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不可能是我心上人》 1、都是镜子惹的祸 修仙大家岑氏,立于巍巍阳山之巅,与世隔绝,遗世而独立。 家主岑世闻,人如其名,天纵之才,举世皆闻。 听闻她八岁能吐纳,十二练气,十六筑基,二十五结丹,不过二十又元婴,就在前不久突破化神,从其母手中接下家主一任。 谈到岑世闻,必然少不了与她名字成对出现的另一位——虞家虞舟。 她与岑家主生于同年同月同日,天赋亦百年难遇,若不出意外,天下第一宗云隐宗的下一任宗主便是她。 虞舟与岑世闻关系十分要好,两人虽一人在岑家一人在宗门,每月必相聚一次,或饮酒或比试,又或是仅闲聊一下午。 听说两人以前关系恶劣,不过那都是两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哗啦。 岑世闻合上小报,打了个哈欠。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些人够无聊的,两百年前的事还要搬出来说。 她抬眼看向窗外,山上云气缭绕,落日在云海之上放出万丈光芒,耀眼非凡。 岑世闻没心情欣赏美景,她昨日起了大早去东边跟胡作非为的妖兽打了一天一夜,回来又开了个无聊的会,这会儿困得很,要不是虞舟要来找她,她早就闭门睡觉了。 不要说什么修仙者不需要睡觉,她爱睡觉,偶尔偷个懒怎么了? 撑着脸打完第五个哈欠,岑世闻终于坚持不住,顺势倒在榻上。 不管虞舟了,回头再找她算账。 然而,就在她将要睡着之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很快便到了门前。 “阿闻……?”来人推开半掩的门,看到屋内情况雀跃的声音一下低了下来,“睡了啊。” 岑世闻权当没听见,她倒要看看,虞舟有没有胆子吵醒她。 哒。对方似乎放了什么东西在桌上,接着便向她这边走。 岑世闻闭眼不动,打定主意装死,让她等那么长时间,哪能这么简单就揭过去? 正想着怎么教训对方,眼前忽然蒙上一层阴影,对方身上特有的茶香钻入鼻中,岑世闻忍不住吸了下鼻子。 她有些奇怪:虞舟想做什么? 难不成对上次趁她睡觉咬她耳朵耿耿于怀,意欲报复? 察觉虞舟慢慢俯下身,岑世闻越发笃定心中的猜想。 果然如此。当时气得脸都红了,就知道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真是个小心眼。待她……咦? 脸颊上好像落了什么东西,轻轻柔柔的,带着些温热。 “阿闻,别装睡了。”虞舟离得极近,哪怕声音放得再轻岑世闻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岑世闻噌的一下坐起来:“虞舟!” 她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你干什么!”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是嘴唇吗?是嘴唇吗?虞舟居然亲她?居然敢亲她?! 好大的胆子!! 现在显然不是表明心意的好时候,虞舟后退半步:“阿闻你冷静点,我就是喊你起来。” 管她是真想叫她起床还是在狡辩,岑世闻心口的恶气都不能不出。 “出去!打架!” 她堂堂一家之主,居然叫人偷摸亲上了,虞舟怎么敢的! 虞舟不想打架,只能好言好语地哄道:“打架的事先放着,有件东西我特地带来送给你,要不先看看那个吧?” 说着她拿起桌边的盒子,从中拿出一面镜子,道:“这是我在秘境中得到的宝物,只要心中默念某人姓名,便能从镜中看到对方多年后的情形。阿闻要不要试试?” 以她对岑世闻的了解,对方一定对这东西感兴趣,不然她也不会冒着境界下跌的风险从神兽手中抢它。果然,就见岑世闻狐疑地看向镜子,怒气也消了一半:“拿来!” 镜子通体雪白,整体呈圆形,下面有个手持的长柄,除了照不出人影,跟普通的镜子并无区别。 岑世闻将镜子翻过来看过去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决定暂且试试。 她瞥一眼虞舟:谅她也不敢骗我! 要说这世界上她对谁多年后状况最感兴趣,那必然是她自己。 于是岑世闻心中默念:岑世闻、岑世闻、岑世闻。果然见镜子上慢慢浮现一些画面。 首先出现的是一袭青衣,岑世闻眉头微皱,这不是她。 她不爱青色,哪来的青衣,倒是虞舟,十套衣服有六套是青色。 画面右移,青衣旁又出现金边玄衣,绣着一副百鸟朝凤图,岑世闻眉头舒展,这才对嘛,这才是她该穿的衣服。 她瞥一眼凑过来的虞舟,哼道:“阴魂不散。” 哪都有她。 看来她今日没把这家伙打死,还敢巴巴往她身上凑。 画面中自己和虞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虞舟笑得很开心,两颊微微泛着红意。 岑世闻又是一声哼:什么样子,恶心人。 下一秒,画面中的自己扯住虞舟衣襟,岑世闻刚要夸自己做得好,这家伙就是欠教训,就见自己没有任何预兆地亲了上去。 咔嚓。 一道道裂纹出现在镜子手柄上,岑世闻死死攥着拳头,脸色极其难看。 一旁的虞舟内心叹气:看来今天这架是躲不了了。 她才想悄悄退上几步,却见嫣红的血液顺着岑世闻的手心流下,迅速染红袖口。 虞舟眉头微皱,握上对方手腕:“阿闻,你受伤了。” “放开!”岑世闻狠狠甩开她,手中镜子一并甩落,下一瞬,一柄长枪出现在她手中。 “虞舟,你找死吗?!竟敢串通镜子来骗我!” 她气得脑袋发昏,刚才的画面在她脑海挥之不去,恶心地连拿枪的手都在抖,一时间口不择言:“你!你!你是不是有病!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虞舟被吼得一怔。 镜子是仙器,不假,她正是看到相似的画面才决心今日表明心意——既然镜中出现那样的画面,不正说明两人心意互通吗? 她有预料到事情不会那么顺利,阿闻性格骄傲,眼高于顶,连朋友也只看上她一个,她确实没忍住偷偷亲了一下,但是说人有病是不是过分了点。 “我没病。”虞舟迎上岑世闻愤怒的目光,平静中带着几分赌气道,“我就是喜欢你。” 她今日铁了心要表白,不把话说清楚,岑世闻说不见她就不见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气。 “想亲你,想抱你,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看不到她会想她,想她现在在做什么呢?想找她但没有理由,想表明心意又不敢,偷偷做一些逾矩的事,希望她发现又不希望她发现……这样矛盾又痛苦的心理,阿闻一定不懂。 “闭……”岑世闻想让虞舟闭嘴,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只有手掌心在隐隐作痛。 她心下一惊:怎么回事,她怎么动不了了? 虞舟你还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没看到我这边不对劲吗! “你一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虞舟又移开目光,自顾自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岑世闻恨恨地想,天底下那么多人我都看不上,只跟你做朋友,你还想怎么样?!得寸进尺! “阿闻,我不要和你做朋友,我不想……” 岑世闻脑袋越来越昏,可是该死的虞舟还在那说些乱七八糟的,没发现半点不对,蠢货! “……阿闻?”虞舟心觉不对,刚刚还提枪要打,怎么可能安静这么久,才向岑世闻走两步,对方就软了身子倒下来。 虞舟一时间方寸大乱,手忙脚乱地将岑世闻抱至榻上,焦急道:“阿闻!阿闻!” 岑世闻艰难地掀开眼皮,白她一眼,吐出两个字:“白痴。” 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与虞家不同,岑家虽为修仙世家,家规却并不严苛,不然也养不出岑世闻那般性子。 但那并不代表家族小辈可以在家主寝室附近打闹嬉笑。 岑世闻头痛欲裂,正要唤人来把她们赶走,却发觉哪里不对。 这床的触感……不是她大战七天七夜才到手的雪域貂王绒! 岑世闻猛地睁眼,眼前全然陌生的环境让她整个人紧绷起来。还未等她仔细打量这间屋子,门砰地被打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兴高采烈地走进来。 “岑师妹!你可算醒了!快走快走!晚了就看不到了!” 岑世闻眯眼打量她,筑基期的小娃娃,不值一提。穿的是云隐宗的衣服,她刚刚喊自己什么? 岑世闻顿觉不妙,她连忙看向自己身上,果然也穿着同样的衣服。 这里是云隐宗! 可恶,她不是在家教训虞舟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又细细探查身体,连境界也掉到了筑基期,这情形,分明是她回到了曾经在云隐宗求学的时候! 岑世闻狠狠捶了下床:“岂有此理!”到底是谁干的?! 来人吓了一跳,岑师妹只是睡了一觉,怎么气势越发惊人了,那生气的架势,跟她们家主简直一模一样。 “你!”岑世闻忽然回头盯着她,“虞舟何在?”既然她在这,虞舟定然跑不了,一定是她搞的鬼! “我正要说呢。”少年硬着头皮说,“马上就轮到虞舟师妹了,咱们快些走吧!”听说岑世闻脾气向来不好,她算是领教过了。 就见方才磨蹭的岑师妹立刻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大踏步出了门。 少年心道:岑师妹和虞舟师妹果然和好了,听到名字动作这么迅速。 岑世闻巴不得立刻见到虞舟让她把这该死的幻境解了,走出门才想起不知道路,脚步一顿,接着侧过身对少年昂起下巴。 “……带路!”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见面第一件事 这个少年健谈的很,一路上叭叭的没住过嘴,岑世闻一心要见虞舟,边催她边脚下生风走得飞快,一个字也没注意听。 两人刚到演武场,就见场上刀光剑影打的正激烈,少年遗憾道:“已经开始了,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好位置……” 两个打斗的人速度快得要出残影,岑世闻依旧一眼认出其中一道是虞舟,只是无论从招式熟练度还是技巧来看,比她认识的虞舟都要差上很多。 “到处都是破绽。”岑世闻嫌弃地别开眼。难怪跟一个她毫无印象的人打的有来有往。 “是、是吗?”与她一同的少年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岑师妹说的是谁,但是在她看来两个都很厉害,反正她一个也打不过。 原本岑世闻打算直接冲上台把虞舟薅下来,动手前忽然想起她现在才筑基,轻松而不失优雅地抓人还是有点困难的,何况这里这么多人,难免有人出来碍事,暂且等个好时机。 岑世闻正要寻一处地方待着,原先那少年忽然拽上她朝某处走:“岑师妹快来快来,她们在那边呢!” 两人刚站定呼啦一片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把少年拉走。 “虞启玉,你怎么跟她一块过来了。” “是啊是啊,我记得她今天没有比试的,而且她……怎么会跟你在一块?” “是啊,她一向独来独往,怎么跟你一同过来?” 到底大家还是更关心岑世闻那看谁都瞧不起的样子为什么会跟她待在一起。 唤做虞启玉的少年答道:“虞舟师妹让我去叫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小声问她:“啊,那这么说,她们真的和好了?” “那当然。”虞启玉道,“你看岑师妹还像这样看过其她人比试吗?你们且看好,待会虞舟师妹比完岑师妹还要送去庆祝呢!” 闻言岑世闻冷笑一声,庆祝?她倒真有份大礼要送,就看虞舟消不消受得起了。 她扫过一圈,终于看到除了虞舟以外唯一认识的人,只是对方看场内战斗看得聚精会神,完全没被这边的骚动影响。 见岑世闻向她们那边望去,一个少年凑近提醒道:“眠眠,你姐姐来了。” 岑雨眠回头,果然见她姐姐摆着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抱臂看着她。 还真来了啊,岑雨眠想,她朝一旁挪了挪位置,对她姐姐道:“来这边看吗?” 场内打斗依旧胶着,若在个普通人眼里,只能看到一道道人影闪来闪去,即便是在座的修行之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分不清谁是谁。 “你说……”岑雨眠目光紧跟着缠斗的身影,问她姐,“谁会赢啊?” 岑世闻漫不经心地瞟一眼,道:“虞舟。” 大概是语气太过笃定,岑雨眠忍不住回头惊讶地看着她:“虞瑛可比虞舟早突破一年呢。” “谁?”岑世闻不感兴趣,“不认识。” 两人说话间,场内的局势也逐渐明朗,一道身影渐渐落了下风,忽的,一把剑唰地飞落在地,下一瞬,虞舟的剑架上了虞瑛的脖子。 胜负已分。 “师姐,承让了。” 虞瑛苦笑道:“我输了。” 裁判的声音通过内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胜者,虞舟!” 沸腾的欢呼声响彻整个演武场。 获得胜利的少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这场比试她赢的并不轻松,若不是平日里常与岑世闻打架,她未必进步这么快。 她抬起头试图在乌泱泱的人头里找那位功臣,她说会来看的,真的来了吗? 仿佛为了印证她想法的真假,就在裁判宣判今日比试结束时,一道身影跳下看台,不紧不慢地挡住她的路。 “恭喜获胜,虞舟。”岑世闻似笑非笑道。 然而她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就连说恭喜都像在挖苦。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也不如今日分个胜负,省得再麻烦大家跑一趟。” 岑世闻刚刚打听过了,这是宗门小比,今日虞舟比完,两日后便是她们二人的决斗,她不过把时间提前了,合情合理。 岑世闻双手背在身后,傲慢的笑容越看越像挑衅:“你刚打完一场,我也不趁人之危,公平起见,我让你两只手。” “能逼我用手,便是我输!” 看台上的人早就炸开了锅,纷纷呼朋唤友喊更多人来看戏。 岑雨眠目瞪口呆,问虞启玉:“这、这是允许的吗?”她姐想干嘛啊? 虞启玉苦着脸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 太不讲情面了。 云隐宗对于宗门比试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提前挑战,但是在人家胜利的高光时刻砸场子,对方赢了倒也罢了,喜上加喜,万一输了,胜利的喜悦都没享受到,不成心跟人过不去嘛! 不是说岑世闻和虞舟和好了吗?这是演哪出啊?总不至于主动认输把第一送给虞舟吧?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因此一致认为,岑世闻要给虞舟一个下马威,而且是不小的下马威。 岑雨眠隐隐有些担心,这虞舟哪里得罪她姐了吗,闹得这么刻意,不像姐姐的风格啊…… 所有人都在为虞舟捏一把汗,也对岑世闻的嚣张有了新的认知——双手不用?你到底是在体贴人还是羞辱人啊? 看台上讨论的沸反盈天,看台下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岑世闻打量着眼前的虞舟,果然和印象里的不一样。小了不少,像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少了几分稳重,反倒添了点稚气。 无论是眼前的虞舟,或场景的布置,亦或是攒动的人头,都太逼真了,逼真到岑世闻怀疑,这真的是幻境吗? 演武场是云隐宗最大的场地,看台能容上万人,再强的幻兽或仙器也没法将每个人的样貌描绘清楚。可这个幻境就是做到了。 岑世闻压下心底的不安,又向前走几步。 是或不是,一问便知,若是虞舟不肯招,就打到招为止。 “怎么样,打不打。” 虞舟只怔住片刻,便回过神来,心缓缓下沉。 事到如今,她还哪里不明白,什么握手言和,什么至交好友,全部……都是为了今天说的谎话。 “骗子。” “什么?”岑世闻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虞舟举起剑直指向她,一字一顿道,“岑师姐,你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岑世闻气笑了,多新鲜的词,活了两百多年,第一次有人说她是骗子:“谁稀罕骗你!真当我岑世闻输不起吗!” 虞舟不答她的话,收回剑走到武场中央,才向岑世闻道:“不用你让两只手,我胜之不武,最多一只便够了。” 胜之不武?好大的口气!岑世闻冷笑道:“我说让便让,好让你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虞舟预料到她不会听,便左手持剑,将右手背在身后:“既然如此,我也让你一只手。” 右手是她的惯用手,也不算占岑世闻的便宜。 岑世闻冷眼看着虞舟,境界掉的这么低,气她的本事倒是见长。 场内上一场打斗留下的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裁判却再也等不及了,迅速做了总结:“一人让两只手,一个让一只手,就这么办吧,双方准备。” 再拖下去还比不比了? 岑世闻懒得再和虞舟纠缠这些,还让她一只手,死要面子。 裁判的话音刚落,岑世闻足尖点地,瞬间来到虞舟身后,附在她耳边低声哼道:“不管是不是幻境,你都死定了!” 见两人准备完毕,裁判高声道:“云隐宗第五千届宗门小比,少年组,决赛场,现在——开始!” 只不过几个呼吸间,场上两人便交手百来回合,众人吃惊地发现,岑世闻既无武器也不用双手,竟十分游刃有余!不少人都看过前几日岑世闻的比试,状态显然不像今日这般轻松,难道她那日没使出全力? 难道她就是为了今日才藏的拙? 众人一时间感慨纷纷,谁说岑虞二人尽释前嫌、言归于好的?不仅没好,分明更差了! 岑雨眠却不像她们那般想,她了解自己姐姐,藏拙?她姐姐一向喜欢速战速决,才不屑于那不磊落的做派。 想必是虞舟前一场比试消耗太多,又逞强不用右手,才落了下风。 只不过……她姐姐,和之前确实有些不一样。 岑雨眠目光紧紧锁在交缠的两道人影上,对自己的分析左右摇摆之际,一道声音低声提醒她:“眠眠,岑长老来了。” 岑雨眠回头,惊讶道:“母亲!” 来人和岑世闻有几分相像,只是少了盛气凌人的派头,多出一份不怒自威的气势。周围一干小辈连忙行礼:“岑长老。” 岑徵微微颔首:“你们继续看,不必管我。” “雨眠,你来一下。” 岑徵看向场中,问她:“你姐姐近几日在干什么?” 岑雨眠道:“修炼、偷懒、闲逛、打架,除了和虞舟关系缓和了点,没什么不一样的。” 岑徵道:“你向来敏锐,没发现任何异常吗?” 岑雨眠思索片刻,依旧摇头,她循着岑徵的目光看向场中占上风的身影,犹豫道:“不过我看姐姐的身手,比先前要好上许多。” 岑徵不语。 岑世闻的每场比试她都会来看,对于她的水平自是了如指掌。纵使岑世闻天纵之资,却少年心性,难免经验不足,大意犯错,可今日这场比试,岑世闻老道的像修炼了百余年,何止岑雨眠的“好上许多”几个字。 会有人一夜之间在没有任何造化下进步如此之大? 怎么可能。 “雨眠,比试结束后,带世闻来找我。” 岑徵眼神冰冷,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打她女儿的主意!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3、做朋友?没门! 岑世闻到底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作为她的对手,虞舟最有话说。 若是以前的岑世闻,重快攻短防御,她只需防过攻击,待对方露出破绽一击重创,可如今的岑世闻,她竟找不出一丝漏洞,怎么都突破不了她的防御! 如果岑世闻能听到虞舟所想,必然嗤之以鼻:想突破我的防御,再等两百年吧! 她和虞舟交手那么多次,虞舟的头发丝在想什么她都知道,何况这个虞舟在她眼里到处都是破绽,打的实在没劲。 这么个一小段时间,她大致确定了一件事:这里不是幻境。 面前的虞舟,是正儿八经的小虞舟。而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居然回到了两百年前。 打现在的虞舟就跟欺负小孩似的,岑世闻才不干这掉价的事。 看她速战速决! 防着虞舟攻击的同时,岑世闻余光瞥见上一场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的长剑,心生一计。她踩上虞舟刺来的剑端,一个后翻,借力落到了长剑旁。 “哼,结束了!” 岑世闻脚尖勾起剑身,长剑跃至空中,接着,岑世闻脚底发力踩上剑柄,将长剑向虞舟的方向狠狠踹去! 长剑破风而去,势不可挡,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轰!!” 两股力量交汇,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场内飞沙走石,再看不清人影。 那一击岑世闻用了五成力,才经历一场鏖战的虞舟耗费了太多体力,断然接不住。 “结束了吗?”看台上,岑雨眠紧张地注视场间,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飞沙渐散,露出了半跪在地上的人影。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那道人影缓缓站了起来。 虞启玉揪着的心放了下来:“吓死我了,还好还好。”毕竟是虞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输掉。 “好什么好。”岑雨眠白她一眼,虞舟接下来了又如何,她姐姐还稳稳当当站着呢。 这场比试,已经毫无悬念了。 “咳、咳!”岑世闻挥手打散飞尘,瞧见虞舟又站了起来,挑三拣四的嘴总算舍得夸上一句,“接的不错。” 可惜,结果并不会改变。 她不慌不忙地绕过一地碎石,来到虞舟面前:“别逞强了,认输吧。” 接下那一击已经是她的极限,现在随便来个人都能打倒她。 岑世闻伸出食指伸到虞舟面前,逗小孩一样左右晃晃。 “我站在这里不动,一根手指头都能打败你。” “哼!”虞舟挥开她的手,嘴上还有余力反击,“我也站在这里不动,看你如何打败我!” 她的动作幅度因为生气变的很大,一个小东西便顺着掉出来落在地上。 是个香囊。 看到眼熟的东西,岑世闻下意识去捡,忽然想起比试还没结束,又收回手用脚尖勾,结果刚看清香囊上面熟悉的“闻”字,余光就见虞舟想一把抢回去。 想得到美!岑世闻用力一踢,将香囊踢到高空,质问虞舟:“你干嘛抢我的东西!” 虞舟被她喝地一愣:“你的东西?” 转而怒道:“岑师姐好不讲理,这分明是我自己做的香囊,怎么成了你的东西!” “香囊一面‘世’一面‘闻’,我的名字当然就是我的东西!”岑世闻道,“你既然送给了我,便不算你的东西!” 不知岑世闻刚刚踢了多高,这会香囊才落下来,虞舟飞身便要去抢。 “谁送给你了!毁了都不会给你!” 岑世闻也怒了:“你敢!”立刻飞身追了上去。 众人看呆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还没结束? 两个人抢什么呢? 虞舟一手背后一手与岑世闻的腿来回过招,翠绿色的香囊就在两人面前上上下下,不知其属。虞舟自知撑不了多久,狠下心一掌把香囊推出老远,接着唤来长剑,对岑世闻怒道:“我说了,毁了也不会给你!” 接着对香囊的位置狠狠挥出一剑! “住手!”岑世闻阻止不及,眼看锋利的剑气直指香囊,岑世闻咬牙骂道,“算你狠!”出一掌劈散了剑气,再一掌劈断了剑刃。 岑世闻一把抓过香囊揣进腰带里,狠狠瞪了虞舟一眼:断了剑刃看你用什么! 虞舟武器已断,再翻不起浪,必输无疑。 可所有人都记得,岑世闻说过,逼她用手,便是她输。 但是她干了什么?救了一个......香囊? 整个演武场破天荒地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向聪明的岑雨眠也犯了迷糊,好想把她姐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场上,虞舟没有再动,她整个人茫然地站在那,完全不明白岑世闻到底想干什么。 她以为岑世闻要香囊是存心要戏耍她,何况岑世闻压根没想和她做朋友,这才要把香囊毁掉。 一个小小的香囊罢了,难道比第一还重要吗?比奖励还重要吗? 至少对岑世闻,不可能。她看不上奖励,难道看不上第一?那还是岑世闻吗? 虞舟握紧拳头,也许岑世闻只是忘记她自己作下的承诺了,也罢,反正她技不如人,这第一受之有愧。 “喂。”岑世闻率先打破寂静,语气不善,“还不公布结果吗?” “......”裁判看了眼看台的方向,得到岑徵的示意后才呼出一口气,宣布道,“获胜者......” "虞舟!" 全场轰动! “第五千届宗门小比,少年组,到此结束!最终获胜者,虞舟!请各位有序离场......” “不是吧?”整场比试狠狠颠覆了虞启玉的认知,“为什么我看不懂啊?”她到处问同伴,“你能看懂吗?”“你能看懂吗?” 连岑雨眠都摇头,到底还有谁能看懂啊? 看台上的人议论纷纷不肯离开,刚结束比试的虞舟也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走。 “......岑师姐。” 岑世闻没拿第一,心中不爽,揣好香囊就要离开,谁知虞舟还好意思叫住她,岑世闻对她没好脸色:“说。” 虞舟道:“是我输了,我会向宗主......” “不需要。”岑世闻打断她,“说到做到,你以为我岑世闻输不起吗?!” 虞舟又不说话了,她看向岑世闻的腰间,她的香囊就在那里。 感受到虞舟的目光,岑世闻戒备地护住腰,转身便走,看虞舟没有追上来索要才松一口气。 什么人啊,居然说毁了都不给她,到她手里还想拿回去?做梦! 一路上畅通无阻,也许是看她满脸不善,没人上来搭话触她霉头,直到走到住处,岑世闻才听见有人喊她。 “姐姐!”岑雨眠远远跑来,“母亲让你去找她呢!” 母亲找她,准没好事。“不去。”岑世闻干脆道。 “你想让她亲自来找吗?” “......”岑世闻烦道,“你问原因了吗?” “没有,但我想肯定跟你今天干的事有关。” 鉴于岑世闻今天干的奇葩事太多,她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让岑徵看不下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妥协。 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算了,那走吧。” 岑雨眠亲亲热热地挽上她手:“我陪你一块去。”正好她也想知道她姐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可惜她刚进去就被岑徵赶了出来。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姐姐说。” 岑雨眠只好孤苦伶仃地守在门口,偷听着里面的动静。岑徵没设结界,还真让她听到了什么东西。 只听得她母亲问:“我让你和虞舟做朋友,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怎又临时反悔?” 岑雨眠吃了一惊,原来和虞舟交好是母亲的意思,肯定给她姐姐好处了吧! 果然又听她母亲继续说道:“你那瀚海剑莫不是不想要了?” 母亲在说什么呢?瀚海剑不是要给她的吗?她姐爱使枪啊。 “母亲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岑雨眠听到她姐散漫的声音,就猜她现在一定没个正形,“不是说要给我步云枪嘛。” “只要你遵守约定,要什么随便你。” 这么大方?就只要和虞舟交朋友?岑雨眠心中不解,岑世闻很快帮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我非要和虞舟做朋友不可?” 岑徵沉默了片刻:“......虞舟心性坚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日后你若接任家主,也好和雨眠一道帮衬你一二。” 岑世闻不信。 她早就发现了,母亲在心虚的时候,说话前都会有所停顿。上辈子她信了这套说辞,因为她不曾细想,况且她对虞舟也没那么大意见,处朋友就处呗。结果这朋友对她有不可告人的心思,这还能忍? 反正她不干了,但是...... “哼,步云枪给我也得给我,不给我也得给我。” “好说,跟虞舟赔罪去。” “没门!” “那步云枪也没门。” “岑徵!”岑世闻拍桌站起,“区区一把枪你就要把你的宝贝女儿卖掉吗?!” 这叫什么话!岑雨眠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岑世闻更大不敬要和母亲打起来。 不知道母亲会说什么,岑雨眠将耳朵凑得更近,忽听得身后有人喊她。 “眠眠,岑长老在里面吗?” 岑雨眠蹭地站直身体,这是虞舟的声音! “在的在的,母亲现在有事,走我们去外面等会儿。”岑雨眠推着她就要往外走,这谈话可不能给虞舟听到。 谁知岑世闻的声音不知为何提了好几个高度,门外听得一清二楚。“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虞舟和岑雨眠都给这一吼给震在原地。 “我岑世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会!和虞舟!做!朋!友!” “......”岑雨眠张了张嘴,有气无力道,“虞、虞舟你别放在心上,姐姐只是在说气话,她、她......” 虞舟垂下眼,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将手中的东西一并交给岑雨眠,道:“这是比试第一的奖励,拿去给你姐姐吧。”她不想多呆,转身便要走。 砰!大门忽然被猛地摔开,岑世闻怒气冲冲地冲出来,就见两个人都盯着她看,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就说你呢!虞舟!都是因为你!还看! 虞舟心口憋着一堵气。 她不知道岑世闻为何厌恶她至此,以前和她作对都是岑世闻在找事,她不过是不愿意让她,难道天底下所有人都要让着她么? 以往打打闹闹便罢了,她只道是少年人的胜负欲在作祟,可如今、可如今! 她还把戏言当了真,把修炼时间腾出好几日来缝香囊,白白耽误了修炼,叫她今日输得那样惨! 对了,香囊! 虞舟不甘示弱地迎上岑世闻恶狠狠的目光,恨声道:“既然岑师姐厌我至此,还请将香囊还与我,毕竟那是我为朋友做的香囊,放在师姐那一日,便恼师姐一日!” 岑世闻哪里听不出她话里夹枪又带棒,更是生气,腰间一掏便扔向她:“拿走!谁稀罕!” 扔完她便有些后悔,想到虞舟更是差点把香囊毁掉,又出声警告:“敢毁它你就死定了!” 虞舟冷笑一声:“师姐说笑了,我的东西我自会处理。”越看越碍眼,回去就烧了。 岑世闻彻底后悔了,不要脸道:“我反悔了,还我!” 还未等虞舟有什么反应,岑徵满含怒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岑世闻,还不滚去罚跪!”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4、搜身 岑世闻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有一百年那样漫长。在她快要把面壁墙都要扣个窟窿的时候,岑雨眠终于来解救面壁墙了。 “姐姐,母亲让你别跪了,滚……啊不是,收拾收拾去除妖。” 除什么妖?岑世闻不关心,总比跪在这无聊好,她立刻拍拍灰站起来,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日卯时,我们队伍都分好了,咱俩在一块。” 岑世闻便没再问。云隐宗每个月都会派人去替百姓解决一些小麻烦,有她没她都一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母亲只是寻了个借口放她出来罢了。 虽然依旧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回到两百年前,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日子还得过下去,就是不知道她原来的那个时间点自己怎么样了,总不会死了吧? 岑世闻仔细一想,要是她死了,除了母亲和她妹妹,应该……也就虞舟会很难过吧?毕竟就她一个朋友。 等等,怎么又想到虞舟了,她落到这般地步不都是她的错! 岑世闻摇摇头,把阴魂不散的虞舟甩开脑海,径直往住处去,准备好好洗漱一番。 经过演武场的时候,有两人自发地在比试,岑世闻眯眼看了一会儿,总觉得两个人都很眼熟,搜刮半天记忆终于想起来:一个是跟虞舟打架的那个,一个是站她妹妹旁边的那个。 以她自己的眼光来看,岑世闻认为比不上自己的都是草包。 但若以前辈的眼光来看,岑世闻必须承认,这俩在她们这个年纪一定是楚翘,特别是那个使宽剑的,一招一式丝毫不拖泥带水。 宽剑比一般剑要重上许多,少有人用,使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这样一个人她却毫无印象。 只说明,这人日后要么泯然众人,要么英年早逝,无论是那种,都难免可惜。 修仙之途便是这样,天才半路陨落从来不是少数。 不过不关她事,天命佑她,她一生仙途坦荡,从来没有过不去的坎,至今为止最大的坎就是…… 该死,怎么又想到虞舟了。 岑世闻赶紧回去洗澡,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赶了出去。 收拾妥当之后,岑世闻坐在床上试图回忆自己的青春时光,实在不能从这枯燥乏味的生活中找到什么乐趣。 每天就是上课,修炼,比试,再上课,修炼,比试…… 好无聊,除了每个月打着除妖的名号能出宗门,平日最多在山下镇子上逛,无聊! 反倒是每次碰见虞舟的时候有意思点。 不是,怎么又想到虞舟了! 岑世闻烦得要死,立马下床穿鞋,出门去! 云隐宗作为天下第一宗,占据一方山头,演武场在最中央,而讲堂和各种事务办理处都在演武场北边,岑世闻她们则住在东南方。 岑世闻再次穿过演武场,比刚刚人多了一些。现在正是下午,这个时间,修炼的修炼,比试的比试,只有她闲人一个无所事事。 闲逛到了事务堂,刚进院子,就见虞舟手拿了块牌子低头从屋内走了出来。 岑世闻一下来了精神,快步向前走几步拦住路。 总算遇见个能说上话的人了! 岑世闻从不记仇,第一没人想惹她,第二她有仇当场报。 虽然前不久刚和虞舟大闹一场,但岑世闻认为那都是大虞舟的错,她对小虞舟没有意见,不过交朋友当然交不了,她要把所有不该有的心思狠狠掐灭在萌芽阶段,一点火星子都不能留。 然而她对虞舟没意见,不见得虞舟也对她没意见。 路被挡住,虞舟一抬头,就见岑世闻一副找事的表情。 岑世闻问她:“你在干什么?” 两人是路上见到能闲聊一段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 虞舟把牌子别再腰间,本不想答她的话,却听对方又问:“我的香囊呢?带了吗?” ......又是香囊,有完没完! 虞舟负气道:“没带!烧了!” 什么?!岑世闻一把扯住虞舟,不可置信:“你烧了?!!” 岂有此理!好大的胆子! 虞舟反攥住她的手腕,皱眉道:“没错,烧了!还请岑师姐日后别再来寻了!” 岑世闻咬牙瞪着对方,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岑世闻才愤愤地松开手。 虞舟以为她终于放弃了,刚松一口气,就见岑世闻的手便摸向她的腰间。 “你做什么?!”虞舟一惊,连忙后退。 岑世闻向前逼近,一字一句道:“搜、身!” 烧了?她不信虞舟真敢这样做!今日寻回香囊,往后谁也别想从她手中拿去! 岑世闻再次出手,却被虞舟一把截住,只见她出奇的愤怒,两颊涨得通红:“岑师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岑世闻不管:“不让搜身,就是有鬼!” 一个要搜,一个不让,免不了一架,但是宗门不允许在演武场以外的地方私斗,于是两人都没用术法,赤手空拳就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只是单论身法,虞舟如何比得上多活两百年的岑世闻,很快就败下阵来。 “哗啦!”虞舟被反剪双手按在院中石桌上,桌面上还有下到一半的围棋,噼里啪啦都被推落掉在地上。 黑子得势,白子困厄,可惜黑子主人还未来得及取胜就被两人毁了。 岑世闻将人按住,先将后背摸了个遍,什么也没摸到,又将人拉起来,手伸到腰前摸了一圈,摸出一个牌子,随手扔到了桌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摸到。 “岑世闻!”虞舟只觉得屈辱到了极点,“你这个疯子!强盗!滚开!” 岑世闻随她怎么说,她今日非得拿回香囊不可,来来回回腰间摸了两遍,依旧什么也没有,难道在怀里?还是她查的不够细? 岑世闻低下身子想摸的更仔细,因为姿势的原因,她和虞舟靠的很近,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茶香。 感受到身后人在缓缓下压,虞舟挣扎着骂道:“岑世闻!我说烧了就是烧了!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别想拿到它!” 岑世闻的手停了下来,寒声道:“你......真烧了?” “对,烧了,烧得干干净净。”虞舟冷笑,“一根丝都没留!怎么......呃!” 一双手用力钳住她的下巴,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岑世闻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再给我做一个。” 虞舟嗤道:“做梦!” “......”岑世闻缓缓俯身,语气竟出奇的平静,“虞舟,不要惹我生气。” 不知为何,虞舟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身后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和几日前闹脾气般的情形完全不同,一时说不出违逆的话来。 岑世闻手指摩挲着对方光滑的脸颊,又说了一遍:“再给我做一个。” 虞舟颤抖着闭上眼,正要坦白没有烧,一声尖叫打破了两人的交锋。 “姐姐!!”岑雨眠尖叫着冲过来,“你冷静点!冷静点!” 你才刚从面壁室出来啊! 她一把上去撞开岑世闻,死死地抱着她不让她再动:“求你了安生一段时间吧!” 紧跟在她身后的虞启玉连忙把虞舟扶了起来,小声问道:“又怎么回事啊?你、你脸怎么了?” 岑世闻看过去,就见虞舟白净的脸上有两道被掐红的印子。 刚刚好像劲使大了。 虞舟摇头,没回答虞启玉的话,也没再看任何人,转身走了。虞启玉看了眼岑雨眠,得到示意后连忙去追。 岑世闻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远。 她把过错全都推到了岑雨眠身上:“都怪你,坏了我的好事。” 岑雨眠见岑世闻没要去追松了口气,听到这番话指着石桌不乐意道:“你还坏了我的棋局呢!” 要不是突然有事离开,她就赢虞启玉第九次了。可惜邱白今天没空和她对弈,赢虞启玉实在没什么成就感。 岑雨眠满腹牢骚,指挥她姐把地上棋子捡起来,看清桌上摆的牌子之后咦了一声:“这不是邱白她们队的牌子吗?” 闻言岑世闻抬头,思考了一下道:“那是我在虞舟身上摸出来的。” “虞舟不是和我们一个队吗?”岑雨眠低声自语。难道虞舟......主动调到邱白那队了? 岑雨眠偷看一眼蹲着捡棋子的岑世闻,心道:也好,要是两人在一个队还得了。不知道谁安排的,真是没脑子。 “阿嚏!”远在岑家的岑徵揉揉鼻子。 谁在念叨她。 岑雨眠不知道把敬爱的母亲骂了,忍不住问岑世闻:“姐姐,虞舟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老和她过不去。” 岑世闻不搭理她。 说实话,小虞舟没得罪她,她也没想跟她过不去,她不就要个香囊么,至于要打要杀的么。 虞舟以前脾气这么差吗?居然还敢直呼她大名。 让人火大。 岑雨眠没指望她姐老实告诉她,她回想起刚刚岑世闻把虞舟压在身底下的场面,又想起这个牌子是岑世闻从虞舟身上摸下来的,怀疑地问道:“你不会又找她要什么香囊了吧?” “虞舟没给你,你就跟她打起来了?” 见岑世闻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岑雨眠实在不理解:“不就是个香囊吗?你非想要的话上哪买不成?” 虞舟做的难道有什么特别吗? 虞舟也是,不就是个香囊吗?你给她不就好了! 但凡她俩有一个愿意让步,这事就解决了。偏偏两个都倔得要死。 “给我了还想要回去?”岑世闻执意不听,“我的东西即使毁了也要毁在我手里!” 岑雨眠劝不动,遂放弃。 不听算了,她找虞舟去,虞舟比她姐好说话多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5、流亭山旧事 “虞舟~虞舟姐姐~舟舟姐姐~我求你了~”岑雨眠抱着虞舟的胳膊哭诉,“你就把香囊给我姐吧,我保证她拿到香囊之后就不会来骚扰你了!求你了~” “她就是被惯坏了,对她的东西占有欲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强,我小时候只是用了她的毛笔就要被她打!” “一只破毛笔,还不如亲妹妹!岑世闻她真不是个人!”岑雨眠声泪俱下的控诉她姐,试图引起对方的共鸣。 “......”虞舟忍不住道,“那才不是她的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岑雨眠道,“看上了就觉得是她的东西,她是不是特别像个强盗!” 这点虞舟十分赞同:“对。” 岑雨眠叹了口气,感觉特别对不起虞舟:“我知道我姐对你做了很多特别过分的事,就是、就是......你就当被狗咬了,用个肉包子把它引走!我保证以后栓好它!” 内心默默道:姐姐对不起了,我真不是故意要这样说你的,为了你要的香囊,你就原谅我吧。 虞舟本就和岑雨眠亲近,只是实在不愿向岑世闻低头,这才不愿松口,见岑雨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再为难她,妥协道:“既然眠眠你这样说了,我便给你吧。” “呜呜呜我就知道舟舟姐姐最好了。”岑雨眠双手接过香囊,泪眼婆娑道。 她打眼扫了几下,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香囊,真不明白她姐发什么神经非要这个。 幸好她有个聪明绝顶又广结善缘的好妹妹,才给她讨来了。 只是,她今日的任务并不只是要香囊,现在高兴还太早了,更困难的挑战还在后面。 岑雨眠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鼓起勇气道:“舟舟姐,其实......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是了解我姐姐的,她胜负欲特别强......” “不行!”虞舟一下就明白岑雨眠想说什么,断然拒绝,“把香囊给她已经是我的底线,我是不可能当面给她的!” “可是你想,如果是由我交给她,她找你要那么多遍要不到,我却要到了,她肯定对你特别特别生气,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不就跟我们初衷背道而驰了嘛。” 虞舟道:“你说过会栓好她。” “她要是好好的我当然能栓好,但是如果真生气了,十个我也拉不住啊。舟舟姐,你就帮我帮到底,我陪你一块去,一定不让我姐对你动手动脚!” “我不去!”虞舟硬邦邦道,“她生气便生气,寻我麻烦便寻,我不怕她!” 岑雨眠料到虞舟不会同意。虞舟性子虽好,骨子里却倔强得很,她和岑世闻,一个暗着傲,一个明着傲,难怪不对付。向岑世闻送香囊,就像低头求和一样,她的自尊心决不允许自己做这样软弱的事。 没办法,岑雨眠只好使出杀手锏了。 “我知道你不怕,只是......母亲一直希望姐姐能和你好好相处。” 自从上次偷听了墙角,岑雨眠便发现她母亲对虞舟似乎有别样的关心。 她又偷偷调查了自家每个月的物资支出,发现母亲账上每个月都有一大笔草药与丹药的支出,几年前是练气时期的,近些年是筑基时期的,跟虞舟的突破时间完全一致,简直是把虞舟当亲女儿在养。 母亲的心思她猜不到,但是虞舟本人总不至于一点都察觉不到吧?她又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都不调查。 虽然虞舟时常与她姐争锋相对,大多数时候却是纵容对方的无理挑衅,或许她根本就已经知道了长久以来给她送东西的是谁,不与她姐一般见识罢了。 听说虞舟自幼便失去了母亲,如果可以,岑雨眠真的不想打上这个感情牌。只是能打败虞舟的,便只有她对岑徵的感激之情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便让母亲安排你们见面,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就像上个月,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约定做一对彼此信任的好朋友,岑徵特别高兴,破天荒地喝了酒,还把一向宝贝的银甲送给了虞舟,把岑世闻酸了好几天。 当时岑雨眠只以为是高兴她姐姐终于有了一个朋友,结果这个线竟然就是她母亲牵的。 “母亲她......真的很喜欢你。” 虞舟沉默良久,才道:“不必劳烦岑长老了,明日除妖回来,我便把香囊拿给岑师姐。” “岑师姐厌我之深,已无缘结友,是我无福。长老那边,我会交代。” 岑雨眠愣住了。等等等等,她不是在问虞舟的罪啊! “眠眠,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准备明日的除妖之行吧,多谢你把腰牌带给我。”虞舟下了逐客令,“我也要歇息了。” 按理来说,岑雨眠完成了任务,应该高兴才对,可是她却总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怎么都不得劲。 若是真按虞舟所说,送了香囊,两人便再无瓜葛;可若不按虞舟所说,她姐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 岑雨眠总觉得虞舟跟她姐姐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前段时间相处得很好,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走出房门,远处落日渐渐没入山头,明日的这个时候,一切便结束了。 岑雨眠压下心底的酸涩,心里想:罢了,虞舟离她姐远一点,对她未必不是好事。 失去这样一个朋友,是她姐没福气,活该,自己作的! 岑雨眠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屋里,心中杂念太多无心修炼,干脆直接躺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除妖的队伍都集合在宗门的大门前。 三人一队,那个使宽剑的少年就站在岑世闻旁边,岑世闻记得,她和岑雨眠关系不错。 因为昨日的比试,岑世闻对她印象比较好,就像前辈关心后辈修为一般,吝啬地给了自己的肯定:“你的剑使得不错。” 少年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对方会与自己搭话,还莫名其妙来了这一句。 她礼貌道谢:“多谢。”她没有说你的枪使得也不错,毕竟对方是岑世闻。 两人又沉默片刻,岑世闻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道,“邱白。” 岑世闻点点头,这个名字果然没听过。她有些遗憾地看对方一眼,颇为对方逝去的才能惋惜。 邱白被岑世闻看得心里发毛,不自在地扶了扶背上的宽剑。 眠眠怎么还不来,她要撑不住了,今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岑世闻居然友好地和她打招呼,压力好大,以往可是正眼都不带瞧的。 邱白翘首以盼终于把岑雨眠盼来了,一向守时的岑雨眠竟然起迟了。 这是今天第二件稀奇事,邱白心道。 “慌什么。”岑世闻对岑雨眠道,“除妖而已,有你姐在,手到擒来。” 竟还会紧张地迟到了,没出息的妹妹。 岑雨眠懒得理她:还不都是为了你的事,辗转反侧一晚上都睡不好。让人操心的姐姐! “既然人来齐了,那我们去登记出发吧。”岑雨眠拿出两块腰牌,一块挂在自己腰上一块递给岑世闻,腰牌上写着“甲戊”两个字,是她们队的编号。 “等等。”岑世闻左右张望,皱眉道,“不是说虞舟和我们一队吗?” 怎么不见人? 邱白解释道:“她和我换了,现在应该是和启玉还有阿瑛一队,想必是已经出发了。”毕竟眠眠迟到了一会儿。 换去另一个队了?虞舟主动要换的? 岑世闻本想发火,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虞舟并不是她相处了两百年的那个,又硬生生忍了回去,好半天才憋出三个字:“知道了。” 只是她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岑雨眠和邱白明显能感受到她的愤怒,都不思其解:明明是因为你讨厌虞舟她才走的,你生哪门子的气? 岑雨眠和邱白对视一眼,均默契地不再提,防止哪句话又踩了岑世闻的尾巴。 三人领了地图和长剑,便御剑朝北飞去。 一路上岑世闻都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像往日一样一个劲往前飞把其她人甩后面,反而在岑雨眠的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言不发。 岑雨眠心中疑惑:难道是因为虞舟不要跟她一队? 不确定,有可能,再看看。 在她第十次朝后观察的时候,岑世闻突然出声:“虞舟她们的任务是什么?” 哟,她真猜对了?岑雨眠想了想道:“好像是哪里的阵法出问题了,启玉不是比较擅长嘛,所以就派给她们了。” 最前方的邱白回过头说的更清楚:“坞城那边有座流亭山,山上结界出了点问题,导致有些不该下山的东西下山了,虽然没伤人,但是也打扰到百姓的生活了。不严重,启玉肯定没问题的。” 流亭山?有些耳熟,好像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但也是很久以前了。岑世闻对与自己周围无关的事很少上心,死活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算了,岑世闻不再折磨自己的脑袋,随口道:“那我们的呢?” 分配任务的时候她还在面壁,出来之后也懒得问,刚刚又被虞舟气忘了,这会才顺便想起来。 说到这个岑雨眠有点兴奋:“你肯定想不到!姐姐你知道灵涧山人吗?有人说在北边看到她的踪迹了,我们就是去寻她的!” 灵涧山人,一位充满神秘感的散仙,听说她知天文,通地理,又精于医术,能入她眼缘的人均能获不小的造化。只是她的坐骑神鹿只亲近少年人,其余人想近身神鹿便会逃跑。 然而仙缘可遇不可求,千年难得一遇,无论真假,不管多难,怎样都要去看看!岑雨眠想想就激动。 她相信像她姐姐那样自视甚高的人,一定觉得自己合山人的眼缘,知道这个消息还不蹦到天上! 谁知岑世闻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灵涧山人? 没错,上辈子确实有这样的任务,而且只有一次,因为这样的任务极其稀有,所以岑世闻印象非常深刻,哪怕隔了两百年,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清楚地记得,她和虞舟、岑雨眠一块出的任务。 清楚地记得,三人刚到灵涧山人曾出现过的雪原便收到了宗门召回的强制命令,因此根本没来得及找山人。 能让宗门不惜放弃山人踪迹都要召回,必然是大事。 岑世闻也终于想起来流亭山上发生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准确来说,那是一场意外,因为疏忽导致的意外。 邱白说,结界出了点问题,但是为什么会出问题,却没有人调查。因为流亭山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这在之前便调查过了。 岑世闻却知道,流亭山上原本沉睡着一只妖兽,修为相当于金丹中期修士,气息却隐藏得极为微弱,竟逃过了长老们的探测。 某一日,它醒了,结界受到影响,胆小的小妖便钻了漏洞逃下了山。 前去调查的少年们惊扰了它的清静,都作了爪下亡魂。 到这里原本只是普通的意外。 更惨烈的是,三人不敌妖兽便发了求救信号,周围所有在执行任务的云隐宗门生均赶去支援,前赴后继,无一生还。 直到求救送到宗门内,才紧急召回所有在外任务,派长老围剿妖兽。 然而,大家并不知道宗门召回的目的,因此在宗门召回与同伴求援中,所有人都选择了去救援同伴。 那次任务,除了任务地点遥远收不到求救信号以及提前完成任务回到宗门的队伍,几乎所有队伍都参与了救援,六十支队伍,团灭四十二支。 史称,流亭之殇。 云隐宗作为天下第一宗,汇集了各路英才,每一位仙途都不可限量,只此一日,便失去了一百多位。 她们的人生,从此定格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举世皆悲。 从那日起,外出任务的审核更加严格,求救信号发出后宗门立刻派人,同时增加了强制召回,收到此召回必须以宗门为先,以防悲剧再演。 彻骨的寒意弥漫到岑世闻身体的每个角落。 难怪,难怪她对那么多的脸感到陌生。 因为她们都会死在这次的事件中。 上辈子,她们去了遥远的北部雪原,因此没有收到求救信号,活了下来。而这辈子…… 虞舟和邱白换了队伍,成了发现妖兽的第一波人。 岑世闻整个人都在抖。 虞舟,会死。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6、互存私心 金丹期杀死筑基期,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宗门日常任务简单,只是为了给小辈们积累经验,因此绝大多数修为都在练气和筑基期,这也是为什么一百多人无一生还。 筑基后期到金丹期初期,不仅仅是一个境界的跨越,摆在两者面前的,是多少技巧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要想救她们,就必须赶在她们进山之前拦下她们! “停下!”想到此处,岑世闻立刻将前行的二人吼住。 岑雨眠和邱白皆被她吼得一惊。 岑世闻脸色难看得可怕,她问:“流亭山在哪?!” 岑雨眠从未见过她姐姐有如此可怖的表情,虽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快回答了她的问题:“宗门东北方,如果从这里过去,一直向东,最大的镇子上最大的山。” 她在地图上指出来四个地点,处于西部的云隐宗,宗门东北部的流亭山,北部雪原,以及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 三人从宗门出来一路向北,原定的路程走了三分之一,现在的位置刚好在流亭山的正东方。 “现在什么时候了?” 邱白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答道:“距我们出发,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岑世闻心中更急,上辈子她一马当先在前开路,只用了一个半时辰便赶到了雪原,刚落地便收到命令,可那时,已经牺牲很多人了! 照这个速度,从这到流亭山也还再要半个时辰,根本赶不上! 赶不上也得赶! 岑世闻立刻对邱白道:“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立刻回宗门,让长老派人增援流亭山,记住,绝不能低于金丹中期!快去!” 又对岑雨眠道:“你去坞城附近,若是遇到同门,让她们无论看到什么求援信号都不要去!去了也是送死!明白了吗?!” 岑雨眠被她搞得紧张要死,连忙点头,刚想问那你呢,就见对方像一阵风朝着东面疾驰而去。 她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岑世闻催动全部内力在剑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虞舟不能死! 她不准她死! 该死!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现在实在是太弱了! 每分每秒都无比煎熬,一向不信天不信地的岑世闻第一次祈祷:皇天后土在上,保佑一定要赶得上! 半个时辰的路程,让岑世闻整整缩短了一半。一直到山脚下,都没有出现求援信号,她们极有可能还没有进山。 岑世闻却不敢大意,刚落地眼尖地瞧见一个老人在山脚下一处石头上坐着,立刻上前问:“老太太!你有没有看见三个穿的跟我一样的人进山?” 老人看见她呵呵笑道:“有啊有啊,我就坐这等她们呢!谢谢你们来帮我们除妖,待会一道去我家吃个饭……” 岑世闻都要急死了,打断她:“知道了知道了,她们进去多久了?”又觉得这个问题没意义,拔出身后的长枪就要进山。 老人在她身后高声道:“她们进山往西边去了!” 闻言岑世闻立刻钻进了西边的林子。 矫健的身影迅速穿行在林间,又小心不发出太大的动静惊动妖兽,不出半刻钟,岑世闻便听到了少年们的嬉笑声,一颗心终于落了一半。 赶上了。 幸好老太太告诉她在西边,要是她往东边走,不得绕大半个山头。 现在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岑世闻利落跳下树,再走几步便看到三人的身影,出声道:“虞舟!” 三人均回头,看清来人全都一脸诧异:岑世闻?她怎么会在这? 没时间解释了,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岑世闻快步上前就要拽上虞舟:“跟我出山!” 谁知一旁的虞启玉、虞瑛双双挡在虞舟面前,虞启玉尴尬笑道:“那个,岑、岑师妹,我们还在执行任务呢。”您找事也别挑这种时候啊。 就是因为你们在执行任务才找你们! 岑世闻不想动武,难免会引起妖兽注意,冷声警告:“不想死就听我的!你们也给我出山!”若不是虞舟,谁管你二人死活。 在座的谁还没有几分傲气,见岑世闻这样蛮横不讲理,心口都生出几分火气,别说听她的话,更是连好脸色都没有了。 虞舟拨开二人,压着火对岑世闻道:“岑师姐,有什么事等任务结束后再说,你我的私人恩怨不要牵扯旁人!” 虞启玉也没好气:“虞舟师妹为人正直坦荡,不知哪里惹恼了岑师妹?” 虞瑛板着脸道:“还请师妹莫再妨碍我们了。” 岑世闻真想把三人一并打晕带走。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做个简单的解释。 “听好!”岑世闻长话短说,“这座山里有一个强大的妖兽,再不走,就等着做它午饭吧!” 此言一出,三人皆为一怔。 妖兽?怎么可能! 可是岑世闻再不济也不会编这种谎话来骗她们。 三人彼此交换眼神,决定暂且相信岑世闻。虞启玉不放心地问了句:“此话当真?” 岑世闻凉凉地看她一眼:“不当真,你留下吧。” 虞启玉闭嘴了。 三人开始往山下走,经过岑世闻身边时,虞舟脚步微顿,低声道:“多谢。” 岑世闻一下得意起来,与她并肩而行,点头道:“你确实该谢我。” 要不是她,你们就死了! 心情好起来,警惕心就会下降。岑世闻没发觉周围安静得出奇,直到地面微微颤动才脸色大变。 “都等等!” 虞舟也神情严肃:“……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轰! 话音刚落,一颗圆锥形的脑袋从地面钻出来,脑袋足有两人高,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四人,下一秒,从那细长的吻中伸出一条柔软灵活的舌头,将面前碍事的树木一扫而空! 没了树木的遮挡,岑世闻终于看清妖兽的模样。 它趴在地上,粗壮的四肢匍匐在地,像一座安静的土丘,全身上下布满了瓦片状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此时,它正懒洋洋地甩动尾巴,打量四个渺小的不速之客。 “这是……”虞启玉脸色唰的白了,“穿山兽!” “都先别动。”岑世闻紧盯着对面,脑海里疯狂思考应对方法。上辈子死在她手里的妖兽不计其数,穿山兽没有三十也有十五,区区金丹期,她就不信治不了它! 穿山兽而已,虽然防御极强,攻击却一般,只要她们撑到支援过来,就有救了! “……师姐!”虞舟忽然回过神,“求援烟花呢?快放!” “不行!不能放!”岑世闻厉声阻止,“你让她们过来送死吗?!” “穿山兽杀了我们便会下山!山脚下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虞舟咬紧牙关,“岑师姐,我们掩护你回宗门,你将此事报告给长老!” 无论如何,岑世闻不能死! 回宗门?岑世闻冷哼,那你们不死得更快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过来! “不必!邱白已经回宗门求援!”岑世闻往前一踏步,眯起的眼睛隐隐闪着危险的光,“你们听我的,拖到救援来!” “你!”岑世闻指向虞启玉,记得她符术不错,“人离远点,让你的符跟着我的枪,指哪打哪!” “你!”