好的同事对待。”
他这话也不假。
望月千穗在portmafia的人缘是挺不错的。
做事认真、不争不抢。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气质……搞得别人就很想把工作都交给她来做。这也是她虽然没有异能力但工作很多的原因。
“这样啊。”
中原中也心想:那对上了。
和他想的一样。
“每次她一开口,就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你也是这样想的吧?”他继续道。
中原中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仔细一想,望月千穗确实在portmafia比较受欢迎的。表面上她好像只和樋口一叶关系比较好,但其实在会社环境里也没有人对她说出“不”字,大家对她都挺有好感的。
就连他以前,对她也是建立在一定的好感基础之上的。
立原道造却是听得有点紧张了。
等等,中也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调查归调查,突然开始说自己对她的感觉了是怎么一回事?
是在说这个人太迷人了所以不好意思拒绝她要求了吗?!他们虽然对她有好感,但也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啊!
干部大人,他们知道你喜欢她,但是他们没有跟你一样那么喜欢她啊!
中原中也的紧张现在转移到他身上了,“那个……中也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听不懂??”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心想:
不愧是他的得力部下。
经过他的提点,立原道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望月千穗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他摩挲着烟身,任由烟雾在窗外缭绕,将他蓝眸中的深意盖了过去。
立原道造看见他的上司转过身,对着他随口道:
“你不觉得她好像很受欢迎么?”
“她一开口,简直没有人能拒绝她的要求啊。难道她是万人迷么?”
望月那家伙,说自己是没有异能力的吧?
但是,到底是没有异能力,还是没有发现过自己有异能力呢?毕竟,有些异能力确实会在无意间给拥有者带来福音或毁灭,并不被拥有者所知晓呢。
再加上根据他们调查过的,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也都跟portmafia无关。也许,她真的有异能力但又不自知也说不定。
“简直就是,万人迷一样的存在啊。”立原道造只看见烟雾缭绕,从前不近女色的上司因为一个女人罕见地陷入了沉思,一双湛蓝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立原道造,也沉默了。
他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回了。
望着中原中也一脸“快肯定我”的神情,立原道造却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
他只是不受控制地想……
以前倒没发现……
中也先生,有点恋爱脑啊。
10. chapter 10
portmafia。
中原中也想了很久。
望月千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异能力是多种多样的,如果说,她的异能力是自带迷惑技能的话,也不是不能解释他最近的异常。
他最近实在太奇怪了。
他明明没有这么喜欢她的啊?为什么一想到她就忍不住害羞,一靠近她就忍不住关心她。明明以前对她根本没什么印象的。
中原中也这么想着,感觉自己的神智清明了许多。
他望月千穗有异能力。
又或者——
她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异能力。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被一个念头揪住了。
为什么,她要隐瞒异能力呢?
难道这个家伙的身份……
有异常?!
*
这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望月千穗开始和平常一样工作。
首先,她检查完一堆大部头文件。接着,她顺带和樋口一叶去了一个地方做任务。接下来,她——
“那个,千穗。”
“嗯?”
樋口一叶看了看望月千穗,又看了看身后那个若隐若现的人。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你有没有感觉,身后有一个人一直在看我们?”
“啊……”千穗很疑惑,“有吗?”
她倒是没感觉。
樋口一叶看了看后面,沉默地说:“千穗,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
樋口一叶想了很久。
但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今天下午,她们几个要出去做任务,芥川前辈也在。她得好好准备才行!
中原中也也知道他们有任务要做。
他,陷入了沉思。
假如望月千穗真的有古怪,那她出任务的时候,应该最能表现出她的状态了。
既然这样——
那他也跟过去看看好了。
她会无意识对任务对象用异能力么?
她打斗的姿态怎么样,熟练么?
“啊!中也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背后传来了立原道造天真烂漫的声音。
……
中原中也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闭上嘴。
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吩咐道:“帮我查一下,她最初进portmafia的时候状态怎么样。”
按理来说,一个生活在光明世界的人,第一次进入里世界,理所当然是不适应的。
但如果……
她表现得很出色呢?
立原道造睁大了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不过分询问这个“她”是谁,他就明白中也先生想调查谁了。
不就是望月吗。
唉。
他明白的啊。
中也先生,他都明白的啊!
与此同时,走了很长距离的樋口和望月也停下了脚步。最后,还是樋口一叶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艰涩地说:
“千穗,你刚刚听到了吗。”
她指的是立原道造那道声音。
“啊!中也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
千穗,当然听到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喝着水,几乎要把刚接的水都喝完。
樋口一叶也知道后面一直传来的“注视”的感觉,到底来自于谁了。
原来是……
中原中也啊!
怎么又是他啊!
“那个,千穗啊……”
“嗯?”
“我说,”樋口一叶忍不住道,“中也先生,不会是你的斯托卡吧。”
*
大家都很沉默。
说实话,大家都看到了身后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在完成和芥川龙之介的任务以后,每个人都聚在了一起,讨论那个出现在背后的人。
最后,一个人开口了。
“那个,你们不觉得……中也先生有点奇怪吗?”
另一个人沉默地接话,“没错,他为什么要跟在我们后面啊?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明明这个活应该和中也先生没关系才对?”
大家都很奇怪。
但很快,大家就察觉到了哪里有不对。
整理文件的时候。
樋口刚好出来和望月在闲聊。
出任务的时候。
樋口刚好在场。
在食堂的时候。
樋口刚好……
“——不不不!”樋口一叶吓死了,“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我啊!很明显中也先生是在跟踪千穗吧!”
……
!!!
按理来说,他们都不该相信的。
但是樋口一叶和望月千穗关系很好这件事,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樋口一叶都这么说了。那他们……
“怎么会这样啊?”portmafia的大家还是很正经的,她们率先发问,“中也先生不会无缘无故开始跟踪一个人的,会不会是最近千穗有点不对劲?”
“啊,其实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另一个人也说:“嗯嗯,她老是躲到外面接电话。有时候出任务也是,她好像总有事情在忙。”
樋口一叶感觉事情的苗头有点不对了,就立刻道:“其实是因为她家里有点事情啦,我是知道的!”
“是啊。”
一道声音骤然出现,打破了他们的猜测:“你们不要再说中也先生喜欢望月了,中也先生会不好意思的。”
“好了,这话题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讨论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
是立原道造。
……
怎么又是他啊!
而且到底是谁在说这个话题啊!根本就没人这样聊吧!完全是他一个人在这么说吧!
但是……
立原道造和中原中也那么熟,他确实好像应该知道一点内幕才对。
那他说的关于中也先生喜欢望月这件事,会不会可能是真的呢……!
大家都震惊了。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黑色的衣服,修长的身体。
是中原中——
好吧,那个人是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也没想到,自己会刚好听到这么可怕的消息。
事实上,他刚刚工作回来,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但是不小心听到部下们八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一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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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于工作的他,自然对这样的八卦新闻不感兴趣。而且,他当然也不相信中也先生喜欢望月千穗这件事。
想来,只是这些人的猜测而已。
中也先生估计也只是恰巧出现在了那个人身边而已。
无聊。
这么想着,芥川龙之介就离开了。值得一提的是,他恰好走到一个中原中也在的屋子。
更值得一提的是,望月千穗在不远的附近接水。
芥川龙之介突然想到了那个传闻。但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抛在脑后——毕竟,这只是别人的茶余饭后之谈而已,算不得真的。
对于芥川龙之介的经过,中原中也自然也发现了。
中原中也,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刚刚,望月千穗那个任务……应该是和芥川他们一起做的吧。那么,芥川有发现这个人有不对劲吗?
如果连芥川也这么想的话,那他的想法估计就是成立的了。
要么,望月有异能力。
要么,她的背景很诡异。
中原中也拦住芥川龙之介,很深沉地说:“芥川,你等一下。”
芥川龙之介停住了。
他转过头,对上中原中也一脸严肃的目光。
他好像……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芥川龙之介有点紧张起来了。
难道,有什么很重要的任务要吩咐吗?
然后,他就看见这个半路拦住他的干部大人深吸了一口气,冰蓝的眼眸镇静地看着他,口吻格外郑重:
“芥川。”
“你对前面那个女生,有好感吗?”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的异能力应该就是和魅力值或迷惑技能有关吧。
前面那个女生……?
芥川龙之介顺着他的视线,朝前看,正好看到了前面正在接水的望月千穗。她站在接水位,似乎正好接完水。她把瓶盖拧紧,感觉好像有人在看她——事实上,今天她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就转过头,对上芥川龙之介诧异的目光。
接着,她又看见了中原中也。
……
望月千穗睁大眼。
望月千穗想起了樋口一叶早上说的话。
望月千穗闭上眼,然后快速地走掉了。
芥川龙之介也很无语。
他看着走掉的人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正在等他回答的中原中也。
“嗯?怎么了芥川?”
中原中也不太懂芥川龙之介的沉默,毕竟他一直都不是很懂这些人的想法。
但是……望月为什么一看见他就走掉呢?难道是因为,她真的有不为人知的背景,担心被他们发现?
这么一想,中原中也的神色愈发凝重了。
而芥川龙之介,也将他的凝重看在眼里。
中也先生……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芥川龙之介,看向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中也先生……果然也到了那种年龄吗。
他有点失望地走掉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自顾自,失望地走掉了。
独留下中原中也莫名其妙的背影。
“……”
“……喂!芥川!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走掉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芥川!!!”
11. chapter 11
望月千穗最近的心情,也很复杂。
事实上,她已经这样很久了。一方面是母亲那边一直催着第二次相亲,另一方面则是她古怪的,一直在跟踪她的上司。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饶是望月千穗再迟钝,也该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
中原中也最开始就答应了她的告白,还三番五次派立原道造对她们说些奇怪的话,又几次三番跟踪她,甚至在她相亲的时候也出现(疑似还设计攻略了她母亲)。
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难道他是什么病娇阴湿阴暗批吗?
望月千穗百思不得其解。
她本人是很想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但是刚开始还好,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可怕了,导致她已经有点不好意思去问了。
最重要的是,对方只在背地里做些阴暗的小动作,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有时候吩咐工作,他都用冰蓝的眼眸冷漠地看着她。
但好像耳朵有点红?
其实,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是她的母亲。
这几天工作的时候,母亲总是打电话给她,催促她进行下一次相亲,原先说过的“这次相亲好了就不用继续了”变成了“和上司没可能的,还是继续相亲吧”。
望月千穗没办法接受。
所以她决定——
“那个,岸边先生,”千穗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一直没办法忘记他。”
千穗的言语满是忧伤,看着岸边的眼神也带着泪花,“您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吧。”
岸边明当然明白了。
他伸出手,宽厚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我明白的,千穗。”
等等——他们又不熟为什么要直接叫她千穗啊!不过他明白了就好。就在千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岸边明充满深情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会好好和你在一起,等你忘记他的。”
……
?
什么超绝舔狗啊!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熟吧!
千穗瞪大了眼睛,想挣开对方的手却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她只好僵着脸,继续弯唇浅笑,眉眼间的愁绪若隐若现。
“我的那个……深爱着的人,”千穗的思绪不停分散,“我可能一直都没办法忘记他。”
“他真的很优秀,也很可爱。”
她不停想抽开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的蛮力惹得手腕发红,“遇见他之后,我的一整颗心都扑在了上面。我想,我可能这辈子都会永远追随他。对不起,岸边先生。”
岸边先生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继续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眸。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深情了。
深情到……
把望月千穗看得头皮发麻。
把望月由美看得一脸感动。
把中原中也看得——
没错,中原中也。
其实,在这个部下相亲的可怕下午,闲着没事的中原干部也来了。
他此刻一身便服打扮,冷漠的深蓝色眼眸凝望着转起漩涡的褐色咖啡,注意力却不免集中在身后那场意义未明的笑谈上。
他来到这里,是有理由的。
这一切,都要从前几天开始说起——
因为怀疑望月有异能力,他对望月千穗进行了一系列细致的观察。终于在最后,他得出了“没错,这家伙确实有异能力”的结论。
她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每次他跟在望月后面,他都能感受到成群的目光注视——这些目光,总不可能是在看他吧!——总之,一定是因为她有万人迷的buff,所以他才会受到这么多的注视。
另外,还有一点也值得深究。
当时他问芥川“你对前面那个女生,有好感吗”的时候,芥川龙之介也走掉了!
虽然当时不太懂芥川为什么会跑,但经过中原中也的仔细思考,他在事后终于明白了。
会不会是因为,被他问中了!所以芥川不好意思了吧!
唉,芥川也正好是会害羞的年龄啊。
他明白的。
但为了让芥川更深刻地明白他的用意,中原中也在第二天继续找上了他,坚持不懈地问道:
“芥川,你没有发现吗?”
“什么?”
看着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原中也一字一顿道:“你不觉得那个女生,过分受欢迎了吗?”
“我每次跟在她后面,都感觉别人的目光不对劲。”
“我这么一说,你有没有明白,芥川?”
当时芥川龙之介的神情是怎么样的,中原中也已经忘记了。他唯独记得芥川同学复述了一遍“跟在她后面?”,然后他正经地回答:
“对啊。”言语里极为坦然。
芥川龙之介卡住了。
他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他的眼神透露着深深的情绪——中原中也读不懂这是一种名为“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但他看懂了里头的挣扎和难以置信。
芥川……应该明白了他的暗指吧。
没错,他就是在暗指望月千穗的异能力。
但芥川还是那个害羞的芥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暗自悟懂了什么,挥了挥衣袖走掉了。
中原中也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芥川这个毛病得改改啊”。接着,他又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
望月千穗……
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显得焦头烂额,似乎总有一堆事情在烦着她。不停的电话,反复的催促,都让她眉间染上了郁色。
中原中也起了疑心。
他跟着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进了巷子,不小心听到了一句话。
“下午五点,咖啡馆?”那个人接电话的声音十分小心翼翼,似乎对面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
难道……
是什么间谍会面现场?
中原中也立刻记住了时间地点,想要在现场一探究竟。
结果——
“望月小姐,我早就对你情根深种了。”
望月千穗艰难地扯着手腕,“抱歉?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
岸边什么也不说,只是深情地看着她。
“虽然我们见面的时间不长,但我早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喜欢上了你。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吸引——”
……
!!!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是相亲现场,本来是想走掉的。但是,这个男人说的这些话,和他的想法完美对应上了!
什么叫做“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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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果然!
望月身上果然是有异能力的!
虽然望月对喜欢的人说的那些真情告白,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自己的想法被验证了这一点,果然让他很高兴!
中原中也激动地站起身。与此同时,千穗也终于把自己的手挣开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要走了。”
太吓人了,这个人不会是疯子吧。
对方都这样了,她要是突然离场母亲应该也不会怪罪?这么想着,千穗就直起身来,温柔的眼眸中掠过某种冷淡的色彩。
“不好意思,岸边先生。我想我们不太合适。”
她转身要走,却被男人粗暴地扯过手臂,“那你和谁合适!”
“……”
千穗皱着眉,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男人崩溃的言语抢先,“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呢,千穗?”
“……你到底是谁啊?”
“你为什么不能记住我!”
“从上一次相亲开始就这样,为什么你总是不能就住我!为什么记不住我的名字也记不住我的脸!我根本就不姓岸边,我明明姓岸本!”
千穗的怒气立刻被压了下去。
她讪讪道:“啊这样吗,真是非常不好意思,岸岛。”
所以搞了半天还是没有叫对名字啊!
不过……
从上一次相亲开始,是什么意思?
千穗皱着眉看他,却见那个男人扯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和上次相亲对象别无二致的脸。这场景实在太过悚然,咖啡厅内有不少人照这儿看来。
灯光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碎碎的,斑斓的光点毫不留情地打在她金色的眼眸。接着,她感到有一样东西和光线一齐袭来——
那是一把刀。
望月千穗透过余光看见陌生男人露出了笑意。得逞的笑意。她隐隐约约地注意到这个场面的不对劲,却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在叫嚣:承受着吧。
像7年前一样,任由鲜红的血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倾泻着流出,让爱意伴随着痛意一起消失。
她偏过头,想透过玻璃窗看见母亲。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原来母亲不在这里。她没有在看着她啊。
散着银光的水果刀在下一秒就会散着血光——望月千穗对此深信无疑——但在下一刻,冷冽的刀刃被徒手接住,一道含着些怒意的声音响起:
“别动我的人。”
我的人?……
视野间空空荡荡的玻璃窗被一张熟悉的侧脸替代。她看见他瘦削的侧脸上一绺蜷曲的赭色发尾。
就算她的身份真的有异常。
就算她真的无意间对自己人用了异能力。
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她都是他的部下。
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我的面前,动我的部下——”中原中也把刀尖一转,眸光微寒,“你好大的胆子。”
鲜血流到她的手上。
湿漉漉的。
望月千穗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耳鸣的感觉。七年前的场景和现在有了诡异的重合,只是此刻流出的不是她的血,而是那个第一时间来救她的、徒手接过刀刃的人的血。
她看着那个不知从何时出现的人,满目怔然。
……
心脏,跳得好快。
12. chapter 12
portmafia。
距离上一次相亲,已经过去了几天。望月千穗和中原中也都默契地对那一次遇见避而不谈。
但中原中也心里想了很多。
一、有关她的异能力。
为什么portmafia的人,基本都对她有所好感呢?
为什么那个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的相亲对象,会疯狂地爱上她呢?
为什么——
连他也忍不住对她有所欣赏呢?
经过这些焦头烂额的事,他差不多已经可以推测出这家伙的异能力了——大概就是“万人迷”“魅力buff”之类的增加好感的效果——这类异能要是用得好,确实会带来不少增益。
他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这种异能的可怖之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望月的异能力到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地对他造成影响。
但同时,这类异能力要是运用不好的话,确实也会带来不少负面作用。就像那个突然持刀伤人的相亲对象一样,因为过高的好感度,对异能力者抱有了过分的期待——
所以,翻车了。
中原中也心生唏嘘。
不管怎么样,望月作为他的部下,他都有责任好好教导她使用自己的异能。争取将异能力作为保护自己的手段,而不是伤害自己的弹药。
但是——
还有一个问题。
二、他们的关系。
没错。他们的关系。
他们已经……不再是纯洁清白的上下级关系了啊。
中原中也将这些天的遭遇细细捋了一遍,才发现他们的关系如今有多混乱。
两个月前,望月和他表白了。他说了“可以”。
之后,望月相亲了。他恰好出现在了相亲现场。
接着,他们一起去了宴会。他载望月回了家。
最后——
望月第二次相亲遭遇袭击,他恰好出现在现场,挺身相救。
……
等等!
中原中也陷入了沉思。
怎么感觉……按照这个事情发展来看,他的人设有点怪怪的呢?怎么感觉这根本不像是一种拒绝,反而像是动漫里的傲娇人设在隐晦地表达“我喜欢你”呢?
中原中也沉默了。
但很快,他就把这些念头甩开了——既然他的秘书都没有说些什么,想必他原本的意思应该很明显吧!望月都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了,一定能明白他的想法吧!
而且,他都找立原道造和望月表达“拒绝”的意思了,立原那家伙肯定有好好地传达吧!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舒服了很多。
然而,就在此时,望月千穗的心情却算不上舒服。
距离她上一次相亲,已经过去了三四天。中原中也的突然出现,确实帮助了她很多,但问题是——
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啊?
她的上司为什么总是跟在她后面,在她做任务的时候反复出现,在她接水的时候跟在后头,甚至在她相亲的时候也总是出现。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啊?!
千穗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但是——
一想到对方在最后关头救了自己……就感觉,不太讨厌?
这么想着,千穗顺手接起了响起的电话,唇角泛着不太明显的笑意。
“……还有相亲吗?”她微微皱眉,“啊,可是我最近工作真的很忙,以后再说吧。”
“你还在惦记那个人吗?唉……不是我说,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还是去认识新的人。上次相亲只是意外,这次妈妈已经找了新的对象了。”
千穗推脱了好久,仍是拗不过母亲的固执。脑海里那个身影挥之不去,电话里母亲也不肯让步。一时无奈,她计上心头:
“妈妈,其实我……”
“其实你?”
她顿了顿,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一字一顿道:“其实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只是刚在一起不太稳定,就没有和你说。”
兴许是一边工作一边接电话的缘故,之后她又跟母亲编了什么谎言,她已经忘记了。等反应过来,她已然答应母亲要带上男友和她见一面。
……
这下真是,完了。
难道真的应母亲所说,把中原中也带到她家里吃饭吗?
怎么可能!
别说她不会同意了,中原中也本人都不可能同意吧!
思来想去,她只好打开某个万能的社交软件,发布了一个帖子。
[寻找一日男友
酬金私我详谈。]
*
望月千穗不太对劲。
这是中原中也的想法。
因为一堆原因对她格外注视的中原中也,再一次产生了“对方难道真的有背景”的念头。
与此同时,关于望月千穗的一份报告也送到了他的身上。这里详细写着她在应聘时和完成第一份任务时的遭遇。
立原道造站在他的身前,声音格外严肃。
“我去详细询问了当时负责面试的田中先生,”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他说,原先是不打算录用望月的。”
“然后?”
“然后……”立原道造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田中先生说,因为感觉她的眼睛很好看,就录用了。”
“……”
什么叫做眼睛很好看啊!这一点也不正经吧!他们portmafia可不是什么眼睛好看就能进去的地方啊!这样迟早有一天会倒闭的吧!
中原中也揉了揉太阳穴,翻起了另一份资料。
与此同时,立原道造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她的第一份任务,是杀掉一个濒死的叛徒。”
给他最后一击。
这任务简单到只要一击就能完成,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任务。可对于一个刚进入里世界的人来说,瓦解一条生命并不容易。
“她完成这个任务,用了一分钟。”
对于新人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表现了。
中原中也皱起了眉。
这实在是很奇怪。
她的个人资料毫无特殊之处——甚至可以用平凡来形容。唯一有点特殊的,大概就是父母离异和少时有过家庭调解的经历。
这种没有经历过里世界的人,在第一次杀人时,会表现得那么从容吗?
“而且,更奇怪的是。”
中也抬眸,对上眼前人微沉的眼,看到那个正被他们提及的人接着电话经过玻璃窗,模样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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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是匆忙。
“当时好像没有什么人注意。”
“但是——”
“那个人的死因似乎——”
*
中原中也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在忙些什么。
其实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因为酬金丰厚,望月千穗已经收到了不少人的自荐。
在仔细的挑选中,千穗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对方之后有些事,他们便将详谈方式改为了电话——这也正合了千穗的心意,毕竟她也不想牺牲自己少得可怜的假期——时间则定在现在。
找一日男友应付家长这件事,千穗心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由于情绪上有点偷感,再加上时间实在匆忙,她就走得有些匆匆。她环顾四周,找了一个漆黑的小巷子,接起了电话。
她的这幅模样,被追过来的中原中也看了个完全。
她真的有什么秘密吧。
或者说——
她的身份,真的有异常。
中原中也沉着眼眸,眼底一片清明。
对方的话也模糊地传到了他的耳畔。
“这几天不用见面,你随意就好。”
“别来这里找我。”
“到时候告诉我你穿什么衣服就好。”
这些对话越听,越让中原中也心生冷意。他之所以没有立刻行动,全是因为先前的相亲乌龙让他更加谨慎了。
他站在阴影下,眉眼冷然,让人看不懂他此刻的思绪。
当然,也没有人看见他。
望月千穗这边的沟通已经到了尾声。她和这名网上的自荐男友聊得很顺畅。因此,她也颇有些放心地总结:
“下周二,晚上九点,**小区。我会在那里等你。”
“在这之前不要给我发消息,我这里很忙,别打扰。”
“记得穿蓝色衣服,黑色裤子。
头发么?这个我不作要求。随你。”
中原中也攥紧了拳头。
果然,被他发现了啊。
除了卧底,还有谁会这样对话。
想来,望月那家伙是别的组织派来的间谍——这次通话,估计就是在和原组织的人进行交接吧。
中原中也明白的。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望着巷子里那个瘦削的身影,他冷着一张脸,默默记住了他们对话里说的时间和地点。
既然如此,那他就顺着这些线索,在下周二直接生擒他们吧。
——也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摸透望月千穗的身份和她背后那个神秘的组织。
不过……
她的异能力,还真是可惜了。
中原中也再一次想起了方才立原道造说的话。
在她的那一次任务中,她所“杀死”的那个人,在尸检过后,有了另一个疑点。
“他不是被杀的。”立原道造垂着眸说。
外面的一切都染上了夕阳特有的童话般的昏黄,唯独他们两人待着的巷子照不进一点亮色。望月千穗离开的背影像是解决了烫手山芋一般放松,中原中也却想起了立原道造那时说的一句引人深思的话。
“那个人,是自杀的。”
他说。
13. chapter 13
下周二。
portmafia。
很快就到了和母亲约好的日子。这一天,望月千穗将要和在网上找的男友到家里吃一顿便饭。
顺便见一下母亲。
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并不着急。按照今天原本的排班来看,今天的望月千穗完全可以在八点半来到家门口。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最近的中原中也好像并没有再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也没有再跟在她的后头——这虽然为她的生活减少了不少不必要的注视,但也让她心里有点奇怪。
就连立原道造也没有像前几日一样隔三差五来找她了。
男人……真是群难懂的生物啊。
然而,就在她起这些念头的时候,变故出现了。
*
周二。
中原中也看着日历里标红的数字,眼眸一沉。
这就是望月千穗,要和原组织人物接头的日子。
——虽然他们这几天继续暗中调查了这家伙的过往背景,几乎要把她小时候吃什么都查了个一干二净。
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不。
也许最大的疑点,就是没有疑点呢?
毕竟,一个成熟的卧底,在身份方面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中原中也想了很久,唯独没有想过“她可能真的不是卧底所以才没有疑点”。总而言之,他站在床边,将天色从鱼肚白望到东方红,都没有停止深思的状态。
之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召来立原道:
“下午那个任务,再加个人?”
被叫过来的立原道造,本来是懵逼的。
但是在听中原中也说完,他就明白了。立原道造几乎是脱口而出:“加望月是吗?”
中原中也愣住了。
他将视线从窗外转移至立原聪慧的面庞,语气颇有些赞赏道:“立原,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立原想说,可不是吗。
他可真是太明白了。
经过他这几天的反复思考,他已经明白了一个事实:
中也先生,完全就是喜欢望月啊!
他是在追求她啊!
不管是一直在身后注视着自己的秘书小姐,还是要求他去调查望月从进组到现在的经历,都是中也先生对她一腔真心的表现啊。
中原中也不知道立原道造一个人脑补了那么多。
因为他本人也脑补了很多。
他看着立原道造,神情略带着些赞赏。想来,立原跟在他身边很久了,再加上调查望月那事儿也是他一手负责的,他应该也明白他心里的顾虑吧。
立原肯定知道的。
知道他怀疑望月的身份。
他,一定知道的。
既然这样的话,有些事儿他就不用讲这么清楚了。
天色分明是黄橙橙的,这间屋子却不知为何昏暗得可怕。中原中也就着房间里的昏暗,低声道:
“不算什么很困难的任务,最晚八点半就能完成吧。”
立原道造对上他钴蓝的眼眸,发现那双眼睛里带着些他没有看透的情绪——若是说这种情绪和恋爱有关,那未免也太沉重了。
立原道造没懂。
难道干部的恋爱就是如此难以捉摸?
接着,他又听这名干部大人一字一顿道:
“既然结束时间不算晚,晚上我们就去聚会吧。”
“……好的中也先生。”立原道造迟疑了一下,以为他说完了,就准备走了。
中原中也制止了他。
“等等。”
立原道造以为中也先生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吩咐了,就转过身,紧着眉严肃地听他继续。
“到时候,你记得活跃一下气氛。让大家都去。”
“……好的,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满意地点头。
他对立原道造的办事效率非常放心。
其实关于望月是卧底这件事,也不能完全下定论——毕竟前面几次确实是有乌龙在的。
望月一般是不会拒绝聚会的。据她的好友樋口一叶所说,对方似乎并不抗拒这种热闹的场景。虽然他印象里对方只是一直在安静地喝牛奶。
——所以她到底是在哪里搞到的牛奶啊!
反正。
如果这样次次不缺席的人,真的因为什么原因没去……那应该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吧。
他眸光一寒,语气也越发冷了。
“尤其是望月。”
“……啊?”
“我是说,”中原中也揉了揉太阳穴,“让所有人都去。”
“尤其是望月。”
立原道造没有读出他的眸光微寒。
但他读出了中也先生语气中的执着。
中也先生……
一定很想和望月在一起吧。
他没忍住:“中也先生……”
“嗯?”
立原道造及时地收回了声。
“没什么……”
他望着中也先生朝他投来的疑惑的目光,最终还是及时收回了自己想说的话。
没什么。
他就是想说。
中也先生,你别太爱。
*
不管在心里怎么吐槽,立原道造还是准备要完成任务的。
毕竟平常中也先生也照顾了他很多。
但是……
真让他去找望月,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啊。
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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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他只好找了正好闲着没事的樋口一叶。
“樋口啊,你过来一下。”
“不要。”
立原道造急了:“不是!是芥川先生找你!”
樋口一叶立刻飞了过来。
她环顾四周,却未找到芥川龙之介的影子,便皱眉:“芥川先生呢?”
立原道造摸了摸鼻子:“哦……其实是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
“等等你先别走!——啊啊,是中也先生想找望月啦。”
樋口一叶停住了。
她有点颤抖地转过身,心里想着“办公室恋情”“霸道干部强制爱”之类的东西。接着,她艰难地说:
“你……你说吧。”
立原道造心里是有点别扭的。
事实上,传话的工作他做过不少。但像这样给一对“恋爱中的小情侣”传话的经历,实在是少的可怜。
他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其实是这样的。”
“就是晚上中也先生想请大家聚餐。你能不能帮忙问一下望月去不去?如果她不去的话——”
樋口一叶脱口而出:“他终于要求婚了吗?”
……
什么求婚啊!
立原道造正准备吐槽,脑筋一转,却发现事情好像并不矛盾。
难道……
中也先生这样反复确认,其实就是因为他已经布置好了场地,准备好了气氛组,但是怕最终的主角没有出现呢。
中也先生……真的把十分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了啊。
见最懂中原中也的立原道造突然不语,本来只是口嗨的樋口一叶也有点沉默了。
难道……真的被她说中了。
不会吧。
*
“你真的不去吗,千穗?”
樋口一叶第三次说。
“……我真的不去,我有事。”
“你,你真的不去吗?”
樋口一叶的表情很复杂。
明明她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不能吐露半分——这种痛苦,谁懂?
“……”
千穗忍无可忍:“他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而且他是小学生吗,什么事情都要立原传话??”
要是主动到她面前来说的话,没准她还会同意呢。
樋口一叶是想为中原中也说话的。
但她说不出来。
她只是第五次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不去吗?说不定这次聚会有……呃,我是说,说不定这次聚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比如说中也先生家的猫会后空翻什么的?”
“……”
哇。
那很有生活了。
14. chapter 14
立原道造想了很久。
说不定……中也先生确实想在晚上的聚餐里和望月求婚呢?这一切都不是没可能的啊!如果不是这样,那中也先生为什么要突然强调让望月来呢?
就是因为望月在这次聚餐里,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啊!
但是……
一个人的思考,终究是不现实的。为了更好地确认事实,并且提前为干部大人的求婚现场做准备,立原道造还是决定去问问。
“中也先生……”
“嗯?”
此时的中原中也刚好拿着烟身。他看着匆匆跑来的立原道造,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是发生了什么事么?难道是任务有变?
然后,他就听这个一向听话的属下艰涩道:“中也先生,望月她……”
见是和望月千穗有关的话题,他下意识拧灭了烟蒂。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紧张。
但立原道造察觉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望月千穗在中也先生心里的重要性。
立原道造心下了然,但还是谨慎提问:“中也先生,晚上的聚餐……其实别有用意吧?”
“特地提到望月,其实是因为——”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毕竟他和中也先生都是容易害羞的人,“聚餐和她有关系吧?”
中原中也眯起了眼。
没想到,他这几天的调查终究还是落在了属下眼里。
没错。
是和她有关。
如果她还是选择和线人会面,那他自然会派人一起去围堵他们。但如果她选择去聚餐——
那他可就要好好试探她了。
“是。”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殊不知这份爽快在立原道造心里成了别的模样,“我这几天就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做……做准备!?
立原道造的心揪成了一片。他心想,看来这件事和他想得大差不差了。
最后,他又试探性地问道:“中也先生,那我是不是也要做一点准备?”
他摩挲着烟身,冰蓝的眼眸透着些许深沉——值得一提的是,这份深沉被立原道造认为是初次求婚的故作镇定——他瞟了立原一眼,低声道:“可以。你到时候辅助我。”
他从容不迫:“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立原道造当然知道了!
他直着身子,用十万分严肃说道:“中也先生,这件大事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打了鸡血似的立原并没有给中原中也一点反应的时间,只是独自小跑着离开了。其实中也很想问他“这个怎么算大事了”,但见人都跑走了,他也不好拦着问。
不过仔细想想,给卧底下绊子确实是一件大事吧!
中也不太懂。
但他选择了相信立原道造。
事实证明,立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在和中原中也确认过事实以后,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距离任务,还有一个小时。
距离聚餐……
时间可不多了!
他得好好布置求婚现场才行!
“红玫瑰么?……啊,我倒是能准备。不过你拿这个干嘛?”
“这个包厢不行。这个包厢已经被人预约——你出双倍?那也不是不行。”
“还要请人演出?”那个人终于忍无可忍,“哪有这么突然要人来演出的?立原,你到底在搞些什么啊!”
立原道造撇了撇嘴,心想:你们根本就不懂。
那可是中也先生的终身大事!
他一边想着这些事,他脑海里闪过千言万语,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中也先生也真是的。
自己的求婚仪式……居然还要麻烦别人准备。
这也太过分了吧!
*
在任务的间隙里,千穗看了看时间。
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距离她和母亲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这次他们的任务并不算难,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简单。望月千穗很难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任务会临时加上她,更难理解什么樋口一叶会疯狂劝说她留下去聚餐。
也很难理解——
为什么别人一直朝她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是她的错觉吗。
总感觉自己最近一直被人盯着。
千穗一边想着晚上九点的应付工程,一边想着最近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她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像是之后有重要的事情要忙一样。
中原中也将她的状态看在了眼里。
这还不能表达出什么吗?
今天是星期二,是她在电话里那个人约好的日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这次任务一结束,望月千穗就会马不停蹄地赶到约见地点,和从前的组织成员进行细致地交谈。
她是卧底。
中原中也的眼眸寒了几分。
这一刻,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下一瞬,他们就是互相捅刀的关系了。
只不过——
她实在不是很会伪装。
哪有卧底表现得那么心不在焉呢?
在任务结束的那一刻,望月千穗立刻开口:“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离开了。”
立原道造比谁都着急:“不行啊望月!”
在同一个任务里的大家也都劝说——事实上,他们都从立原道造口里得知了这次任务的真实目的,“留下吧,说不定今天有惊喜呢!”
……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以前的人缘没那么好啊。
千穗迟疑了片刻,还是坚定地拒绝道:“下次吧,我今天真的有事。”
那个穿蓝色衣服的人还在等着她呢!
其他人还想继续挽留,却被中原中也瞪了一眼——他心里想的是,再继续下去就有点刻意了——他冷漠开口:“既然有事,就先走吧。”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聚会。”
“如果有缘——”
他的话在这里顿了半拍,口吻带着些微量的嘲讽:
“我们还是会有机会的。”
……
千穗有点听不懂。但她还是走了。
可是千穗听不懂,总有人听懂了。
立原道造就明白了。
中也先生还是太傲娇了啊!
而且什么也不是重要的聚会!他可是为此准备了一个下午啊!很重要的好吗!
*
千穗走了以后,原先热闹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他们看着满脸冷淡的中原中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多亏了立原道造下午的提醒,他们都知道了今晚会发生什么——
甚至,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捧场的准备,更有甚者提前准备好了份子钱。
虽然他们都很奇怪,这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没在一起,怎么就突然要求婚了。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
但是立原都这么说了。
应该不会有假吧。
而且,他们也能看见这段时间中也先生对望月的格外关注。可能这就是在为今天的求婚做准备?
可是没想到。
他们准备好了。
女主角却罢演了。
几人面面相觑,脑海里都闪过几分可惜和遗憾。
中原中也自然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异样。他不作多想,只把这些情绪当做望月千穗异能力的负面影响。
没想到她把这些人都“攻略”了啊。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寻了个由头走了——看他那架势,似乎就是去找望月千穗——走之前,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立原道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其他人有点坐不住了:“立原,他们不是要求婚吗?”
有些人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感觉他们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啊?”
立原道造也不知道。
他把以前的事情仔细过了一遍,又想了想今天下午和中也先生的交谈内容。
最后,他还是非常严肃地说:
“可这是中也先生亲口和我说的啊!”
“他还和我说,让我好好准备呢!”
他言之凿凿:“中也先生肯定是去追望月了,你们放心吧,我是不会骗人的。”
立原道造确实没有骗人。
中原中也确实去追望月了。
准确来说,不是追。毕竟他一早就知道望月千穗要去哪里。他观察了一下望月的路线,特意绕了别的路去她那天在电话里提到的“**小区”。
他的目的很简单。
——找到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
中原中也很难说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最近几天他和望月千穗的关系实在很复杂。他总是不间断地对她产生思念的情绪,甚至有时会在夜晚梦见她。
可他根本搞不懂自己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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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就像中了异能力一样。
没有理由、没有前因、没有限度地想念她。
“呲——”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他双手用力地握住方向盘,钴蓝的眼眸写满了冷漠。
“下周二,晚上九点,**小区。我会在那里等你。”
“在这之前不要给我发消息,我这里很忙,别打扰。”
“记得穿蓝色衣服,黑色裤子。
头发么?这个我不作要求。随你。”
看到了。
女人的话在他耳畔再一次响起。一身蓝衣黑裤装扮的男人就站在他的不远处,他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中原中也有点想笑。
那个人倚在墙壁旁,时不时看着手表,又往渐暗的天边看去。
中原中也刹车的时候,他也极“期待”地朝这里望去。
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对上了。
绝对是他。
时间、地点、装扮——都和望月千穗那天在电话里说的形容吻合。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对方身后,冰蓝的眼眸透着几分厌烦。
是真的啊。
果然是卧底么?
眼前的男人身量纤细,装扮得格外俊秀,与其说他是组织成员,不如说他更像要去见丈母娘的女婿。
弱不禁风。
毫无威胁。
可世界就是这样。
这些让你觉得毫无威胁的人,身份恰恰超乎你的想象。中原中也毫不怀疑这一点。
尤其是——
他的公文包里,不经意露出的那白色的一角。
这就是他们要交接的文件吧。
在时针指向数字“9”的前一刻,小池先生想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再温习一下。他念着一些台词,脑海里闪过不少先前复习过的场面。
“以千穗小姐为天……”
“为她夹——”菜。
台词还没念完。
他就猛得倒下了。
根据中原中也的经验,这种看着体弱的人一般都有过人之处。他先谨慎一点打晕他,等他再攻击的时候——等等,怎么真的晕了!
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他还没有用尽全力呢!
现在的人怎么回事!过来和卧底交接的人不应该武力值超强才对吗?不然怎么交接!
交接到一半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中原中也的脑海里闪过了很多句吐槽的话,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这么多天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失败产生丝毫动摇。
可能……是他变强了吧。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捡起那个掉落在地上的蓝色公文包,检查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张存放得特别好的a4纸,映在他眼前。
上面还有数不清的红笔批注。
他攥着那张纸,下意识跟着纸上的字念道:
“要以千穗小姐为天。”
“记得给她夹菜。”
“千穗小姐的妈妈讨厌吃青椒。不要问有关父亲的话题,不要问有关姐姐的话题,不要问千穗小姐的工作……”
等等!
这些到底是什么啊!
中原中也看着手上的纸,又看了看被他打晕的蓝衣黑裤的弱不禁风的青年。
糟了。
这个弱不禁风的青年……好像是真的弱不禁风。
他把无辜青年扶起身,思维在“这个人会不会死在他手上”和“望月千穗到底在搞什么”以及“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中反复跳跃。
最后——
“中原先生?”
他转过身,对上女人微蹙的金眸。
原先染血的西服被温柔的长裙取代,从前不施粉黛的脸上浮着浅浅的妆。望月千穗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劫持着那名本该是她“男友”的青年,站在她家小区楼下的停车场。
一切都和中原中也的想象吻合。
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他挟持了要和望月千穗交接的那个人,并在原地等待着即将露出真面目的望月小姐。
可是。
可是——
这一切怎么那么不一样啊!
望月千穗拧着眉,扫了扫明显心虚的中原中也和晕倒过去的小池荣,语气逐渐不善。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15. chapter 15
中原中也不对劲。
——望月千穗无比确信这一点。
明明以前没有交集,却莫名其妙答应了她的“告白”,甚至成为了她的斯托卡。
在她两次相亲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
在她做任务、接水、以及做其他事的时候,一直尾随她。
甚至——
现在还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望月千穗和他站得并不远,她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眼底的惊愕,以及他肩头躺着的那个蓝发黑裤的瘦削青年。
蓝发黑裤。
这不就是她今天的一日男友吗。
按照她原来的计划,这名陌生的男友君将会在十分钟后和她的家人共进晚餐,应付她家里人过分的担忧和控制欲。
如果他表现良好的话,这份工作还能继续做下去。
可是——
为什么他晕倒了?
为什么,中原中也又出现在了这里?
手表上的时针停留在数字“9”,手机屏幕亮起了一串来自母亲的未接来电,望月千穗眯着眼,盯着满脸尴尬的中原中也,颇为不善道:
“中原先生,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中原先生头一次这么心虚。
其实,他已经感觉有哪里不对了。
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晕倒时,在看到写满“千穗小姐”的a4纸时,也在……看到她穿了长裙化了淡妆的时候。
中原中也将满腔的尴尬咽了下去,吞吞吐吐地开口:“望月……你,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望月千穗的眼神更不善了。
“是啊,”她毫不客气地说,“中原先生,这是我母亲家。”
“顺带一提,你肩上躺着的那个是我今天的男朋友。”
“……男,男朋友?”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他现在每说一个字都想停顿一下。
而且男朋友就男朋友?什么叫做今天的男朋友?难道这个男朋友的期限只有今天吗,抛却今天就不是男朋友了吗。
而且……
怎么是男朋友啊。
不是交接对象,不是组织成员,是男朋友啊!
是男朋友啊!!!
“是啊,男朋友。”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冰冰凉凉的,“今天是我带男朋友见家长的日子,但很遗憾,他好像晕过去了。”
中原中也有点心虚了。
见他不说话,千穗继续追问:“中原先生,你对此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中原中也有太多话想要解释了。
但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怀疑你是卧底,我怀疑你对portmafia有害之类的话……他怎么可能说得下去啊?不对,如果真的是男朋友的话,她那天接电话为什么那么神秘!
绝对有鬼!
中原中也蹙着眉道:“他是你男朋友?如果是男朋友的话,你母亲为什么会让你相亲?你们是什么时候交往的?契机是什么?原因是什么?”
“——如果是最近交往的……我给你布置的工作这么多,你根本就没有时间交男朋友吧?”恶毒的中也先生察觉到了女人话语里的漏洞,犀利地反问了回去。
千穗却听得很是沉默。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我给你布置的工作那么多”这种话,到底是多可恶的人才能说出来啊?
而且……
这些事放在经常跟踪她的中原中也身上,就免不了引起她怀疑了。望月千穗忍不住想,原来她最近任务这么多,是他故意安排的吗?!
就因为不想让她交男朋友吗?
这个人是疯了吧!
“你说的这些话太荒唐了,”千穗冷笑一声,头一次没有和他说敬语,“所以,你是说最近在有意增加我的工作量吗?”
……其实,他是想更多地观察她的卧底状态,才刻意布置的工作量。
被她这么一问,中原中也忍不住有点心虚了。但他还是紧着那个话题穷追不舍:“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
所以她的男朋友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到底对她的男朋友有多关心啊!反复地追问真的很容易让人多想!
千穗很生气,但说话的样子却还是有条不紊,只是口吻听起来有些刻薄:“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是,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找过来应付相亲的人而已。”
“中原先生,作为你的属下,我很尊重你。但是,”她神色很僵硬,“就算mafia没必要遵守普通世界的法律,你也不能一直跟踪我,你不知道他们都在说——”
说他喜欢她。
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他有点难以置信了。
等等。
原来这个男人是她找过来伪装男友的吗?怪不得他这么柔弱……因为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啊!
而且他的跟踪都已经被她发现了吗?已经对她的生活造成困扰了吗?好吧,仔细一想,一个经常在别人身后出现的人容易给人不好的观感。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说不上是因为得知自己误会了她,又或是被对方点出自己在跟踪她。也有可能两者皆是。
不过——
既然自己误会了她,他还是道歉为妙吧?
“……对不起,”中原中也撇过了头,“那个,我……”
他有点不自然地说:“你说,他们都在说什么?对不起,我会和他们解释的。”
啊啊啊,一定是因为他一直跟踪她,所以身边的属下都在传她有问题吧?作为mafia,被传出这样的话确实是影响很多,他之后肯定会好好解释的。
中原中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磕磕绊绊地道歉过,他不断地想要解释自己最近的异常,但遗憾的是,除了“对不起”“抱歉”“真的非常抱歉”以外,千穗没有听到任何的原因。
但上司和自己低头,确实不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分针在转动,电话在催促,千穗略过中原中也还在继续的道歉,拽住他的手腕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接着,在中原中也疑惑的目光下,她平静地转过头,用堪称恶劣的语气说道:
“想要我的原谅,很简单。”
“现在,”她对上男人冰蓝色的,写满了诧异的眼眸,“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如果不陪我把今晚糊弄过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中也君。”
*
“中也君。”
中原中也愣在了原地。
不是“大人”,不是“中原先生”,而是“中也君”。
“中也君?”
可恶!虽然是想不到的发展,但他确实该这样做才对。毕竟,她原先找到的“男朋友”被他打晕了,于情于理他都要负起责任才行。
“中——也——”
中原中也这才恍然有人在叫他。他朝着声源处看去,发现望月千穗正温婉地笑着——虽然就中原中也看来,她的眼神并不十分友善。
她的手很薄,此刻覆在他的手背似乎也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但也有一种可能,是她不太敢真的靠他太近。一切都只是她在家里拙劣的伪装。
“……抱歉,”中原中也转移视线,“我第一次到你家,有点不太好意思。我,我现在要去帮忙吗?”
晚上九点。
一般来说,这个点都可以吃夜宵了。母亲将饭局定在这里,其实也顾虑到望月千穗与旁人极其不同的工作。
桌上的菜已早早备好,她的母亲还在厨房忙碌着最后一道甜汤。她坚持不让任何人帮忙,但望月的姐姐依然进了厨房。
望月千穗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用哦。”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感觉——他对这个家不熟悉,但望月千穗似乎比他更不熟悉。他们刚进门的时候,望月的姐姐——也就是望月千花——指着一个有些斑驳痕迹的花瓶,对千穗说道:“当时你说想养花,妈妈一直记得哦。”
可是那个花瓶都多久了。
最最最起码有两年了吧。
总不能是为了养花,买了些什么名不副实的古董货?中原中也腹诽着,却也没有在表面透露一分一毫。
望月千花也有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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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就坐在他们的身边。他模样并不拘谨,显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千穗家里了。
他坐在他们的对面,声音很大方地说:“是千穗妹妹吗?我是千花的男朋友,丸井裕泰。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千穗突然很用力地握住中原中也的手,中也立刻跟着道:“你好,我是……千穗的男友,中原中也。请多关照。”
“男友”这个字他咬得很重。也许是因为千穗的力道也很重的缘故。
这时候望月的母亲和姐姐也端着甜汤上来,她们的神情很僵硬,似乎方才在厨房相处得并不融洽。这份僵硬在她们看见望月千穗时表现得更为明显。
绝对有秘密。中原中也想。
这个家……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整场聚餐下来的气氛都分外诡异,唯有望月由美发现“二女婿”正是先前扶她过马路的好心人时,气氛才小小地欢跃了一把。
话题永远在望月千花的身上。中原中也发现她的母亲从来没有把目光移到他秘书身上,就算短暂地飘过一眼,眼底也布满了深重和痛苦。
这下中原中也已经不再怀疑望月千穗的异能力了。
——如果一个人的家庭氛围是这样子的,他实在很难想象她的异能力是万人迷之类的魅力buff。
他又看了一眼望月千穗,心里忍不住想到:难道她是靠着自己的人格魅力,才征服了包括他在内的全体portmafia成员吗??这不应该啊。
好奇怪。
在望月千穗朝他看来的时候,中原中也从善如流地给她舀了甜汤——里面有红枣。他记得她很喜欢喝枣奶。
他真的很用心在扮演她的男友。
这场饭局持续得不久,也许有所有人都无心持续的缘故。五个人聚在一起,只有三个人的欢笑声时不时响起,中原中也和望月千穗安静地待在一起,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毕竟他们原先就不是什么能有很多话的关系。
中途望月千穗接了一通电话。中原中也看见她下意识点了接通键,随后又懊恼地起身往外走,她母亲突然开口问“千穗要不要喝酒”,中也替她答道:
“千穗她不喝酒。”
然后,中原中也亲眼看见,那个女人的瞳孔收缩了。
是因为电话外头的人,还是因为他的话?中也不知道。
但是一直不说话总是很尴尬的事。他虽然不是什么社牛到随便找人说话的性格,但也无法容忍这种怪异到堪称诡异的气氛。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在逼仄到难以呼吸的氛围中,中原中也打开了车窗,随口一问:
“还是那次的地址吗?”
“是,”千穗说,“谢谢你。”
她系起安全带,头又朝车窗外看去。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睛。他看不见她的眼睛。车子里突然变得很安静,特别安静。然后,中原中也听见她很轻很轻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在心里问。
“我家里气氛一直很怪,”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转过头,像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眼睛的颜色。但中原中也知道她的眼睛一定是金色的,“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大概有几年?多少年我记不清了,反正好久没有回去了。”
“如果你觉得很不舒服的话……好吧,那我除了对不起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前面对你说的那些话有点凶,我那时候确实有点生气。对不起。”
一点逻辑很混乱的话。
但他只听懂了一点,大概是她的家庭氛围让他不舒服。而她为此感到抱歉。
可是。
他只是局外人。
——最不舒服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
中原中也听到自己说:“其实还好,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倒是你——”
话说到这里,他又停下去不说了。有些话他也许不适合问下去。话到嘴边,中也又看见她苍白得显得有点脆弱的侧脸,心想也许她更需要发泄也说不定?就又开口说道:
“别回家了。”
“走吧,我们去喝一杯。”
车子飞快地往前挺。千穗透过车窗,看见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往后退去。
一切都被一扫而空。
16. chapter 16
在望月千穗回家的时候,立原道造他们正在定好的展厅里苦苦等待着。
苦苦,等待着。
越过如羽般垂下的洁白纱幔,踱过似乎能装下一切幸福的梦幻厅室,你能看到一池盛放着的黄色玫瑰。
“所以为啥是黄的?”
“嗯……”布置了一切的立原道造说,“我本来想用红玫瑰的。但是上网搜了一下,发现黄玫瑰可以用来象征纯洁的友谊和美好的祝福,感觉这个更合适一点。”
“……哦,所以中也先生大晚上把望月约出来,搞了这么大一个展厅,订了这么一大桌子菜,还让我们这群人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守着,就是为了庆祝他和望月的纯洁友谊?”
“不是啦,”立原道造很无奈,“我这不是怕中也先生告白被拒,想着到时候用黄玫瑰的花语化解尴尬嘛。”
时针指向数字“22”。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不仅离开的望月千穗没有回来,尾随她的话中原中也也没有再来到这里。
他们到底在这里干嘛?
portmafia的大家,开始怀疑起了在这里的目的。
终于有一个人对立原道造提出了质疑,“立原,这真的是求婚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根本没有传言说他们在一起过啊。”
立原道造言之凿凿:“可是中也先生就是这么和我说的啊。”
“中也先生有明说吗?”
立原道造沉默了。
大家把立原的沉默看在眼里。一人叹了口气:“立原,可能就是你误解了呢!我觉得他们不像在一起的样子。樋口,你和望月走得那么近,她有和你说过吗?”
被cue到的樋口一叶上前一步,面色挣扎地说:“呃……这件事到底是不是求婚我也不知道。但是,但是千穗她……千穗她是没有和中也先生在一起的。这个我可以确定。”
“散了吧散了吧,”那个人这样说,“中也先生肯定不会回来了,刚刚估计也不是追望月去了,可能就是回家了吧?”
“我也要回家了,”那个人嘟囔,“可恶,亏我还准备了礼金呢。”
立原道造非常不满自己被质疑了。
他认为这就是事实!
他气呼呼地说:“不可能的。中也先生亲口和我说,这次聚会是为望月准备的。而且,就算他突然不来了,他肯定也是去追望月了,他对望月可是——”
可是一往情深啊!
当然,最后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毕竟他还是要脸的。
其他人坚持不信。最后还是樋口一叶出来劝了两句,表示自己和望月千穗通个电话,看看中也先生是不是在那里。
她开了免提。
她和望月千穗关系很好,电话接通得也很快。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杂乱,她猜测好友此时应该在聚餐。
中也先生应该不在她那里吧?她想。
旁边的人用眼神示意着“快问啊”!
一叶有些尴尬道:“千穗你现在有空吗?说起来,你走了以后中也先生也走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隔着屏幕,樋口一叶自然看不见千穗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中原中也的模样。她只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
“不,我不知道哦。”
樋口一叶叹了口气。由于她开着免提,大家自然也都听见了,一个个都表示着要走。
估摸着,中也先生也是不会回来的。
“千穗,要不要喝酒?”
电话里又传来这样的声音。大家都听见了,但没人放在心上,都张罗着准备回家。樋口一叶正打算挂断电话,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千穗她不喝酒。”
……
!!!
等等!
这道声音是——
几乎要踏出门槛的人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得到了一个结论:
没错,就是他们想的那样。
这是中原中也的声音!
中也先生现在,就和望月待在一起!!!
而且电话里最开始传来的声音,毫无疑问应该是望月千穗的某个长辈。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中也先生虽然放弃了求婚计划,但已经见到望月的家长了啊!这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懂事的人已经开始哄立原道造了。
“没想到立原说的……是真的啊!”
立原道造冷哼一声。
“不好意思啊立原,”最开始反驳他的人也开口了,“我们不应该怀疑你的啊!你果然是世界上最懂中也先生的人!”
立原道造满意地点头。
太好了。
他知道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有人懂了。
*
等中原中也回过神来,他已经带着望月千穗到酒吧里头了。
她没有喝过酒,他很确定。不管是她举杯的姿势,还是抿酒时微微皱眉的生涩模样,都能看出她对这种环境的不适应。
说起来,直到现在,中原中也才有机会仔细看她的长相。
她的五官很对称,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的五官都要对称,就连唇角的弧度也像是用量尺一比一刻画出来的。
只有那双眼睛不一样。
你几乎是先溺死在那双眼眸中,才后知后觉它是金色的。溺死。晕眩。仿佛再看一秒就会因此窒息。
中原中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脑中仿佛有烟花炸过。可这抹念头来无影去无踪,直直地坠入了脑海深处,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夜晚和酒精,还有一对心逐渐靠近的人。在这种时刻,人总是会卸下心防的。望月千穗望着酒里漾着的漩涡,在一片嘈杂声中开口:
“我从国一开始,就没有回家了。”
“……为什么?”
“发生了一点事,”千穗本以为自己说到这里的时候,也许会哭一场,也许会崩溃到打碎酒杯。可她想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她只是很安静地说下去,“这个不重要,都已经过去了。”
那件事到现在,大概也有七年了。
“总之,”千穗很用力地说,“我一直一直没有回过家,那之后的暑假寒假我都是打工租房子住。”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她开始联系我了。永远是电话上说得好听,一见面却连我的眼睛也不敢看,”千穗指着自己的眼睛,特别强硬地瞪着中原中也,再次复述了一遍,“她根本不敢看我的眼睛!”
中也有点理解她妈妈了。
因为他现在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特别特别坏!”她难过地又喝了一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我做什么她永远只会在意姐姐,就连她主动让我回家也是只注意姐姐。你没有发现吗,她和你说的话都比和我说的多!”
中原中也发现了。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给她又倒了一杯酒。
这种时候……也许她比起得到回答,更想要一个倾诉的时间吧?
她很畅快地喝下去,把小时候到现在的所有委屈都抱怨了一遍。从偷偷藏一根棒棒糖只给姐姐,再到出去玩只有给姐姐的礼物,最后是爸妈离婚时——
“她不想要我。”他头一次听见她的语气这么委屈,“爸爸说要接我过去,我才不要。既然她永远只喜欢姐姐,那我就要一直待在她身边恶心她。”
……好任性。
不过,中原中也看见她很难过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有家并不是让所有人都开心的一件事?