她又指向虞瑛,这个跟虞舟打的有来有往,“我和你去吸引穿山兽的注意力,记住,你不要费力气去攻击它,都用在逃跑上,有多久拖多久!” “还有你!”岑世闻指着虞舟,顿了一下,“你随机应变!” 虞舟有私心想让她逃命,她又何尝没有私心。 论实力,虞舟在虞瑛之上,但是吸引穿山兽注意力那么危险,虞舟受伤怎么办? 那边的穿山兽也观察够了,哼哧哼哧地喘气,竟慢慢朝这边爬过来。它长长的舌头配合尾巴灵活地扫开障碍,在离四人不远处又停了下来,舌头试探地在空中打着卷。 “它、它在干嘛?”虞启玉小声问道。 岑世闻面无表情地回答她:“在比划是要这样吃你还是那样吃你。” 虞启玉:…… 到这个境界的妖兽已经具有一定的智商,明白眼前的四人完全没有抵抗它的力量,丝毫不着急。 它不着急,岑世闻也不着急,巴不得它纠结到天黑都不下口。 终于,穿山兽似乎总算下定决心,舌头迅疾地伸向虞启玉! 岑世闻大喊:“行动!” 早已严阵以待的三人迅速各司其职。 虞瑛挥剑斩向游蛇一般的舌头,没有造成实质伤害,却惹恼了妖兽。区区蝼蚁,竟敢咬它! 它迅速改变目标,舌尖像剑一样刺向虞瑛,却又感觉脖子被另一个蝼蚁咬了一口!这次更疼! “吼!”妖兽怒了,决定先解决这只讨厌的蝼蚁,只是无论它的舌头如何追,都追不上那狡猾的蝼蚁! 它再次改变目标,缠上了虞瑛。 “虞瑛!往天上去!让它把脖子露出来!”岑世闻吼道。脖子是穿山兽最脆弱的地方! 虞瑛立刻飞身上剑,在空中左闪右避。 妖兽只觉得眼前树林太过碍事,干脆用尾巴通通卷起,尽数向虞瑛的方向扔去!虞瑛闪避不及,很快从剑上跌落,眼看就要被妖兽卷去! “师姐!”远处的虞启玉见到此景心急如焚,岑世闻余光瞥见,暗骂道:没用的东西!正打算腾出手去救,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 咻! 虞舟接住了半空跌落的虞瑛,敏捷地闪过随之而来的攻击,将虞瑛送至虞启玉身旁,接着主动替代虞瑛的位置。 虞瑛的右腿被妖兽鳞甲割伤,深可见骨,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去吸引妖兽注意了。 岑世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又狠狠地向妖兽脖子处挥出数枪。 妖兽吃痛,终于厌烦了猫抓老鼠的游戏,鳞甲竖立,朝天怒吼! 岑世闻眼神一凝,好机会! 她跃至半空,双手握枪用尽力气向下刺,大声喊道:“虞启玉!” “去!”虞启玉立刻甩出数十道符,在枪尖下方迅速围成一圈符阵,符阵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显然已是她的极限。 “吼——!” 岑世闻一□□中脖间软肉,妖兽疯狂怒吼,厚重的尾巴狠狠一甩就朝岑世闻抽来! 谁知一阵地动山摇,竟是虞舟削起半座山丘朝妖兽尾巴砸去! 砰! 巨大撞击引起的冲击将虞启玉和虞瑛撞出老远,岑世闻却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虞舟立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冲击。 岑世闻双目赤红,眼中只有手中的枪和枪下疯狂挣扎的妖兽。 “给——我——死!!!” 咔嚓。 枪身断裂,岑世闻喷出一口血,虞舟见状立刻拦腰抱住她,躲过了挥过来的爪子。 半截枪身深深插入穿山兽的脖子里,妖兽痛地发狂,胡乱到处攻击,将周围全部夷为平地。虞舟带着岑世闻远远躲开。 “咳。”岑世闻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喂了自己一颗丹药,感受体内枯竭的丹田慢慢恢复,哑声对虞舟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她俩怎么样了。” 别给弄死了,真是两个没用的废物。 “它一时半会缓不过来,离它远点就行。” 虞舟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朝着虞启玉两人的方向才走一半,忽觉身后传来破风之声,回头便见一片锋利的瓦状鳞片直直射向岑世闻! 那一瞬间,虞舟心脏凉了半截。 她不假思索地扑上去。 “岑世闻!” 岑世闻没想到虞舟会扑过来。 这个白痴,难道以为她躲不过去吗? 总之现在是躲不过去了。但是,怎么可能让虞舟挡! 岑世闻几乎是瞬间就抱住虞舟的腰,脚尖一转将两人调了个位,同一时刻,一堵护罩浮现在岑世闻背后,与鳞甲撞个结结实实! 啪! 护罩与鳞甲同时破碎,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孽障!找死!” 支援,终于来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7、要不要做朋友? 不过瞬息之间,来人便将妖兽斩于剑下,以坚固鳞甲闻名的穿山兽,在她手下似乎不过是削块豆腐的事。 岑世闻被炸得头晕眼花,趴在虞舟身上问:“谁啊?” 这么厉害,不比两百年后的她弱。 虞舟的声音微微发抖:“是……岑长老。” 母亲啊,难怪。 岑世闻点头,想站直身体,后背却疼得受不了,只好继续趴在虞舟怀里,刚刚那一动让她疼得大脑发晕,不敢再乱动。 她自记事以来还从没这样狼狈过,要是岑徵晚来一步,说不定真就死了。 她有护命宝物尚且如此,真不知若是虞舟接了能不能有个全尸。 思及此处,岑世闻忍不住低声骂道:“白痴,又自作主张替我挡伤。” 她堂堂岑家少主,怎么可能没个保命的东西。 虞舟的注意力都被岑世闻后背上惨不忍睹的伤痕吸引了去,不知该如何是好,没疑心那不知哪来的“又”,反倒是收拾完妖兽来查看她们情况的岑徵闻言眉头微皱。 “又”?以前虞舟还保护过她女儿? 既知虞舟肯舍命护她,怎的待人如此恶劣! 经此一事,她总该接受虞舟了吧! 她虽心有不满,也不好对伤员发作,在看清岑世闻背上惨状,更是连问罪的心都歇了。 岑世闻的背上,密密麻麻都是鳞甲的碎片,月白色的宗服浸满了鲜血,此时正趴在虞舟怀里疼地哼哼。虞舟不敢乱动,生怕又出什么意外。 岑徵摸出丹药给岑世闻喂下,很快,几名医修及长老匆匆赶到。 为首的林怀澹迅速赶至岑世闻身边,为她挑出碎鳞甲,其余人都去查看虞瑛和虞启玉两人的情况。 好在二人只是昏迷,虽受伤却无性命之忧,反而是实力最强的岑世闻受伤最重。 剪开衣服时,岑世闻疼得直抽气,一口咬上嘴边最近的东西——虞舟的肩膀。 虞舟没有阻止,像岑世闻这样骄傲的个性,除非真的疼得难以忍受,否则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她的手动了动,似乎想去握住对方的手,却不知想到什么,最终还是没再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怀澹才挑完碎鳞甲,给她上药,药膏见效很快,血肉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生长,只是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林怀澹摸把头上的汗,她都把压箱底的药膏拿出来了,岑徵不得欠她一个大人情。 解决了岑世闻的问题,林怀澹又问虞舟:“你可有感觉不适?” 另外三个一个比一个严重,虞舟怎么看起来好好的。 虞舟摇摇头,林怀澹还想再问,岑徵打断了她:“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 其余人早便走了,此地现在只剩她们四人。 林怀澹委屈地哦了一声,便要扶岑世闻起来。 谁知岑世闻早就搂着虞舟脖子睡着了。 林怀澹顶着岑徵沉沉的目光尴尬地解释道:“这个、那个,应该是药效的副作用……” 两人的关系她早有耳闻,岑世闻伤得这么重,而虞舟却能走能跳的,难免脑补一出又一出的戏。 比如是不是虞舟从中作梗,又或者岑世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论哪种,岑世闻都不能安稳趴在死对头的怀里吧? 然而岑徵却对虞舟说:“辛苦你了。” 虞舟点头,忽然犹豫着问道:“岑长老来的时候有没有在山下遇到一个老太太?” 林怀澹闻言立刻道:“这个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去了。” 虞舟放下心,小心地托起岑世闻,慢慢地站起来。 饶是她如此小心,岑世闻依旧不舒服地皱眉,小声哼道:“虞舟,好疼啊……” 声音很小很轻,像梦中呓语,虞舟不自觉一顿,她从没见过岑世闻像这般,示弱的语气。 退一步说,即便岑世闻真的有这样脆弱的一面,那也只会在亲密的人面前表现出来,两人关系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叫自己的名字呢? 一定是她听错了。 岑徵给岑世闻披了件衣裳,接着亲自御剑,将两人送回了云隐宗。 鉴于虞舟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岑徵只能找她问问题,然而虞舟对于妖兽的来历一概不知,回到宗门报信的邱白也说是岑世闻的要求,岑徵便只好让她们回去了。 虽然这次事件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若非岑世闻提前求援,同时带着三人拖延时间,云隐宗必定伤亡惨重,宗主很重视此次事件,更是连夜商讨如何对类似的情况防患于未然。 只是大家都不明白,岑世闻到底是怎么知道流亭山上有一只金丹期的妖兽的呢? 话题中心本人不知道醒来要面临怎样的追问,这会儿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年。 等她醒来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 岑雨眠有空就来守着她,看到她睁开眼大大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再不醒她母亲还不把林怀澹长老抓去严刑拷打? 岑世闻伸了个懒腰,闻言懒懒道:“我睡了多久?” “三天!你不知道,这三天宗门鸡飞狗跳的,宗主把之前负责流亭山的长老狠狠罚了,然后又计划重新调查各个地方,又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总之是忙得不可开交。哦,对了,宗主说让你醒了去找她交代一下妖兽的情况,姐姐,你是怎么清楚那妖兽的来历的?” 岑世闻暂时还没想好,于是道:“你帮我想一个。” “……啊?”岑雨眠愣愣道,“我、我来编啊?” 这不好吧?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难不成神仙给你托了梦?” 神仙托梦?这听着还可信点,要是她说自己来自两百年后,她母亲不得怀疑她被人夺舍了? 于是岑世闻回答:“正是如此。” 不愧是她妹妹,这么快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岑雨眠:…… 先不论有多少人信了这份说辞,即便岑世闻在说假话,她们也不能怎样,毕竟,她冒着生命危险从妖兽手中救下的三人,不仅是宗门倾力培养的对象,更是虞家百年来最耀眼的一代。 虞瑛和虞启玉知道岑世闻醒了后立刻前去看望她。 虞启玉一向心大,转眼把岑世闻曾经对她的横眉冷对抛脑后去,热情地师妹长师妹短,把方圆几百里好吃的好玩的尽数罗列一遍。 虞瑛原本便不待见岑世闻,加之母亲不断地拿她与自己比较,更是反感,只是受不住虞启玉的央求,又明白她确实救了自己一命,这才前来,半天才憋出一句“多谢救命之恩”的话来。 谁知岑世闻根本不领两人的情,草草打发几句便送了客。虞启玉没放在心上,开开心心地告完别就走,虞瑛脸色却不大好看,一言不发地跟在虞启玉身后出了门。 送走两个麻烦鬼,岑世闻瞧了眼窗外的天色,天已完全暗下来,今日她见了妹妹,见了母亲、宗主和长老,刚才又见了两个麻烦鬼,怎么最该找她的人到现在还不来? 真是岂有此理。 她怎么会想到,那个最该找她的人,此时正手握香囊,第九十九次开始排练送香囊的情景。 “岑、岑师姐,十分感谢你舍身相救,如若不嫌弃,这个香囊,便送给师姐了。”虞舟硬着头皮继续道,“不知师姐……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继续做朋友?” 说完这段话,虞舟原地沉默半天,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她确实是感激岑世闻的,只是,她并没有打算与岑世闻重新交好。两人性格不合,不适合做朋友,纵使她欣赏岑世闻,友情也强求不来。 除非,那是岑徵的意思。 岑徵对她说,“世闻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岑徵对她有再造之恩,这样一件小事,她怎能让她失望呢? 想到这里,虞舟深吸一口气,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比上次流利许多,心中自觉满意,收好东西便要出门寻岑世闻。 只是她刚开门,就见岑世闻站在门前,一脸严肃。 虞舟只顾着练习,完全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她刚才的话,岑世闻听到了吗?又听到了几分? 不知是排练次数太多还是怎样,一时间虞舟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岑、岑师姐……” 却见岑世闻伸出了手掌,似乎在讨要什么。 虞舟大脑稍微反应了一下,才没傻到把自己手搭上去。 岑世闻找她要东西,只有可能是它。 虞舟将香囊放在对方的手掌心,明白她确实将自己的话听了去,既然她要了香囊,那是不是意味着……? 不知怎的,虞舟感到有些紧张,手心都微微出了汗。 “香囊,我就收下了。”岑世闻似乎下了重大决心,表情依旧严肃。 虞舟的心咯噔一下,随之缓缓下沉,她有预感,那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只是,虞舟,我们……不能做朋友。” 虞舟的心沉入谷底。 果然……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她忍下翻滚的情绪,难堪地答道:“……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提。” 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虞舟再难忍受这不亚于处刑的沉默,率先道:“师姐还有其它事吗?” 岑世闻罕见地愣住了:“那倒……没有。” 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虞舟低声道:“那便失陪了。” 接着利落地把门关上。 只留岑世闻一人在夜色中茫然若失。 她不明白。 明明她要到了香囊,也成功地没和虞舟交上朋友,虞舟甚至承诺以后不会再提,一切都按照她原本的设想在发展…… 可她……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8、坦白 岑世闻自己心里不痛快,也不会让别人痛快。 第二天一早,岑徵派人来找她,岑世闻把来人拒之门外:“不去。” 半柱香之后,岑徵亲自上门抓人。 不想岑世闻竟在院子里舞枪,一招一式尽带着狠劲。 岑徵静立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又怎么了?” 岑世闻托住枪尾往地上狠狠一砸,不知在发什么脾气:“不知道!” 她就是烦! 岑徵心中不满:“求仙问道,贵在修心,道心不稳,心魔便生。你若不予改正,日后当如何自处?” 岑世闻被她越说越烦,竟提枪一指,对岑徵怒道:“还不是因为你!” 要不是母亲让她去和虞舟交什么朋友,她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还有虞舟,继续当朋友不好么,非要告白!还把她搞到了这个鬼地方! 要不是不想重蹈覆辙,她脑子有病才不跟虞舟做朋友! 岑徵不为所动,像是早便习惯了岑世闻的蛮不讲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了?” 岑世闻收枪负手而立,质问道:“你为什么偏要我和虞舟交朋友?虞舟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岑徵没料到又和虞舟有关,岑世闻第二句话也颇为耐人寻味。 什么叫她和虞舟是什么关系?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岑世闻和虞舟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一人生在虞家,一人生在岑家,总不能说虞舟也是她生的吧? 岑世闻却不听这模棱两可的否认,挑明道:“你明明每月会给虞舟送丹药灵草!别以为我不知道!” 岑徵沉默半晌,才道:“还是你们姐妹一条心。” 岑世闻的性子做不出调查家中账簿的事,她能知晓此事,只能是岑雨眠告诉她的。 只是岑雨眠实在有点冤枉,因为那些事实际上是上辈子虞舟自己和岑世闻说的。 岑徵又道:“你真想知道?” 岑世闻想也不想便答:“那当然!” 岑徵点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我告诉你之后,你也必须告诉我,你不愿和虞舟交朋友的原因。” 明明早在上个月,岑世闻和虞舟便和好了,一切改变都是发生在虞舟和虞瑛的宗门小比那天,可岑徵试探之后,岑世闻并没有被夺舍。 毕竟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像她那般狂妄又任性的家伙。 在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问问当事人才清楚。 “这有何难!”岑世闻哼道,“就怕你不信!” 反正不管是两百年后还是两百年前,她都是岑徵的宝贝女儿,让她知道又如何? 岑徵闻言转身道:“你随我来。” 岑世闻跟着她一直走至宗门前,见岑徵唤出长剑,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 不过几句话的事,哪里不能说? “回岑家。”岑徵道,“你站我身后,站稳了。” 岑家在云隐宗的东面,以岑世闻现在的修为御剑,到那得要两个时辰,若是岑徵,只需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 岑世闻撇嘴,不知道岑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乖乖上剑,只走了几个神,岑家便到了。 和她印象中的变化并不大,两百年对于一个修仙大世家并不太长。岑世闻跟着岑徵,边走边打量周边略显熟悉的景色,谁知岑徵越朝里走岑世闻越觉得陌生,直到两人在一处大门前站定,岑世闻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禁地吗?”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小时候偷溜进去过,里面除了一间小屋一块无名碑也没有其它东西,她还因此被她母亲罚了面壁半月,可谓是记忆深刻。 她母亲怎么把她往这领? 她家的禁地和虞舟有什么关系? 岑徵没有回她的话,只挥手打开门,问她:“你知道那块碑上,本该写的是谁吗?” 可惜在她面前的是岑世闻而不是岑雨眠,她也没指望岑世闻能回答上来,自顾自给出了答案:“虞砚冰。” 岑世闻一愣,姓虞? “她是虞舟的母亲。” 岑世闻依旧不解,既是虞家的人,她的墓碑怎么会放在岑家的禁地?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岑徵边走边说:“早先让你去讲堂听听讲课,你不听。” 书到用时方恨少,一点不假。 “你可记得‘古宁之变’?” 岑世闻总算听到耳熟点的词了:“不是你成名的那件事吗?” 谈话间,两人来到了碑前。那是一座不大的碑,不到岑世闻的腰部,上面仅刻着六个字: 挚友安眠之所。 岑徵的眼神染上一抹悲伤:“不,那是她陨落的开始。”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她依旧难以释怀。 一百六十多年前,修真界并非像如今这般和平,人妖魔三族摩擦不断,频发战争。特别是人魔两族,魔族本盘踞极东之境,那两年却无视人族警告不断扩张,很快冒犯到人族城镇古宁镇。 人族三主云隐宗、虞家以及岑家在十几年前的上古秘境中元气大伤,并没有能与魔尊相抗衡的存在。 而岑徵刚接任家主,脚跟还没站稳便被委以重任: 刺杀魔尊。 魔族之主残忍嗜血,强大无比,这个决定无异于让岑徵去送死。 可这是损伤最小的方法。 若举修真界之力剿灭魔族,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也将断送人族的未来。 人族同时找上妖族联手,谈判后将西岛送给妖族作为谢礼。西岛虽地形崎岖不易人居,但资源丰富,妖族向来崇尚自然,于是欣然同意。 作为岑徵的好友,虞砚冰当然不可能让岑徵一人前去送死,便毛遂自荐,一同去刺杀魔尊。 没想到从潜入到刺杀,一切都出奇地顺利,魔尊并非强大到不可战胜,两人彼此配合,最后岑徵强力一击取下她的首级。谁都没有注意,一线红光钻入了虞砚冰体内。 从那以后,岑徵凭借魔尊首级在修仙界的地位不可撼动。 也是从那时开始,虞砚冰的修为就再难精进。 甚至......境界逐渐下跌。 一代代青年才俊如雨后春笋冒出,不出五十年,再没人提起曾叱咤修仙界、风光又无限的名字。 天才?修真界从不缺。 岑徵寻遍天南海北的神医,只有一个告诉她:若想继续修炼,只能修魔。 曾是人人赞誉的修真界天才,一朝要沦为人人喊打的魔族。岑徵不在意,只希望她活着便好,但以虞砚冰的骄傲怎么会愿意? 她去女娲祠求了一对孕果,对岑徵道:“生死皆是命数,我早便接受了,你若闲我不在时无聊,便帮我养养孩子吧。” 两人一人一只果,便是岑世闻与虞舟的来历。 “你和虞舟同年同月日出生,是因为那两个孕果连在一起,还是砚冰将它掰开给我,想必若是只有她吃了,应当是一对双生子吧。” 岑世闻听完沉默许久,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岑徵执意要她和虞舟做朋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看向眼前的碑文:“那……虞前辈,便是被埋在这里吗?” 岑徵却摇了摇头:“不,依旧在虞家。” 毕竟是虞家的人,怎么也不至于将人埋在岑家。 岑徵又带着岑世闻到小屋内,屋子虽小,却十分温馨。 岑徵道:“怀上虞舟后,她来我这里养身体,便是住在这里。” 虞砚冰过世了十几年,按理说应该很久没住人了才对,可是屋内一尘不染,似乎是经常有人打扫。 屋内摆了两张床,两人都睡在一间屋内,那时岑徵不知道虞砚冰大限将至,若她知道,定不会同意虞砚冰吃下孕果。 怀孕会汲取母体的养分,可虞砚冰自身都难保。 岑世闻与虞舟出生两年后,虞砚冰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十五年过去了,虞舟如今十七,像她的母亲一样,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岑徵心中对虞砚冰有愧,总想在虞舟身上弥补,可又觉得怎么也弥补不完。 她看到岑世闻谁都瞧不起谁都不放在心上,却唯独对虞舟青眼有加,只是她女儿欣赏一个人的表现是跟人打架,便由她牵头,让二人和平地走到了一起。 虞舟性子谦逊,难免受人掣肘,若是有岑世闻从中帮衬,日后的路也好走些。 只是,岑世闻明明答应好好的,却怎么又突然反悔? “你现在应当明白我为何让你和虞舟交朋友,接下来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明明在意虞舟,为何不肯和她做朋友?” 岑世闻别过脸去:“……你以为我想啊。” 岑徵挑眉:“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虞舟会喜欢上我,你还会坚持让我和她做朋友吗?” 岑徵显然没听懂岑世闻表达的意思,笑着摇摇头:“你也会喜欢她的。” 岑世闻冷笑:“我可没想要亲她。” 岑徵表情顿住,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岑世闻干脆直接坦白,从虞舟来找她到偷亲她到她穿到现在都说了一遍,只把镜子中的场景给省略了。 她到现在也难以理解,为什么镜子会出现那样的景象。 虽然虞舟从来不说假话,但是她宁愿虞舟在骗她也不愿相信自己真干出来那种事。 再说一遍,她不可能去亲虞舟! 岑徵拢了拢衣袖,一下就理清楚了这段时间岑世闻的怪异举动。 时空转换虽极为罕见,却也不是不能理解。 至于虞舟…… 她皱着眉思考半天,才慢慢道:“……我不反对。” 她只是比较奇怪,虞舟怎么会喜欢上岑世闻? 岑世闻没跟上她的思维。 什么叫她不反对? 她又不是在征求谁的同意! 未等她有意见,岑徵就继续道:“既是如此,你便自己做主吧。” 事已至此,岑徵决定不管了,让岑世闻自己后悔去。 “不过,你待会回宗门收拾东西,跟我出门历练两三年,调整心态。” 闻言岑世闻立刻把刚刚的不快抛之脑后。 历练? 求之不得! 正好心里的不爽没处发泄。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我们现在就出发!”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9、历练归来 两年后。 云隐宗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与往日的庄严氛围截然不同。 岑世闻历练归来,便是这一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场景。 她没有傻到认为这是在欢迎自己,于是随机抓了一个路人问道:“这是在做什么?你们今日不修炼?” 被她抓到的小师妹显然认识她,也不恼她的态度,笑盈盈道:“师姐外出许久想必不知道,今日可是宗门大事。我正要去喊宗主呢。” 说完不待岑世闻有所反应,蹦蹦跳跳地走了。 宗门大事?她上辈子怎么没听说过? 罢了,想必与她无关。 岑世闻一向不爱凑热闹,抬脚便往住处走,恰巧路上碰见岑雨眠,见她抱着一个插香的香器匆匆忙忙的,忍不住将她拦下。 “岑雨眠,怎么慌里慌张的。” 岑雨眠眼睛一亮:“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两年没见,她姐姐的周身气势又强上几分,必定是又突破了。 “来的正好!”岑雨眠将怀里香炉递给她,“姐姐你帮我把香炉带去祭坛,我再去拿壶酒来!” 岑世闻不干:“不拿。” 胆子肥了还使唤上她了? “哎哟你快去吧~”岑雨眠央求道,“今日可是舟舟姐的好日子!” 舟、舟舟姐?岑世闻起一身鸡皮疙瘩,不会说的虞舟吧? 她能有什么好日子? 难道突破大境界到金丹了? 岑世闻深感不妙,若是如此,岂非远远超过了她? 她不再浪费时间搭理岑雨眠,转身就朝祭坛飞奔而去。 留下岑雨眠一人在原地呆住。 她姐怎么这样! 赶到祭坛时,周围已经聚集好些人,岑世闻迅速在人群里找虞舟的身影,很快便在祭坛入口处瞧见她。 虽然虞舟气息是比之前强了,但是远远没到金丹。 岑世闻大大松了口气,还好没超过她。 那她还能有什么大事? 问问去。 岑世闻向虞舟走去,众人看见她主动让出一条道,彼此窃窃私语。 “岑师妹?她回来了?” “那便是岑世闻师姐吗?我第一次见到真人诶,看起来确实很嚣张。” “是吧,感觉她在用鼻孔看我们。” “师妹气场好强,是不是又突破了?” “真羡慕这天赋……要不我也去历练两年。” “得了吧,你那是没历练的问题吗?” “岑师妹这是……又要找虞师妹的麻烦了?” “不至于吧,不是说两年前救过虞师妹的命吗?” “今日那么大事,岑师妹就是再不知分寸也不会捣乱的。” “就是就是,又不是小孩子了。” 众人议论纷纷间,岑世闻已经来到了祭坛入口。 嘈杂的讨论声引起了虞舟的注意,一回头,便看见岑世闻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对上她的目光竟挑眉一笑。 “比试比试?” 这是以往两人突破后岑世闻经常干的事:约架。 可惜今日不行。 虞舟摇了摇头。 岑世闻心有不爽,但看在虞舟今日有大事的份上也没有强求,只道:“什么大事还要祭吿天地?真是好大的面子。” 却听得一阵低笑,如清风拂面,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岑世闻只觉得对方在嘲笑她,面色不善看向发声处。 她刚刚眼里只有虞舟,没注意她身边竟还站了一人,虽穿着云隐宗宗服,气质却与周围格格不入。 看清对方的脸,岑世闻冷笑一声,还是她熟人。 那熟人手持折扇,眉眼带笑,端的是翩翩少年郎。见她面色不善望去,很快敛去笑意,歉然道:“在下并非故意发笑,多有得罪。少侠便是鼎鼎大名的岑世闻吧?久仰久仰。” “在下念锦,有幸能与岑少侠结识,真乃我人生第二大幸事。” 岑世闻听不得这些客套话,很不给对方面子:“别跟我套近乎!” 装什么温润如玉,阴险的死狐狸! 上辈子阴她的事,她可一点没忘! 念锦笑眯眯似乎没有动气,反而她身边侍从冷冰冰道:“注意你的语气!” 什么东西还敢威胁她? 岑世闻冷眼看向对方:“找死吗?” 侍从脸色一变便欲拔剑,却被念锦按下来,斥道:“不懂规矩!退下!” 虞舟不动声色地挡在岑世闻面前,低声对念锦道:“师姐性子便是如此。” 念锦点头:“是融雪莽撞了。” 岑世闻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侍从的脸上,忽然道:“你家侍从脸上的刺青倒是特别。” 众人纷纷看去,一株妖冶的红莲,在狐族白皙的脸上甚是惹眼。 念锦最先笑道:“狐族可没有人族的刺青技术,这是融雪的胎记,生来便有。” 果然是她。 上辈子便是此妖,在秘境中诱她战妖兽,待两败俱伤后窃走宝物不说,竟还想害她性命,若不是她留有后手,定叫这小人得逞! 岑世闻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这只狐狸,留不得! 眼见氛围并没有缓解反而越发紧张,虞舟心有不安,岑世闻不是善罢甘休的性子,自己说话也不会听,若是、若是眠眠在…… 像是听见她的心声,不远处传来岑雨眠的声音:“让让!都让让!都别碰到我!” 虞舟松了口气,悄悄拉住岑世闻:“师姐,我们靠边站站。” 念锦也带着融雪站到了入口另一边。 岑雨眠抱着坛酒风风火火跑来,虞启玉跟在她身后抱着俩香炉满脸苦色:怎么又抓她当苦力!邱白呢! 两人在祭坛上忙活完,周围人也越来越多,岑世闻满心想着怎么把那只狐狸神不知鬼不觉地宰掉,完全忘了过来的目的。 直到岑雨眠喊虞舟和念锦上去,岑世闻才回过神来。 喊虞舟就罢了,喊那狡猾狐狸做什么? 此时对面的狡猾狐狸正向虞舟微微行礼:“阿舟先请吧。” 虞舟还礼:“来者是客,还是少主先请。” 众人正为这和谐有爱的场面感动纷纷,谁知岑世闻大踏步向前,横在大道中间,语气冷得要掉冰渣子。 “都给我站住。” 众人:…… 让你们让来让去,现在走不了了吧。 那融雪惹谁不好,非招惹岑世闻,这下今日难收场了。 却见岑世闻没找融雪麻烦,反而盯着念锦,慢慢道:“你刚刚,喊的虞舟什么?” “阿舟?”岑世闻冷笑,“你和虞舟很熟吗?” 众人皆愣住,这叫什么问题? 人家熟不熟,关你什么事啊? 念锦只是微怔,脸上依旧挂上和煦的微笑,解释道:“岑少侠在外历练多年,不知道也正常。” “在下在半年前来到贵宗学习交流,便结识了阿舟,与阿舟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幸得宗主成全,得以与阿舟在此结拜,实乃在下人生第一大幸事……” 对方左一个阿舟右一个阿舟,听得岑世闻心口冒火,又听她说到“结拜”,瞬间想通了今日这阵仗是干什么的,更是怒火中烧,哪肯给对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道: “如果我说,不准呢?” 她拔下发顶素簪,下一瞬,一柄长枪出现在她手中。 长枪全身素银,古朴沉静,唯有枪头一抹红缨带来了几分亮色。 一旁观望的岑雨眠吃了一惊:母亲竟已经将步云枪给了姐姐? 岑世闻挥枪,众人只见银光一闪,下一秒—— 啪! 刚摆好的香炉、酒坛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和虞舟结拜?”岑世闻眸中讽意更盛。 “你、也、配?” 融雪再也忍不住:“不识好歹!我家少主身份尊贵,便是人主也礼遇三分,与你小小人族结拜姐妹是你莫大的福分!你……啊!” 一把长剑挡住刺到融雪面前的枪尖。 但凡虞舟慢一步,岑世闻的枪便会刺穿融雪的喉咙。 两人的速度都太快,众人甚至没看清刚刚还站在原地的岑世闻怎么就出手了,虞舟又是怎么接下这一枪的。 岑世闻没有收回枪,她的目光顺着长剑移动到它的主人脸上。 “怎么,你想和她结拜?” 虞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况,她自认为没岑雨眠那样聪明,也不如她了解岑世闻,因此只好硬着头皮道:“岑师姐,此事……是宗主首肯的。” “……” 原是如此。 “这有何难。” 早说不就好了。 岑世闻收回枪:“我这便去找宗主。” 让她收回成命还不简单。 谁知一阵大笑传来。“哈哈哈哈!世闻找我何事?” 众人齐刷刷行礼:“宗主!岑长老!” 何卿搭着岑徵的肩膀缓步走来,笑呵呵道:“和岑长老聊得久了耽误了时间,我没来晚吧?” 众人心道:没有,您来得刚好。 与她同行的岑徵一眼便瞧见了满地的狼藉,心知肯定又是岑世闻干的好事,也不言语。 从她听闻虞舟今日要结拜的消息就有预感岑世闻会闹事。 果然如此。 两百年也没些长进。 何卿却不如她那般淡然,不满质问道:“这些都是谁……” 岑世闻面无表情抢答:“我干的。” 何卿微讶:“你为什么……” 岑世闻继续抢答:“不爽。” 众人以为宗主要继续问怎么个不爽法,没想到何卿抚掌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不是因为虞舟和别人结拜让你不爽了?” 岑世闻稍微思考了下,发现的确如此,便道:“不错。” “好办好办。”何卿走过来右手搂住岑世闻,左手搂住虞舟,又笑眯眯地看向念锦,“你们三人一起结拜不就好了!” 众人:…… 不能这么办吧宗主。 果然就见岑世闻嗤笑一声,盛气凌人地瞥向狐族少主。 “她也配?”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0、狐狸的信物 气氛一时间很尴尬。 融雪刚与死亡擦肩,闻言却依旧怒视岑世闻,声音无意识发着抖:“大胆……” 念锦抬手止住她。 岑世闻刚才的话显然没有把狐族放在眼里,而何卿却并未阻止或呵斥,其态度显而易见。 都说岑世闻从小骄横无人管教,是因为全修仙界都在纵容她,果真如此。 看来今日,是岑世闻赢了。 但是往后,可不一定。 念锦捏紧手中折扇,面上没显半分不耐:“看来在下与岑少侠福浅缘薄,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强求了。” 她略显失落看向虞舟:“阿舟,今日你我虽无结拜之实,亦有结拜之心,日后定然还有机会……” 还不死心?岑世闻闻言便要举枪,却被何卿扶住肩膀巧妙卸了力。 “有机会有机会。”何卿搂住岑世闻和虞舟,“都有机会!年轻人嘛,就该多交流交流!” “小少主来我们宗门也过去半年了,正好过几日后便是我们人族元宵节,一定玩得开心!” 念锦笑着点头:“是。” 一场闹剧便这样草草收场了。 众人渐渐散去,狐族主仆二人也往住处走。 待周围不再有人,融雪忍不住恨声道:“那岑世闻当真可恨!人主竟这般偏袒她!” 她家少主在哪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竟在这里被这般对待! “要我说,那什么元宵节也不必去了!明日便收拾东西回家!” 念锦轻摇折扇并不说话。 回去?怎么可能。 现在回去便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跑,叫人见了不说她怕了岑世闻? 融雪蠢笨,但胜在忠心,倒是能够一用。 想到此处,念锦道:“融雪。” 融雪忙道:“少主吩咐。” 念锦和上折扇,微微皱眉道:“此事皆因你起,若非你惹恼岑世闻,她怎会如此态度?” “我早先便告诉你莫要冲动,以免酿成大祸,你却不知悔改。以后你不用再待在我身边了。” “少主!”融雪大惊,几乎要哭出来,“少主不要赶我走!只要少主不赶我走,我做什么都愿意!” 如果没有少主,她不过是一只因丑陋胎记被欺负的小野狐狸,又哪有机会修行化人呢? 她一生唯一的愿望便是追随少主,若是少主赶走她,她又该去往哪? 融雪扑通跪在念锦身前,泪水滚落脸颊,那妖冶的红莲越发红艳:“少主……求你,不要赶我走……” 念锦垂眼看她,忽的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打量她脸上的红莲,问道:“什么都愿意做?” “我有办法让岑世闻身败名裂,但是……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 “融雪,你真的愿意做吗?” 融雪满脸是泪点头:“我愿意!少主!我愿意!” 念锦弯腰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融雪眼中瞬间浮现出恐惧,她颤抖着抬头,对上了念锦含笑的眼睛。 “怎么样?愿意吗?” “少主……”融雪的声音发抖,好久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我……我愿意。” 她仰脸看向念锦,泪光闪烁,“少主,你、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念锦怔住,然后微微一笑,亲自将她扶了起来:“当然。” 她单手揽住融雪,在对方耳边低语:“此事若成,你便是最大的功臣。” 融雪小心地回抱住她的少主,目光渐渐变得坚毅:“融雪定不负少主所托。” 念锦展开折扇,掩住嘴角的冷笑。 岑世闻啊岑世闻,做事不顾后果,便是你最大的弱点。 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巧的是,她念锦最擅长放暗箭。 岑世闻,这一次,看谁还站在你那边。 越高傲不可攀的人,被踩进尘土中才越让人兴奋。 她真是等不及看那种场面了。 …… “我也是。”虞启玉道。 岑雨眠莫名其妙看着她:“你也是什么?” “生气啊,你不生气吗?”虞启玉道,“辛辛苦苦准备的祭品被岑师妹一枪扫没了,结果还要我们收拾。” 她看岑雨眠盯着地上的残骸发呆,难道不是在心里骂岑世闻吗? “哦……是有点。”岑雨眠心不在焉道。 只是相比收拾残局,还是她姐姐的行为更让人担心。 念锦毕竟是狐族少主,虽说待人亲和,但她姐姐在众目睽睽下如此落她脸面,难免不会心存芥蒂。 要不要替她姐姐去赔个不是呢? 虞启玉一边收拾一边发牢骚:“我真搞不懂,虞舟跟念锦结拜关她什么事啊?三人一起她也不乐意……她跟虞舟哪有好到那种程度,连交朋友都不让人交。” “两年不见还是那么霸道。实力长了脾气也跟着长,什么时候能长长脑子?非要得罪所有人才甘休吗?她这样也就罢了,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宗主也是,就这样惯着她!虽然以前也老是惯着她,但和今日的情况能一样吗?对方是狐族少主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得亏人家脾气好不和她计较,要是换个也像她那样的性子,云隐宗天不都得翻了……” 虞启玉不住地碎碎念,岑雨眠平日便总跟她吐槽岑世闻,她也不怕对方告状,越说越多:“念锦也是不赶巧,她要是早几天也不会赶上这事,谁知道岑师妹今日就回来啊?还留人过元宵呢,我要是念锦现在就收拾回家告状去,等狐主过来讨说法看宗主怎么办!” 她扫到一处忽然扫到一人的脚,叨叨不停的嘴这才歇了下来:“邱白姐?你早上哪去了?”她活都要干完了才出现? 邱白神色隐隐有些担忧:“你们……有人看到虞瑛师姐了吗?我没找到她,以为她会来这。” 虞启玉摇头:“这边人已经散了,我也没看到她。你找她干嘛?” 邱白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没事,我再去别处看看。” 虞启玉挠了挠头:“怎么感觉邱白姐表情怪怪的……是吧,眠眠?” 她转头想征求岑雨眠意见,却见对方也神思不属的,心里奇怪地要命: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罢了,她这劳碌的命,还是老实干活吧。 这边在辛苦收拾一地狼藉,那边何卿搂着罪魁祸首和虞舟谈笑风生。 “我听说小舟突破的时候就猜想你也差不多了,真是没让我失望!”何卿大笑,“你们二人有没有又比试一番?” 岑徵无言,天天撺掇两人打架,岑世闻这个坏习惯就是何卿培养出来的。 岑世闻瞥一眼虞舟,语中带刺:“我倒是想,可某人是忙得很。” 居然要和那只该死的狐狸结拜,这笔账她可要好好算算! 何卿拍拍她肩:“这你就不要怪小舟了,这是我的意思!” “那小少主说虞舟特别合她眼缘,要和她结拜,我寻思那好啊,朋友嘛,多多益善!还能拉近和妖族的关系,就同意啦!” 虞舟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岑世闻一直在看她,见她从刚才起就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忍不住出言讽道:“是吗?我看某人没结拜成倒是可惜得很!” 甚至为了一只野狐狸跟她动手! 岑徵听不下去了,开口道:“世闻。” 不待她说些缓和气氛的话,何卿忙搂住她要走:“小辈的事,没有什么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 一架不行就两架。 她强行搂走岑徵,对二人挥手道:“快去演武场吧!可别在宗门其它地方打起来!” “……”岑世闻抱臂看向虞舟,“走不走?” 虞舟叹气,心知这架是免不了了:“那便走吧。”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岑世闻眼尖地瞧见她脖子上一根红绳一闪而过。 “等等。”岑世闻掰过虞舟肩膀,勾出红绳,总算看清她脖子戴的是什么。 居然……居然是一只玉雕狐狸! 她一把扯住玉雕,眼神冰冷:“谁给你的?” 上辈子她从没见过虞舟戴过这玩意,除了那只狐狸还能有谁! 虞舟被扯得向前踉跄,差点扑到岑世闻身上,只好拉住红绳不让岑世闻继续向前扯:“……岑师姐。” 她预感不能说出事实,但她不擅说谎,只好保持沉默。 岑世闻却不会因为她不说就放过她:“扔了。” “……”虞舟轻轻摇了摇头。 脖子后端猛地收紧,虞舟瞬间被扯到岑世闻脸前,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因此她清楚地看见岑世闻眼中浓浓的怒意。 “扔、了!” 虞舟完全不理解岑世闻怎么对念锦有如此大的恶意,明明两人今日是第一次见。 她对上近在咫尺的眼睛,冷静道:“师姐可知念锦是谁?” 岑世闻冷漠道:“我管她是谁,再说一遍,把它扔了!” 虞舟眉头微蹙:“念锦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狐主,师姐若将她得罪透,狐族定不会善罢甘休,还请师姐莫要一意孤行。” “可笑!我岑世闻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轮得到你来告诉我?”岑世闻居高临下看她,“虞舟,你以为你是谁?” “最后一遍。”她缓缓攥紧手中玉雕,“把、它、扔、了!” “……”虞舟这次斩钉截铁拒绝她,“不扔。”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1、壁咚! “虞舟……”岑世闻的语气越发危险,“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脖子后方被勒得发紧,虞舟后退不得,只能就着这别扭的姿势继续说道:“师姐不愿与念锦相处不处便是,何必咄咄相逼?何况这玉雕是狐族赤诚之意,宗主允我代为保管,怎能丢弃?” 她心知不能点明是念锦送的,只好借人狐两族交好给玉雕一条活路。 事实上这玉雕就是念锦要送她的,只是她没打算接下,还是何卿示意她才收下,因此也不算假话。 听到不是你情我愿的赠礼,岑世闻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手上的劲也松了几分。 这玉雕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竟一点也捏不碎。不然哪需要在这和虞舟废话,她直接一拳捏成粉末,灰都给它扬了。 “那便还给她。”岑世闻道,“我们去找宗主,让她还!” 让虞舟跟狐狸结拜的是她,把狐狸东西交给虞舟的也是她,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虞舟不知道岑世闻又把所有账赖在了何卿头上,面上犹豫:“……既收了赠礼,哪有退回的道理,此事或许不妥……” “不妥?”岑世闻微眯起眼睛,身体向前逼近,“有何不妥?你莫不是在诓我?” 巨大的压迫感让虞舟忍不住后撤,每退一步岑世闻就逼近一步,直至后背抵上院墙,退无可退。 “要么扔,要么还,你自己选。” 岑世闻单手撑墙拦住虞舟的去路,另一只手攥着玉雕又将人扯近。 她对上对方略显慌乱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或者,我帮你扔。” 这是摆明说要抢了。 虞舟抬手握住对方手腕,低声道:“我会找时间向宗主说明的……” 她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又和岑世闻打起来。 可惜她在这件事上已经失去了岑世闻的信任。 岑世闻不动:“你给我,我去说。” 虞舟哪信岑世闻能说什么好话,摇头道:“不麻烦师姐,还是……”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岑世闻忽然松了攥着玉雕的手,不待她反应,她的双手已被举过头顶狠狠地按在墙上。 岑世闻单手按住她,另一只手则伸到她脖子后面,试图把绳结解开。 由于向后看绳结的原因,她呼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虞舟颈间。 虞舟身体僵住一瞬。 她自小失去母亲,平日和人相处也客气疏离居多,极少与人如此亲密,只觉得密密麻麻的痒意弥漫全身。 “……岑师姐!”她很快缩着脖子躲了过去。 “躲什么!”岑世闻不满,她都要解好了,虞舟非要动一下! 虞舟挣扎起来,岑世闻发现自己一只手竟然制不住她。 若是此时让她挣脱了,再想制住她可就难了! 岑世闻哪肯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双手并用,不假思索地又将虞舟按了回去。 “不许动!” 虞舟哪会听,抬脚就要踢,岑世闻早有准备,往前一压制住了她的腿,在她耳边威胁道:“再动我就咬你!” 不知是不是这句威胁真的起效了,虞舟竟然真的没再动。 可是岑世闻也犯了难,她没有空闲的手,怎么去解红绳呢? 刚刚的红绳已经解了一半,只差临门一脚绳结便脱了,岑世闻心中思忖,不如直接扯,说不定正好扯出来! 于是她低头,张口咬住了半截红绳。 接着略微拽了几下,红绳便从虞舟的脖间脱落。 虞舟只觉得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她颈间蹭来蹭去。 好痒,她想。 眼见岑世闻就要叼走玉雕,虞舟急中生智,凑近一咬,咬住了红绳的另一端。 若真让岑世闻拿走玉雕,怕是真要惹怒狐族,狐族乃妖族之首,即便拉拢不成,也不能得罪,无论如何玉雕都不能落到她手里。 “……”岑世闻瞪她,“你干嘛!”因为咬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虞舟咬住红绳不吭声。 她的双手被岑世闻死死按着,而玉雕又被两人一人咬了一端,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岑世闻瞪她半天,最终气呼呼地松了口。 红绳全都落到了虞舟那边。 岑世闻做出了让步:“现在去找宗主,把这东西还给她,她爱给谁给谁,也不算拂了狐族面子,这还不行吗?” 如果玉雕确实只是人狐两族的友好信物,虞舟也就答应了,奈何这是念锦指明要送她的,怎能送给别人呢? 一个谎言,当真要千千万万个谎言来圆。 虞舟第一次有了骑虎难下的感觉。 只是她暂且还想不明白,为何别人都能收,唯独她不能。 她好像越来越不懂岑世闻了。 太久没等到回答,岑世闻手上忍不住使了点劲:“喂,我都退一步了,你还想怎样?” 虞舟吃痛,好看的眉轻轻蹙起,终于点了点头。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先行缓兵之计了,念锦那边,她再去道歉吧。 就见岑世闻的眉眼瞬间明媚起来,一下就松开桎梏她的手:“早这样不就行了?” 白浪费那么久时间。 虞舟心中微微叹气,只觉得两年过后岑世闻不仅没有长进,反而更难缠了。 她也只能信守承诺,与岑世闻一同去找宗主。 “那比试……?” “什么时候不能比?”岑世闻道。反正她是一秒也不想看见那个该死的狐狸玉雕。 两人又朝来路去,刚走几步便遇见了邱白。 虞舟看见她有些一愣:“邱白姐,出什么事了吗?” 邱白平日总是一副轻松淡然的样子,这般心事重重的表情实在少见。 邱白揉了揉太阳穴:“……我在找阿瑛,我已经几天未见她了。” 岑世闻道:“指不定出任务去了,有什么好找的?” 邱白摇头:“事务堂没有她出任务的记录。” 虞舟思索道:“我前几日……倒是在后山小屋那片看见过她。” 邱白愣了一瞬,后山小屋?那不是念锦暂住的地方吗? “那你去那边找吧。”岑世闻拽走虞舟,“我们还要去找宗主。” 两人就这么走远了。 邱白在原地站立片刻,径直向后山走去。 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希望……阿瑛不要在那里。 …… “岑世闻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盘腿闭目的青年猛地睁开双眼,望向发声处。 念锦抱臂靠在门旁,狭长的狐狸眼中噙着若有若无看好戏的笑意。 “真不凑巧啊,是吧,阿瑛?” “……”虞瑛闭上眼睛,“与我何干?” 念锦缓步走近,闻言点点头:“也是,毕竟阿瑛这几天……经常看到她。听说她又突破了,这便是天赋异禀吗?上天还真是眷顾她。” 虞瑛握紧拳头,刚压制下去的丹田又开始躁动起来:”……别说了!” 啪。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替她压下去冒起的火。 念锦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放轻松,才两句话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若是真见到了岑世闻,你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会帮你的,阿瑛。” “早先你差点把我认成岑世闻,不也是我替你瞒了下来?还同意让你留在这修炼,相信我,阿瑛。” 她轻轻抚上虞瑛脸颊,声音蛊惑人心:“心魔而已,换个角度想,若你真的修了魔,说不定能远远赶超岑世闻,那时虞家主不就无话可说了?” 虞瑛扭头躲过她的手。 “这几日多谢少主。”她站起身没再看对方,“我先走了。” 青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念锦眼底浮现一丝玩味:“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虞家的人,当真嘴硬得很。 走出念锦的屋子,虞瑛却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她心魔未除,若被母亲知道定少不了一顿责骂,岑世闻两年历练突破了境界,她不仅没突破反而生了心魔,真是……太没用了。 她不能回去。 虞瑛踌躇间,忽听得一声—— “虞瑛。” 她身体一僵。 又来了。 “真可怜,这幅样子,像只丧家之犬。” 虞瑛忍住没有回头,对方却仿佛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字字清晰刺耳:“你就这么怕我?怕得不敢去见我?怕得不敢回家?只可惜……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你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闭嘴!”虞瑛挥剑斩断身后人影,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面前又出现岑世闻讽笑的脸。 她说:“废物。” “闭嘴!闭嘴!闭嘴!”虞瑛疯狂地挥剑,却怎么也制止不住脑海中的声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斩断人影。 铛! 一把宽剑架住了她的剑,虞瑛愣住,周围乱七八糟的人影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张充满担忧的脸。 是邱白。 “阿瑛,我……找你很久了。”邱白很快调整好表情,轻松地笑道,“原来你在这里。” 虞瑛慢慢收回剑,避开她的目光,嗯了一句。她自从心魔出现后一直待在念锦这里,就是不想被找到。 刚刚的事,邱白一定看到了,也一定有了猜测。想到这,虞瑛道:“不要告诉母亲。” 邱白微愣:“不告诉家主?可是……你自己怎么处……” “我能处理好!”虞瑛打断她,又缓了语气道,“母亲一定会……很失望的,邱白,不要告诉她,拜托了。” 虞瑛从来没求过人,邱白叹口气,妥协道:“我可以不告诉家主,但是……” 她看了眼屋子的方向,继续道:“你别再来找念锦了,若有问题你来找我,这几日一直不见你,我很担心。” “狐族能魅惑人心,你既生心魔,还是少与她们来往……” “我说了,我能处理好!”虞瑛再次打断她,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差,闭眼深呼一口气,“……抱歉,我有些心烦,我先走了。” 她刚转身,邱白便上去抓住她的手腕,力度之大,让人挣脱不开。 “阿瑛,你现在不适合一个人待着。”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去我那里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2、牵个手,交个朋友 “这不成。” “凭什么不成?”岑世闻道。 何卿头疼地扶住脑袋,这两人不是去比试了吗?又回来找她干嘛?才回来就给她惹了麻烦,还来? “世闻啊,收下了的东西哪能轻易还回去,你就别为难我这把老骨头了。” 岑世闻道:“没让你还回去,你随便找个人给就好,给我也行,反正我会把它扔了。又不是特意送虞舟的,给谁都一样吧?” 何卿闻言不乐意了:“谁跟你说不是……” “咳!”一声重咳打断了她的话,三人一同看向发声的人。 虞舟心虚地不敢和她们对视:“那个……宗主,念锦少主那边,便由我去说吧。” 何卿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虞舟自己说的。 她疯狂对岑徵使眼色:你看看你家混世魔王,把我们小虞舟都给带坏了,学会说谎了都!你管不管?! 岑徵本不想掺和,最终受不住这眼刀攻击,不得不站出来。 她对岑世闻道:“世闻,玉雕原先给了虞舟,若要换给别人,总归要有个理由,否则说我人族对信物轻慢,轻视狐族,责任都要担在虞舟身上。你若能想出合理的理由,便可以考虑,不能便不必再提。” 岑世闻恼了,还要想理由?真是麻烦! 她瞥向一旁的虞舟,本想怪她一怪,却见她面色局促地绞着手指,烦闷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难得见虞舟这么紧张,真有意思。 岑世闻生出几分逗弄她的心思。 “虞舟。”她扯扯对方的袖子,“你帮我想一个。” 虞舟本就心虚地很,这会儿被岑世闻点到名整个人都懵了:“我、我?” 这不是让她再说一遍假话吗? 虞舟只觉得两位前辈的目光有如利剑,让她难以直视,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岑世闻的无理要求。 刚才坐实她说了谎,经此一事,宗主会如何看她?岑长老又如何看她? 她不愿再错下去,可她不能继续说谎承下岑世闻的话,又不能言而无信毁岑世闻的约,只好老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岑世闻瞧见虞舟白皙的脸颊难为得微微泛红,只觉得有趣得紧,凑近笑道:“别急,多想想嘛。” 她的语气轻佻,没有半点拜托人的样子。 这下虞舟哪还不明白岑世闻是在故意捉弄她,瞪了她一眼,别过脸不再理她。 只是她这一瞪配上微红的两颊,对岑世闻没有半分威力,反而让她想上手捏捏对方的脸。 两年过去,她早把原本不和虞舟做朋友然后离她远远的决定抛脑后去,不自觉开始像上辈子那样和对方相处。 未等岑世闻实施这个想法,何卿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拍掌道:“诶?我才想起来问!” 她问岑世闻:“既然你说给谁都行,怎么就不能给小舟了?她多适合啊!我们人族的排面呐!” 见何卿还没歇让虞舟留玉雕的心思,岑世闻恼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我不准!” 何卿乐了:“哪有你这样的!还管别人交朋友啊?而且我听说你不是不要跟虞舟做朋友吗?凭啥不让人家交朋友?” 虞舟在心里默默点头。 她也想问。 “谁说我不和她做朋友的!”岑世闻哼了一声,接着忽然上前,啪地一下牵住虞舟的手,理直且气壮伸给两人看,“我们好着呢!” 她顿了一下,指腹摩挲几下虞舟手心,奇怪道:“你手心怎么湿湿的?” 虞舟受惊般迅速抽回手。 好痒。 手心的痒意顺着腕骨一直蔓延到心口,似乎有蚂蚁在上爬,虞舟不自在地握住手腕擦了几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股痒意止住。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岑世闻回来后……对她的举止越发亲密了。 而且……她们什么时候好着了? 虞舟现在还记着,两年前岑世闻前一天拒绝她,第二天就出门历练,直到今日早上才回来,两人还差点打上一架。 怎么都和“好”不沾边。 岑世闻却不管,她说好着就是好着,又一次牵上虞舟的手,对何卿与岑徵道:“我想到理由了!就是这个!” 她举起紧紧握住的手,放话道:“虞舟只能和我做朋友,只能收我送的东西,我不想让她收那只臭狐狸送的玉雕,这就是理由!” 铿锵有力的誓言回荡在议事大殿中。 虞舟懵了,她试图抽出自己手,却被岑世闻死死攥住,咬牙低声道:“师姐。” 岑世闻瞥她道:“你又不吃亏,我也只和你做朋友,只收你送的东西不就好了?” 何卿也懵了,这、这朋友誓言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她转头看向岑徵,希望从对方身上得到同样的感想,却见她神色自若,似乎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这理由倒也勉强。”何卿听岑徵这样说道。 “等等……”何卿知道岑徵一直有心让虞舟和岑世闻做朋友,但这朋友也不是这样做的吧? 谁知岑徵眼神示意她别再多嘴,好言好语送走了两尊大佛。 两人一走,何卿忍不住了:“世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我、我们不会把孩子养歪了吧?” 她从小看着岑世闻长大,也因为岑世闻的性格担心过交朋友的问题,没想到她的朋友观歪成这样。 “这哪是交朋友啊,这简直就是……就是……”何卿“就是”半天没就出来,岑徵抬眼看她一眼,替她补上了那两个字。 “告白。” 何卿一拍手:“对!就是它!” 难怪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反应过来后她又愣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岑徵稍微沉默一会,才道,“我早先便看出来了。” “少来,又停顿这么久才回我的话,快说实话。” “……你还记得我和世闻出去历练两年吗?” 何卿点头。 “你知道这两年,世闻几乎每天都在提的人是谁?” 何卿试探着道:“……小舟?” 岑徵对上她的眼睛,缓缓点头:“不错。” 岑世闻的记性并不算好,可跟虞舟有关的事一件不忘地都告诉了她。两百年来,无论是大战妖兽生死相依,或是对雪小酌闲话家常,她连虞舟第一次送她的香囊都还一直收着,从不离身。 “世闻喜欢虞舟。” 只是她本人一点没有意识到。 甚至在虞舟给她告白之后还扬言要跟她绝交。 “可、可……”何卿试图挣扎一下,却“可”了许久都没“可”出后半句。 她想说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喜欢的,但那是岑世闻,要么什么都不在意,要么死都不放手。 她想起岑世闻不让虞舟和念锦结拜,不让她收念锦东西,心里暗自犯嘀咕:世闻的占有欲,真是强得可怕。 “这样不太好。”何卿少见地没有煽风点火,“我们是不是得管管?” 岑徵凉凉地看她一眼:“管谁?世闻还是虞舟?管得动吗?” 