至少他的秘书不是很开心。
过了很久,望月千穗突然停了下来。她现在一副喝醉了的样子,脸颊泛着粉,让他想起先前他们去宴会的时候。
“其实。”
她只说了这几个音节。几乎是一开口,她就顿住了。过了好几秒,她才一字一顿道:
“我知道她很可怜。”
“……谁?”中也突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千穗把酒杯推到旁边,声音很低:“小时候去外婆家的时候,外婆也是这样。我妈妈是最大的女儿。外婆从来从来从来不会看她一眼,只会在意小姨一家。”
“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吧?不想让自己的过去重现,所以把大女儿当做小时候的寄托,好像对她多注意一点就能弥补自己一点了。”
“其实她小的时候——”她突然很难过地止住了声音。中原中也看见她整个人像溺死在了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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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起七年前的事了。
喉间涌起一股血腥的味道。她说不清这种味道是自己幻想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一口一口地咽下酒,想把这股铁锈味压下去。
中原中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他没有体验过被别人这样对待的感觉,也没有体验过家的感觉,更没有被人这样倾诉过。他认真听了很久,然后在对上对方视线的时候,绞尽脑汁,努力开口道:“我……”
他还没说完,冰冷的掌心就覆住了他的唇。她突然很严肃地说:“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你一定——好吧。反正你不要说话。”
……所以,现在是在发酒疯吗?
中原中也不太懂。
也不敢说话。
外面很吵。有人闹着扔骰子,有人在舞台大喊大叫,但还有人在角落安静地对视着。眼睛。有一双眼睛浩瀚如大海,还有一双是带着些迷醉意味的金灿灿。但尽管两人的眼眸如此不同,此刻都沾染了些许桃粉的意蕴。
过了好几秒,她才仿佛元气大伤地松开手。
后来不知是谁先闪躲了视线。千穗眉目微敛:
“对不起。”
“……你应该没有做什么需要道歉的事?”
“我话太多了。”她难过地说,“好吧,其实我我不应该说这些话的,我知道的,portmafia有一半人的经历拉出来都比我惨,但是他们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不能因为他们比我更难过所以我的难过就不是难过了!——哦,我好像又说太多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他突然笑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都过去了不是么?”
“嗯!”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困倦得睁不开。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秒,中原中也想带她回家,但又怕惹了她的美梦。
但一个人在这里睡觉实在不太安全。
善良的中也先生叹了口气,花了好久才学会轻柔地抱起她,迎着月色,快步往前走。
他好像说了什么话。
具体说了什么,次日的中原中也已经忘记了。他像平常一样走进portmafia,然后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在portmafia的威望又增加了吗??
中原中也不解,但他也不好意思问出口。他只记得昨晚千穗说的那句“你不知道他们都在传什么……”,他现在得去解释一下了。
不然,在组织里传出这种话,实在不太好听。
此刻,昨晚一起熬夜的组织成员,正围在一起聊天。
“所以昨晚那件事……真的是我们想的那样吗?”
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大家都有点冷静下来了。
“虽然我们现在都觉得要叫望月夫人了……但是其实,我感觉,可能就只是碰巧吧,”他说,“因为平常真的一点迹象也没有,很难让人相信啊。”
“是啊,”有个人说,“可能只是声音像?而且望月那时候也说中也先生不在她身边啊。”
“我倒是觉得他们关系不一般……”
立原道造冷哼一声,对他们的变卦一言不发。
接着,就在下一秒,中原中也打开了门。
“——啊,”中原中也有点诧异人怎么这么多,“人都到齐了?”
“既然这样,我有一件事要说。”
不管怎么样,得先把谣言澄清了再说。
“这几天关于我和望月的言论——”
他最近观察望月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啊,都引起别人误会了啊。他们一定觉得望月有异常才会被她这样观察吧。
“你们不要乱想,”他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根本不是卧底。
“她的身份——总之,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说完,他就走了。
大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都沉默了。
一片寂静,笼罩了portmafia。
那些聚在一起讨论的人,包括立原道造,都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人不确信地开口:“我最近在学中文,这句话我有点不太懂了。”
“这个,算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17. chapter 17
樋口一叶到现在还记得,初见千穗时,她弯着腰在洗漱池前干呕,一双金眸死死地瞪着镜子。她好像说了些什么。
具体是什么话,樋口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想来,刚执行完任务的新人说的话无非就是“好害怕”“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没错。新人。
那时望月千穗刚完成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杀死一个叛徒。樋口一叶从别处听说她只花了半分钟解决,出来后直奔卫生间,在里头吐了个昏天黑地。
——看上去也没她想得那么干练嘛。
她眼前的样子简直算得上是憔悴,仿佛遭遇了什么巨大的磨折。杀人这件事似乎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毕竟是刚出社会的毕业生,而且还是没有异能力的那种。
一叶叹了口气。她来到对方身边,递过几张泛着柠檬味的湿巾纸,说道:
“这种日子还长得很。”
足足过了三秒,那个弯着腰的女人才直起身子。她先是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眼睛——堪称仇视地看着自己的眼睛——接着,再机械地转过头,接过湿巾,苍白的唇轻启:
“谢谢。”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算熟稔了。再加上二人年龄相仿,一些任务上合作愉快,慢慢也就成了关系最好的朋友。
——但是。
“你快告诉我!”樋口一叶摇着她的肩膀,“你和中也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可恶!你居然不告诉我!”
“因为我也不知道嘛……”千穗很无奈,“之前我不是说我找了个假男友应付相亲嘛?这事儿你记不记得。”
“记得。”
千穗看了看四周,凑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
樋口一叶震惊地跳了起来:“什么!你是说中也先生是病娇阴暗批,特意尾随你跟到你家,还因为吃醋把那个假男友打晕,只为了和你见家长!”
“……我原话不是这个吧!”
“都差不多啊!”一叶急了,“不是,平常怎么没发现中也先生那么阴湿呢?”
别说樋口一叶没想到了。
身为当事人的望月千穗也没有想到。
一叶悲伤地捂住耳朵:“没想到最后是你先追上了中也先生……为什么芥川先生……”
“八字还没一撇呢。”
话是这么说,她的唇角却是弯弯的。
樋口一叶很快就振作起来。她戳了戳好友的手肘,“那你对中也先生是什么感觉呢?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昨天中也先生特意准备了求——”
“求什么?”
樋口一叶闭上了嘴。
这种事情,还是要给当事人一个惊喜比较好!
一叶严肃地摇了摇头,一脸正经:“没什么!你不要转移话题了千穗!你到底什么时候和中也先生在一起!”
千穗眨了眨眼,很轻地笑了一下。
“我和你说一个秘密哦。”
“嗯?”
“其实我是那种——”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语气顿了顿。大片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洋洋洒洒的一片金色像是充满了希望。
樋口一叶头一次看见她眉眼这么柔和的样子。
“只要有人再直白一点,就会和他在一起的类型。”
***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我们的干部大人和往常一样埋头工作。
中原中也每天都有很多要处理的东西。他需要监察武器库,还要根据部下的实力给他们安排不同的工作。另外,还有许多突发事件。
比如说——
望月那件事。
虽然她的嫌疑已经排除,但她身上绝对还有别的谜团——比如说异能力。一个拥有魅力buff的人不可能连自己的家人都攻略不了,那她的异能力到底是什么呢?
异能力啊……
在想起她的时候,他深邃的冰蓝色的眼中似乎能倒映出她金色的眼眸。他想起最近自己的异常,想起他答应对方告白又对她魂牵梦萦的模样,接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另一个画面。
是那天晚上。
他带着她喝酒的晚上。
在千穗趴在桌上,眼神晕乎乎的泛着睡意的时候,记忆里的他抱起了女人过分瘦削的腰肢,触碰到她的肌肤在那一刻变得异常滚烫。
然后,他低声说道:
“……之前的乌龙,我很抱歉。”
“如果你母亲那边需要圆谎的话——”
他迟疑片刻,望着对方睡意朦胧的眼眸,最终还是开口:
“我可以,继续当你的男朋友。”
……
那一晚的记忆重新泛上心头。中原中也只觉得身体有块地方跳动得厉害。
这些悸动的感觉遍布全身,中原中也强迫自己不再思考,强行将理智拉了回来。
还记得,立原当时说过——
在望月千穗头一次执行任务时,她所解决的那个叛徒疑似是自杀的。可奇怪的是,当时没有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就连望月也没有汇报那个人的真实死因。
她所提交的报告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任务已完成。
她身边的人也对此一无所知。只说她在完成任务以后,独自在卫生间呕吐了很久,非常符合大家对mafia新人的刻板印象。
……
所以,这都说明,她的能力和魅力无关吧。
那他的这些体感,这些魂牵梦绕,也不是因为她的异能力。
而是因为——
他真的喜欢上了她。
就在中原中也冥思苦想的时候,立原道造进来了。
事实上,他已经进来很久了。
“……那个,中也先生?”他有点不太好意思打扰这名忙碌的大人。
中也先生最近肯定很忙吧。
唉。
portmafia本身就有不少工作,中原中也最近还忙着谈恋爱,昨天还去见了家长……他一定忙得没时间吃饭了吧。
作为属下,他还是要好好体谅上司一下的。
中原中也没看出他眼里的心疼,只是假装看着手头的文件,将脑海里的事情丢掉,漫不经心地开口:
“是立原啊。怎么了?”
立原道造立刻从身后拿出一张相片,严肃道:“中也先生,您先前让我调查的事,有结果了!”
中原中也大喜过望:“是望月那件事么?”
太好了,她的异能力终于揭秘了吗。
立原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喜悦。
他递出相片的手顿了顿,神色也染了些尴尬。
怎么办……要是跟中也先生说不是望月的事,他会不会很失望啊?
可恶啊!为什么他不能马上调查出望月的事情呢!他也太没用了!——不不不,关键是中也先生吧!为什么他第一反应就是望月的事情啊!
果然……
中也先生对她很不一般啊。
被立原默默编排着的中原中也并没有他想象的失望。事实上,他也做好了没什么线索的准备。他看着照片那个黑发黑眸的男人,眯起了眼。
是这个人啊。
中原中也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那天,被他审问过,本已死在portmafia,却在数天后堂堂正正出现在横滨街道的男人。
“中也先生,我们的人发现……”立原道造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口吻非常的迟疑,“五天后,他可能会参加一场私人聚会。”
中也低着头处理文件,偶然抬起头,随口道:“能混进去么?”
立原道造又顿了一下:“……是能的。”
“既然这样,那你五天后和我一起去吧。”
“那可使不得!”他一激灵。
“?”
立原道造满脸挣扎。
其实,经过他的调查,这个私人聚会……性质非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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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
一堆年龄不大的男男女女混迹在一起,做一些在晋江不能过审的事情。总而言之,如果让他和中也先生一起去的话——就算只是假的——他也是要做不少心理准备的!
虽然刚进portmafia的时候他答应过要付出身心,但他没答应要献出身体啊!
立原道造正想小声解释着这个聚会的性质,办公室里闹钟却响了。中原中也立刻起身,说着“你要是有别的任务,就找别的人顶替”,须臾间转身离开。
……等等!
中也先生!
你让他上哪找这个——
不对。
立原道造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人选。
既然中也先生和望月千穗关系都那么不一般了,一起出个任务是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中也先生要是和别的人出这个任务,望月吃醋了怎么办!
而且,平常中也先生的工作那么忙,他们肯定没时间约会。
但假如他们两个一起去出了这个任务,肯定和约会没什么区别啊!任务要是完成得早点,两个人还能一起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这么一想,立原道造就分外满意地找到了望月千穗,口吻得意道:“望月!我有一个绝妙的点子!”
樋口一叶恰好在旁边,抢先开口:“怎么了?中也先生又怎么了?”
“……”
这句话使得在场的人都有点尴尬,尤其是望月千穗。她一向是一个脸皮薄的人,平常只是表面上装着不在意,但其实一有关于她和中也对传言,她就会第一个钻进洞里去。
所以,那天晚上她对中原中也说话的时候才会有些失态。
立原道造却不觉得尴尬。
他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后脑勺,爽朗一笑,“望月!你五天后去和中也先生出任务吧!”
“……”
望月千穗豆豆眼,“这就是你说的绝妙的点子?绝妙在哪?”
立原道造不说话,他眨了眨眼,“你不会后悔的!”
***
中原中也不知道和他出任务的人是谁。
这句话虽然很荒谬,但这确实是事实。
他操心的事情一向很多,一时间顾不上其中一个任务更不是没可能的事——更别说找人的事情已经全权交给立原道造了。
所以,中也也没有想到最后陪他出任务的人是——
“中原先生,”望月千穗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手上挎着的提包像是要出门逛街,“抱歉……我来晚了。”
“你怎么——”
“杀人流血的时候,黑色会不那么显眼。”
所以她才穿得黑衣服。
中也沉默了一下,“你知道这次是什么任务吗?”穿裙子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
千穗很诧异,“不是在朋友之间的情侣聚会里假扮爱侣吗?我还特地带了我相亲时候的包。”
“……你只知道这个吗?你不知道别的情况吗?立原没有告诉你吗?”
等等。这些话不会要让他来说吧!他怎么好意思说啊!立原!你都做了什么事!
千穗陷入了沉思。
看着望月低眉不语的样子,中原中也才松了一口气。估计她是知道这次任务的,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说所以才在言语里粉饰了一下。
谁料千穗在下一秒抬起头,分外严肃地说:“难道这次朋友聚会另有玄机?其实……我们要在之后灭口所有人?——那我回去换身更好活动一点的衣服。”
“……望月。”
“诶?”
千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沉默。
上司头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艰涩的目光。望月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对任务仅仅一知半解。
“其实,”
中原中也握着方向盘,看着时钟上逼近的时间,最后难以启齿道:
“我们要去的,是一个……”
18. chapter 18
银趴。
真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望月千穗和中原中也站在那栋别墅前面,两人对视一眼,满眼挣扎,最后还是强装镇静地走了进去。
荒郊野外,藏在烂漫花丛中的别墅,以及——时不时吹来的凛冽寒风。这些配置比起他们想的乱糟糟的场景,更像是某部模糊到失真的恐怖片。
也许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也说不定。
在中原中也的劝说下,千穗默默跑回去换了一条裤子。似乎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也成了这场聚会中最晚来的人。方圆几里貌似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过了不久,他们走到别墅前正欲进去,里头却走出来一个人。
“你们好,看一下邀请函哦,”里面的姐姐笑着打量他们,姿态放松地勾了勾手,“最近查的严,你们知道的。”
千穗点点头,打开她带来的包,仔细翻找着——就在这时,里头的姐姐突然伸手想捏她的脸,中原中也下意识拉过千穗的手腕,黑色的包掉在地上,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姐姐也不恼,只笑着说“这么紧张做什么?”。她低下身,在地上捡起那张红艳艳的邀请函。随便扫了一眼,便放两人进去了。
只不过——
“这个人……”女人低着头,扫过一眼钱包夹层中的男性一寸照。
中原中也也低头看去。
这个人,他竟也认得。
这不就是望月那个……有点病娇的跟踪狂相亲对象吗?
当时,在咖啡店相亲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持凶器站了起来,非要攻击不肯答应告白的望月千穗。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然认识他?!
千穗眨了眨眼,声音放柔,“您认识他?”
姐姐摆了摆手,“叫‘您’也太客气了。叫我丽子就好啦。”
“这个人……好像是有点眼熟?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吧,”丽子扫了眼两人,目光又停留在那个相亲对象的一寸照上,“他每次聚会都会来哦,不过,这次倒是没来了。”
千穗松了口气。
她还没有做好在银趴遇到相亲对象的准备呢!
拎着这只包到聚会也是机缘巧合。当时,母亲给了她一叠相亲对象的个人资料,一寸照就贴在资料上头。
想来,资料被她扔了,一寸照却因为粘度不够落在了包里。
能在这次任务里获得他的信息实属意外之喜。不过,既然是任务,将心思放在旁枝末节上实在是不应该。千穗又笑着开口问道:
“这样么——丽子,你知道另一个人吗?一个叫田下的人,黑发黑眸,似乎喜欢戴针织帽?”
丽子想了想,“黑发黑眸的人多了去了,戴针织帽的倒是只有一个。我不知道他叫田下,但知道他叫小太郎。”
“不过,小太郎这次也没有来呢。”她俏皮道,“你们两个新人,怎么知道他们的事?难道,你也听说了他们上一次聚会里吵架的事?”
“……吵架?”
“是哦,”丽子说,“当时传来一声惨叫,我们还以为他们在玩新花样呢。后来开始喊‘救命’了,我们才赶过去。”
“结果发现,”
她蹙着眉:“这两个人,还真是在拿刀互殴呢。虽然小太郎受伤更多就是了。”
中也突然开口:“上次聚会是什么时候?”
“一个半月前?”
丽子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好啦,不相干的话说了那么多。快进去玩吧。”
快进去玩吧。
门在这时候敞开来。千穗刚闻到一股香粉的味道,就被中也捂住了唇,“小心点。”
她开始秉着呼吸。
要是堂而皇之地戴着口罩进来,就太过显眼了。千穗心里乱糟糟的,很久以前被丢在脑外的事和当下的任务交织在一起,再加上时不时扑面而来的香粉味,惹得她心思往外跑。
那个和她相亲的人……是叫中岛庆人吧?据丽子所说,他会出席每一次聚会,包括田下小太郎也是。
田下小太郎这次没来的原因她倒是知道——要么是他本人已经死在portmafia,要么是他隐藏自己死去的事实,不想出席屡次参与的活动落下把柄。
“……望月。”
千穗顺着声源望去,发现一处略有斑驳的锈色血迹。不,说是一处还是不太恰当。这墙角有不少血迹留存着,像是有人在这儿殴打过。
殴打!
那不就是他们两人……
中也低声道:“看来,这就是他们闹出矛盾的地方了。”
两人不再说话,默契地朝不同方向搜寻着。千穗发现其他屋子都有打扫过的痕迹,唯独这个房间落满了灰尘。
不过——
眼前立着一张衣柜,外身虽算不上一尘不染,但也有打扫过的印记。
望月千穗打开柜门,正想在里头找些东西,门口却传来了一道道声音。
“这就是他们互殴的地方?我们来这里干嘛?”
“门怎么锁了……”
“我有带钥匙哦!”
……
他们要进来了?
这次探查算是在这里到此为止了。
中原中也把整个地方都看了一遍,都找不到可以躲的地方。最后,在开锁声逼近的时候,他咬咬牙,和千穗挤进了同一个衣柜。
这里很大,但也极窄。长到能装下一个人,窄到两个人在里面只好贴着肌肤。衣柜外的声音断断续续,衣柜内两人一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真的诶,里面有血!”
“你看起来也没那么害怕嘛,”一道略带抱怨的男声响起,“这个房间真是……好多灰尘,怎么没人打扫啊。”
“因为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没让阿姨进这个房间了吧。”女声转而兴冲冲地说道,“你快告诉我嘛,小庆和小太郎为什么会打起来?”
“哦——你凑近点我就告诉你。”
千穗紧张了。
她屏住呼吸,中也看见她眼眸微敛,身子忍不住往前微倾。
然后——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是玩艾斯爱慕嘛,”女生嗤笑道,“你还真以为我是笨蛋么?”
千穗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什么艾斯爱慕啊……
这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本来和上司待在一起就很不自在,听到这种话题更是让人尴尬。她完全能感受到中原中也那边传来的沉默。
而且……
他们靠得太近了。
胳膊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手背也若有若无地触碰几分。
“好啦,我说实话。”
“小太郎那家伙之前也找上我了,”男生说,“他说他能看到平行世界,要我给他钱让他看呢!”
“平行世界?哈哈哈哈,他是想骗你的钱?”
“谁知道呢。”
衣柜里,他们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庆信了呗,付了一大笔钱,让他看自己平行时空的姻缘。”
“然后啊——”对方拖长了声音,“小太郎说平行世界的阿庆死在了相亲对象手上,还很大声地嘲笑他呢。”
“你也知道阿庆那个暴脾气,”男人叹了口气,“他那么暴一个人,忍不了了,提着刀就往小太郎身上砍呢。”
外面的话清晰地传入了他们耳中。
相亲对象……
按照这个道理,也许中岛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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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相信了这件事,所以才想在这个世界为平行时空的自己报仇,反杀自己的相亲对象?
但是,一般人不都应该把这些当做笑谈吗?怎么会有人真的相信呢?
他的情绪是完全被平行时空的自己影响了吗?
而且——
为什么,外面那个男人会这么清楚地知道两人谈话的内容呢?
“……因为,当时我就在这个房间哦!我藏得很好,没一个人发现。”他嬉嬉笑笑地说着,“我只是想看小太郎是怎么骗人的,没想到撞到了这么有趣的场景。”
“跟我来吧,”他说,“我带你看看。”
等等!
……藏得很好?!
两人猛得转过头,相视一眼,各自脑海里都划过一道念头:
错不了……
他当时就是藏在这个衣柜!!!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着他们要把衣柜打开,千穗深吸一口气,解开衬衫前的几颗扣子,在衣柜被打开的前一刻勾住上司的脖子,用力往下一摁。
……
好软。
中原中也愣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上就已经传来冰冷的触感,整张脸埋在未曾预料到的一片温热。女人死死摁着他脖子不肯放开,柔软的赭色发丝顺着她的手自然垂下。有点痒。
“哗。”
柜子,被拉开了。
那对男女打开门,就看见一个赭发男人埋在女人胸前。她散落的丸子头披在肩前,衣衫不整地倚靠在内壁上,一只手还勾着男人的脖颈。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两人一眼,顺便揉了揉上司的脑袋。
蓬松、清爽。最重要的是,软软的。
这种顺上司脑袋的机会可不多见。她明显感觉身下人的动作僵硬了不少,就连外面那两个人也愣住了。
“……你们这是?”
男声磕磕绊绊的,似乎没想到里面有人。
千穗挑了挑眉,“这种派对,这样不是很常见么?”
……说得也是。
中原中也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头,紧紧蹙着眉,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外面的男生也是有点尴尬,张了张口,随口一道:“我看这哥们不是很开心啊!”
哪有人在这种派对那么凶神恶煞的。
其实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在本就有鬼的两人眼里,这种随口一提简直和质疑没什么区别。
千穗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到中也身上,薄唇轻启道:
“你不开心吗?”
“……哈?”
中也不自在地往后退一步。但因为空间狭窄,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往后一撞,神色更是因为痛感显得不大好看。
千穗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心脏却紧张得跳个不停。
耳边还在传来男人质疑的话语。
“你们在这里也太奇怪了吧,”明明自己也是突然来这里的,却还言之凿凿地说着别人,“之前这儿可是快出了人命的,你们在这也玩的下去呀。”
“哥们儿你别退了,再往后退衣柜先倒了。”
“诶,我看你们还是生面孔啊。新来的?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好吵。
好吵!
这算是被发现了吗?啊啊啊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任务就算失败了吗?任务失败的话,是不是连工资也拿不到了?
“望月你……”
中原中也眼睁睁看着对方逼紧,蓝眸中迸发出些许惊恐。
他的话最后没有说完。
因为。
眼前的属下,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蹭过他的脸颊,吻了上去。
19. chapter 19
12月1日,这个特殊的日子正式为横滨那场湿冷早冬拉开序幕。秋叶还未完全干枯败落,一些常绿的叶子仍旧呈现出柔软的质感,随手拈一片青叶,叶瓣兴许缀着几颗露珠。
这样的叶瓣,印在肌肤上是什么感觉呢?
——中也想,他现在应该知道了。
鼻尖掠过他的脸颊,唇瓣先是点在他的唇角,再是轻轻蹭过唇瓣。她好像也很紧张,靠近的样子像是小孩在咬棉花糖,小心翼翼的。
只有那么一瞬。
明明只有那么一瞬,明明时间只不过那短暂的瞬间,他却好久好久都溺在那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中。直到倾着身子吻他的人右手穿过他的胁间隙,手掌撑着抵住内壁,手腕若有若无触及他的腰身,中原中也才意识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被自己的属下强吻了。
……
完了。
他现在,应该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比较好?
不知不觉间,冰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愕然,被阴影笼着的耳垂泛着浅红,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可怕。
可情况特殊,他没办法抗拒。
望月千穗似乎没有注意到上司的惊愕。柜门大开,光亮将里头的景象暴露无遗,也让外头那对男女的目瞪口呆映得格外清晰。
他们张了张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半晌才沉默地说:“那个……你们……”
你们也没必要在别人面前这样子吧!
千穗瞥了他们一眼,冷淡道:
“凶杀现场,封闭空间——”
“不是更有意思吗?”
……哇。
她这套理论实在很有道理,直直把所有人都说服了。那对男女相视一眼,皆有些尴尬。
那名女孩子倒是很快就反应来了,笑吟吟地说:“姐姐你可要小心点,这种地方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她嘻嘻笑着,“说不定,有幽灵出没哦!”
男人打了个寒噤,“啊?假的吧,怎么可能真的有……”
“怎么会是假的呢!”女孩打了他一下,“阿俊你不也知道?来别墅打扫的阿姨可是说过,这里晚上……有进食的声音哦。”
“那肯定是猫啦!”被称为阿俊的男人倒是奇怪,害怕幽灵却不害怕凶杀现场,“而且而且,我当时躲在衣柜里也有听到猫的声音!”
他扫过墙角斑驳的数处血迹,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口白牙对着千穗笑道:
“小姐姐,那个人看着不乐意呀。要不我们几个一起玩?”
千穗微微抬眼,拒绝的话含在咽喉正要开口,肩上却骤然压上轻薄的触感。
她偏过头,发现那名刚与她举止亲昵的男人冷着一张脸,将外套盖过她的身子,挡住她衣衫凌乱的那部分,刚被她触及的唇瓣带着薄红,薄唇微启道:
“你刚才说,谁不乐意了?”
这时候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在他身上。中原中也挡在她身前,沉着声音,“别打扰我们。”
“——赶紧滚。”
眼前那对人愣着不说话,还是千穗率先反应过来,亲昵地搂过男人的胳膊,下颌倚靠在他的肩头,口吻含着歉意:
“抱歉抱歉,他就是这个性子啦。”
“就不一起玩了哦,”她说,“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请你们离开?”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怎么说也是外面这对人理亏——突然来这里打扰人家小情侣亲昵,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不说,还提出了奇奇怪怪的要求。虽说这里比较开放,但也不一定出不了只来凑凑热闹的小情侣呢?
阿俊从尴尬中回过神来,身旁的女友就笑了笑道:“那我们就先走咯——下回见。”
“走啦,阿俊。”
两人走后,空气再次陷入诡异的沉寂。这次调查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展开,又以更令人出乎意料的结局收尾。
眼下,他们知道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他们应该做的,就是调查望月千穗那个突然发狂的相亲对象,以及——
平行世界。
这件事真的如阿俊他们所说,是一场骗局吗?
也许不是。
经过这一闹腾,两人心里似乎都沉甸甸的装着事儿。再加上先前已经超出关系界限的亲密举动,二人更是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装作无事发生。
中原中也忍不住想:
他们现在,还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吗?
好像,不太是了。
还记得在车上的时候,望月千穗得知这次任务地点在银趴之后,曾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
“中原先生……”她口吻有些迟疑,“我们需要假戏真做吗?”
中原中也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那时,他沉默了一秒,经过仔细思忖,谨慎地说:“你放心。”
“没到必要的时候,不用。”
他当时只是模拟了一些非常特殊的情况——当然,他所说的假戏真做也只是口头上地承认情侣身份,并不是行动上要做全套啊!
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真的到了那么必要的时候。
而且没做好准备的那个人,居然是他!
中原中也下意识用指腹摩挲着下唇。方才柔软温热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薄红的唇瓣,他神色挣扎,内心认定自己一定要说些什么好,但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中也想了很多东西。
如果他说要对望月负责,是不是显得他太傲慢了?但如果他什么话也不说,是不是也不太尊重别人女孩子?
啊啊啊,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而且……望月应该是喜欢他的吧?应该是的吧?而他对望月,好像也——
也不反感。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望月千穗。
她正在玩手机。
在彻查过有问题的地方以后,他们就翻窗出了别墅——毕竟,没有哪对纯洁的上下属会愿意长久待在那种地方——中原中也在车上有意无意地偷瞄着旁边的人,对方也似乎未感受到任何异样,一直盯着手机不抬起头。
中原中也盯着前方,转着方向盘,情绪翻涌着不说话。
但他心想,一定要说点什么才行。
一定!
没错,就提刚刚那件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必须要做个了结,不可以再这样纠缠不清下去了。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一定要说个明白!
他鼓起勇气,沉着声音开口:“望月。”
他装严肃实在是很有一套,几乎没有人发现他的声音有些不自在。
被提到以后,望月千穗立刻抬起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中原中也这才发现她的手机屏幕一直是黑着的,从未亮起过。
她一直是在假装玩手机吗?
还是说,她也不好意思和他再有所接近吗?
“刚刚……”
“刚刚?”
女人偏过头,与他直勾勾地对上视线。中原中也在对视的那一秒握紧了方向盘,冰蓝色的眼眸生出些许犹疑,
“刚刚……呃,哈哈哈,刚刚我忘记问了,你等一下要去哪里?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过去吧。”
……
啊啊啊!他都说了什么啊!
可恶!他明明是要说那时候的事情的,为什么嘴巴自己动了说起别的事情了!可恶!