既然上辈子两人能处的好,这辈子又何必瞎操心。 她转身离开大殿:“小辈的事,就让她们自己解决。这不是你说的?” 何卿:…… 真记仇。 这不是两码事么! 岑世闻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了不靠谱的帽子,一路牵着虞舟的手出了大殿,刚到门口,虞舟便站住,向后要抽出自己的手。 岑世闻松手放开她,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虞舟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岑师姐,既然已得宗主首肯,我会自行将玉雕还回去,至于今日在大殿上的话,还请师姐收回去。” 她指的哪一句,显而易见。 “什么意思?”岑世闻皱眉,才要踏步上前,却见虞舟橫剑身前,不让她再近一步。 “岑师姐。”虞舟的眸子冷静地可怕,“两年前,是师姐自己说不会和我做朋友,我无意责怪师姐,只请师姐记住自己做下的承诺。” “我与师姐并非同一路人,师姐仙途似锦,日后定能觅得良友相伴,不敢高攀。” “也还请师姐,莫要再戏耍我了。” 说了这么多,岑世闻只听出一个意思。 虞舟,不想和她做朋友。 为什么?就因为之前拒绝过她? 岑世闻缓缓攥紧拳头:“你……” 她脸色再三变换,最终还是拉不下脸来道歉,愤然离去。 “不做便不做,谁稀罕!” 见岑世闻怒气冲冲地离开,虞舟反而愣在原地。 她都做好了岑世闻要耍无赖的准备,结果对方竟直接走了。 看来她果然只是想戏弄一下她罢了。 虞舟自嘲笑笑,收起剑来向自己住处走,挺拔颀长的身影宛如孤傲的雪松,却没由来地让人觉出一丝丝的落寞。 另一边的岑世闻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走到一半便生了悔意,纠结地坐在路边石凳上,望着某处出神。 两年时间足够她想清楚,她虽回应不了虞舟感情,却也不愿真和她渐行渐远。 她没法不去关注虞舟,更别说要形同陌路。 这世上唯有虞舟有资格当她朋友,她亲口承认的朋友,哪是她说不当就不当的! 想起虞舟那副不讲情面拒绝她的样子,岑世闻小声骂道:“哼,不识好歹。” 这朋友,虞舟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她岑世闻就言而无信怎么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3、她和我一对(划掉)队 第二日一大早,云隐宗尚德讲堂里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林怀澹朝门外看了又看,确定不是岑徵把岑世闻押过来后,向岑世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啊呀稀客呀!快进来快进来!” 她讲的内容原来这么有魅力,连一向不听学的岑世闻都慕名而来。 “你的座位是在……”林怀澹目光扫过一圈,锁定上一个常年无人坐的位置,“那里!第三排正中间!” 她心里感叹:多好的位置,可算有人坐了。 岑世闻没看她指的座位,直接问道:“虞舟坐哪?” 虞舟?林怀澹愣了一下,原来是冲着虞舟来的,不是因为她讲的好啊。 她略微有些失望,指着岑世闻面前道:“就这,第一排中间。”也是个好位置。 岑世闻啪地坐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朝那一坐,周身气势竟比林怀澹还要摄人,整个讲堂鸦雀无声。 直到虞舟进门,死水般寂静的屋内才传来一阵小声的骚动。 岑世闻无论在哪都是焦点,虞舟一眼便看见了她。 张扬的,肆意的,那双眼睛不加掩饰地直勾勾盯着她。 虞舟脚步微顿,正打算去原先岑世闻的位子,却发现虞启玉早就坐在那,正朝她双手合十。 虞舟:…… 她只好坐在岑世闻同席,那本是虞启玉的座位。 她才坐下,岑世闻周围气压就如同消融的冰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再板着个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昨晚去哪了?” 去住地都没堵到人。 虞舟不知道她又搞哪出,看在她没耍脾气的份上好好回答道:“昨晚轮到我护理炉鼎。” “哦。”岑世闻点点头。 虞舟下意识问道:“师姐昨夜在找我?”刚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她现在应该避免和岑世闻有太多牵扯,问这句太多余了。 她希望岑世闻说不是,迅速结束这个话题,可岑世闻偏不遂她的愿,理所当然道:“对啊,等到半夜都没等到。” 讲堂众人一下精神了,个个低头假装看书,实则悄悄竖起耳朵听。 话说到这份上,虞舟不得不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师姐找我有什么事?” “我……”岑世闻正要说,一声惊叫打断她的话。 “姐姐?!你怎么来了?!” 八卦听到一半没了,众人齐齐怒视进门的岑雨眠: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是最精彩的时候! 岑雨眠一头雾水:“你、你们怎么都这么看着我?我身后有谁吗?” 她回头左右望望,嘀咕道:“没有啊……” 虞舟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只觉得岑雨眠真是及时雨。 她对岑雨眠笑道:“没什么,进来吧。” 林怀澹也遗憾没有听到一手八卦,但是时间差不多该授课了,只好招呼道:“大家坐好,我们今日讲各种丹药的用途……” 讲堂里发出一片泄气的声音。 过了这个村,什么时候能到下个店哦。 林怀澹在台上滔滔不绝,岑世闻无心听讲,托着下巴侧过头看虞舟。 她心里头纳闷了一晚上,为什么上辈子虞舟还喜欢她,这辈子却连朋友都不想做。 想来想去,唯一的变数就是念锦。 岑世闻当然不可能认为念锦在虞舟心里比自己重要,只是念锦为狐族而来,虞舟心系宗门,自然怠慢不得她。 上辈子是岑雨眠接洽狐族,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结拜、送玉雕,怎么轮到虞舟就麻烦一堆。 肯定是那只臭狐狸的问题。 这也好办,余下事宜交给岑雨眠就好,等虞舟不用和狐狸打交道后,自然便愿意和她做朋友了。 岑世闻自觉安排好了一切,越看虞舟越顺眼。 她毫无顾忌的目光顺着对方俊秀的眉峰滑到挺立的鼻梁,最终落在微抿的嘴唇上。 那一瞬间,岑世闻竟回想起当初落在脸颊上的如羽毛拂过的触感。 反应过来后她吓得立刻转回脑袋。 见鬼了,她怎么会想起那个时候! 快忘掉快忘掉! 身旁迫人的目光消失,虞舟僵硬的背终于松了几分,才放松下来,就听得林怀澹道: “虞舟,你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虞舟懵了一瞬,什么问题? 她刚刚被岑世闻盯地如坐针毡,别说听课了,便是动一下也觉得万分不自在。 林怀澹有心替她解围,继续道:“我刚刚说的这固元丹,有何作用?” 虞舟很快冷静下来,微微清了清嗓,慢慢回答道:“固元丹,顾名思义,有固本提元之效。” “练气筑基之期,本元为气,可顺气聚气通经脉。金丹之期,本元为阳,可除秽稳阳避心魔。元婴之上,本元为神,可清心安神塑元身。” “固元丹品质有优劣,境界越高所需的品质越好,一般低境界的修士经脉承不住药性,所以无法用高阶固元丹。” “唯有一种情况例外。在修士死亡后,若以高阶固元丹配以勾神草同服,即便是元婴之下元神尚不能离体之人,也能护住元神不散,身死道不消。” 她的声音清润悦耳,语速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明明是枯燥无比的书籍知识,岑世闻却也不觉得那么无趣了。 她从前不曾留意过,原来虞舟的声音还蛮好听的。 虞舟说完,林怀澹满面春风地点头:“不错,说的很全面,我再补充几句。” 她继续道:“这勾神草十分罕见,更是能提高突破化神期概率的仙草,实际上很少有人愿意给元婴期以下的人用它,大家了解一下就够了。” 见虞舟心思回来了,林怀澹也放下心,继续授课。 后半学程虞舟收了心不去注意岑世闻,相安无事到学程结束。 林怀澹一离开,岑雨眠便溜到前面,问岑世闻:“怎么想起来来听学了?母亲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话岑世闻不爱听,她岑世闻是那种见利眼开的人么? “我乐意,想来便来,跟母亲有什么关系?” “行吧。”岑雨眠没再追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姐姐,下午的妖兽实战你能不能跟我一组?原本和我一组的出任务去了,幸好你来了,不然我都找不着人组队!” 其她人都有各自的队友,只有岑世闻落单一个。 岑世闻可不觉得自己落单,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你就知道拖我后腿。” 她瞧了眼虞舟,道:“我和虞舟一组。” 虞舟有些头疼,岑世闻怎么又擅自做决定。 没等她有所反应,虞启玉从后方冲过来,大惊小怪叫道:“啊?!那我跟谁啊!” 这不简单?岑世闻朝岑雨眠抬抬下巴:“你跟她呗。” 岑雨眠跟虞启玉四目相对,均看出对方的无言。 虞启玉首先道:“那个……声明一下,我不是在嫌弃眠眠,但眠眠修为只有练气,我、我这个实力,也不算拔尖,万一磕了碰了我、我也不好交代……是吧?” 她朝岑雨眠使眼色,岑雨眠接收到,立刻道:“对啊对啊,声明一下我也没有嫌弃启玉的意思,只是启玉是符修只善远战,我为剑修更善近战,有道是兽爪无眼,我实力低,若启玉来不及救援,那我不就……” 她可怜巴巴道:“姐姐你也不想看我受伤吧?” 两人一唱一和,竟真难为住了岑世闻。但她只想和虞舟一队,余光瞧见一人顿时灵光一现,朝后方道:“不还有她么。” 岑雨眠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恍然大悟:“对哦,还有邱白呢。”便拉着虞启玉飞奔过去。 岑世闻趁机拽走虞舟,离开讲堂。 两人说明来意后邱白却摇头拒绝:“抱歉眠眠,我已经和阿瑛组了队。” 岑雨眠道:“你跟我,虞瑛师姐跟启玉,这不正好么!” 邱白看了眼与她同席的虞瑛,再一次摇头:“我得和阿瑛一组,眠眠、启玉,你们再找找别人吧。” 虞启玉稀奇了:邱白怎么也跟岑世闻学这套? 她笑嘻嘻看向虞瑛:“虞瑛师姐,邱白姐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你手里了?非要跟你一组。要不咱俩一组,你跟我说说呗?” 邱白哭笑不得:“启玉你别……” 咣当。 一直不出声的虞瑛突然站了起来。 “我一人一组。”她越过邱白看向两人,“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说完转身便走。 邱白愣了下,连忙唤道:“阿瑛!” 虞瑛头也不回,只留下一个干脆的背影以及冷淡的一句—— “邱白,适可而止。” 随着虞瑛离开,讲堂陷入短暂的寂静。 岑雨眠和虞启玉面面相觑,都在揣摩虞瑛说的那句话。 适可而止?邱白……做了什么? 岑雨眠了解邱白,邱白为人随和,不会强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若真如虞瑛所说,只怕是虞瑛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邱白不得不这样做。 会是什么事呢? 想起前段时间虞瑛消失了好几天,岑雨眠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虞启玉没有岑雨眠这般的玲玲心思,直接问道:“邱白姐,你和虞瑛师姐是吵架了吗?” 邱白叹气:“没有……” 若真只是吵架倒还好…… 她也不好再多说,便对岑雨眠道:“既然如此,眠眠你和我组一队吧,启玉你再去找找别人。” 虞启玉挠头:“行吧……” 只不过,她还能找谁呢? “虞少侠。”发愁间,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虞启玉下意识回头,就见念锦站在不远处对她微微一笑,“在下尚且独自一人,若不嫌弃,不如与在下组一队吧?”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4、小吵怡情 此言一出,数道目光落在念锦身上。 昨日岑世闻大闹祭坛,毁了念锦的结拜仪式,今日岑世闻又突袭讲堂,抢走虞启玉的好同伴,这两人一起,反倒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宿命之感。 众人一时间有些同情两人。 虞启玉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感慨,只知道她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这会儿高兴地上前,欢欢喜喜地握住念锦的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少主哪儿的话!嫌弃谁也不能嫌弃少主你呀!少主叫我启玉便好,少侠听着多生分,我长这么大都还没人这样叫过,还怪别扭的。啊!我小时候和她们玩扮演大侠的时候倒是叫过,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 她叨叨絮絮又东扯西扯说了一大堆,念锦听到一半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插不进话,只得作罢。 她侧过脸去看少年热情洋溢的笑脸,忽然怀疑自己对人族的了解是不是太过片面。 毕竟这虞启玉,怎么看都和其她虞家人……不太一样。 眼见虞启玉也有了着落,岑雨眠放下心的同时又难免有些怀疑。 这二人能处好关系吗? “邱白姐……”她想问邱白你觉得念锦什么时候会受不了虞启玉,却发现对方静静地注视着念锦,眼底隐隐有些戒备。 她心里纳闷,念锦和邱白平日并无交集,这敌意从何而来?莫非……与虞瑛师姐有关? 那边邱白很快收回目光,不经意间对上岑雨眠探究的眼神,心里一惊。 眠眠果然敏锐,这么快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主动避开对方的眼睛,简单地约好时间,便没再多做停留,先一步离开。 再待下去,指不定就要被岑雨眠拉着刨根问底,她可扛不住。 随着邱白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念锦也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岑世闻将虞舟黏得紧紧的,邱白又将虞瑛守得牢牢的,她没有一点机会接触两人。 不知道这虞启玉,能不能给出她想要的消息…… 几人各怀心思,渐渐散开。 那边岑世闻拉走虞舟,行到一处僻静地时,一路上一言不发的虞舟终于开口喊住她。 “岑师姐,我们聊聊。” 她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岑世闻牵着走了。 岑世闻闻言停下来,有些疑惑地回头:“聊什么?” 聊下午怎么打妖兽? 却见虞舟站定,平视着她,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有力:“聊聊,师姐和我。” 一阵风来,吹起少年发丝,岑世闻定定地看着她,心跳没由来加快几分。 真要命,她居然有点紧张。 “我们怎么了?”岑世闻低头看向被她拽住的手腕,心想这不是蛮好的吗?果然没有臭狐狸之后一切都很顺利。 虞舟没有着急抽回自己的手,只是继续道:“在师姐眼里,我是什么?” 岑世闻被问住了,她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微皱起眉头,有些别扭地说道:“……朋友?” 至少上辈子一直如此。 她察觉握住的手腕似乎想抽离,不禁使了些劲,反问道:“不是吗?” “……”虞舟只摇了摇头,“师姐莫再说笑了。” 岑世闻有些生气:“我没说笑,也没作弄你!我骗你做什么?!” 虞舟不为所动:“那师姐当初言而无信又是做什么?” 岑世闻愣住,当初? “我还当……师姐是真心要与我交好。”虞舟似乎铁了心要一个说法,态度毫不退让,“可不过十余天,师姐便像换了一个人,更是说一辈子都不会与我做朋友!” “如今师姐如此做派,还说不是在戏弄我么?!” 说到最后,虞舟语气越发用力,显然是动了气。 至今她都无法忘记那种感觉,她所珍视的感情,在岑世闻眼里,却只是一场闹剧。 如此闹剧,一次便够了。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岑世闻渐渐回想起来,原来虞舟说的……是她刚穿回来时做的事。 她松掉手上的力,对方的手腕滑落,擦过衣料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她头一次没什么底气地反驳,“当时……当时……” 当时若不是她太生气了,也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事。 她又不能跟虞舟说都是因为你偷亲我才导致我生气,现在的虞舟还什么都不知道。 “总之,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了,这还不行吗?” 虞舟神情不变:“师姐说怎么样不做数,毕竟师姐还曾说不可能和我做朋友。” 岑世闻:…… 她信誉就这么差么! 她气恼道:“那你想怎样!” 虞舟道:“我要师姐给我一个理由。” “师姐执意不愿与我交好的理由。” 她继续道:“我自会根据这个理由重新审视我与师姐的关系,再做决定。” “在此之前,希望师姐与我保持距离。”虞舟顿了一下,才道,“下午妖兽实战之后,师姐就别再找我组队了。” “明日讲学,也还请师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心听讲。” “夜晚寒深露重,师姐也莫要在我屋外长久逗留。” “我不喜与人碰触,也请师姐留心。” “以……” 岑世闻听不下去了:“行了知道了!有完没完!” 不就是一个理由吗?她找岑雨眠编几个不就得了? 她就不信堵不住虞舟的嘴! 虞舟停了一下,又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问师姐。” 岑世闻只觉得虞舟麻烦得要死:“快说!” “岑师姐。”虞舟无意识攥住衣角,一字一句斟酌着语句,“当时穿山兽的攻击,为何要替我承下?” 原来是这件事。 岑世闻心中一动,这说不定是拉回虞舟好感的好机会,便想也不想道:“当然是因为我当你是朋友!” 虞舟的语气越发困惑:“既然如此,师姐为何又要拒绝我的示好?” 岑世闻:……? 她有么? 她绞尽脑汁想半天,才模糊想起似乎确有这事。 见岑世闻也一副茫然的样子,虞舟叹口气:她没想到本人竟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所做的一切全凭本能,岑世闻救她也是,可是……为什么呢? 岑世闻既然不想和她做朋友,为何又舍命救她?她想了两年都没想明白。 现在看来,在本人这里也得不到答案了。 再纠结下去也无济于事,虞舟越过岑世闻打算离开,走之前又提醒了一句:“希望师姐不要拿一个随便的理由敷衍我。” 岑世闻哼道:“那又怎样?” 虞舟难不成能分辨出她是不是在说假话么? 虞舟:“……师姐莫非真有此意?” 岑世闻:“……” 她伸手推走对方:“烦死了,你快走吧!” 虞舟小时候怎么那么难缠?臭脾气! 岑世闻在心里骂她,却也真歇了找岑雨眠编理由的心。 岑雨眠不了解事情的始末,编的理由也未必适合,可她又不能真把实话说出来。照虞舟现在的性子,听了指不定又要说她“欺人太甚”、“胡搅蛮缠”、“蛮不讲理”、“搬弄是非”。 烦人得很。 虞舟看起来和和气气,犟起来谁都拉不住,岑世闻活了两百多年鲜少服软,几次都栽在她身上,换作其她人,她早就一枪过去让对方闭嘴了。 岑世闻万事靠打,只有遇到虞舟的事,打又不是次次能打过,骂又没有对方词多,渐渐地也学会跟她讲讲理。 好不容易岑世闻自觉有理,但没处说,更是烦透顶。 以至于下午在西岛妖兽山集合时,看到虞舟云淡风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跟你这小心眼交朋友真费劲! 让她保持距离?保持就保持!谁想黏着你! “岑雨眠!”岑世闻瞥一眼虞舟,故意提高声音,“你过来,我和你一组。” 岑雨眠头转向她,她姐又发什么神经? 她没动,问道:“那舟舟姐呢?” 岑世闻道:“她自己一组。” 虞舟侧目看她一眼便收回眼神,也不言语。 岑雨眠看看她,又看看虞舟,再去看虞瑛,最后看向邱白。 从刚才起,邱白朝虞瑛的方向看了不下于十次,而她姐似乎又和虞舟闹了别扭,她的决定,意义重大。 深思熟虑后,岑雨眠小声同邱白说了几句,邱白点头,朝虞瑛的方向走去。 岑雨眠也穿过人群走到她姐身边。 邱白比她姐理智多了,肯定能处理好,何况她俩之间的家事她不好插手,还是她姐更需要她来出谋划策。 进山时,岑世闻故意选了和虞舟相反的方向,眨眼间就带着岑雨眠消失在丛林中。 余下众人见状,齐齐往虞舟那侧走。 这实战虽是与妖族约定的训练,但岑世闻可不会管,她拿妖兽撒气,妖兽不满便会拿其余人撒气,手下自然不会留情,傻子才过去讨打。 却见虞瑛师姐径直向人少那侧走去,邱白师姐紧跟上她,一齐进了林子。 混在人流中的虞启玉也瞧见了这一幕,还在与旁人心有戚戚,佩服两人有勇气,谁知念锦一把扶住她的肩,逆着人流将人往另一边带。 虞启玉傻眼了:“少、少主?我们还是别去那边了吧?” 念锦垂眼看她,狐狸眼中藏有笑意:“为何?” 虞启玉哪肯说实话:“这、这边,人多嘛!热闹!” 念锦搂紧她,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那边妖多,更热闹。”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5、坏妖好事 虞启玉尽最大努力选了一条与岑世闻两个方向的路。 “少主走这边走这边。”她揽着念锦硬生生转了个弯,“这边……呃,风景好。” 念锦没为难她,从容笑道:“风景确实不错,若是启玉喜欢,日后可随我到狐族,想游几日便游几日。” 狐族领地依山傍水,山岳巍峨河川壮阔,虞启玉早便有所耳闻,这会儿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从小就想长大后要做一个游山玩水的闲散小道,狐族我早就想去了!” 她一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不拿念锦当外人,倒豆子般把自己的游玩计划说出来,末了仍觉不够尽兴:“要不我叫上眠眠一起?虞瑛师姐就算了,她肯定不会去。邱白姐倒是能问问,还有……唔!” 冰凉的触感贴上她的嘴唇,封住她接下来的话。 念锦一手持扇抵住她的嘴唇,另一只手竖起,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放轻声音道:“听。” 虞启玉这才留意到,离她们不远处灌木外似乎传来一阵一阵的人声。 说是人声并不恰当,准确说,是喘.息声中夹杂着几声腻人的叫声。 虞启玉从未听过这种声音,疑惑又警惕,没顾上念锦,猫着腰悄悄透过枝杈间的空隙向外瞧。 这么一瞧吓得她差点叫出来,随行的念锦准确无误地捂住她的嘴,抬眼朝声源处望去。 层层枝叶外,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赤.条.条的,一丝不.挂。隐约可见一黑一银在蛇形与人形之间变换。 一只黑蛟,一只蛇妖。 那腻人的叫声便是下面的银鳞蛇妖发出的。 眼前的场景太冲击,虞启玉傻在了原地,直到念锦另一只手覆上她的双眼,替她遮住这荒唐景象。 “启玉。”眼睛被遮住,身体的其它感官便更加清晰,虞启玉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洒在耳畔,“别看了。” 虞启玉身体一抖,这这这这叫什么话?她、她又不是想看才在这看的! 她手忙脚乱地扒下念锦的手,跑得要多远有多远。 “妖、妖族果然□□!这等日子竟、竟还不忘做、做这事!”待离得足够远,虞启玉语无伦次对跟上来的念锦发牢骚,完全忘记眼前也是一妖。 刚刚的场景在她脑中挥之不去,羞得她满脸通红,一向能说会道的嘴首次哑了火,连连说了几个“世风日下”。 念锦看得好笑,都说人族修士对情爱之事涉之甚少,真没说错。 人族繁衍靠女娲祠求果,对自身探索甚少,而妖族繁衍,只需由一妖剖一半妖丹给承产的妖怪,在她体内孕育新生妖,念锦便是这般出生的。 只是妖族从不压抑天性,在她们眼里,繁衍归繁衍,享受归享受,兴致来了便做,故而在人族,妖便有了□□放纵之名。 虞启玉后知后觉闭上嘴,反应过来不该在念锦面前说妖族坏话。 她老实道歉:“对不起少主,是我失言了。” 念锦没有当回事,只状作无意道:“只听说虞家家规森严,便是连房事也不曾教授过?” 看虞启玉那般,似乎刚开始根本没听出来那两妖在干什么。 “呃、呃,好像……是。”虞启玉实在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毕竟,呃,我们……对,没有教过。哈、哈,那、那种书,在家族里可是禁书,被抓到是要被家主罚的。倒不是说我经历过,就是好奇……看、看过一点点点点……” 她胡言乱语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终于在干笑几声后,彻底不说话了。 念锦瞧得有趣:“虞家主……也是一位奇人。” 虞启玉连连点头,生怕她又问之前的话题:“那是那是,我们四人自小受家主大人管教,家主大人严于律己,自是我辈楷模。” 念锦微微一愣:“四人?” 除了虞舟和虞瑛,还有谁? 虞启玉道:“是啊,虞瑛师姐,邱白姐,还有虞舟师妹。” “可邱白不是姓邱么?”虽然妖族无姓,念锦也知道人族以姓分家族。 虞启玉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便道:“邱白姐是家主大人外出带回来的,看她有修仙资质便留在了虞家。似乎是家中生了变故?邱白姐很少说以前的事,我也不大清楚。” 念锦点头,难怪邱白和虞瑛的关系不一般,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听说人主日理万机,如此看来,虞家主想必是十分看重你们。”念锦闲聊般开口,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虞启玉摆手快到要挥出残影:“没有没有没有,这我可高攀不起,我只是沾了虞瑛师姐的光。” 念锦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虞启玉道:“刚开始只有虞舟师妹和虞瑛师姐两人在家主大人手下,家主大人严厉,每到三伏或三九天都让两人比试,输的人便要在烈日下或寒冰天扎上一天的马步。” “那次师姐输了,大寒天在外头站,差点冻晕过去,正巧我看到了,我就把我自己做的暖符拿过去贴她身上,然后就被家主大人发现了。” “家主说我有做符修的天赋,就让我一同跟着她们练。再过一段时间,邱白姐也被带来了。” 虞启玉还要再说,忽然想起来念锦曾要和虞舟结拜,却被岑世闻阻挠下来,她还是少提虞舟名字的好,自认为体贴地住了嘴。 “那个,少主,日后有空再同你说,当下还是收集妖币要紧。” 这妖币便是战胜妖兽后得到的战利品,可以在宗门换取稀缺资源,虞启玉眼馋一盒高阶朱砂很久了,趁还没有别人换,她得赶紧凑齐才行。 念锦也不想打草惊蛇,赞同道:“好,先做正事,我们往那边去吧。” 两人便换了方向,朝另一处去了。 虞启玉没注意到,她们去的,正是邱白虞瑛二人的方向。 …… 虞瑛一个劲地向前走,邱白紧紧跟着她,两人却都不说话,沉默地让人窒息。 虞瑛最终忍受不下去,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对着身后道:“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待会。” 邱白望着她的背影,道:“我不放心。” 虞瑛冷笑一声:“在你眼里,我连个心魔都处理不了?” “不,我只是……不放心你。”邱白放轻声音道,“阿瑛,我想陪着你。” “……陪着我?” 邱白笑了一下:“对,偶尔也依靠一下我吧。” “……”虞瑛转过身面对她,走近了几步:“你可知我的心魔是什么?” 邱白点头:“你说过。” “那是昨日,邱白。”虞瑛走到她面前,伸手一推,便把她推到树下。 她的右手顺着对方肩滑上后颈,然后轻轻扣住。 “从昨晚开始,已经变成你了。” 邱白还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下一秒,虞瑛压下她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 “邱白,离我远点。”虞瑛轻拍她的侧脸警告道,“不然,我不知道下一次会做出什么来。” 虞瑛丢下这句话便负剑走了,独留邱白傻愣在树下。 好半天,她才小心翼翼地摸上嘴唇,剧烈的心跳仿佛要冲出胸膛,脑海里只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同一句话—— 阿瑛的嘴唇……好软。 邱白蹲下身,感觉整个人热得要命。 完蛋了,她想。 她的心思,恐怕要藏不下去了…… 哗啦哗啦—— 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杂乱的扑腾声,邱白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捉妖的正事,站起来去发声处查探,还没走到,便听见略微熟悉的怒斥声。 “贼鸟!把我香囊还来!否则把你的毛全拔了!” 邱白快步走几步,就见岑世闻掐着一只白鸟的脖子把她死死摁在地上。 岑雨眠瞧见她对她悄悄打个手势,邱白便安静地候在一旁。 那鸟因着脖子被掐,只能发出沙哑的啼叫:“你们人族修士忒不讲理,说了我没有拿你甚么香囊,你就是把我开膛破肚我也没有!” 岑世闻冷笑:“那便开膛破肚!若是破肚发现是错怪于你,再给你缝上便是,你一个妖怪,还会死了不成!” 白鸟没想到这人竟真有这想法,扑腾地更用力:“不成不成!说了没拿就是没拿!你、你敢对我动手,岛主定不饶你!我们妖族好心配合你们,你这人族小辈怎敢造次!啊——!” 翅尖处传来剧痛,白鸟凄惨一叫:“疼疼疼!你别拔我的羽毛!” 岑世闻随手扔掉几根白羽毛,再次扯上白鸟的翅膀:“你还不还?!” 白鸟叫道:“我、我没拿!你不信让我喊岛主来!岛主能替我作证!啊——!你别拔了!” 岑世闻手下不停:“你喊谁来都没用,等毛拔完我就给你开膛破肚!” “啊——!岛主!岛主救我!”白鸟口中吐出一个光圈,冲向天空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远处缠绵的两妖看到这光圈俱停下了动作,银蛇两颊绯红还未散去,喘.息着搂上身上人的脖子。 “停、停下来做什么,快点完事再……唔!” 黑蛟堵住她的唇,加快手上的速度。 待两妖赶到时,白鸟的毛已然去了一半。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们:“岛主……”您怎么才来啊…… 岑世闻手上动作一顿,面色不善看向出现的两人。 为首之人银发如瀑,上身松松垮垮挂着件薄衫,宛若无骨般倚靠在一旁黑发冷脸的人身上。 不知是着急赶来还是怎样,她的脸上还余有未褪尽的潮红,更给她添了几分风情。 可惜岑世闻从来不解风情,只看一眼便转回头,刺啦一下又拔几根羽毛下来。 岛主又怎样?妖主来她也一样拔!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6、我脾气怎么了? 岑世闻认识那银发之人。 西岛岛主——银胧。 人族当初将西岛让给妖族,却也不愿完全失去对西岛的掌控,几番权衡之下,便让银胧代为管理。银胧受恩于上代人主,亲近人族,总比交给不知深浅的其她妖要好。 岑世闻上辈子曾与她打过几次交道,其它不清楚,身边的妖倒是换得勤。 这黑发的,她就第一次见。 银胧见这人族小辈见了她也不停手,懒懒地开口:“小娃娃,你要那妖币便拿去,折辱我族小妖是为何?” 白鸟才可怜兮兮地叫一声想卖惨,又被岑世闻拔去一根羽毛,卖到一半大声嚎道:“啊——!岛主你看她!” 岑世闻又拔去几根毛:“这贼鸟偷东摸西,两次三番偷我人族东西,这次胆大包天竟敢偷到我的头上,她若不还我,我不仅要拔毛,还要剖开肚子找!” 眼见白鸟又要嘴硬,岑世闻一把抓住她的喙,冷眼看向银胧:“这贼鸟爪子干不干净,岛主难道不清楚?” “……”银胧当然清楚,人主几次向她抱怨宗门小辈在妖兽山丢东西,只是丢的不过是些剑穗、香囊、玉佩这些小玩意,白鸟速度又奇快无比,从没被抓过,她也懒得去管。 这下被直接抓包,这小辈还半点不怵她,显然来头不小,银胧也不好再袒护,对白鸟道:“你拿了人家什么东西,快快还回去。” 这小鸟妖,偷艺不精,还坏她好事,这半身羽毛就当是教训了。 白鸟呜呜咽咽,心想这人什么来历,岛主还要给她面子,却也不敢违背,只得含泪点头。 岑世闻放开她,就见她张开尖喙,一件接一件花花绿绿的东西被吐到了地上,很快累成半人高的一堆。 银胧眼中微讶:这小鸟妖竟是乾坤肚。她还当像乌鸦那般叼回窝里,竟然直接存在了肚子里。 岑世闻冷哼一声,她果然没认错,上辈子这臭鸟就偷过一次香囊,这次又给她得手了。 虽然心里膈应,但她也知道这些东西没有沾上乱七八糟的粘液,叫上岑雨眠和邱白一块找。 很快,岑世闻瞧见香囊翠绿的一角,抽出来拍了拍才塞怀里。 “把剩下的这些带回去。”岑世闻对岑雨眠和邱白道,转而又问银胧,“岛主没意见吧?” 银胧挥手:“拿去吧拿去吧。”反正不是她的东西。 白鸟心里苦:我有意见,但我不敢说。 岑雨眠还在乱扒拉,看见一个牌状的东西手一顿。 那是一个墨绿的牌子,写个“令”字,其上穿一道黑线,似乎也可以挂在身上。 岑雨眠拿起它,低声自语:“有点眼熟……” 是什么呢? 银胧随意瞟了眼,看清她手中牌子后竖瞳骤然一缩。 这是…… “魔族令牌!”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岑雨眠攥紧令牌,终于想起来,她在书上看到过! 银胧站直身子,周身气势凌厉起来,厉声问白鸟:“你是从何人身上偷来的?!” 自从魔尊被斩首,魔族退回极东之境,已经百余年未再有她们的消息,如今在她管辖的西岛,竟出现了魔族的踪迹,叫她如何不惊怒? 白鸟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敢疯狂摇头,她从来上下喙一合就是偷,哪能知道对方什么样?她战战兢兢地把自己窝成一团,生怕给她安一个私通魔族的罪名。 一旁的岑世闻伸手拿过令牌,皱着眉看了又看。 确实是魔族令牌。 可是上辈子并没有过从白鸟肚子里掏出魔族令牌的事。 上辈子……上辈子虞舟把香囊给她没多久,她们就来了妖兽山,接着香囊便被白鸟偷走,这次她迟了两年才来,难道魔族是在这两年间过来的? “岛主稍安勿躁。”岑世闻做惯家主,倒也会主持大局,“这令牌我带回人族,今日的训练还请岛主知会各妖,提前结束,还有……” 她拎起白鸟:“这鸟妖,我也得带回去。” 白鸟可怜地啼叫一声。 银胧拢拢头发:“……我同你一起去。”这事发生在她地盘上,她总不能当无事发生。 岑世闻点头,银胧自愿去最好。 她把白鸟扔给邱白,一马当先下了山。到了山脚却没立刻走,等另一边人流吵吵嚷嚷地出来时,从中精确无比找到了虞舟。 岑世闻还生着闷气,一言不发走过去,将手里攥的东西往对方怀里一揣,然后哼着睨她一眼,昂着头走了。 虞舟下意识兜住怀里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她前年在妖兽山丢失的剑穗。 与岑世闻的香囊用的一色的黄渐绿的丝线。 她再一抬眼,岑世闻的身影已然远去,只留那香囊在她眼前荡来荡去。 岑世闻一直把那香囊带在身上。 虞舟垂下眼看着剑穗,叹了口气。 岑世闻到底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取下了原先的剑穗,默默系上新的剑穗。 没有其它的意思,虞舟想,她只是不给岑世闻找茬的机会而已。 恰好看见岑雨眠在四处张望,虞舟喊住她。 “眠眠,出什么事了?” 突然通知今日的训练取消,肯定是出事了。 岑雨眠跑到她身边,不留痕迹地看了不远处的念锦一眼,压低声音道:“这个现在不好说,回去找母亲再跟你说。” 人族依旧把西岛当自己的管辖地,自然不想让妖族来插手,此事念锦还是不知道为好。 回到云隐宗,岑世闻首先去找何卿,大致说完情况后,何卿又将一众长老召集来,一直探讨到晚上才散。 岑世闻只将时间范围缩短到两年内的猜测私下告诉了知道她身份的岑徵,至于怎么说服其她人,便不是她管的了的了。 岑徵耗尽毕生口舌,才说服众人将重心放到近两年来,心累地走出大殿,却发现岑世闻抱着手臂靠在栏杆上,似乎在等她。 她捏捏眉心,唤道:“世闻。” 就见岑世闻转过身,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岑徵心里一咯噔,莫非又有了新的发现? “母亲。”岑世闻道,“有件事我要同你说一声。” 岑徵也严肃起来:“你说。” 岑世闻道:“虞舟说她要和我绝交。” 岑徵:? 她下意识问道:“你又做了什么?” 昨日不还好好的? 岑世闻不满地抗议:“这次我什么也没做!” “我不过是昨夜去她那里没堵到人,今早就去了讲堂找她,我说妖兽实战要和她一队,结果她要跟我保持距离!还非要我给她一个以前不跟她做朋友的说法!” 岑世闻瞪着眼看向岑徵:“我总不能跟她说是因为两百年后她偷亲我,我才不跟她做朋友的吧!” 岑徵:…… 话是照岑世闻这般讲,但事想必又是另一回事。虞舟分得清对错、拎得清是非,必然是有其它原因才不愿和好的。 于是她道:“你说得具体些,你们聊了什么?” 岑世闻便从昨晚开始说起,待她说到今早和虞舟的争吵时,岑徵微微蹙起眉头,打断了她。 “等等,你是说……当时流亭山事件后,虞舟送你香囊想和好,但你拒绝了?” 岑世闻纠正她:“我收下了香囊,只是没同意做朋友而已。” 岑徵:…… 那有什么区别? 她总算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了。 照理说,岑世闻救过虞舟,她提出交朋友,虞舟不可能不会同意。在她的设想下,两人依旧会像岑世闻上辈子那样交好,若是某日虞舟也喜欢上岑世闻,她便点拨一下岑世闻,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没准两人互通心意,皆大欢喜。 有她在,虞家家主也不会阻挠两人,谁敢有意见打服便是,一点绊脚石都不会有。 谁知岑世闻她自己就是最大的阻碍,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神仙都难救。 沉默半天,岑徵还是忍不住责备道:“你也是自找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岑世闻哼道,“当时我也还在生着气,谁能想到有今日?” 岑徵扶额:“……你真该改一改你的脾气。” “我脾气怎么了?虞舟喜欢!” 岑徵提醒她:“她现在可不喜欢。” 岑世闻嘁了一下,不吭声了。 岑徵见她似有反省的心,便道:“交朋友,总要设身处地地为对方考虑,你总是一意孤行,如何让虞舟相信你是真心要和她做朋友的?” 岑世闻想反驳她却找不到词,只好悻悻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岑徵并不指望她只听一顿说就真明白,想了想道:“实话实说定然不行,也不能编谎话骗人……” “这样如何?你先观察观察别人是怎么交朋友的,总结些心得,再去找虞舟,用实际行动证明你的决心。” 岑世闻道:“宗门那么多人,我观察得过来么?” “你找一对只观察那一对不就好了。”岑徵道。 只是找谁好呢? 岑徵陷入了沉思。 岑世闻与虞舟,从小比到大,三天两头打架,如果非要类比的话…… 果然只有邱白和虞瑛二人。 她二人也从小相识,实力相当,经常比试,相处却不像岑世闻和虞舟,和谐又温馨,从未听过两人有红过脸吵过架的时候。 这样多好,岑世闻就该跟她们学学。 于是她道:“近几日你瞧瞧邱白和虞瑛是如何相处的,同她们学习一下。” 邱白和虞瑛?岑世闻还真不知道她们如何相处的,怀疑问道:”真有用么?” 岑徵笃定点头。 “准没错。”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7、柜门被堵 走出大殿,发现一路上悬灯结彩,岑世闻这才想起,明日便是元宵。 走过灯火通明处,视野便暗下来,岑世闻正要过桥回住处,却在池边瞧见一道眼熟的身影。 那人蹲在池边,拨弄着还未燃起的荷花灯,剑柄处的剑穗因此垂到地上,随着少年的动作一荡又一荡。 灯火阑珊,只有月光倾泻而下,给少年的侧脸打上一层柔和的光。 静谧又美好。 岑世闻不知怎的了,就那么愣愣地傻站着,直到蹲下的人注意到她的存在,站起身唤她。 “岑师姐。” 岑世闻微抬起头,似是望向她头顶的夜空,没头没脑说了句: “真美。” 虞舟仰头去看,月明如玉,高悬天际,满目皆清辉,于是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很美。” 只是尚未十六,月缺未满,美中不足。 她向岑世闻走近几步,又唤了一遍:“岑师姐。” 岑世闻回过神来,忽视掉心底异样的感觉,答她:“做什么?” 这桥之后便是她的住处,虞舟候在这里,若非无意,只能是特意等她的。 莫非虞舟是后悔了,要收回早上那话? 却听得虞舟道:“多谢师姐替我寻回剑穗。” ……原来是这事。 岑世闻又不高兴了:“不必谢我。” 谢你自己学艺不精吧!一只小鸟妖都搞不定。 虞舟将她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不解道:“师姐何故不喜?” 岑世闻避开她的眼睛,不答她话。 虞舟没有等到答案,心中也有几分猜测,她目光不自觉飘向系在岑世闻腰侧的香囊,下定决心般开口道:“……理由,师姐想好了吗?” 她想,只要……只要岑世闻的理由不是太过离谱,她就当那事从未发生过好了。眠眠和她待了一下午,总归替她想了几个说得过去的说辞吧? 岑世闻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整个人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你着什么急?你当时也没说今日就要,等我想好怎么说自然会告诉你!” 她轻哼一声:“就怕你不信。” “……”虞舟只好道,“那便请师姐尽快想好。” 岑世闻没想到虞舟候在这是催债来的,瞬间觉得她眉不清目也不秀了,上桥就要跑,行至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对将要离开的虞舟问道:“你知不知道邱白跟虞瑛住哪?” 这两人可是她日后重点关注对象,她得把位置摸清楚。 虞舟给她指了两个方位,正想问岑世闻为什么要问这个,就见对方一溜烟跑没影了。 虞舟:…… 她这个师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元宵当日,云隐宗放了一日假,岑世闻直奔更近一些的邱白住处,见院门和屋门都敞着,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她才进屋,就见虞舟一人端坐桌前,正在饮茶,看到她神色一顿。 她放下茶杯:“岑师姐,你怎么来了?” 岑世闻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反应过来才质问道:“我还要问你呢!你不是说邱白住在这吗?怎么只有你?” 虞舟道:“我与启玉还有邱白师姐约了去山下镇子看花灯和舞龙,我来寻她。” 她指指一旁椅凳:“师姐先坐吧,邱白师姐不知何时才回。” 岑世闻扫一眼桌上的茶具,见虞舟轻车熟路如在自己家,心生醋意,不免酸言酸语道:“你与她倒是熟得很,还替她接待起客人来了!” 虞舟站起身正要为她倒茶,闻言停住,犹豫道:”师姐的意思是……要自己倒茶?” 岑世闻才不想喝茶,她越想心里越不舒坦,既然她找的人不在,也不想多留,才转身要走,便听得院外传来争吵声。 “邱白,你放开我!” “阿瑛,我同你说了叫你别再去找念锦,你为何不听?” “与你无关!邱白,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放开!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阿瑛,我们进屋说。” “放开!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听着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岑世闻想也不想便拉上虞舟,随手打开一间柜子把人推进去,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咣当一声关上柜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虞舟甚至没有时间反应。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岑世闻压在狭小的柜子里面动弹不得。 “……岑师姐。”虞舟背靠着柜板,长腿微微曲起,“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柜子里黑得不见五指,虞舟只能感受到岑世闻似乎是跨跪在她腿的两侧,双手撑在她身后,此时微压下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嘘……” 对方呼出的气息喷洒至耳侧,像在心口挠了一下又一下,虞舟没由来心跳得有点快。 好近,好痒,还有些热…… 她不敢动了,生怕岑世闻又做出什么动作来。 外面的两人拉扯着进了屋,岑世闻慢慢推出一条缝,小心地朝外看。 她才想学习这两人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就撞见二人吵架,正巧,她倒要看看,这好朋友之间要怎么处理吵架。 邱白拽着虞瑛进屋,转身便把屋门上锁,守在门口道:“今日不说清楚,我不放你离开。” 岑世闻在心里默默记下,第一步,不放对方走。 虞瑛冷哼道:“不放我离开?邱白,我警告过你,离我远点,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岑世闻心想,虞舟也说过什么保持距离的类似的话。 果然都是虞家人。 她去看邱白脸色,看她是不是像自己当时一样生气,却见她一步步走近。 “阿瑛想对我做什么?” 虞瑛后退一步,恰巧挡住了岑世闻的视线,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看到虞瑛被逼地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哐地撞上岑世闻和虞舟藏身的柜子上。 柜门被堵住,里面又陷入一片黑暗。 岑世闻听见虞瑛声音似乎有些发抖:“邱白,你别逼我!” “……阿瑛,闭上眼。” “邱……?唔!” 房间安静了一瞬,随之而来是一阵挣扎声,震得柜子哐哐作响。 岑世闻躲在柜中缩起身子,试图减小被波及的可能性,她一缩,便和虞舟挨得更近了。 黑暗中,虞舟感受到上方的人慢慢坐到了她的腿上,撑在上方的手也缓缓下滑,最终落到她的肩上,呼吸越发纠缠不清,虞舟忍不住小声喊她。 “师姐,你别靠得太近。” 岑世闻听到虞舟似乎说了什么,但是被掩了过去没听清,便低头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她凑得太近,不小心抵上对方柔软温热的嘴唇,异样的触感让两人心口俱是一跳,岑世闻更是吓得直起身子,咚地撞上柜顶,发出一声巨响。 柜外的挣扎声停下了。 岑世闻捂着头顶僵在原处,一时间不敢再动。 她心跳得极快,不知是被刚才吓到了还是被现在吓到了。 幸好柜外的两人只当是她们自己弄出的声音,没有打开柜门要检查的打算。 “咳、哈……邱白……你、你真是疯了!” 岑世闻终于听到两人再次开始说话。她缓缓平复心跳,有些纳闷:刚刚她们在干什么呢?虞瑛怎么喘得那么快? 邱白的声音也微微带喘:“阿瑛不是想对我做这些吗?” 她低声笑道:“原来阿瑛只是嘴上说的好听,嘴上做的却不好看。” “……闭嘴!”虞瑛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忽的又惊道,“你别……” “邱……!唔……” 房间里又出现刚才那般的啾啾声,这次的挣扎声没有上次大,因此也更加清楚。 岑世闻听不明白,虞舟也听不明白,但莫名地,两人都越听越不自在。 岑世闻听得心烦意乱,注意力渐渐被柜子里的味道吸引了去。 淡淡的茶香,是虞舟的味道。 她微低下头,轻轻嗅了嗅。 真好闻。 她慢慢压下身子,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放轻声音问虞舟:“诶,你知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虞舟摇摇头,忽然想起岑世闻看不见,低声回道:“不知道……” 她抬手揉了揉耳朵,衣料摩擦发出沙沙声,挠地岑世闻的心也痒痒的。 岑世闻已经逐渐适应眼前的黑暗,她一低头,便能看到虞舟在她身下,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是柜子里实在是太小,她们又离得太近,她又很少看到虞舟这样乖,岑世闻有点想咬她一口。 她慢慢俯下身,张开了口……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岑世闻的理智,也打断了柜外两人的纠缠。 “邱白姐!你在里面吗?”虞启玉大咧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又敲了几声,“门怎么锁啦?” 柜外喘息未定,岑世闻听见虞瑛像是推了邱白一把。 “……去开门。” 邱白开了门,虞启玉欢快的声音飘了进来,冲散了屋内怪异又暧.昧不清的氛围。 “邱白姐,咱们什么时候去看舞龙?嗯?邱白姐你的脸怎么有点红?呀,虞瑛师姐也在啊!师姐很热吗?你的脸也怎么红红的?屋里是太闷了吗?那我们去院子里聊!” “你们见到虞舟师妹了吗?听她说要来找你呢邱白姐,我左等右等没等到你们,就自己过来看了一眼,对了,刚刚门怎么锁着的?怪不得你们觉得屋里闷呢……” 虞启玉的声音渐渐远去,转眼屋里又只剩下岑世闻和虞舟两人。 虞舟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提醒岑世闻道:“岑师姐,我们可以出去了。” 岑世闻回过神来,忽然有些舍不得出去。 这样乖的虞舟,她还没看够呢。 她舔舔略微干涩的嘴唇,决定现学现卖。 第一步,不放对方走。 岑世闻双手咚地一撑,拦住了虞舟的动作。 虞舟不得已又靠了回去。 “……师姐还有什么顾虑?” 岑世闻的手撑在她的颈侧,仿佛是把她圈在怀中。 虞舟不自在地向下滑滑,拉开点距离。 实在是……太近了。 却感觉后方的手随着她的动作向下滑撑在地上,面前的脸也随之靠近,差点撞到她的鼻子。 “不许躲!”岑世闻压着声音放话道,“今日不说清楚,我也不放你离开!” 虞舟:……? 她这师姐又想做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8、出柜成功 “……师姐一定要靠得这么近说吗?”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在与对方唇息交缠,彼此的一呼一吸在狭小逼仄的空间中更加清晰。 虞舟觉得越来越热了。 她尽力压住逐渐慌乱的心跳,稳着声音安抚岑世闻:“师姐若是有事要谈,可以出去慢慢谈。” “……不行。”岑世闻慢慢觉出趣味来,深感不能轻易放走虞舟,想了想道,“除非答应跟我交朋友,不然不放你走。” “……”虞舟试图动了动,动不了,轻轻咳了一声,“师姐又要言而无信?” 她听见岑世闻噗地轻笑一声,有些得意地承认了:“对。” 虞舟无言。 果然还是那个会耍赖的岑世闻。 “我考虑一下。” 岑世闻不吃这套:“那我们就在柜子里一起考虑。” 她的手在黑暗中乱摸索,想找一个好的支撑点,却摸到一片温暖的皮肤,似乎是虞舟的手背。岑世闻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秒,手下迅速空掉,虞舟低声斥她: “……师姐别乱摸!” 岑世闻无故有些心虚:“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柜中又陷入一片安静,黑暗中的两人都看不到对方微微泛红的耳尖。 岑世闻心想,不就摸个手么,至于那么大反应。还有这柜子里怎么那么闷? 不知过了多久,虞舟叹口气,妥协道:“我知道了,还请师姐快些出去吧。” 岑世闻一下没反应过来:“你同意了?” “是,请师姐快出去吧。” 心口像放起了小烟花,岑世闻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干脆利落地推开柜门,率先出了柜。 跟邱白学果然有用! 母亲说的真没错! 她回头看向坐在柜门口的虞舟,心情极好地向她伸手:“拉你一把?” 虞舟摇头,撑着地坐起来,拍拍袍子又拍拍袖子,自觉拍干净后才转身关上柜门。 她瞥一眼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了。 “师姐,时间已不早了,我先走了。” 岑世闻问道:“去哪?” “下山。师姐忘了,我和启玉她们约好了。” “哦,去看花灯……”岑世闻停了一下,“不行,你不应该跟我一块么?我陪你去看。” 虞舟想起她的那套“朋友只能跟我做”的强盗逻辑,陷入沉思。 最终,在说服岑世闻和说服自己反悔之间,她选择了说服虞启玉。 启玉爱热闹,不会介意多出一人的。 出了门,虞舟问起了昨日的事。 “妖兽山的令牌,有结果了吗?” 岑世闻摇头:“没有,宗主打算把其她世家也叫过来一并讨论,应该就在几日后。” 事关魔族,毕竟是大事。 虞舟点点头,自语道:“那家主也会过来……” 出了院门两道便是竹林,隔一段距离望见前面三人,虞启玉正站在最中间讲个不停,两边看起来都听得漫不经心。 虞舟才要喊她们,却见邱白故意落后半步,伸手去牵虞瑛的手,虞瑛察觉到后迅速收回手,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直接越过虞启玉走到了最前面。 虞舟的话卡在嗓子眼,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她想起刚才两人吵架的内容,似乎……和念锦有关? 前日她把玉雕还给念锦时顺口问过,虞瑛那几日确实一直待在念锦那里。两人之前并无过多来往,再者虞瑛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这般主动找念锦,的确有些蹊跷。 虞舟还没想清楚邱白为何生气,前面的邱白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表情有瞬间的愣怔:“虞舟师妹?岑师妹?” 她们怎么在后面? 出来进去只有这一条路,莫非……她们一直在竹林里? 其余两人随之回头,虞启玉高兴地招手:“是虞舟师妹啊!我还说你去哪里了呢!岑师妹也在,真巧!原来你们也在这里呀!” 不用虞舟先提起,她主动招呼岑世闻:“岑师妹,我们要去镇子上看舞龙,师妹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岑世闻瞥一眼三人,没作声。 她想,反正虞舟已经同意做她朋友,邱白和虞瑛已经没用了,更别说两人还吵架了,万一影响到她跟虞舟怎么办? 开口刚要拒绝,虞舟却抢先替她答应下来:“好,我们现在便下山吧。” 岑世闻转头,却见虞舟牵上她的手腕,快步走几步追上前面三人。 带着薄茧的指腹松松地摩擦着手腕,带来些许异样的感觉。岑世闻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心道,算了,好不容易虞舟答应跟她做朋友,先由着她一次。 反正腿长在她身上,什么时候想走不行? 一伙少年高高兴兴地朝山下走。 虽然看起来只有虞启玉高兴就是了。 镇子上到处都挂上了精致漂亮的花灯,天还亮着,灯却已经点了大半,到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灯市两旁的摊贩上也摆满各式各样的花灯,小贩起劲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岑世闻拉着虞舟,一个“不留神”,混在人流里离另外三人越来越远。 等虞舟发现周围只剩她俩时,早不知走到了哪里。 离得近的摊贩上,一位小贩热情招呼她们:“小仙长下山来玩呐?来瞧瞧咱们家的花灯呀!” 岑世闻顺势问道:“老板,龙狮舞往哪走去看?” “哎呦,我可不是什么老板呐!”小贩哈哈一笑,给两人指路道,“朝着那边走,哎对瞧见那个走高跷的了吗,就是那边,走过去就看到了!” 岑世闻打眼望去,果然见到一人身着彩衣,脚踩高跷,手上颠着五颜六色的球玩着杂耍,惊起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 她哦了一声:“看到了,谢了老板。” 那小贩乐得给两人一人塞了一盏花灯:”借小仙长吉言,下一年就当上老板啦!” 周围的小贩揶揄她:“到时候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还有人逗起了岑世闻和虞舟:“我也送小仙长两个灯,也唤我一声老板成不成?我家灯更漂亮!” 立马有别人附和她:“我唤我唤!送我送我!” 那人笑骂道:“有你什么事?一边儿去!” 其余人哈哈大笑,引得路上人纷纷侧目,接着便被精美的花灯吸引去了目光,生意竟更好了几分。 几位老板忙起来顾不上她们,两人终于得了空穿过人流往龙狮舞那边走。 龙狮团在街边搭了个大舞台,从半空中看视野最好,可镇子上这么多人又不能御剑飞起。岑世闻抬头扫视一圈,拽着虞舟就进了舞台对面的酒楼,直奔二楼靠街边的屋子。 只是她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刚进去就被告知二楼的厢房已经被订满了。 岑世闻不满地啧了一声。 舞龙舞狮有什么意思?这么多人都要看! 虞舟不在意位置的问题,对岑世闻道:“师姐,既然没有位置了,我们还是下去吧,或许还能遇到启玉她们。” 岑世闻一听更不想下去了。 她随手指了间最近的厢房,问酒楼伙计:“这里头是谁?” 管她里面是谁,她岑世闻要定了! 伙计不安地搓着手回答她:“小仙长,里头的是云隐宗的贵客,这可不能得罪啊……” 岑世闻眉头一挑,宗门贵客?那不就是…… 没等伙计的话说完,岑世闻上前就要推门,手还没碰到门,门却自己开了。 吱呀—— 看清来人,岑世闻找事的表情顿住了:“银胧?怎么是你?” 她还以为是那只臭狐狸呢。 银发的美人懒懒地靠上门框,轻笑一声:“原来是你,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子。” 虞舟对她行了一礼:“银胧前辈。” 银胧弯起眉眼,冲她招招手:“你来,我就喜欢懂礼貌的娃娃。” 虞舟愣了一下,没动,下意识看向岑世闻。 银胧笑道:“你看她做什么?舍不得?罢了,一块进来吧,我可不干拆人情缘的事。” ……情缘?她和岑世闻? 虞舟有些脸热,放平声音解释道:“前辈误会了,只是我与师姐说好了结伴,不好失信于师姐。前辈好好欣赏龙狮舞,我、我们就先告辞了……” 她转身就想走,岑世闻一把捞住她的腰把人拦了回来。 “告辞什么?”岑世闻道,“不去白不去。” 停了一下,她问:“你脸怎么红了?” 难道就因为银胧说喜欢她? 刚才她只顾着听银胧第一句话,没注意后面的,这下看到虞舟竟还害起了羞,心里更加不爽。 跟你客气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这蛇妖本就花心风流,相好无数,不少人族修仙者也栽在她身上,像虞舟这样一句客套话就红脸,不得被耍的团团转? 想到这她看银胧的眼神更加戒备。 她赌气拽了一下虞舟:“我们进去。” 进去看看她那屋里到底有她多少相好!趁早认清! 才一进门,岑世闻就瞥见一道身影立在窗前,得意地瞧了虞舟一眼,看到没,她就说肯定有! 随着那道身影缓缓转身,岑世闻的脸色却一点点冷下来。 “阿舟,岑少侠。”那边的狐狸笑得和和气气,“你们也来看龙狮?” 自从上次闹过结拜仪式,念锦老实了很多,没再主动凑虞舟身边,即便如此,岑世闻也难以对她升起什么好感。 不仅仅因为融雪和上辈子的事,上辈子第一次见到她时,岑世闻也看她不顺眼。 说起来,这几天都没在念锦身边看到融雪,再加上虞舟闹别扭,她差点把那只狐狸给忘了。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狐狸没得“打”,主子反倒送上门来。 狐族少主?她可不会对她客气。 “看什么龙狮?”岑世闻漫不经心地靠在虞舟身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笑。 “我们这不是在看狐狸么?”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19、朋友不是这么做的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 念锦说的是耍戏,岑世闻却故意会错意,把它和念锦相提,意思不言而喻。 往小了说,是在羞辱念锦,往大了说,就是在羞辱狐族。 银胧早先便领教过岑世闻的骄横,没成想她居然连狐族也不放在眼里。 她随意侧躺在榻上,竖瞳中闪过一丝兴味。 有意思,她就知道把两人叫进来是对的。 凡事都打官腔的狐狸崽子实在没劲,还是岑世闻好玩。 她目光投向念锦,饶有兴趣地托住下巴。 小狐狸打算作何反应?生气?还是装傻? 却是虞舟先开了口。 “少主,师姐的意思是......” “我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岑世闻打断她,“别乱曲解我的话。” 虞舟:...... 她还没说呢。 念锦忽然笑了一声。 “岑少侠。”她的神情依旧,“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是因为阿舟,岑少侠尽管放心,我们狐族虽多情,却从不横刀夺爱。若是因为融雪......” 她的音调忽然低了下去,温和的声音因此带了一丝凉意。 “若是因为融雪,她已为少侠备了一份大礼,用以赔罪,还望少侠莫要嫌弃。” 岑世闻听得皱眉,大礼? 她要真想赔罪,不如把脖子露出来一刀抹了,最省事。 那只狐狸,她不可能放过她。 “小少主送的什么大礼?”银胧笑意盈盈走至虞舟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到岑世闻近处,挡住了岑世闻的视线,“我也想瞧瞧。” 她从岑世闻身上感受到了杀意。 小打小闹行,闹出妖命可不行,至少她在的时候不行,幸好那叫融雪的小妖不在,岑世闻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打狐族少主。 念锦道:“已经送到岑少侠那里了,前辈若是好奇,回宗门一问便知。” 银胧并非真的好奇,闻言点头:“那便等回去再说。“ 她看了眼窗外:“表演快开始了,别闲聊了。” 说完缓步走到念锦旁边,笑道:”小少主不介意与我同坐吧?“ 房里有两扇窗户,她总不能让念锦和岑世闻或者虞舟一扇窗,虽然这小狐狸有些无趣,也比跟岑世闻打起来要好。 那边虞舟拉上岑世闻的手,将人带到另一边的窗边座位上,放好花灯然后坐好。 她本还有些担心岑世闻还要再闹,却发现对方在低头看牵在一起的手。 岑世闻好像很喜欢牵她手。 心情都会肉眼可见的开心很多。 虞舟犹豫了一下,没有放开她的手,就这样牵着坐在窗边。 却仍有些坐立不安。 岑世闻对念锦的敌意太大了,这屋里又没有能管住岑世闻的人,她每多呆一秒就多一分担心,连表演都没有心情看,巴不得快些结束离开这里。 她忽然觉得手心有些痒,原来是岑世闻拿食指在她手心画圆圈。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岑世闻随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头,问道。 虞舟看她一眼,忍住抽出手的冲动摇了摇头:“继续看表演吧。” 当然是想你能不能老实点不要惹事。 说了也不听,等下讲了又不高兴。 “哦。”岑世闻头又转回窗外,余光却不住地看她。 费了这么多劲,她总算和虞舟交上朋友了。 可算没什么可担心…… 等等。 岑世闻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费这么多劲还不是因为她拒绝过虞舟。 她拒绝虞舟还不是因为怕虞舟以后喜欢她。 虞舟喜欢她还不是因为她俩交了朋友。 要是虞舟这次又喜欢上她,到头来不是白忙活了? 一瞬间,岑世闻心中升起新的危机感。 不行,她不能让虞舟喜欢上自己。 她只能和虞舟保持朋友关系。 咣当。 岑世闻抽回手,站了起来。 手心突然空掉,虞舟有些懵,仰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 她又咣当一声坐回去,不自觉摩挲了几下手指。 牵不上虞舟的手,总觉得空落落的。但为了两人能保持稳定的朋友关系,她只能……忍。 虞舟觉得奇怪,以为她是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事,下意识向外扫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在酒楼下方的三道身影上。 正对着酒楼下面,有三个身着云隐宗宗服的熟悉身影,其中一个正蹦跳着抻长脑袋朝舞台上望,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虞舟心下了然,原来是看到了启玉她们。 “我们要不要把她们叫上来?”虞舟悄声问道。 这里的窗子大,再容纳三人绰绰有余。这样好的位子独享总有些过意不去。 岑世闻心有些乱,没注意听她讲的什么,胡乱地点了点头。 虞舟站起身打算去征求银胧的同意,目光落到念锦身上后,站到一半又慢慢坐了回去。 虞瑛和念锦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贸然叫她们过来似乎……也太不妥。 还是装没看见吧。 谁知本在专心看表演的虞启玉不知感应到了什么,恰巧回了个头,和她对上了眼。 就见对方眼睛腾地亮了,冲她兴奋地挥着手,周围太吵距离又远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可虞舟分明能从唇语辨认出来四个字—— “虞舟师妹——!” 这下不妥也得妥。 虞舟伸出手,略显僵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很快,虞启玉拽上邱白二人敲响了厢房的门。 看清屋内的人后,虞启玉欢快地和每个人都打一遍招呼:“师妹们这个位置选的真好!哎呀少主也在呀!表演看得怎么样?融……咦不是融雪……” 虞启玉声音逐渐低了下来,这位前辈有些眼熟啊…… “前、前辈好,哈、哈哈……”这不是在妖兽山看到的在做那些事的妖怪吗?! 银胧笑着招招手:“都进来吧。”这些人类后辈真可爱。 虞启玉忐忑地走了进来,一步步往虞舟那边挪。 却见邱白微不可察地扫了眼念锦,拉住虞瑛对银胧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转而对虞瑛道:”阿瑛,我们去看花灯吧。” 虞瑛瞥了她一眼。 邱白放轻声音又问一遍:“走吗?” “……走。” 邱白冲几人挥了挥手,与虞瑛一同下楼离开。 岑世闻的目光落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忽然明白了什么。 谁说朋友之间不能牵手的? 那邱白和虞瑛不是牵得好好的! 只要以她俩为参考,还怕做出越界的事让虞舟动心吗? 想到这,岑世闻一把拉上虞舟,跟着出了门。 “我们也去看花灯!” 盯紧她俩! 转眼间,屋里只剩下一人两妖。 虞启玉傻眼了,怎么都走了?就留她一个人了?要不她也…… “启玉。”念锦缓步走到她身边,“听说人族的许多文化被设计在了龙狮舞中,能否替在下讲解一二?” “……”虞启玉悄悄瞅了眼银胧,见对方似乎完全没在意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可以可以,不过我只了解装饰纹饰这些,我毕竟学的符文比较多嘛……咦,这桌上俩花灯谁的?” “师姐,我们的花灯还没拿呢。” 走至灯市口,虞舟才想起被遗忘的花灯,她们走的匆忙,竟连最重要的花灯都忘了。 “花灯而已,不随处可见?”岑世闻低声自语,“人呢?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算了。” 她们自己逛。 灯烧月下,月照古今。万盏华灯把街市照得亮堂如白昼,悠扬的笛萧之声从不远处传来,更为热闹的灯市增添几分意境。 岑世闻牵着虞舟,走一路瞧一路,猜了几个灯谜拿了几件小玩具,走至一桥头,忽听得一人喊道: “放焰火咯——!” 嗖——! 砰——! 啪! 绚丽的焰火几乎占满整片天空,落下时仿佛下了一场星星雨,争先恐后地乘上莲花灯船,花灯就载着一船星星的梦,顺着水流渐渐远去。 “那个是我放的。”岑世闻忽然垂下头对落后一个台阶的虞舟道。 虞舟抬起头,万千灯火落在她眸中,耀眼非凡。岑世闻一时移不开眼。 “我知道,师姐写的什么?” “我……”岑世闻直勾勾盯着她,刚想说我写的是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突然向前一个踉跄,咚地跟虞舟撞到了一块。 她身后的人不住地道歉:“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没注意撞到你啦!撞到哪里没有?” 岑世闻揉着发酸的鼻子,眼泪都差点被酸出来。 虞舟第一次瞧见她这样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师姐没事吧?” 岑世闻恼道:“你还好意思笑?” 说完胳膊一拦,将人压在桥边护栏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就是你撞的我鼻子!” 虞舟这次忍住没有笑出声,眼底却藏不住的笑意:“那师姐的鼻子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 “师姐打算如何?” 岑世闻低头凑近她:“给我揉揉。” 虞舟愣住了,神情有些不自在:“怎、怎么揉?” 岑世闻回过神,一下松开桎梏对方的手,犹豫着后退了半步。 “……算了,它,刚刚,自己好了。” 差点忘了,她若是要维持朋友关系,这个是不是……不太妥? 她不自觉又揉几下鼻子,一股失落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 真搞不懂,朋友之间帮忙揉个鼻子怎么了?魔/蝎/小/说/m/o/x/i/e/x/s/.c/o/m【m.o.xiexs】 20、一份大礼 元宵庆典持续整夜,但云隐宗规定在子时前回去,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岑世闻和虞舟一同回了宗门。 才至宗门大门前,就见岑雨眠蹲在门口,一向明媚的脸上愁云满布,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岑世闻看得稀奇,喊她:“岑雨眠,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岑雨眠听到动静立刻回头,看到她后,更加愁眉苦脸:“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岑世闻问道:“母亲找我?” 岑雨眠摇头:“不是不是,你、你过来,看看这个。” 她人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露出平放在地上的木质掌盘,上头盖了一块红布,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的? 岑世闻上前就要掀开,岑雨眠连忙阻止她:“等等等等,在这看不太方便,我们回去再看,我还有事要同你说呢。” 她看向虞舟:“舟舟姐也去吧,多个人多份主意嘛。” 岑雨眠少见的难为成这样,虞舟预感此事不妙,拉住岑世闻道:“这边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去我那里吧。” 虞舟的住处离得更近些。 岑世闻小声啧了一声,却还是放下了手:“走吧。” 路上,岑雨眠简单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我下午不是去了藏书阁么,路上恰好遇见了念锦的另一个侍从,端着这掌盘。那个侍从除了在念锦刚来那日出现过,其它时候都没见过,我就比较奇怪,便上去问了一嘴。” “那侍从整个人都阴森森的,若不是周围人多,我也不敢与她搭话。她说她奉念锦的命给姐姐送东西,我还有点奇怪呢,想着多半就是掌盘上的东西了,便没再问。” “我都想走了,可她突然问我要不要看看这里头是什么,我说不看,但她很诡异地笑了一下,接着便把掌盘递给我让我交于你,我接过时忽然不知道哪来一阵风,将红布全掀了起来!” 岑雨眠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无人后,紧张兮兮道:“你们知道这红布底下是什么吗?” 岑世闻横她一眼:“卖什么关子?快说。” “是、是一张狐狸皮毛!” “......”岑世闻面无表情,“这有什么稀奇的?”她当年镇压妖兽暴乱,莫说狐狸皮毛,就是龙筋她也抽过。 岑雨眠紧锁着眉头,叹了口气:“那又不是简单的狐狸,进去说吧......” 谈话间,三人到了虞舟住处,在夜明珠照耀下,屋内亮如白日。岑雨眠将掌盘搬到桌上,一把掀开红布:“自己看吧。” 占了桌子一半位置的掌盘内,平整地铺放着一张杂色的狐狸皮毛。 皮毛非常完整,四肢、尾巴、头部全都不缺,毛色虽杂却很有光泽,仿佛依旧存活在世间。 最引人注意是狐狸的脸部,一株妖冶的红莲从下颚处延伸至眼底,鲜艳至极。 岑世闻眉头一跳。她还没找上融雪,怎么自己先死了。 “怎么死的?” 岑雨眠摇了摇头:“不清楚,我看到的时候吓坏了,连忙把它盖起来了,再抬头看墨岱——就是念锦另一个侍从,已经走了。” 她停了一下,小心说道:“我看这皮毛色泽亮丽,生机充盈,像是……刚剥下不久。” “……”岑世闻只扫了几眼便没兴趣再看,“扔了,秽气。” 虞舟站近几步,确定那确实是融雪的胎记后,脸色微沉:“......念锦说要送的‘大礼’便是它?” 岑世闻随意地坐在椅子上,闻言呵一声:“大礼?一只杂毛狐狸的皮?不嫌寒碜。” 她掏出腰间刚到手的核桃小船把玩,对岑雨眠挥了挥手:“别拿到我那边了,你若是想要你拿去,不想要扔了便是。” 岑雨眠也拖个椅子坐下,神情有些严肃:“姐姐,我总觉得念锦不只是送你一个皮毛那么简单。那是融雪,狐族少主的近身侍从,死在了宗门内,她难道不该直接找宗主么?她却把她的皮毛送你,姐姐有想过为什么吗?” “怎么?难不成要把融雪的死赖在我身上?”虽然她确实有杀她的打算。 “即便我真杀了她,那又怎样?”岑世闻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漫不经心道,“本来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 岑雨眠担心她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下午墨岱把东西交给我时,周围有好些人都看见了,已经有一些谣言传出来了。” 虞舟先皱起了眉:“什么谣言?” 岑雨眠道:“那是我经过事务堂的时候,当时我已经把东西放到姐姐的屋子里了,经过事务堂时忽然听到了融雪的名字,就稍微留意了一下......” “真的是融雪吗?是不是师姐你看错了?” “千真万确,那个胎记我不会看错的。” “可念锦为何要将融雪的皮毛......送给岑师姐?天啊,太残忍了……” “念锦少主平日里那么和善,必定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人的声音压低下来,后面的听不真切,“你说会不会是......” 第二人发出惊呼:“不会吧!若真是岑师姐所为,念锦何不找宗主主持公道呢?” “你忘了那日结拜了?宗主心向着岑师妹,定然是寒了念锦少主的心。” “可是......岑师姐如何会做出这般事呢?融雪与她无冤无仇,只在那日与她有几分冲突罢了,何至于取她性命?” 那人冷哼一声:“岑师妹定是嚣张跋扈惯了,融雪护主心切无意冒犯到她,她便恼羞成怒杀掉对方。宗主与岑长老又百般袒护岑师妹,念锦少主求告无门,只好将融雪的皮毛剥下送与她,以平息此事!” 说道后面,她越发愤懑,声音也拔高几分,另一人连忙道:“你、你声音小些!莫给旁人听去了!” “听去又如何?师妹,若是我们装作不知道,她岑世闻今日敢随意杀掉妖族来使,明日就敢凭自身喜怒任意杀人!岑家日后家主之位,难道真要交到这种人手中吗?” “师、师姐......” “总之,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 “再后来有人过来了,我就没再听了。”岑雨眠叹了口气,“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她二人都是岑家人,那位师姐......” 她看一眼岑世闻,继续道:“曾经在比试里败在姐姐手下,还被......羞辱了一番,想必是,积怨已久。” 岑世闻掏掏耳朵:“她一个人族还替妖族打抱不平上了。” 虞舟自打看到狐狸皮后眉头就没松过,这会儿问道:“此事宗主她们知道了吗?” 岑雨眠道:“兴许是没有的,今日一大早母亲她们就又去了议事大殿,消息还没传过去,但是总会……” “多大点事,大惊小怪。”岑世闻打断她,“我难道怕她那几句闲言碎语?你也别管了,该如何处理自有宗主决断。我回去了,这东西该扔哪扔哪去。” 说完她站起身,没看桌上的狐狸皮一眼,干脆地走了,留下岑雨眠与虞舟相顾无言。 望着岑世闻离开的背影,岑雨眠有些发愁:“我就知道她会这样。” 虞舟安慰道:“眠眠别太担心,既然岑师姐与融雪的死无关,谣言也不过只是谣言而已,我们去找传谣者澄清此事便好。这几日师姐大多与我在一起,我可以为她作证。” 岑雨眠没有她这样乐观,蔫头蔫脑地趴在桌上:“我已经找过那位师姐了,但她不听啊!非要姐姐给她道歉才罢休,这可能吗?我都不敢把这事告诉姐姐,不然她非得找人算账去。” “而且……”岑雨眠头埋在臂弯中,闷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也没多严重,那位师姐是对姐姐有私怨才这样想的,别人还不一定会信呢。” “融雪死因稍微调查便能清楚,姐姐很快便能洗掉冤屈,对她也没多大影响。”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虞舟的目光落到桌子上:“你是说……把狐皮送给师姐这件事吗?” 呼—— 冷风从敞开的窗灌进来,吹起狐皮一角,好像下一秒狐狸就会站起来一样。虞舟去关上窗,又掀起红布将狐狸皮毛盖上,沉默着看着掌盘,好一会儿才叹一口气。 这半年来,她虽与融雪无太多交流,却也知她心系狐族忠心一片,如今身死异乡,皮毛还被剥了去,怎不叫人唏嘘。 岑雨眠看着她的动作,压低声音问道:“舟舟姐,你觉得……融雪是怎么死的?” 虞舟转头,便对上了岑雨眠探究的眼神。 她无奈摇头:“你心里已经有数,何必问我。” 云隐宗内,还有谁会对她们下手? 只能是……她们自己人。 岑雨眠道:“我只当念锦为人亲和友善,没想到能对下属下这个狠手。” 掌权者心狠一些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杀掉融雪,又把皮剥下来送给她姐姐,目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至于真想嫁祸给她姐,那样拙劣的栽赃,不仅对她姐没有影响,反而砸了自己的名声,念锦又不蠢,不可能做这番损己的事。 肯定有什么她还不知道的事。 岑雨眠啪地拍桌站起:“不行,我去找邱白问问。” 那日讲堂里,邱白对念锦分明有敌意,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经她提醒,虞舟一下便回想起今日听到的邱白和虞瑛吵架的内容,于是道:“我同你一起去。” 她将掌盘里的东西收到柜子里锁好,与岑雨眠一同出了门。 走至半路,忽见一小师妹慌慌张张地从荷花池的方向跑出来,跑地太急还被绊地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虞舟停了下来,眼底浮现一丝疑惑。 过了荷花池便是岑世闻的住地,这么晚了这小师妹怎么从那边出来? 那边的小师妹边跑边张望,看见她们挥手大喊:“师姐!虞师姐!” 焦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不、不好了!岑师姐和岑师姐打起来了!”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1、闭嘴 三人匆忙赶到,远远便望见岑世闻脚下踩着个人,手正向上扯紧绳子,将那人从头捆到了脚。 听见动静岑世闻抽空回了个头,认出是她们后拍两下手,脚下也松开人。 “你们怎么来了?”她一边掸身上的灰一边道,“这人深更半夜偷偷躲在我屋外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问也不说,我正打算押她去司正堂领罚,你们有什么事?” 司正堂?小师妹闻言一愣,那是云隐宗惩罚犯错门生的地方,进去了少说得挨二十下戒鞭,躺在床上半个月都起不来! 她急忙向前半步,为她师姐求情:“岑世闻师姐,我师姐她是无心的,您能不能……能不能别送她去司正堂?” 岑雨眠也借着月光看清了地上那人的脸。 岑潋,果然是她。 她悄声对虞舟道:“那便是下午我说的……造姐姐谣的那位师姐。” 她蹲守在这莫不是想抓姐姐把柄? “嗯!嗯嗯!” 地上那人挣扎起来,三人才注意到她似乎被禁了言,话都说不出来。 虞舟上前想替她解开禁言,却被岑世闻拦住:“解开干嘛?好听她骂我?” 居然说她修为是丹药堆上去的,骂得真难听。 岑世闻瞥一眼她:“若不是因为她修为实在太差,还穿着云隐宗服饰,我差点以为有仇家来刺杀我了。”白期待一场。 虞舟拍拍她安抚道:“师姐别生气,我就去问她几个问题。” 岑世闻哼了一声,没再拦她。 虞舟过去蹲下身,对着挣扎的人轻声道:“岑潋师姐,你先冷静一下,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替你向我师姐求情。” 岑世闻注意着那边动静,留意到这句“我师姐”,心里没由来地高兴,不觉翘起嘴角,心中想道,若是虞舟求情,她倒也能考虑考虑。 岑潋安静下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虞舟。 虞舟当她是答应了,解开禁言问道:“岑潋师姐为何躲在我师姐屋外?” 岑潋咳几声缓过劲来,才仰起头看向虞舟冷笑一声:“虞舟师妹,我还当你是个有骨气的人,怎么现在反倒跟在岑世闻后面替她做事了?” 虞舟微蹙起眉,没等她开口,岑潋又对岑雨眠怒目而视:“还有你岑雨眠,说我在造谣?我是不是在造谣你们心里最清楚!去司正堂是吧?去!现在就去!我就不信这云隐宗真让你们岑家只手遮天!” 岑世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真是乱咬的疯狗。 这一声仿佛戳在岑潋痛处,她挣扎地越过虞舟,眼底血红,隐隐有入魔之势:“岑世闻!” “是!我是修为不如你,那还不是因为出身不如你,若我有你那般的资源,不见得会比你差!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没了岑家,没了云隐宗给你铺路,你什么都不是!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 小师妹快要吓哭了,跪在一旁不住地哀求:“师姐!师姐你别再说了!求你了别说了!” 岑潋又瞪向她,嗤了一声:“我偏要说!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懦弱的人,才让岑世闻越来越嚣张!怎么?你觉得向她示弱就没事了?天真!她就是一个高高在上傲慢自私恶毒又小心眼的刽子手!今日是融雪,明日就是你我!呜!呜呜!” 虞舟点了她的禁言。 “师姐,去司正堂吧。” 快到子时,宗门陆陆续续回来许多人,路上发现她们押着一人往司正堂去,都抑制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宗门有杀鸡儆猴之意,因此司正堂不设高墙,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院中情况。 走进司正堂屋内,岑世闻把拎着的人随手扔到地上,将事情原委告诉司正堂的长老,最后问道:“怎么处理?” 长老姓温,她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岑潋,眉心一跳,又看见她被禁了言,便道:“先解开,让她说话。” 岑世闻忍不住笑了一下:“温长老确定?可留心别被咬了。” 才一放开,岑潋便疯狂地咳嗽起来,温长老手一挥,替她解开了绳子。 “司正堂内,不得造次。岑潋,你说说,为何半夜躲在岑世闻屋外?有何企图?” 岑潋边咳边从地上爬起来,余光瞥到外面聚集了许多人,正是把事情说出来的好时机,便特意离岑世闻远点,恨声道:“温长老既然要听,便请温长老替我主持公道,将岑世闻这杀人凶手在司正堂内绳之以法!” 这话一出,院门外看热闹的人群瞬间炸开锅,有人在外玩了一天一无所知,有人下午听了些流言蜚语窃窃私语,一时间,或怀疑或好奇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岑世闻身上。 被指控为杀人凶手的本人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嗤笑一声,随意找了一长凳坐下,语气淡漠:“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岑潋躲在温长老身后:“你威胁我也没用!人在做,天在看!你当初杀掉融雪就应该想到今日!” 温长老眼神微沉:“融雪死了?” “没错,就是岑世闻杀掉了她!我今夜潜伏在她屋外,就是为了收集证据!” 门外一片哗然,讨论声越来越大,清楚地传到了堂内。 “融雪死了?天呐,难怪这几日没见到过她!怎么会这么突然?” “之前都好好的,岑师妹回来后没几天就死了,确实有些蹊跷……不会真的是岑师妹吧?” “怎么可能呢?岑师妹虽然脾气是有些大了,却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要说起来,岑师妹之前还算救过咱们一命呢!” “但是若不是她,还有谁会干这事呢?那可是狐族来使啊……反正我是不敢。” “可岑师妹要杀融雪做什么?两人无冤无仇,面都没见过几次……” 听到外面的质疑声,岑潋心中得意,走出房门走到院落中,拔高声音道:“大家难道忘了前几日,融雪只是言语冒犯几句,岑世闻便起了杀意,险些当场杀了她!如今融雪身死,也一定是她干的!” 岑雨眠打断她:“那不过是你的恶意揣测,这几日姐姐都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会去杀融雪?岑潋师姐,请你适可而止。” 岑潋冷笑:“目前确实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说了,我去找证据!若是过了今日,岑世闻早就把证据毁了,我又上哪去找?!” 岑雨眠还要再辩,温长老抬手止住两人:“情况我已明白了。岑潋,你说的事情我会派人调查。融雪是狐族来使,定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我宗内,宗门一定给狐族一个交代。你也不必候在岑世闻屋外,早些回去歇息吧。” 岑潋却站在原地不动,高声道:“我要求搜查岑世闻的房间!” 温长老摇头:“此事不妥。” “长老莫非想袒护岑世闻?”岑潋道,“既然真相未出,那调查嫌疑最大的人有何不妥!” “搜我房间?”一直没有出声的岑世闻冷冷开口,“谁给你的胆子?” 无形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将整个屋子的氛围压地更低,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岑雨眠暗道不妙,她姐姐这是十分生气了。若是岑潋再步步紧逼,哪怕温长老在都未必拦得住她姐动手。 她正努力思考如何让岑潋闭嘴,却忽见虞舟牵上她姐姐的手,缓声对温长老道:“温长老,这几日师姐一直同我们在一块,宗主和林长老也都可以证明,我确信师姐不会是杀害融雪的凶手。” 温长老慢慢点了点头。 既然是虞舟的话,那可信度就很高了。 虞舟继续道:“若长老愿信任我,我愿陪师姐一块回她住地,直到调查结束。” 温长老又点了点头,这样更好,还可以让虞舟替她看着岑世闻,只是这相当于变相监视,岑世闻……会乐意吗? 却见本都要爆发的岑世闻忽然又安静下来,挑起眉看向虞舟:“你要去我那?行啊。” “不行!”岑潋咬牙恶声反对,“虞舟,你和岑世闻都是蛇鼠一窝!你这伪善的小人!你……” 她话还未说完,岑世闻拍起桌上一盏半凉的茶水,将里面剩余的茶水狠狠甩入她的嘴中! 茶水倒灌进她的鼻腔,惹得她弯腰痛苦地咳嗽起来。 “洗洗你的嘴巴。”岑世闻把玩着茶具的锋利碎片,警告道,“再洗不干净,你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她无心再看这场闹剧,拉上虞舟道:“我们走吧。” 围在院门口的人群却没有散开,有一人高声喊道:“温长老,岑潋师姐说的在理,我们并非不信任虞舟师妹,只是保险起见,能否请虞舟师妹带岑世闻师妹回她那里呢?” 旁边一人捣她,压着声音道:“你、你这不就是怀疑岑师妹的意思么?你疯了吗?” 前一人义正言辞:“事关两族交好,只好委屈师妹了。” 另有一人反对道:“可是岑世闻师妹这几日确实总和虞舟师妹在一块,大家都看到了……” 那人道:“若最终是我错怪于师妹,任师妹发落便是!” 她走出人群,站到两人面前,面无惧色:“岑师妹,意下如何?” 借着灯光,岑世闻认出了她,这是母亲手下的人。 想必是母亲听到了风声,派人来查看情况,让她退一步,好堵住悠悠众口。 可她凭什么要退? 她向前踏上一步,气势迫人。 “不如何。” “都给我让开。” 那人愣住了,下意识看向虞舟,似乎希望她劝一劝。 虞舟对她摇了摇头。 换做是她,她也难堪这等羞辱。 僵持之际,一道温和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清晰地落入众人耳中。 “温长老,各位少侠,不如让在下说几句吧?”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2、一只疯狗 众人齐齐向后望去,昏暗的树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离得远看不清神情。在说出刚刚那句话后,又向前走了几步,露出了熟悉的无害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似乎隐隐有些苦涩。 “……是念锦少主!” 门口的人纷纷向两侧让开,给念锦让出了一条道来。 听说狐皮是念锦让送过去的,事实如何,念锦一定是最清楚不过了。若由她指认,想必是错不了了吧? 想到这,有人悄悄向前挪些位置,生怕到时候错过最重要的消息。 原先拦住岑世闻和虞舟的师姐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慢慢退了回去。 没了人群的遮挡,岑世闻总算看清了狐狸装模作样的表情,她眯起眼睛,没再向前继续走。 她倒要看看,这只狐狸能搞出什么名堂。 手上突然紧了几分,岑世闻偏头去看,虞舟正低声安慰她:“师姐莫慌,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问心无愧。” 轻颤的睫毛却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岑世闻想说她根本就没慌,可虞舟的这般模样实在讨人喜欢得紧,便挠挠她手心道:“去我住处的话可还作数?” 虞舟微愣:“自然作数。” 岑世闻轻笑一声:“那不就得了。” 本还在屋内的温长老和岑雨眠也都走到院中,温长老率先道:“小少主放心,融雪之死,宗门定会给狐族一个交代,夜已深了,少主还是先回房吧。” 一个岑世闻已经够劳神,念锦再来她实在是要招架不住了。 念锦却摇了摇头:“在下听闻因融雪之死,生出许多事端来,既因她起,在下如何能置身事外?” 人群中有人高声问道:“听说是少主将融雪狐皮送给岑世闻师妹,可有此事?” 虞舟循着声音瞧去,出声的正是刚刚拦住她们的师姐。 念锦点头:“确有此事。” 人群躁动起来。 岑潋比任何人都要激动,连忙向前走几步:“少主别担心,今日有众多同门与温长老在此,少主只管说出真相!融雪就是岑世闻杀的,一定错不了!” 闻言岑世闻撩开眼皮懒懒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对念锦道:“狐族倒是大方得很,送杂毛狐皮就罢了,还附赠一只乱咬的疯狗,确实是份,‘大、礼’。” 念锦听出她话里的刺,狐狸眼微微下垂,神情落寞:“看来岑世闻少侠,似乎是不喜欢这份赔礼。” 赔礼? 赔什么的礼? 在场众人不由得将余光悄悄投向岑世闻,莫非真如岑潋所说,念锦是为平息岑世闻的怒火才送到融雪皮毛? 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得到肯定答复,岑潋急地直接上手抓住念锦手臂:“少主,你说是不是岑世闻杀的融雪?你说出来,我与同门们一定站在你这边!” 念锦狐狸眼中微微闪着光:“融雪的死确实与岑少侠有关……” 岑潋面上一喜,正转头欲向温长老控诉,却听念锦继续道:“但却并非岑少侠亲自下的手。” 她的表情停滞一瞬,猛地转过来死死盯着她,手上不禁逐渐使劲:“少主的意思是、是岑世闻指使别人的对不对?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念锦似乎被捏得疼了,抽一次没有抽开,便用另一手持着折扇抵住她的手将她推开:“这位少侠,请你冷静些。” 岑潋怎么能冷静下来?只要念锦说出那句肯定的“对,就是岑世闻”,她就可以在司正堂、在众多同门面前审判岑世闻!就如同那场比试岑世闻对她做的一样,让她在所有人面前狠狠地出丑! 可念锦为什么就是不说?! 她甚至想上手掰开她的嘴巴、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说,可那折扇沾上她的手后,她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松开了手,只能徒劳地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念锦的嘴巴一开一合:“融雪没有被任何人杀害。” 对方的声音仿佛压死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是……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什么?!” 人群炸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融雪是自己死的?那皮呢?谁剥的?” “融雪既然是自杀,和岑师妹又有何关系?” “果然是岑潋恶意中伤岑师妹,她定然是对四年前岑师妹当场揭穿她比试作弊耿耿于怀,蓄意报复!” “可融雪为何自杀?莫不是融雪被岑师妹威胁了?不然怎么说‘赔礼’?” “少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没等她们追问,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不可能!”岑潋捂住脑袋,“不可能!一定是岑世闻杀的!” 她突然狠狠盯住念锦:“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在骗我!” 巨大的愤怒让她忘记了恐惧,竟直直地伸出手就要拽念锦质问,忽然,一只惨白的手截住她的手腕,阴森森的笑声同时响起—— “怎么不可能?” “小融雪服药时我就在一旁看着……” 瘦削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下温暖的皮肤,似乎下一秒就要划破那脆弱的脉搏。 “那身皮毛,可是我趁热乎劲儿亲手剥下来的……你们知不知道?皮毛就要趁热剥才剥得干净......” “不知道人和狐有什么区别呢……” 后一句她说得极轻,就像一阵微风轻飘飘拂过耳边,却只让人遍体生寒。 岑潋全身血液仿佛冻住了,恐惧地望着瞬间出现在眼前的人。 面前的人身形消瘦,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唯有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狭长尖细,透着与她苍白脸色不符的热切光芒。 怪异,因而更显可怖。 在门口的众人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明明弱不禁风,好似下一刻就要倒地,却莫名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更有心智不坚的腿脚发软,靠着周围同门扶着才堪堪没有瘫倒。 这人的修为,很强。 众人终于明白,念锦的另一个侍从,墨岱,才是真正保护她的人。 原来以前不是没见到过墨岱,而是她一直隐藏在念锦身边,只在念锦受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没等温长老出言制止她,墨岱首先松开岑潋手腕,悄然退回念锦身旁,恢复成没有存在感的样子。岑潋整个人脱力般瘫坐到地上,劫后余生般发着抖。 院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直到岑世闻打破这份安静。 “说完了吗?说完就让开,别挡路。” 磨磨蹭蹭的,别耽误她和虞舟回屋去。 在场的人这才惊醒,瞧一眼发声人后,又不住地偷偷看向墨岱,一阵后怕—— 这人、不对,这妖可真吓人啊! 温长老暗中松了口气,对念锦道:“今日时候已经很晚了,小少主也快些回去吧。” 既然融雪的死是自杀,那便跟人族无关,她也没有必要再留下了。 注意到周围反应,念锦微微皱眉,没有理她。 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墨岱吸引了去,现在再说融雪的事将话头引到岑世闻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 她冷冷斜墨岱一眼,说了没有她的命令不要妄动,真是不听管教的东西,不该带她来。 怎么她手底下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 见岑世闻越过众人要走,念锦也不阻止,反正今日这剧,没有岑世闻,一样能开场。 她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瘫软在地的岑潋身上。 好在……还有这样一个对岑世闻恨之入骨的人在。 另一边,门口众人见岑虞二人离去,均面面相觑。有人被刚刚的墨岱吓住了,心中后怕,也跟在两人身后离开,更多的人见念锦没走,选择逗留在原地小声交谈。 岑雨眠纠结片刻,依旧留了下来,念锦目的未明,她留下才能掌握一手的信息。 经墨岱一搅和,大家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对融雪的死感到惊讶,最好……不要再有人提起这事。 如果有人要提,那最大的可能就是…… “这位少侠,是在下的侍从处理不当,在下代她向你道歉。”念锦俯身对地上失魂落魄的岑潋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敢问少侠,为何坚称融雪是岑少侠所杀?少侠莫非是知道些什么?” 岑潋手脚发软,被扶起后下意识看向念锦,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只是那双眼睛虽带着笑,眼底却冷冰冰的,她从中读出了念锦的心里话—— 好好说。 说什么?自然是对岑世闻不利的话。 岑潋忽然笑出来,原来恨岑世闻的,不止她一个。 “少主想知道?”她指着墨岱,“打她一个耳光,我就告诉你。” 念锦愣住了,她说什么? 岑潋咧嘴一笑,神情又像之前那般癫狂:“得罪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少主若是不忍下手,我来也行。” 说完她径直走向墨岱,似是没有看到对方冰冷的眼神,高高扬起手。 “……”念锦瞥了眼墨岱,“不许反抗。” 啪!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岑潋说了什么,下一秒,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在墨岱脸上浮现,特别在那苍白到病态的脸上尤为显眼。 没人想到她真敢上手打。 温长老都忘了制止,举起一半的手又落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岑潋打完又冷冷扫了岑雨眠一眼,看得岑雨眠心里犯怵,小心地挪到温长老身边,暗自犯嘀咕:简直是个疯子。 不折不扣的疯子。 念锦微微勾起嘴角,眼里第一次带了些欣赏。 她难得赞同了岑世闻的话。 真是一条不错的……疯狗。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3、爬床 对念锦来说,人族之行,实在不算顺利。 她花了半年时间跟虞舟搞好关系,只是虞舟嘴太严,她还没来得及打探出有用的消息,岑世闻就回来了。 碰巧虞瑛生心魔被她遇到,还没来得及蛊惑入魔又被邱白阻挠。 本想从虞启玉口中打探些消息,但满脑子吃喝玩乐的家伙是一问三不知。 两个手下也是一顶一的蠢货。融雪还算有些用处,而墨岱,本看中她的修为带她来,结果关键时候净给她添堵。 被打也是活该。 若非她所行之事不便被其她狐知道,她怎么会只带这两只? 岑潋此人,倒是让她高看一眼。睚眦必报,和她一样。 最重要的是,对岑世闻抱有极大的恶意。 可以拉拢。 “岑潋,不得放肆!”在场的众人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长老连忙上前按住岑潋,压着她对念锦和墨岱弯了下腰,“我宗管教无方,还请阁下念她无知,莫要放在心上,宗门定会严惩她!” 念锦扶住岑潋:“墨岱有错在先,温长老不必道歉。” 岑潋抬起头,突然道:“前日晚上,我在荷花池旁看到融雪似是在哀求岑世闻,但最终两人不欢而散,少主可知?” 念锦眸光微闪,摇头道:“不知。” 因为根本没有这事。 岑潋咧开嘴:“我本以为岑世闻之后会对融雪下手,但依少主所说,想必是岑世闻说了什么,融雪无可奈何,只好以死谢罪。少主先前提道‘融雪之死与岑世闻有关’,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吧?” 念锦做恍然状,从怀中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递给温长老:“融雪确实有提到,这是她留下的书信。” “……”岑潋看她,“少主何不早点拿出来?” 念锦微笑:“少侠忘了?在下才要说便被少侠打断了。” 若非岑潋打断她引出墨岱转移了注意力,她早就把火烧到岑世闻身上了。 虽然时机不如当时好,但是无妨,岑潋一出现,她的计划效果还可以更好。 她瞥一眼聚在门口小声交谈的众人,心中冷笑:乌合之众,岑世闻想必也不会放在眼里。但若是像人主那般的存在,她想不放在眼里都不行。 也只有这种地位的人,才能与岑家相抗衡。 那日妖兽山突然临时中断,多半是魔族令牌被发现了,岑徵、虞向烟以及何卿三位人主很快就会聚到云隐宗来,至于如何煽动虞家与另外两家对立…… 她想起回来前在小巷子里看到的画面。 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轻易看清拥在一起的两人。 虞瑛,还有邱白。 两人在接吻。 虞家家规森严,连虞启玉都谈情色变,更遑论其她循规蹈矩之人,虞瑛和邱白,她原先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又抓到一个把柄。 听说虞家家主十分重视虞瑛,希望不要让她失望。 想到这里,念锦的表情都真诚了许多:“温长老,请看吧。” …… 走到荷花池附近,岑世闻忽然停了下来,转头问虞舟:“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 虞舟左右望望都没瞧见什么人影,于是摇了摇头。 岑世闻正疑惑着,忽从暗处走出一人,淡淡道:“是我。” 虞舟连忙行了一礼:“岑长老。” 心里暗自懊恼:她与岑世闻的差距越发大了,她竟一点没有察觉。 她怎么会知道,这不过是岑世闻百年养成的警觉,与修为并无太大关系。 岑世闻奇怪道:“母亲在这里等我做什么?” 岑徵道:“我听说了融雪的事,来找你问清楚。” 她注意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顿了一下,心想她女儿动作倒是迅速,前一日还找她哭诉,今日就又牵上手了。 她也得把点拨岑世闻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那狐狸说融雪是自杀的,人还在司正堂那边呢。”岑世闻朝后面抬抬下巴。 自杀?岑徵微拧起眉头,融雪怎么会自杀? 不过那是何卿需要操心的事,既然与她女儿无关,她也乐得轻松。 她目光再一次扫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向一旁让出了路:“好。时间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接着对虞舟微微一笑:“明日你们家主过来,你们也好久未见了,明日你和世闻一同去议事大殿吧。” 毕竟岑世闻作为第一个发现令牌的人肯定是不能缺席的。 虞舟答应下来,莫名感觉岑徵的目光时不时地往她和岑世闻的手上飘。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被这般看着,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松开手想把手抽回来。 察觉到掌中的手要抽离,岑世闻一下攥紧扯她一下:“干嘛?” 岑徵的目光正大光明地落到紧紧相牵的手上,也看向虞舟:“怎么了?” 虞舟不知为何只觉得脸烧得慌,抿紧唇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同岑徵告别,过了桥,便到了岑世闻的住处。 僻静的院里空无一物,岑世闻爱在院里耍枪,放什么砸什么,岑徵干脆便把东西全都收走,什么装饰品都没放,只在院角留了个被捅个窟窿的千年老树。 虞舟以前和岑世闻关系不好,从没来过这里,刚进院门就被这家徒四壁的景象惊到了。 她师姐……也真是一奇人。 岑世闻带着人一路走到屋里,进门是一张方桌,四张几凳,其后躺着一方睡榻。左手再进一门便是内室,那是睡觉的地方。 她亮起夜明珠,很自然地问道:“你要不要跟我进内屋?” 以往虞舟每次在岑家过夜,总问能不能和她一块修炼,她问得顺口,竟忘了面前的虞舟早便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人。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人领到了床边。虞舟看看床,又看看她,神色有些不确定:“师姐,我还是去榻上吧……” 她师姐不会是想和她在同一张床上打坐修炼……吧?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岑世闻停了一下,改口道:“……你在内屋,我去外面的榻上。” 说完还有些不太高兴,怎么虞舟看起来还不乐意跟她一起?要不是因为她,她会这样问么? 虞舟不想占着岑世闻的床,但岑世闻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便斟酌着语言:“我担心把师姐的床弄乱……” 岑世闻看她一眼:“乱就乱呗。”哪有床不乱的? “……我还是去榻上吧。”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岑世闻忽然伸手按下她肩,虞舟没稳住一下坐到了床上,接着对方弯腰凑近她,哼笑道,“瞧见了吗,已经乱了,我可不躺别人躺过的床。” 虞舟无奈:“那便……多谢师姐了。” 两人简单地洗漱好,便各自回了榻和床上。衣裳在白日里沾染了尘土,虞舟脱去外衣,只留了窄袖中衣盘腿在床上闭目坐好,不过一会儿,便听见有人轻手轻脚下了榻,又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虞舟睁开眼,和半个身子爬上床的岑世闻对上了眼。 岑世闻也只穿了纯白色中衣,长发不像往日高高束起,反而四散开落在肩头,敛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随意与散漫。 虞舟不动声色地微微后仰:“……师姐这是何意?” 岑世闻挑了下眉:“上床啊。” 虞舟就要下床:“那我去榻上了。” “诶,不行。”岑世闻伸手拦在她胸前,开始胡说八道,“榻上……风水不好,就在这,我不介意。” “……师姐刚刚说不躺别人躺过的床。” “我又没躺着,这不是坐着么?” “……”虞舟越过她,还是要下去,“床上位置狭小,我还是下去吧。” 啧,好好说不听,非得来硬的是吧? 岑世闻本半跪在床边,见状向左膝行一步,趁虞舟不注意一把揽上她的肚子,单手抱起她就将人往床里头带。 虞舟惊呼一声被扑倒在床,视野翻转,绯色帐幔落入眼底,下一秒,岑世闻得意的笑脸放大在眼前,因离得近,她从对方眸中看到了自己愕然的脸。 “跑什么?”岑世闻笑意盈盈,“我又不会吃了你。” “……”虞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师姐别闹了。” 有一绺发丝落到她颈间,痒痒的。 岑世闻忽然俯身靠近,吸了吸鼻子:“虞舟,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喝茶。”她垂眼看着身底的人,眼底一片澄净,“但我喜欢你……” 她又嗅了嗅,继续道:“身上的茶香。” 虞舟因她的断句心都提了上去,听完后又咚地落了下去。 回过神来自觉好笑,她也是犯傻了,岑世闻怎么可能会说……喜欢谁这种话。 “你在发什么呆?”见她不说话,岑世闻轻拍她的脸,余光扫到对方耳朵上,忽然摸上她的耳垂,“虞舟,你这里有一颗很漂亮的朱砂痣。” 仿佛莹润小巧的玉器上点上一点丹砂,特别漂亮。 岑世闻轻轻磨了下牙齿,想咬。 虞舟下意识摸上耳垂:“是吗?我看不见。” 岑世闻拿开她的手,在耳垂的微上方捏了一下,接着又捏着她的手指去摸:”在这里。” 接着俯身靠近,似乎想看得更清楚:“就是不太大。” 虞舟摸到了,一颗小小的凸起,真的非常小,不知道岑世闻是怎么注意到的。 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岑世闻的身体下压带来了些许压迫感,虞舟没忍住推了一下对方:“师姐快些起来吧,我不下去便是。” 却陡然觉得耳垂一热,紧接着,轻微的刺痛从耳垂上传来,下一瞬,便被湿润柔软的物体轻轻扫了一下。 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耳垂蔓延至全身,虞舟禁不住瑟缩着抖了一下,回神后按住岑世闻的肩膀将她大力推离,接着坐起来,满脸通红地质问道: “师姐咬我做什么?!”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24-30 第24章 我不是狗哦 眼前人气得双颊绯红缩在床里边,和上辈子她咬虞舟的情景相似个七七八八,岑世闻想起那之后发生的事,沉默片刻,接着干脆利落地道歉:“没忍住,对不起。” “要不你也咬我一下?” “……”虞舟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道,“师姐让开,我要下床。” 岑世闻撇嘴,果然,就知道会这样。 她自知没理,也不想和虞舟吵架,便磨磨蹭蹭地让开了路。 虞舟坐在床边穿鞋,窄袖中衣下隐隐可见流畅的腰线,岑世闻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咬几下怎么了?她又没使劲。 下半夜她也没再闹,相安无事到了早上。 和虞舟一同去讲堂的路上,遇上了岑雨眠和虞启玉,岑世闻想了想,拉过岑雨眠,问了一个她思考了一整晚的问题。 “你和虞启玉,会互相咬对方吗?” 昨日半夜她才突然想起来要和虞舟保持距离,可是……朋友之间互相咬咬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咬她干嘛?我又不是狗。”岑雨眠莫名其妙。 岑世闻:“……废话,我也不是。” 听到两人谈话,绷着脸的虞舟没忍住小声笑了出来。 岑世闻瞪她一眼,正想让岑雨眠好好想想,虞启玉啃着灵果忽然插嘴道:“我会我会!如果眠眠要抢我东西我就会作势要咬她!嘿嘿,她就会松手了!” 岑雨眠骂她:“你还有脸说!那朱砂明明是我先要换的,你连妖币都没凑齐!” 虞启玉嘻嘻笑道:“凑齐了会还给你的,再说了,你要它有什么用,不如给我。” 两人又闹了几句,岑世闻没再注意听,她选择性得出一个结论:朋友之间可以互相咬。 放心多了。 “哦对了。”岑雨眠和虞启玉呛了几句,突然道,“姐姐,昨晚你和舟舟姐走了之后,念锦拿了封信出来,说是融雪死前留下的。” “大致意思就是,她说她知道姐姐会是下任人主之一,她不想因自己惹怒姐姐给狐族和她少主招致大祸,只好以死谢罪,只求姐姐别因此迁怒狐族。她说她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既然姐姐喜欢她脸上莲花,她便把莲花摘下来送给你。” 岑世闻闻言冷笑:“秽气东西,看了都脏眼睛。” “反正话里话外都是因为你欺压她她才迫不得已以死换狐族生,对你是不太有利,而且岑潋也在那和念锦一唱一和,好多师姐师妹都因此对你有意见呢。” 岑世闻不以为意:“管她们去说,与我何干?” 刀枪棍棒伤不了她,闲言碎语亦伤不了她。 到了讲堂,岑世闻自然地坐在虞舟旁边,虞启玉很有眼力地跟上岑雨眠,坐上了原先岑世闻的位置。 讲堂里已经来了好些人,四人来之前本还有些讨论的声音,四人坐定之后,一下陷入了寂静,只留下一股微妙的敌意在空气中。 岑世闻毫不在意,撑着脸问虞舟:“今晚还去我那吗?” 虞舟正要摇头,忽听得有人在后方喊她,转头去看,一位师姐小心地瞧着她身旁的岑世闻,对她招了招手,做口语示意她过去。 她对岑世闻道:“我先去看看,兴许那位师姐找我有什么事。” 岑世闻回头也看了一眼,不在意地又转回去:“去吧。” 虞舟走到后面,那师姐拉住她,小小声问道:“虞舟师妹,你昨夜没什么事吧?” 昨夜?虞舟脑海里冒出岑世闻咬她的那一下,表情顿了一瞬,才摇头:“并没有,劳师姐挂心了。” 可几人都看见了她的不自然,那师姐身旁人忍不住道:“我们都知虞舟师妹最是正直,愿意委身约束岑世闻,岑世闻虽没亲手杀了融雪,却是百般欺压致她寻死。今日之后,师妹还是少与她来往,若她再来滋事,我们一齐向宗主禀报,宗主虽袒护她,可也重视你,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虞舟蹙起眉头:“师姐们,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那是融雪亲自写下的控诉,何况那日是师妹你挡住岑世闻的枪头,岑世闻对融雪有没有杀意,师妹还不清楚?可怜融雪忠心护主,一心为本族,却落个客死她乡,死无全尸!” 虞舟无言,结拜那日,她确实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岑世闻对融雪的杀意。 可岑世闻虽不讲理,却并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因几句冲突便想杀了对方,她与对方争了数年,也算了解她的为人。 因此尽管有时恼她蛮横,却从来没有厌恶过她。 不然她也不会答应和她做朋友。 定是有其它原因,才叫她对融雪怀有杀意。 虞舟望向岑世闻的方向,心中猜测:她师姐以前莫非见过融雪? “师姐们所说,我都明白了。”她向几位师姐微微颔首,“我会看着办的。” 几位师姐无奈,只好叮嘱道:“师妹定当小心。” 虞舟谢过几位师姐的关心,回到了座位上,岑世闻无聊地敲着手指头,抬眼看她:“又说我坏话。” 虞舟坐下:“我自然是信得过师姐你的。” “是么?”岑世闻轻哼,“那你今晚是不是要像她们所说,不与我来往,也不去我那了?” 虞舟犹豫:“这……师姐既已洗清杀害融雪的嫌疑,我理应不用去了。” 她本就没打算去,可岑世闻这般说法,好像是因为她听信谣言,要疏远她一样。 “哼,我就知道。”岑世闻别过脸去,“还说信得过我?” “……”虞舟无法,只好道,“我可以再去师姐那里,但师姐要答应我一件事。” 岑世闻立刻把头转回来,抢答道:“我今晚不会咬你。” 她发现了,只要示个弱,虞舟就会心软。 “… …不是这事。“虞舟凑近她,小声问道,“师姐先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融雪?” 见她表情愣了一下,虞舟心下了然,果然见过。 若是没见过,她师姐定会用很嫌弃的语气否认。 “如果师姐想让我去,那么今晚就要告诉我……师姐是何时、何地见过的融雪,她又做了什么?以及……”虞舟附耳轻声道,“师姐又为何对融雪抱有杀意呢?” 温暖的气流在耳边盘旋,像在给耳朵挠痒痒,岑世闻下意识捂住耳朵揉了揉,眉毛微拧,没有回话。 虞舟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叫她怎么答? 她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眼见温长老进了门准备讲学,岑世闻哐地站起身向外走。 虞舟忙问道:“师姐去哪?” 岑世闻头也不回:“去找母亲。” 她不会瞒,母亲总会替她瞒吧? 现在这个时间,母亲应该在大殿。 很快来到大殿门口,岑世闻几步跨上台阶,迎面遇上一人正从另一面拾阶而上。岑世闻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微微躬身行上一礼:“虞前辈。” 虞家现任家主,虞向晴。 名虽向晴,人却冷若冰霜。 她瞥了眼岑世闻:“几年不见,知礼不少。” 岑世闻一时不知道这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换作原本的她,大概确实不会向她行礼,指不定都记不得她是哪位。上一世托虞舟的福,她倒和虞向晴经常来往,这会儿见到下意识就行礼了。 只是眼前的虞向晴和她印象中的,好似有些不一样,气势上,更锋利几分。 又熟悉又陌生。 岑世闻落后半步,对她道:“前辈先请吧。” 虞舟自幼逝母,算是由虞向晴一手带大,看在虞舟的份上,她就假装没听懂是在骂她好了。 进入大殿,岑世闻一眼便望见岑徵,将人喊出去,把自己的问题尽数告诉了她。 岑徵听完,沉默片刻,道:“虞舟聪慧,自然能猜出你对融雪的杀心没有缘由,你既不想告诉她,不让她晚上去你那便好,找我做什么?” 岑世闻自然是想找一个既不说实话,又能留下虞舟的办法,可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魔族问题当前,她居然却只想着怎么在晚上留下虞舟?于是硬是掰出其它理由出来。 “岑雨眠说,念锦不是傻子,她把狐皮送给我肯定有其它原因,我对融雪起了杀心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怕是要拿这个做文章,比如……”她想起四起的谣言,灵光一现,“比如……不让我继任家主?” 岑徵明明知道她说的牵强附会,还是问道:“你想如何?” “我需要一个对融雪起杀心的理由。” 岑徵只觉头疼:“我上哪给你找去?” “若是那么简单我也不会找母亲你。” “知道了。”岑徵就要把她赶走,忽然想起什么,对她道,“从那白鸟肚子里吐出来的东西都认领完了吗?你去看一下,将没被认领走的以及领走后登记的名簿拿来大殿,给各世家家主们看一看。” 岑世闻领了任务,到事务堂的失物认领处将剩下东西打包带来大殿,哗啦啦全都倒在了长桌上。 忽然,一枚狐狸状的玉雕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玉雕和念锦送虞舟的玉雕有七分相像,只是这狐狸身后有六条尾巴,整个大小也要小上一圈,不像挂在身上,反倒是挂在某件饰品上的。 岑世闻用力一捏,没有捏碎。 普通和次等的玉在修者手中宛若豆腐,一捏就碎,像这样她使劲都捏不碎的玉,世间都少有。 她喊来岑徵:“母亲见过这种玉么?” 岑徵眯起眼睛:“这是妖族特有的‘生长玉’,滴血认主助妖修行,与先前念锦给虞舟的是同一种玉。” 只是这玉只对妖族有助修行之效,对人族,就只是一个坚硬的饰品。 狐狸的眉心有一红点,这玉雕已经认主了。 她问:“这是从妖兽山带回来的那一堆里面的?” 岑世闻点头,拎起玉雕看了又看,自语道:“这白鸟倒是敌我不分,人的东西偷,妖的东西也偷,怎么没被妖打?” 岑徵思索良久,道:“先把这妖的身份弄清楚吧。” 她有预感,这将是一个重大发现。 第25章 比试(x)联络感情!主动邀约。…… 妖兽山的事,自然要交给银胧去办。 见岑世闻闲人一个,岑徵便打发她去找银胧。把事情交待完后,岑世闻正要离开,银胧突然喊住了她。 “你们宗门有妖么?” 妖?岑世闻答她:“那两只狐狸不是么?” “除了她俩。” “那没了。”岑世闻尽着地主之谊的耐心,问她,“你找妖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银胧掩唇一笑,眼波流转尽显风情,俏皮地向她眨了下眼睛,“做。爱呀~” “……”岑世闻后退一步,面无表情,“不知羞耻。” 说完转身就走。 见人真走远了,银胧只好遗憾地关上门。 没过一会儿,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她又笑盈盈地打开门:“怎么?给我送妖来……了?” 看清来人,她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这位阁下,有何贵干?” 来人脸色阴沉,似乎来者不善,听她提问,缓缓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容。 “岛主大人,我家少主有请。” 银胧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念锦找她做什么? 