而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望月千穗看他的表情有点不善呢?
为什么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呢?……果然车上不是说话的时机吧!也许,他应该再找个更适合说话的地方才对?
望月千穗盯了他两秒,才开口道:“我要回家。”
“……好。”
中原中也默默调头送她回家。
……
还是没有说出来。
可恶。
他一边懊恼地开着车,一边又偷偷想着这几天的事。想到她和自己告白,想到他们一起见家长,又想到今天的吻。
如果他和她摊开来讲,又是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坐在副驾驶的女人垂着眼,似乎在休息。她对手机似乎已经无声震动了很久,但在扫了一眼以后,一直没有接通。
中原中也决心再努力一遍。
“望月……”
“怎么了吗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紧紧握着方向盘,“刚刚,我……”
“您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中原中也又转了个弯说,“刚刚我看到你手机屏幕亮了,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了吗?是重要的电话就接吧。”
好吧。他已经很努力了。
“……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千穗说,“我结束工作以后,再打回去就好了。”
“没事,”中原中也说,“现在接也好。”
“……好的。”
半晌,千穗才接电话道:“……我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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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工作。”
中间大约还聊了一些家常,但不多,只不过是寥寥几句。这些话语加起来也许三十秒也不到。
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话题就已经趋于结束了。
“这样啊,那你在家里好好吃哦。”这句话被她说得很平淡,像是说过许多次了一样。
中原中也听出来她是在和母亲通话,立刻降低存在感装不存在。
这场通话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车座旁很快就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中原中也下意识偏过头看她,却发现千穗正对着马路对面的人发呆。
他很少见到她这种样子。
不管做什么事,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似乎都是从容的模样。这样的状态就好像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一样。
可此刻,手机从她耳边顺着手臂滑落,眼眸望着马路边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久久移不开。
她的母亲,她的姐姐。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不,并不算陌生。
中原中也见过他。
“……爸爸。”
是她的,父亲。
中原中也心想。
他只在立原道造给的资料里,看到望月父亲的样子。
那个男人在家中是隐形的角色。大概在望月小学的时候,他和她母亲签署了离婚协议。
可没有人想到,这样一对早就离婚的父母,会在数年以后领着女儿再次走在明媚的街头,仿佛过去龃龉从未生过一样。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笑了一下。
偌大的城市,不小心在路上看见自己的家人实在是一种别样的经历,更不要说是声称在家吃饭的家人了。望月千穗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吃饭也要瞒着她,甚至要偷偷打个电话过来问她的行踪。
好荒谬。
可她最后还是没有展露出半分思绪。中原中也看见她无言捡起了手机,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继续望向别的地方。
可她的手分明有些颤抖。
……
踩油门,转动方向盘,整个车头呈现出突然转弯的姿态。刺耳的摩擦声音在耳畔响起,中原中也却没有在意分毫。
“……中原先生?”
车子行驶得过快,千穗下意识闭着眼睛,身子禁不住往后仰。
这家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开那么快?
等到她睁开眼,对上那个人钴蓝色的眼眸,才发现他所行径的路线已经和她家,甚至和portmafia都没什么关系了。
“之后有时间么?”
“嗯……有的。”
她愣了几秒才回答。
过不了多久,那位突然改变方向的上司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道:“那就陪我去个地方。”
“——千穗。”
***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不,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也许先前,他对自己的想法还存着疑惑。中原中也顾虑的东西太多了:他的过去,望月的异能力,彼此对对方的看法。
但在看到那位秘书小姐望着车窗,红了眼睛的样子时,他突然什么也不想管了。
脑海里似乎传来一阵小动物的声音?那是被潜意识所封锁的他的内心。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她那么难过了。
不想再为过去的那些顾虑摇摆不定。既然对方女孩子已经那么主动了,那他也要再主动一点不是吗?一直那些没用的考虑设为防线,只会失去一些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
中原中也不再去想。
他点了一瓶上好的红酒,放在女人眼前。
“如果实在难受的话——”
他说,“可能喝酒会好一点?”
千穗犹豫了一会儿,先是向上司投去不解的视线,而后又乖巧地一饮而尽。
中原中也突然觉得喉咙发痒。
有什么地方很痒。脑海里有一种声音在叫嚣着,各种画面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接着,这样的冲动直直抵住咽喉,
“千穗。”
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说:
“别摆出那副样子。”
“……啊?”
有着赭发蓝眸的上司再次重复了一遍,“别摆出那副样子。”
不要再伤心了。
不要再看那些没有在看你的人了。
那些含在眼眶里的泪水……
“一点也,不适合你。”
20. chapter 20
不知不觉间,昏黄的夜色就已在天边蔓延。早冬的夜总是来得很早,早到让人意想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如在梦中。
本该分道扬镳的上司突然把自己带去酒吧,将她伪装的那一层面具看破,而且还说了那样意味不明的话。
“别摆出那副样子。”
他深蓝色的眼倒映在酒中,“一点也不适合你。”
天边是昏暗的,酒吧里也是。他们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任由黑暗笼罩着。可是舞台上亮堂堂的灯光总会若有若无地照进来,让他们能看清一些东西。
过了很久,千穗才低声道:
“为什么。”
对方说了这样的话,她也许应该强颜欢笑一下吧?可她根本笑不出来,唇角敛着,整个人像是沉浸在黑夜之中。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抬眸,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神色看着他,“叫别人过来喝酒的人,自己总是不喝呢。”
他坐在她的身边,靠得没有很近,却也没有很远。他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也没有喝酒,就好像带她过来只是纯粹为了散散心而已。
中也很无奈,“如果我也喝酒了,谁带你回家啊。”
千穗像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一直没有说话。事实上她很少有主动开口的时刻,除非她有特别想说的话。
就像现在,她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开口,咽喉却像被自尊心堵住了一般。
可是看着对面那个人的眼睛,她却止不住地生出些许期待。
也许他是喜欢的,对吗?
如果他对她没有好感的话,应该也不会在各种时候跟在她身后,不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带她出来喝酒,也不会说这种暧昧不明的话?
——也不会叫她千穗。
“中原君,”中原中也先是看见她盯着自己的手,再是将视线移到他的喉结,最后是他此刻一定显得紧张的眼睛,“如果我一直难过的话,你会一直来带我喝酒吗。”
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太过于清晰的口齿像是小孩子在咬生菜一样,脆生生的。又像小学生头一次学写方块字,每个笔画都划得很认真。
接着是她的眼睛。
让人几乎要晕眩在其中的,金色的眼睛。
“我会的,”他不受控制地说。
又开始了,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嚷着。这种叫声简直比她的吐字还要奇怪。一直催着他把一些隐秘的心绪宣之于口,告诉她他很喜欢她,他不想让她受伤。
“那你会一直带我回家吗?”
视线交接,灯光在头顶突然亮得刺眼。
“……如果我说,我会,”中原中也压抑着思绪,假装镇静地说,“你愿意吗?”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永远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带她去喝酒,带她回家。
她会愿意吗?
千穗不知道。
她说不清楚这种情感是不是愿意。她只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少见地悸动了。面对着这个人,她既想要紧贴着又想要远离,害怕他靠得太近又怕他离得太远,整个人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思绪。
中也突然有点害怕了,他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腕,反应过来后又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口吻磕磕绊绊的,“那个……我没有逼你的意思……我就是……呃,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
看着对方无措的样子,千穗突然笑了,起了些逗弄的心思,义正言辞道:
“中原先生,你知道一个成年男性大晚上带女性喝酒,但是自己不喝,还说要带她回家……是什么意思吗?”
中也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不是这种——”
“你别急嘛,”她眼里似乎还酿着酒意,眼眸弯弯的直视着他,语气活泼中又带着些许认真,“如果我说,就算是这种关系,我也会同意呢?”
……
这个,应该算明示了吧?
男人收缩着的瞳孔蕴着讶异,两侧耳垂和整个颈部都立刻泛起了红晕,“我没有这么想过……而且你在酒吧里说这些话是算什么?要是有心之人……”
她认真地看着他,“可我说的是认真的。”
“我的人生宗旨是及时行乐,”男人听见她一字一顿说,“只要我这一刻愿意,就算未来再怎么后悔我也无所谓。啊,不过我还要再确认一点——”
“中也先生会因为私事牵绊工作么?比如说因为自己的原因突然把我裁掉?”
“……我不会。”
“那就够啦!”她的语气变得很俏皮,“人生一直都很空幻,我们还是mafia,不要说明天,也许我们连下一秒都没有了。”
“所以,就算只是这一个晚上,只是这一个小时,或者只有这一秒,”她紧紧地看着他,“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就算他是坏人,是骗子。
她也愿意为了短暂的瞬间奉献。
这种想法简直蠢到离谱,可她确实是这样想的。或者说,她明明已经自知愚蠢地把这些可笑的想法压下去,却有一个人强行勾起了她的想法。
夜晚。酒精。孤男寡女。
心脏噗通噗通地在跳动——这种已经烂掉牙的形容居然在他身上完美显现。脑海里那股不知名的声音再次喧嚷着些什么,细细碎碎的,他听不清是什么,但总觉得是蛊惑。
不。
他突然想到,这样的声音他以前听过很多次。
到底是什么声音……
“——不会的,”他翕动着双唇,“不会只有这一秒的。”
有一个声音让他牵着她的手。他这么做了。
到底是什么声音……
她没有回话,只是很安静地看着他。
“如果,我不是什么好人呢?”脑海里两股声音缠斗着,中原中也下意识想要牵住她指节攥到泛青的手,却又不敛着眸收回动作,“这样很容易受伤吧?”
“我已经习惯了,”她说,“没有什么事情到最后是不受伤的,所以,只要我开心,我就愿意在现在躺进火海。”
她很难过。
她一定很难过。
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她很难过,她被伤害了很多次,要安慰她,要握住她的手……
到底是谁的声音……
“可我不想让你进火海,”中原中也说,“不想让你进火海,也不想只有一秒钟、几个小时,又或者一个晚上。”
“我没有想把你灌醉然后做什么事……我只是,我只是,”他不受控制地说,“千穗……不,我可以叫你千穗吗?”
已经有点结巴了。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劲。造成这样的原因有很多,也许是他大脑里层出不穷的那道像小动物一样的乱叫,也许是他在第一个喜欢的人面前有些羞怯,又也许是他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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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爱眼前这个人爱到吞吞吐吐词不达意……
他听见自己说:“我只是……”
“喜欢你。”
说出来了。
终于说出来了。
心里像一块石头落在了地上,安安稳稳的——不,完全不是。
那道声音变成了尖叫。凄厉的尖叫。它叫嚣着想要更多,不只是牵住她的手,不只是一个晚上,是向命运女神祈求的直到世界毁灭,他都想要在任何时候擦干她的泪。
……
好疼。
好吵……到底谁在说话……
“穗穗,千穗,我喜欢你,”他很用力地牵住她的手,一切理智都好像被抛之脑后,“别哭了……就算银时他们回到那个世界……我还在你旁边……”
好疼。
手腕被抓得好紧。
完全挣脱不开。
千穗想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的蛮力纠缠着。明明是被人拽着说“好喜欢你”,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
谁是银时?什么叫做回到那个世界?为什么她根本就听不懂……
“放开我!”她有点害怕了,“你到底怎么了?”
好吵。
到底是谁的声音。
“千穗,”他说,“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他想到了很多事。
很多他根本没有经历过,但又似乎刻骨铭心的事。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道声音开始响起的?
——是审问的时候?
审问,田下小太郎的时候?
“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那时候他听见了什么?
“别伤心了,我会陪你的。”
在田下小太郎遍体鳞伤架在处刑架上,被他质问为什么会出现在武器库的时候,他听见了什么声音?
就是这道声音一直扰乱他,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着,让他的身体和心灵都为一个人无端颤栗。
意识渐渐冷却间,他听见了一道声音。
“谁家的猫跑进来啦?”
“也不管管好!这种黑猫……”
手被放开了。
男人的手渐渐垂下,冰蓝眼眸中的热忱逐渐散去。他迷茫地看着眼前那个害怕到往后退去的女人——一个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是猫啊……
原来是猫。
在他审问田下小太郎的时候,在他在审讯室和田下小太郎单独相处的时候,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猫叫。
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在进食。
是猫啊……
女人似乎也发现了什么,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看不透的色彩。他看不懂这种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看见那个人自虐般攥着拳头,似乎要渗出血来。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审讯那一天开始说起。
不是望月的异能力,不是她在某一天征服了整个portmafia的人。
不是他对爱人的诉说与渴求,不是他濒临失控被压抑到窒息的爱意。
那是什么呢?
“……猫。”
原来,是猫啊……
可是……
他迷茫地抬起头,望着女人一言不发的样子,冰蓝色的眼眸充满了孩子般的困顿。
可是,在portmafia里……
怎么可能有猫呢?
21. chapter 21
12月1日,早冬,横滨一如从前没有下雪,野花小草在风中无所事事地摆动着,一切的一切都平庸得像是发生过数万遍。
可对望月千穗来说,这是不平凡的一天。
在她最伤心的时候,她喜欢的人带着她去喝酒,在最后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喜欢你”。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露出一双大海般蔚蓝的眼眸,拽着你的手真挚地说“爱你”,纵使你再讨厌他,也许也会有点动容吧。
更别说,你根本就不讨厌他。
可是——
“猫……是猫……”
方才悸动过的心顿时碎成一片片,在身体里尖锐地刺痛着她的内脏。就连她的眼睛——那双永远带着蛊惑晕眩意味的金色眼睛,在此刻都显得格外脆弱。
可这一瞬很快就结束了。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较讽刺的微笑——遇到这种情况,不管是谁都很难笑得出来的,更别提笑得好看了——可千穗已经习惯在这种时候笑了,她的唇角就像先前吻他的时候一样,微微抿起。
像是什么没发生。
果然不该有所期待的。
她就知道。
中原中也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他的身体和精神都仿佛四分五裂,叫嚣着一些他根本就听不清的东西。他难以思考。
接着,在一片混沌中,这名受困的上司看见他的属下微微一笑,牵着他的手,用那双似乎看透一切的金眸对他说道:
“中原先生——”
“你家的猫,会后空翻么?”
女人突然靠得离他很近,左眼底下那颗红痣比在灯光下还要晃眼。他听见自己用仅剩的理智说:“我没有养猫……”
她勾起唇角,语气有一种刻意的平稳:“既然这样,那我就带你看看那只猫吧。”
“看看那只——”
“把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的猫。”
***
一切的谜底指向最初。
他们回到了原点。
“说不定,这里有幽灵哦!像是在进食……”
“怎么可能,那一定是猫啦!当时是我躲在柜子里就听见猫的声音!”
……
猫。
在阿俊他们的对话里,这只猫曾出现过一次。
还有他们所调查的那只衣柜也格外奇怪——分明整个房间都没有清扫过,缘何那只衣柜里头却保持得一尘不染。
不对劲。
当时他们因为别人的插科打诨,不小心忽略了这一点。但现在——
她和中原中也站在灯光俱灭的银趴别墅前,成功找到了那个房间所对应的窗户,便找了临近的房间翻进去。
中原中也已经恢复了冷静。
大局在上,任务在前。他强行把先前的一切都压在心底,唯有紧蹙的眉眼透露出他的不爽——当然,他只是在为自己无端中了他人的异能力而感到愤怒。
他们极小心地逼近那个房间。
三步。
两步。
一步——
门内响起一股动静。
他们的心都提了一下。接着,从门中走出一个戴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黑发,黑眸,身后跟着一只黑色的猫。
他跪下,磕了一个头,一双眼滴溜转着,“大人!在下等您很久了!”
……
中原中也见过田下小太郎。
不如说,那个人的死就是他所见证的。
他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地跪下。他只会怒气冲冲的,用一双愤怒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所有人。
他什么也不说。
——又或者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而眼前的这个人,纵使和他长着同样一双脸,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人的身量看着极长,身材却格外瘦削。皮肤苍白,像是不曾见过光明。体态阴柔,毫无阳刚之气。
他开了灯,为两人备好凳子,口吻殷勤,“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大人,请让我为您解除异能力吧——等等?”
“您的异能力,怎么已经解除了?”
中原中也冷眼看着他,眼中的不耐烦仿佛要溢出来,“赶紧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一切。
从异能力开始。
从那只黑猫开始。
从他被审问那一天……不,应该从那个人和他长相一样的人闯入武器库开始说起。
那人讪讪笑了两声,“也是,也是,portmafia的干部大人自然有解除异能力的方法,是在下唐突了大人。”
“中原先生,您是否觉得最近格外想念一位女生?只要她在你身边待一秒——不,就算她不待在你身边,您也会忍不住去想——”
中原中也打断:“少废话!”
“好吧,好吧,”田下瞄了一眼望月的神色,发现她不耐烦地站在一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其实,您中了我们的异能力——”
“我和那位被你审问的男人,是兄弟关系。只不过,我是他失踪多年的哥哥。9月初我们才相识。”
“我能看见他人在平行世界的命运,他则能加重他人身上平行世界的特质——一听见小米的叫声,我们的异能力就能生效。”
他顺了顺身旁那只黑猫,从头到尾,怜爱不已。
“您在多个平行世界,都和这位女士有姻缘线牵着。你们实在是当之无愧的一双爱侣啊!”
望月率先黑了脸,“你不能捡点有用的说?”
“你为什么在这里等我们?既然想给中原先生解除异能力,为什么不能早点解除?又为什么,你的弟弟,会在那时擅闯portmafia的武器库?”
田下健叹了口气。
在中原中也阴沉的目光下,他顺着解释:“我们觉醒异能力,是在9月初。”
“当时,我们只想做些坑蒙拐骗的事情赚点烂钱。没想到,居然被一个意外的组织要挟,我的弟弟被逼着去了portmafia。”
“他让我们去看干部的秘密。”
“如您所见……我们什么也没看成,”他说,“我们被逼无奈,只说了您和这位女士身上有红鸾星绕。天地良心,我们只能看出这些!”
“失败以后,我弟弟死了,那个组织也不想绕过我们……我费尽心思逃了出来,实在没地方可去,才待在这小小的衣柜里。”
这么一说,倒也合理。
千穗冷哼一声,“那你下午去哪儿了?”
对方尴尬了。
“那个……这不是银趴吗,我怕看到什么尴尬的东西,就,就临时去了别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没有早点去给中原先生解除异能力——好吧,我承认这一点做得实在不周到。但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有大人的行踪呢!”
“再说了,大人现在应该只是特别喜欢你才对……你们既然平行世界有感情,在这个世界因为各种原因产生姻缘也是迟早的事。谁也没有损失,谁也没有伤害,我就没有急着去解除异能力了……”
千穗很生气。
她现在很恼火,整个身体都恼火得不了。她这算是被耍了吗?
谁都没有损失,谁都没有伤害?别开玩笑了,她可是实实在在受伤害了。
中原中也也很生气。
他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都这样投诚了,他总不能直接气头上给他打一顿吧?
在portmafia判断完此人话中真伪之后,他才好做下一步操作。
如果是假的,那自然是要让他受到应有代价的。
但如果是真的呢?
平行世界啊……
怎么想,都是让人心动的异能力呢。
“既然这样,我把你带回portmafia——你没意见吧?”
嘴上说着“你没意见吧?”这样有礼貌的话,语气却格外不客气。比起询问,这句话更像是威胁。
田下健自然没什么不愿意的。他迫不及待地跟着中原中也走了,走之前还用一双期待的眼睛说:
“portmafia有饭吃吗?”
“……有。”
“耶!”察觉到望月千穗不善的目光,他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失礼了,失礼了。”
***
好讨厌。
把别人的生活搞得一团乱,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混起了饭吃。
千穗一边看着正在大口吃饭的田下健,一边向他投去凶神恶煞的眼神。比起Mafia,她更像国中时期故意扮凶的小太妹。
好烦。
所以她和中原中也现在算什么关系呢?好不容易有所期待,结果居然落得这样的结局。而且什么叫做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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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他们红鸾星绕?好愚蠢的话,简直蠢得要死。
但是——
“田下,”她状若无意,“平行世界发生过的事,大概率都会发生吗?”
田下这才从一堆饭菜里探出头来,“哦,没有的!就像您和中原大人一样,也不是所有平行世界都在——”
“谁问你这个了!”她恼羞成怒,“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再提这个就别吃饭了。”
“对不起!”
……
好火大。
好委屈。
——主要是好委屈。
她的情绪好久没有这么浓过了,一时间身体各处都如针扎一样疼,尤其是头皮。又刺又麻,搅得她心里厌烦。
中原中也的心情也很复杂。
所以这些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的喜欢全是假的吗?这些天的情绪上头全都是受那个人的异能力影响?
……好像,也说得通。
而且。
在异能力解除以后,他确确实实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减弱了。
不过……
在酒吧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他的异能力被解除了?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望月千穗出来了。
这还是他们在得知真相之后第一次单独见面,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似乎当先前的事情压根不存在。
中原中也的心绪缠成一根根线团,乱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一看见她,他就想起白天她吻过自己的唇角,想起酒吧里他对她说“喜欢你”,又想起——
田下健说,这一切都是异能力。
他再一次迷茫了。
接着,他看见望月千穗打开门,走出去,又转过身从门缝里漏出一双金色的眼睛。
“……中原先生,”她笑着,一字一顿地说,“刚刚的事,我想了很久。”
中原中也攥着拳头,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听见那个人说:“虽然那是工作时间,但我还是做了很大牺牲的,毕竟是我的初吻。”
“这个,可以算另外的价钱么?”
眼圈红红的……她是哭过吗?
他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太逊了,为什么要因为这些突然状况让自己喜欢的人那么伤心。为什么他不能再主动一点呢,为什么不能让她别哭而不是在她哭之后去安慰她呢。
“千穗……”
他跟上去。
现在还不晚,他心里想。
夜如墨,灯微亮。偌大的建筑浸泡在永夜之中,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个从未睁开眼的人眼中的世界。
“别跟着我!”她突然加强语气,转而又冷冰冰地说,“干部大人,叫我千穗还是太亲昵了吧?又不是办公室恋情。”
她走了。
没有人跟上去。
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她停了一瞬。没有听到任何人跟上来的声音,身边除了深夜还在翻文件的同事的犯困声,什么也没有。
她冷笑,为自己的期待感到愚蠢。
……果然,没有跟上来吗。
手机铃声不断响着。等了一分钟对方都没有主动挂掉,望月千穗只好接起电话。
是个陌生来电。
没有人知道电话那头是谁。
她只以为是什么骚扰电话,听到对方开口以后却瞪大了眼睛,声音震惊到近乎破音,
“哈?我杀人了?”
她毫不客气地断了电话,嘟囔着现在的诈骗电话真是有够愚蠢的。
她不知道的是,对面并不是诈骗电话。
而她不知道的,还有一件事。
在portmafia,一个她之前所期待过的人一直站在那里。
中原中也怔在那里,不管怎么样都挪不开步子。
那双眼睛——金色的,充满着晕眩意味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在女人朝他“下命令”的时候,仿佛迸发出某种神秘的意味。
完全,动不了。
只要一生起跟过去的念头,脑袋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侵占了一样。他任由那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微弱的灯光映出她过分瘦削又过分孤独的背影。
可他没办法跟上去。
中原中也看着自己完全动不了的肢体,钴蓝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去。
他好像知道了……
她的异能力……原来是这个么?
22. chapter 22
望月由美有一个秘密。
她害怕自己的女儿,非常害怕。
她和丈夫的眼睛明明都是黑色的,为什么会生出有这样一双眼睛的孩子呢?那双金色的,仿佛能够把人看透的眼睛。每次转过头,看见小小的女儿站在身后,用那样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望月由美总有一种整个人都被摊开来的感觉。
像是,在阳光下曝露自己的内脏,干涩又痛苦。
她实在没办法喜欢上这样的眼睛,也没办法喜欢上拥有这样眼睛的女儿——也有可能这只是借口也说不定,毕竟,她原先在娘家,也只是个不被人重视的大女儿而已。
母亲总是忽略自己,把关爱都给了妹妹。
所以,有着这样经历的她,把偏爱都留给和自己一样的大女儿也不值得奇怪吧?
——只要尽量不让小千穗吃亏就好了。她这么想着。
可孩子总是很敏锐的。她总是默默地看着她,躲在背后,用什么都能看透的眼睛看着她的偏心,一言不发。
就像她以前一样。
望月由美在睡梦间陡然想起自己的过去。想起自己被抛弃被忽略的过去。在那一刻,她暗自下决心,想要在生活中勉强弥补一下更与自己相像的小女儿。
毫无疑问,失败了。
没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望月由美也是。
更别提,后来还出现了那样的事——
第一次察觉到她眼睛的异样,也许是在很早很早以前,但她已经忘记了具体在什么时候。但真正意识到,是在一个平静的,和其他时候别无二致的夜晚。
在一个丈夫不归家,只有母女三人相互依靠的夜晚。
小小的千穗发现她哭了,走到她身边,带着些讨好意味道:
“妈妈,很难过吗?”
她没有说话。
在娘家被忽略,在夫家也得不到安慰。她从小到大都是个很寂寞的人。
千穗看出了她的难过——望月由美认为,一个人只要有着这样一双眼睛,是很少有东西看不透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如果很难过的话,还是离婚比较好吧。”
那一天还发生了什么,望月由美已经忘记了。
她唯一所记得的,只有那双眼睛。
漩涡一般的,金色的眼睛。
不知不觉间,那双眼睛就指引着她把一切都摧毁了。第二天,等到她彻底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她已经和丈夫提了离婚。
她不用再难过了。
可是……
“这样……真的好吗?”
她是一个很软弱的人。她无比承认这一点。宁愿过上思念丈夫的以泪洗面的生活,她也没有勇气自己挑起生活的大梁。慢性病毒般的钝痛总比实打实的打击要容易忍受。
可是,她真的离婚了。
不是做梦,不是错觉。她真的听从了那双眼睛的命令,和丈夫离婚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她不想的……都是那双眼睛!都是那双眼睛!为什么偏偏长了这样的眼睛呢?
——“呐,由美,”多年以后,丈夫和她提起再婚,他开玩笑着说,“怎么千穗没有来吃饭啊?是不想和爸爸妈妈结婚吗?”
望月由美僵住了。
“我,我打个电话和她说,”她说,“不过千穗总是很忙啊,可能是在工作。”
她退到旁边去,低着声音和女儿打电话。
她原先是想全盘托出的。
只是说“我和你爸爸再婚了”“我想了想,还是喜欢你爸爸”这样的话而已,她是成年人了,应该能理解父母的苦衷吧?还是说实话吧。
……可是,完全说不出来。
为什么呢。
只要一想到那双眼睛,她就恐惧到没办法说实话。只要一想到那双眼睛,她就会想起女儿用童稚的口吻要求他们离婚,想起她一直把自己的偏心看在眼里,想起——
想起,那天的血。
是了。
那一天——
距离现在……
望月由美站在厨房里,看着长满了皱纹的手,沉默着不说话。
距离现在,已经有七年了吧。
***
“七年前那场家庭纠纷还真是一场闹剧呢,不,不如说世界上所有的家庭纠纷都是一场闹剧。”古美门律师如是说。
“……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啊先生?是发生什么了吗?”黛真知子很奇怪,“不过,七年前那场家庭纠纷,就是母亲拿刀捅了孩子那件事吗?”
“怎么会闹得这么大啊!要我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父母!也太不负责任了!”
“居然能从晨间剧女主角嘴里听到这种话,我倒是觉得很稀奇呢。”
“哈?什么晨间剧女主角的……那种父母真的太荒谬了!”
古美门研介和黛真知子都是同一所事务所的律师。不过,古美门是类似于事务所所长的存在。
他们和望月千穗是邻居关系。
黛小姐经常在夜晚碰见千穗,毕竟她们的工作都很忙。不过奇怪的是,即使她们曾交谈过多次(虽然都是礼貌寒暄),她也从未听千穗说起过自己的工作。
“说起来,先生,”黛真知子想起了那天的事,“您知道邻居家的望月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每天那么晚回来,工资又高又不和人提起,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黛真知子生气地用手指点他,“别老是人家女孩子恶意这么大!说不定只是单纯地工作忙而已!”
……不过,她好像确实看见望月小姐和一个男士举止亲昵……不不不,他们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而已!
“哈?”古美门研介使劲戳她脑门,一戳就是好几下,“你到底想哪里去了,最不正经的人其实是你吧,快把你的蠢驴脑袋放到马场给人踢一脚清醒点吧。”
“明明就是古美门律师你造谣别人女孩子做不正经工作的!”
“她做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你又造谣!”