她应了下来,正欲关门,忽然瞧见墨岱依旧保持着十分僵硬的微笑,忍不住道:“狐狸阁下,若你不想笑,不必勉强自己。” 墨岱愣了一下,嘴角缓缓落下,好一会儿才道:“少主说,要向人族展现狐族的亲和,向她学学,多微笑。” 只是她学得似乎不太好,少主看完后依旧让她少在人前出现。 “是吗?”银胧挑起眼尾看她,“你还挺听你少主的话。” “那是自然。”提起念锦,墨岱的神色似乎都柔和几分,低语道,“少主于我二妖有恩,少主一句话,融雪能去死,我自然也义不容辞。” 银胧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大震! 融雪的死是念锦指使的? 她昨晚便听到了风声,还真当是岑世闻欺压致融雪寻死,本还有些为同族伤怀,可这竟是念锦陷害岑世闻的计划! 她想起那张温和的、如沐春风的脸,只觉得寒心。 原来都是装的。 银胧稳住表情,呼出一口气。 “带路吧,去找你少主。” …… 午时过后,世家之长们几乎都聚集在议事大殿中,观察着悬浮在半空的魔族令牌不住地交谈。 岑世闻心中想着那狐狸玉雕,没留意一人悄悄地坐在了她身边。直到一丝淡淡的茶叶香飘进鼻腔,岑世闻才猛然转头去看,目露惊讶:“虞舟?你怎么来了?” 虞舟对她一笑:“自然是岑长老让我来的,倒是师姐,为何半路逃跑?” 这话岑世闻不爱听,她那叫逃跑么? 她那叫搬救兵。 不想回虞舟的问题,岑世闻朝虞向晴的方向道:“不去见见你家家主?” 虞舟没动:“已经向家主大人问候过了,宗主许我来旁听。” 岑世闻心中了然,何卿有意培养虞舟接任云隐宗下任宗主,自然许她旁听。 两人谈话间,何卿与银胧也步入大殿。待银胧在三位人主下位坐好,何卿布好结界,接着微微抬手,大殿霎时间安静下来。 悬在大殿正中的魔族令牌也飘到何卿手中,待她说完事情始末后,略微提高声音道: “诸位,距魔尊被斩已过去一百六十五年,百年间,魔族虽未再进犯人族,却也小动作不断,如今,竟把手伸到了西岛去!” 各世家早先便有种种猜测,如今猜测得到验证,不免议论纷纷,一时间,大殿又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 “西岛与极东之境相隔甚远,魔族为何独独绕个大圈绕过人族去往西岛?” “听说这令牌是从一鸟妖肚子里找出来的,那鸟妖竟不识货至此,连魔族令牌都认不得?” “西岛虽划给妖族,但把关严格,上岛的各妖都应有登记,缘何有魔族偷偷上岛却没被发现?” “西岛曾归属人族千年,可从未发生过此类事,不知岛主是如何管理的呢?” 随着各世家的明枪暗箭纷纷放出,银胧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西岛让魔族潜入,她自然难辞其咎,可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谁听了心里好受?不就是后悔把西岛给她们妖族了么?可这百年她们人族该管的还不是照样在管! 她也不看任何人,一言不发生着闷气。 何卿从上面瞥见她微微垂下了头,看不清神情,以为是敲打她敲打的差不多了,便再次抬手压下众人议论声。 “诸位,追责的事暂且搁置,此次更重要的是,魔族令牌是否是魔族遗留的,若是,她又是如何潜入,目的是什么?若不是,令牌又是由谁带进西岛的妖兽山?她又有何目的?” “诸位皆知,妖兽山在每年元日前夕对我宗开放,为宗门小辈们提供与妖兽训练的机会,若魔族真能潜入妖兽山,也同样有能力附身在她们身上。” “因此,为防止魔族潜入宗门,我与各位长老于昨日商讨后,决定近几日在宗门内为宗门小辈洗筋伐髓、净化丹田,先在此征求各位意见。若有意见,不妨提出来,大家探讨新的方式。” 若草率地要对宗门所有人检查丹田,只怕会打草惊蛇引起怀疑,若是洗筋为主,丹田为辅,只当做是平常的宗门奖励,便会自然许多。 云隐宗宗大业大,为宗门小辈提供些修行帮助再平常不过了。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各世家都有家族小辈在云隐宗的修炼,她们没有道理不同意。 说完排查魔族潜入的问题,岑徵又将从白鸟肚中搜罗出来的物品清单给众人一一过目,单独提了一嘴已经认主的妖族生长玉,对银胧道:“找出玉雕主人一事,还请岛主多多上心。” 精致小巧的玉雕绕大殿飘了一圈,最后飘到银胧面前。银胧伸手接下,应声道:“那是自然,只是我先将话说在前头,西岛毕竟归属了妖族,有妖再正常不过。那白鸟虽修为不精,速度却是奇快无比,从妖手中偷走玉雕也无甚稀奇。” “再来生长玉滴血认主,西岛妖数众多,排查起来也十分耗费时间,若是最终找到的妖于此事无关,希望诸位别怨我耽误大家时间。” 话里话外,还是对前面的指责有所不满。 世家之长皆是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一人道:“机会难得,岛主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约束手下的妖,也算不浪费那些时日。” 这是在暗地里说她管教无方、纵容手下。 银胧心中火大,忍住没有发作,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上座的何卿。 这家伙叫她过来就是为了讨伐她的是吧? 可何卿却没有注意到她瞪过去的眼神,转而跟岑徵说了些什么。 就见岑徵似乎沉思片刻,向她道:“请问岛主,若是将西岛上所有的妖排查完,大概需要多久?” 银胧轻瞥一眼何卿:“西岛崎岖,不像人族地势平坦,小妖们就是山洞草丛地洞都住过,若是一个个排查,怎么也要一年半载吧?” 一年? 岑徵目光转向何卿。 何卿摇头:“太久。没有快一点的办法么?” “人主若是有,我自然洗耳恭听。” 这时大殿中有人问道:“岑家主,那玉雕当真如此重要么?即便找出玉雕主人,又能说明什么呢?” 岑徵淡淡道:“诸位有所不知,西岛罕有生长玉,定然是由岛外妖带上岛。这玉质地细腻做工精美,它的主人非富即贵,这般妖上岛我们怎会不知?可几个时辰前我们便依次排除了十年间所有登岛大妖,这才拜托岛主协助。” 那人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说话。 见没人再出声反对,岑徵慢慢放下心。好在西岛远离妖族的地界,上岛的妖安定下来后极少会离岛,也算让搜查方便不少。 只是如此规模的搜查,若是拖得久,怕是要生出意外来。百年前她虽取下了魔尊首级,却总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于是她又道:“也请各世家加大对人魔边境的巡查,务必不让魔族之人踏进一步。 众人应声,何卿又说了加强防御一系列措施,讨论了约两个时辰,走出大殿时,岑世闻只觉得脑袋混混涨涨的。 上辈子她最讨厌的便是开会,没想到连回到少年时期都逃不过去。 虞舟笑她:“师姐坐了这么久想必是很累了吧?要不要和我过过招?” 岑世闻本来靠在她身上没个正形,闻言支起脑袋,眼睛微微放光:“当真?” 虞舟的目光依旧直视前方,听到她的反问唇角微勾:“我何时骗过师姐?” 岑世闻立马拽上她:“走!去演武场!” 于是三位人主刚出大殿看到的便是两个少年手挽手笑着往远处跑的场景。 何卿先是欣慰地点头微笑,余光见岑徵也一副满意的笑容,猛然想起岑世闻好像喜欢虞舟这档事,迟疑地又盯着两人背影看了又看。 不会出什么事吧? 看虞舟也没什么不乐意,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又见虞向晴也沉默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有意给她预个警:“这二人关系是越来越好了,前几年还动不动打打杀杀的,如今反倒成好朋友了,不打不相识真是不假,哈哈哈哈!” 岑徵瞧她一眼,心说她俩打一块还不是你撺掇的。 至于她俩成了好朋友,自然有她的功劳一份。 虞向晴收回视线,神情淡漠:“议事重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闻言岑徵有些不悦。 什么意思?觉得她家女儿把虞舟带坏了? 虞向晴果然还是这副德行。 年轻人有些活力多好,非要把人性子压得那样死,早晚得出问题。 虞家的事她管不了,但虞向晴若是阻碍两人,她可不会坐视不管。 无非是再与她打上个几百回合直到打服她,让她不敢再阻止。 想到这,岑徵心情舒缓一些,简单同何卿说了几句,转身向演武场走去。 跟她二人待着没劲,看她两个女儿联络感情去。 第26章 来和我住约好了。 随着岑徵离开,虞向晴对何卿微微点一下头,也走了,何卿回头看了一眼大殿,银胧还在大殿中还没离开,似乎在等谁。 何卿稍微犹豫一下,正欲转身回大殿,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望向远处。 下一秒,一身玄衣的黑发之人出现在她眼前。 一只黑蛟大妖。 那黑蛟向她颔首:“人主,我来接我们家岛主。” 哦,何卿心里明白了,是银胧的手下。 不对,她突然反应过来,她可不记得银胧身边有这样一个手下。 那黑蛟向前走了几步,何卿看清了她的样貌,尤其留意了一下对方的眼下。 果然,左眼眼角下有一颗漂亮的泪痣。 银胧的审美怪癖,几乎所有相好都有这样一颗或大或小的泪痣。 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眼角,她右眼下也有一颗。 真是奇怪的癖好。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那黑蛟停住脚步,问她:“人主还有何事?” 何卿回过神,笑眯眯道:“没事,只是怕认错了人,上一回我记得是个小青龙。” 黑蛟的脸色沉了下来。 何卿仿佛没有看到,依旧慢悠悠拱火:“性格与你不大相似,是个活泼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姐姐,嘴甜得很。” 说完她哈哈笑了一下,抬手拍拍对方的肩道:“既是往事,不必再提!我这师妹性子急、脾气坏,主意变得也快, 还请阁下多多担待。” 黑蛟嘴唇紧抿,点了下头。 两人说话间,银胧也从大殿中走出来,见一人一妖有说有笑,竖瞳一缩,瞬间移至两人中间,啪地打下何卿的手。 “人主这是何意?”银胧本就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不客气,“挖我的墙脚?” “师妹怎么说话这般生疏。”何卿笑着退了一步。 “谁是你师妹?你大殿上联合众人讨伐时念过师姐妹情么?”银胧冷笑一声,“还有,你是师妹,我才是师姐。” 早在何卿入师门前,她便是师尊座下的灵蛇,不过是化形后才拜的师,要论资历,她高出不止一星半点! 何卿不跟她争,只向她身后瞟了一眼,道:“我若真不顾念师姐妹情,早便把你和她在小辈们与妖兽打斗时做的事抖出来了。” “莫要玩忽职守啊,岛主大人。” 银胧神色一顿,她倒是把这事忘了。 见对方不说话了,何卿朝她招招手:“对了,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同你说一下。” 银胧自知理亏,给了黑蛟一个安静候着的眼神,随何卿走至一旁:“什么事?” 何卿拉起一个小结界,对她道:“关于那个小玉雕,阿徵希望你能想办法调查一下狐族。” “特别是——念锦。” 银胧看她一眼:“你觉得那小玉雕是她的?” 何卿道:“和她给小舟的玉雕做工有七八分相像。” 随即又眯起眼睛笑道:“劳烦师妹了。” 银胧目光扫过她眼角的泪痣,别过眼:“叫声师姐就帮你。” 何卿偏不如她的意,反而撤下结界端端正正地向她行了一礼:“劳烦岛主大人了。” 大殿周围零星几人纷纷看过来,银胧只好应了下来。 狡诈的何卿! 犹豫再三,到底没向对方说融雪的事。 魔族的事已经够她烦心了,狐族这边……她勉强帮忙看着好了。 回岛的路上,黑蛟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人主眼角的泪痣……很美。” 银胧闻言回头,就着这个姿势踮脚在她的泪痣上亲了一下。 “我不喜欢人族。” 黑蛟吻住她,好一会儿才放开问道:“为何?” 银胧转身缠上她的脖子,微喘着重新吻上她。 “她们……技术不好。” …… 霞光满天,落日渐沉。 两道身影从演武场走出来,身上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却都十分有精神。 路过的几人一看,这不是一向看不对眼的岑世闻和虞舟么? 果然又打到一起去了。 联想到今日的一些传闻,个别几位不免多看几眼虞舟。 虞舟师妹不会受欺负吧? 却见对方眉眼带笑,似乎心情很不错,反观岑世闻,脸色不大好看。 她们心觉惊奇,还想再看,却看到岑长老从两人身后走出,不敢再逗留,全都脚底抹油开溜。 那边岑徵走到虞舟身旁,很是满意地点头:“这两年进步很大。”居然和岑世闻打了个平手。 虞舟压了压上扬的嘴角,眼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长老过誉了。” 两年来她一直记着被岑世闻压着打的几个场景,一心想超过对方,修炼起来更是有动力。 真说起来,还有岑世闻的一份功劳。 只是大功臣肉眼可见的不开心,虞舟执起她的手,认真道:“师姐为何如此丧气?不过是平手而已,若是真叫我赢了师姐,师姐又当如何?” 岑世闻反握住她,眼中锋芒毕露:“赢我?还真敢想。” 虞舟轻声笑了一下,语气却不甘示弱:“敢不敢想可不是师姐说了算。” “你赢不赢得了由我说了算。” “那敢问师姐……你觉得我能赢过你么?” 岑世闻呵一声:“想都不许想。” 虞舟手上使了些力气,身体慢慢前倾,靠近她几分。 眼底带着少年人掩不住的胜负欲:“什么时候再试试?” 岑世闻将她向自己这边拉:“半月后。” “若我赢了,你就得和我住一起。” 虞舟一愣,没有跟上她的思维。 和她住一起? 她没明白岑世闻怎么有这种要求,虽然她从未和别人同住过,但是…… 她可未必会输。 “好,我答应师姐。”虞舟道,“我也有要求,若我赢了,就请师姐将今日在讲堂上没回答的问题,尽数告诉我。” 她师姐不愿说的事,定然有鬼。 岑世闻想都不想便同意下来:“成交。” 她不可能会输! 岑徵见两人发展得非常顺利,心中欣慰,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之后的几日里,云隐宗各位长老在杏林院陆续给小辈们洗筋伐髓、净化丹田。一日午后,岑世闻正在院里练枪,岑雨眠忽然上门,告诉她一个大消息。 “岑潋入魔了。” 岑世闻只是甩了甩枪头,不甚在意:“然后呢?” 宗门对于入魔的门生,只给两条路: 要么进静心院,直到心魔消失。 要么废去修为,赶下山。 “岑潋不愿进静心院,被长老废去修为,赶下山了。” 岑世闻撩起眼皮看她:“说重点。” 半天没听出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岑雨眠有什么必要急匆匆上门找她。 岑雨眠哦了一声:“但是她在宗门门口没有走,现在在那里骂你,说都是因为你才入的魔,又把融雪的事拿出来说了一遍。现在大家都认为是因为你害得融雪身死,也是因为你害岑潋入魔,都有些不满。” “不过我已经让岑家人把当年你揭露岑潋比试服丹药作弊一事传了出去,母亲让我同你说,这几日安心修炼,别管其它。” 不用岑徵说,岑世闻也没工夫管这事,她忙着修炼然后打败虞舟呢。 岑雨眠走后,虞舟也上门来找她。 岑世闻见到她来,孔雀开屏般舞了几下枪,接着收枪负手而立,得意地瞧着她:“怎样?来提前认输了么?” 虞舟自然也是因岑潋的事来找她。 她刚在外面遇见了岑雨眠,知道对方把事情都告诉了岑世闻,见她师姐依旧不受影响,心里松了口气。 她师姐心性强大,自然不惧流言蜚语。 于是她道:“师姐的枪使得漂亮,只是刚刚那几下不过是花架子,师姐若想凭此赢我,怕是难。” 岑世闻微恼:她不知道是花架子么?多嘴! 这不是舞得足够好看么? 长枪变作素簪被她随意插在头发上,她邀请虞舟道:“进来喝杯茶?” 虞舟欣然同意:“师姐还学会了泡茶?” 岑世闻自然不会泡茶,她拿出各类茶具,让客人自给自足。 她就坐在桌边,看虞舟行云流水般地泡茶。 冲淋茶具、放置茶叶、冲泡,最后倒茶。 四溢的茶香飘到鼻边,岑世闻伸手便要端起尝尝,虞舟按下她的手。 “师姐别心急,稍微等等。” 她看着桌上一应俱全的崭新茶具以及她平日喜欢喝的茶叶,问岑世闻:“这些是师姐前几日才准备的?” 岑世闻理所当然地点头:“既然你要到我这里住,自然要准备你喜欢的东西。” 虞舟忍不住笑了:“心意我收到了,可惜师姐只怕是白准备了。” “不如师姐现在想想该如何向我说明融雪的事,省得到时编出漏洞百出的谎言被我戳穿。” 岑世闻扬起眉毛,一双眸子神采奕奕:“又说大话,咱们走着瞧。” 两人聊了许久,岑世闻心里念着虞舟泡茶泡得漂亮,也要学,学了一下午,终于放弃。 虞舟看了眼天色,对她道:“今晚轮到我们去杏林院,时间差不多正好,师姐不如与我同去吧。” 她们都知晓这是为了排查魔族,不好开不去这个头。 岑世闻和她一起收拾好惨不忍睹的桌面后,便向杏林院走去,还未到门口,便听见里面闹哄哄的。 两人心里奇怪,对视一眼后快步走近,迎面碰上岑雨眠匆匆走出,脸色苍白又难以置信。 看到她们两人 ,她连忙上前拽住岑世闻。 “姐姐你别进去!” “虞瑛师姐……她有心魔了……” 岑雨眠的声音发颤。 “她的心魔……是你!” 第27章 见家长家长邀请我去她们家挨鞭子…… 云隐宗作为天下第一宗,群英荟萃,这一代更是天才云集,尤以岑家与虞家小辈为甚。 明面上岑家岑世闻与虞家虞舟争锋相对、斗的不分你我,暗地里大家难免将目光投向虞家未来的继任者——虞瑛。 将之暗暗与岑世闻比较。 却失望地发现,虞瑛不如岑世闻、虞舟便罢,与邱白比竟也略逊一筹。 失望之余,私底下有人好奇打听:那虞舟是何来历?虞家家主怎么不培养她做家主? 少部分的知情人便告诉她:虞舟的母亲是虞砚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记住她的名字了,但在当年,名头也是响当当,不比岑世闻和虞舟差。 据说当年虞砚冰身死留下遗愿,希望她的女儿能登上云隐宗宗主之位,护天下和平。虞向晴和她是同族姐妹,自然尊重她的遗愿。 而虞瑛,作为家主之女,便成了被寄予厚望的下一任家主。 虞向晴对她远比对其余人要严格。 若她在云隐宗修行期间生了心魔……莫说虞向晴不会善罢甘休,即便她真不追究此事,宗主也要给出个说法。 更别说……虞瑛的心魔是岑世闻。 想到这,岑雨眠所有的疑惑瞬间想通了,像被一根线串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虞瑛的消失、邱白对念锦的敌意,以及,邱白对她问及此事的遮遮掩掩。 而她姐姐正巧在虞瑛生心魔前后回来,得罪念锦被记恨在心。 恰好念锦知道虞瑛心魔的事,便想利用此事,报复回去。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对她姐姐造成什么影响,除非…… 像虞家家主和宗主那样身份地位的人。 融雪的死只是一个引子,埋下了她姐姐仗势欺人的祸根,岑潋入魔又为此事打足了声势。 而这些,全都是为了今日。 虞瑛的心魔迟早会被发现,若没有前两件事,众人反倒会当她是心志不坚。 整个过程中,念锦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连送狐狸皮也只是融雪的“遗言”。 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 心思缜密,让人不寒而栗。 岑雨眠将岑世闻不断地向外推:“我先和你去找母亲,这事只有她能说得上话。” 岑世闻没动:“心魔?意志不坚的人才生那玩意……啧,岑雨眠你别推我,我找母亲做什么?又不是我生了心魔。” 其中的弯弯绕绕太多岑雨眠几句话也说不完,只好央求一旁的虞舟:“舟舟姐,你带姐姐先离开这里。如果见到虞家主一定要躲着点!” 她又叮嘱岑世闻:“姐姐你也千万不要乱说话惹她生气!” 听她提到虞向晴,虞舟也逐渐反应过来:“虞瑛师姐的心魔是……师姐?” 她看向岑世闻,牵上她便要离开,三言两语将事情解释了: “有融雪、岑潋的事在前,大家怕是会认为是师姐你做了什么才让虞瑛师姐生心魔,师姐暂时不宜出现在那里。” 岑世闻跟着走几步又停下,皱着眉道:“说了不怕那几句闲话,我倒还要问问虞瑛,她的心魔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转身就要进杏林院,岑雨眠连忙拦住她:“众口铄金!你不怕有什么用?” “姐姐,此事不比岑潋融雪,虞瑛可是虞家主看好的继承人,虞家若失了继承人,她能让岑家好过、让母亲好过么?” 见岑世闻眉头紧锁,似乎有所动摇,岑雨眠也不管一个虞家人就在旁边,继续劝道:“姐姐你别逞一时之勇,暂避锋芒才是上策!等我们问清虞瑛师姐情况,再将岑潋为人讲清楚,至于融雪、融雪……” 岑雨眠咬牙:“融雪愚忠,曲解了你的意思,这才赴死,总之与你毫无关系!” “她虞家再如何,难道要凭几句流言就断你的罪么?!” “姐姐,千万不要冲动!” 岑世闻脸色变换再三,终于甩开岑雨眠转身离开。 她自然不惧流言,可她好歹是做过家主的人,若是牵扯到岑家,也不得不掂量几分。 三人前脚才到岑徵的住处,虞向晴后脚便踏上大门,将院门的门槛踏个粉碎。 “岑世闻,出来。” 金光泛起,一道结界笼罩在屋上,挡住四散的余波。岑徵简单听完岑雨眠说事情经过,神色不变,走出结界。 她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怎么?虞家主是听信谣言,认为虞家小辈的心魔是由我女儿引起的了?” “谣言?”虞向晴神情冰冷,气势逼人,“欺压外族、欺辱本家,桩桩件件,确有其事,还想抵赖?” “不必废话,交出岑世闻,受我虞家一百零八下戒鞭,再在虞家祠堂跪上半年,我便不再追究此事。否则……” 灵剑出鞘,在半空化出无数剑影,直指岑徵。 “今日谁都别想离开。” 屋内虞舟听到这话猛然抓紧岑世闻,脸色发白。 一百零八下戒鞭! 金丹期都难以熬住,她师姐怎么可能受得下去! 家主大人是认真的么? 岑徵很久没见虞向晴这般失态,上一次……还是在虞砚冰身陨的那一天。 仿佛没看见眼前利剑,她依旧神情淡淡:“虞家主此番论断实在牵强,若我没记错,两年前我女儿舍命救了你虞家三人,其中便包括虞瑛。” “今日只因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便要向昔日救命恩人刀刃相向,虞家主未免太过凉薄。” “说出去,岂非当你虞家尽是忘恩负义之人?” 停住片刻,她又缓了语气道:“再来,融雪、岑潋之事诸多误会,世闻性子虽傲,却非恃强凌弱之人,更不会随意欺人,虞家主不如先放下刀剑,仔细计议。” 虞向晴似乎听进去几分,却依旧不退一步:“若非瑛儿亲口所说,我也不会做此猜想。” 她的目光越过岑徵,落在紧闭的房门上:“你不妨去问岑世闻,她到底对瑛儿做过什么。” 四人听到此话皆是一愣。 虞瑛亲口说的? 岑雨眠忍不住问岑世闻:“姐姐,你真的没有对虞瑛师姐做什么吧?” 岑世闻凉凉看她一眼:“我闲的?” 她和虞瑛总共没说过几句话,能对她做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虞舟神情担忧:“既然如此,虞瑛师姐……到底为何会那样说?” 三人均沉默下来。 岑雨眠头疼得很,怎么都没想到最难办的是虞瑛。她姐姐既然说了没做,那就是没做,可虞瑛与她姐姐素来无冤无仇,为何会构陷她姐姐呢? “会不会是有人扮作姐姐的样子……不对。”她自顾自否定了这个猜测,“谁敢扮成姐姐做这事……” 本来以为只要虞瑛那边说清楚,哪怕有前面两件事打底,对她姐姐也不会有实质性的影响,谁知本该最有利的证人反倒成了最有力的指控。 怎么会这么巧…… 不对……是巧合吗? 岑雨眠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若虞瑛的心魔在念锦的计划里,有没有可能,虞瑛说出她姐姐的事,也在她的预料中? 或者说……让虞瑛构陷她姐姐,就是念锦的意思。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虞瑛一定有把柄在念锦手里。 在岑雨眠垂头沉思时,虞舟向外看了一眼,暗自摇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给岑世闻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接着打开房门,向对峙的二人均行了一礼:“家主大人,岑长老。” 她抬起头,面对气势凌人的两人也没有退意:“我与虞瑛师姐自小一同修行,知她恪守本心,一心向道,此番到底为何生心魔,不如由我去问一问虞瑛师姐,问清缘由,再做打算。” 看到她,虞向晴的脸色微微缓和几分,却没回她的话,反而看眼她身后半掩的门冷哼一声。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教你的,都忘哪去了?” 明显不满她和岑世闻走得近。 虞舟没想到会遭此问责,一时间愣在了原 地。 岑徵正欲替她解围,掩上的门砰地打开,岑世闻踏着大步走到虞舟身侧,眼底隐隐有怒意:“什么意思?我岑世闻怎么不好了?!” 她平白被冤枉,还只能缩在屋里不能出去,又憋屈又烦心,虞向晴这话就像点燃炮仗的火引子,把她心里的烦躁全都点着,连带着语气也十分得冲。 虞向晴神色不悦地微眯起眼,在虞家,还没人敢这般态度和她说话。 “目无尊长,不守法纪。”她冷冷道,“若在虞家,早便家法伺候,岂能容你放肆。” “在我面前尚且如此,想来传闻所说,并无夸大。” “瑛儿生出心魔,也定然与你脱不了干系!” 说话间,半空中的剑影骤然下压,虞向晴目光牢牢锁在岑世闻身上:“你若知错,便随我回虞家领罚,看在你于我虞家有恩,只让你受十八戒鞭,在虞家祠堂跪上一年,好好治治这桀骜的性子!” 哪怕结界挡住绝大部分威压,结界内依然叫人喘不过气来。岑世闻却丝毫不惧,直直与她对视,一双眸子仿佛烧着火:“知错?我何错之有!” “她虞瑛生心魔与我何干?心志不坚倒会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 无视岑徵警告的眼神,也不去看虞舟担忧的脸,岑世闻又向前踏上一步,踏至结界边缘。 气刃划过她的侧脸留下一道血痕,似乎也在警告她别再向前。 岑世闻仿若未觉,又踏一步,走出结界。 霎时间,压迫感铺天盖地。 像沉重的大山,狠压上来,压在肩上、背上,压低头颅、压弯傲骨,最后猛地下沉,将人碾碎! 扑通。 屋内传来跌倒在地的声音,虞舟连忙进屋,扶起腿软摔倒的岑雨眠。 结界内尚且如此。 可岑世闻只抽空抹去嘴角溢出的血,盯着虞向晴,一字一顿,清晰有力: “她虞瑛若能在这站上一瞬,我便随你去虞家。” “她,敢么?” 第28章 背我背着更好咬 无风无尘。 连细小的尘土也只敢匍匐在地。 仿佛有一万年那么久,半空的无数剑影终于动了。 锃! 灵剑入鞘,虚影也尽数收回。 绷紧的气氛渐渐放松。 虞向晴瞥上一眼岑徵,扔了个令牌给她。 “瑛儿在面壁,执此令牌,方可进入。” “只给你们半日时间。” 说完又扫一眼强撑着没有倒地的岑世闻,转身走了。 待虞向晴走远,三人团团围住岑世闻,就见她晃了晃身子,然后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七窍也随之溢出鲜血。 岑徵点上她的几个穴位,又喂上几颗丹药,忍不住骂道:“化神期的威压也敢随便接,我看你是活腻了。” 岑世闻脑瓜子嗡嗡的,眼前一时黑一时白,听不清她的话,只下意识搂住一道熟悉的身影,将脑袋埋到那人胸口。 清新的茶香驱赶掉一些血腥味,叫她好受不少。 对方揽住她的腰,低声问道:“师姐,需要我抱你走吗?” 岑世闻又蹭到她的颈间,贴着她的脖颈胡乱点了点头。 “哎呦”岑雨眠在一旁小声嘀咕,“乱蹭,蹭一脖子都是血。” 她舟舟姐不是不喜欢和人太亲密吗?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虞舟手伸下去正要抱起她,岑世闻忽然咬她脖颈一口,含糊道:“虞舟,你背我吧。” 背着更好咬。 岑雨眠揉揉眼睛,满脸震惊:她姐姐干什么呢? 难怪上次问她会不会咬虞启玉,原来是她想咬虞舟啊! 等等她姐为什么要咬虞舟? 岑家向来家风宽松,岑雨眠涉猎广泛无所不看,闲暇之余,话本也看过几百来本,这会儿怎么看她俩都不对劲。 她又偷偷瞟了眼她母亲的表情,似乎很正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岑雨眠悄悄打消了自己的疑虑,母亲见多识广都不觉得都什么不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那边虞舟无奈地转过半个身子,弯下双膝好让岑世闻趴着,手穿过对方膝弯,轻轻一站,背起了她。 她尽力忽视被濡湿的颈间传来的异样触感,在岑徵的示意下,踏着稳稳的步子向屋里走。 她这师姐,真会胡来。 将自己暴露在那般威压下,稍有不慎,便会道心破碎,终生再难精进。 真是太胡来了。 虞舟心里莫名地不高兴,没忍住在对方小腿上轻轻拧了下,便感觉脖间的脑袋拱了拱,微哑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 “摸我腿做什么?” 虞舟:谁摸你腿了。 她使了些劲又拧了一下。 轻微的疼意让岑世闻大脑逐渐清明,鼻尖蹭到不知道谁的发丝,有些痒痒的。 她忽然想起,上辈子虞舟也有这样背过她。 那时她和虞舟在秘境中走丢,她为了找虞舟,特意找了一只强大妖兽打架,闹出很大动静,终于把虞舟吸引过来了。 只是这妖兽实在难打,她负伤不少,虞舟到时,她虽然打败了妖兽,却也筋疲力尽。 虞舟当时半蹲在地上,笑着和她说: “阿闻,我来背你吧?” 多新奇的提议,她岑世闻长这么大,还没谁敢说要背她。 明明只需要休息片刻便能恢复,她还是跳上对方的背。 然后在虞舟看不到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着急赶来不小心划伤的侧脸、不知为何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藏着笑意的双眸,以及一颗小小的,藏在耳垂上的漂亮丹砂。 一般还真发现不了。 当时的她没有多想,手绕过对方脖子直接捏了上去,吓了虞舟一大跳。 她虽看不到对方表情,却从那红透的耳朵品出点趣味来。 于是在下次一起修炼时,趁虞舟不备,她偷偷咬了上去。 便被冷战了好几天。 岑世闻盯着如今浸上些许鲜血的丹砂,心道:还是小虞舟好,一夜过后就不生气了。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功夫,虞舟已经背着她进了屋内,靠在床边小心地放下她。 岑徵和岑雨眠也跟了进来。 “姐姐你先歇一会,我们去找虞瑛师姐问清楚情况。” 岑雨眠拿过令牌揣好,对虞舟道:“舟舟姐,我们走吧?” 虞舟点头,又转过去对岑世闻叮嘱道:“师姐好好休息,莫再胡来了。” 她身上还沾着岑世闻的血,却只随意地擦了两下便匆匆出门,直奔禁闭室而去。 …… 同一时间,禁闭室内。 一个挺拔的身影跪得端端正正,她身着素衣,却在手腕上戴串玉珠,流光溢彩,叫人一眼就能看到。 若非这彩珠是专用来锁住丹田,配上那修长白皙的手,倒确实是赏心悦目。 已是戌时,天色渐暗,屋内亮起明珠,照得她的身影有些孤寂。 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和门口守着的人交谈几句,接着门被推开,空气安静片刻,好一会才有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虞瑛师姐。” 虞瑛背对着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这个声音,是虞舟。 又听见另一道声音小心地喊了她一声,她心想,原来眠眠也在。 她问:“你们怎么来了。” 虽是问句,却听不出好奇之意。 她们能进来,自然是有了母亲的允许,对她而言,无论怎样都称不上是好事。 若是眠眠,想必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至于虞舟她倒希望对方是来替岑世闻讨公道,也不想自己这般狼狈还要应付那些多余的关心。 “虞瑛师姐。”岑雨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你为何向虞家主说,是因为姐姐才生的心魔?”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虞瑛闭上眼睛,沉默以对。 果然如此。 只可惜,没有误会。 虽不知道她们是如何说服母亲进来的,但只要她什么都不说,她们也无计可施。 “虞瑛师姐……”岑雨眠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你理理我们呀……” 脚步声慢慢靠近,对方走至她的身边一并跪下,牵起带着玉珠的手,情绪低落。 “师姐怎么会生心魔呢” 虞瑛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带着些许苦涩。 是啊,她怎么会生心魔呢? 她是家主之女,母亲、家族、修仙界,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她怎么能生心魔呢? 手腕上的玉珠闪着光,替她压住丹田的躁动不安。 虞瑛没去管它。 这是她生心魔以来,少有的不用费劲去抵抗心魔。 难得的轻松。 若能一辈子带着仙器,也未尝不可。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家主之女,她真想像岑潋那般一走了之。 “虞瑛师姐!” 耳边如惊雷般炸响,虞瑛猛然惊醒! 岑雨眠拉着她满脸担忧:“师姐刚刚怎么了?” 心口仿佛劫后余生般剧烈跳动,虞瑛一手握住手串,下意识摇了摇头。 玉珠只能抑制心魔出现,却无法左右她的思想,刚刚那些,都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她退缩了。 她是一个胆小鬼。 虞瑛拂开岑雨眠的手,语气冷硬起来:“你们走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调整好跪姿,继续闭目。 见对方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她,岑雨眠无法,只好与随之走上前的虞舟交换下眼神,暗暗点了下头,悄悄出了门去。 虞舟接到她给的暗号,待她掩好房门,慢慢开口道:“虞瑛师姐,我和眠眠来时,在门口遇见了邱白师姐。” 虞瑛没有反应。 虞舟继续道:“我们本想让她一同前来,她却说,是师姐你不想见她。” “阿瑛师姐,我们四人自小一起修炼、一同长大,阿瑛师姐如同长姐,事事挂心,我们都铭记在心。” 熟悉的称呼让虞瑛缓缓睁开眼,语气难免落寞:“往事何必再提。” “……你也走吧。” 虞舟似乎被这话刺了一下,心底泛出一阵苦意,想好的说辞怎么也说不出口。 来的路上,岑雨眠已经同她说了自己的猜想——虞瑛的隐瞒可能与邱白有关。 虞舟赞同她的想法,她与虞瑛相识多年,知道她并非出卖她人苟且自己之人,若她的隐瞒是想保护谁,最大的可能,便是邱白了。 正巧两人在门口遇到邱白,从她口中得知虞瑛不愿见她,猜想更笃定几分。 她本该按照与岑雨眠事先说好的那样,由她先软化虞瑛的态度,再让邱白进来,晓之以情劝虞瑛说出真相,事情便能得到解决。 可看到虞瑛这般,她心里实在不好受。 虞瑛长她六岁,在邱白和虞启玉还未拜入家主门下时,两人便一同修行了六年。 虞瑛寡言,她亦少语,大多数是各练各的,直到家主让两人互相切磋,输者要在寒冷的三九天里站上一整天。 她第一次切磋便毫无悬念地输了,天寒地冻,还飘着大雪,她在院中扎着马步,虞瑛便站她身边,撑着伞,运转内力替她驱寒。 她站一整天,虞瑛也站一整天。 那天之后,虞瑛向家主要求,只要她能坚持下一炷香,便可不用受罚。 家主念她年纪小,便同意了。 于是在天气最寒冷的日子里,她便再也没有受过罚。 她刚才那番话……又岂是虚言。 一时间,虞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好半天才道: “师姐若有苦衷……讲与家主大人听,她定然可以理解的。”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师姐,执念不除,心魔不消,无论如何,总要……” “师妹。”虞瑛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上元那日,躲在柜中的人,是你么?” “什么……?”虞舟愣在原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虞瑛低笑一声:“师妹果然不擅撒谎。” “既然师妹知晓了那日发生的事,又何必来问我呢?” 她再一次开始逐客:“言尽于此,师妹请回吧。” 虞舟只好默默离开。 上元那日,虞瑛和邱白到底做了什么?难道……还与今日有关么? 虞舟揉了揉眉心,看来,只能再去问问邱白了。 第29章 棒打鸳鸯(其实不是棒打是鞭子打) “你是说,当时你和姐姐都躲在柜里,只能听到有‘啾啾’声?” 禁闭室外已不见邱白身影,虞舟便将经过全都告诉岑雨眠,听对方这样问,她点下头,想了想又犹豫着补充道:“大概是……唤小动物那般声音?”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的声音了。 岑雨眠神情复杂地瞧了她一眼,左右望望没有人,才悄声问她:“舟舟姐,她们……是不是在接吻啊?” “接吻?”虞舟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岑雨眠瞪圆眼睛:“就是亲嘴儿!” “亲……?虞瑛师姐和邱白师姐?”虞舟吓得后退一步,脑里一片混乱,“……绝无可能!” 连说话都打起了磕绊:“眠眠你、你再好好想想,她们、她们怎么可能……” “但是我看话本里是这么写的嘛……”岑雨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话本,“喏,我有随身带着呢,待我找给你看!” 虞舟连忙阻止她:“不必!眠眠你快些收起来,若是家主看到,该要罚我了。” 岑雨眠撇嘴,依言收起话本:“你们虞家规矩就是多。” “总之照舟舟姐你这样描述,她俩准是亲嘴儿了。” 虞舟眉心紧锁,频频回望禁闭室,几度张口又闭上,最后颓然地叹口气。 “若是家主知晓此事……” 就不可能是面壁那么简单了。 幼时一位师姐只是没有拒绝她人示爱,便直接被逐出虞家,她们二人都已经到亲……嘴这一步了…… “这不简单,不让虞家主知道不就好了?”岑雨眠道。 虞家家风严她早有耳闻,两人想瞒着也情有可原。 难怪最近虞家主来后,虞启玉都不去找她看话本了,原来是怕被抓到。 这几日没人和她聊天,憋得很,都怪虞家乱七八糟的家规,喜怒哀惧欲都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避讳的? 不过……这些与今日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想法忽然从脑中冒出,岑雨眠迅速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问道:“舟舟姐,你觉得……若是虞瑛师姐她们被发现,虞家主会如何处理?” “……”虞舟道,“家法定是逃不过。即便是虞瑛师姐,家主也不会留情,至于邱白师姐……” “……可能会被赶出虞家。” 岑雨眠闻言点头,虞家主不会给两人见面的机会,邱白不可能再有机会留在虞家。 “那我再问你,若你是念锦,你知晓此事,你会怎么做?” 答案已呼之欲出。 虞舟微愣:“你的意思是……” 岑雨眠笃定点头:“若我是念锦……” “我定然会拿此事威胁她们,让她们指认心魔就是因姐姐产生的!” 她低头思索:“只是不清楚,邱白姐是否知情。不管知情与否,她都是最好的突破口!” 但岑雨眠依旧没有想好,若虞瑛确实因此栽赃姐姐,她们又该如何破局? 向虞家主告发两人? 若如此做,就如虞舟所说,两位师姐绝不会好过。 她于心不忍。 可不如此做,去找邱白,邱白又能做什么? 虞瑛心魔与岑世闻无关,便是她意志不坚,又试图推脱责任,罪加一等。 邱白忍心让虞瑛受罚么? 左右为难之际,虞舟拍上她的肩,低声道:“眠眠,冷静些,我们先去找邱白师姐问一问,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岑雨眠想的什么,她自然清楚,虽然这样安慰岑雨眠,可她也不知道此事的“转机”,到底在哪里。 弯月爬上树梢,距离她们出来,已经过去约一个时辰了。 时间不等人。 岑雨眠点头, 走前忽然拽住虞舟的衣袖,低着头不敢看她:“舟舟姐,若是……若是我向你们家主……告发她们,你、你们会怨我么?” 到底还是十六岁的孩子,还会因她人的过错难为自己。 虞舟抬手揉揉她的脑袋:“做错事便要受罚,这是应当的,不是你的错。” “若有两全其美的方法,那自然最好,若没有,真相便是最好的选择。” 岑雨眠似乎懂了,拍几下自己的脸重新振奋起精神。 “事不宜迟,我们去找邱白姐!”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时间点邱白居然不在住处,两人找了一圈,又去躺禁闭室,依旧没找到人。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岑雨眠在禁闭室附近急地跺脚。 “邱白姐到底上哪去了?!” “邱白姐?”恰好来看虞瑛的虞启玉听到后站住了,“家主大人要带虞瑛师姐回虞家,邱白姐在她的住处帮收拾东西呢,你们现在去兴许还在……” 话音刚落,就见岑雨眠风一样跑了,虞舟丢下一句“谢谢”立刻跟上对方。 虞启玉看得莫名,她虞舟师妹一向沉稳,怎么跟眠眠一块也变得急匆匆的? “急急忙忙做什么呢?”她嘀咕着,本迈出去的脚步转了个圈,远远跟在两人身后,自言自语,“看看去。” 两人赶到时,邱白正拿着乾坤袋向外走,见到两人愣了一瞬。 “虞舟师妹,眠眠?你们……” 岑雨眠没空和她寒暄,上前拽住她,将脑中早便打好的草稿一口气全说出来: “虞瑛师姐的心魔跟姐姐没有关系,是念锦威胁她要她这样说,若不照做她就会把你俩的事捅到虞家主那!” 缓上一口气,她继续道:“邱白姐,你若能想出一个两全的法子,你与虞瑛师姐的事我们便当不知道,不然、不然……” 岑雨眠咬牙:“不然就别怪我把真相告诉虞家主,还姐姐的清白!” 明明是在放狠话,她的声音却微微发抖。 如同先前不敢看虞舟一般,她也躲闪着不与邱白对视。 道理她都懂,实际做起来,依旧需要很大的勇气。 “原来是这样……”她听见邱白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眠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知道家主大人找岑师妹问罪时,我便猜是阿瑛说了什么,但阿瑛不肯见我……” 她顿了一下,然后对岑雨眠微微一笑:“我会去向家主大人说明情况。” “别担心,你姐姐会没事的。” 她又转向虞舟:“师妹,她们就拜托你了。” 说完这句话,邱白绕过愣在原地的两人,径直往议事大殿走去。 这几日在宗门逗留的世家之长,都住在那附近的客房,虞向晴只会在那两个地方。 虞舟回过神,下意识向着她的方向问道:“师姐,你与虞瑛师姐……” 邱白的声音穿过风从寂静的夜色中传来—— “我一直,心悦阿瑛。” 啪! 响亮的一巴掌回荡在大殿中。 虞向晴冷冷道:“不成体统。” 邱白的脸歪至一边,一丝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家主大人教训的是。” 她跪在大殿中央,微微垂首。 “阿瑛心魔皆由我生,是我蛊惑了她,她对情事一片空白,若非我主动引诱,她不会如此。” “也是我让她同家主大人说谎,妄图脱罪。” “如今我良心难安,恐对日后修行不利,特来向家主大人请罪。” 她伏在地上,重重磕上一头:“邱白知错,甘愿受罚。” “知错?”虞向晴的语气冰到了极点,“你当我看不出来?” 她命令殿外的护卫:“把虞瑛带过来!” 很快,面壁中的虞瑛被带过来,她看到跪在地上的邱白,脸上霎时间没了血色。 虞向晴将她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 “跪下。” 虞瑛跪下,缓缓抓紧身侧的衣料。 在虞向晴的示意下,护卫退下并关上了大殿门,整座大殿中,只剩下她们三人。 虞向晴缓步走至虞瑛身前,居高临下看她: “难怪修为停滞不前,原是道心不正。” 她扬起手,准确无误地扇在虞瑛的脸上。 “家门不幸。” 邱白见状眼眶微微泛红,颤声道:“家主大人……” 虞向晴瞥她一眼。 “跪好。” “既然你认下罪名,我便与你好好算算。” 在她身后悄然出现一条墨黑长鞭,约有一指粗,两条手臂长,从半空垂到地上,接着绕至邱白身后。 “心志不坚,为情所困,是为罪一,当鞭笞九下。” 鞭子狠狠甩上邱白的背,破开皮肉直直抽到筋骨上,一下接连一下,没有丝毫停顿。 待到第七下,邱白终于忍不住闷哼出声。 虞瑛眼圈发红,就要站起:“母亲,这些都是我的主意!与邱白无关!” 一道威压狠压上来,压得她被迫趴跪在地上,只能艰难地看向她们的方向。 放在往日,这点威压她可以轻易挣脱,可如今她的丹田被锁,竟是半点也挣扎不了。 第九下鞭完,鞭子停在半空,滴滴答答向下滴血。 虞向晴冷漠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蛊惑同族,误其仙途,是罪二,当鞭笞十五。” 虞瑛声音带上了哭腔:“母亲!” 啪!啪!啪! 鞭声清晰而残忍,十五鞭毕,邱白原本挺直的腰已然弯下,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地上,早便洇出一大片水渍。 虞向晴依旧没停。 “鼠目寸光,为己私利,是罪三,当鞭笞二十。” “欺上瞒下,不思悔改,是罪四,当鞭笞三十。” “母亲!母亲!”虞瑛疯了一般哀求她,“求你了,别再打了!邱白会死的!” 筑基期鞭到二十下便顶了天,加上第一次的九下,邱白已经硬生生受了二十四鞭! “剩下的我替她受,求您了!日后我不会再与她来往,您想怎样都好!母亲!” 鞭子不听她言,依旧高高举起,却在半空,生生止住。 虞瑛竟不知什么时间挣掉威压,跑到了邱白身后。 只顿住片刻,鞭子依旧毫不留情地抽上她。 “你以为你能逃掉?罚完邱白,少不了你!” 啪!啪!啪! 虞瑛的丹田无法运转,只是十鞭,便晃着身子要倒地。 虞向晴仿佛没有看见,沾血的长鞭再次狠狠落下! 嘭! 大门猛地被撞开,匆匆赶来的何卿精准抓住落下的长鞭,瞪她一眼:“没看到孩子们要不行了吗?惩罚人也要有个度!” 紧随其后的一众医修,在何卿的示意下迅速地将两人抬走医治。 灵力将鞭子往回扯,虞向晴冷眼看她:“放开。再不放开,连你也抽。” “行行行,抽我,抽我行了吧?”何卿知道她在气头上,压根不肯放,“我看你也是几十多年没打架手痒了,走走走,我陪你打,尽兴为止!” 两人拉扯着出了大殿,虞向晴余光瞥见虞舟的身影跟着一众医修后面,出声喊住她: “虞舟。” 听到声音虞舟连忙回头:“家主大人。” “收拾东西,随我回虞家。” 虞舟懵在原地:“回虞家?”她回去干什么? 何卿也问:“小舟回去做什么?” 虞向晴冷笑一声:“我虞家的继承人,我亲自培养。” 何卿还没来得及问她云隐宗的继承人怎么成虞家继承人了,就听虞向晴沉声宣布: “从今日起,虞舟,便是虞家下一任家主。待她突破至化神那一日,便是我让位之时!” 第30章 叫声,好听岑世闻的心跳被她唤地有些…… “姐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岑世闻撩开眼皮,不紧不慢地斜她一眼。 “都不想听。” 岑雨眠惯爱大惊 小怪,什么好消息坏消息,在她眼里都一个样。 她的目光越过对方落到她身后:“怎么就你,虞舟呢?” “我正要说呢。”岑雨眠早便习惯她的态度,自顾自继续道,“好消息是你洗清冤屈了,坏消息是舟舟姐要回家了。” 闻言岑世闻从床上坐起身。 “回家?回哪?” “虞家呗,难不成是我们家?” 岑世闻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她回虞家干什么?” “是这样的……”岑雨眠三言两语将事情讲明白,就见她姐姐利索地下床穿鞋,便问道,“姐姐你要去找舟舟姐吗?” 回答她的是咬牙切齿的二字—— “废话!” 凶她做什么?岑雨眠心想,又不是她让虞舟回家的。 于是她悄悄使了个坏:“那你得快些了,舟舟姐正收拾东西呢,指不定半夜就走了,都不来跟你告别呢。” “什么?” 岑世闻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衣服都来不及披就大踏步朝外走。 “她敢!” 余音消散在风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再不见她的身影。 岑雨眠追出房门,却只能看到空荡的小道一道残影一闪而过。 “哎呦,跑得真快……”她摇着头小声嘀咕,“怎么急成这样……” 虽然她也舍不得虞舟,可她姐姐的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 再这样下去,她真要怀疑她姐姐是不是喜欢虞舟了。 “虞舟——!!” 一道怒吼划破夜空,远远传到虞舟耳中。 听起来……像是她师姐的声音。 虞舟心中奇怪,她这师姐不好好卧床休息,大半夜的在宗门叫她名字做什么? 才走出房门想要一看究竟,迎面便被一道白色身影撞上,她被撞地向后踉跄,堪堪稳住身形,对方却又是猛地一扑,二人双双被门槛绊倒在地。 这般莽撞无礼,除了她那岑世闻师姐还能有谁? 倒地前,岑世闻搂着她的腰及时转弯,先一步垫到地上。 下一秒,她便撞到了岑世闻的怀里。 接着便听见对方没忍住咳嗽一声。 虞舟连忙撑起手臂就要起身:“师姐没事吧?” 她师姐本就有伤在身,又被刚刚那下撞得不轻,她可不能再压到她。 谁知对方的手臂紧紧箍在腰间,不放她离开。 “想走哪去?” 岑世闻目光灼灼盯着她,手下发力将人按回身上:“好好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虞舟不解,可这姿势实在不适合说话,又担心加重岑世闻伤势不敢强行挣脱,只好虚虚地撑在上方:“师姐,你先放我起来。” 她留意到岑世闻只穿了中衣便跑了出来,微蹙起眉:“夜深寒重,师姐穿成这般,怕是不利于恢复,师姐快些起来,我找身衣服给你换……” 她忽然短促地叫一声,又栽到对方怀里。 岑世闻勾住她的脖子,将人牢牢锁在怀里,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偏执: “不许走!” “师姐?” 手臂渐渐收紧,她将脸埋至对方颈侧,固执地重复着: “……不许走。” “我才回来几日你就要走?不行。” “还不去和我告别。” “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一只手扣上对方脖颈,岑世闻低语,“不行,我要罚你。” 没等虞舟有所反应,她倏地含住近在眼前的小巧耳垂,抵着牙齿吸了一下。 这一吸仿佛吸空了虞舟的力气,原本半撑的身体陡然软了下来。 “师姐……”虞舟趴在她身上,只觉后背酥酥麻麻异常难受,尾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别……” 对方的鼻息就在耳边,有些烫。 ……好奇怪。 岑世闻也觉得好奇怪。 她只想咬一下虞舟好惩罚她,可是……虞舟叫她的声音很好听。 她还想听。 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低头,轻轻咬上虞舟的颈侧。 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接着便如愿以偿地察觉身上人轻微地瑟缩一下,虞舟似求饶一般喊她:“师姐……师姐别闹了……” 岑世闻的心跳被她唤地有些乱了。 好听。 让她想,再过分一些。 没等她再向下去咬,一只手从她腰下穿过,搂住她一个翻身,眼前一转,换成虞舟被她压在身下。 岑世闻抽出手撑在地上,稍微起身,低头看她。 虞舟正轻喘着气,见她看过来,以为对方又要咬她,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红着脸瞪她:“不准再咬我了!” 岑世闻眨眨眼,她确实有此意。 毕竟这个姿势比刚才好咬多了。 不仅可以咬耳朵,还可以咬身上其它的……所有地方。 想到这,岑世闻心跳快了几分。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虞舟腰线的触感,可惜当时隔了层衣物,摸不出什么来。 虞舟见她不说话,目光却直勾勾盯在她身上,预感她这师姐定然没打什么好主意,恼她道:“师姐,起来!” 她师姐何时养成的坏习惯?怎么会喜欢咬人? 世间都少有! 岑世闻握住她捂住自己嘴的手腕,闷闷的声音从被捂住的嘴里传来:“你还生气?我还没生气呢。” 虞舟被她气笑了,她没生气?那她刚刚都在做什么? “师姐生什么气?还在大半夜的上门来扰人清静。”虞舟忽然想起岑世闻先前说的话,停住片刻,问她,“师姐知道我要走了?” 岑世闻拿下她的手,哼了一下,平白无故觉得有些委屈:“要不是岑雨眠告诉我,你是不是就要一走了之,不想回来了?” “就因为你们家主不让你跟我走得近,你就真听她的话远离我?” “居然都不来和我告别,亏我……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岑世闻越想越生气,总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虞舟,低下头放狠话:“你要是敢一走了之不回来,我就是把虞家翻个底朝天也把你揪出来!” “我岑世闻的朋友岂是你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 虞舟怎么听着都不对劲。 “我何时说不回来了?” “况且我还没走,告什么别?” “师姐。”虞舟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误解眠眠的意思了?” 岑世闻:“……是么?” 经过一番简短交流,虞舟终于确定—— 原来是岑雨眠给她师姐开了个玩笑。 虽然看起来她师姐似乎笑不出来。 岑世闻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岑雨眠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明日有她好受的。 虞舟随之站起身,一边整理略微凌乱的衣裳一边道:“家主大人只让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却没说何时走,虞瑛师姐还在养伤,想必不会急于一时。” “我只是回来换件衣服,原本的衣服沾了许多血迹,实在不能再穿了。” 她本就爱干净,事情解决后第一件事自然是换身干净衣服。 拍完身上尘土,见岑世闻一身白衣俱沾上尘土,虞舟拉着她往屋里走。 “师姐也是心急,你若是多问眠眠几句,她不就如实告诉你了么?” “师姐也不想想,谁会在大半夜的收拾东西离开,又不是逃命去,竟连袍子都不穿便跑来。师姐伤势未愈,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她从柜中找出一套干净中衣,递给岑世闻:“师姐若不嫌弃,便先换上吧?我与师姐身形相近,想必是穿得上的。” 岑世闻接过,轻轻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浅浅的茶香味。 虞舟的味道。 不穿白不穿。 她利索地解开绳子脱掉中衣,露出浅白色的小衣出来。小衣不包手臂,常年使枪练出的流畅线条既有力又英气。 虞舟连忙避开目光转过身去,听着窸窸窣窣的换衣声,悄悄红了耳朵。 她师姐可真不把她当外人,这般私密的事情都不避着她。 自小没人与她亲密到可以在对方面前更衣,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岑世闻很快换好衣服,才注意到虞舟背着她低着头不知在发什么呆。 她伸手扯了下对方的腰带,被反应过来的虞舟用力打掉手。 虞舟简直大开眼界:“师姐、你、你拉我腰带做什么?” “上床修炼呗,不然睡觉也行。”岑世闻理所当然道,“这个时候了,你不会想赶我走吧?” 虞舟稳住情绪:“……自然不会,师姐想留便留吧,我去外面榻上便好。” 她想向外走,岑世闻却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也去床上,我们说说话。”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朋友之间聊聊天不是很正常?” 虞舟有些怀疑地看她一眼,回忆起上次情形,依旧谨慎地摇头:“师姐说话在外面我也听得见。” 岑世闻不干:“你都要走了不能让我几日?” 虞舟不让步:“师姐若真只想说说话,我在外面也是一样,若不只是想说话,我自然更不能答应。” 至于除了说话还想干嘛,两人都心知肚明。 虞舟想,她可不能放任岑世闻这个坏习惯。 岑世闻舔舔牙齿,忍不住磨了两下。 真难办。 虞舟绕过她,头也不回:“师姐好好歇息,别再乱来了。” 眼见对方毫不留情地离开,岑世闻忽然计上心头,弯着腰作势咳了两声,一副虚弱的样子。 硬的不行,她来软的。 果然,就见虞舟走一半又折回来,神情隐隐有些担忧:“师姐怎么了?” 岑世闻压着声音道:“撞得狠了,气顺不上来。” “你来……帮我顺顺?”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30-40 第31章 一万年不许变阿闻只有你一个。 咯嘣。 咯嘣、咯嘣。 咔嚓、咯嘣、咔嚓…… 聒噪声接二连三地传来,虞舟静坐片刻,终于忍不住了。 “师姐在做什么?” 那噪声停了一下,岑世闻隔着半面墙回她:“服你给的丹药啊。” 虞舟:…… 哪有人服丹药是这么嚼的? “丹药不是糖果,师姐莫要贪多。” “……” 噪声又响几下,最后咕咚一声。 世界清静了。 一阵窸窸窣窣后,隔壁安静下来。虞舟继续打坐,同时留心着隔壁动静,提防她师姐像上次那样偷溜过来。 不过这次对方似乎确实老实下来,许久没再有声音。虞舟收回心思,心无旁骛地闭目修炼起来。 良久,隔壁忽然又有动静,接着岑世闻的声音传来: “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虞舟睁开眼睛,思考后才明白这是在问她回家后何时再回宗门。 “家主大人说,结丹之后,便不会再约束太多。想必那时便可以回来了。” “结丹……”她听见一墙之隔的岑世闻低声自语,“那岂不是还要五六年?” 五六年?虞舟心中一动,她师姐对她倒是信心十足。 求仙问道,金丹结成才是真正的第一关,许多人终其一生都迈不过那个坎儿,哪怕是天赋好些的,也要个几十年,她师姐轻轻松松一句五、六年,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她微勾唇角:“师姐也要加紧修炼才是,莫再到处胡来了。” 顿了一下,她又道:“若我丹成回来师姐还未结丹,不如以后换我做师姐,如何?” 当初两人便是依着实力分的师姐妹,若她先一步结丹,再让她叫岑世闻师姐,她可不服。 岑世闻当然不乐意。 床板被拍地砰砰响,她隔着墙抗议:“想得倒美!” “不叫我师姐,你还想叫什么?” 叫什么?不是师妹么?虞舟想了想,似乎岑世闻也从没叫过她师妹。 从来都是连名带姓。 而她只有生气时才会连名带姓叫岑世闻。 思索片刻,她轻声唤一声:“……阿闻?” 尾音放轻,带着些不确定。 心里却想,她这师姐怕是又要恼。 可里屋却异常地安静下来,她等许久也没等到回应。 她以为是声音太轻,对方没有听见,暗自笑一下,继续打坐,不打算再纠缠此事。 却听对方慢吞吞地开口: “……你爱叫就叫吧。” 末了又补充道:“我可不是认输,咱们走着瞧,看谁先结丹。” 话音落地,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虞舟没有预料到对方居然真会同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她只是随口一句,可她师姐,似乎当真了。 阿闻她默默在心里念上几遍,逐渐觉得,这么唤,也很好。 而另一边,被半堵墙遮住的里屋内,岑世闻盘腿坐在床边,扣着床帐,有些心神不宁。 床帐被她扣出小洞来,她像是没注意到,低头发着呆。 阿闻…… 她真是许久……没再听见这个称呼了。 岑世闻垂下眼,脑中浮现出虞舟浅笑着唤她“阿闻”的样子。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在两百年后的虞舟眼里,她或许,已经死了。 指尖掐地发白,岑世闻咬住下唇,忍不住去想,若是那样,虞舟……该有多伤心。 想到那副场景,岑世闻心脏抽了一下。 有点疼。 一股无名的情绪从心口蔓延开,说不清、道不明。 该死。 她扯住胸口的衣物。 ……好难受。 心脏仿佛被攥紧,咚咚、咚咚,剧烈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似是要挣脱。 岑世闻忍不住捶上胸口,用力按住它,仿佛这样就能让它不那么难受。 屋外没再传来虞舟的声音,岑世闻闭上眼,耳畔却似乎依旧有人轻轻在唤—— 师姐…… 阿闻。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虞舟第一次喊她师姐是在入宗门当天。 当时两人年纪一样、修为相仿,谁也不服谁,都觉得做师妹便矮上一头,争着要当师姐。 何卿便说,那好办,你俩打一架,谁赢了谁当师姐。 两人棋逢对手,打的你来我往,最后岑世闻险胜,骄傲地拉着虞舟要她喊上一百遍师姐。 虞舟当然没真喊一百遍,不过愿赌服输,最终也是管岑世闻喊了一百年的师姐。 虞舟第一次唤她“阿闻”是在某个午后。 两人正对雪小酌,虞舟忽然提议想换个称呼。 她说:“师姐,我能唤你阿闻么?” 岑世闻自然不愿意,要她给个理由,于是虞舟很认真地对她说: “师姐我有很多很多位,可是阿闻,只有你一个。” 岑世闻想,这话不假,还特别中听。 那便唤吧。 若是虞舟,也未尝不可。 “……烦死了。”心口一阵阵揪着的疼意让人难受无比,岑世闻收回思绪,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只不断喃喃同一句,“烦死了……” 额头抵上双膝,岑世闻将脸埋进手臂间,脑中尽是虞舟黯然的神情。 该死,怎么才能让虞舟知道她没有死…… 她竭力在记忆中搜索那镜子仙器的来历,却是徒劳。 早知当初便让母亲去调查一番,她怎么就……没把它当回事! 岑世闻沉浸在繁杂思绪中,竟没有注意到,虞舟不知何时站到了床前,弯下腰轻声问她: “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丹药服得太多了?” “……”岑世闻抬起头,眼中少见地浮现出一丝茫然,“虞舟……” 她忍不住问:“……若是我死了,你会很难过么?” 虞舟微怔,凑近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见她神情认真似乎并非在说笑,便道:悲欢离合,人之常情,师姐执意要问的话,我自然是会难过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不认为师姐会死。” “师姐天命所眷,定会得道成仙,与天地同寿。” 岑世闻默然片刻,问:“那你呢?” 虞舟轻笑一声:“我自然也会。” “师姐可别想甩开我。” 本是好胜之语,却仿佛给岑世闻安了定心丸,焦躁不安的心绪渐渐平静下 来。 “我不会甩开你。”她不知在向谁保证,甚至伸出小拇指,要与她拉勾,“说好了,一起成仙。” 看着伸过来的手指,虞舟迟疑了一下,最终也伸出拇指,勾上她的。 上一次与人拉勾,还是……嗯,七岁时。 小拇指勾在一起,郑重地上下晃几下,随着两个大拇指最后按在一块,约定,正式立下。 待收回手,岑世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没错,她要成仙。 她要,掌握天地法则。 到那时,区区时空之术,能耐她何? 明月依旧皎洁,不为人知的小屋里,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位少年,以幼稚又儿戏的方式立下了约定—— 一万年不许变。 清晨。 岑世闻正在打坐,忽然耳朵微动,似乎有什么破空而来,立刻翻窗跳上屋顶,对疾驰的白影喝道:“站住!” 半空中的白影瞬间刹住翅膀,直愣愣地停在原地,又慢慢落在檐角。 看清对方身形,岑世闻挑眉:“你这贼鸟,又偷偷摸摸想干嘛?” 她记得这贼鸟原本被关起审问去了,既然被放出来,怎么没跟银胧回西岛? 虞舟听见动静也走到院中,仰头看着一人一妖。 白鸟小心地扇着翅膀,缩好脖子,与岑世闻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岑少侠,好久不见……” 她见岑世闻向前一步似乎又要抓她,连忙自证清白:“且慢!这次我是奉人主之命来给你们送消息的!” “送消息?”岑世闻怀疑地看她,“要你来送?你怎么没跟银胧回去?” 白鸟又往下缩缩脖子,减小被抓的可能性:“岛主、岛主她留我在这自然有她的道理……” 岑世闻明白了,银胧是完全把这鸟给忘了。 “人主见我行动迅疾,便留我给宗门门生传信,等日后岛主来宗门,再将我带回……” “知道了。”岑世闻对其余的不感兴趣,直接问道,“让你送的什么消息?” 她瞥见虞舟站在院中,利落地翻身下去落在她旁边,对她告状: “这贼鸟就是当初偷你剑穗、还偷你送给我的香囊的那只鸟妖。” 虞舟细细打量着檐边白鸟,确实与当时闪过眼前的白影有些相像,可惜她学艺不精,没抓到她。 白鸟在她的注视下有些心虚:“……人主让我告诉你们,狐族少主昨日已经离开宗门了。” 闻言岑世闻皱起眉头:“谁?” “那只狐狸?” 岑世闻冷笑:“还没找她算账,跑得倒是快!” 白鸟怂兮兮地低下脑袋,有眼力见地停了一下才继续说: “人主还有其它话要同你们说,让你们今日再去找她。” 这岑世闻对狐族少主都这般不客气,幸好她没招惹她。 岑世闻摆摆手示意知道了,问虞舟:“我去找母亲,你去不去?” 何卿和虞向晴还在打架,白鸟说的人主,大概就是岑徵了。 本来今日就打算去找她母亲,正好。 虞舟也点了点头,对正欲离开的白鸟道了声谢。 白鸟受宠若惊般直起脖子,连连摆着翅膀说小事小事,高高兴兴地飞走了。 岑世闻有些不太高兴:“你对她道什么谢,她还没给你道歉呢!” 虞舟笑着摇头:“不过是些小玩意,她本心不坏。” “谁管她本心,敢偷我香囊,就该给她点颜色瞧瞧。”岑世闻想起她那身俱全的羽毛,暗自嘀咕,“羽毛长得倒是挺快。” 拔一茬长一茬。 两人简单洗漱完便去找岑徵,才见到她,岑世闻便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怎么就把那臭狐狸给放走了?” 岑徵升起结界隔断外人,瞥她一眼:“人家想走,你还强留不成?” “那小玉雕肯定和她有关,不洗清嫌疑,凭什么放她离开?” “融雪死在宗门已是我人族疏忽,再怀疑人家少主偷溜上岛,你真想和狐族撕破脸?” “不撕破脸怎么验小玉雕主人……”岑世闻顿住,看向岑徵,“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岑徵扬了下眉毛,总算舍得动动脑子了。 她道:“银胧邀请念锦去了西岛。” “宗门也暗中派了几位长老在西岛待命。” 岑徵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语中却带着冷意。 “若那玉雕真是她的,定叫她,走不出西岛!” 第32章 不许蹭我才能蹭 “这怎么够?”岑世闻并不满意这个处理,“倘若没验出来,难道就要放走她?” 岑徵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回她道:“若没验出来,确实不能强留。” 她停了一下,又微拧起眉,这小少主年纪轻轻,却心思深沉,做事干净不留把柄,小玉雕……还真不好说。 不过,据她对现任狐主的了解,狐族谨慎,安于现状,念锦此番行事,狐主知晓么? 若不知晓,倒可以借小玉雕之事敲打敲打,若知晓…… 狐族怕是有二心。 人族与妖族自百年前一直交好,狐族贵为妖族之首,获益良多,如今莫非想得寸进尺,吞了西岛? 岑世闻没想这些弯弯绕绕,在她眼里,那狐狸横竖都不能放走。 反正她一定要狠狠揍她一顿。 想到这,她干脆直接拍桌:“我也要去西岛。” 虞舟站她身边,闻言看她一眼,想道:她师姐果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岑徵同样清楚她女儿心里在想什么,没立刻拒绝,只道:“念锦有人保护,你动得了她么?” 岑世闻哼一声:“我若龟缩在宗门里,才是真的动不了她。那狐狸如此害我,不好好教训她我就不姓岑!” 岑徵没再说话,垂下眼若有所思。 见岑徵似有为难之意,虞舟向前半步,缓声道:“岑长老,我同师姐一起去吧。” 岑世闻闻言诧异地转头看她,岑徵思索的目光也随之落到她的身上。 西岛有几位元婴期的长老,又有银胧在,安全不成问题。若虞舟也跟去,想必也能约束着世闻,不让她做得太过分,既是如此…… 让她们去也无妨。 于是她微微颔首,又特意对岑世闻叮嘱一句:“注意分寸。” 岑世闻嘴上答应着,又向虞舟确认一遍:“你真要去?” 她是去打人的,又不是去游玩的,虞舟跟着做什么? 那边的狐狸和银胧,全都心思不正,虞舟还是少和她们接触为好!特别是银胧,在宗门都不老实,在自己的地盘上岂不是更变本加厉? 虞舟不知她心中所想,对上她的目光点了下头:“我昨日收拾东西时,在柜中发现了存放在我那里的融雪的皮毛,她虽身死异乡,尸首的话……还是回到故乡比较好吧?” 听完她这番话,岑徵这才想起,这几日单忙着魔族的事,反倒把这事给忘了。 融雪死在云隐宗,总得把尸身还给狐族。 还是虞舟想得周到。 岑徵眼底浮现一丝赞赏。 “好,你们注意安全。到西岛后,先与长老们汇合,我现在就给她们传信,让她们去接应你们。” 她再次提醒岑世闻:“注意分寸,别给大家添麻烦。” 岑世闻随便点了下头,对虞舟道:“那你去取狐狸皮吧,我在这等你。” 反正狐狸皮扔在这也没什么用,虞舟想还便还吧。 于是虞舟对岑徵行一礼后,先行离开。岑徵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斜眼看岑世闻:“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居然不黏着虞舟了,除了有话跟她说还能有什么可能? 岑世闻目光跟着虞舟离开的方向,嘴上问她:“母亲,你说……两百年后的那个我,会已经死了吗?” “……”岑徵答,“我不知。” “既然只有你回到少年时期,问题便是出在那镜子仙器上,只是时空之术,凡人难以企及,两百年后的情况究竟如何,我也不知。” 岑世闻沉默片刻,接着收回目光,自语道:“果然还是要成仙。” 成仙,她自然从未动摇过,可是修仙之路漫漫,她要何时才能…… “世闻。”岑徵忽然喊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岑世闻转过头去:“怎么了? ” 岑徵静静地看着她,语气淡淡:“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好好珍惜眼前人。” 眼前人…… 岑世闻没由来朝外看了一眼,脑中冒出的第一人竟是虞舟。 “知道了。”她低声应一句。 两人谈完没多久,虞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岑世闻跑出门去迎她,却瞧见一只白鸟亲亲热热地站她肩上蹭她,脾气一下就起来了:“贼鸟!你干什么呢!” 白鸟正大鸟依人一般挨着虞舟同她说话,见岑世闻气势汹汹冲来,吓得振翅飞起,盘旋在半空不敢下落。 “岑少侠!我、我可没有偷东西!”她忙向虞舟求助,“虞少侠、虞少侠可以替我作证!” 虞舟也拦下岑世闻,拍拍她的手臂安抚道:“师姐莫急,她只是听说我们要去西岛,想一并跟去而已。” “说话便说话,蹭什么蹭?”岑世闻抬头警告她,“再敢乱蹭,让你这辈子当个秃毛鸟妖!” 白鸟回想起曾经被岑世闻支配的恐惧,打了个激灵,忙不迭摇头:“不蹭不蹭不蹭!” 心里却偷偷生窝囊气:又没蹭你!你让我蹭我还不愿意呢! 虞舟有些摸不明白岑世闻的气从何来,但脑中浮现出白鸟毛被拔光的样子,忍不住翘起嘴角,又觉得这样实在有些不尊重人,清咳一声,生生敛住了笑意。 岑徵也从屋里走出,听说白鸟想与二人一起,没有反对,反而向她道:“小妖,日后莫再行偷窃之事。若实在对人族东西感兴趣,待你修行成人,上人族的街市逛一逛,想要什么买便是了。” 白鸟落至院中一树枝上,啄食一般连连点头:“人主说的是!小妖自当谨记!” 岑徵又对虞舟叮嘱几句,最后对两人道:“我给西岛的长老们已经传好信,她们在妖兽山接应你们,别乱跑。” 两人答应着,正谈着如何御剑过去,白鸟忽然插嘴:“要不我载两位少侠?” 三人同时停下,岑世闻打量她几下,很不信任的模样。 白鸟被她盯地心里发毛,声音越来越低:“我、其实我速度还蛮快的……” “……”岑世闻转头征询虞舟意见,“走?” 虞舟点头:“走。” 与此同时,西岛。 哗啦哗啦哗啦。 壶口清酒细细流下,发出清脆的轻吟。 小巧的银制酒杯很快被斟满,银胧放下酒壶,将酒杯朝对面轻轻一推:“少主到喝酒的年岁了吧?” “我们西岛特有的咸酒,一般妖可喝不上。” 两人坐在山顶一亭中,四周是修竹翠林,莺声婉转,不远处流水潺潺,悦耳动听。 在她的对面,狐族少主弯起唇角,伸手举起酒杯:“岛主亲自斟酒,是在下的荣幸。” 饮尽一杯,银胧还想再添,念锦抬手按住酒杯,摇了摇头:“谢岛主好意,只是在下不胜酒力,一杯足矣。” 银胧便给自己斟上,漫不经心地抿一口:“既是如此,少主尝尝那杨梅饮吧,岛上的妖们都喜欢。” 心里却暗自失望,本还想灌醉套话,真是出师不利。 何卿真会给她安排事情,试探妖这种事,她哪能像她那样拿捏得恰到好处? 让她用美人计她倒有些头绪。 银胧扫了眼对面微微垂首的年轻人,目光略过她的眼角又快速收回,心道:可惜没有颗泪痣。 不然,即便她不喜欢毛茸茸,也可以试上一试。 歇了用美人计的心思,银胧随口闲聊:“小少主此番来人族,怎么只带了两位侍从?” 念锦的手微微一顿,而后低笑一声:“多了难免聒噪。” 她放下饮物:“岛主若只闲话些家常,恕在下要早些告辞了。” “不知上次与岛主所说的事,岛主有没有考虑好?” 银胧就知道她会谈到这件事:“少主,我先前便同你说了,西岛虽由我管理,实际决策并不在我手中,你说的要划我西岛一块地方去养勾神草……” 她摇头:“此事实在不妥。” 西岛有一处潭水,神草种下,一日可抵一年,由她亲自看守。 狐狸眼轻轻上挑,念锦刻意放轻的声音带着些蛊惑:“不妥?还是不想?” “若岛主能真正做主,答案还会是这个么?” “人族明明将西岛划分给妖族,却依旧对西岛各项事宜指手画脚,岛主心中……不曾有怨言么?” “神草若养成,狐族定当奉上勾神草五株。听闻岛主将要突破化神,有勾神草的帮助,定然不成问题。” “到那时,面对人族,岛主也有底气做主一二。” “岛主,意下如何?” “……”听她说了这么多,银胧只问她,“这番话,是狐主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有何区别?”念锦抚着折扇,依旧轻声细语,“我总会登上狐主之位。” 总会…… 银胧默默咀嚼着这个词,抬眼打量对面的年轻人。 青年依旧是不争不抢地安静坐在那,仿佛刚刚那番话是从另一人嘴里说出来。 狐主正当壮年,若真轮到念锦当狐主,怎么也要几百年甚至千年之后,那时或许西岛早便被人族以其它理由要回去了,哪还有她这岛主说话的份。 念锦不可能不知道。 ……她想篡位。 想到这,银胧差点笑出声来。 真有意思,狐族怕不是要内讧。 “我从不听虚无缥缈的承诺。”银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冲她笑道,“你还小,可能不清楚,有些人的嘴啊,最爱骗人了。” “等你真有筹码,再来与我谈吧。” “对了。”银胧又想起正事来,实在找不出办法套话,干脆直接道,“把手伸出来。” 念锦依言伸出手,没提防被刺中指尖,忍不住微微皱眉:“岛主这是何意?” 血珠冒出,被银胧拿出帕子拭去,然后将帕子点着向空中一扔,才对念锦道:“我们西岛的风俗,对待贵客,风吹血烬,以示欢迎。” 自然是她随口瞎诌的。 念锦低头看着指尖,不知有没有信她的说辞。 又坐了一会,银胧随便找个借口暂时离开,接着立刻取出小玉雕,将银针残留的血迹往上一戳,然后屏息静气,等它有所反应。 生长玉对主人血气感知十分敏锐,哪怕是银针上轻微的血迹都可以唤醒它。 可是银胧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它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这小玉雕难道不是念锦的? 沙沙—— 惊疑不定间,黑蛟的身影忽然出现,低声对她道:“岛主,人族过来了。” 银胧一愣:“我不是还没发讯息么,她们来做什么?” 何况如今小玉雕不是念锦的,她们来了又有何用? 黑蛟回她: “她们说,是来给狐族少主送行的。” 银胧:…… 谁信啊! 第33章 算账新账旧账一起算 远远的,便瞧见一素衣少年负枪立于一半人高岩石上,对方听到动静轻轻瞥去一眼,又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一派骄矜模样。 这时,岩石下另一位年纪相仿的少年好像同她说了什么,只见她蹲下身子,唇角似乎勾起些许弧度,凑过去听她说话。 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银胧脚步慢了下来,微微眯起竖瞳。 这不是岑世闻和虞舟么? 她不动声色地拍拍黑蛟,黑蛟领命,悄悄地离开了。 走到近处,一位长老迎上来,两人客套地寒暄几句,银胧便笑吟吟地看向几人:“我不知人族竟如此重情义,走出这么远还来送行。” 与她说话的长老道:“狐族少主遗留了东西在我人族,自然要物归原主。” 在她的示意下,虞舟取出掌盘,其上盖着一张红布,红布之下,便是融雪的狐狸皮。 长老问:“不止小少主现在何处?” 银胧回她:“不赶巧,刚离开。” “刚离开?”岩石上传来一道 嗤声,“我怎么记得是刚来呢?” 银胧瞥她一眼:“确实是刚离开,有什么东西,直接送去狐族便是,西岛可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我们明白了。”原先那位长老道,“既然如此,岛主大人,岛上的排查,还请多多尽心。” “这是自然。” “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银胧点头,余光却留意着蹲在岩石上的少年。 人族好打发,岑世闻可不一定。 她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果然,就见岑世闻跳下岩石,冷哼一声。 “狡猾的狐狸,那小玉雕竟然真不是她的。” 银胧眸光微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她倒没有想到,岑世闻还能听出两人的弦外之音。 也好,既然她清楚其中门道,想必不会再闹事了吧? 于是她闭口不言,算是默认了。 念锦与小玉雕无关,她断然不能让她在她的地盘上出事。 “那成。”就见岑世闻收回长枪,将之缩小插回头顶,似乎是妥协了。 银胧也随之松一口气,刚想说送送她们,就听岑世闻对几位长老道: “我和虞舟还想在西岛玩一会,长老们先行回去吧。” 长老们自然不会把她们单独留下,便道:“我们在入岛口等你们。” 岑世闻答应下来,转头对银胧笑了一下:“岛主不介意我们随处转转吧?” “我和虞舟不过筑基,不会给岛上带来麻烦的。” “……”银胧不想说话。 这话你自己信么! 什么在入岛口等她们,上岛的口只有一个,她们分明是要在入岛口堵念锦! 她不愿再插手二人恩怨,只好装作没听懂道:“自然不介意,我派手下妖带你们转转。” 没等她唤来手下,岑世闻便向后退一步,露出身后站在另一块较矮岩石上的白鸟:“这不是有一个么?就让她带我们转。” 末了,又很民主地问她一句:“你有意见么?” 几道目光刷刷全落在白鸟的身上。 白鸟正歪着脖子去啄后面的毛,遭此一问差点吓得把脖子扭了。 每次看到岑世闻她的宝贝羽毛就有遭殃的危险,她巴不得离她远远的,犹豫一秒都是对她羽毛的不尊重! 仗着银胧在场,白鸟直起脖子刚要硬气拒绝,却不小心对上虞舟含着笑意的双眼,尖喙开开合合,最后很没出息地点下脑袋:“没、没有。” 她、她还挺喜欢和虞舟一起的 想到这,她偷偷往虞舟那边挪了挪,没想到此时背对她的岑世闻恰好向她站的岩石上一跳,一脚踩上她前伸的爪子。 “嗷!!” 钻心的疼从爪尖传来,白鸟扑棱棱地振翅,带起一阵劲风。 岑世闻猝不及防被身后动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前倾,却一时没稳住身形往一旁栽。虞舟伸手就要扶她,手中的掌盘不小心被对方一掌拍落在地,整个人也向后退上好几步才扶着她站好。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白鸟正抱着爪子眼泪汪汪,岑世闻一脸懵地被虞舟扶着,后知后觉地怒视白鸟:“你乱扑腾什么呢!” 白鸟委屈地不得了:“你踩到我爪子了!” 几人一看,果然就见她爪上皮肉绽开,一片模糊。 “……”岑世闻啧了一声,“死不了,嚎什么。” 说完扔一个药瓶给她:“涂几下就好了,你不是皮糙肉厚的么?” 被拔那么多毛几天都长全了。 白鸟没用过人族的药,对着小药瓶一筹莫展。 虞舟一边去捡地上的狐狸皮一边对她道:“你先坐好,待会给你上药,师姐也是无心,她不知道你的脚在那里。” 白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顺着落到对方手中的掌盘上,没了红布的遮挡,她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张完整的狐狸皮。 与一般的狐狸皮不一样的是,狐狸的眼下,有一株红莲,一直蔓延到下巴。 白鸟眨眨眼,伸长脖子想再看得近点,但一张红布盖上去,遮住了她的视线。 见没什么问题,其余人都随之离开,只留下岑世闻、虞舟以及白鸟在岩石上上药。 白鸟满脑子都是那张狐狸皮,对上药的疼都没什么反应。 见她有些魂不守舍,岑世闻忍不住道:“干什么呢?我踩的是你爪子不是脑子吧?” 踩她一下怎么跟丢了魂似的,有虞舟给她上药还想怎样! 却听她向虞舟小声道:“虞少侠,我、我想,再看一眼那张狐狸皮。” “狐狸皮?”给她上完药,虞舟再次取出掌盘,掀开红布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上上下下仔细看完狐狸的脸,白鸟颤着声道:“这、这个红莲我好像在哪见过” “当时是……在一张人形的脸上……” …… “岛主这一趟,离开得倒是久。” 刚坐定,便听对面的小狐狸似乎在怨她。 银胧不在意道:“情爱之事,自然是久,小少主难道没有过此等经历吗?” “……”念锦,“比不上岛主这般经验丰富。” 银胧权当是在夸她了。 又聊一会,听念锦说今日晚些便打算离开,银胧停了一下,才道:“少主还是等侍从来接再走吧。” 她也有些疑惑,念锦的那位侍从墨岱,不随身保护好她主人,还能去做什么? 别妖的私事她也不想管,总之提醒到这般地步她已是仁至义尽,之后如何,便看她们自己造化了。 “……”念锦应是听懂了她的暗示,点头答应,“既然如此,能否请岛主带在下游览一番岛上美景?难得来西岛,只坐在此处实在有些遗憾。” 银胧:…… 怎么这个也要到处转转。 才要拒绝,却又转念一想,西岛这么大,未必能碰见。 何况她们两个都不是健谈的妖,枯坐在这没话找话的确煎熬。 便改口道:“行,那便转转,本岛主亲自带路!” 西岛未经开发的地方很多,大大小小的山林随处可见,想着念锦一直生活在内陆,银胧有意将她往海边带。 两人边走边赏美景,行至半路,忽觉海风中隐隐混着其它声音,银胧心觉不妙。 居然真碰上了。 她心中暗骂:不懂事的小鸟妖!不知道见到她要绕道走么? 破风之声传来,显然是直奔她们而来,银胧停下脚步,决定不再避着她们。 岑世闻若是识趣,自然不需要她多操心,若不识趣……她也不得不,将两人请出岛了。 见银胧停下,念锦也随之在她身侧站定,未等她开口询问—— 唰! 一柄银枪破风牢牢钉入前侧树干。 枪身素银,唯有红缨迎风飘舞。 念锦当然认得那枪。 那是,岑世闻的枪。 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曾,直指她的脑门。 没等她抬眼去望,一张狐皮紧接着从半空飞来,流畅地挂上枪身,落入眼底。 熟悉的狐狸仰着脸向后垂着,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她。 这是她送给岑世闻的,融雪的皮。 念锦只扫她一眼,随后目光便落到出现的两人身上。 她展开折扇轻轻摇着,看起来不慌也不忙。 “两位少侠,好久不见。” 岑世闻没有搭理。 她沉着脸,向银胧伸出手:“岛主,玉雕。” 她这气势实在唬人,银胧只犹豫一瞬,便将玉雕取出递给她。 然后便见岑世闻一手拎起狐皮,另一手将玉雕在狐皮背面擦上几下,接着举起玉雕,把它展示在在场所有人眼前。 从小玉雕狐狸的眉心起,一道血色脉络向着身体各处延伸,很快延伸至到狐狸的全身,整块玉雕泛着隐隐血色。 一切不言而喻。 小玉雕的主人,是融雪。 而融雪,是念锦的手下。 岑世闻目光落 到银胧身上:“这下,岛主没有理由阻止我了吧?” 念锦偷偷派手下潜入了西岛,不管目的是什么,总归……不会是对人族有利的好事。 “……”念锦向后退一步,也朝银胧看去。 注意到两人的目光,银胧微垂下眼,退至一旁。 她不能帮念锦,最多……两边都不帮。 得到银胧的表态,岑世闻随手将狐狸皮一扔,拔出树上长枪,语带嘲弄: “总算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 “是时候好好算算,我们之间的账!” 第34章 你还没走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算账,自然要新账旧账一起算。 念锦向来喜欢耍阴招,上辈子岑世闻便听信她的挑拨,以为狐主对西岛有所企图,怒而打上门,大大挫了狐族的锐气。 没过多久,狐族易主,念锦继位,狐族一改先前保守做派,主动与人族来往,学习各种技艺,看上去倒是一派欣欣向荣。 若不是事后岑雨眠同她分析,岑世闻至今都不会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还记得那日岑雨眠分析完,严肃地对她说: “新任狐主,野心不小。” “别看她总是笑眯眯的,她连母亲都能出卖,对别人,只会更绝情冷血。” “姐姐,你少和她打交道。” 岑世闻当时心想,打什么交道,她只想打人。 只可惜,还未等她付诸实践,再睁眼就回到了两百年前。 两百年前也不老实,居然要和虞舟结拜,她什么东西,也配做虞舟的朋友?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越看念锦越讨打。 虚虚提起枪身,岑世闻上挑枪尖,抵上对方肩头,将她向后戳了一下。 念锦的目光终于从虞舟身上移开,落到身前的银枪上。 岑世闻手上使了些劲:“再看,虞舟也不会来帮你。” 现在有理的是她。 虞舟只会站她那边。 念锦向后微微踉跄一步:“是么?” “岑少侠,你也喜欢阿舟?” 在场其她人俱是一愣,虞舟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看向岑世闻,就见她猛地甩枪过去,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再胡说八道,削了你的舌头。” 念锦闪身过去,却慢了一步,颈侧擦上一道血痕,瞬间开始向外渗血。 她仿佛没感觉到,依旧笑着:“既然你不喜欢,凭什么,不许旁人喜欢?” 岑世闻脸上瞬间浮现出怒意:“肮脏的狐狸,你也配!” 不带一丝犹豫,长枪出手,枪**软肋,次次不留情。 每一下,都是杀招。 念锦手持折扇只挡了几下,便没提防被刺中手臂,持着折扇的手无力地垂下,眼见下一枪近在眼前,直取命门! 唰唰——! 三束巨大的狐尾自后绕到前方,牢牢竖在身前! 对撞的冲击带起一阵大风,念锦的话从狐尾后传出,有些听不真切。 “先前我当阿舟与你两情相悦,才没再死缠烂打,如今误会已除……” “我凭什么,不能追求阿舟?” “岑少侠,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无名的怒火从胸腔中疯狂窜出,将岑世闻最后一丝理智也燃烧殆尽,灵力毫无保留倾泻而出,手下发力,又是狠狠一甩! “你,找死!” 嚓。 一尾断,念锦瞬间喷出一口血,嘴角却扯出一抹讥讽的笑。 抓到弱点了。 下一秒,巨大的冲击将她撞飞数米,直到撞上一土丘才停下。 念锦又吐出大口血,强撑着从地上撑坐起。 数米之外,岑世闻看她的眼神仿若死人。 她看见岑世闻举起长枪,只是一个晃神,眼前只剩尖锐银光闪过。 枪尖停在她鼻尖处,只差一点。 红缨飘飘,银胧站在她身前,沉声道:“够了。” 她扫一眼念锦断掉的尾巴,头开始疼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岑世闻能把念锦尾巴给断了,这让她怎么给两边交代? 念锦虽有错,也不该由人族动私刑,还以为打几下便罢了,这岑世闻,怎么就这么不知分寸呢! 岑世闻不仅不知分寸,还想得寸进尺,见银胧拦下她的枪,很不客气道:“让开,她今日死定了!” “师姐!”虞舟见状上前,“不要冲动。” “我没冲动。”岑世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依旧冒火,“她竟敢对你有那种龌龊心思,简直、简直、就是找死!” 回想起念锦刚才那番不知死活的话,岑世闻心中的无名之火又升了起来,当即要再去揍她。 虞舟忙转到她身前挡住她,缓着语气道:“师姐冷静些,她是在故意激怒你,狐族最善挑起情绪,师姐莫要中计。” “何况……”不知为何,虞舟犹豫片刻,将心里话小声告诉她,“任她如何去说,我也不会对她有意,师姐尽管放心。” “……”岑世闻似乎被这话顺好气了,“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对她有意,一只臭狐狸,也配我把她放眼里!” 虞舟不自觉问道:“既然如此,师姐在生什么气?” 岑世闻被问愣住了。 对啊,她生什么气? 既然她知道虞舟不可能对那狐狸有意,心口那股强烈的、像是妒忌的情绪,又是因为什么呢? ——妒忌?她妒忌念锦?怎么可能! 和虞舟做朋友的可是她! “烦死了,看到她就来气!”隔着一段距离,岑世闻又向念锦瞪去一眼。 念锦早已闭上眼睛,隐忍地痛苦喘气。 岑世闻的一枪生生截断她一尾,断尾之痛让她的意识几乎要涣散。 意识朦胧间,听见人族的长老似乎又出现了,银胧同她们交谈几句后,她们便带着岑世闻离开了。 不知又过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一道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少主……” 一双手扶住余下两只尾巴,将冰凉的药膏涂上尾根,冰得她打了个激灵,神智也清醒几分。 艰难地掀开眼皮,念锦这才发现,她化出了原形,现在似乎身处一间木屋里。 岛风微咸,她还在西岛上。 身后的人似乎察觉到她醒了,手上不小心重了些,疼地她刚恢复点力气的身体又软了下来。 “少主、少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单独留下您的……” 她想骂她不知轻重的东西,身体却疲倦到只能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轻点。” 身后的手微顿,墨岱轻声应道:“是,少主。” 待恢复些力气,念锦才又问:“让你做的事都办好了吗?” “都办好了,少主放心。” 念锦闭目,没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墨岱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犹豫着问道: “……少主,与魔族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少主当真要……” “闭嘴。” 尾巴根依旧隐隐作痛,念锦不愿再耗神说话,感受着身后大手轻柔地按摩尾骨附近,逐渐沉沉睡去。 至于醒来要面对怎样一番拷打追问,管它呢。 …… 另一边。 岑世闻抱臂站在一旁,何卿对她欲言又止,连连叹气: “你呀,唉,你呀,唉!” 她刚和虞向晴打完架,听说岑世闻砍人狐族少主一条尾巴,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匆赶来,听完始末头都大了。 “那明显是在激你,这都能中计?” 在场的只有她二人以及岑徵,一时间,没人觉得念锦说喜欢虞舟会激怒岑世闻是什么奇怪的事。 岑世闻也没觉得哪里奇怪,只道:“她激我干什么?找打?” “她激你,自然是逼你下狠手,只要你重 伤了她,我们也难问责狐族擅自潜入西岛的罪,再者,狐主就这一个狐狸崽子,她怎么可能不因此心生嫌隙?” 何卿又叹一口气:“你啊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我知道你喜欢虞舟……” “你又乱说什么!”听到某个关键词,岑世闻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关我什么事、不对,关虞舟什么事、不对,关我喜欢虞舟……” “不对,谁说我喜欢虞舟的!”她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满脸通红地咬牙怒视何卿,“你们都怎么回事!” 何卿连忙投降:“行行行,是我口误口误,你急什么,喜欢虞舟又不丢人……哎!哎!走什么!” 岑世闻决绝离去,只留下一个愤然的背影。 何卿当着岑徵的面对她女儿指指点点:“这倒楣孩子,捅的篓子是越来越大了。” “我当初说要管,你非说顺其自然,如今倒好,念锦那尾巴,你说怎么办吧!” “……”岑徵道:“要想长,总有办法再长,不如好好想想,念锦派融雪暗中上岛,到底是什么目的?” “还能有什么,眼红西岛呗,又不是只有狐族眼红,其她妖族都在虎视眈眈呢。” 岑徵没有说话,扫了眼她略显狼狈的着装,忽然问道:“没打完?” 听她聊到这个,何卿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虞家出了点事,小虞说要提前回去。” “失窃?”听到岑雨眠的消息,岑世闻立刻追问,“虞家丟什么了?” 岑雨眠不确定道:“据说是……墓被盗了。” “……盗墓?”岑世闻揉揉耳朵,“你没听错吧?” “启玉跟我说的,虞家主马上就要动身走了。启玉说虞瑛师姐暂时先养伤,伤好之后再回虞家领罚。” 话音未落,就见她姐冲出房门,着急忙慌的样子,一看便是要去找虞舟。 赶到时,虞舟才将东西收拾好,正背对着她,将房门上锁。 “……”站在院口,岑世闻忍不住喊她一声,“虞舟。” 虞舟倏地回头:“师姐?” 她笑了一下:“我正要去同你告别,我……” 剩下半句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岑世闻忽然扑上来,紧紧搂住她,将她的后半句打断: “你就要走了。” “可是……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 第35章 离别“师姐,送送我吧。” 怀抱带着些凉意,有点慌、有点急。 岑世闻从不隐藏自己的情绪,她总是肆意又张扬,天不怕地不怕,虞舟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像这样,闷闷不乐,没有头绪。 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下意识伸手回抱住她,刚想说出口的话也忘记了。 她想,原来她师姐,这般舍不得她? 倒让她,有些意外。 唇角不自觉弯起,她轻拍岑世闻后背道:“师姐可记得我们的约定?” “自然记得。”岑世闻埋下头,闷闷道,“说好的半月后再比试一次,但你要食言了。” 虞舟微愣,然后笑着摇头:“此事怨我。只是我说的是另一件。” “一起成仙?当然不可能忘。” “也不是这件。”虞舟不让她一直装傻下去, “我之前说,若我先一步结丹,换我当师姐,师姐莫非忘了?” “……”破天荒地,岑世闻没有跟她争,只是稍微抬起头,问她,“我当你师姐不好么?” 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虞舟不知该怎么说:“并非是师姐当得不好……” 没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岑世闻忽然松开她。 “行,我答应了。” 对方站的台阶低她一层,此时正仰起脸,一双眸子微微发亮,里面映着她的倒影。 “但想超过我,可不会那么容易。” 她顿了一下,紧接着,声音又低下去。 “所以,快些修炼。” “……然后,早点回来。” 尾音轻轻,落到心口,听得虞舟心底忽然就软了下来。 她忍不住想,她师姐是在……向她撒娇么? 真不像她那性子会做出的事。 不知为何,念锦的话忽然从她脑中一闪而过—— “岑少侠,你也喜欢阿舟?” 反应过来后暗自摇头,不过是念锦的蛊惑之语,她怎么还记在心里了? 不过自打岑世闻历练回来,虞舟的确明显感觉出,岑世闻对她越来越熟稔,时不时地想往她身边凑。 起初还以为是岑徵的吩咐,可渐渐地……她发现,只是岑世闻喜欢黏着她而已。 她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本还有些担忧,和但岑世闻待的越久,便越觉得,她这师姐,倒也并非外界所说,那么难以相处。 傲的确是傲了些,但她师姐本性张扬,可以理解。 偶尔耍个小性子,无伤大雅,又很有趣。 她不讨厌。 于是她问:“师姐不想我走?” 岑世反问她:“难道你想走么?” 虞舟本是无所谓去留,可被她这样一问,她好像,确实没那么想走了。 但天色已不早,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多想,她只能向下一级台阶挪上半步,“可是师姐,我该走了。” 岑世闻看着她,没有动。 也不想动。 她不是没和虞舟分别过,上辈子,两人一闭关便是十几年、几十年之久。虽说两人修为相近,前后脚闭关,前后脚出关,但加起来也有了六七年。 可这次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岑世闻说不上来,至少,和上辈子不一样。 上辈子直到结丹,从云隐宗出山前,她都一直和虞舟待在一起,虽说那时两人还处于摩擦不断的时候,好歹没分开。 怎么这回就变了? 思来想去,都是因为那该死的盗墓贼! 掘人祖坟,天打雷劈! 心里骂着盗墓的,岑世闻还是向后退一步,给对方让出道来。 见虞舟向前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道:“不许偷懒,好生修炼。” 这样她才能早日见到她。 听见这话,虞舟终于禁不住笑出声,她转过身,弯腰牵起她的手,眉眼弯弯: “师姐,送送我吧。” 宗门口。 虞向晴正和何卿聊天,尚且隔着一段距离,便看到虞舟同岑世闻手挽手走过来。 一丝不悦划过她的眼底。 何卿也向两人来的方向看去,见两人毫不避嫌,心里有些担心。 万一虞向晴因为虞瑛的事,对岑世闻和虞舟起疑心怎么办? 她正想给她们打个掩护,便听得虞向晴冷声道:“岑徵倒是打得好算盘,小恩小惠,便想将我虞家人骗去。” 听她这般话,何卿又悄悄地放下心。 似乎没往那方面想。 果然,友情就是大大方方的。看来两人现在都没开窍呢。 “这怎么叫骗呢?阿徵也是关心小舟,撮合两人……呃,交朋友,也是好心。” “没人稀罕她的好心。”虞向晴没注意她那可疑的停顿,冷冷道。 “她若真有好心,当初就不该明知送死,还同意族姐一同前去。” 何卿沉默片刻,叹气道:“这么多年,阿徵心里也不好受。” “看得出来,对族中小辈都疏于管教,教出那般顽劣的性子。” 何卿:…… 这张嘴就没饶过人。 谈话间,俩小辈也走到近前。 虞舟向两人行礼:“宗主,家主大人。” “收拾东西耽误了时间,让家主大人久等了。” 虞向晴道:“若真是收拾东西便罢,只怕是被无关人等耽误了。” “……”岑世闻听着这话,总觉得那个“无关人等”是在说她。 心里顿时不舒坦起来。 可在来时路上,她答应了虞舟,不要乱说话惹怒虞向晴。 好,她忍。 见气氛又僵了,何卿连忙打圆场:“行了行了,也没耽误多少时间,上路吧上路吧。” 虞向晴冷哼一声,率先转身,虞舟正欲跟上她,余光瞧见岑世闻神情黯然,脚步忽然顿住,又回身抱一下她,低声道:“师姐,我走了。” 岑世闻有些愣住,闷声道:“……好,等你回来。” 她不想松手,可又担心虞舟遭虞向晴责难,只好不舍地向后退一步。 “你走吧。” 鼻尖的茶香渐渐散去,很快,半空中两人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岑世闻心口有些酸酸的。 何卿站在她身旁,瞥见她的脸色,不觉有些好笑。 不过是离开了十来年,岑世闻这神情,怎么像再也见不到一样? 还说不喜欢虞舟,眼睛都要长她身上了! 陪她站了许久,何卿实在待不下去了,正要离开,岑世闻忽然问她:“宗主,虞家哪位前辈的墓被盗了?” 何卿看她一眼,想了想道:“我可以同你说,但你别告诉其她人。” 岑世闻点头答应,便听何卿道:“虞砚冰。” 岑世闻一怔。 虞砚冰,虞舟的……母亲? 她的脑海中陡然闪过岑徵对她说的那些话,下意识问道:“是谁干的?” 何卿摇头:“还没调查出来。” “来人有两伙人,声东击西,乘人不备,没人想到会有人偷人遗体,虞家也是大意了。” 但若被偷的是虞砚冰的遗体,联系一百多年前,怀疑的对象便很有限了。 只是近些年对魔族的排查从未停过,她们是怎么摸到虞家,还恰好找到虞砚冰的墓前? 她们要虞砚冰的遗体又有何用? 想必此番回去,让虞向晴头疼的事不会少。 罢了,那是虞向晴的事。何卿揉了揉眉心,将无谓的烦恼赶出脑海。 她可没工夫操心虞家的事,岑世闻捅的烂摊子还要她来收拾呢。 …… 半月后,虞瑛的伤势已养得差不多,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临行前,她说要去见一见邱白。 虞向晴本留下一个人守着虞瑛,那人清楚两人的关系,于理不该同意,可她自小看着虞瑛长大,也见过两人被罚得奄奄一息仍相牵的手,略一犹豫,还是点下了头。 杏林院内,虞瑛穿过长廊,在一间屋前站定。 里面传来了虞启玉的说话声,以及,邱白低低的笑声。 虞瑛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两人同时看过来。 虞启玉最先跳起来:“虞瑛师姐!听说你今日就要回去了,是不是来同我们告别来了!” 虞瑛看她一眼,微微点下头,目光便顺着转到趴在床上的那人身上。 对方脸色苍白,长发散落在身后,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她好像瘦了,虞瑛想。 感受到某种奇怪的氛围,虞启玉眨眨眼,忽然道:“我想起来眠眠找我还有事,师姐们我就先走了!” 吱呀。 门被关上,转眼间,屋里便只剩下她们二人。 “阿瑛。”邱白轻轻唤她,“你要走了?” 虞瑛走到床前,嗯了一声。 邱白想要坐起身,起来时没留意扯到后背伤口,眉头忍不住皱起,却忍着没发出声音。 虞瑛伸手扶住她:“……不要乱动,我就来同你说几句话。” 邱白抬头看她,笑了一下:“一个人来的么?” “……嗯。” “那……亲我一下?” “那样我就不觉疼了。” “……”虞瑛低声骂她,“你真是,胆子越发大了。” 她俯下身,对着那苍白的嘴唇,轻轻啄了一下。 邱白仰着脸,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的红润:“鞭子都已经挨了,不能白挨吧?” “……油嘴滑舌。” 她的手滑到对方后背,轻轻的,不敢用力。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邱白勾起唇角,“我自当努力修炼,等某日可以打得过家主大人……” “亲自登门,递上帖书,与你结为道侣。” “……好,我等你。” 又一次俯身,虞瑛轻柔地吻住她,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她。 “你若食言,待我寻到你的踪迹,亲自将你绑回虞家。” “……任我处置。” 邱白忍不住笑出声:“跟谁学的?我可没教这个吧?” 虞瑛堵住她的嘴唇。 “闭嘴。” 又过一段时日,邱白伤好,向宗主提出外出游历,随后一人负着宽剑,在阳光明媚的料峭春风里,挥着手,下了山。 与此同时,人族与狐族的矛盾,也在多次谈判后,终于有了结果。 人族不追究狐族私自上岛,狐族也不追究少主被断狐尾一事,两方各退一步,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春去秋来,某一日,打坐中的岑世闻忽然睁开眼睛,感受体内的灵力到了某个顶点,随后往后山闭关室一坐。 闭关去。 第36章 反派茶话会诚邀您参加 风雪肆虐。 像道道冷鞭,抽人身上,叫人寸步难行。 这里靠近人族的边境,古宁镇。 每到冬日,便是这番苦寒景象,在这样天气下,几乎无人外出。 咯吱、咯吱、咯吱…… 漫天大雪中,有一个黑点缓慢地移动着。 向着东方。 再往前走,便是极东之境,那是魔族的领域。 这里已经超过人族的防守线,无人来阻拦她,直到在茫茫雪地中,出现了另外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皮肤偏深,手持一柄三股长叉,听到动静后,踩着皑皑白雪,挥舞长叉驱逐外来者: “人族,滚出去!” 来人仿佛没听到警告,依旧向前,直到她要动武,对方才在雪地中站定,然后缓缓抬起头。 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脸。 底下皮肤白皙,果然是人族。 “总算到了。” 她听见对方这样说,接着冲她咧嘴一笑: “我叫岑潋。” “带我去见,你们尊上。” …… 屋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簌簌而响,呜呜作嚎。 吱呀—— 门被外面的人关上,风雪也被阻隔在外。 岑潋拍落身上的雪,摘下兜帽,看清屋内的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得大。 真巧,少主也在。 在她的面前,是一张长桌,一个人族模样的人坐于主位,她的左手边坐着一个魔族,而右手边,赫然便是前不久刚解禁足的狐族少主,念锦。 她的目光又落到坐在主位的人身上,魔域境内,能端坐主位的,除了魔尊本人,还能有谁? 可是,怎么是个人族? 虽然这些年魔族易主很快,魔尊一茬接一茬地换,通常还没记住名字,便已经被新的魔尊杀掉取而代之,但若是个人族,她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明珠的照耀下,岑潋隐隐觉得她长得很眼熟。 “岑、潋?” 缓慢吐出两个字,对方似乎是许久没有说过话,嗓音带着微微的涩意:“一、介、凡、人。” 岑潋忙道:“我愿修魔,奈何经脉俱堵,听少主说尊上有秘法,特来相求。此后愿为尊上,鞍前马后!” 魔尊敛起双目,自语道:“岑……” 砍下她头颅之人,也是这个姓。 叫…… 岑徵。 双眼睁开,眼底寒芒毕露。 屋内霎时间充满了杀意。 岑潋不过凡人之躯,瞬间腿软跪到了地上。 “尊上。”一旁的魔族提醒了一句,“她只是个凡人。” 再这般下去,怕是要死了。 杀意渐渐敛去,魔尊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念锦。 人,是她叫来的。 “狐狸,你、说。” 念锦瞥向岑潋,不紧不慢道:“她的确是岑家人。” “可她的仇人同您一样,也姓岑。” “我想,或许她能给您提供些消息。” “巧的是,她的仇人,正是岑徵之女。” “……”识海忽然一阵动荡,仿佛在被谁搅弄,魔尊按上眉心,意念探入识海,却再找不到任何异常。 这具身体的灵识,竟还没有被她完全吞噬。 因为听到好友的名字,才有了反应? 一旁的魔族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忙问道:“尊上,怎么了?” 魔尊很快恢复正常:“无碍。” 区区一个人族,竟如此难缠。 再有下次,她一定会将她——彻底抹杀。 她垂眼看向艰难站起来的岑潋,对她道:“准你、留下。” 岑潋手脚还发软,闻言松了一口气,顺了几口气才道:“谢尊上!” 心中暗自心惊:魔尊果真都是喜怒无常,待她修成恶果,还是悄悄离去为好。 身后的门被打开,送她来的魔族在门口等她,她立刻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入风雪中,跟着她离开。 一秒也不耽搁。 随着岑潋离开,另有一魔族被带进了屋。 才一进屋,她便跪下求饶:“尊上!尊上饶命!” 她神色惶恐不安,颤抖着说: “属下、属下实在是不曾想到,那人族竟然没有修魔!” “若她不修魔,每日不仅要忍受梦魇之苦,不出十年,便会识海破碎、身死道消!她怎么、怎么会不修魔!” “只要她修了魔,您便可以完全取而代之,依照禁术之功,修为皆为尊上所有,世间再无人能与您抗衡!” “尊上!属下实在没想到,她、她会不修魔,属下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尊上啊!” 魔尊冷冷地看着她。 事实却是,虞砚冰不仅没有修魔,还整整压了她一百多年,甚至在她死后,将她的意念困在识海中,又在地底下埋到如今! 若非如此,她早便占了人族,一统天下,岂会像现在这般,蜗居在这该死的人族的身体里,连话都说不明白! 她也是昏了头,竟信了这等鬼话! 魔尊眼中怒意更盛,她抬起手,刚刚还在据理力争的人便仿佛被掐着脖子一般,嗬哧嗬哧的喘气,再吐不出一个字。 手一落,身体咚地倒地,再无动静。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念锦不适地皱起眉,展开折扇遮住口鼻。 果然是魔尊,眼都不眨一下,说杀便杀。 只是魔族内部的事,为何要在她在时处理,莫非是特意给她看的? 果然,就见魔尊的目光缓缓落到她身上,一字一顿,慢慢说道: “魔族,强者,为尊。” “计谋?尽是、虚言。” “欺者,死。” 尸体被带走,血腥味渐渐淡去,念锦听着她的话,渐渐明白了。 这番做派,的确是给她看的。 魔尊在杀鸡儆猴。 脑中自动将魔尊的话翻译出来,便是:我们魔族崇尚力量,不屑于用计谋,与你狐族合作是看得起你,你要是敢骗我,下场和她一样,死路一条。 言下之意,便不会愿采纳她的计谋了。 同时又暗暗敲打她,别把主意打到魔族身上。 照魔尊的性子,大概会像先前那般莽上去,直接攻打人族领地。 她当然乐于见到两者相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只是魔尊沉睡一百多年,实力有没有恢复尚未可知,人族那边经过百年间的韬光养晦,早已不是当年的困境,若真打起来,场面一边倒,可不是她想要的局面。 最好,对人族有所牵制。 想到这,念锦轻摇折扇,驱散依旧残留的淡淡血腥味,神色不变:“尊上说的是。” “只是尊上重获自由,尚不清除人族底细,人族三主,岑徵、虞向晴、何卿,东、南、西各守一方,若要攻打,比起百年前,要难上许多。” 听她提到岑徵,魔尊回想起识海的动荡,又探入意念细细感受了一下,却依旧什么也没发现。 但刚才不可能是错觉。 看来,不逼一把,虞砚冰不会再现出踪迹。 于是她问念锦:“岑徵、其女,何人?” 念锦微微一笑:“她叫岑世闻。”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道:“有一人时常与她形影不离,名唤虞舟。” 魔尊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虞…… 虞砚冰的……虞。 对上她的目光,念锦知道她起了感兴趣,目光下移,落到对方脸上。 那张脸,与虞舟六七分相像。 她慢慢道:“据我所知,虞砚冰之女,便是虞舟。” “两人天资卓绝,比上其母,也不逊色。若几百年后,修为大成,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斩草,必要除根。” 微停片刻,她才歉然低下头:“这些只是在下拙见,并无向尊上献计之意。” “尊上助我登位,狐族便听尊上调遣。依先前所言,拿下人族后,狐族,只要西岛。” 好一会儿,魔尊微哑的嗓音响起。 “然。” 她不关心念锦提及此事的企图。 一只狐狸崽子,还不足以让她放在眼里,若不听话,宰了便是。 至于她说的虞舟…… 既然是虞砚冰之女,杀了她,还怕虞砚冰不现身? 只要她现身,便是她神魂俱灭之时! …… 两年后。 狐主出行遭袭,重伤而归。 狐主因此元气大伤,从此深居简出,静心养伤。狐族不可无主,但狐族少主修为尚弱,不足以继位,许多事务便由狐君代劳,只给少主部分的权力。 魔族又有新魔尊出世,据说手段雷霆,将混乱一百多年的魔族重新聚拢到一起,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带面具示人。 又过两年,传言魔族似乎在找人,时常有魔族手持着一石盘,在古宁镇的边境闹事,逢有修士前来平乱,便问该人生辰几何,若对上号,一捆缚仙索便给绑了去。 一时间,各大宗门世家的青年才俊纷纷按捺不住,摩拳擦掌要去古宁,声称要好好压压对方的嚣张气焰。 恰逢此时,云隐宗后山的闭关室传来一阵灵力波动,片刻平静之后,石门缓缓打开。 从中走出一少年,眉眼难掩锋芒,周身灵力波动还未平息,便踏出大门。 五年已过,岑世闻,顺利出关。 踩着初晨第一抹霞光,她迅速回到宗门摇醒岑雨眠,听说虞舟正在闭关,还没回宗门后,肉眼可见地失望。 又听岑雨眠说完如今的形势与魔族的事迹,她思索片刻,然后步子一转,向何卿要了外出调令。 自然是要去古宁镇。 五年不见,世间竟然有人比她还嚣张。 这怎么能忍? 第37章 雪夜读禁书很合适 临行前,岑雨眠拉着她的胳膊,哀求道:“姐姐,我也想去。” “……你去能干嘛?”岑世闻上下打量她几下,“修为都没点长进,过去找打?” 岑雨眠天赋一般,至今还没突破到筑基,到那边也只有挨打的份。 “再说了,母亲同意么?” 岑徵当然不可能同意,不然岑雨眠也不会来求她姐。 “这不有你么?姐姐,你就带我去嘛,我又不给你惹事,我就想见见真的魔族长什么样,还有那个石盘,我也想研究研究。” 这有何难?岑世闻道:“回头绑一个回来给你看。” 岑雨眠可怜巴巴道:“可我就是想去……” “……”以前怎么没觉得岑雨眠这么缠人?岑世闻啧了一声,“知道了,去收拾东西。” 岑雨眠欢欢喜喜地挽住她:“早便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 于是,给岑徵留了字条,二人便向着东方御剑而去。 到了古宁镇,岑世闻先找了个客栈把岑雨眠安顿好,然后提着枪到边境线巡视一圈。只是不知是不是近期被人族打得多了,转上几圈也没见到半个魔影。 本想越境打过去,又想起走之前何卿再三强调不要惹事,脚步一顿,最终还是转身往客栈走。 罢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回到客栈,岑雨眠正在同其她修士们聊天,见到她开心地冲她招手,然后对周围人道:“那便是我的姐姐。” 几人站起,正想邀她坐,岑世闻却兴致缺缺地摆摆手,没再看几人,利索地上楼进屋。 聊天有什么意思。 她不如去修炼。 接下来几日都没有见到魔族的身影,正值寒冬,边境又飘起了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天黑得早,还未酉 时,客栈便亮起灯,岑世闻瞧了眼天色,打算再去外面转转,顺便去隔壁看看岑雨眠。 经过走廊时,楼下传来几句争吵声,似乎因为客栈房间不够起了争执,岑世闻瞥一眼,又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走到岑雨眠屋前,推门而进。 今日岑雨眠倒没去楼下同人聊天,反而倚靠在椅子上,捧着一本小册子,看得津津有味。 宗门的诸多心法功法大都是卷轴,这般纸做的册子,实在少见,岑世闻忍不住多注意了几眼。 便见书封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与她,榻上缠绵》 岑世闻:? 岑雨眠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看得这么入迷,连她进来了都不知道。 “岑雨眠。”她上前抽开小册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倒是惬意得很。” 手里的书骤然被抽离,岑雨眠惊叫道:“姐姐你干嘛!” 她正看到精彩部分呢! 岑世闻没有理她,她捏着小册子,哗啦哗啦翻了几下,入眼的尽是些不堪入目的描写,果然是凡人间流传的话本。 她毫不客气地点评道:“玩物丧志。” 接着将小册子扔回岑雨眠身上,转身就要走。 岑雨眠不服,怎么就玩物丧志了,雪夜正适合读这小话本! 她哼道:“你懂什么!正道魁首爱上大魔头,多有看头,启玉也喜欢这个故事,就你不喜欢!” 她姐真是没有品味。 岑世闻闻言停下了脚步,嗤笑一声:“什么样的正道魁首会爱上大魔头?把她脑袋砍下来差不多。真是不切实际。” 写这话本的人脑袋指不定是被驴踢了。 岑雨眠竟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既然被称作正道魁首,那当然是修为高、人品好,一身正气、像谦谦君子那般的人了!” 岑世闻仔细一想,这个形容倒是很像虞舟 虞舟喜欢大魔头? 她才想发笑,忽然回忆起上辈子虞舟向她表明心意的事。 或许确实如此。 ……如果她算大魔头的话。 她问岑雨眠:“你那话本,里面的大魔头是什么样的?” “大魔头?”岑雨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非要概括一下的话,大概是为霸一方的妖王吧。” 她心里头有些奇怪,她姐姐刚刚还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怎么突然又有兴趣了? “妖?”岑世闻皱眉,很不满意这个答案,怎么不是人? “什么妖?” 岑雨眠回答得飞快:“当然是狐妖啊,风情万种又……哎姐姐你撕我书干嘛!” 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太晚,未等她伸手去抢,话本在对方手中一捏,瞬间连灰都不剩。 而罪魁祸首看都不看她,猛一甩手,接着砰地摔门,扬长而去。 岑雨眠目瞪口呆,她、她姐又发什么神经? 她不喜欢就不看呗,毁她的精神食粮做什么! 罢了,说不定这本踩到了她姐姐某个不喜欢的点,她姐明明还有些兴趣的,待她换一本看看! 于是,岑世闻刚顺好气,便看到岑雨眠不怕死地又拿一册话本溜进来。 “姐姐你可以看这个,相互扶持的同门师姐妹,两小无猜,日久生情,细水长流,启玉和我都喜欢。”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最重要的是,都不是妖。” “……”岑世闻冷冷瞥她一眼,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她轰了出去。 岑雨眠毫不气馁,在门外喊道:“姐姐,之前母亲让我给你屋里放了几本,你回去想看便看!” “?”岑世闻打开房门,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母亲?她让你放这种书在我屋里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岑雨眠老实道,“我这些话本都是母亲在妖族买的,因为人族的这类话本实在太少,她每种都带了两本,让我给你一份,我都放在你那边的书架上了。” 每种都带了两本?岑世闻提取到了关键词。 意思是刚才那话本还有一本在她的书架上? 可恶,回去便把它撕了。 虞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狐狸?简直是胡编乱造! 赶走岑雨眠,岑世闻关上门坐回桌边,越想越不痛快,脑子里不断涌现出乱七八糟的思绪。 在她历练回去前,虞舟和臭狐狸的关系似乎很好,那狐狸有没有对虞舟做过什么? 两人有牵过手么? 有拥抱过么? 走路时靠得近么?会说悄悄话么? 虞舟会在臭狐狸那过夜么?会留她过夜么? 会教她泡茶么?会和她做下约定么? ……该死,她一个都不准。 一个都不准! 猛地又想起念锦对虞舟的那番告白,岑世闻心里忍不住想,喜欢那臭狐狸还不如喜欢我呢。 ……她也可以,勉为其难不生气。 反正,不准喜欢臭狐狸。 ……也不准喜欢别人。 其她人哪配虞舟喜欢? 她作为虞舟最重要的朋友,她说不配便是不配。 虞舟不会有意见的。 给自己吃了定心丸,岑世闻又安心修炼起来。 第二日总算发现了魔族的身影,岑世闻正好趁机发泄心头的无名之火,将对方揍了一顿,照岑雨眠的叮嘱,把石盘拿下来,接着便把人压到专门收押魔族的地方,拍拍手回了客栈。 经过长廊去找岑雨眠时,又听见楼下掌柜在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小仙长,我们家住满了,您去看看别家吧,实在不好意思。” 这段日子来古宁镇的修士实在太多,古宁镇本来就是小地方,客栈自然不够住。 岑世闻连眼神都懒得分去,直直地要往屋里走去。 忽然,一道声音穿过喧闹的大堂,直直传入她的耳中。 “无妨,多谢掌柜,我再去找别家。” 嗓音清润悦耳,无比熟悉。 岑世闻猛然回头,楼下,一道身影转过身,正要向外走。 是虞舟。 是她心心念念的,想见到的,虞舟。 “虞舟!” 身体先于大脑反应,岑世闻撑着护栏,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从二楼走廊跳了下去。 然后奔过去,紧紧地抱住对方。 “总算回来了。” 大堂里的人被她刚才一嗓子惊地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好一会儿,一位修士捣了捣身旁的人,不太确定地问道::“那、那是不是眠眠的姐姐?” 她身旁的人语气也有些不太笃定:“应该……是吧?” 那前几日对她们爱答不理的人又是谁啊! 第38章 奇怪的心情想不明白 岑世闻很喜欢抱虞舟。 把对方拥在怀里,会让她很安心。 还特别好闻。 “师姐?”温热气流拂过耳边,像羽毛在轻扫,“可以松手了。” 岑世闻摇头,不自觉蹭了几下脑袋,终于将莫名其妙的痒意止住了。 她听见对方微不可查地叹口气,接着向一旁挪了几小步。 “师姐,我们挡住大门了。” “……”岑世闻抬眼巡视一圈,那架势,似乎是在找是哪个不长眼的嫌她们挡路。 本还在看戏的众人默契地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又过了一小会,岑世闻才磨磨蹭蹭地松开手,却顺势捏住对方手腕,眸底泛着亮色,看着对方:“你是来找我的么?” 她想,虞舟一定是先回了宗门,知道她来了古宁镇,才一并跟过来的。 虞舟眨眨眼,有些疑惑,才想说不是,对上那双期待的眸子后,又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刚见面,应该先顺顺毛才对。 “师姐何时到的?”她没承认也没否认,拉着岑世闻在一旁的桌子上坐下,“这边的情况如何?” 岑世闻权当她默认了,心里没由来得高兴,三两句话便将这几日的见闻简单说了:“也没什么,那魔族尽是孬种,往边境一站影子都不见,今早一个被我押送进了制魔司 ,只留了这个石盘。” 说着她掏出一个石盘,石盘通体青灰色,表面略微有些不平,大小不过手掌。 石盘外圈刻着十二地支,内圈刻着十天干,像是用来坑蒙拐骗的行头。 听说魔族拿着它问人生辰,岑世闻摆弄半天也不见这东西该如何使用。 “奇怪,我一开始见它明明在发光,如今怎么又没反应了?” “发光?” 旁边有几人听见这话,也不顾岑世闻先前的冷淡态度,连忙围上来:“岑少侠,你说你见到它发光了?” 一方小桌周围瞬间站满了人,没凑到身前的也竖起耳朵,生怕漏掉重要信息。 乌泱泱的人挤在一块,闹人得很,岑世闻抬眼扫她们一眼,不耐烦地向后微仰。 她跟虞舟说话,她们来凑什么热闹? 不待她将人赶远点,虞舟忽然拉上她手靠近几分,仔细打量着那石盘。 或许因为客栈外的大雪,对方的指尖带着丝丝凉意,莫名抚平了她心口的燥意。 眉峰舒展开,岑世闻低声给她解释道:“它确实发光了,那魔族见到它发光还冲上来想抓我。” “哼,不自量力。” 若非人族还要从对方嘴里撬出东西来,她哪会留她小命? 想了想,她将石盘向那虞舟递了递:“你看看?” 虞舟接下,掂了掂,还挺沉。 “这石盘该怎么用?” “不清楚。”岑世闻道,“岑雨眠让我带的,她到处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许会知道。” 于是她拔高声音向二楼喊了一声,很快一扇门打开,从中探出一个脑袋,看清底下人面色一喜。 “舟舟姐!” 她哒哒哒蹦下楼,一面费力地拨开人群一面道:“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哎呦各位姐姐们让让、让让,让我进去一下……” 终于挤了进去,她长吁一口气然后坐下:“舟舟姐,姐姐这几日还在念叨你呢!还问我你若是知道她在这会不会一并跟过来,我说不会她还不高兴,没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隔着桌子岑世闻从底下踢她一脚,“别废话。” “那是你要的石盘,会用么?” 虞舟顺势将石盘递给她,笑着回她的话:“听说这边魔族出没得越发频繁,家主大人便让我过来看一看,若能帮上忙自然最好。” 听到这话,岑世闻转过头去看她,眼底不免划过一丝失落。 原来,不是来找她的。 虞舟没有注意到她小小的情绪改变,对岑雨眠认真道:“这里不比宗门,敌人林立、危机四伏,眠眠若是没有要紧事,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岑雨眠接过石盘,另一手忍不住揉了揉小腿,闻言摇了摇头。 “没事。”她苦着脸道,“不是有姐姐在么?” 虽然没有危险的时候,她姐就是最大的危险。 将石盘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她拧着眉,似乎有些苦恼:“这石盘我确实有些印象,只是过去太久,记得不太清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不过经过这几日她多番打听,倒能确定一件事,这石盘,多半是用来找人的。 手指不自觉轻敲着石盘,岑雨眠心里头琢磨:魔族找什么人?要做什么事? 总归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什么东西,岑雨眠抓抓头发:“唉,给我点时间,我再翻些书看看。” 岑世闻没意见,本来她就没想现在便能出结果,拉着一张脸点了下头。 众人慢慢散开,岑雨眠正要离开,虞舟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提醒她:“对了,师姐刚才说看到石盘发光了,眠眠别忘记这件事。” “发光?”岑雨眠猛然回头,瞪她姐姐:“姐姐,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说!” 她就没从其她人嘴里听到过这事! 岑世闻似乎心情不太好:“……忘了。” “发不发光,有那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岑雨眠道,“其她人都没看到石盘发光,指不定因为她们不是石盘要找的人,而看到石盘发光的人,早便被绑过去了!” 虞舟一愣:“这么说,师姐是魔族要找的人?” 岑雨眠盯着手里的石盘,慢慢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岑世闻冷哼一声:“她敢来找,我便让她有来无回!” 说完她站起身便要离开,走到一半又硬生生止住脚步,背对两人沉默片刻,才道:“……你就在这里住下。” “……我也可以跟岑雨眠住一间。” 这个“你”,自然是指的虞舟。 虞舟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轻声道:“师姐不必委屈自己,我再去别家看便好……”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对方大声打断:“随你!” 随后再不搭理任何人,咚咚咚上楼然后哐地摔上了门。 一旁的掌柜悄悄抹了把汗,小心翼翼道:“那个、两位小仙长,小店的这个门,实在受不住那位仙长这般折腾啊……” 岑雨眠连忙道歉,让她把门一并算在住宿费上,然后暗自嘟囔:“姐姐又怎么了……” 总不会在生她气吧?也不像啊…… 她姐有时候真是难以捉摸。 屋内,岑世闻闭目,不断默念清心咒,试图压住心里升起的烦燥感。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门口停住,紧接着,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岑世闻睁眼,便见岑雨眠抱着枕头,小心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岑雨眠把枕头扔到床上:“不是你说让我来跟你住的么?” “……”她忍不住问,“虞舟呢?” 岑雨眠努嘴:“隔壁。” “……知道了。”岑世闻压下去找对方的冲动,安静坐了片刻,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念一百遍清心咒也没有用。 岑雨眠在里面一边铺被子一边问她:“姐姐,你不是在生我气吧?” 岑世闻回:“不是。” 岑雨眠点头:“那就是在生舟舟姐的气了。” “……”岑世闻没有说话。 “可你生她什么气?你们才见面,舟舟姐又没干什么。” “啊!”她忽然想起来,“是因为舟舟姐不是为了你来古宁镇的吗?” “……”岑世闻还是没有说话。 “这有什么嘛,姐姐你真小心眼。” “……再废话,把你扔到雪地里。” 岑雨眠瞬间坐端正,乖巧地封住了自己的嘴巴。 岑世闻却依旧静不下心来。 岑雨眠说得没错,她确实因为虞舟不是为了她来古宁镇有些生气。 但她也知道,这气生得,未免毫无缘由。 除魔卫道,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听闻魔族捣乱的事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虞舟当然也不会例外。 可是……虞舟怎么都不回宗门去看她一眼? 她难道,一点也不想她? 可恶,想不明白,好生气。 左右静不下心,岑世闻干脆收拾好东西又要出门,才到走廊,便听隔壁一阵动静,接着侧面的门唰地打开,虞舟从中探出头,问她:“师姐要出门?” 岑世闻不自在地嗯了一句。 她停了片刻:“你要不要……” “我与师姐一同去吧。” 她话还未问完,虞舟便少见地打断她,转身拿上桌上的佩剑直接出了门。 “若魔族要找的人真是师姐,师姐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为好。” ……岑世闻怔怔地想,原来是这个原因。 想必虞舟愿意留在客栈也是因为这个。 她在担心她。 她想保护她。 先前的质疑与烦闷一瞬间烟消云散,岑世闻不自觉向对方靠近一步,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怎么不像对岑雨眠那样,直接叫我回去?” 虞舟站定,认真思考了一下:“即便我那样说了,师姐也不会听吧?” “如果是你说的话,我可以考虑听一下。你会让我回去么?” 虞舟微蹙眉头:“可师姐也不乐意回去吧?我何必说呢?” “岑雨眠也不乐意 回去,你还是说了。” “……”虞舟有些无奈,“师姐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我不生气。” “……”岑世闻又向她走近一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完全遵循本心问出盘旋在脑海中的疑问,“我不乐意做的事……你都会由着我么?” “我乐意做的事,你也都会……陪我做么?” 第39章 怪酒太烈她竟然……想亲虞舟?…… 对方步步逼近,可与以往的压迫感不同,从那双一眼便能望到底的眸子里,虞舟读出了心切。 坦荡、直白,又不加掩饰。 她心口没由来地被灼了一下。 心跳似乎也因此快了几分。 奇怪的感觉。 她避开对方的目光,声音也不自觉放轻:“若师姐的要求合理,要我陪着也无妨。” “是么”岑世闻垂下眼,重复她的话,“要求合理。” 什么样的要求是合理的? 她想虞舟不要喜欢上别人算么? 她想和虞舟永远做朋友,不越界 算么? “你”岑世闻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忽的又停了,“……算了。” 虞舟两辈子只喜欢过她一人,不喜欢别人自然能做到,至于第二个 她和虞舟现在这样挺好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便是。 反正离虞舟向她表明心意还有一百多年,顶多再被亲个脸,这回她不生气,再和虞舟好好聊聊,还不成么? 每想起那段回忆,羽毛般的触感便仿佛再次擦过脸颊,岑世闻下意识摸了下脸,目光不由自主落到虞舟那淡色的唇上。 原来亲她脸的嘴唇长得那样漂亮,岑世闻胡思乱想道:只不过虞舟亲的时间太短,她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岑世闻心口一跳,慌忙别开眼,然后急匆匆地转过身:“我先下楼了!” 只一转眼,刚才还在门口不知在出什么神的人,已经撑在楼下一方小桌前,对着桌上一坛酒猛地灌上一口。 古宁镇天寒,客栈掌柜每日都会备上烈酒,免费提供给修士喝,好让大家除完寒气再去除魔。 岑世闻吨吨吨地灌酒,楼下其余修士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前几日没见这少年饮酒,还当是不会喝酒,如今看酒量可以嘛!这么烈的酒眼都不眨便灌了下去。 虞舟随之下楼,眼底隐隐有些惊讶。 她倒不知,她师姐竟还会喝酒。 咚地一声,岑世闻放下酒坛,抹了一把嘴,喘口气才看向虞舟的方向。 一坛酒下肚,她的脸上浮起几分红意,眼神却依旧清醒,并无醉意。 虞舟走到桌边,见桌上还有其它倒好的大碗酒,犹豫着端起一碗,刚想抿上一口,便见岑世闻伸手要夺: “你又喝不了这么烈的酒,小心呛到。” 虞舟抬高手臂躲过她的手:“师姐怎么知道我不能喝?” 岑世闻微抬下巴轻轻一哼:“你就是不能喝。” 碗中的清酒荡漾出几道波纹,酒香漾到鼻边,虞舟低头稍微嗅了嗅,确实有些呛。 她抬眸看向岑世闻,对方微翘的唇角带着些得意,似乎笃定她喝不了。 想起那一坛酒尽数进了对方肚子里,虞舟心里有点不服气。 你一坛酒都能喝,这小小一碗,她怎么就喝不了了? 她偏要喝。 捏着碗边,她仰头倒上一大口,才进嘴里便觉得从喉咙往下火辣辣得呛,硬生生将那口酒咽下去,才终于忍不住弯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岑世闻顺势接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拍着后背给她顺气:“早便同你说了不能喝,还要逞强。” “咳、咳咳!”虞舟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才抬起头,满脸通红地瞪她一眼,“师姐、咳,师姐激我、咳!” 岑世闻伸手抹去她唇边酒渍,闻言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谁让你这么轻易便中计了。” 她动作忽然顿了一下,指尖上移,拭去对方眼角的水珠:“怎么哭了?” 不知是因为刚灌了一坛酒还是怎样,她的嗓音有些微微发涩。 虞舟很快便调整好状态,听见这话便拿出帕子擦了擦,摇头道:“没哭,只是酒太呛了。” 忽觉对方的手抚过眼尾,似乎在擦拭未干的泪痕。 “别生气,我本来……确实没想让你喝的。” 虞舟眨了一下眼,睫毛刮过对方指尖,似乎挠痒了她,便见对方蜷起手指,稍作停留后,慢慢收了回去。 咚咚、咚咚、咚咚……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岑世闻早已心如擂鼓。 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感到口干,让她……喉咙发紧。 目光好不容易从眼尾的余红上挪开,又不自觉落到对方泛着水色的唇上。 她刚刚才将上面的酒渍抹掉。 岑世闻再一次伸手,轻轻擦了一下。 软软的,热热的。 大概是酒太烈,烈到烧掉了她的理智,她慢慢俯身,向着那酒意浸染后的唇。 “咳!”虞舟忽然向后退上一步,揉着喉咙处皱起眉,“这酒当真是烈得很。” 岑世闻一下子回过神,不自觉也退上一步。 她大脑还未反应过来,胡乱应着:“啊、是么?对、是,我、我也这样想……” 咚咚!咚咚! 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剧烈,岑世闻生怕被虞舟发现异常,不敢再去看对方的脸,越过她直直向外走:“屋里有些闷,我、我先出去了。” 才一开门,迎面风雪扑来,一身的热血尽数冷却下来。 踏到雪地上,厚厚的雪几乎能没过小腿,岑世闻无知无觉地走了几步,然后向前一栽,整个人埋进了大雪中。 她要疯了。 她刚才在做什么? 她竟然……想,亲虞舟? “该死……”她忍不住低声骂了句,“都怪岑雨眠……” 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带着她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回去就把她那些该死的话本全扔了! 很快,身后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岑世闻便听见虞舟跑过来,着急又慌乱:“师姐!” 还未等岑世闻从雪地上爬起,一只手用力搂上她的肚子,将她从雪里一把捞起,见她没事才松一口气。 “师姐趴在雪地里做什么?” 岑世闻甩了甩脸上的雪,没敢看她:“……酒喝多了,降降火。” 她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虞舟。 都怪岑雨眠! 虞舟顺手掸了掸她身上的雪,闻言失笑道:“师姐这降火的方式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差点以为是魔族打到门口了,师姐下次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岑世闻缓缓点头。 下次…… 不会再有下次了。 岑雨眠的书,她是一定要扔的。 待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岑世闻也终于整理好了混乱的思绪。 既然都是岑雨眠的错,她只要像往常一样和虞舟相处便好。 今日这场闹剧,尽早忘掉就行。 想清楚这一切,岑世闻重新振奋起精神—— “走,打魔族去!” 两人御剑离开,只留下一个人形轮廓静静地躺在雪地里,每有一人从客栈走出,都被它吓一大跳。 不过,照这样的雪势,不出一个时辰,它便再次会被雪填满。 等两人再回来时,早已没有了人形痕迹。 第二日,岑世闻照例和虞舟在古宁镇上转着,忽然瞧见眼熟的一人。 邱白,她竟然也在这边。 她听说邱白因触犯家规被逐,到底是哪条家规,她不感兴趣,便没问,如今看到她也只简单地点点头。 岑世闻和她没什么交情,但 是虞舟与她感情却是深厚,两人聊了好一会儿,问的俱是虞瑛的事。 三句话不离阿瑛,岑世闻耳朵都要腻了。 看在她曾从两人身上学到东西的份上,她静静站在一旁,没强行拉走虞舟。 好不容易等两人聊完,天色也暗下来,又转了一圈,便回了客栈。 才推门而进,岑世闻便注意到,一楼拐角处,有一人穿着云隐宗的长老服,正在小口饮酒。 是司正堂的执法长老,温棠。 她怎么在这? 温棠站起身,向她们招手:“去屋里说。” 岑世闻和虞舟对视一眼,均知道她在这里不是巧合。 三人上楼,温棠早先与岑雨眠已经聊过,这会儿直接进了另一屋,待三人坐定后,她先拿出一方小匣子递给岑世闻:“这是岑长老让我转交给你的。” 看清那漆黑如墨的匣子,岑世闻眼神一动。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里面装的……是极品敛息丹。 极品敛息丹,只要服下,化神在内的几乎所有修士,都无法察觉到她的气息。 唯一的缺点是,若使用灵力,敛息丹便失去了作用,直到二十四个时辰后,才能再次使用。 珍稀程度,世间罕见。 母亲为何把它交给她? 岑世闻想起昨晚,岑雨眠说给母亲传了信,今日便收到这敛息丹,莫非是她母亲知道了魔族可能在找她,才送了敛息丹来?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温棠继续道:“岑长老还托我带句话,让你注意安全,早日回去。” 岑世闻答应下来,然后打开匣子,果然便见一颗豌豆大小的圆润珠子躺在其中。 确实是敛息丹。 她本想收起来,温棠却示意她先服下,岑世闻只好张嘴将它含住,敛息丹顺着向下,来到丹田,与金丹遥遥呼应。 与一般丹药不同,敛息丹不是药,反而更像是某种法器,可以一直存在丹田中。 若她想用,用灵力催生一下便会发挥作用。 若她想取出,再让它原路飘出来便好。 完成了岑徵拜托她的事,温棠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她又单独对岑世闻提醒道:“此番我来是受宗门所托,捉拿岑潋。她不知得了什么秘法,竟又开始修魔,修为大增。” “前段时间你们两位师姐遭她毒手,两人脸上皆被刻上了字。” “你们知道刻的什么字么?” 似乎担心吓到两个小辈,温棠放轻了声音。 “一个刻的是:‘杀人者,叛道者岑潋。’” “另一个刻的是……” “‘岑世闻,死!’” 第40章 心乱师姐的脸,好烫。 岑潋…… 想了半天,岑世闻才隐约记起,似乎确实有这号人。 疯狗一只,到处咬人。 她没放在心上,应了几声,送走温棠。 夜幕降临,已到休息的时候,岑世闻本想赖着不走,忽然想起她还有正事没做。 于是她出门一拐,走进另一屋,在岑雨眠的尖叫怒骂中将她的小话本尽数毁个干净,然后拍拍手走出来。 自觉没有了后顾之忧。 虞舟听到动静后走到门口,神色间颇为不赞同:“师姐,你又欺负眠眠?” 岑世闻躲着她的目光,轻哼一声:“她应得的。” 未等虞舟问清缘由,忽然哐的一声,隔壁门被狠狠摔开,岑雨眠气冲冲地跑出来,抱着枕头,路过岑世闻时,狠狠瞪上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往虞舟屋里冲。 眼眶红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哭了?岑世闻愣在原地,她就扔了几个话本,怎么还哭上了? 虞舟也瞪她一眼,转身进去安慰岑雨眠。 听着屋里小声的啜泣与安抚声,岑世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没想到岑雨眠会哭。 不就几个小话本么…… 她挪着步子进屋,压着声音不自在道: “……好哭鬼,别哭了。” 闻言岑雨眠哭得更大声了。 岑世闻:…… 她毫无头绪抓几下头发,半天终于又憋出一句: “你要是实在喜欢,回头我那书架上的话本你全拿去还不行么?” 岑雨眠抽抽噎噎地抬头,泪眼婆娑问道:“……真的?” 见似乎有效,岑世闻稍微放下心来,点头:“只要你别再给我看。” 她一个字都不想看。 “我才不会再给你看……”岑雨眠依旧委屈巴巴地掉眼泪,“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你不看就不看,哪有你这样的……” 虞舟轻声安抚对方,用眼神询问岑世闻:怎么回事? 岑世闻哪会跟她说实话,只摇头,少见地一声不吭候在旁边。 若虞舟知道她毁话本的原因…… 岑世闻无法预料会怎么样,正因如此,她更不愿虞舟知道。 温言好语哄好岑雨眠,虞舟主动让她留在屋里,然后叫上岑世闻出门,要与她谈谈。 走廊上,两人相对而立,岑世闻有些心虚,转头避开她的目光。 谁知虞舟以为她不乐意听下去,伸手扶正她的脸,认真对她道: “师姐莫要嫌我啰嗦,姐妹之间要互相理解,感情也需要两人共同维系。眠眠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主意,师姐不要压抑了她的天性。” “……”岑世闻脸被对方捧着,逐渐开始发热。 她讷讷点头,虞舟的话从左耳进右耳出,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到一开一合的淡色嘴唇上。 唇形饱满又漂亮。 软软的。 好想……咬…… “……师姐,你在听我说话么?” 虞舟忽然捧着她的脸靠近几分,眸中有些许不满:“不要走神。”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岑世闻差点撞到她鼻尖,呼吸缠绕纠缠,仿佛下一秒便会亲到一起。 想到这,岑世闻脸腾的红了。 心跳也乱得一塌糊涂。 她扶着对方手腕,下意识想向后躲,虞舟却不放手: “师姐或许不喜欢听,可若师姐不予以改正,伤了眠眠的心,日后有师姐后悔的时候。” 岑世闻想,不用日后,她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她不得不闭上眼,缴械投降:“……我听,我听你的……” 再这样下去……她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无法预料的事情…… “我去道歉,以后再也不欺负她……行么?” 虞舟这才放手:“希望师姐记得自己说的话。” 她目送岑世闻几乎像逃走一样跑进屋,不自觉捻了捻指尖。 她师姐的脸,好烫。 怎么会……这样烫? 这一夜,岑世闻独自一人,没有修炼,静坐到天明。 晨光熹微,透过窗框照进来,给昏暗的屋里带来一抹亮色。 连下几日的雪,终于出了太阳。 岑世闻仍然愣愣地坐着。 她想,完了,岑雨眠的话本已经印在她脑中,毁多少本都没有用了。 她该怎么办? 能换一个没有看过那些话本的脑袋么? 脑中正想着这些不切实际的事,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喊声,岑世闻收回混乱的思绪,下床推窗望去,远远的,似乎有人在打架。 只是有些远,看不真切。 岑世闻提起几分精神,强行不去想昨日的事,套好衣服,拿上长枪,接着利索跳出窗外。 何以解忧?唯有打架。 几个呼吸间,岑世闻奔到近处,迅速看清了场上形势。 一共两人。一人脸带面具,使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修的却并非正道,肤色也不像魔族。 另一人岑世闻还有些印象,似乎是和岑雨眠聊天的某一位。只是修为尚浅,落于下风,身上已被划上许多道口子。 要帮谁,显而易见。 岑世闻提 枪便冲上去,枪尖一挑,对上刀刃,接着手腕一翻,轻巧卸力,枪身顺势一打,将那面具人打地后退几步。 她问旁边那修士:“这谁?” 那修士一愣,她还以为会问她诸如“你没事吧”这类关心,这岑世闻……确实不同寻常。 她摇头:“我不知,只怕是入魔的人族修士。” 岑世闻了然:“既然如此,绑回去便是。” 没等她逮人,那入魔的修士忽然朝着东面跑去,岑世闻立刻追上去。 居然还想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跑?门都没有! 这几日岑世闻把这一带转上许多遍,却仍抵不过对方对地形的熟悉,经过好几个雪丘雪林后,终于还是,跟丢了。 入眼皆是陌生的景色,岑世闻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到了魔族境内。 四周安静得出奇。 连风声似乎都消失了。 岑世闻握紧长枪,警惕地提防四周。 越安静,越有鬼。 铛! 长枪回挑,与大刀狠狠撞在一起,震得岑世闻手微微发麻。 对方似乎用了十足的力气,又是用力一劈,岑世闻眉心一皱,双手握枪,向上狠狠一惯! 铛——! 金属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偷袭者一击不成,迅速退后,岑世闻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飞身向前,直刺而出! 偷袭者慌忙躲闪,躲过凌厉一击,却没提防被划开面具。 咔嚓。面具裂开,露出一张满是恨意的脸。 “岑世闻!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岑世闻皱眉,这哪位?她什么时候的仇家? 她左右对这张脸没什么太大印象,便没管对方怎么叫嚷,迅速出手。 管她是谁,绑回去便是,不好绑便直接杀了。 速战速决,若是招来其她魔族,可不好收场。 因此岑世闻出手凌厉,招招致命,很快便将对方打倒在地,脚踩大刀,居高临下俯视她:“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动手?” 修了魔,便不可能给她留这身修为。 对方看她的目光仿佛淬了毒,满眼不甘:“上天不公!我付出这么多,到头来还是不如你!岑世闻……你凭什么!” “你这恶毒自私自大的小人!你凭什么!不过是丹药堆上去的修为,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骂她的话语太过熟悉,岑世闻一下想起那些讨厌的回忆,冷着脸问:“你是岑潋?” 岑潋重重呸一口:“谁跟你一个姓,姐姐我现在叫苍潋!” 岑世闻懒得管她现在到底叫什么,既然她是岑潋,她也不必考虑要不要把对方带回去了。 就地杀了便是。 她举枪一挥。 寒芒闪过,岑潋闭眼尖叫:“苍洺——!帮我!我答应你的要求!” 明明是青天白日,却仿佛有乌云压顶,周遭瞬间暗下来。岑世闻心口一惊,连忙调转枪头,向着虚空狠刺而去! 噗呲。 半空中,一只血淋淋的手被洞穿。 手的主人好像没感觉到疼,另一只完好的手扔给地上的岑潋一张纸。 “早这样不就好了?跟你说了你打不过人家,自取其辱。” “签字吧。” “成为我的炼魔,可是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苍洺?听到这个名字,岑世闻眉心皱得更加紧。 上辈子的魔尊便是此魔。 凭一手高超的炼魔之术横空出世,炼出的魔物,无知无觉,耐力惊人,打死再生,难缠得很。 如今是两百年前,她还没成长到那个地步。 岑世闻收回长枪,不动声色瞟一眼围在周遭的十余个炼魔。 水平参差,有练气,有筑基,但最高的,也有金丹境界。 这战,不好打。 目光再次落到岑潋身前的魔族身上。 深色皮肤,高挑身形,双目皆是赤瞳,此时正指着岑潋手中那张纸,让她在落款处签字按手印。 掌心的血无声滴落在雪地上,晕染出一片红,她却好似毫无察觉。 银枪微动,紧接着唰地一道风刃,撕掉了岑潋手中的纸。 “懂不懂先来后到。”岑世闻冷冷道,“这人的小命,我收了。” “……我知道,你叫岑世闻。”叫苍洺的魔族抬起头看她,然后向前走了一步。 “你想要她命?可以啊。” 岑潋大惊失色:“苍洺!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苍洺没有理会她,她走近几步,眼底毫不掩饰的兴趣: “可你抢走我的一个炼魔,总得还我一个吧?” “要不……你来代替她怎么样?”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40-50 第41章 并肩一波未平 “当我的炼魔有很多好处。” 苍洺伸出完好的手掌,数给她看:“第一,你永远不会再觉得疼、觉得累;第二,无论你受多重的伤,我一定能把你修补好;第三,你若有其她仇家,其她炼魔姐妹会帮你一同报仇……” “而你,你只需要听我的话便好。” “怎么样?”红瞳微闪,苍洺轻声道,“你若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 “我很喜欢你,可以给你更多的自由,你的私事,我都不会插手,杀人也一样。” “哼,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岑世闻长枪一挥,眼底一片傲然,“我要杀什么人,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见对方油盐不进,苍洺有些可惜:“你再好好想一想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定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岑世闻懒得再和她废话,银枪直出,卷起漫天飞雪,尽数向两人所在位置席卷而去! 轰——! 黑影闪过,金丹期的炼魔以身躯挡下了这一击,接着猛然上前,举起拳头狠狠挥出! 岑世闻一跃而起,躲过她的拳头,目光很快锁定飞雪中立着的那道身影。 擒贼先擒王,亘古不变的真理。 飞身向前,对方不闪也不避,一枪。刺中,岑世闻却心一沉。 这不是苍洺。 她迅速拔枪打算后撤,可面前的炼魔死死握住她的枪,将自己牢牢地钉在枪上,双目如死水,一点痛意也看不出。 另一边,强劲拳风裹挟着风雪不管不顾袭来,眼看就要到面前! 哧啦——! 一道凌厉剑气斩断拳风,紧接着,又将困住岑世闻枪的炼魔斩成两半,黄渐绿编成的剑穗在眼前一晃而过,噌的一声又归入剑鞘。 岑世闻猛然回头。 风卷起漫天飞雪,隐约可见一挺拔身影,步履匆匆,负剑而来,穿过风雪,与她并肩。 是虞舟。 紧绷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岑世闻问:“你怎么来了?” 对方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似乎不满于她的贸然离开,没有回话。 没等岑世闻再要说话,躲在暗处的岑潋忽然叫道:“苍洺!她就是虞舟!她就是尊上要找的虞舟!” 魔尊?要找虞舟? 来不及细想,岑世闻瞬间护至虞舟身前,死死盯着对面两人,眼底一片冷意。 魔族找虞舟,能有什么好事! “虞舟?”苍洺不知从哪里出现,打量着岑世闻身后的人,又细细回想一番,点点头,“这么说的话,的确和她很像。” 隔一段距离,岑潋又咬牙叫道:“苍洺!只要你替我杀了岑世闻,我绝不会和你抢找到虞舟的功劳!你想让我做什么炼魔我都愿意,只要你杀了岑世闻!” 这是她离杀掉岑世闻最近的一步,她不能放过! 苍洺却道:“我考虑考虑。” 岑潋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她们如今有两个人,打不过。”苍洺想了想,对二人道,“这样吧,你们走吧。” 没等两人有反应,岑潋对她怒吼:“你若放她们走,我不可能做你炼魔!” 苍洺回头瞧一眼她,似乎惊诧于她怎么这么没有脑子:“你不想活了?” 没了她的庇护,岑世闻下一秒便能取下她的项上人头,居然还威胁她? 岑潋这才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没再说话。 她不想死。 炼魔、炼魔……若她成了炼魔,实力大增,到时、到时一样能找岑世闻报仇! 见岑潋终于识趣,苍洺转回向二人,注意到岑世闻依旧盯着岑潋,她摇了摇头,有些惋惜:“你又不愿意做我炼魔,我只能留她了。” “你们走吧,指不定我什么时候便反悔了。” 岑世闻握紧手中银枪,向后退了一步。 若放在以往,她不会放过岑潋。 可如今在魔族境内,魔族似乎还要把虞舟抓去,她不能让虞舟犯险。 在 这里待得越久,虞舟便越危险。 想明白后,岑世闻牵住虞舟的手:“走。” 虞舟看一眼躲起来的岑潋,目光又移到一直盯着岑世闻的魔族身上,心口微微有些不适。 这个魔族……想要师姐做她的炼魔? 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又看上几眼,直到记住对方的脸,才转过身去,与岑世闻一同离开。 路上,岑世闻紧紧牵着她的手,低声问道:“怎么找过来的?” 虞舟答她:“师姐没注意隐藏行踪,一路上尽是残雪,自然好找。” 幸好今日雪停了,没有把那些痕迹掩盖掉。 她停了一下,忍不住道:“师姐太过冒进,只身闯入魔族境内,实在危险。以后莫要再这般行事了。” 她以为对方会反驳上几句,却没想直接点头,干脆答应:“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略微放下心来:“师姐明白便好。” 两人沿着来时路往回走,穿过雪林时,远远的,似乎有人在说话。 “玄凤大人,往这里走。” 岑世闻拉着虞舟猛然站定。 玄凤。 又是一个耳熟的名字。 上辈子,这个叫玄凤的,似乎是在苍洺前一个的魔尊。 魔族易主实在是快得很。 若非在人魔大战中,她与对方激战,断了她一只手臂,她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玄凤掌法了得,没了手臂,实力大减,自然被苍洺取而代之。 但两百年前的她,可比只会玩人偶的苍洺难缠多了。 据她现在感知的气息,只怕早便到了元婴。 岑世闻看了虞舟一眼,眉心皱起。 她不能硬碰硬,她必须先把虞舟带出去。 虞舟不知她心中所想,却也隐隐察觉到远处的威胁,低声道:“是魔族,似乎在往我们这里来。” 两人屏息静心听,便听那边继续道:“远看着像是人族,沿着这些痕迹,玄凤大人再一探查,她定然逃不了!” “石盘发光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 “围住出口,继续搜。” 接下来便只剩咯吱咯吱的密集踩雪声。 两人一时间没有妄动。 照这样下去,找到她们只是时间问题。 石盘发光 生辰找人 岑世闻闭目,脑中竭力思考破局对策。 魔族在找虞舟。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不可能是好事。 她不能让虞舟被抓去 若想破局,只能一人将魔族吸引到另一处,方便另一人脱险。 这个人,必须是她。 想到这,岑世闻不自觉攥紧虞舟的手,轻声对她道:“魔族在找你。” 虞舟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闻言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 “你不能被发现。” 听着不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舟目光扫过眼前的雪林,思考这个地形该如何利用,没注意岑世闻的小声呢喃。 “待她们走后,你回去找温长老。” 又听见岑世闻的小声低语,虞舟随意点了下头,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后,脑中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才转过头,突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倒在对方怀里。 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颗珠子从岑世闻口中中飘出,来到她面前。接着她再撑不住,意识模糊,晕了过去。 取出敛息丹,岑世闻垂眼看向怀中的人,接着将敛息丹抵到对方唇边,要将它塞进去。 虞舟果然对她毫无防备。 她的力使得正好,不会伤到虞舟,又能打晕她,但似乎又使得太好,虞舟双唇紧闭,敛息丹就是推不进去。 听着脚步声靠近,岑世闻有些着急,你倒是张嘴啊! 她腾出一只手捏住虞舟的下巴,略微用力向下掰,另一只手抵着唇边,趁齿关张开一条缝,迅速推进去。 敛息丹由金丹吸引顺着向下,悬在丹田。 岑世闻手指抵上虞舟小腹,那是丹田的位置。 灵力裹上敛息丹,下一秒,她再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息。 淡淡茶香还萦绕在鼻尖。 岑世闻戳几下她的脸,小声道:“醒来可别生气。” 她将对方抱至一隐蔽林间,将痕迹全部隐藏好,然后利落地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等觉得距离差不多了,手持银枪卷起林间落雪,向魔族的方向裹挟而去! 唰啦——! 林间仿佛又刮起风雪,愈演愈烈,隐隐有形成雪暴之势,凄厉可怖,有如呼号。 呼号中隐约传来人声: “玄凤大人,这里! 一道暗影疾驰而来,不过瞬息之间便到近处。 雪暴中心,来人举起手掌猛地拍下,霎时风平雪静,人影渐晰。 她身后的魔族狼狈地跟上,手持一石盘,气喘吁吁。 刻着天干地支的石盘上,甲、子、戌、辰刻度处,逐渐泛起亮光。 她惊叫道: “玄凤大人,石盘发光了!” 话音刚落,一柄银枪迅疾袭来,狠狠贯穿石盘,石盘瞬间四分五裂。银枪掉头,锋利枪头向半空一挑,击退伸来的手掌,流畅地转回主人手中。 被唤作玄凤的魔族缓缓收回手掌,低头看着汩汩流血的手心沉默片刻,才又抬起头,对着树上手持银枪的少年慢慢道: “你,叫什么名字。” 第42章 以你之名败坏名声(不) “人族虞舟,二十又五,常配灵剑,相貌出挑,生于甲子、甲戌、甲辰之日。” “据说待人谦逊有礼,是个温润君子。” ——据说。 哐!哐哐哐! 牢房的门第二十六次被震出巨响。 牢房外,一干魔族站在玄凤身侧,你望我我望你,俱开始怀疑这个“据说”的水分。 一魔族大着胆子道:“玄凤大人,不是说虞舟此人待人接物和气有礼貌么?这” 未等玄凤有所反应,牢门又是狠狠一震,一声冷笑从中传来:“你们是人么?也配我和气?不入流的魔物!” 众魔: 这礼貌,还是人族限定么? 玄凤也有些怀疑。 可是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一道白痕从鱼际延伸到小指根部。 在半个时辰前,这里还是血淋淋一片,差点割断掌筋。 她抬眼望向牢门,眼底一片幽深。 年纪轻轻,修为如此了得,再加上生辰对得上,八九不离十。 她一定是尊上要找的虞舟,错不了。 她吩咐下属:“看好她,等尊上回来。” 说完,离开牢房。 牢房里实在吵得让人心烦,若不是尊上要的人,她怎么也得把人废了再说。 才出大牢正门,迎面碰上尊上身边的红人。 炼魔师,苍洺。 玄凤对她有些敬而远之。 跟死物一样的东西打交道,能是什么正常人? 目光扫过对方身后的炼魔,玄凤换个方向正欲离开,对方却叫住了她: “玄凤大人。” 玄凤停住脚步,语气冷淡:“何事。” 苍洺向牢房里看了一眼,问她:“今日牢房怎么这么吵闹?” “尊上要的人找到了。” “虞舟?”苍洺看起来有些惊讶,“那岑世闻呢?” 玄凤皱眉:“什么岑世闻?” “也没什么。”苍洺有些困惑地又 向牢房望去一眼,问道,“我能去看看么?” 玄凤不作她想:“可以。” 虽然人是她抓的,若对方想看,她倒也能卖她一个面子。 果然魔族对外来的人族都有抑制不住的好奇。 得到首肯,苍洺谢过她,迈着步子进了牢房。 牢房里有些昏暗,几个魔族守卫在小声聊天,时不时被突然的巨响吓一下,然后继续聊天。 苍洺走到发出巨响的牢房门口,示意守卫开门。 门刚打开,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锁链声,一黑点迅猛袭来,直冲面门! 咻! 炼魔双手握住,缓缓展开。 只是一枚袖扣。 可炼魔那比一般人坚固许多的手心,已经被穿了一个洞。 牢中,四条锁链从墙上延伸而下,锁住一人手脚,随着她的动作哗哗作响。 难怪要用玄铁制成的锁链锁住,一般的缚仙索根本困不着她。 苍洺垂眼看向牢中盘腿而坐的人,恍然道: “是你啊。” 岑世闻,被抓的是她。 对上那双警告意味十足的眸子,苍洺向前走近几步。 “看来,她弃你而去了。” 那个叫虞舟的人。 “可你为什么”要替她做掩护? 哗啦哗啦! 铁链甩至半空,岑世闻毫不犹豫将它抽向她,语气冷硬: “闭嘴!” 炼魔挡在身前,扯住挥来的锁链。 门外的看守见状连忙要拉走苍洺:“苍洺大人,此处危险,我们快离远些。” 这虞舟,缚仙索捆不住,锁链又给她当鞭子抽,尊上到底要找这煞神干什么?! 苍洺只后退几步:“你别激动,我不问了。” 那个虞舟,在她心里竟然那么重要? 她忽然低笑一声:“尊上最近不在,你可真是好运气。” “我晚些再来看你。” 牢门再次关上,岑世闻脑中绷紧的弦缓缓放松。 那个该死的炼魔师,差点戳穿她。 算她识相。 如果她再来,她得想办法问出魔尊找虞舟的目的。 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想到虞舟,岑世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丹田。 虞舟……跑出去了么? 有没有在心里……埋怨她? 肯定在心里偷偷怨她。 毕竟她总是这样不听话。 想到虞舟恼怒的样子,岑世闻禁不住笑出声。 真可爱。 脸有些热,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又哗啦哗啦地响起来。 岑世闻心想:这牢房里,还怪闷的。 可她环视一圈,那顶上不是有一个窗子么? 那她怎么热热的? 魔族的牢房也太差劲了。 不如人族。 岑世闻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知道门口的守卫换第二波时,苍洺又来了。 这一次,她没带炼魔,只身前来。门口守卫似乎与她交好,默默地出了门。 岑世闻抱臂坐着,冷眼看她想耍什么花招。 上辈子她没跟这家伙打过交道,只听说魔族大将几乎有一半都是她的炼魔,想必她能当上魔尊,也不是自己修为有多高,全靠炼魔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看着就碍眼。 只见对方从怀中取出一张契纸,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 “我想真诚地和你谈一谈。” 岑世闻呵一声,又来。 那个契纸,分明和她给岑潋的是同一种。 还没死心? 苍洺慢慢道:“等尊上回来,无论你是谁,都活不了。” “但我可以帮你。”她举起手中契纸,“只要你在上面签字,我就能保你一命。” “还是那句话,你很自由,我不会约束太多。” 她笑了一下:“我没有趁火打劫,是不是很真诚?” “现在你愿意做我的炼魔了么?” 岑世闻忍了忍,选择直奔主题:“魔尊找虞舟到底是什么目的?” 苍洺道:“如果你答应,我都可以告诉你。” 她似乎有些不解:“我的炼魔与正常人并没有太大区别,没有感知不是很好么?修行也只需要我给你堆材料便好,你们人族怎么都不太乐意?” 没有区别?岑世闻想起那些无神的死水一般的眼神,忍不住嗤笑一声:“就你手下炼魔那德行,你怎么不去祸害你们魔族自己人?” “她们?我看不上。”苍洺没有因为她冒犯的言语生气,“苍潋,勉勉强强,有股狠劲。” “虽然不聪明,但我不需要她聪明。” “有那股狠劲在,她才会成为好的炼魔。” 她忽然叹息一声:“你也见过我的炼魔,她们底子不如苍潋,我已经很久没再感知到她们的意识了。” “当然,若你答应,我不会留她。” “因为你会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岑世闻不了解所谓的炼魔之术,事实上,在魔族也并不多见。 毕竟在魔族,自己的拳头才是硬道理。 在岑世闻那也是。 苍洺修习的似乎更罕见,用活人或活魔炼。 死尸炼成,修为便定了型,活人炼的,却能辅以材料突破——只要她承受得了。 可世上有几人会愿意? 只有走投无路的人。 岑世闻可不觉得自己走投无路。 一阵锁链声响起,她抬起胳膊,伸手向对方:“我看一眼。” 苍洺眼底微讶,一面向前走一面将契纸递给她: “上面列了给你的诸多权限,若你对哪里不满还可以……” 哗啦哗啦——! 她走至近前,才一弯腰,玄铁制成的锁链便猛地套上她的脖子,转一圈利落捆住,接着狠狠一拉,将她剩下的话语截断在喉咙。 “不满?我哪都不满。” 铁链向下一扯,苍洺随之踉跄跌倒,岑世闻收紧锁链,冷冷问道:“魔尊找虞舟,到底要做什么?” 苍洺一手拉着脖子上的铁链,一手撑起身子抬头望她:“我屏退她们,可不是为了让你威胁我。” 岑世闻自上而下俯视她:“我扮作虞舟过来,也不是为了做什么炼魔。” “你既然能从魔尊手下保我,想必也是有些地位,告诉我魔尊的目的,再将锁链解开,识相一点我不动你。” “”苍洺轻声道,“听你们人族说,用真心才能换真心,我拿了十二分的真心来谈判,可我觉得你一分真心也没有。” 岑世闻冷哼:“真心?真心盼你死算么?少废话,赶紧交代!” 苍洺叹一口气:“罢了,你若实在不愿,我也不勉强了。” “你我也算相识一场,待你死后,我会替你收尸的。” 这话一听便没有谈拢,岑世闻正要继续收紧锁链,对方却不用她动手,干脆地拧掉了自己脑袋。 然后一手接着脑袋一手撑着从地上爬起,将脑袋安回去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岑世闻,眼底带着怜悯: “你好自为之。” 接着在岑世闻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打开大牢门,从容离去。 大门掩上的那一瞬,她的声音像风一样传进来: “尊上明日便会回来。” “希望到时候,你的选择不会让我失望。” 脚步声渐远。 岑世闻眨了眨眼睛,堪堪回神。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难道,苍洺自己就是个炼魔?- 脖子似乎没有安正,苍洺扶好脖颈,然后咔哒一声,终于再没有看东西歪着的感觉。 “怎么了?”棋盘对面的人问她。 “没什么。”苍洺回答。 她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坐直身体,打量着对方,问道: “听说你曾在人族待了一段时间,那你认识岑世闻么?” “岑世闻?自然认得。” “你觉得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愿意做我的炼魔?” “……” 哒。 白子落下,对面的人随之抬起头,露出微微上挑的狐狸眼,脸上是一惯温和的笑容。 “到你了。” 第43章 牢房捞人求捞 雪夜。 一道黑影穿梭在魔族领地,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身姿矫健,来去如影,竟没有任何魔族注意到她。 忽然,一阵锁链声,透过寂静黑夜,传到她的 耳朵里。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像是在发泄不满,一下又一下。 很有节奏。 身处敌营,还这番随心所欲,除了岑世闻,她想不到其她人。 寻到出声的牢房,她转上一圈,发现这是独栋牢房,进大门穿过走廊走到尽头,便是关押人的小牢房。 只是门没有窗子,她又转上一圈,终于在高墙上看到一方小窗。 小小一方格,只有两掌大小。 她避开守卫,轻巧跃起,跳至小窗边,探头向下望。 冷不丁撞上一双澄明清亮的眸子。 她心口禁不住一跳,紧接着,目光便被四条铁链吸引去。 漆黑沉重的玄铁,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直叫人皱眉。 腕口被磨掉皮,青黑的印痕下,隐约可见渗出的血渍。 天寒地冻,牢房阴湿又寒冷,铁链锁住灵力运转,而岑世闻却只穿了单衣。 她心脏忍不住疼了一下。 四条锁链。 需要,四把钥匙。 锁孔类似方块的式样。 她转回目光,再次与她对视。 依旧是一眼望到底的双眸。 对方眨几下眼,抬头仰视着她这不速之客。 然后迎着月光,无声地做口型—— 虞、舟。 “……” 她点了下头。 岑世闻忽地笑了,眉眼间的小得意不遮也不掩。 她的眼底亮如星辰,无声道: 等、你。 里面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跳下高台前,虞舟顺手掰断一根冰凌柱。 接着走到无人之处,摸了摸自己的脸,迎着月光对着照。 模模糊糊可见一张魔族的脸。 那是她为溜进魔族,让温棠特意给她做的伪装。 用的正是岑世闻先前抓到的那个魔族的身份。 温棠给她的伪装成魔族的丹药,配合着敛息丹,效果发挥到了最大。 没人会发现她是假冒的。 可她师姐是怎么认出她的? 难道她的伪装失败了? 虞舟又看上几遍,依旧不觉得是她伪装出了问题。 回想起那个魔族骂骂咧咧的样子,心里琢磨,或许是气质不搭。 她得凶一点。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微昂起下巴,皱起眉头,做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要救她的师姐,必须万无一失。 准备妥当,虞舟整理好表情,向魔族主殿走去。 首先,是四把钥匙。 只会在抓到她师姐的那魔族手中。 是叫—— “玄凤大人。” 魔族主殿,一魔族恭敬地向侧位的人行礼,那人一身素黑,撑着下巴抬眼,眉眼隐见不耐。 “何事?” 玄凤,就是她。 虞舟隐在暗处,目光在她身上搜索,很快定在她的手腕上。 一截红绳系于其上,红绳上又编进四个玄铁制成的小方块,每个方块都有细微的不同,回想起那锁孔的式样,多半这些方块便是钥匙。 手腕上,不好取,得想其它办法。 在那魔族给对方汇报情况时,虞舟悄悄出门,趁无人注意,将不熄火的火种往偏殿一扔。 霎时间,火光冲天,雪夜亮如白昼。 雪夜寂静瞬间打破,一时间,叫喊声,怒骂声,疾跑声,不绝于耳。 不熄火不比凡火,凡水根本无法熄灭它,她们忙活半天,火势却一点没减。 想必是有人去禀报玄凤,虞舟很快在救火众魔中看到对方的身影。 只见她的大掌狠狠一压,火势瞬间被压短一截。 眼见火势渐小,虞舟没有多做停留,脚步一转,向牢房奔去,接着悄无声息地把看守放倒,再吞下一颗伪装的丹药,心念一动,又变化成看守的样子。 坐等玄凤上钩。 不远处,压灭火的玄凤摩挲着漆黑一片的手掌,脸色沉沉。 不熄火 莫非是人族来救人了? “遭了!”她暗自低骂,迅速向牢房疾驰而去。 中计了! 迅速打开小牢房门,见找来的虞舟依旧稳稳当当坐在那,玄凤才松口气。 尊上明早便会回来,无论如何,今晚不能出差错。 她对大门口守卫吩咐道:“搬一张椅子来,今夜我和你们一起守。” 为了方便监视对方一举一动,玄凤敞开牢房,正对着她坐着,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眼珠都不舍得转一下。 那虞舟也抱着臂,不甘示弱地盯回来。 大眼瞪小眼瞪了大半天,玄凤终于转过头。 确定了一点。 这虞舟的样貌,和尊上似乎不太像。 她长得太锋利,太张扬,而尊上那张脸,明显要柔和许多。 虽然被尊上占用后,已经很少见那种柔和了。 看来,似乎是性格使然? 总不至于抓错人了。 将这个秽气想法赶出脑海,玄凤仰靠在椅子上,脑中想着魔尊回来后的应对策略,没再注意岑世闻。 没人和她对瞪,岑世闻也收回气势,目光落在玄凤身旁略微低着头的魔族身上。 一会不见,虞舟怎么又换了个相貌? 乱飘的目光忽的落在玄凤手腕上,岑世闻瞳孔微缩。 那是,钥匙。 红绳似乎被火灼到了,有些部分微微发焦发黄,四个小方块编在其中,黑得发亮。 难怪刚刚外面吵吵嚷嚷一片,原来是赶去灭火了。 雪夜里平白无故起什么大火? 一定是虞舟的手笔。 是为了引玄凤来牢房么? 岑世闻迅速看一眼牢房外的情况,整个走廊除了玄凤和虞舟,便只有一个守卫,大门外似乎还有两个。 搞定玄凤,其她的便不成问题。 她站起了身,带起一阵响声。 玄凤一下坐直身体,警告她:“坐下。” 岑世闻冷笑一声:“你是想把我冻死,好向魔尊交差么?” 玄凤扫她几眼,魔域一向苦寒,如今对方灵力尽锁,若非修仙之人本就体质强健,早便冻死了。 罢了,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能翻出浪不成? 她又警告一句:“不要想耍什么把戏。” 岑世闻没理她,拖拉着沉重的锁链,走过来又走过去,时不时地甩上几下,哗啦哗啦的响声此起彼伏。 玄凤的精神本就绷得紧紧的,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她敏感的神经刺一下又一下,这会越发心烦,随意命令一个守卫:“你,去给她找几身厚衣裳!” 被她指到的虞舟一愣,她就一冒牌货,上哪找厚衣裳去? 岑世闻也傻眼了,她就想吸引一下玄凤的注意力,怎么为难到虞舟身上了? 没等她想办法圆回来,另一位守卫连忙挤开虞舟,捧着一件袍子积极地向玄凤邀功:“玄凤大人,属下有,属下有!” 玄凤才不管是谁找来的,直接道:“拿给她。” 守卫表情一僵,她前不久才见过苍洺满脖子血从牢房里出来,哪敢进去把袍子给那凶残的煞神。 她磨磨蹭蹭挪到门口,离门还有一段距离,闭眼一扔。 接着一睁眼。 完蛋,正好扔到门口。 回头一望,玄凤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再向牢房里望,煞神也面无表情看着她,见她看过去,挑起一边眉毛,冷笑一声。 “放在那,给你们当脚垫么?” 守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连忙转头不敢再看,余光瞥见同僚站在玄凤大人身边,垂着头似乎在偷笑她,瞬间怒了,上前扯她: “你!你给她送过去!” 虞舟 压下嘴角抬头,还不忘征求玄凤意见:“玄凤大人?” 玄凤颔首:“去。” 眼见对方真的捡起袍子,将袍子送到煞神够得着的地方,守卫一下急了,那煞神怎么还不动手? 她本想在玄凤大人面前表现一番,怎么反倒让这家伙表现去了? 可恶,又抢她功劳! 她忍无可忍走进去,对着对方后背猛地一推:“这里可够不着,再朝里点!” 眼见对方狠狠撞上那尊煞神,她火速退几步,眼底一片幸灾乐祸,等着对方脑袋落地。 可她不仅没等到对方脑袋落地,反而见那冷了一整天的脸竟浮起几分笑意:“谢谢你送来的袍子,的确暖和。” 这明明是她的袍子! 守卫正要为自己发声,玄凤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既然暖和了,便安静坐好,等明日尊上回来,亲自送你上路!” 语气中带有一丝阴狠,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守卫闭上了嘴,安静地候在一旁。 什么争风吃醋都是白忙活,比不上自己小命重要。 送完袍子,虞舟回到玄凤身边,垂着眼思考什么时候下手。 刚刚近距离看过了,确定好每个锁扣对应哪个方块,只要取下红绳,她瞬间便能解开锁链。 一旦解开锁链,除了玄凤,这牢房内再没有拦得住她们的存在,她将玄凤压制地越久,她们逃出去的概率越大。 温棠就在不远处接应她们。 想到这,虞舟暗自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里悄悄翻出一枚细针。 这是温棠给她的暗器。 虞舟从未用过暗器,温棠便只给了她最简单的细针,上面淬了林怀澹自制的迷药,哪怕是元婴期都能昏上一小会儿。 只是这个“一小会儿”到底是多小,因人而异,谁也不能确定。 甚至有可能没有用。 有用没有,总要赌上一把。 虞舟不动声色地将细针从椅后的缝隙推进,慢慢地、慢慢地 尖端缓缓从另一段冒出,小小一个,无人注意。 吱呀。 大牢大门忽然打开,寒风卷入,温度瞬间下降。 虞舟的动作一顿,只一瞬,便将细针收好,抬眼向大门望去。 大门口守卫的声音传来: “玄凤大人,苍洺大人又来了。” 紧接着,炼魔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看清牢中四人,红瞳微微睁大,感叹道: “今夜好热闹啊。” 第44章 吃点小醋心口冒起了小火苗 看到她,牢中四人,神色各异。 守卫的目光控制不住飘到她的脖子上,如今那里已光滑一片。 她心想,苍洺大人真是勇气可嘉,这才过去多久?两个时辰? 又来第三遍。 她怎么对这尊煞神这么感兴趣? 虞舟只看一眼便垂下眼,悄悄敛去眼中的警惕与敌意,继续降低存在感。 苍洺 想让师姐做她炼魔的,那个炼魔师。 守卫说“又”,她之前便已来过? 余光不留痕迹地瞥向岑世闻,便见对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果然。 虞舟轻轻皱起眉,她莫非又要提起炼魔的事? 这个魔族为何对她师姐这么感兴趣? “苍洺大人几次三番来牢房所为何事?” 坐于椅上的玄凤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这人族是尊上要的人,苍洺大人反反复复过来,怕是不妥。” 苍洺的想法,她多少能猜出几分,无非是看上这人族要她当炼魔。 可这人族的脾性有目共睹的差,怎么可能会答应? 只会是白费口舌。 这种时刻,人越多,越容易出乱子,赶紧把人撵走算了。 苍洺看一眼牢房的情形,体贴地后退一步:“若是耽误了玄凤大人问话,我也可以稍后再来。” 玄凤皱眉,这意思是今晚非问不可了。 也对,苍洺自己没什么本事,自然要倚仗强大的炼魔,这个人族各方面的条件得天独厚,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目光扫过对方空无一物的身后,玄凤脸上划过一丝讽笑:“苍洺大人真是越挫越勇,既然如此,有什么事一次性说完吧。” “今夜我就在这守着,哪也不去。” 说完向后靠住椅背,没有挪位置的打算。 守卫听命玄凤,玄凤不走,她自然不会主动离开,只偷偷站个视角极佳的好位置,期待着好戏。 她们不动,虞舟也不动。 她不清楚苍洺的底细,贸然出手只怕对她们不利。既然玄凤不欢迎对方,让她想办法赶人便好。 至于苍洺要做什么,她师姐不会让她如愿的。 不过刚刚玄凤的话让她有些奇怪,魔尊找的人不是她么?怎么她师姐也成魔尊要的人了? 不容她细想,苍洺已经走进牢房,虞舟微微抬眼,暗中注意着她。 背对着她们,她看不见苍洺的表情,只听得她似乎叹息一声。 “做我的炼魔没什么不好,我对你真的很满意,你到底怎样才会愿意?” 岑世闻依旧盘腿坐着,随手拍了拍袍子,似乎根本没在听。 苍洺不意外她的态度,自顾自道:“有人建议我拿别人来威胁你,可你连死都不怕,我不觉得她的建议有用。” “所以这次来,我不抱希望说服你。” 岑世闻动作微顿,有些警惕地抬起头。 其余两个魔族也竖起耳朵,好奇她来的目的。 虞舟盯着她的背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见岑世闻终于对她的话有反应,苍洺却没有很开心。 她抬头,看着束住岑世闻的四根锁链,慢慢道:“我从不用死尸炼魔,因为她们不配。”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昏暗的牢房内,只有她低低的声音。 “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 “你死后,我会把你做成我的炼魔,听我调遣,你不同意也没用。” 她向后退了一步:“因为我这次来,只是通知你” “我会请尊上留你全尸。” “”岑世闻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玄凤在牢外笑了一声。 虞舟攥紧拳头,一束小火苗渐渐从心底冒起。 她根本无法想象,她的师姐做别人炼魔,对别人言听计从的模样。 她不允许。 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虞舟松开拳头,缓缓压下心里的小火苗 没有必要生气,炼魔师便是这样,对选中的容器异常执着。 等苍洺离开,她便能执行原本的计划,待她带师姐回到人族,苍洺自会知难而退。 没有必要生气 虞舟闭了闭眼,恰好错过岑世闻递给她的眼神。 自言自语般说完一段话,苍洺停住片刻,然后垂眼问岑世闻:“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岑世闻抬眼看她,眼底似有烦躁。 苍洺却心中一动。 这张不可一世的脸上,多的是锁链也锁不住的傲慢与嚣张,烦躁,她还是第一次见。 岑世闻她不怕死,可她怕死后被做出炼魔。 想到这,苍洺红瞳微闪,勾起嘴角故意又向后退了几步。 “没有话说么?那我走了” 就在她转身之际,如愿听到一声咬牙切齿的—— “站住!” 苍洺依言转回去,对上那双不甘的眸子,嘴角上扬:“我带了契纸来,你愿意再谈谈么?” 契纸拿出,在场其余四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上面。 虞舟怔住,怎么回事?她师姐是什么意思? 她连忙看向岑世闻,却见对方向契纸的方向伸出手。 “拿来。” 虞舟目光落到手腕处的铁链上,心里猜测:她师姐是想趁机将苍洺绑了好威胁玄凤?可玄凤显然不在乎苍洺的死活,会有用么? 她听见玄凤冷笑一声,并不打算阻止。 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契纸到了岑世闻手中。 苍洺也依旧站在岑世闻面前。 岑 世闻扬了扬契纸:“只要写个名字?” 苍洺点头:“最简单的约束,只需要写个名字,我从不趁人之危。” “若你想按血手印,我当然也乐意。” 即便她不愿按,日后她也会想办法让她按。 牢房外的守卫忍不住小声道:“她、她、她她她答应了??” 白天不是还差点把人脑袋拧下来? 虞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答应了?她师姐答应做苍洺的炼魔? 脑中瞬间闪过这句话,虞舟心脏砰砰直跳,毫不犹豫地立刻否定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 她师姐知道她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 这大概率是她师姐计划的一部分。 可是,这个计划万无一失么?风险高么?她师姐会真成炼魔么? 有苍洺和玄凤虎视眈眈,她怎么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虞舟竭力稳住狂跳不止的心跳,绷住表情才抬起头,看向牢中的方向。 可苍洺站的位置,恰好挡住了岑世闻。 细针在袖中缓缓推出,虞舟指尖按上袖口。 