两人吵吵闹闹的,却忽略了别墅中间突然多出的一个人。一道疲惫的声音骤然响起,平静得穿插在吵吵嚷嚷的争论中:
“确实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啦。”
“别造谣了古美——诶?!”黛真知子转过身,看见黑眼圈浓重的望月千穗,瞪着眼道,“望……望月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不正经工作什么的……”她捂住嘴,“难道那天的男人……”
“我就说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吧!”古美门研介得意地把刘海往旁边一拉,“真是的——等等!啊?那天的男人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以为你是□□,结果真的是那种不正经工作吗?!”
“诶诶诶诶?!□□!”
望月千穗忍无可忍,“那天的男人是我上司好吗,别再提他了!古美门律师,我们好好谈庭审的事!您会作为我的辩护律师吧?”
“当然了,你可是付过钱的,大小姐。”
“辩护律师?”黛真知子很奇怪,“望月小姐也遇到麻烦了吗?是什么麻烦?”
“作为你的辩护律师,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古美门研介眯着眼,“中岛庆人,是你杀的吗?”
空气,突然静下来了。
就在昨天晚上,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质问她“杀了中岛庆人”,并要对她提起诉讼。天知道千穗那时有多委屈。
她在portmafia都只是做文员工作!
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
她摇了摇头,“我没有。”
“好吧。那你在他死的时候,也就是12月1日的下午,你在做什么?”
“……我在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
千穗不说话。
古美门板着一张脸,“望月小姐,如果你想要重获自由的话最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我再问你一遍。案发当场,你和谁在一起?”
千穗低着头,麻木地说:“我和上司在一起。”
!
那可以让上司出席作证!
古美门满意点头,“地点?”
千穗又不说话了。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公然说出自己和上司在群趴别墅装情侣的经历的。
“望月小姐?”他皱眉,“辩护律师和委托人始终是站在同一条线的,我希望你知道。”
“只有充分的信任,才能让我们获得胜利。”
“在派对……”
“噢噢,公司庆功宴的派对?”
“不是。”
“那是什么?”
千穗神色涣散,“是,群趴……”
“噗!”古美门研介彻底兴奋了,“是什么感觉?多少个人?啊啊啊,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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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好玩吗?还能再加人吗?”
黛真知子站在后面,完全是世界幻灭的表情。
千穗也捂着脸,“别说了……只是去工作而已……法庭上应该不需要说这些吧?所以到底为什么他的死和我有关系?我跟他完全不认识吧!”
“可是,”古美门研介摊开了手,“人家刚好在日记里写了你名字,还说什么‘我死了和相亲对象离不开关系’的话。”
“不过,这些已经不再是你要考虑的了。”
“总而言之,我会让你上司出庭作证,然后……”
“——不行!!!!!”
“哈?你开什么玩笑,你这边的突破口可是只剩下一个上司了啊,别把自己的路走死了。”
“我不管,”望月千穗头一次这么气愤道,“反正,我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够了!就这样好了!”
这几天成堆的打击让她的精神格外萎靡,她实在有些心力交瘁。在听到古美门研介说要找中原中也作证后,她更是感觉全身的肌肤都痒得要命。
千穗一边用指甲掐着手腕,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像是实在忍受不了身体发散着的痒意了。
黛真知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先生……这样真的好吗?为什么望月小姐不肯让上司作证啊。”
“谁知道,又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古美门说。
反正,他只要打赢官司就好了。
至于上司的联系方式……
***
portmafia。
可恶。那家伙怎么没来啊……
虽然说昨天加班到了很晚,而且也经历了不少意外。可那家伙也不像是什么会临时翘班的人啊?
她到底去哪里了!!!
中原中也透彻地感觉到了“心烦意乱”的感觉。每个小时,他都会默默跑去外面巡逻一下,看看那个人到底来了没有。
昨晚的事情也泛上心头。
异能力什么的……果然很让人头疼啊。
老实说,田下健表示一切都只是异能力作祟的时候,他心里确实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毕竟他对望月千穗的感情太过理所当然,甚至到了荒谬的地步。
他也一度怀疑过自己对对方的好感是虚假的。
但果然……
看着对方冷着眼,把一切泪意强行压下的模样,他果然还是会很难过。
明明按照对方所说,异能力已经解除了。
明明平行世界的束缚已经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看不惯她离开的背影呢?
“……好逊。”
他想。
让自己喜欢的女生就这么生气地离开,却没有追上去——他怎么能当一个这么逊的男人?
中原中也暗自发誓,等望月回来以后,一定要和她讲清楚。
但是——
再怎么样,她也不能翘班吧?
既然是翘班……那他应该也有充足理由给她打电话了吧?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望月那家伙的手机号码啊!
……!
就在这时,中原中也灵机一动,准备喊和望月千穗颇为熟悉的立原道造——结果,对方先一步飞过来了。
“中也先生!是望月那边的电话!”
他急匆匆的,像是遇到了什么重大事件。
这时候中也没心思考虑立原的异样了。他几乎是立刻接起电话,紧张道:
“怎么了?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啊——您就是中原先生啊!”对面传来了一阵陌生的男声,他语速很快,口齿却极清晰,“我是望月千穗的辩护律师古美门研介,您能否帮忙在法院审理的时候为她作证呢?您也不想被人——”
您也不想被人知道……
这句话是古美门研介作为黑心律师的惯用伎俩。他总是能抓取他人的弱点,让别人在关键时刻为己所用。
既然望月成了他的委托人,他当然也要不择手段为自己的委托人而战。事实上,他已经想好用各种阴私威胁中原中也强迫他作证了。
可没想到——
“我愿意!”中原中也根本没搞清楚要做什么,就立刻答应,“千穗……不,望月呢?她现在在你旁边吗?”
……
古美门沉默了。
等等!怎么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的那些黑心手段还没使出来呢!
23. chapter 23
9月5日天气:晴
我太想遇到爱情了。
我相信爱情,相信命运,相信真理。总而言之,我太想遇到爱情了。
小田说自己能看见命运,我花了五万日元找他看爱情。可他居然说……我会被爱的女人杀死!我才不信!
9月25日天气:阴
我遇到了爱情。
那个女人好漂亮,尤其是眼睛,看着好像很忧郁?忧郁的人很好拿捏,我是这么想的。她一定是我理想的妻子。我爱她。
但是为什么……
窗外,有个男人朝这里看过来。千穗一看见他,就没有再看我了。他们绝对有一腿!
11月15日天气:阴
我喜欢她。
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知道我喜欢她。我喜欢她的眼睛,太迷人了,太漂亮了。我要和她在一起。既然她母亲还在找相亲对象,那我就伪装一下继续接近她好了。
我喜欢她。
她的眼睛太迷人了不是吗?
11月20日天气:阴
横滨最近有点冷了,还是添点衣服比较好。
我和她相亲了。
她为什么不答应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有人会不答应我,她肯定是被那个男人迷惑了!我早就知道了,早从她的眼睛里知道了,她绝对和那个男人有关系!
为什么……
我太爱她了。
我要把她变成我的东西。
我本来以为她的母亲会来阻止我,毕竟她就站在门口。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站在玻璃窗前。还真是个挂念孩子的母亲,在相亲时也不肯离开。
我拿起刀。
我要让她变成我的东西。
但我被阻止了。
那个女人不肯反抗,还真是懦弱,不愧是我挑选的妻子。她的母亲也是,在看见我的刀之后,居然逃走了。真可笑。
可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出来阻止了我……
11月25日天气:雨
我再次想起了田下的预言,我意识到这个女人就是他预言中我的爱情。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朋友。
11月26日天气:雨
我很害怕。
那天,田下说我会被最爱的人杀掉。我好害怕。
12月1日天气:晴
如果我死了,绝对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
……
“真是愚蠢啊。”
对方的辩护律师口若悬河,将中岛庆人这些天的日记和怪异叙述得细致。古美门研介嗤笑一声,对这些玄幻的日记内容表示质疑。
“仅凭这些意义不明的日记就想给人定罪,这个国家的司法还真是完了。”他说。
现在的局面很危险。
对方的言论毫无疑问占据优势——毕竟,在双方都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死者的日记无疑验证了一个观点:
望月千穗具有杀人动机。
没错。
杀人动机。
“我们承认死者的行为并不值得称道,但是,这是否意味着望月小姐具有一定的嫌疑呢?”对方的辩护律师言之凿凿,“毕竟,被一个变态跟踪狂这样纠缠,还在相亲时差点被他杀害——”
“是个人都会有怨恨吧?”
望月小姐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很痛。
别说怨恨了,她连对这个人的印象都寥寥无几。毕竟,很难有人在高强度的工作之下还能注意到别人。
没想到……
她居然会栽在这里。
身为mafia——虽然她也没怎么杀过人,一般都是做文员工作或者把粗活交给别人——她也是有自己的自尊的。
怎么能因为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事……侮辱了她作为mafia的尊严!
对方的辩护律师还在继续:
“望月小姐,9.20当天下午,您在做什么?”
……
在群趴地点和上司一起做任务什么的……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那我换个问题,”对方继续说,“您当天,和谁在一起呢?”
千穗有些不自在,“我一个人……”
“哦,一个人在做什么呢?”
对方步步紧逼。
千穗沉默以对。
实在不是她不想解释。主要是有些真相,实在是难以启齿。
到底在搞什么啊……
现在能解决问题的,只有中原中也吧?可是一个mafia干部凭什么要来法庭帮她说话啊。
而且……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就算是出于自身——她也不想再和这个人有更多牵扯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古美门研介对法官说“传召证人”之类的话。她不做多想,只以为这个人又买通了什么人做假证。
毕竟对方是这样的黑心律师啊。
不枉费她花的那两千万。
不过……
她突然瞪圆了眼。
等等。
观众席——不对,在法院好像叫作旁听席?——是不是有个人很眼熟?
那个橙色的头发……
“立,立原?”
等等。
不会吧!
居然连立原道造也来了吗!
既然连立原道造也来了……那那个被古美门研介找来作证的人,不会就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可恶,她不是已经说了不要让中原中也来吗!
果不其然……
千穗下意识往门口一看,就和那个好久不见的人对上了视线。
赭发蓝眸,西装革履。
是他,真的是他……
大家的表情都很精彩。
望月千穗流露出了堪称惊骇的表情,黛真知子则是感动地直点头,中原中也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千穗的脸,立原道造……
立原道造抹着眼泪,像是看爱情电影高潮时潸然泪下的电影观众。
这场高潮还在继续。
“中原先生,您和望月小姐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上司。”
“12月1日的下午,您和她具体在做什么?”
“工作。”
“具体是什么样的工作,您可以说一下吗?”
中原中也在这里卡了壳。很显然,从他微红的耳垂中可以看出他的窘迫。望月千穗想,他绝对在这一刻想起了他们工作的真正性质。
“……就是一些,普通的,处理文件之类的工作。”
“您确定吗?”
“我很确定。”
中原中也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在发现她没有表现出明显排斥的时候松了口气。
等结束庭审以后,一定要把话和她说清楚……他这样想。
“中原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古美门研介再次提问,“9.20下午六点的时候,您在做什么?”
他回得有些不自在,“我带千穗……我带望月小姐去喝酒了。”
不错。
很不错。
有这样一个人证,基本就可以排除望月千穗在那一天的嫌疑了。古美门研介得意地撩了撩头发,“我问完了。”
一切都朝着有利的方向进行。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除了对方的辩护律师。
他皮笑肉不笑,“在死者的日记里,有一个男人反复出现——那个人是您吧?”
“……是的。”
“我想问一下您呢,”他说,“为什么总是在望月小姐相亲的时候出现呢?既然您是她的上司,没道理总是在别人休假的时候出现在身边吧?”
“还有您说,您在9.20晚上6点的时候带望月小姐去喝酒了。只有你们两个吗?”
“……只有我们两个。”
中原中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望月千穗尴尬得想钻在地里。
只有立原道造……听得很开心。
“是吗?”对方意味深长地说,“您不觉得这很奇怪吗?你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啊,为什么会老是在这么微妙的时刻出现呢?”
中原中也很委屈。
怎么感觉……那个变态跟踪狂的名头,落到他头上了?可他真的不是啊!
古美门研介抢先回答,“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中原先生心系下属,想要了解——”
“古美门律师,”对方振振有词,“这是我在问证人吧。您不要插手太多了。”
法官也赞同,“请证人回答。”
证人……证人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很有压力。
每个人都朝他看去。
为什么会在她相亲的时候出现呢?
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冲过去保护她呢?
为什么会在下班之后带她去喝酒呢?
气氛不知道这样沉默了多久。就在大家以为中原中也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抬眸看了望月千穗一眼,然后又飞快地转移视线,眼眸垂了下来,低声道:“因为……”
“我喜欢她。”
……
!!!
大家都很惊讶。
在旁听席的各位更是没想到自己吃了一口狗粮。
望月千穗也难以置信地朝他看去。其实到了现在,她的气已经消了不少——毕竟中原中也也是受害者——她只是很委屈而已。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洗脑之下,已经彻底放弃了。
但是,在他说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我喜欢她”的时候,望月千穗还是感觉自己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
怎么会……没感觉啊。
立原道造偷偷地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我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她了,”中原中也轻声说,“所以才会,一直跟着她。可能我私心里不想让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才老是去打扰她相亲?”
“……带她去喝酒,”这位上司说,“也是因为我喜欢她。”
磕到了。
大家都磕到了。
尤其是立原道造。
望月千穗闭着眼,面对着大家探究又暧昧的目光,假装自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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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紧张。
这是他的真心话吗?
中也先生的异能力已经解除了吧?既然在解除异能力的情况下,还能为她出庭作证……要么是古美门律师手段高超,要么真的是喜欢她吧?
他真的喜欢她吗……?
她心里乱糟糟的。
在中原中也的真情告白之下,大家也都更偏向这位无辜女士了。
说不定受害者只是自己倒霉呢!
古美门研介已经快要露出胜利的微笑,却被对方的辩护律师打断,“我还真是被你们打动了呢……不过,我方也有证人还未登场。”
古美门露出警觉的目光。
他先是下意识瞄向望月千穗——其实,他一直不太相信望月是无辜的。
毕竟对方是货真价实的mafia……
望月也很无辜地对上他的视线,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不过……在和古美门对视之前,她率先和另一个没想到的目光碰上了。
冰蓝的,沉稳的目光。
好像能看出她身体里潜藏的一切恐惧。
那样温和的沉稳平缓了她的情绪。但她却好像被烫了一下,躲闪了视线。
就在他们暗潮汹涌的瞬间,那个并不被人所知的证人出现了。
事实上,望月千穗根本没想到能有什么证人……因为她实实在在地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她根本就没杀过什么人,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个证人。
别太荒谬了。
她在内心腹诽着,却在听见辩护律师的话以后讶异地抬起了头。
“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某些有特异功能的人。”
……
!!!
异能力者……千穗又和中也对上了视线。
察觉到他们异常的对方辩护律师更得意了,“我所请来的这位异能力者,正拥有能看到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的能力。”
“——是吧,小林先生?”
古美门研介第一个不同意,“这怎么能行?完全没有先例!异能力者怎么能插手普通法庭的事!”
“哦?”对方反唇相讥,“可我分明记得,古美门先生曾经也用过类似的手段啊。”
法官也赞同,“嗯,反对无效。”
在多方的坚持下,对方辩护律师开始了提问:“小林先生,方才中原先生说12月1日下午两点的时候,他和望月小姐在处理文员工作,您说……这是真的吗?”
小林山闭上眼,露出了相当诡异的神情。过了一分钟,他才缓缓道:
“他们,在说谎。”
……
!
居然是……说谎?
大家都很震惊。
古美门研介躺倒在了座椅上,露出了“完蛋了”的表情。
望月千穗和中原中也也露出了相当复杂的神情。
毕竟他们……确实不在处理什么不知名的文员工作。
对方辩护律师感觉自己离胜利不远了。
小林山的异能力限制颇多。他虽然能看见特定时刻的场景,但同一时间只能查看一次。
他可是特意把这次机会用到法庭上的!
他唇角弯弯,“那么,小林先生——”
“我还有一个问题。”
“根据尸检报告,中岛庆人应当是在12月1日的下午16点左右亡故的。您能不能看看……
当时,中原先生和望月小姐,在做什么呢?
他们能做什么啊……
他们只是在群趴啊……
千穗已经尴尬到想埋在地里了。
中原中也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下午四点……下午四点……
完了。
这个时间他们正在……
中原中也已经开始希望这个异能力是假货了。
然而,可惜的是。
这个异能力者的异能力真得不能再真了。
小林山流露出了像方才一样的奇怪表情。过了将近一分钟,他才尴尬地睁开眼,不知道说些什么。
辩护律师大喜,“如何!小林先生,他们是不是在杀人现场!”
小林先生,尴尬地摇头。
“怎么会呢?”他皱眉,“那他们在做什么啊?”
“他们……”
小林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本来在辩护律师的洗脑下,他也以为这个人是杀人凶手。但是……
但是,他看到的东西有点不太对劲啊。
每个人都朝他看来。
有些人是对异能力者很好奇,有些人则是对真相很好奇,也有人二者皆是。
小林山很犹豫。
他总不能说假话吧……
法庭是神圣的啊!
还是,把自己看到的真相说出来吧。
“他们不在凶杀现场,”
小林山说,“我看见……”
小林尴尬地闭上了眼睛,声音也带着些许颤抖:
“我看见,”
“他们在衣柜里亲亲……”
24. chapter 24
“他们在衣柜里亲亲……”
每个人都沉默了。
无论是旁听席的大家,法官席上的各位,期望听见“他们在杀人”的原告代理人,抑或是担心他们真在杀人的古美门研介,脸上都露出了无比微妙的表情。
当然,这份沉默在当事人望月千穗和中原中也身上,彰显得更为精彩。
他们下意识对视一眼,又在下一秒立刻转过视线,同步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内心的崩溃和焦灼之感仿佛能把小林山灼伤。
可能,场上最感到快乐的人,只有立原道造了吧。
且看他一脸感动,一脸“真是磕到了”的表情,仿佛见证了什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过了足足有三十秒,原告代理人——也就是对方辩护律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我不相信!他们一定是杀人凶手!”
小林山很无奈,“他们都有心情……做那种事了,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啊?”
“怎么不可能!?”原告代理人生气,“你只说他们在衣柜,却没见到别的场景……但你也没说他们在哪个衣柜呀?保不齐他们就在中岛庆人家里的衣柜亲亲呢!”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在理。
是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些事情怎么就不可能呢?
说不定他们真的是杀人凶手,因为共同杀害了一个人倍感默契,但又因为在死者面前亲亲实在有煞风景,才特意钻进衣柜抱着亲亲。
对方辩护律师振振有词,“小林先生,请您再看看两分钟前的场景!”
千穗和中也已经绝望到神色涣散了。
那一刻,他们已经把下辈子的事计划好了。
两分钟前,他们应该在……
“啊?”小林山看了一下他们,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个……说出来实在有点有伤风化。”
千穗瞪大了眼睛。
什么有伤风化!他们根本就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别搞得好像他们在做什么十八禁一样好吗!
中原中也脸色也涨得通红。他们无助地站在法庭上,头一次感觉人生如此艰难,时间如此漫长。
“您说吧,小林先生!”原告代理人发誓一定要还死者一个清白,“只有您的实言,才能让真相大白!”
他本来是不想说的。
但是……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
小林只好磕磕绊绊地回答:“这个嘛……其实我只能看到片刻的画面,你们也知道。”
“12.1那天好像发生了什么,我看见中原先生被迫埋在了望月小姐的……”小林山沉默地看了一眼旁听席,决定还是给他们一点面子,便换了一个措辞,“靠在了望月小姐的肩膀上。”
?
中也愣住了。
千穗僵住了。
只是靠在肩膀上吗?他们印象里似乎不是这个。
不过……没有说出实情真是太好了。
只有原告代理人格外兴奋:“我懂了!”
“我已经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真相!”
古美门研介毒舌,“你终于明白我的委托人只是一对普通情侣了吗?”
对方辩护律师冷哼一声,“呵,这一切都是能串起来的。”
“也许,就是望月小姐和这位先生杀害了中岛先生以后,中岛先生内心崩溃,这才无力倚靠在望月小姐的肩上。”
“接着,两人浓情蜜意……就做出了如此有伤风化的举动!”
“不然的话,外面空间这么大,他们为什么非要在衣柜里亲亲呢?肯定是因为外面躺着死者中岛先生,他们嫌弃煞风景啊!”
“这是诽谤!”*2
两个受害者同时发出了崩溃的声音。
他们视线交汇,又飞快地躲闪了目光。
“总之,”望月千穗忍无可忍,“这已经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了吧?而且,谁杀人以后会有心思你侬我侬的?”
新的争锋即将开始。
小林山在气氛逐渐剑拔弩张的时候,艰涩开口:“那个……我相信望月小姐他们是无辜的。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看死者去世时对应的场景呢?”
***
荒唐。
简直是荒唐!
望月千穗这辈子还没有这么丢脸过。
——其实中原中也也是一样。
闭庭以后,望月千穗几乎是立刻就跑了。中原中也仓促地想跟上去,却挤兑的人群和突如其来的立原道造拦住了。
立原道造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他没想到……中也先生和望月的关系居然已经那么亲近了!他们居然都亲亲了!
他在台下,为他们炽热的爱情故事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也没什么需要惊奇的。毕竟他们在一起本身就很热烈——先是中也先生持之以恒地跟踪调查,再是他不断为他们创建相处机会,接着又费尽心思为望月准备求婚仪式……
他们的爱,已经在中也先生坚持不懈地追求中愈发滚烫了。
立原道造一想到自己见证了这场爱情的始末,就分外感慨。没想到才短短几月过去,中也先生就已经从阴湿跟踪狂变成正牌男友了。
“……立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望月要逃,但是既然他们都亲亲了,关系肯定已经很好了吧!
“立原?”
仔细一看,他们还真是般配啊!
“立原!”
“……是!中也先生!”他这才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怎么了吗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面色铁青——很显然,他还没有从刚才的遭遇中走出来,“今天的事,你不要对别人说。”
尤其是那个异能力者说的事!
立原道造愣住了,“为什么?”
“为什么啊!”他本来都想回portmafia替中也先生官宣恋情了,“你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们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
中原中也不懂了。
他不懂立原道造为何一副比他还激动的样子。
而且什么叫做好不容易在一起?什么叫做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中原中也追随着人群渐散中那人离开的背影,不自然地低声道:“你别误会了。”
“啊?”
“……我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关系。”他说,“我有点事,先走了。”
立原道造没能挽回自己离开的上司,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挤在人群里找望月千穗的样子。中也先生那句“我们现在还没有什么关系”在他脑海里响彻云霄,最后,他忍不住想到——
中也先生。
你们一起见过家长,接吻过,还被当过杀人同谋上过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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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叫没什么关系吗?
***
酒店。
望月千穗打算长期出租自己的房子,便趁租客尚未入住时先委托中介进行清理。这段时间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便随意找了个酒店入住。
不过……
因为她喜欢的那家酒店房间不够,她就只好订了情侣套间。这几天,她一直一个人睡在情侣套间里面。
满是爱心的环境,还真是浪漫啊。
虽然和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望月千穗打车回酒店,望着车窗外稀稀散散的人群叹了口气。值得一提的是,她似乎在路上和一个正摘下墨镜的女人对视了。
到了目的地以后,千穗拿出房卡想要进去,一道赭色的身影却突然撞进她眼底。她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那个人,忍不住倒退一步。
是中原中也。
他怎么过来了?
中原中也在看见她的时候,神色也不太自若。
他们上次见面的场景确实不大友善——他是指12.1那天夜里,她叫他“别跟上来”的那一天——几乎可以算是不欢而散。
而他们上一刻的见面,也着实不太体面——这是指他们在法庭面前暴露“身份”的那一刻。
“那个……”中原中也有点不自在地撇开视线,“我,呃,你回来工作吗?”
可恶!
明明追上来不是想和她说这个的……但是为什么一开口就又是工作的话题!冷静一点中原中也,你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啊!
“我马上回去,”千穗说,“对不起中原先生。我会处理好私事和正事的。”
……而且其实她记得有准备好请假条。难道中原中也没收到吗?还是说她自己忘记了呢?
对方一派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中原中也有点无措,他突然想到那一天她破门而出的样子,还有她的影子隐匿在走廊深处时的黑色的背影。
然后,他听见那个人开口道:“……中原先生。”
“刚刚,谢谢您为我说话。”
“……不客气。”中原中也在心里为自己鼓足勇气,最后没话找话道,“那个,你为什么要住酒店啊?”
总不会是在躲他吧?
“我最近准备出租房子,有点不想住那里了。”
“哦……”中原中也在她把门把手拉开的那一刻,终于说道,“望月,其实我有话要和你说。”
望月千穗偏过头,“您说。”
“那天的事情……”
他话才说到一半,望月千穗就立刻打断道:“您不要再说了,中也先生。我们就当那天没有发生过吧。”
她语气听上去很冷淡,但偏偏又有一些祈求的意味。中原中也在这一刻嗅到了她精神中趋于狂躁的不安的味道,接着,又听见那个人强压着不安道:
“平行世界什么的……只是异能力作用而已,异能力解除以后,我们也就什么关系也没有了。我明白的。”
“……对不起。”
“您没必要道歉。”
“不,”他突然抬起头,直视眼前人的眼睛,栽进她金色的漩涡一般的眼睛,“我想说的是,对不起,又让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其实我是想说……”
“我喜欢你,”他说,“就算那个平行世界的异能力解除了,我也喜欢你。”
25. chapter 25
好恼火。
好烦。
好恼火。
内心有种强烈的不安从方才一直蔓延到现在,内脏里有一股声音在低吟着,她听不懂自己的身体在传达怎样一种情绪,也不懂此刻自己在想些什么。
没有由来的,她想起了一张女人的脸。一张陌生但又好像有些印象的脸。
——好像是她打车时,在路上匆匆瞥到的一个路人的面孔。
她看着眼前的上司,看着他沉着声音诉说的样子,身体灼烫得发抖。
就算那个平行世界的异能力解除了,也喜欢她……吗?
完全,没搞懂。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完全没搞懂。
他现在的状态,真的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中原先生,”她开口,只不过语调略带着嘲讽,“我要怎么判断你没有被平行世界影响呢。”
这个人好像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带她去意想不到的地方,说一些意想不到的话。说“喜欢”什么的,把别人的心搅得一团乱,紧接着又出来什么特殊状况。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我没有被影响,我确定异能力已经解除了……”在这样有些不善的质问下,他反而语气平静了很多,只不过声音还蕴着某种紧张感,“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他有点紧张。
攥着的手心,在闪烁灯光下仍然凝着的眼眸,还有他微微翕动的双唇,都彰显着他此刻的局促与认真。
“没有在最开始就找到你,没有第一时间和你道歉,那一天没有追上你,真的,很对不起。”
千穗有点不耐烦,她抿着唇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大人。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反正其他人也不会再乱说了。”
就是立原那边需要解释一下。
但是……立原应该不会和别人乱传吧?
她还是选择相信立原。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如果我说,”他磕磕绊绊地说,“他们乱说的是真的呢?”
“哈?”
她难以置信,“你在开玩笑吗?”
她轻皱着眼睛,对上男人冰蓝色的像是童话里钻石颜色的眼眸,听见他这样说道:
“我刚刚说了呀……我喜欢你。”
“他们乱说的东西,都是真的。”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他们都在说什么,虽然我知道的也不全,”中原中也这时候视线有点飘忽了,“虽然和现实有点脱轨——但我很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我好像说不出‘不想再让你流眼泪’的话……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凭借努力可以做到的,”话语起初是零零碎碎的,后来又慢慢变得流畅,“但我想……想让你至少认为,我是一个可以在你哭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
“——大,大概就是这样吧!”他这会儿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见对方长久不说话,他更无措了,“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吗?我不是说你很爱哭的意思,我只是……呃,我只是不想看见你明明很想哭还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也不想看见你一直低着眼睛坐在窗边……好吧,对不起,你别哭,我不说了……”
在他话说一半的时候,对方眼圈那一块突然染上了红晕。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坚强的人怎么会总是被人看见流泪的样子,可一个不坚强的人,又怎么会总是把眼泪藏在眼眶里迟迟不落下来。
好像上一次,他说“喜欢”的时候,她也一副快要流下眼泪的模样。
他下意识往口袋里翻找手帕,紧张地说些“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你别哭了”之类的失措的话。
千穗几乎抑制不住要流下眼泪。明明她是个很少哭的人,最近却好像总是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样子。
很早以前,在她还不知道平行世界这个异能力的时候,她和樋口一叶说过一句话。
“其实我是那种,只要有人再直白一点,就会和他在一起的类型。”
……
当时她没有开玩笑。
只要有人再直白一点……那个人也许是在暗指中原中也,也有可能是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她在学生时代就发现了这个可悲的事实。只要一个人展现出一点对她好的苗头,她就愿意为那个人流下眼泪。
她不会主动和别人建立关系,但任何一个人的一点靠近都会让她甘之如饴。望月千穗从很早以前就确信这样的个性只会让她受到伤害,因此她最终选择封闭内心,不再和任何人有所交流。
可没想到,出了一个变故。
没有什么比跟踪狂更让人有安全感了……
如果一个人反复跟在你的身后,无论何时都尾随着你,甚至对你的“男友”也抱有敌意……那么那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是不是真的很在乎你呢?
所以她慢慢开始回应对方的爱。
第一次尝试主动,第一次敞开自己封闭的心,第一次和一个人这么亲昵过。
结果——
“我没有哭,”她甩开那个人的手,可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就这样吧,如果再早几天的话,我可能会相信你。”
“但是我现在……”她决绝地转过身,拧开门把手,敞开的房门泄露出一些灯光和玫瑰香薰,中原中也看到里面大得可怕的爱心床。
“总之,你还是走吧。”
中原中也不知道她住的是情侣套房。
但他现在知道了。
他瞪大了眼睛,呢喃道:“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千穗还没反应过来,“就算我有男朋友也和你没关系了……”
中原中也很生气。
他其实能看出来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
表面上一副很冷漠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柔软……别人说什么话都会相信,只要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记很久。
而且,她应该有很强的自毁倾向。
……
绝对是被人骗了!
他一把扯过女人的胳膊,趁房门关上前怒气冲冲地拉着她离开这里,在对方挣扎之下最后停在了楼下停车场,他眼眸从未如此失落,黯淡的眼眸诉说着一些复杂情愫,“……你别和别人在一起。”
“你到底在干嘛?”她眉目间浮起一层薄怒,“我不和你在一起,你难道要强迫我吗?”
“我没有要强迫你,”他小声说,“但是我不能看着你和别人……”
明明十天前她还是没有男朋友的!
十天前她明明亲了他的!
可恶!就算九天前开始交往的,那也不能进展那么快啊。
他话语转了个弯,硬要带着千穗回去,“总之,不管你在和谁交往……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快和他分手!”
“……”
千穗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了。
记忆停留在酒店那张爱心床和玫瑰香氛上。中原中也可能以为……她在那个套间等待着某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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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色突然变得绯红。
她怎么可能在十天内做出这种事!
她有点生气,“我和他分手难道和你在一起吗?”
“可以吗?”
她愣住了,往后小退了一步,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认真的吗?”
“是。”
她今天头一次直视他。
和先前一样的钴蓝色的眼眸,穿着一身笔挺妥帖的西装。只不过,很早很早以前,她的上司不会用这么认真的眼光看着她。
他是认真的。她无比确定。
“我说过了,”他说,“异能力解除以后我想了很久……我还是喜欢你。异能力解除以前喜欢你,解除以后也是。”
“……噗。”
“?”
她突然笑了。
眼圈那层红晕也跟着弯了弯,中原中也听见她努力憋着笑意,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
“你想得好多哦。”
她说:“我是一个人住的啦,酒店里只有情侣套房了……我就只好住几晚了。”
!
中原中也涨红了脸,“……这,这样啊。”
天啊。
……那他刚刚都误会了些什么啊。
他刚刚说的话一定很蠢吧?绝对很蠢吧!而且把她从自己的套间里直接拽到楼下也很蠢吧!她肯定在心里笑他吧!
还说了什么“和他分手”之类的话……
完了。
望月千穗很浅地笑了一下,在他沉默着不知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开口,“如果你追我半个月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真的?”
“真的哦,”她说,“不过,我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中原中也立刻正色,“是什么条件?”
她直视着眼前这个人的眼睛,用稀松平常的口吻说道:“我和你说这些话,可不代表我消气了。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不能让我一个人自己走掉了。”
她挽着中也的手臂,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中也发现她的身体烫得可怕,像是发了高烧的人。
她的眼睛像是藏着一整片清晨四点的森林,被雾气笼罩着,迷迷蒙蒙的。
……好奇怪。
不过——她一定是在说那天的事吧。
在说那一天,他没有跟上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深处的事。
中原中也看着她的眼睛,想起了那个也许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了,”他有些无奈,“只是——”
“只是?”
“千穗,”中原中也望着她,迟疑片刻,“也许你知道吗?你的异能力……”
身体突然怔住了。
不是他的身体。
“什么异能力?”
是正搂着他的,那个女人的身体。原先炙热的体温骤然冷了下来,似乎如坠冰窖。
他还没有察觉到女人的身体和那个话题有关,只是在片刻后犹疑道:“那一天你走后……我发现,你也有异能力。”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不,与其说是断掉,不如说是重新衔接上。
瞳孔收缩着,挽着男人的手无意识放开。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涌,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汹涌的情绪一股劲儿往外冒。
难以置信。恐惧。再是陷入骨髓的胆颤。
记忆中有东西要跑出来,把她拉往不想面对的过去。
26. chapter 26
七年前,在横滨有一场绚烂又难忘的春天。
3月下旬至4月上旬是横滨的樱花季,故事就发生在这样生气勃勃的春的季节。它是路上行人与旅客无法忘怀的烂漫的节日——
也是把望月千穗搅进漩涡,开启她前半生泥泞的绝望之春。
父母离异的次月,十三岁的望月千穗坐在沙发前看电视。母亲和姐姐一如既往去超市购物,留她一人看家。
姐姐考了好成绩,需要奖励。母亲是这么说的。虽然她考到好分数的时候从来没有奖励。
她很怕热,开着电风扇想散尽房间的灼热,好久好久才发现热的不是天气,是她燥热着的不安的心。
夜晚,她走到回家的母亲身边,对她说:
“我想读东京的国中。”
母亲没有犹豫,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既然千穗想去,就去吧。”
千穗低头看着鞋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呢。
她的同桌说要去东京,家里人很生气。孩子要待在父母身边才行,我们担心你,不要让我们担心。同桌的父母是这么说的。
可她的母亲却没有这样的叮咛。
为什么呢。
为什么母亲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呢?为什么有礼物的总是姐姐而不是她,为什么明明她已经那么乖了还是没办法被注意,为什么……总是用害怕的眼神看着她呢?
“妈妈,”13岁的望月千穗透过厨房的窗户,看见自己与父母不同的金眸微微,“我不是妈妈的孩子吗?”
窗子前摆着一个小熊娃娃。那么可爱那么精致的一个娃娃,用彩色纸袋包裹起来的娃娃,一定是母亲给姐姐的礼物。
可为什么她没有呢。
记忆里的望月由美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几乎是吼叫着,“你在说什么啊!”
“真是的,”她费了好大劲才尝试把语气降下来,“现在的孩子一点也不懂家长的苦心,我对千花和你都是一样的,反正……”
“好了,”她说到一半又不说了,“你赶紧走吧,我不是也好好把你养大了吗?我现在很忙,别打扰我了。”
记忆模糊了,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虚无的混沌,但耳畔响起的尖叫和哭喊仍旧清晰,就仿佛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千百遍一样。
她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13岁的望月千穗拽住母亲的袖子,第一次向自己的母亲尖叫道:“为什么姐姐有礼物我没有呢!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是姐姐的?明明我成绩比姐姐好,考得也比她高,你就什么也看不见吗?”
母亲强行挣开她的手,恼羞成怒着说“你是不是疯了”。再是相同的尖叫,哭喊,她的情绪像是要把童年伊始受到的委屈都倾泻出来。
“——如果这么讨厌我的话,干脆不要生下来好了!”她说,“明明知道自己会偏爱大孩子,为什么非要把别人生出来!”
眼泪滴在鞋尖。
金色的瞳孔倒映出女人愤怒的面容。
“你为什么老把自己和姐姐比?你一点也不听话……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我看见你的眼睛就……”
眼睛。
她的眼睛。
一个月前她和丈夫离婚,全部缘由都在这双诡异的眼睛里。可这双被她贴上“罪恶”标签的金眸,在此刻默默流着眼泪,情绪的翻涌在里头尽显。
“——那你干脆杀掉我好了,”那个人含着眼泪,死死拽着她的衣袖,“不要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快点杀掉我——”
杀掉她。
杀掉她。
杀掉她。
与其说是那个女孩在说话,不如说是那双眼睛在下达命令。
杀掉她。
除了杀掉她以外,她没办法做别的事。
眼睛。金色的眼睛。她的女儿的眼睛里有一场风暴,会把所有人都搅进绝望的漩涡。七年前那个樱花烂漫的春季,望月由美不受控制地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在一声声尖叫中凝望着女儿滚滚的泪水,提起,斩下,朝着她的眼泪砍去,把她前生十三年乃至后半生的泪的河流拦路截断,把她的整颗心和灵魂刺得四分五裂。
***
这是望月千穗所不能言说的绝望之春,是她二十年来灵魂彻底陷入泥泞的一次跌倒。她自以为蒙受原生家庭的不平等对待,弱小又无辜的自己扮演着完美受害者的角色。
成年以后的她则在无法愈合的创口上萌生枝丫。表面上云淡风轻,灵魂最深处却仍然藏着一个正在尖叫的女孩。她模糊地哭着,妄想逃离命运的砧板,却被同样命途坎坷的母亲举起刀柄,挥开,落下,为她余下的人生带来永世不灭的凛冽的刀风。
望月千穗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她入职了portmafia。
她熬过了漫长的试用期,最终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解决一个叛徒。
这个任务很简单。
叛徒已经伤痕累累,她只需要给他致命一击就好。只要拿起枪,在他的太阳穴上开一枪,这个任务就算圆满结束。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呢?
一年半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到底是怎么解决那次任务的?
“好疼……”
她蹲下身,一时分不清身上的灼热和大脑的刺痛哪个更令她痛苦。她抱着脑袋,眼神空洞得像是第一次看见亲人死亡的小孩。
中原中也被她剧烈的反应吓到了,“千穗?……啧,我们去医院。”
不对……
她应该是,在提到异能力以后才变成这样的。
中原中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你的异能力……”
千穗愣住了。
是了。
异能力。
她想起来了。
一年半以前,在她初入portmafia完成第一个正式任务时,她对那个遍体鳞伤的叛徒起了些微怜悯之心。
望月千穗看着那个刚受过鞭笞之刑的男人,轻声道:
“真可怜啊。”
明明都要死了,却还要受这样的酷刑。
痛苦比死亡要可怕得多。
望月千穗这么想着,信步走到那个男人身前,一双金眸温柔地注视着他,怜悯道:
“为什么要当叛徒呢?
“这种时候,还是趁早死掉更容易得到解脱吧……”
男人对上她的金眸。半睁着的疲惫的眼被那双金眸蛊惑,久久移不开视线。
好美的眼睛。
好美。
做不出违背它命令的事……
顷刻间,望月千穗被那个男人夺过了手中的枪.支。男人用信徒般的狂热虔诚望着她,将枪.支对准太阳穴——
“砰。”
血花四溅。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记忆中的自己下意识擦过脸上的血。千穗抬起眼,发现是中原中也。
不是一年半以前。是现在。
中原中也把手背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你发烧了,千穗。”
“……我没有。”
“真的很烫,”他很无奈,“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我没有。”她说。
中原中也拉过她的胳膊,想要力道重点带她进车子里去,却又怕她嫌疼。
“我没有异能力,”千穗呢喃,“我没有异能力……”
透过后视镜,她看见自己泛着红晕的金眸。
金色的眼睛。
明明父母的眼睛都是黑色,为什么偏生生出她这样有异常的孩子。
为什么她一说自杀,那个男人就死了。
为什么她劝母亲离婚,他们马上就分开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在那个春天,母亲在她最后孩子般的嚎哭声中,顺应她孩子气的宣泄,将银白的刀具捅进她完好无损的人生中。把人生捅成红艳艳的,糜烂的,内脏的碎片。
枪声响起。男人闭上眼,枪.支和身体都不自主地垂下。望月千穗没有理会同事所说的应视为生命的武器,而是崩溃地跑出去,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接受那个迟来了七年的,在她心里已经隐隐浮现端倪的真相。
她不是受害者。
完美受害者的身份与她无关。不如说,半点关系也没有。
母亲偏心,但从未想过杀死自己的女儿。
没有人想要伤害她。
甚至……就连那个她以为伤害了她的母亲,也是被异能力所卷进漩涡的,被迫背负骂名的受害者。
洗手间水龙头里的水冲洗着她的脸,却没办法把她泥泞的过去冲洗干净。糜烂的内脏仍然是红彤彤地滩在那里,被水洗过以后反而变得更痛。
……好痛。
好难受……
没办法接受。
完全,没办法接受。
内心有一块东西仿佛崩塌了。彻底塌陷,就像是地震。可她贫瘠的灵魂土地无法承受这么浩瀚的痛苦,她没办法原谅过去,更没办法原谅自己。
她抬起头,望着镜子前湿漉漉的干呕着的自己,还有那双被母亲称为“可怕”的,金色的,恶魔般的眼睛。
“要是……”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要是全都忘记就好了……”
要是全都忘记,是不是就不那么痛苦了。
为了逃避痛苦,她愿意做任何事。
在镜子里望见自己眼睛的时候,在她开口说起愿望的时候,大脑中那些痛苦的记忆,那些隐匿的旁根错节似乎全都被连根拔除。
这是她失去记忆的一周目。
身边不知何时走过来一个人。是樋口一叶。千穗接过她递过来的几张柠檬味的湿巾纸,无意识地擦了擦眼。
“这样的日子还长得很。”
那个女人说。
***
全部。
全部想起来了。
她几乎要瘫坐在地上。过去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重新回到她的灵魂宫殿,然后让她好不容易维系的平稳彻底塌落。望月千穗以为的灵魂沼泽不是原生家庭,不是无所事事的父亲更不是偏心姐姐的母亲,甚至和那个充满尖叫声的血腥夜晚也没有关系。
她的灵魂沼泽是一双眼睛。
一双与生俱来的,永远淡漠永远疏离的金色眼睛。
不。
不对。
不是眼睛……
是她自己。
从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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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把13岁的自己惹哭的人,把她搅进混沌搅进漩涡的,都是镜子前那个一无所知的自己。
“哈哈……”
她笑了。
记忆翻涌着朝她袭来。望月千穗甩开中原中也的手,崩溃道:“离我远点!走开!”
“别再靠近我了……求你……”
没办法抑制地流下眼泪。
不想在别人面前哭。一点也不想。可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大脑实在无法承载那些过于痛苦的真相,她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中原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拉过对方的手,她却整个人僵在那里。她的状态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并不是一个本身精神健全的人遭受重创。这样的状态更像是一个本就孱弱的人,遇到了再一次的毁灭性打击,自此一蹶不振。
从背后抱住她。中原中也是这么做的。
流泪。干呕。身体软得几乎要倒下去。还好身后有一个人抱住她,让她现在算不上太难看。
可是。
这个人也总归要走的。
就算不因为别的,也总会因为她的眼睛离开。她是一个灾星,千穗无比确信。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中也有些迟疑,“如果你想说给我听的话?……好吧,我们晚点说也好。我们先去医院看看,你好像发烧了。”
眼泪全都滚在了他的手背。
滚烫的,还带着体温的眼泪。
望月千穗的大脑空白一片,几乎无法思考。从刚才看见那个女人开始,她的身体就陷入了无法言说的燥热,再加上那些被刻意翻过的记忆涌上心头,皮肤更是颤栗得厉害,浑身上下都隐隐发抖。
中原中也没有等她回话,只是很安静地站在她身边,想问些话但又怕再次激起她的情绪,只好默默抱着她。
“……中也。”
不知过了多久,她不再哭了。
望月千穗抹去对方手背上她流下的眼泪,力道重得像是要抹去她的所有痕迹一样。
可她的状态却很冷静,像是什么都不复存在。
中原中也隐隐有些不安。在她嚎啕大哭的时候他都没有生起这份不安过。身边这个女生的情绪好像已经空了,整个人像是取了棉花的棉偶娃娃,光是站在那里就像被打碎的玻璃碎片。
望月千穗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冷静过。
她擦了擦眼泪,浅笑道:“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中原中也有点不自在了,“你身体还好吗?我车上好像有退烧药,要不我们还是去医……”
“不了。”
“别开玩笑了,”他很无奈,“这样对身体也不好吧?你现在好过一点了吗?发泄出来的话,确实会好过一点?”
她笑了笑,却不把这句话接下去,只是另起了个话题,“中也君,我想起来我的异能力是什么了。”
“啊……”
中原中也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个。
“我想起来了,”她重复道,“一年半以前,我就知道了我的异能力是什么。”
“什么?”
他皱眉。
“我啊,”
望月千穗说:“我妈妈以前用刀伤过我哦,后面还闹得很大。我一直以为是她不爱我,没想到是我自己做的。”
“只要看着我的眼睛,就没办法做出拒绝我的事。很搞笑吧,这种异能力。”
“后来那个叛徒自杀,也是因为我无意间发动了异能力。”
“千穗……”他发现对方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了。
好像不太正常。
到底怎么了……
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心里蔓延。明明她的表现是那么平静,刚刚痛哭的样子明明已经被颠覆,中原中也却有一种她仍在哭泣的感觉。
“……如果用得好的话,是很好的异能力。”
“我知道。”千穗说,“可是真相好痛苦,我已经没办法忍受了。”
没办法忍受自己才是加害者。
没办法忍受……没办法忍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自作自受。
她宁愿以可怜的受害者的身份承受痛苦,也不想面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
“真相什么的……”
“忘记吧。”她说,“我们都会忘记。”
她透过那个男人惊愕的钴蓝色的眼,看见自己过分冷静的金色眼眸。
月亮绝望地投下一片阴影,为这对男女的处境增添了几分荒唐的悲剧感。望月千穗无法容忍自己过去的痛苦是加害者虚伪的自怜,更无法容忍自己要抱着这样的真相继续活下去。
重新开始吧……
再一次,再一次忘记吧。
“忘记我吧,中也。”
“你会永远忘记我的存在,我的事会在你的记忆里抹去。你永远不会记起我。我也会忘记你,忘记异能力和我的过去,忘记痛苦,忘记一切。”
最轻松的话语背后是最深重的诅咒,把她的过去和未来都捣乱成模糊的形状。
记忆里有什么东西变得空白,美好和痛苦都在脑海里共同消逝。这是望月千穗失去记忆的二周目。
中原中也在彻底失去记忆前伸出手,却只抓住她的影子。
她逃走了。
—第一卷,完—
27. chapter 27
梦境会反映潜意识。
中原中也很少做梦,至少在两年前很少。又或者说他其实有做梦,只是早上起来以后忘记了。
可这两年来,他经常梦见同一个场景。
一个女人在哭,很用力地哭。他一看见这个人哭就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走在她身边也无法宽慰她半分,只能抱住她——除此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关于女人的相貌,他已经不甚熟悉了,只依稀记得她眼角缀着一点红痣,金色的眼眸耀眼又凄迷。
后来,那个女人逃走了。
变成兔子逃走了。
一只雪白的,毛绒绒的,跳得很快的兔子。
“兔子?”被问到的立原道造有些疑惑,“这个嘛……我不记得portmafia有人家里养过兔子啊。”
他开玩笑,“都说梦境会反映潜意识,说不定中也先生想养小动物了呢?”
“啊。”
中原中也想了想,好像确实蛮有道理的。他一直都想养一只狗。
包厢里有人在唱歌,也有人在玩游戏。灯光红红绿绿的惹人厌烦,让人想起了不少隐藏在黑夜里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立原道造也想起来了。
事实上,这两年里,他每次来聚餐都如坐针毡。每当他坐在沙发上,就会想起那个总是安静喝牛奶的女同事,想起他们曾经一起出过任务,一起……好吧,他们其实也没那么熟。
他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她了啊。
两年前的12月,中也先生一直追她到了酒店,却在两个小时后杳无音信。他也曾追问过中也先生这个人的行踪,却只得到一句冰冷的答话。
“别说了,”他不耐烦,“我不认识她。”
立原道造瞪大了眼睛,“什么!怎么可能!那个人……”
不管怎么问,他和樋口一叶都没有从中原中也口里翘出一点望月千穗的迹象。她没有再来上班,没有出现在他们身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望月不会是被中也先生解决了吧?
牵扯到mafia的事,总是不能用常理来判断的。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随口问道:“中也先生还梦见什么了吗?”
“啊……”中原中也皱了皱眉,“就是梦见一个女人……算了,没什么。”
立原道造沉默了。
这时候的中原中也,是不懂下属为何会沉默的。有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没有深究。
之所以会想到这一天的事,是因为他在一家小酒馆前看到了一个印象深刻的女人。
她站在吧台里,窗子朦朦胧胧地映着她有些消瘦的身形。明明只是一个背影,中原中也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对方的模样。想到她该是金色眼睛,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心脏开始抽痛,脑海混沌得像是处在一片虚空。中原中也有一种想去认识她的冲动。
……他真是疯了。
一定是梦里那个女人的缘故。
中原中也强迫自己把这些想法抛在脑后,转而将注意力转移至自己的任务上——他如今在意大利出差,接下来还有任务要做,还是离素不相识的异乡人远一点比较好。
话是这么说……可在任务结束以后,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这家未熄灯的酒馆,想要再次遇到那个梦里的女子。
他看见了。
她和另一个金发女子坐在一起,姿态亲昵地像是在讨论些什么。
终于找到了。
——没由来的,脑海里起了这个念头。
***
“千穗。”
“嗯?”
身旁的金发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事到如今,我必须要告诉你一点事情了。”
千穗顿时紧张了,“叔叔又要断你生活费了吗?”
“啊!那确实是个大问题!”爱莉握住了拳头,反复思考,“好吧……其实我是想说,你知道异能力者吗?”
异能力?
爱莉小姐看见身旁的人怔住了,却并未多想,“其实,两年前我捡到你的时候,你中了我的异能力。”
“我的异能力是……”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千穗一眼,“把别人变成小动物。”
“两年前我的异能力还不稳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和你对视了……总之,你中了我的异能力,后来变成动物的你跑到我怀里,阴差阳错地我就把你带回意大利了。”
“但是我事先说明哦!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真人,我还以为自己在日本遇见了命定小宠物呢!”
昏黄的灯光把一切照得模糊。
千穗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潜意识里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答案。这反应实在是太诡异,连她自己都不了解。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对这两年“养”她的大小姐严肃道:“所以是什么动物?”
“诶?——是兔子啦!”
“可爱吗?”
“超——可爱!”
“那太好了,”千穗放下了心,“小事啦,反正我也不想回日本了。”
天知道在portmafia有多少事情要干。
没错。两年前的她,在日本最大的mafia组织当牛马,似乎职位还是个干部的秘书——那位干部具体叫什么,长什么样,她已经忘记了。
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位干部事情很多,工作忙到让她只有吃面包的时间。
千穗一想到过去的经历就忍不住发抖,她满脸感恩地对爱莉说:“真的,特别感谢你助我脱离苦海。”
“噗,有这么夸张吗?”爱莉也放下了心,“你不在意就好了!那时候我应该是喝酒了,喝酒之后异能力就会不稳定啊……”
“哦对了!这次我来店里找你,是想让你在我家住一段时间。”
千穗点点头,“你这次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爱莉两眼放光,“我准备和命定之人来一场命运的邂逅!”
“……好的,你男朋友那边我会解释的。”
“这次也感谢啦!”爱莉拍了拍她的肩,“千穗,说不定你也遇到了那个命定之人呢!”
“刚刚那个玻璃窗后面,有个男人一直盯着你哦。”
“可能是想来喝酒但没钱付的。”
“不不不,他一直在看你哦!肯定是想认识你!快去搭话嘛,说不定有意外惊喜呢。”
爱莉看了看时间,立刻瞪大眼起身,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我要走了千穗,钥匙给你——记得帮我看家哦。”
千穗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回过头,想看看那个一直看着她的男人是谁。
不出所料的,和一个赭发男人对上了视线。
赭色的,有些微卷的头发。
心脏猛的跳动着。
***
这是一家不允许外人进出的小酒馆。
这家酒馆原先顾客很多,后来老板似乎不愿赚钱了,只允许“熟客”或“熟客推荐的人”进出。这样的规矩实在让人难懂,千穗也懒得细想。
爱莉小姐出手大方,帮她干一次活的工资可以抵数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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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费了——比可怕的portmafia要好得多。
千穗这两年只做些自由职业,偶尔做做兼职,心情静得像是从未被搅动过。
今天,她就在这家酒馆兼职。
“最近,店里多了一个客人啊。老是盯着别人女孩子,又不好把他赶出去……”
“谁呀?”千穗好久没来了,“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一个服务生小姐姐叹了口气,“是最近才出现的,千穗也要小心点哦。橙色头发,穿着黑衣服,老带着女学生进来……我穿着工作服的时候,他也老盯着我看。”
“诶……这样吗?”
“嗯嗯!”她忧心忡忡的,“总之,店里现在不欢迎他了,店长也同意可以把他赶走了——啊我有点急事!千穗可以帮我看半个小时吗?回来我请你喝酒!”
千穗答应了。
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脑海中不免将刚才看到的男人与她们说的对象划上等号。
原来是见人就搭讪啊。
渣男!
望月千穗平生最讨厌这种男人,此刻也存了些让他难堪的心思。外头那个一直盯着她看的男人进了酒馆,身边还站着一个校服裙女孩,她一眼就断定此人是刚才谈话里提到的渣男。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被贴上了“烂人”的标签。
这家酒馆似乎只对熟人开放。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还是这个身旁这个女生主动说要带他进来。
他答应了。
既然帮了他一个忙,那么请这位小姐喝一杯酒也没什么——中原中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相信什么命定情缘,但在现实中——要求还是异国他乡——遇到一个和自己梦中极像的人,实在很难不觉得有缘。
银色的,披在双肩的长发,还有那双微微敛起的金色眼眸,都和他梦中描述得别无二致。她就这样缓缓走到他身边,菜单倚在胸前,中原中也看见她轻点着自动笔按钮。
她好像也在看他?
——千穗确实在看他。
从她走过来开始,这个人就一直盯着她。
果然不怀好意吧!
可恶,这种男人绝对要严惩才行!
“是千穗姐姐呀,”对面的女孩子好像很熟悉她,“我还是要一杯柠檬水哦。”
千穗的心揪了一下。
这个女孩子……
她认识的。
这是他们店里的熟客了。她人很可爱,也很善良……这次果然是被这家伙盯上了吧!
必须要把男人吓跑才行!
千穗暗自给自己鼓了气,冷漠地摁了一下自动笔,“您好,您要什么?”
——好冷淡的性格啊。
一点也不像梦里脆弱的样子。
“我不用了,”他礼貌地问了问对面还要什么,得到否定答案以后才道,“结账吧。”
哼。
装什么大款呢!
千穗暗自唾弃了他,“哦,一杯柠檬水是吧。”
她翻了翻刚刚自制的菜单,板着一张脸,朝身旁的女孩投去隐晦的同情目光,把心一横,“六千……”
女孩瞪大了眼,“六千?!”
中原中也也愣住了。难道这就是这家店只能熟人来的原因吗?因为新来的人走不出去吗?
但这个价格他也不是不能付。他沉默了一下,还是拿出了钱包。
没想到,那个女人的话还没说完。
“——6700万!”
……
?
不是。
你说它是多少?
28. chapter 28
这是什么世道。
一杯柠檬水要6700万。
望月千穗冷哼一声,微微偏开脸,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中原中也沉默得说不出话。
点柠檬水的女孩也说不出话。
千穗还以为自己把装大款的男人吓退了,颇有些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注意力:
“怎么?是付不起钱吗?”
——千穗转过头,正好和一个橙色头发的意大利人对上视线。他同样有一头橙色头发,也穿着黑色的衣服,只不过身材更壮硕些,面貌也更……
更猥琐些。
他的目光停留在千穗还有那个校服裙女孩身上,眼眸闪烁着些油腻的光彩,“多少钱啊?哼,我来付了。”
“——只不过,我付完以后,可否请两位小姐陪我一下呢。”
千穗沉默了。
结合这个男人的发色和衣服,不难想她是认错了人。原来刚刚那个东方男人是好人,眼前这个说话尴尬的男人才是真正要小心的油腻男。
但是作者安排这个情节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中也等一下是会英雄救美吗?这个情节也太老套了吧,读者会有意见的吧!
千穗尴尬地看了一眼中原中也,似乎在为自己的认错人而感到抱歉。那个戴着帽子的赭发男人则将这一切误以为求救,便向前一步道:
“滚远点。”
这句话说得非常有气势。
他开口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只有常年身处高位或是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才能养成这样的。望月千穗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抹熟悉,随后又立刻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只以为是错觉。
他们本以为另一个男人会反驳——毕竟在这家店的客人多少有些钱财,地位也许也有些,总不会这么轻易怯懦的。
可他在看到中原中也之后,竟是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磕磕绊绊地说:
“大,大人……”
然后他跑了。
不知为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穿着校服的女孩捧场,“哇!你好厉害!”
“你是jc吗?”千穗随口一说。
“怎么可能是jc啦,”土生土长的意大利女孩说道,“肯定是mafia吧,不然不会那么厉害的!”
……这个地方的mafia,好像确实比jc管用一点。
mafia中也先生沉默了一下,否认道:“不是……他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印象里今天交接的时候有看到这个人。
啊,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忘记了。总之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喽啰就是了。
千穗点点头,没有反驳他的话。
“您要喝点什么?我请您吧。”
“不行啊千穗姐!你是要自己垫钱的吧?你不是没钱吃饭了吗!”
千穗有点尴尬了,“倒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中原中也勾了勾唇,“还是我来吧。”
昏暗的灯光下,千穗微微弯着背递上菜单,右手将发丝勾到耳间,视线有时掠过男人的侧脸。
靠得好近。
外头下起了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但没有人一个人注意到。中原中也还没想起自己没带伞,就先注意到对方有几缕发丝垂在他肩上,散着些洗发水的清凉的味道。
他看着对方搭在菜单上的手,眼眸垂了垂,有意无意伸出手轻触她的指腹,冰凉的触感像是长时间待在冷风里。
他突然想,外面的雨一定也是这么冰的。
千穗下意识躲了躲,不自在地直起腰,却对上不远处一个女人暧昧的视线。
是爱莉。
——她不应该走了吗?
本来应该去他国旅行的爱莉出现在门口,眨着眼看两人过分靠近的互动,做了几个口型,“我就说吧,你们很有缘分!”
千穗无语地低下头。
中原中也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恰巧与那个脸颊薄红的女人对上视线。四目对视间,他似乎被那个人的眼神烫了一下。
浑身皮肤起了一层颤栗。中原中也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反应,只以为是偶然。
在试探过对方只是普通人后,他借了把伞,独自一人走出昏暗的雨夜。
***
对于见惯变故的异能力者来说,在梦里出现的女人可以是虚拟的隐喻,但绝不能是真实的映射。
换句话说,这个人可以只在梦里与他简单地相会几次,却绝不能真实存在于这个世上。
比起命定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更相信“诡计”“阴谋”这种切切实实的存在。如果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会在他梦里出现,他会更确信这是异能力者的算计。
雨点降落在他借来的透明伞上,弹出响亮微翘的弧度。偶尔有几滴冰凉的雨水擦过他的肌肤,让他想起那个女人指腹的触感。
薄凉的,柔软的。
没有常年握枪起的茧子,被他触碰的那一刹那,也没有任何与攻击有关的条件反射。
简而言之——这不是一双mafia会有的手。
而且。在被那个男人搭话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而是害怕——mafia一般都是些有气性的人,遇到这种事应该会表现得少些恐惧?
那么……兴许只是错觉吧。也许她和梦里那个女人也只是发色瞳色相似而已,只是碰巧了,世界上银发金眸的人多了去了。
他持着滚烫的伞柄,诧异着为何在雨中这把伞会这么烫。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烫的不是伞柄,而是自己的体温。
……
头也好疼。
伞从手中滑落。
嘀嗒。嘀嗒。嘀嗒。
雨滴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衣服和帽子都打湿成皱巴巴的形状。
赭色的发丝紧紧贴在脸两侧,中原中也收缩着瞳孔,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力地倚在墙边坐着。
……不能这样下去了。
中原中也不是不能忍痛的人,只不过在雨中实在难以行走。皮鞋陷在泥泞的土里,滚烫的肌肤和冰凉的雨水形成诡异的反差。
骤然,身体的整块皮肉好像被整个掀开来。所有肌肤纹理肉.体构造都被翻了个面。骨节收缩成瘦弱的形状,冷色的肌肤顿时布满短小的赭色绒毛。
冰冷的雨夜,在无人知晓的小巷角落,正准备从意大利返回日本的mafia干部中原中也,以蜷缩着的姿态困在了那不勒斯一家无名的酒馆附近。
以小狗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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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过了很久才下班。毕竟酒馆打烊总是比别的地方晚的。
望月千穗撑着一把伞,看着地面上溅起的水花,思绪陷在遥远的漩涡里。
她已经是没有过去的人了。
很长时间——其实也只是两年而已——她没有去联系过日本的亲人,也没有和旁人提起自己的过去。
除了还沿用“望月千穗”这个名字以外,她已经和过去没什么瓜葛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也许是雨天总会让人念起从前,又也许是那个男人有着她所熟悉的东方相貌。
又或许是,这是某种事情的开端,预示着她将要结束平静的生活。
……怎么可能呢。
望月千穗打着伞,看着打烊的便利店叹了口气。那些嘈杂的雨滴搅得人心烦。她像往常一样迈着清浅的步子,口袋里装着爱莉小姐的房间钥匙,却从心理上抵抗着这个任务。
好麻烦。
爱莉小姐是纯粹的体验派,过着刺激的生活。明明家里有钱,却为了体验地下恋的感觉给一个富二代当地下情人。同时,也是为了体验别的感觉,跑去别的国家旅行,也或多或少有些露水情缘。
望月千穗无意探究金主姐姐的私生活。可她有点害怕以爱莉的身份住进那座富二代建起的别墅。尽管爱莉本人再三声明对方真的很爱她,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望月千穗也不敢赌。
她一向运气差,万一真的遇到富二代暴走怎么办啊……
她当mafia都是两年前的事了,现在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就在这时,千穗经过了一条小巷。
原先她是不该进去的。
毕竟这可是意大利,mafia的发源地。虽然布加拉提他们就很好……但千穗也不敢在这种地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奇怪的是明明她在日本胆子都很大,可到了意大利却总是处在不安的状态,害怕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
她抿着唇,想起小酒馆那个东方面孔,心中忍不住起了一些宽慰之感。
巷子里传出几声微弱的叫声。
低弱的,可怜巴巴的,像是在求救的声音。
千穗抓紧了伞柄,把“可能会遇到黑.帮”之类的念头丢到身后,强迫自己迈大步子去探巷子深处的低吟。
那里丢着一把伞。一把常见的,透明的伞。那只赭色的小狗蜷缩在伞下,可怜巴巴地往墙角靠,却还是被雨点毫不留情地染湿了身子。
蓝玛瑙一般清透的眼半阖着,兴许是极为困倦了。千穗看着他被打湿的蜷着的赭色绒毛,立刻上前,蹲下身,为它打好伞。
“汪……”
轻轻揉过它的耷拉着的脑袋,千穗心被扎了一样疼。她突然想到自己也和这只小狗一样在街上无人理睬,也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充满恐惧的未来,便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她擦了擦膝盖,将伞放下,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满身泥泞浑身雨水的小狗。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她胸前,千穗怜爱地顺了顺小狗的绒毛,毫不顾忌身上沾惹的泥土。胸前一片濡湿。
她同样撑着那把伞,走进黑夜深处。只不过步伐加快了,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我会陪你的。”她说。
29. chapter 29
等中原中也醒过来,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他花了很长时间,都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只狗。
中也大狗狗站在镜子面前,沉默地看着自己过分巧致的躯干还有顺滑的赭色绒毛,圆圆的蓝色眼睛透露着浓烈的无助。
他——不,应该是它——抬起前足,镜子上映出他柔软的粉色肉垫。中也发现他的身体很干净,一定是那个抱他回家的女人仔仔细细清洗过了。
光是想到她,脑海里就浮现了千穗为小狗洗澡的画面。她搂着小狗的身体,用泡沫揉过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温水冲洗着他的身体直至泡沫流尽。她指腹的温度和水温融为一体,中原中也感受到她对待他是如此小心。
力道轻柔得像是对待随时陨灭的存在。
唉。
他怎么就变成一只狗了。
他未来到底该怎么办好?不,关键是portmafia那边要怎么解释。按照原定计划,今天他应该已经回日本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借宿在女人家里——还是以狗的身份!
但是……
先把这些放一边去吧,他必须得解决一下事关生存的重大问题了。
他,有点饿了。
中也大狗狗前爪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盯着自己的肉垫,接着,犹豫地小跑到正在厨房忙活的女人身边,拽着她的足腕不说话。
——毕竟他也说不出来话。
她在做饭。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现在也是饭点了。虽然望月千穗一直拉着窗帘,甚至不肯外出晒太阳,但中原中也不难判断出现在是正午。
“你怎么了?”
她本来在洗蔬菜,看见小狗跑来以后有些疑惑地低下身子。千穗揉了揉他的脑袋,恍然大悟,“你饿了吗?”
中也小狗用力地点头。
千穗轻轻捏他的脸,唇角弯弯,“我猜到啦我准备了好多西蓝花和胡萝卜,都是你的。”
中也迟疑了一下。
他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前足垫着着橱柜,用尽力气想去看桌上的菜,却发现自己的矮个子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他暗自悲伤的时候,千穗从蹲下身抱起他,带这只小狗看他今天的午餐。
蔬菜沙拉,但没有沙拉。
绿色健康,但只有绿色。
中也的神情凝滞了。蓝色的眼睛顿时有些挣扎。如果有人看见他此刻的表情,一定会翻译出他此刻想说的话。
你,就给狗吃这个?
这是虐待动物!
他要回portmafia!
但不管怎么样,没有人能够违抗衣食父母的命令。屈服于女人的淫威之下,中原中也只好饿着肚子默默地吃着西蓝花——他怀疑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养过狗。
虽然他也没有。
既然没办法出去……那就只能观察一下她了。
望月千穗是一个不怎么出门的女人。
不……应该用完全不出门来形容比较恰当。
她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偶尔看看窗外的景色,偶尔读读书。也许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寂寞?中原中也不知道,因为他现在太小一只了,看不见。
很多时候,她都会躺在躺椅上,抱着小狗,揉着他的脑袋,把他的整张脸埋在自己的心脏,好像这样能抚慰一点什么一样。
当然,不只是小狗在观察主人。主人也在观察自己的小狗。
望月千穗听说小狗是一种很忠诚很粘人,而且很跳脱的生物。
可她的小狗不一样。
它总是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身体在镜子前走来走去。
它的蓝色眼睛写满了忧郁,好像总是很难过。
最重要的是——
“你喜欢我吗?”
房间空空荡荡,千穗顺了顺它的毛,从后脑勺一直揉到脊背,“和我在一起会不会很无聊?”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嗯……其实是有点的。
任谁从人变狗都会觉得无聊的吧!
但中也是一个何等机智的狗狗?他一边腹诽着,一边疯狂摇头:“汪!”
喜欢你!
不无聊!
千穗笑了,随后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舔我呀。”
“不是说小狗表达喜欢的方式是舔人吗……为什么你不舔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戳它的脸。好像真的很想让它舔一下自己一样。
小狗表达喜欢的方式是舔吗?
应该是吧。
可是……中原中也他做不到啊。
他忧郁的蓝眼睛愈发悲伤了。
好想回家。
想回portmafia了。
***
小狗变得嗜睡了。
千穗不会养小动物,只知道小狗不能吃巧克力。她自己很少吃荤,因此也极少注意到小狗的需求。
她出门买狗粮了。
这时候的中原中也还在睡觉,睡得很熟——因为他想了几乎一夜到底要怎么恢复人身回portmafia——因此,中也大狗狗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饲主大人带出门了。
还遇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portmafia成员。
在中原中也思念portmafia的时候,portmafia也在寻找他们失去的干部。明明中也先生人好好的,为什么会在意大利失踪呢?
这么大个人了,也会失踪吗?
他们想了很久。
portmafia的大家甚至把中也被拐卖的理由都纳入考量,却仍然没有想到中也先生变成了一只狗。
——当然,这个确实很难让人想到。
樋口一叶就没有想到。
此时,深负众望来到意大利寻找失踪干部的樋口一叶,来到了中也先生先前去过的那家小酒馆的附近。
她已经找人调查了。
据说,中也先生失踪的最后一刻,就在这个酒馆喝酒。
这家酒馆位于僻静的地方,隔不了多远却有一条长街,街上商品一应俱全。
樋口一叶本来以为这里会没有线索的。
可没想到……
“千穗!”
不远处,一个金色头发的女人在宠物店前驻足。樋口一叶透过她的侧脸看见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好熟悉的轮廓。不管是眼角那抹红痣,还是穿搭风格,亦或是身上若有若无的解不开的郁结味道,都像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虽然已经不是银发了。
但是……但是……
绝对不会记错的!
“千穗!是你!”樋口一叶下意识拽过女人的手腕,却看到了她怀里那只孱弱的赭色小狗。
戴着金色假发的千穗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樋口。
事实上,她已经做好这辈子见不到portmafia相关人的准备了。
“……是一叶呀。”她笑了笑,“真的,好久不见。”
樋口一叶顿时卡壳了。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这两年她到底去哪了,想问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和中也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可她不敢问。
绝对是……绝对是中也先生做了什么吧……
明明好友已经很瘦了,现在她的样子却更消瘦。最关键的是,刚刚她拽住好友手腕的时候,对方根本反应过来抗拒。
她的身手也弱了很多啊。
樋口一叶把这些变化都看在眼底,低声道:“两年前……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portmafia。”
千穗歪头,“因缘巧合吧。”
“这不重要啦,”千穗说,“我想,我可能更适合在意大利生活吧。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养一只小狗,永远和它在一起。”
这是不肯说的意思了。
樋口一叶叹了口气。都是成年人,她自然能感受到好友心里的抗拒,便换了个话题道:“这只小狗真可爱,它叫什么名字啊?”
——唉。
不能再刺激好友了。
不能再触及她的伤心事了。
以前发生的事情……一定让她精神受创了吧。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不太提及中也先生为妙。
千穗愣了一下。
她看了看臂弯上小狗赭色的绒毛和蓝色的眼睛,一个名字突然涌上心头,鬼使神差道:“我想叫他中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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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樋口一叶的笑容怔住了。
不是。
你说你要叫它什么?!
“呃……”樋口一叶几乎是瞪圆了眼睛,似乎要马上失声惊叫出来,“千穗……”
“怎么了?”忘记一切的望月千穗眨了眨眼,“这个名字是有什么不妥吗?”
何止是有啊!
不是。这也太欠妥了吧!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樋口一叶磕磕绊绊地笑了两声,沉默地说:“那个……好吧,挺好的,这个名字也挺好的。”
感觉……
樋口一叶看着自己的好友,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正在睡觉的中也替身,忍不住想:
感觉……望月一定是疯了。
“其实我来这里,”樋口一叶下意识转移话题,“是因为,我在找——”
“你在找?”
樋口话到嘴边又不说了,便摇摇头,“没,没什么。”
“我只是在想——”
在想,自己的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什么时候能回到日本啊。
在千穗的许可下,樋口一叶伸出手揉了揉小狗的脑袋。
她看着小狗紧闭的眼睛,也不放下手上揉头的动作,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在意大利,她连消失两年的好友都见到了,应该能找到中也先生吧?
只不过——
意大利这么大,她到底要上哪去找中也先生啊?
唉。
算了。
这个脑袋真好揉。真可爱啊,小狗。
她也想养一只。
***
小狗睡醒以后很开心。
他晃着尾巴,一边吃狗粮一边看饲主啃生菜。
——饲主为何总是不吃饭。
他心里浮现了这个疑惑。
饲主好像不太有钱,总是在吃草。要说是在减肥,其实也不是。因为她连鸡胸肉也不买。
可能饲主就是没钱吧。
小狗中也叹了叹气,心想自己恢复人身以后会给饲主打钱的。
只不过……到底要怎么恢复人身啊。
中也看着自己的小狗爪子,生气地又吃了一口狗粮。
这种日子,他已经过不下去了!
绝对要想办法才行!
可是……到底要怎么想办法啊!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出门,他完全没办法和portmafia的人对接上啊。
骤然,中也计上心头。
既然如此,那就——
自己逃出去!
趁着望月千穗去打电话的空档,中原中也特意跑到了一个没怎么去过的房间,制造他在家里乱跑的假象。
哼,都是假的。
他可是很乖的。
这些混乱只是他的伪装而已!
他跑到厨房,想要观察一下窗户扒拉着跳下去。与此同时,千穗也在打电话和自己的“金主”沟通。
“不好意思呀千穗,我今天才安顿下来。”爱莉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有活力,“你短信上说,你在我家里养了一只小狗?”
“嗯……是见到的。”
千穗犹豫了一会儿,“它没有地方可以待了,很可怜,我就把他带回来了。你不愿意的话我就……”
“不要呀,这样很可怜的!”爱莉笑嘻嘻地说,“养着就养着吧,只是一只小狗而已。”
话到这里就算结束了。然而,就在千穗以为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爱莉突然开口,“千穗,我好像做错事情了。”
“嗯?”
“我……”
松原爱莉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说:“我总感觉,我的异能力好像又失控了,在那天喝酒的时候……”
“诶?”千穗抓住了重点,“你对别人用了异能力吗?”
“我也不知道,”松原爱莉很头疼,嘟囔着说,“早知道我就不喝酒了啦,现在一酒醒,我就总感觉自己好像对别人用了异能力。”
“总之……我那天好像没说清楚。”
“我的异能力虽然能把别人变成动物一个月,但在那一个月里,那个人每天有一个小时是会变成人的。”
“千穗如果有看到什么动物突然变成人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噢!”
30. chapter 30
变成人什么的……也太荒谬了。
不过既然是异能力,确实什么效果都有。她以前在portmafia的时候,就见过不少人稀奇古怪的异能力。
像是有个家伙的衣服能变成攻击武器,有个人能控制重力——啊,那个人是谁来着?忘记了,也许是什么不重要的人吧吧。
望月千穗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她挂断电话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不在她身边的小狗。不知怎的,她好像也能理解那些占有欲极强的家长了。
是因为太寂寞,所以才太想让一个人永远陪伴着自己吧。
还好她没有孩子,也没有爱人,不用成为别人眼里特别讨厌的人。
千穗趿着拖鞋,一边唤着“小橘”,一边空荡的房间里找他。小橘是她新给小狗取的名字,很可爱,也很适合他。
可是——
“……小橘?”
她略有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赭色的毛绒绒的小狗趴在厨房窗台上,地上散着七零八落的碗,有些尖锐的玻璃碎片染着猩红血迹。
女人什么也顾不上。
顾不上被打碎的碗筷,顾不上锅底朝天的平底锅,更顾不上一团糟乱的厨房。她光是看到头伸向窗外的小狗,心就一片冷凝了。
中原中也还没反应过来,两只后腿就被拽住了。小狗猛的被拖入一个紧实的怀抱,才发现她身体冷得不成样子。
“汪……”
小狗有点愧疚了。
这个房子位置不高,他本来想跳出去的。
但是平底锅什么的都堆在窗前,他虽然有四只脚却也活动不便,不小心把厨房搞成了这幅乱糟糟的样子。
他还被玻璃碎片扎了几下,受了些皮肉伤,流了点血。
——不过,中原中也已经习惯伤口了。
对于一个mafia成员来说,这点痛不算什么。
可那个女人却把他搂得很紧,看着它的伤口好像要要陷入晕厥。她流着眼泪,一言不发地为它包扎。
过了很久,在他那只前爪被干净的白纱布裹紧之后,他才发现女人整理玻璃碎片的时候,自己也受了伤。
中也心里沉了沉,内心涌起一阵酸涩。
望月千穗抱着它,一句问责也没有,连眼泪也似乎是一种错觉。
可她光是坐在这里,就好像是在不断流眼泪的样子。中原中也看见她身上洒下一片阴翳,过去和未来都模糊得像是阴影。
中原中也头一次主动贴饲主的脸颊,用毛绒绒的脸蹭她的脖间。
小狗的身体软软的,被她洗过以后散发着柑橘的香味。橘子的味道,太阳的颜色,所以叫它小橘。
也可能不只是这个原因。
千穗戳了戳它的肉垫,还有脸蛋。软得好像整个指尖都要陷进去。
可能是因为……给他洗澡的时候,窗外涌进了耀眼的阳光,把他赭色的绒毛照得金灿灿的。
也许是贴得太近了,中原中也也有了观察饲主的机会。他发现饲主的眼睛很漂亮。那是一双金色的,神秘的,让人看不透过去的眼睛。
可有一点好像是能看透的。
——她很难过。
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好像能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的低气压。她好像总是喘不过气,总是承受着莫名的汹涌情绪。
它也戳了戳饲主的脸,指着窗边的方向。
千穗顺着那只爪子看去,发现黄昏的余晖颜色浓厚得像锅底里煎着的黄油,融化以后,整个天边都泛着童话般的梦幻颜色。
阳光照进来了。
***
人是从痛苦中诞生的。
人生就是痛苦。所谓幸福,只不过是痛苦程度的减少而已。
人的一生追求的不是幸福,而是痛苦的减少。
……
小狗忍无可忍,从狗粮碗里掏出爪子,用力拍了一下饲主正在读的书。
小狗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但是知道每天抱着这种书看的人一定更难幸福。
“是不好吃吗?”
千穗对小狗很有耐心,就算书上沾染了狗粮碎也不凶他,只是觉得他突然发脾气的样子很可爱。
可能是想要和她一起玩?千穗这么想着,对小狗更包容了。
她用脸颊和它贴贴,本就坐在她膝盖上的小狗靠得离她更亲近了。女人环着小狗柔软的肚皮,偶尔好奇地捏两下,惹得小狗在她怀里撞来撞去。
“汪!”
不要挠痒痒!
小狗生气了,不得不用剪好指甲的爪子抗拒她的痒痒。也许是它拒绝得狠了,女人伤心得动也不动,最后自顾自说:
“真讨厌……为什么都不让人家抱一下。”
小狗僵住了。
“都说小狗很粘人的,我把你捡回来给你买狗粮给你洗澡喂你吃饭……你怎么一点也不理我。不舔我,不亲我,不抱我,还不让我主动亲你。”
饲主好像生气了。
中原中也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了。
好吧,诚然他是一个人,但目前也确实是一只一无所有的小狗。如果不是饲主大老远把它带回家里,他现在可能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可是……他怎么说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mafia干部!怎么能做出主动舔人的事!
这也太没面子了。
千穗看见小狗愣在原地,又自顾自说起来,“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也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你一定是瞧不起我是别人豢养的金丝雀,不能出门也不能带你去散步,所以你不喜欢我。”
……?
小狗沉默了一下。它不太懂什么是金丝雀。
但是有些事小狗不懂,中原中也是懂的。
所以……这个女人是被豢养在家里的金丝雀?啊?
千穗愈发伤心了。
过两天爱莉的富二代男友可能就要来查岗了,她正在熟悉自己的人设,此刻便拿着新身份和小狗演戏,“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讨厌他。”
小狗沉默着不说话。不对,小狗其实也不会说话。
“我不想要很多很多钱,只想要很多很多爱。”
中也感觉她说得不太对。
通过这几天的日子,中也感觉她连钱也没有。
“其实他一点也不爱我。他把我囚禁在这里,不允许我和别的人有接触,也不让我出去,他只是想把我变成他的所有物。”
中也低低地“汪”了一声。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饲主居然有这一层故事。可是这个故事是不是有点太心酸了,总感觉这个故事它是犯法的啊?这样在意大利真的可以吗?饲主要不要考虑一下报警呢?
不过……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千穗叹了口气,想到爱莉告诉她的那个人的情报,“他是**的长子,集团的大少爷。我这种人,充其量只能算是——”
“汪?”
“算是他的跟。”
“……”
小狗听不懂。小狗继续吃狗粮。
千穗生气了,把中也从狗粮盆里拉出来,“你干嘛不理我。”
中也不知道怎么说。可能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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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狗吧。
好冷漠。
千穗揉他的脸,“你不理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小狗怕她生气,疯狂摇头。
“那你就舔一下我。”
小狗……不动。
千穗生气了,“那你能做什么?”
中也小狗不想让饲主太伤心。
主要是饲主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反复无常。难道人类的性格都是如此难懂?——不对,它不也是人类吗!
中也摇了摇头。
他想到小狗表达喜欢的方式有晃尾巴。但他和小狗身体还不太熟。简而言之就是,他不太会晃尾巴。
饲主见小狗不理人,就更生气了。
真没办法。
饲主是个脆弱的小女孩,它作为成熟的小狗只能多照顾一下了。中也小狗默默转过身,短暂地摇了一下屁股。
尾巴也跟着晃了起来。
算是表达喜欢你的意思吧。
***
中也小狗和饲主契合得差不多了。
饲主千穗大人也开始出门,带他去太阳底下逛半个小时——可是她跟得实在太近,狗绳也栓得够紧,导致中也一直无法逃出去。
不。
最关键的是……就算他逃出去,又该怎么办呢?
他要怎么找到portmafia的人,要怎么让portmafia的人知道他变成小狗了?而且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小狗啊,他想了半天都没有印象啊。
又是一个夜晚,中也小狗气恼地躺在床上,把中原中也人时候的记忆重新想了一遍。
想不出来。
完全想不出来。
饲主变得格外黏他。前两天饲主都会允许它在另一个房间乱跑,现在已经进展到一步也不能离开她视线的程度了。
而且。饲主还非要抱着他一起睡觉。
中原中也心里是不乐意的,所以它总是偷偷半夜溜出饲主的怀抱跑到地上睡。虽然结局总是他嫌地上太冷,就默默跳回了床上。
饲主起来发现他不在怀里会很伤心。它会假装看不见饲主很伤心。
但心里会偷偷愧疚。
这个夜晚,洗完澡的柑橘味小狗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阴深的夜色,听着浴室里不断冒出的连绵不绝的水声,忍不住泛起困意。
它变成小狗以后,变得愈发嗜睡了。
这样不行。
它……一定要回到portmafia才行。
可不管怎么下定决心,中原中也都没有离开这个人的办法。而且,他总有一种这个人更离不开他的感觉。
“要是能莫名其妙变回人就好了……”
而且……他这十多年一直洁身自好,从来都没有和异性有过接触。现在被女人抱着睡觉蹭蹭的经历还是头一遭。
水声又传来了。
玻璃窗隐隐勾勒出一些轮廓。沐浴露瓶子的轮廓,洗手台的轮廓,还有女人身体的轮廓。
中原中也沉默了。
“别看了……”
他懊恼地捂住脸。
……
不对。
等等!
他刚刚是说话了?
中原中也把手从脸上挪开,这才发现自己的粉色肉垫重新变回了人类的五指手。声音哑哑的像是好久没说话,身体上的绒毛也变了回去。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他大喜过望,正准备立刻飞回portmafia,却听见浴室内的水声停了。
女人要出来了。
而他,全身赤裸。
31. chapter 31
热水冲刷而下,把镜子前的女人肌肤烫得通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望月千穗习惯用难以接受的温度清洗身体。
明明她怕热怕得厉害。
栀子味道的沐浴露揉过全身,挤出一团白色的湿滑泡沫。千穗细心地擦洗过身子,望着镜子里比以前消瘦许多的自己,突然起了“要好好吃饭”的念头。
如果放任自己这么不健康地生活下去,小橘以后又由谁来照顾呢?——千穗不受控制地这么想。
小橘。
总是沉思着,耷拉着脑袋的一只小狗。
明明看起来那么阴郁,却总是充满活力地活蹦乱跳。赭色的绒发比太阳还要耀眼。
抱起来也软软的。
光是想到那只柑橘味小狗的模样,想到它此刻正躺在床上等待她的拥抱,千穗就忍不住弯着唇。
她加快了速度,随意披了一款细腻的真丝睡衣,随意扫了一眼镜子前的自己。
她没有再戴金发了。
爱莉不在的这几天,她一直戴着和她同款发色的假发。现如今已经到了夜晚,想必她的男友也不会来了——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她把假发放好,打开浴室大门,氤氲的水汽顿时从淋浴间漫了出来,水汽缭绕的模样使她看起来像是从迷雾中走出来。
卧室灯关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关的灯?千穗愣了愣。
为了方便小橘在卧室活动,她是开着灯的呀。
“小橘?”
千穗摸着黑,掌心倚着墙壁,想找灯的按钮。
小橘没有回应。
事实上,小橘此刻已经汗流浃背了。
中原中也赤裸着身体,崩溃地盖着被子,把自己的死法想了千万遍。
……绝对,绝对会被送到警局吧。
可恶。他堂堂portmafia干部,竟然会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被关押!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默默关上了灯——可能是想给自己脆弱的内心保留一点自尊。
啊。
实在不行就承认自己是那只狗吧。
房间太黑也太暗了,千穗没找着灯。她叫了好几声小橘,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有点害怕了。
记忆里那只蹦蹦跶跶的小狗又开始上蹿下跳,把厨房弄得一团乱,前爪扒着厨房的窗户想要跳下去。难道它真的要离开她了?
“你去哪里了?”
泥泞的雨夜找到的那只小狗。
被玻璃碎片扎伤的小狗。
总是耷拉着脑袋,却不愿见她展现出一点难过神色的小狗。
“……啊!”
她撞到了床脚,身体下意识往前扑。
“啊啊啊啊啊!!!”
面前的触感温热而真实,分明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肩膀。
“你,你听我说,”中原中也捂住她的唇,“是我。你可能不信,我就是——”
千穗愣了愣。
黑夜里,她看不清这个男人的长相。但在这样的深夜,能赤裸着出现在这个家的人只有一个。
“你……你回来了?”
是爱莉的男友。
中也不懂了,“啊?”
千穗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心情。她的身体颤抖着,假装不经意地和他保持距离,真丝睡衣上似乎还停留着他炙热的体温,“泰,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
泰是爱莉男友的名字。
爱莉和泰是怎么认识的,千穗不知道。只是据爱莉所说,泰是某个财阀的霸道少爷,对她一见钟情,把她视作娇弱顽强的菟丝花,放在某栋别墅里悉心照料。
爱莉很开心——对于生活她是彻头彻尾的体验派,爱好体验所有不一样的感情。菟丝花的日子让她玩尽兴了,便一口气甩了泰跑到国外找新的体验。
千穗心里想着另一个可能——也许,她也在期待自己的“出轨”被发现,而享受到另一种体验。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泰”的答复。
中原中也已经很懵了。
但经过他缜密地思考,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饲主认错人了。
根据前几天饲主的坦白,她应该是在给一个富二代少爷当地下情人。至于现在的情况嘛……无非是把他当成了那个久未归家的男友。
现在房间里黑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认不清人也是正常的。
“嗯,我回来了。”
恰巧他许久未说人话,声音略显沙哑。只要声称自己感冒了,兴许就能解释过声音不对劲的原因。
既然如此,他就先假装是男友,再弄套衣服出门……最后美美回portmafia吧。
可是……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ta不开灯呢?
——两人同时想。
千穗咽喉往下咽了咽,一想到之后可能被泰认出真实身份,她就很害怕。
既然这样——
她主动抱过去,脸颊埋在男人的脖颈侧,紧紧地环着他的腰。
女人颤抖地蹭了蹭,手心浸出一片冷汗,“我好想你。”
绝对不能被发现。
不能让他知道爱莉去别的地方了。
她现在没戴假发,也没化妆——虽然泰是意大利人不太能认清东方长相,但必要的修饰还是要化的。总之,如果现在开灯,她大概率会被发现。
只有拥抱,不会被发现脸的细节。
“我好想你,”她声音软下来,学着爱莉一贯软和的声线,解释自己身体的瘦削,“见不到你我都不想吃饭了。”
但是很快,她的身体就怔住了。
这个人为什么……没有穿衣服啊。
中原中也也很尴尬。
女人毫不犹豫的拥抱行为让他有点无助。在他的印象里,除了踩人打人揍人以外,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这样亲昵的身体接触。
——不对,中原中也狗时候的时候好像经常和她抱抱。
但是读书人的事……不,但是狗的事,怎么能一样呢?
他没有衣服。千穗给他买的小狗衣服想必正安静地躺在地板,可这些细小的布料对他实在是无济于事。此刻他们紧紧拥抱着,女人微烫的肌肤仅仅和他隔着一层细腻的真丝布料,他身体的触感好像能描摹出女人身上的轮廓。
好烫。
烫的到底是她的体温,他的身体,还是他的心脏。
“我也……很想你。”
中原中也别扭地低下视线,右手环过她过分纤薄的背,声音有点无奈,“我不在的时候也要好好吃饭啊。”
每天只吃蔬菜的人,能健康成什么样子啊。
千穗的心已经有点崩溃了。
为什么这个人不穿衣服。
为什么。
一对情侣,男人大晚上不穿衣服来到女人床上。
他到底想做什么,千穗难道想不到吗?
她太能想到了。
她的声音已经有点惊恐了,“你的衣服呢?”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我的衣服……脱掉了。”
千穗已经明白了。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问不出那些“你脱衣服是想干嘛”话,因为作为成年情侣,有些话已经没必要说了。千穗只是身体颤抖着,抱住他,强迫自己冷静道:
“今天真的不行。”
中原中也没反应过来,“啊?”
千穗以为这是拒绝。
毕竟不管怎么样,她身份上都只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拒绝金主的需求应该是不被允许的事吧?
可是,这怎么和爱莉说的不一样啊。
她还不想莫名其妙在这里丢掉一点东西。
“我今天生理期,”她特别难过,“我还养了一只狗,我们睡觉的话它睡在哪里?”
“你路上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它?”她语气有点急了,“很小一只,橘色的,我刚刚叫它的时候它没有出来,你有没有看见它?”
她问得太急了,中也搞不清楚自己要先回答哪一个。
什么叫“我们睡觉的话”……原来她误以为自己是过来和她睡觉的吗?他没有这个意思啊!他只是很单纯地变成一只狗又变回一个人,恰巧衣服也没了,所以才光着身体尴尬地出现在这里好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为自己辩解。
但转念一想,对方能有这样的顾虑也属实自然,他便以男友的姿态接话道:
“如果你今天生理期的话,那确实……好吧,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情的。”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已经染上一层薄红。那些陌生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磕磕绊绊的。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无助。
有人来救救他吗。
千穗也松了口气,为自己虚假的生理期感到庆幸,“那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小狗?”
现在还惦记你的那只狗吗!
我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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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狗!
中原中也把这些话咽在心里,低声道:“我没注意……可能跑到厨房了。”
千穗立刻要起身,却被变成人的前小狗猛得抓住,“你别去。”
乌黑一片中,他扯过女人的胳膊,却因看不清画面只拉住了她的衣袖。本就松散的睡衣倏然滑落,他只听见女人喉间压抑了一声惊叫,随后肩头又垂落了还带着体肤温热的真丝睡衣。
……完了。
他好像,又做了什么恐怖的事。
中原中也已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回。
为什么他会变成狗,但是是谁让他变成狗的!害得他现在已经不熟悉人类身体,害得他忘记怎么掌握力道,害得他丢了如此大脸!
中原中也立刻扯过睡衣,自暴自弃地往前递,“对不起……”
漆黑的房间,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身体。中也跪着身体往前递睡衣,千穗也在同一时刻下意识往前拿衣服。
两个面面相对的人同时往前进,会发生什么?
显而易见。
在指节和女人肌肤相贴的时候,绵软温热的触感再一次让他瞳孔收缩。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今天水逆。
明明好不容易恢复了人身,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往后缩了一下,“对不起,给你衣服。”
完了,他到底要怎么称呼她。
他好像连女人的名字也不知道。
千穗的心已经死掉了。
她也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伸手,只好一言不发地往前摸。
可她摸的地方有点太上面了。
冰冷的指尖最先碰到的,不是熟悉的衣物。
是唇。
中也的脸顿时僵住了。
指腹摩挲着他的唇——接着,那只有些冷的手又隐隐往下滑落。先是他的喉结,再是分明的锁骨,接着又停留在他的胸膛。
动作轻柔的像是刻意为之。
——不,仔细想想,他刚才的动作也挺刻意的。
中原中也有点害怕了。
他已经开始想说“要不我们还是开灯吧”了。
暴露身份就暴露身份吧,去警局就去警局吧。这个地方他有点不想待了。
实在不行他就承认自己是那只狗吧。
千穗也很无措,“我的衣服在哪里?”
好冷。
她很怕冷。
也许最关键的不是冷,而是害怕。在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面前裸露身体——任谁都会害怕的。
她没想到这个任务要失去这么多东西。
还好……还好灯关着。
“……我放在左边了,”男人说,“你的左手边。”
千穗拿到了。
她仔细摸索着衣服的位置,先是把睡衣正面摊开,再是找到衣袖处——
衣服上有一股栀子花的味道。
中也闻到了。
女人小心翼翼穿衣服的时候,那件还带着她体温的睡衣袖子拂过他的脸。有点痒。
肌肤和衣服摩挲的时候,发出一些极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可在这样的黑夜之中,那些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无限地放大。
明明眼前一片漆黑,他却好像能看见面前的画面。看见她的手臂穿过衣袖,戴着戒指的手小心整理过衣服褶皱,再是一一扣过纽扣。
昏暗之中,方才她在淋浴间中玻璃门前映出的身体轮廓,再次不受控制地侵占他的脑海。
睡衣轻触脸颊的栀子花的味道,女人身体那一块温热柔软的触感,以及她在黑暗中仔细寻找纽扣的小心翼翼……
所以,刚才衣服那么轻易地被扯下,是因为她没扣扣子吗?
——不能再想了。
千穗过了很久才穿好衣服。等她缓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的氛围已经变得浓重又炙热了。明明衣服只是薄薄的一件,明明今天天气没那么热,可为什么她一穿上衣服,脸颊和身体就止不住地泛着热意呢。
就连胸腔内那颗隐隐跳动的心脏,也仿佛听见了记忆深处的某句呼唤,止不住地悸动着。
——这是爱莉的男朋友,是她的任务对象,不要有过分接触。
——她是男朋友的。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两人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最后,在一片燥热中,两人同时开口道:
“我的小狗怎么还没回来?”
“这里有我的衣服吗?”
32. (修)chapter
她的小狗。
中原中也默念了几次,只觉得一阵无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了这个女人的一只小狗?算算时间,也许有一周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
好不容易变回人的身体,他必须得快点回portmafia才行。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衣服穿为妙。
“你的衣服都放在衣柜里,”千穗低声说,“我没有动过。就在最底层。”
太好了。
有男人的衣服就好。
中原中也松了一口气,转头去衣柜想找衣服穿。
千穗摸着床,一个人默默找准位置躺好,被子紧紧盖住脸,小声说:“你把灯开起来吧,不然不好穿衣服。”
为了不被怀疑,她又添了一句,“我今天没化妆……不想让你看见我。”
“好。”正合他意。
不过,她居然那么在乎那个男友吗?一定要化妆才肯见人吗?
灯被打开了。房间一片敞亮。
望月千穗小心翼翼地盖着被子,却仍有几缕银丝落在枕头上。衣柜发出有些刺耳的噪音,中也在柜子里看到一叠叠整理整齐的男士西装,最后视线又停留在一件熨烫得妥帖的睡衣。
视线突然烫到无法再看一眼那些男士衣物。中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不对劲。
他总不能真的对饲主产生了一点别的情愫吧?明明只是当了一阵子她的小狗。
她可是有男朋友的。
而且……那些衣服看起来都作价昂贵,为什么她所有钱都要紧着花呢。
他在这里待了一星期都没见过她男友,刚刚被误解身份的时候,她口吻也极卑微的样子——这个男朋友真的有必要交下去吗?
他整理好着装,“我有点事,就不留宿了。”
她“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中原中也看见她紧紧用被子捂着脸,仿佛真的很害怕被看见素颜的样子。
……饲主好像真的很缺乏自信。
好吧。
他要回portmafia了,既然没办法以小狗的身份和她道别,那就让最后的时刻更圆满一点吧。
中也犹豫着走上前,掌心隔着薄薄的棉绒被子,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以他印象里男友应该有的样子磕绊道:
“你真的很可爱。”
被子里的人愣住了。
她害怕下一刻棉被被掀开,露出她和松原爱莉完全不一样的脸。
她有点颤抖了。
中原中也以为她感动得要哭了,吓得后退一步。
下一刻,女人戴着银色戒指的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泰。”
“怎么了?”
“……我,”千穗沉默了一下,夹着声音说,“你下次来的时候,发信息告诉我嘛。”
“如果我不化妆的话,就一点也不敢看见你了。”
“嗯,好。”
应该是没有下次了。
“那这次就再见咯,好想好想再见到你哦,你工作一定很忙吧。”
千穗松开他的手,中原中也站在灯光底下,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女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显得模糊,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很忙的。”他说,“我要走了。”
他下意识从桌上抓了一支笔,仓促地想要逃开。肌肤纹理骤然发生改变,中原中也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最后,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想要回到portmafia的干部大人听见里头的女人犹犹豫豫地开口:
“如果你在厨房看见小狗的话,记得叫他快点来陪我睡觉哦。”
***
小狗去哪里了?
望月千穗看着闹钟,足足过了十分钟才敢出房门。她太害怕以这幅样子遇到还没离开的富二代男友。
可她的小狗呢?
刚刚,泰是说在厨房吧?
老实说她根本不知道泰的长相和声音,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深更半夜,自己的房间突然出现一个人——任谁也不会想到是小狗变成人了的。
“小橘,你在哪里呀。”
厨房。
一只赭色的小狗失魂落魄地躺在地板,摊着肚皮,眼神一片灰暗。
他就是中原中也。
该死的。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又变成狗了!
portmafia就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他吗。
崩溃的中原中也听见门被打开,女人急促的脚步在他耳边响起,“小橘,你在哪里呀。”
他立刻起身,扒拉着冰箱柜子,假装自己在觅食。
深更半夜,小狗肚子饿了……应该不会奇怪吧?
望月千穗刚进厨房,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那只赭色的小狗前爪扒着冰箱柜门,叼着不知从哪找来的风味牛肉干细细咀嚼。它在看见她身影的时候,还惊喜地晃着尾巴,似乎在欢迎她的到来。
又或者是想和朋友分享些什么。
千穗抿着唇笑了,提着的心立刻缓和了下来。她冲上前抱住小狗的背,用力揉了两下,责怪道:“你怎么能不和我说就出去呢……好坏。”
“汪……”
这声音可怜兮兮的。
他摇着尾巴,蹭了蹭饲主的脸颊。
饲主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他,格外用力地顺过他柔软的身体,像是发泄一般贴着他的脸。
她抱着小狗起身,带着开了一半的风味牛肉干,把他抱在床上紧紧贴着。中原中也一个晚上都挤在她温暖的怀里,挤在她从未言说但又往外弥漫的恐惧里。
肌肤的体温暧昧相融,中原中也溺在她的怀里喘不过气。可今晚的他找不出一丝空隙逃离她的怀抱,只好这样待了整整一夜。
在肌肤相触之间,他似乎听见女人模糊不清地梦呓。
“我好害怕……”
“一直陪着我好不好,”脑袋被女人的掌心揉了揉,“小橘。”
***
一直陪着她吗?
——不可能。
毫无疑问的,望月千穗一个很好的狗主人。她好像没有本职工作,一天24h总是待在家里,有充足的陪伴小狗的时间。
可他不是狗。
就算现在是,以后也绝不会是。
portmafia才是他的归宿。
他不会坐以待毙。
饲主千穗大人发现最近的小狗不太乖巧。
它总是在家里捣鼓些什么东西,把东西搞得一团乱。
它不吃饭,会拍狗粮碗,表示自己不喜欢。
千穗会很生气地抱住它,在怀里揉捏好一阵,最后又轻而易举地放过它。
没办法,毕竟是唯一的小狗,只好宠着了。
小橘是她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唯一的一点安慰了。
她这么想着,脑海中又突然想起了一个男人的存在。
泰。
距离泰上一次出现,已经过了三四天。因为害怕那个男人的再次出现,千穗最近连睡觉也带着妆,不敢懈怠半分。
虽然小狗总是很不乖,会在她晚上补妆的时候捣乱,甚至在深夜不知用何种方式蹭掉她的妆。
但她喜欢小狗,不会怪它。
“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望月千穗后知后觉,“你想出门散步吗?”
“汪!!!”
小狗开心地摇着尾巴,转了好几个圈。
太好了!饲主终于get到他的意思了!他就是想出门!
……等等。
他现在怎么这么像小狗了。
中原中也被自己的反应懊恼住了。
他尴尬地停下转圈,哼了一声冷漠离开,独自一狗尴尬地去厨房找肉干。
千穗盯着他离开,视线一直黏着小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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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起身跟着小狗去厨房。
她经过了大门。
厨房和大门挨得很近,这段走廊的路并不长。可是在望月千穗生活的这个家里,大门和厨房不一样。大门是总被他们刻意遗忘的存在。
刻意遗忘的东西重新被打开,总是会发出一些噪声的。
像是那个从来没被打开的底层衣柜,还有——
“啪。”
大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男人站在空旷的门口,在看到化着妆的千穗后勾着唇笑了。
“我回来了。”
他打量着这个许久不见的情人的脸。东方的女孩对他而言有别样的魅力,他喜欢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所以在看到松原爱莉时不可控地爱上了她。
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他费了好大心思追到的爱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东方面孔。在看到他时还是会浮现难以抑制的惊讶。她总是穿得很好看。可惜她比以前瘦了太多。
“——我回来了,爱莉。”
爱莉。
望月千穗僵在门前,手心因紧张而发冷。三四天前她和这个男人曾赤身相见,现在却又好像变得陌生了。
……不。
她和这个男人,本来就不认识。
可是……在她的直觉里,这个男人似乎和前几天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不论是声音、步调,还是给她的感觉,都像是另一个人。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东西抛在脑后,“泰,我好想你哦。”
——学着松原爱莉可爱的声音,她慢慢说道。
男人也好像很想她。
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走上前,把女人抱在怀里。他滚烫的掌心压着千穗的腰,烫得她想从他怀里出去。
“爱莉,”他说了好几句情人间甜蜜的话,望月千穗都大脑放空般回避了,就连眼神也只盯着那个正在厨房觅食的小狗,“我才从法国回来,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才从法国回来?
这句话她听懂了。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前几天,那个和她共处一室的男人到底是谁?
千穗后知后觉,“……嗯,我过得很好。我养了,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狗。”
“是吗?”男人揉了揉她的脸颊,“如果是你养的小狗,那一定是很可爱的女孩吧。”
很可爱的女孩从厨房跑出来,狠狠地“汪”了一声。
它都看见了。
作为mafia干部,他浸淫人情世故多年,自然能看清饲主不喜欢他。
饲主要是喜欢一个人,会主动去抱他亲他的!才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冷淡害怕的样子!
“……不是啦,”她低声道,“是可爱的小男孩哦。”
她本以为男人会顺着话题夸几句,像是什么“确实是可爱的小男孩呢”“调皮的男孩也不错”之类的话。在千穗的脑海里,她已经把这些话对应的答复演绎了好几遍,争取不出错。
可爱的小男孩围在男人面前,凶狠地汪汪叫着。可它小巧的身体根本引不起泰的害怕,只会得到饲主一脸写着“好可爱啊”的微笑。
男人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有。
空气顿时变得滞涩,千穗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半晌,男人的话在头顶响起,他的手也毫不客气地掐着她的腰。
“爱莉,我说过吧。”
“我讨厌你身边出现的所有,雄性。”
千穗愣住了。
被判为雄性的中原中也也愣住了,它没想到饲主的男朋友如此癫狂。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
他红着眼睛,指着地上那只赭色的小狗,“他去绝育了吗?”
“……啊?”
“如果不绝育的话,”泰冷着声音道,“我就不允许你养它。”
啊?
绝育?
中原中也也呆住了,“汪?”
33. chapter 33
“小狗绝育对身体好。”
泰坐得离她很近,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白桃的味道。这是松原爱莉最喜欢的味道,她总是爱用这种口味的香水。
对身体好吗?
她不想带小狗出门,虽然偶尔会带着它出去散步。可她的小狗实在太可爱了,千穗不想让它被其他人看见。
就连现在被小狗绕着转的泰,也让她嫉妒。
泰一边说着关于小狗绝育的事宜,一边有意无意地勾着她的肩膀,暧昧的姿态似乎根本没发现自己的挚爱只是个假冒货。小狗则围在他的脚边,很有活力地转来转去。
难道小橘很开心吗?千穗这么想。
“绝育对公狗来说,会减少一些□□肿瘤,前列腺疾病的患病风险。”
“如果他到了发情期,会变得情绪暴躁,”泰温柔地揉着女人的金发,“亲爱的,你也不想他凶你吧。”
中原中也很生气。
他什么时候凶过饲主!
饲主千万不要被这个男人的鬼话给骗了。
作为mafia干部,他敢说看人他有自己的一套标准!饲主是好人,他敢确信这一点。但饲主的男朋友,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竟敢逼小狗绝育!可恶的人类,竟敢戏耍他!
而且他竟敢一直对饲主毛手毛脚!可恶的人类,就算他们是男女朋友,但退一万步来说,他就不懂什么是男女有别吗?
“你看,他也很喜欢,”泰低下头,揉了揉小狗的脑袋,却被他无情地躲了过去,“他都害羞了,不肯让我摸。”
……
居然是害羞了吗?
千穗有些吃味,又有些委屈。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小狗,居然一直围着刚认识的男人转悠,还因为害羞不肯让他摸脑袋。好可恶。
既然是她的小狗,那只让她一个人见到不就好了吗。
“……泰,”她故意不提小橘的话题,“我们不要讲这个了,我好想你哦。你才回意大利,就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泰亲昵地看着她,“我想说的那些话,在mail里已经告诉你了。”
望月千穗狠狠地呆住了。
完了。她又不是那个真的松原爱莉,怎么会知收到了什么mail呢?她只好随口道:“我也是,我也好想念你。”
“我们好久没有见过了……我总觉得三四天前的晚上,好像梦到你来了家里。”
没有人发现小狗不动了。
中原中也自然也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
他赤裸着身体和饲主坐在一张床上,还不小心做了很多暧昧的动作。
希望饲主永远也不要发现那个男人就是自己养的小狗。阿门。
……如果被发现的话,她绝对会带着自己去绝育的吧。
“三四天前么?”泰操着一口流利的法语说,“也许那天夜晚,我也在梦里和你相会了。我总是想念你。”
他说的是法语。
松原爱莉听得懂。
望月千穗是听不懂的。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死装”,面上却假装害羞地低下了头。
会法语的小狗也听懂了——他听出这个死装的意大利男在暗示些含性意味的话,而自己的饲主似乎没有拒绝。
不解风情的小狗立刻跳上饲主的膝盖,前爪揽住女人的腰,顺便在女人怀里蹭了蹭。
这时候意大利男也搭上她的肩膀,姿态有些暧昧。
“……泰?”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男人想做什么,便抱紧了小狗道,“我现在是生理期,泰。”
泰皱了皱眉,揉了揉她的脸,似乎很大度,“我理解的,爱莉。”
“你来生理期总是很不舒服,我给你泡红糖水。”
千穗如释重负般用脸颊贴着小狗的脑袋,用力地抱住他,似乎想让他永远腻在自己的怀里。
小狗有点喘不过气了,为了自己的生命开始挣扎。
在“男朋友”去厨房泡红糖水的间隙,泰转过头说:“你今天的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栀子花和白桃混在一起的味道……似乎还不错?可我更喜欢白桃味道的你。”
千穗低下头,没有搭话。
也许她应该说点什么的,可她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离开portmafia以后她也有进行体能锻炼就好了,这样遇到这种任务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小狗的脑袋挨在她的怀里,听完话以后也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被喷得浓重的白桃味下,掩盖着淡淡的而又长青的栀子花的气味。小狗的鼻子总是很灵敏,也更细腻。
他早就说了。
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品味自然也不如他。
他喜欢有栀子花味道的饲主。
男人实在是没品。
——小狗太想这么说了,可他除了汪汪叫以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用湿润的鼻子蹭蹭她柔软的腰肢,让她不要太难过。被这种没品味的男人不认可根本就无所谓,世界上最嗅觉最灵敏的小狗喜欢这样的她。
可饲主好像还是很难过。
她那么喜欢男朋友,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她垂着眼,揉着小狗毛绒绒的身体,似乎因为男人的一句话陷入了过分的忧愁。
可只有望月千穗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在想,那一天晚上的事。
泰没有必要撒谎,所以他真的是昨天才回来的。那那天晚上,赤裸着身子坐在她床上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啊?
“三四天前那个男人……”
她低喃。
怀里的小狗怔住了。
等等,难道她意识到不对劲了吗?
可恶!
她这么喜欢男朋友,一定不能接受三四天前的那个人是陌生人吧!啊啊啊它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可它也是一只可怜的受害者小狗啊!
“——难道是出轨对象找过来了……”
毕竟那是爱莉。
爱莉要是出轨了,那也正常。
?
小狗有点呆了。
等等,出轨对象?啊?
饲主,你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吗?你怎么会出轨?
下一秒,它的脑袋又被饲主的掌心覆住了,“你一直蹭来蹭去干嘛呀,想不想出去玩?说一下泰可能会带我们出去哦。”
小狗犹豫地点了点头。
千穗亲了它脸颊好多遍,挠着他肚子任由他在膝盖打滚。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你就那么想绝育吗?”
“……汪?”
中原中也有点坐不住了。
不是吧,他什么时候说自己想去绝育了?这个可恶的饲主,竟敢戏耍他!
“我不会带你去绝育的。”她冷漠地说。
好烦。
不想让自己的狗狗被其他人看见。
其实连带它出去玩她都不想。
小狗不可以出去玩,小狗不可以被其他人看见,小狗的世界只要有饲主就好了。永远围着她转不好吗。
小狗不懂饲主的心思,但他听得懂饲主不愿意带他去绝育。小狗很开心。
他头一次主动蹭了蹭饲主的掌心,“汪。”
千穗很开心。
“不过——”
要是不绝育的话,小狗可能会生出更多小狗。
这样,小狗的世界又有别的重要的人了。
“小橘,”她叹了口气,“绝育果然还是对身体好。”
“……汪?”
“等我攒够钱,”千穗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带你去绝育的。”
***
等他变成人,他一定会离开意大利的。
在离开意大利之前,小狗小橘要先陪饲主和男友去外面玩。饲主是一个很粘人的女孩,她必须要小狗的陪伴才肯出去。
尽管饲主的男友百般不愿,她还是强硬地要带小狗走。
“它一个人在家里会很寂寞的,”其实最怕寂寞的人是她,千穗在心里念了一遍,“而且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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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小,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她忐忑地看了眼泰,害怕他拒绝自己的再三请求。
千穗本来不想违抗他的。可她一分钟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小狗,小狗已经变成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慰藉了。
“……那好吧,”虽然不情愿,但泰怎么说也是个体贴女友的人,“那就带它去吧。”
小狗很开心。
它惊喜地跳了起来,立刻飞回卧室找了一个卡套——里面装着望月千穗给他写的“寻狗启示”,假如小狗在外走丢了,捡到他的好心人可以打电话给千穗。
千穗很惊喜。
她把卡套戴在小狗的脖子上,有一种自己的付出都被记得的欣慰感。心里泛着甜滋滋的味道,她像是要被幸福整个填满。她更不想和小狗分开了。
小狗是很可爱的小狗。
小狗也是很乖巧的小狗。
他出门从来不乱跑,只是脑袋总四处转着,似乎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或者是在寻找些什么。
——中原中也确实在寻找些什么。
他在找,portmafia的成员。
portmafia在意大利也是有合作成员的,说不定这次出门,他能遇见一些令人惊喜的事。
明明脖子上戴着卡套,他的嘴角还是叼着卡套的一角,表现出了极兴奋极喜欢的样子。望月千穗被它的可爱萌到了,全程都无视男友的搭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可爱的小狗。
小狗很快乐。
它摇头晃脑的样子实在很欢脱。它甚至忘记了自己只是一只小狗,走在前面为两个成年人开路。千穗盯着它的小尾巴,突然听见身边的男人开口:“爱莉,我们去那里。”
那里是哪里?
千穗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简陋的摊位就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是一个有着紫色桌布的神秘摊位,摆放着水晶球还有各种各样的塔罗牌,似乎很神秘?
她不太懂。
但看见上面贴着的“测测你和爱人的缘分”字样,她就已经明白泰想做什么了。
她从背后抱起小橘,带着它一起去了缘分摊位。
摊主是一个穿着巫师袍子的女人。她似乎已经上了年纪,满脸的皱纹显示着她的慈蔼和专业,至少泰是这么觉得的。
她一眼就看出了几人的来意。
她闭着眼睛——事实上,他们怀疑这个人的眼睛根本看不见——轻声说道:“你们三位,是来看爱情缘分的吧。”
三位?
他们只有两位啊。
但泰没有多想——毕竟对神婆来说,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物都是有灵魂的。也许她也把这个小狗也当做了一个人。
“嗯,”泰说,“我想请您看看,我们之间的缘——”
“妙啊!”
还不等男人说完,巫师就惊叹了。
女巫啧啧称奇,瞎着的双眼弯了起来,“你们三人之中有两个人,实在是举世奇缘!旷世爱恋啊!”
泰顿时惊喜了。
三人之中有两人?那不就是他和爱莉吗!
千穗却有点尴尬……事实上,她也在这一刻看出了这个女人是骗钱的。
中原中也也很尴尬,作为mafia干部,他相信自己有一定的识人能力。眼前这个女巫绝对是那种城管一来就跑的摊主!他已经看出来了!
“伸出手,我来为你们看看掌纹。”
泰立刻伸出了左手。男左女右,这种道理他是懂的。
千穗跟着迟疑地伸出了左手。这种事情她是不懂的。
女巫却有点本领。
她没有理会千穗的左手,而是敏锐地抓住了她的右手,细细观赏了起来。
“不错,不错。”
下一刻,她又拽住了另一个人的手,惊叹道:“你们二人实在是有缘分!”
明明说的是好话,泰却笑不出来。
他的脸已经僵住了。
……因为。
这个人抓的,根本不是他的手。
是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