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会立刻给玄凤脖子上来一下。 牢中,岑世闻晃完契纸,却没有立刻要写名字,反而抬起头继续看着苍洺。 苍洺知道她的意思。 她现在的身份是“虞舟”,签下的署名自然不能被其她魔族看到。 可被看到又如何?只要她在魔族,总有一天会暴露,她想护的那个真正的虞舟,又能护到什么时候? 或许撑不到明日。 何况,她很快便会是她的炼魔。 罢了,她最完美的作品,值得她给一些偏爱。 递给对方特制的丹砂笔,苍洺借着掸灰甩了甩袖子,转身对玄凤笑道:“玄凤大人莫急,明日我自会向尊上禀明一切,若尊上不允,契纸自然作废。” 只是,相比直接杀掉虞舟和岑世闻,魔尊更想折磨她们好逼出原主,说不准,做成炼魔反而是更好的方法。 试问,谁见到故人之女作为炼魔每日出现在自己眼前不会崩溃? 玄凤皱着眉看她,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竟将那虞舟挡了个七七八八。 没等她说话,苍洺便又转回身去。 “签好了。”岑世闻掐着契纸一端递给她。 苍洺粗略扫一眼,横在岑世闻手指下端的,正是“世闻”二字。 世闻,岑世闻。 嘴角微笑扩大,注意到身后动静,她不动声色将之折起,拦住来自后方的窥探目光。 最完美的炼魔,归她了。 签完字,岑世闻自然地伸出双手,晃出响声:“把锁解开。” 成了她的炼魔,便是自己人,解开锁链,很合理。 苍洺握住腕上的锁,转向玄凤。 玄凤冷呵一声:“待尊上回来,再解开也不迟。” “或者,苍洺大人将那契纸给我一观,再解也可以。” 苍洺有些不高兴。 “自古以来,炼魔契纸都是私密之物,哪有给外人看的道理?” “是么?”玄凤语气依旧冷淡,“苍洺大人莫怪,我不曾了解过炼魔一术,自然不清楚。” 她摸上手腕处的红绳,一下又一下。 “苍洺大人知道,我一向比较谨慎,万事还是等尊上回来再说。” 苍洺有些犹豫,看向岑世闻,目光猝不及防触到她眼底的冷意。 对方很不爽。 苍洺目光默默移走。 玄凤这般态度,四分为尊上,剩下六分,自然是想为难她。 任谁也不想竞争对手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而岑世闻,天寒地冻被关了一整日,本以为能出去了,却还要听玄凤的话,自然不爽。 想到这,她轻声道:“不为难玄凤大人,若有问题,我一力承担。” “请玄凤大人解锁吧。”- “让岑世闻做你的炼魔?”寒冷的魔域内,狐狸仍然摇着折扇,笑眯眯道,“听闻虞舟与她关系极好,不妨试试用虞舟威胁她?” “即便威胁不成,你寻个法子将人杀了,炼尸体不也一样?不过,岑世闻可不好杀。” “可我从不炼尸体。” “”狐狸收起折扇,语调又轻又柔,带着蛊惑。 “你会炼的。” “毕竟她是,岑世闻。” 第45章 魔尊似是故人来 “出问题后一力承担?”玄凤缓缓站起身,“苍洺大人真是好魄力。” “倘若,不出问题呢?” “人,是我抓的,魔,是你炼的,苍洺大人倒是将好处都占尽了。” “”苍洺默然。 原来是这样。 玄凤在问她要“好处”。 她问:“依玄凤大人所言当如何?” “给我做个炼魔,只听我的话。” 苍洺目光落在她的手腕处,点头:“好。” 纵然魔族不屑于做炼魔师,可送上门的炼魔,没人会不要。 解开红绳,玄凤将它递到对方眼前:“那我便,等苍洺大人的好消息。” 苍洺接下,随之走到岑世闻面前蹲下身,将方块依次按进锁孔中。 随着最后一个被按进。 咔哒。 锁开了- “少主。” “听说魔族又抓了一个人族,但因为是魔族内部的事,打听不到具体情况。” 放着暖石的屋内,念锦正专心地练字,闻言淡淡道:“魔族寻人心切,可疑便会抓,无须在意。” 说完头也没有抬一下,继续一笔一划地练字。 说话的人抓抓头发,没再吭声。 好一会,她又出声:“少主,前日在古宁,我遇到了岑世闻和虞舟。” “我差点死在岑世闻手里,可恶,总有一天我会杀了她!” 念锦手下依旧不紧不慢,敷衍地嗯了一声。 “”那人终于忍不住了,“少主,苍洺救了我一命,可我实在不愿做炼魔,少主和她关系近些,能不能替我出出主意?” “”念锦停下手中的笔,转向她,“岑潋,当初我给你二人搭线认识时,你便该想到这一点。” “你若想复仇,做炼魔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你又拿什么和岑世闻比呢?” 岑潋捏紧拳头,忍气吞声道:“可是苍洺给我开的条件” “若少主替我再与苍洺谈谈,我、我便做这个炼魔!” “可你现在不是别无选择么?”念锦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却毫不留情,“又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岑潋愣住,而后死死盯着她:“少主这番话,是要卸磨杀驴了?” “助你修魔、助你报仇,明明都是我在助你,何来的‘卸磨杀驴’?”念锦叹气,“我好心为岑少侠出谋划策,却落得如此评价,叫人寒心。” “念锦!少在这惺惺作态!”岑潋猛地站起来,狠狠拍上桌子。 “助我?可笑!你不就是想借我手除掉岑世闻么?装什么好人!” “魔尊是,苍洺也是!当初你故意在魔尊面前提到岑世闻,不就是想让魔尊杀了她?!” “还有苍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我和苍洺认识,就是为了让苍洺盯上岑世闻!” “你让苍洺随我一块时,我还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岑潋冷笑连连,“念锦啊念锦,真不愧是你,如今这一步,还有什么是你没算到的?” 念锦思考半晌,没有回答。 岑潋所说,基本无误。 借刀杀人,从来都是她的看家本领。 她现在唯一好奇的,便是苍洺对岑世闻的兴趣到底多大。 是否大到,让苍洺炼死尸也要炼她。 若是那样最好,又给岑世闻树了一敌。 不知道最后,她会死在谁手里呢? 真让人期待 这条路,是 通向人族的巡逻最少的路。 岑潋躲过一波巡逻,小心地向前奔去。 她不想做炼魔。 她必须离开魔族。 若非四年前念锦答应助她报仇,她早便不待了。 念锦、念锦!阴险的狐狸! 有朝一日,她一定亲手砍下她的狐狸脑袋! 才躲起来喘口气,忽听得后方一阵叫喊,岑潋回头一望,霎时间吓得心惊胆寒! 只见来时路上,一道身影向她的方向狂奔而来,身后黑影狂追不舍,所见之处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那身影势如破竹,眨眼便到了近前,天刚破晓,借着几分亮光,岑潋定睛一看。 竟然是岑世闻! 另有一魔族紧随其后,岑潋连忙握住刀柄,飞身拦住狂奔不止的岑世闻。 若她捉住岑世闻,她便是魔族大功臣,念锦都得给她几分好脸色!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她那魔族道:“我们二人联手,定能将她拿下!” 那魔族只看她一眼,灵剑竟直直向她刺来! 岑潋大惊失色,立刻要躲,却没提防,岑世闻的银枪竟也逼到身前! 噗呲! 剑与枪同时穿透胸口,岑潋不可置信地望着二人。 那魔族样貌的人直视着她,眼底带着愠怒。 “这一剑,是为了枉死的两位师姐。” 岑世闻一把拽走她:“跟她费什么话,赶紧走!” 拔剑,离开。岑潋无力倒下,松软的雪托住她的身体,她却觉得身体越来越冷,眼前越来越黑。 似乎又传来谁的怒吼声,像在远处,又似在近前,吵吵闹闹,鸡飞狗跳。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 “啧!” 眼见狂奔的岑世闻忽然身形一晃,虞舟连忙赶上前与她并肩:“师姐怎么了?” “”岑世闻咳一声,“跑不动了。” 她刚解开束缚,还没怎么休息便过度使用灵力打了一路,如今丹田枯竭,一时半会难以恢复。 虞舟闻言立刻道:“师姐收枪。” 岑世闻依言收枪,还没来得及问原因,便见虞舟半弯下腰,接着两手一抄,将她打横抱起,继续向前奔去。 岑世闻一懵,下意识搂住她脖子,刚有些不好意思,却猛然注意到有一人影,正在极速靠近她们。 刚才被岑潋耽误些时间,人影与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是玄凤,她醒过来了。 意念微动,长枪向后卷起狂风,却被对方统统拍散,紧接着,玄凤连拍数掌,眼看掌风逼近眼前—— “你们快走,我来拦她!” 数道袖箭自暗处飞出,角度刁钻,无所不刺,温棠匆匆赶来,使上巧劲将两人推远,立刻飞身上前与玄凤缠斗。 两人同境界,但温棠擅使暗器,近战显然不如玄凤,只一会儿,便落了下风。 她也不恋战,注意到虞舟两人已经跑出很远,迅速后撤。 红日从一望无际的雪原上缓缓冒头,天色渐明。 见对方没有追上来,温棠稍微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她去看两个小辈,一股寒气陡然自脚底升起。 她常年使暗器,对危险有惊人的直觉,几乎是瞬间,她带上两个小辈瞬移百里,下一秒,心脏仿佛被捏紧,温棠吐一大口血,带着两人摔落在地。 几乎同一时刻,两柄灵剑遁光而来,护在三人身前。 岑世闻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极力将喉咙处涌上的腥气咽下。 虞舟艰难站起身,连忙去查看温棠的情况。 温棠虽挡下绝大部分攻击,却仍震得她们气血翻涌。 雪原之大,举目无人,攻击来自千里之外。 魔族竟有如此强大的存在,远在千里之外,还能轻松拿捏元婴期。 难道是魔尊? 几个呼吸间,两柄灵剑主人匆匆赶来,面色凝重,立于三人身前。 岑徵,和虞向晴。 能逼得她们二人一同前来,除了百年前那位,不会再有其她魔尊。 岑世闻喉咙发哑说不出话,只连同虞舟一起,将温棠从雪地上扶起。 温棠双眼紧闭,已然陷入昏迷。 红日升起的地方,渐渐出现一道人影,不急不缓,闲庭信步。 她脸带面具,身穿墨绿色的常服,与红日、白雪浑然成景。 “你们退下。”岑徵向前一步,立于四人身前。 虞向晴瞥她一眼,也向前一步,一同看向缓缓走近的那道身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方的身形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走至一棵雪松旁,对方停了下来,肆意打量五人,笑了一声。 “岑徵。”她的声音低哑,“百年不见,你也没什么长进。” “这一次,该我取下你的脑袋了。” 只一晃神,眼前再不见两人身影。 虞向晴抬头望向虚空,眉头紧锁,转头对她们道:“我先送你们回去。” 战况看似胶着,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岑徵处于劣势。 她打不过魔尊。 百年前的魔尊,果然隐藏了实力。 希望岑徵能撑到她将三人带回。 不再浪费时间,虞向晴唤出灵剑,先让两小辈上去,然后向温棠走去。 她才抱起温棠,眼前忽然一闪,岑徵站在她面前,唇角溢血,满身是伤。 虞向晴一愣:“魔尊呢?” 岑徵咳了一下:“跑了。” 跑了?魔尊? 岑徵点头,她比任何人都要费解,本以为会是一场死战,却没想对方在露出一个破绽后,瞬间消失。 不知为何,她竟然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一丝,熟悉 或许,只是错觉。 压下心口细密的疼意,岑徵深吸一口气。 “先回去。” “召集各世家,再聚云隐宗。” 是时候开始,正式商讨对付魔族了- 百里外,牢房中。 姗姗来迟的魔族解开捆住苍洺的锁链,不住地请罪。 炼魔师神色有些恍惚,她从怀中掏出契纸,展开,捏紧,发抖。 指尖用力到发白。 “世闻。” “虞世闻” 她,被骗了。 第46章 上药直球 几经波折,终于又回到云隐宗。 刚落地,岑雨眠便挂在岑世闻身上大哭,怎么扒都扒不下来。 岑世闻的喉咙火辣辣的疼,连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只好求助地看向虞舟。 却发现她们宗主搂走虞舟,恢复她原本样貌,然后仔仔细细将她五年未见的得意门生检查上一遍,谁来都不松手。 温棠受了很重的伤,被一刻不停地送往杏林院,由林怀澹等一众医修长**同医治。 她的灵识差点被打散,若她晚一瞬察觉到那道攻击,或许岑徵和虞向晴见到的,便会是三人的尸体。 温棠舍命相护,岑家和虞家也不遗余力地拿出灵丹妙药,不让她留下任何隐伤。 而虞舟和岑世闻,只是脏腑受些小伤,并无大碍。 岑世闻本想躲麻烦随便吃点丹药便好,却连同虞舟被何卿一撵,撵至杏林院门口。 杏林院内,岑世闻喝完药液,立刻觉得喉咙好上很多。 的确是立竿见影。 左右望了望,却没见到虞舟身影,她问身旁的医修:“虞舟呢?” 刚刚进去内屋后到现在还没出来。 恰巧此时另一位医修师姐掀开帘子从内屋出来,闻言答她:“虞舟师妹受了一掌,我给她配些药敷,尽早化瘀。” 她看向岑世闻的手腕,补充道:“我给岑师妹也配些吧,师妹自己带回去敷便是。” 岑世闻一愣,受了一掌?她怎么不知道? 她没顾得上回医修师姐的话,连忙掀开帘子大步走进。 才进门,那清晰狰狞的紫色掌印便霸占了她所有目光。 虞舟背对着她,盘腿坐在床上,她似乎以为进来的是医修师姐,并没有回头,只轻轻咳一声道:“麻烦师姐了。” 脚步走近,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虞舟疑惑地回头,一抬眼,便撞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没由来有些结巴:“师、师姐?” 她有些不自在地向一边挪了下位置。 为了方便敷药,她只穿了小衣包住前方,后背裸。露,下端有细带系于腰间。微微一动,流畅紧实的后背便显出优美 有力的线条来。 岑世闻没有心思注意其它,她的目光全部落在那几乎覆满后背的掌印上。 “怎么都不告诉我?” 难怪当时虞舟选择抱起她,明明背着她速度会更快一些 想来是早料到玄凤的掌风会追上她们,若是背着她,受伤的便会是她。 傻得要命。 她岑世闻难道是豆腐么,一捏便碎? 见虞舟垂下眼不说话,岑世闻伸出手,将后背落单的几束发丝轻轻拨到对方胸前,小声哼道:“不许有下次。” 没想到虞舟忽然转过身面对她,抬眼对上她的目光:“那师姐呢?” 岑世闻有些茫然:“我?我、我怎么了?” “”虞舟仰着脸,轻声道,“雪林里,师姐将我打晕,只身引走敌人被俘,这件事,如何算?” 没等岑世闻要说话,虞舟紧接道:“牢房里,师姐明知我在场,还同意做苍洺炼魔,这件事,又如何算?” “还有,师姐才解开锁链还没恢复好,便逞勇奔到前方要开路,这件事,又该如何算?” 见虞舟还想再说,岑世闻有些心虚地打断她:“我、我只是不想,不想看到你受伤,当时的情况” “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危险” 她声音越来越低:“别生气。” 虞舟依旧直直地望着她,语气却软了下来:“我当然会生气,师姐不想我受伤,我自然也不想师姐受伤,师姐这个道理也不明白么?” 听到这话,岑世闻心脏忽然开始乱跳,才缓过来的喉咙似乎又有些哽住,两颊发热,一句话也说不出。 虞舟牵起她的手腕,目光在那青黑印记上驻足许久,轻声道: “不许有下次。” 一模一样的话,明明她的语气还没有自己一半强硬,可岑世闻就是禁不住低下脑袋,顺从地点头:“好。” 听对方答应得这样干脆,虞舟唇角微微勾起,又仰脸看她:“师姐可要记得今日这话,她日若再犯,我可不饶。” 岑世闻脸色微红,闻言又点点头,因着姿势原因,她的目光顺势落到对方光滑的脖颈上。 好漂亮。 “”她忍不住磨了一下牙。 该死,好想咬虞舟一口。 好想咬虞舟。 心跳乱七八糟,脑袋也乱七八糟,岑世闻觉得自己热得要命,整个人奇怪得要命。 想靠近虞舟,想抱她,想咬她。咬脖颈,咬耳垂,咬脸颊,咬嘴唇。 咬肩膀,咬锁骨,咬侧腰。 哪里都想留下她的印记。 这种感觉很难受,岑世闻不喜欢,因为她不明白,这样的想法产生的缘由是什么,她到底为什么想咬虞舟? 潜意识不愿去想,可她忍不住生出那样的冲动,咬上去一次、两次,她以为会渐渐满足,却渐渐变得更难以满足。 她只会越来越想咬上去 该死,好想咬虞舟。 虞舟不能主动一些让她咬么? “师姐的脸怎么这么红?”虞舟不仅没有主动让她咬,反而有赶人的意思,“屋里太闷的话师姐便先离开吧,不必等我。” “”岑世闻牵住她的手,闷声道,“我不走。” “虞舟,我好想” 她才要破罐子破摔说出心里话,外屋的医修师姐端着掌盘掀开帘子走进,闻言接她的话茬道: “想什么?想给虞舟师妹敷药么?行啊,正好,外面还有其她师姐妹等着要配药,岑师妹你真是帮我大忙了。” 敷药不是什么技术活,有手就行,医修师姐将掌盘放到柜子上,丝毫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简单交代几句后,走得干脆又利落。 留下岑世闻和虞舟二人面面相觑。 岑世闻望向掌盘,掌盘上摆着一青瓷碗,碗里有绿色的膏药,碗旁是一卷纱布和刀状的木器,便于推开药膏。 她只好压下心里不合时宜的冲动,犹豫着看向虞舟:“我来给你上药?” 虞舟转过身去,岑世闻只看见她扑闪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好麻烦师姐了。” 于是岑世闻暗自深呼吸几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接着左手持碗右手拿木刀,先用木刀挖起一小团药膏,从上背开始,落下第一块药膏。 药膏触及皮肤,虞舟忍不住轻微瑟缩,又怕岑世闻误会她疼,低声解释道: “有些凉没事,师姐继续。” 膏药有一味成分是雪莲,端着碗岑世闻都能感受到寒意,听到虞舟的话,她的手微顿,小声嗯了一声,慢慢地涂上薄薄一层。 薄一点,没那么凉。 药膏吸收得很快,岑世闻抹完下背时,上面的便已吸收得差不多,连暗紫色的掌印似乎都淡上几分。 她专注地来来回回涂上好几遍,直到碗中膏药见底,才放下碗和木刀,伸手去拿纱布。 没注意到虞舟微微抖了一下。 为了隔开衣物和药膏,纱布要从上包到下,像裹粽子一样。 纱布不算很宽,要全部缠上,少说也要裹上四五圈。 岑世闻理好纱布,将一端抵到虞舟后背轻轻按住,另一只手正要穿过对方腋下绕圈,虞舟忽然转过半个身子,按住她的手,垂着头没有看她: “师姐,我还是自己来吧。” 岑世闻的手停在半空,从她的角度向下看,好像在环住虞舟一样。 脸颊传来一阵热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跳,又躁动起来。 她低声问:“你?你自己怎么来?” “”虞舟抿紧嘴唇。 她回答不上来。 可渐渐加快的心跳告诉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好痒。 后背痒,心口痒。 又痒、又麻。 可以前上药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用的药材不一样么? 但她向来精于草药,能起到这种药效的明明只有情。药才对。 虞舟闭了闭眼,没等她想出什么话来,忽觉岑世闻的手越过她腋下,接着轻轻抬高她的手臂,好让纱布从下方绕过去。 环在胸前的手臂很快收回去,纱布绕过胸前又绕回后方,稍微停下片刻,再一次穿过腋下。 低哑的声音擦过耳畔,她听见岑世闻在耳边轻哼一声: “逞什么强,抬手,很快便好了。” “”虞舟依言抬起手,无声地任对方手臂一遍遍绕过胸前。 最后一圈缠上,她偏头才想说话,耳朵倏地擦过一片柔软,整个人一僵。 下意识抬眼,对上一张愣住的、通红的脸。 虞舟脸上发热,有些慌地别过脸去:“抱歉师姐,我不小心” “虞舟”意料之中的反应没有出现,岑世闻的脑袋忽然垂下,话语里无端带着些委屈,“我我好想咬你” 鼻尖蹭上烫得惊人的耳尖,虞舟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耳朵更烫还是对方的吐息更烫。 耳边的低声请求像是撒娇。 “我可以咬一下你的耳朵么?” 第47章 咬那里,不行 等不到回答,嘴唇蹭过滚烫耳边,岑世闻忍不住一口抿住它。 烫得灼人。 强烈的悸动几乎要把她逼疯,仅有 的一丝理智生生止住把虞舟推倒的冲动。 虞舟有伤,不能乱来。 她只轻轻地、轻轻地咬 张口含。住耳垂,牙齿研磨,岑世闻禁不住吸了一下。 虞舟哪耐地住这样的折磨,闷哼一声:“师姐” 她的尾音微颤:“师姐别” 她想别过脸去,一只手悄无声息抵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嘴唇顺着向下。 “师姐”虞舟浑身发软,从耳垂到脖颈处湿润的柔软让她止不住战栗,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手无力地扒上对方手腕,颤抖着闭上眼睛。 好奇怪 好奇怪 师姐的呼吸好热。 师姐的嘴唇好热。 她好热 对方的嘴唇擦过喉咙,循着向上,很快啃上下巴。 虞舟喉咙发干,岑世闻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她不得不仰面向上。 灼热的柔软擦过下巴又擦过脸颊,脸颊上传来的轻微刺痛让她闷哼出声,混沌的大脑恢复一丝清明。 她终于想起来挣扎,抬手捂住半张脸不让对方继续:“师姐,耳朵耳朵已经咬过了” 不能再继续下去。 若是再继续下去,咬完脸颊便会是 虞舟抿住嘴唇,抬手捂上岑世闻凑来的嘴巴。 “师姐,不行。” 那里,那里不能咬。 岑世闻微微抬眼,眼中浓重的情绪几乎要吞没她。 “不能不能么?” 虞舟的心被灼地一痛,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话语一时哽在嘴边。 “不”好不容易,她别过眼去,“不能那里不能” 低声喃喃,仿佛自语。 那里不能,那里不能咬。 “为什么?” 虞舟摇头。 她不知道。 但是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不能咬。 咬了之后,一切都会变 她的思绪乱成一团麻。 脸上还残留着湿濡的水意。 她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为什么她师姐要咬她? 为什么她不挣扎? 她明明可以挣扎可以拒绝,为什么不拒绝? 为什么她心跳得那么快? 又为什么,她不讨厌这样? 捂住对方嘴巴,虞舟使了些劲,将岑世闻推远一些。 “够了,师姐” “够了” 她不喜欢逃避问题,可她想不到答案,她只知道,不能再继续纵容她的师姐了。 岑世闻不退,反而迎了上去,眸底是她自己都不曾理解的浓烈情绪。 “不够。” 不够、不够,她不只想咬耳朵,不只想咬脸颊 她不想只是咬,她想亲、她想舔,不只耳朵,每一寸、每一处,她都想虞舟明白么? 虞舟明白么? 岑世闻忍得快要爆炸了,岌岌可危的一丝理智拉住她,她只能妥协地低下头,讨好地蹭着对方手心。 闷闷的声音从虞舟手下传来:“我听你的,不咬那里” “松手好么?” 低哑的嗓音滚过耳边,仿佛一道电流流过,软了身子,又软了心肠。 虞舟咬住下唇,慢慢地、慢慢地,拿下她的手 她明明说过,不再纵容她的。 颈间又传来灼人的热意,虞舟睫毛微颤,颤抖着闭上了双眼 好难 “我说师姐,那两位师姐还没上好药么?”医修小师妹向外瞧一眼天色,“这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了,在里面修炼呐?” 交出一袋草药,照例叮嘱完注意事项,她师姐才得空回她话:“你进去瞧瞧,别真在我们杏林院里头修炼起来了。” “好嘞,我这就去!”小师妹才站起身,帘子忽然哗啦一声掀开,刚刚嘴里的某一位师妹顶着一张大红脸往那门口一站,堵住她的去路。 “不许进去。”脸虽红,气势还是足得很,“虞舟在穿衣服。” “哦、哦。”小师妹悄悄收回自己的脚,回到了位子上,继续清点草药。 目光却不住地往对方身上瞟。 怎么这么红呢?气血太盛了? 林长老讲堂上说可以吃什么泄火来着? 她要不要给岑师姐开一点带回去? 没等她写下药方,屋里一阵响后,虞舟也掀开帘子走出来。 她的脸色同样红得不正常,可除了脸色泛红,更值得注意的是 下巴和脖颈处那红红的小点子。 以及小师妹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仔细,虞舟师姐脸左侧那里是牙印子么? 没等她伸长脖子仔细观察,岑世闻往虞舟身前一站,语气不太客气:“还有什么事么?” 小师妹被她吓得缩了回去,连连摇头。 凶什么嘛,又没看你。 果然是岑世闻师姐,凶名在外,名不虚传。 她本想赶紧送走这凶师姐,却见医修师姐向她们招手:“有事有事,你二人过来,快过来。” 岑世闻和虞舟对视一眼,走到医修师姐面前,便见她拿出两盒药膏对二人道:“这药膏你们都能用,虞舟师妹身后的掌印每日都要抹药,岑师妹的手脚腕也要抹些。” 药膏盒只有手掌大小,用不了多久,于是医修师姐继续道:“用完再来取,印子淡得差不多了便可以不用了。” 她给一人发一个便打发走两人,继续埋头捣鼓草药。 不一会,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抬起头,望着离去的两道身影有些疑惑: “上个药,怎么两个人都面红耳赤的?” 她的药膏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一旁的小师妹搭腔道:“就是呀,师姐你看到了么,虞舟师姐的脸上好像有牙印子,脖子被衣物挡住看不清,但是也有红点点” “啊,她们是不是打起来了?以前我便听说两位师姐关系不好”小师妹压低声音,“打起来的话脸红脖子粗倒是蛮合理” 但是怎么有牙印子,凶师姐还咬人么? “那是旧事了。”她师姐道,“你进宗门时她二人都在闭关,你不知道也正常。” “如今二人关系应是不错。”大概。 “是么?”小师妹有些怀疑,她低头看了看才写的药方,没再管那个凶师姐,凑过去找她的亲亲好师姐,“师姐师姐,你看看我写的药方子怎么样?” “大蒲茎?这是压制热毒的东西,极寒无比,你用它做什么?” “呃下火?” 极寒无比?小师妹想,那想必下火的效果应该很好吧? 她果然没有记错,她真是个天才! 下火的效果好不好不知道,但岑世闻实在需要治一治咬人的毛病。 之后的几日,两人依次向宗门说清在古宁以及魔族的遭遇,一切暂时告一段落后,虞舟决定好好和岑世闻聊一聊。 在此之前,她没再同意让岑世闻帮她上药,反而每日都去杏林院找医修师姐,背后的伤很快便好了。 岑世闻心里酸得要命,心里也有些后悔那日把人咬狠了。 可她哪里忍得住? 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性子,难得吃了这么久的瘪,心里越发蠢蠢欲动。 生这么久气她让虞舟咬回来不就好了? 才去住处堵人,却发现虞舟和虞启玉结伴不知要去哪,拦住一问,两人居然要去喝酒。 岑世闻不乐意:“你伤才好,喝什么酒?” 虞启玉连忙为自己正名:“岑师妹,我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是西岛特有的咸酒,醇香醉人又不烈,还养神呢!” 她拎起酒坛子给对方看:“喏,岛主亲自给我的!” “我和虞舟师妹这么多年没见,喝喝酒怎么了!正好我还想问问虞瑛师姐和邱白姐的事呢!” 虞舟点头:“我的伤已经好了,不耽误的,师 姐不必担心。” “”岑世闻瞥一眼酒坛子,“你们去哪?我也去。” 云隐宗不让门生在宗门内喝酒,只能到山下的酒楼,幸好给她赶上,若晚上一步,连人都堵不到。 虞舟喝完酒乖得要命,凭什么虞启玉和她一起喝? 她也要去。 虞舟微微蹙眉,觉得此事大抵不妥,没等她摇头,虞启玉便高兴道: “好呀!我们正要去山下的风满酒楼。岑师妹,你待会能不能同我说说在魔族的奇遇,眠眠说你被抓去的时候我都吓死了,但是我想岑师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有虞舟师妹去救你呢,肯定能平安回来” “我还和眠眠打赌,我说你们肯定安安全全地回来,眠眠还骂我,说她难道不这么认为么?你们不知道,眠眠还背着我偷偷抹眼泪,被我发现了哈哈” 岑世闻垂眼看向她拎的酒坛子,扬起一边眉,一看便没藏什么好主意。 喝酒?真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上辈子她便发现了,一喝酒虞舟什么事都肯答应她。 她只要趁虞舟喝醉,诱她咬自己几口,前几天的事便能一笔勾销,还愁以后没有机会再咬回去? 想到这,她看喋喋不休的虞启玉都顺眼几分。 “磨蹭什么?”她转向虞舟,唇角微弯。 “还不走么?” 第48章 醉酒万字长章~ 岑世闻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虞舟一眼便能看出来,她这师姐哪单纯是要喝酒,心里不知憋着什么坏主意。 没等她要说话,虞启玉积极响应对方的话,将酒坛子往她怀里一塞,一马当先走到前方:“当然要走!我先去找掌柜占个好房间!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虞舟捧着酒坛子还没抱稳,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将酒坛子拎走。 “不醉不归……”岑世闻哼笑一声,轻轻晃了下酒坛子,“灌醉我可没那么容易。” 虞舟早在古宁镇便见识过她的酒量,那般烈的酒眼都不眨直接灌下一坛,灌醉她确实不容易。 何况启玉酒量比她还差,这西岛特产的酒,想必也不会太烈。 不过这倒是件好事,她师姐清醒的时候还能听上几句话,启玉也在,她师姐总不会太乱来。 于是她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没有和她争,一边和对方并行一边问关于岑徵的事。 “岑长老恢复得怎么样?” 那日岑徵与魔尊相斗,本以为会是一场鏖战,没成想魔尊竟然中途遁走,即便如此,岑徵依旧负伤不少。 短短十几个呼吸间,便将化神期后期强者伤成那样,魔尊的实力,不容小觑。 或许,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合体之境。 听虞舟问起这事,岑世闻皱了下眉:“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 只是情绪一直很低落。 她母亲平时虽不如宗主那般笑容满面,但不至于不苟言笑,可这几日,她却极少在她母亲脸上见到笑容。 是因为交锋落了下乘,受到打击了么? 却也不像。 她母亲并非那种自怨自艾之人。 她想不通,又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干脆直接把能说会道的岑雨眠赶过去。 上辈子岑雨眠便帮着母亲出谋划策,自己只负责指哪打哪,哄母亲开心这种事还是她最为拿手,交给她准没错。 她那聪明脑瓜子还是有些用处的。 于是岑世闻如实道:“母亲最近情绪不太对劲,我让岑雨眠去逗她开心,希望能有些用。” “情绪不太对劲?”虞舟微怔,这几日家主大人也是如此。 还时不时地盯着她看。 但那目光又没有实质地落在她身上,就好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她从未见过家主大人有那样的表情。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会是谁呢? 没等她有些头绪,脸的另一侧忽然被向上轻轻一扯,微微的痛意让她轻嘶一声,有些恼怒地看向手的主人。 “师姐!” 罪魁祸首捏完又戳一下:“怎么了,你也要情绪不对劲了么?” 虞舟脸上一红,啪地拍下她的手:“没有。” 她不过是有些不解罢了。 毕竟,她的母亲只是一名普通的修士,早便已经离世了。 家主大人甚至不记得她母亲的姓名,怎么会去怀念她呢? “没有?”岑世闻不太信,她略微弯下腰,自下而上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真的么?” 她的目光直白又肆意,哪怕居于下位也让人感到十足的侵略性。 虞舟心里本就不太有底,被她这样盯着看,底气越发不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些话,即便她告诉她的师姐,对方又能怎么办呢? 师姐向来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想必也无法理解这些迂回的想法吧? 可或许是对方的目光太过热烈,热烈到将她的顾虑尽数焚烧殆尽,她竟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想我大概是,想母亲了吧。” 岑世闻微愣。 “母亲?” 虞舟的母亲? 虞砚冰? 她想起何卿说的话,虞舟知道她母亲的遗体被魔族盗去了么? 何卿让她不要告诉别人她应是不知道。 话卡在嘴边,岑世闻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说出来,虞舟只会更难过。 她结结巴巴得牵住对方手腕:“你你母亲” 虞舟反而笑了一下:“我母亲已经过世了,只是忽然的心思,师姐不必放在心上。” “我们走吧。” 岑世闻少见地沉默下来,一声不吭地跟着她走。 她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上辈子没有发生过这些事。 以及,上辈子,虞舟的母亲是谁? 岑世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在上辈子,竟完全没有听过虞舟母亲的名姓。 甚至在虞舟那里也不曾听她提过。 她曾陪同虞舟去祭拜她的母亲,但她看到的,只是一块无名之碑。 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虞舟身世不清,才不知母亲为何人 虞家家主,宗主和母亲也一定知道此事。 可她们为什么要瞒着虞舟?即便虞舟知道她的母亲是虞砚冰,又能怎样? 三位人主加起来有三千个心思,岑世闻也懒得去猜——既然长了一张嘴,明日去问便是,至于今日 得先把虞舟哄上一哄 但是,她要怎么哄? 岑世闻想了想,右手顺着手腕向下,然后牵住对方手心,轻轻晃上几下: “要去看看她么?我陪你一起。” 虞舟怔住:“现在?” “当然。”岑世闻迅速答道,“择日不如撞日。” 虞舟蹙眉:“可启玉” “让她等着。” “但这酒” “当然一并带过去。”岑世闻道,“正好给虞前辈送些酒去喝。” 对方说的太过理所当然又蛮不讲理,虞舟忍不住扑哧一笑,心底的小落寞仿佛被风轻轻吹走,只剩软软一片。 她师姐安慰人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如果可以,她确实想让母亲见见她。 她的好对手、好师姐,以及好朋友。 但不是现在,启玉还在等她们呢。 于是虞舟回牵住对方的手,眼底藏有笑意: “师姐,我没事。” “今日太过匆忙,我想做足准备之后,再与师姐一同去见母亲。” “到那时,师姐还愿与我一同前去么?” 岑世闻眼睛微微发亮:“当然。” 她又哼一声:“你是想着虞启玉,可不是因为今日匆忙。” 虞舟耐心给她解释:“启玉师姐特意前来邀约,不能寒了她的心。” “时候不早了 ,我们快些找她汇合吧。” “”岑世闻才不想管虞启玉的心是冷是寒,可虞舟的手心特别暖,她忍不住收紧五指,勉为其难地点头,“走吧。” 一路上,两只手依旧紧紧相牵,没有分开。 摸着对方带着薄茧的指腹,岑世闻循着指间空隙,一寸寸、一个个地,悄悄将自己的手指尽数挤进去。 然后——十指相扣,牢牢握住。 心跳也快上几分。 虞舟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垂眸看上一眼,嘴角不禁轻轻勾起。 说不上为什么,但她喜欢这种牵法。 就好像,将自己完完全全托付给彼此 这样的想法闪过脑海的瞬间,心脏猛然一缩,紧接着热意涌上双颊,一切声音仿佛渐渐远去,耳边只有咚咚、咚咚、咚咚 杂乱,又剧烈的心跳。 另一只手忍不住抚上心口,虞舟又悄悄看了一眼相牵的双手。 她师姐常年使枪,手心与指腹都起了薄茧,摩擦间生出痒意,可这股痒意又仿佛从心底生出,缠上心脏,密密麻麻,无论如何也止不下去 她师姐总会让她变得这么奇怪。 为什么? 数不尽的回忆争先恐后闯入脑中。 只有彼此的拥抱,似有若无的距离、交缠的呼吸,灼热的话语,无可奈何的纵容 心口的悸动更加强烈,某种感情呼之欲出,虞舟脑中越来越混乱,又似乎越来越清晰 “师妹——!” 突如其来的大喊猛地惊醒她,虞舟受惊般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冷风吹过手心细密的汗,带来一丝寒意。 “师妹们——!我在这——!” 那声音锲而不舍呼唤她们,虞舟没来得及去看岑世闻表情,下意识循着声音抬头,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闹市,虞启玉正坐在酒楼二楼窗边,向她们挥手大喊。 “鬼叫什么,当我们是瞎了么?”手心突然空掉,岑世闻啧了一声,将一切都赖到虞启玉身上。 都怪她乱叫,害得她不小心捏疼虞舟,才叫她被甩开了手。 “虞家家规那么严,怎么就她一个漏网之鱼?” 一天到晚咋咋呼呼,难怪能和她妹妹玩到一块去。 见虞舟还出着神不说话,岑世闻有些疑惑:“怎么了?” “不,没事”心口悸动还未平息,虞舟缓了缓神,垂眼敛去眼底情绪,“我们过去吧。” “好。”岑世闻伸手还要牵她,却见对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直接转身向酒楼的方向走。 她眉毛一挑,越过人流几步追上去,故意又要伸手去摸,果然见虞舟手臂一收,又将手放到了胸前。 岑世闻心觉好笑,踏一步走到虞舟面前拦住路,唇角一勾,略带挑衅:“干嘛?不给牵?” 她顿了一下,才发现虞舟双颊微红,听见这话蜷起手指,目光望向别处:“师姐快些走吧,莫要挡住别人的路。” 岑世闻眨眨眼,向周围扫视一圈,因着她往道路正中间一横,吸引了不少的注意。 她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低声问她:“你在害羞么?” 害羞?可朋友间牵牵手不是很正常么? 但是虞舟脸皮薄害羞,倒也情有可原。 这个理由很能说服岑世闻,于是没等对方说话,她自行向后退上几步,转过身走在前方,小声哼笑:“牵个手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还没在大庭广众下咬上虞舟一口呢。 反正待会到酒楼里,她可以慢慢咬。 才到酒楼门口,虞启玉比酒楼伙计还殷勤,热情招呼二人上楼,如数家珍罗列出酒楼的各种房间的优缺点,最后站在一间房门口自豪道: “这间屋子配置最好,还自带结界,谈话都不会被别人偷听去,也不会被人强行闯进去,今夜我们直接住在这里都没事!我向掌柜订了两日,师妹们尽管放开了喝!” 伙计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插不上半句话,只能频频点头。 不知道的,还以为虞启玉才是她家掌柜。 进了屋,入眼便是铺于地上的花色长毯,长毯上摆了一张深色檀木长桌,两边各是两垫青绿蒲团,正适合席地而坐。 左手边有一间内屋,摆了一张床,难怪说住在这里也没事。 桌边已经摆上几坛其它酒,虞启玉率先踢掉鞋子坐过去,揭开封条倒上满满三大碗,一个个推到就位的两位师妹面前。 “我真的好久没见到两位师妹啦!恭喜师妹们结丹!”她感慨着,“我这师姐真是不称职啊,竟先要参加师妹们的结业大典,我离那天还早着呢!” 每有门生结丹,云隐宗便会举行结业大典庆祝结业,这之后,在云隐宗的修行便会顺利结束,从而奔向更远的前程。 虞舟谢过她然后接过碗,闻言道:“师姐莫要妄自菲薄,符术修行本就比一般修士慢上许多,六年间师姐又突破一个小境界,家主大人很满意。” “真的么?家主大人夸我了?”虞启玉有些不可置信,“家主大人怎么说的?” 她本来坐在虞舟对面,听到这话立刻就要挪到对面挨着她坐,生怕错过一个字。 于是岑世闻一口饮尽碗中清酒,才一抬眼,便看到虞启玉站起身要挪过来。 她啧上一声:“听便听,过来干什么?那边坐不下你么?” 虞启玉挠挠头,发现似乎确实有些挤,她本想让岑世闻和她换个位置,对上那瞪过来的眼睛,默默喝上一口酒,把话掺着酒一同咽到肚里。 算了,虽然岑师妹脾气比以前好上不少,她也不能蹬鼻子上脸。 她坐在原处,美滋滋地听着对自己的褒扬话,很快将那点小憋屈抛之脑后。 岑世闻自顾自地饮酒,抽空瞥上两人一眼。 符箓之术,是感应天地法则的术法,修习之人需心境明达、无拘无束而又不生妄念,能修成之人少之又少,难怪这虞启玉行事诸多逾矩,虞家主却不加以约束,她倒是会因材施教。 只可惜,上辈子除了虞舟,其余三人俱早早丧命。对于虞家,对于虞向晴,实在是巨大无比的打击。 莫非是因为此事,虞向晴性子才变了么? 毕竟如今的虞向晴,和记忆里沉默寡言的形象相比,更冷漠、更无情。 岑世闻又喝上一口酒,目光转到虞舟身上。 她没喝多少的酒,面前的碗还没有见底,脸却已经泛起酡红,一边和虞启玉说着话,一边弯起眉眼笑着,漂亮得很。 岑世闻撑着脸看她,不自觉也弯起唇角 真漂亮 真可爱。 她轻轻咳了一下,仰头倒上一大口酒,试图消解喉咙处涌上来的渴意,但这股渴意又仿佛是从深处涌上来莫名的渴望。 渴望渴望 她渴望虞舟。 心跳不受控制,目光不受控制,大脑不受控制,岑世闻越发口舌干燥,又猛地灌上一大碗,却不小心被呛地直咳嗽,整张脸憋得通红。 谈话的两人连忙转过来,虞舟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看清她面前 空掉的两坛酒,忍不住低头怪她:“师姐怎么喝了这么多?” 岑世闻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晕乎乎地扯住她的衣袖:“我,我渴” “渴?我去给师姐拿水。”虞舟才要起身,却被对方一把抱住,岑世闻趴在她胸口摇头。 “不喝水。” “不喝水?”虞启玉一拍脑门,“我们可以喝带来的酒啊!不是说是咸酒么?一定生津又止渴!” 她连忙给岑世闻倒上一碗,谁知岑世闻根本不理她,她只好收回手,自己默默地把它喝完。 怪好喝的,清香怡人,唇齿留香,就是喝完人有些晕乎。 她眨眨眼,对着眼前莫名出现的重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师妹?”她转头想去看两人,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两道缠在一起的身影,分不清是谁对谁,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把谁压到身底下。 “不行我太晕了”虞启玉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对两人胡乱摆摆手,“我、我去床上躺会儿 她摇摇晃晃往内屋走,然后一脑门扎在床上,再无知觉。 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道细微的呻。吟声。 “师姐!”虞舟忍着痒意推开颈间的脑袋,低声斥她,“你别再咬我了” “为什么?”岑世闻忍不住欺身向前,将人压倒在地,眼底带着迷茫,“前几日不是可以么?” 她俯下身,却被虞舟一把捂住嘴。 “前几日,是前几日”虞舟垂眼,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她怕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又一次心软。 “今日不行” 以后 也不行。 “”岑世闻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抚上捂住嘴的手,低声自语,“不让咬,手也不让牵” “为什么?”她有些委屈,“我做错什么了么?” “是我咬疼你了么?” 她低头看向身下的人,隐秘的渴望再次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好渴 好渴 “虞舟我好渴” “我让你咬回来别生气了好么?” 手心的呼吸烫得惊人,潮湿又滚烫,一直烫到她的心底,虞舟的心口狠狠一疼,手上的力气终于松了几分。 “师姐”她低声喃喃,不知在和谁说话,“我们不能这样” 这样不对她们她们不能这样 岑世闻拿下她的手,对着分明的骨节处,轻轻地咬了一下。 “为什么不能?” 酒意让她晕了大脑,她顺势扣住对方手心,将它举过头顶按在毯子上,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能?” “”虞舟轻轻摇头,低声反问,“为什么,能?” 岑世闻倾身而下,对着对方滚烫的侧脸,轻轻地,咬了一下。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虞舟闷哼一声,大脑乱成一团浆糊,闻言用没有被制住的那只手推她胸口:“朋友之间不会这样” 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对方说。 岑世闻不由自主地制住那只手,脑袋窝在她的颈间,留下一串炙热的吐息: “可是,我想这样” 很想很想。 控制不住的、疯长的欲望。 如果朋友不能这样那她们便不当朋友。 她们当能咬、能亲、什么都能做的那种关系。 双手俱被按过头顶,虞舟心里生出一丝不安,这样将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出来的姿势,让她忍不住蜷起腿要将岑世闻翻下去。 可是下一秒,耳垂传来的热意与酥麻感让她身体陡然一软,出口的呵斥瞬间变了调: “师、姐!” 尾音软得腻人,不像呵斥,反倒像低。吟,勾得人心里痒痒。 虞舟身体一颤,她她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她认命地闭上眼,只觉得丢人得紧。 她又该怎么面对她师姐 细小的低。吟在耳边仿佛放大了百倍,震得岑世闻全身血液尽数上涌,她脑中越发混乱,心底生出的焦渴几乎要吞没她。 循着耳垂一路吻至侧脸,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发声处——或许因为喝了些酒,微微抿紧的嘴唇不像往常那般淡色,反而泛着红润与亮光。 好渴 好想好想咬一口 好想亲上去 指腹擦拭而过,揉出一抹嫣红。 她着迷地俯下身,凑上前,如愿吻上一片 温暖的手心。 虞舟背过手,挡住了她自己的嘴唇。 “”岑世闻微微抬眸,对上对方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 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可以将虞舟所有细小的反应尽收眼底。 茫然、无措、慌乱、羞赧 没有讨厌。 岑世闻压下身子半伏在她身上,心口处传来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的剧烈心跳,如擂鼓之声,毫无章法。 她的鼻子拱上对方手心,放软的语气似请求又似撒娇:“虞舟,我想亲你。” “行么?” 虞舟睫毛颤了颤。 长长的睫毛扫过脸颊,好像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眸底翻涌着热烈情意,岑世闻吻上对方手心,语调缱绻又缠绵:“让我亲你” “我想亲你” 虞舟想推开她,可对方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的手心,沁人的酒意溢过指缝包裹住她,她明明没有喝多少的酒,可她似乎就要醉了 “我想亲你” 对方锲而不舍地一路向下吻,滚热柔软灼过喉咙,烫得她几乎失了声。 干涩、焦渴,不断吞咽 她也好渴 她师姐总是这样自作主张,永远能牵着她的鼻子走 这一次,她才不会让一切,都如她愿。 伸手捂住对方乱亲的嘴巴,虞舟曲起腿,一个翻身,反过来将岑世闻压倒在地。 捂住嘴的手随之上移,盖住会扰乱她心跳的双眼。 视野被遮住,岑世闻双手胡乱搂上身上人的腰,轻轻唤她:“虞舟?” 她想坐起身,却被对方用力按回去。 脸上落了发丝,挠得她痒痒的。 岑世闻什么也看不见,指缝间透过的些许亮光只能勉强看出虞舟在她上方,她微抬下巴,又唤上一遍:“虞舟” “” 没听到回答,岑世闻又要挣扎,眼前忽然一暗,微哑的嗓音像风一样靠近。 “还给师姐。” 唇上一软,紧接着一痛。 再接着酒香溢满唇齿。 柔软的、湿热的嘴唇贴上她,笨拙地咬着她的下唇。 滚烫呼吸、炽热嘴唇,仿佛置身一片火热之中,岑世闻晕得找不着北。 好渴 抬脸迎上对方,不假思索地张嘴,含住她的双唇。 目不视物,所有的感知都在嘴唇上,一遍又一遍描摹对方唇形,她无师自通般伸出舌头,挤进对方的唇缝,勾着缠着紧追不舍。 “哈咳、师、姐等” 虞舟难耐喘息,唇齿间艰难溢出几个字,察觉到她似乎要跑,岑世闻按住她的后脑,仰着头,狠狠地加深这个吻。 才知道要跑?晚了。 她要亲个够。 湿热、粘。腻,时不时溢出的低声呻。吟与喘息,岑世闻几乎要疯了。 不知何时,不知抱着滚到何处,又换作她压在上方,对着红肿的唇肆意亲吻、舔舐。 强势闯入对方齿关,勾着对方舌头不知疲倦地交缠、吮。吸,灼人的欲望烧尽她的理智,按着对方后脑吻得更深。 破碎的、不成语调的泣音从唇缝中艰难溢出,虞舟浑身发热发软,脸憋得通红,双手无力地推阻: “够、呜够、了师、姐我” 她要呼吸不上来了 对方的唇舌霸道地挤占走她的空气,吞没她的呜咽,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掉,虞舟大脑发晕,眼角挂上泪珠,终于忍不住低泣出声: “呜” 掠夺总算缓了下来。 岑世闻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微微抬起头,对上一双盈盈水色的眸子。 虞舟满面潮。红地喘息着,眼底水色更甚。 似是觉得难堪非常,她别过头,伸手要捂住自己的脸。 岑世闻拿下她的手,上前亲掉她的眼泪,哑着嗓音道: “别哭” “我轻一些好么?” 虞舟大脑还未反应过来,睫毛颤动着又滚下几串泪珠。 岑世闻又亲了一下,低声道:“是咸的” “要尝尝么?” 说完,再次吻上红肿的唇。 呻。吟、暧。昧水声又一次回响在安静的屋内。 唯一一个可以目睹现场的人,却睡死过去,半点不察。 钝感到第二日才悠悠转醒。 睡完一觉,神清气爽,虞启玉打着哈欠伸懒腰起来,抓抓头,环视一圈才回忆起来昨日的事。 她和师妹们喝酒,居然一觉睡到现在? 不应该、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外屋忽然传来些动静,虞启玉心里一动,师妹们还没走么? 她连忙下床查看,嘴上喊着:“师妹你们昨晚” 她本想好好给二人道个歉,却发现只有岑世闻一人:“咦?虞舟师妹呢?” 岑世闻整理着身上凌乱的衣物,闻言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舌尖处传来轻微的刺痛 昨夜她又没忍住,把人亲狠了,逼得虞舟咬她舌头才肯松口。 她不记得两人闹到何时才停,只知道她喝完酒后睡得很沉,对方离开时她毫无察觉。 虞舟生气了么? 想起昨晚的情形,热意又冲上脑门,岑世闻低头看着一地的狼藉,脸上浮起几分红。 她再去道歉、再去认错好了。 她满脑子都是虞舟,完全忽视掉一旁站着的虞启玉。 虞启玉迟迟等不到对方说话,反而见她莫名其妙地脸红,满脑子问号:“岑师妹,你的酒还没解么?要不要我让她们送些解酒汤来?” 她环视一圈凌乱的地面与桌面,心里有些纳闷,师妹们难道喝了一夜么?可桌上的酒也没见少啊? “不用。”岑世闻稍微回神,理好衣服,嘴角肆意上扬,大踏步出门,“我回宗门了,你自便。” 一路上哼着轻快小曲,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有个不长眼的路人匆匆忙忙撞到她,岑世闻也毫不在意。 今日她心情好,可以给所有人好脸色。 到宗门第一件事,便是找虞舟。 住处,不在。讲堂,不在。 演武场,不在。议事大殿,不在。 杏林院,不在。事务堂,不在。司正堂 不可能在。 岑世闻转身才要走,忽然想起司正堂先前派温棠捉拿岑潋,如今岑潋被她二人杀了,万一她们有事情问虞舟呢? 脚步一转,岑世闻进入大院,随手抓上一人问:“虞舟今日来过么?” 好脸色的时限因为找不到虞舟早早便过了,小师妹只能对着她的臭脸道:“虞舟师姐早上找我登记,去面壁室了” 岑世闻眉头一皱:“面壁室?哪一间?她面什么壁?谁让她去的?” 连珠的发问让小师妹欲言又止,等她说完连忙道:“乙卯那间,虞舟师姐早上是单独前来,我也不知道是谁让她去的,岑师姐若要去的话我去给你拿令牌!” 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早上虞舟要去面壁时她便阻止过,虞舟师姐是谁她能不知道?岑世闻师姐便罢了,六十个面壁室跪了个遍,虞舟师姐那可是她们宗门的招牌,宗门上下谁能挑出她的错来?面壁?不可能! 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将令牌递给岑世闻:“岑师姐,乙卯间是在” 没等她说清楚面壁室的位置,眨眼间岑世闻便消失在她眼前。 小师妹回了回神,心想岑世闻师姐去面壁室就如同回自己家,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她倒是多嘴了。 她又想了想,然后低下头,将虞舟的名字悄悄从名簿上抹去。 她心中的榜样,不能有一丝污点! 面壁室内。 虞舟端正跪好,闭目反思。 抿紧的嘴唇依旧有些发肿,不知又想起什么,耳尖隐隐可见浮起的红意。 良久,她睁开双眼,轻轻叹一口气。 昨日,她还是大意了。 她知道自己酒量并不好,特意没有喝多,可最后依旧醉得一塌糊涂 酒不醉人,人却醉人。 心口余有悸动,虞舟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也不会去欺骗自己的心 她拒绝不了岑世闻。 可她她也不能接受她 至少现在不能。 邱白和虞瑛的种种遭遇依旧历历在目,她不想让她师姐经历一遍。 她该怎么处理此事呢 面壁室给她足够安静的空间思索,虞舟闭眼在心中盘算,还未盘算出一个好办法,面壁室大门忽然打开,又迅速关上,刚刚还在脑中想着的人,转眼便出现在眼前。 虞舟转头,轻声唤了句:“师姐?” 她不意外岑世闻会来,只是来得比她预料的要快。 “”岑世闻慢慢走近,扫一眼面壁室的陈设,忽然哼着笑一声,“我记得这个面壁室。” 在她回到云隐宗的第一天,便被她母亲撵了进来 当时还说一辈子不和虞舟做朋友 人的想法都会变的,很正常。 她目光在面壁墙上搜索,指着一处道:“那边的墙角还有我扣的小洞,看到了么?” “”虞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一个小洞,但是她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于是只点下头,表示她看到了。 说话间,岑世闻已经走到近前,弯腰牵起她的手,问道:“还不走么?谁让你过来面壁的?” 虞舟摇头:“没人让我面壁,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师姐先出去吧,等我想清楚自然会出去。” “想清楚什么?”岑世闻低声问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顿上片刻,她也一并跪下:“那我也来面壁。” 反正她有经验。 虞舟被她挤着向一旁挪,岑世闻又转过身,轻轻摸了一下她嘴唇。 “还疼么?” “下次,我会轻点” “”指腹擦过嘴唇,没由来让虞舟想起昨日的情形,脸色微红,依旧推开对方的手,低声道,“师姐,不能再有下次了。” “”岑世闻手停在半空,又松松搭在对方肩上,轻声问她,“不能?” “你不喜欢?” 虞舟没有说话,她并不打算把实话告诉对方,否则,以她师姐的性子,难保不会直接登门挑衅。 家主大人气上头又要抽师姐一百多下鞭子。 毕竟这次,一点没冤枉她。 好在师姐暂时不知道邱白她们被罚的真相,倒是让事情好办不少。 良久,她才道:“现在,不是时候” “”岑世闻盯着她看,手下摸了摸颈侧浅浅的牙印,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她扣住对方后颈,趁她不注意凑近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她就知道,虞舟没有不喜欢。 至于是不是时候?谁管那些。 她喜欢虞舟,虞舟也喜欢她,她就要亲,怎么了? 谁多管闲事她揍谁! 第49章 约法三章“不能未经允许就亲我”…… “揍人?”虞启玉嘶了一声,“这不好吧?” “岛主,我们宗有谁惹到你了?我向宗主禀报,一定好好罚她!” 银发美人冷脸站她身旁,闻言冷笑一声。 “谁惹我?除了你们的好宗主还能有谁?” “她在哪?赶紧让她滚出来见我!” : 宗主?虞启玉表情空白一瞬,然后默默移走目光老实摇头。 银胧又是一声冷哼,尖尖的竖瞳中锋芒毕露。虞启玉顶着她强大的气场站在一旁,倍感煎熬。 呸,都怪她多嘴。 早知道在宗门口遇见只行个礼便罢了,见人面色不善非要多嘴问上一句。 她什么时候改改这个话多的毛病? 这下好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话也不敢说,问也不敢问,就这么干杵着。 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不说话,虞启玉正要大着胆子转移一下话题,便见银胧目光沉沉扫视一圈,最后锁定在议事大殿的方向。 没等她要开口,径直向那处奔去。 “何卿”对方咬牙切齿的余音消散在空中,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狠意,“我饶不了你!” 转眼间便不见她的身影。 虞启玉望着已经见不着影的方向,暗自犯嘀咕:“到底怎么回事?” 她记得岛主和宗主之前不还好好的么?还让她给宗主送酒去,她也沾光蹭了一坛,如今又怎么了? 她往前两步想去偷偷看看情况,忽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随后眼前一花,一条巨大的银鳞蛇妖占据着半空,蛇身中紧紧盘住一团金光。 那巨蛇口吐人言:“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让你在你门生面前颜面尽失!” 虞启玉定睛一看,那金光、那金光里头不是她们宗主么! 听到动静,少年们从四面八方跑出,仰着脸看向半空,不出几秒,往常安静的宗门很快热闹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那是宗主和岛主么?她们在打架?” “打架会这样兴师动众么?以前倒是从未有过” “是啊,宗主虽然喜欢和人约架,可从来不在宗门里打,今日真蹊跷,出什么事了么?” “刚刚岛主说的什么你们听清了么?给什么交代?” “不知道,但是岛主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不要先去救一下宗主?” 少年们面面相觑,均摇头。 在那巨蛇摄人的压迫下,她们连身都近不了,更遑论去救人。 宗主和岛主是师承一脉的师姐妹,长老们也至今都没有动静,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窃窃私语间,忽然有道不大的声音,穿过杂乱的讨论声,稳稳落到所有人耳中。 “岛主大人。” 众人刷刷望去,虞启玉眼睛一亮,那不是虞舟师妹么! 岑师妹也在! 半空中巨蛇尖细的竖瞳转到她们的方位,闪着银光的鳞片在日光下亮眼又夺目。 “做什么?” 她的蛇尾缠住金光又绕上几圈,收紧,将何卿裹得严严实实。 从外再看不到人影和金光。 虞舟神色有些迟疑:“我们宗主她” 银胧冷笑:“你们宗主,答应的事情做不到,言而无信,变着花样找借口!这样的人做你们宗主,我都替你们丢人!” 听她这么一说,众少年更是满头雾水。虞舟正要细问,一道叹气声从蛇身里传来:“多大点出息,跟小辈们告状。” 巨蛇竖瞳微缩,蛇尾收紧,吐着信子威胁:“闭嘴,再说废话,我让你在她们面前难堪!你不是喜欢看笑话么?一次性叫你看个够!” “这次是我的错,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何卿道,“待会跟你慢慢解释请柬的事,先下去,我脑袋被你吵得嗡嗡的” 银胧冷笑:“好,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能找什么借口。” 她没按照何卿说的松开,反而一个闪身,消失在半空中,带着对方不知道去了哪里,徒留下听得云里雾里的众门生。 “宗主她们在说什么?什么请柬?” 她们见一名长老走出议事大殿,连忙跑过去问,那长老只摇头道: “过段时间你们便会知道了。” 众人只好遗憾散开。 人群中,岑世闻牵着虞舟正要离开,虞启玉拨开人流远远向她们道:“师妹师妹!你们昨日喝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她跑到近处,特意看了一眼虞舟,发现对方除了嘴唇肿些没什么不对劲,暗自松口气——早上虞舟的离开实在让她有些担心,看来是没什么事。 不过嘴唇仿佛是被咬肿的一样,虞启玉又扫一眼岑世闻,似乎岑师妹的嘴唇也是这样 嗯?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她没想出什么不对劲来,虞舟接过她的话:“酒很好,多谢师姐的款待,早上不告而别先行离开,让师姐费心了。” “没事没事!”虞启玉连连摆手,她还喝一半睡过去了呢,先走算什么? 又和虞舟随口谈论几句,虞启玉刚要离开,岑世闻却一反常态地夸她一句:“昨日很尽兴,多亏了你的酒。” 虞启玉愣了一下,她倒没想到对方还挺喜欢她买的那些酒,有些高兴:“岑师妹喜欢的话我可以送” “不用。”岑世闻干脆拒绝,“也没有那么喜欢。” “”虞启玉挠挠头,“哦,好吧。” 奇奇怪怪的。 送走虞启玉,虞舟主动牵着她向住处走: “师姐,我们继续说刚才说的约法三章。” 既然要瞒住家主大人,便一定要对她师姐有所约束,约法三章必不可少。 “约什么三章?”行到无人之处,岑世闻又黏黏糊糊蹭上来,凑近要亲她,对她的话明显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虞舟伸出手指抵上她的嘴唇,低声道:“第一便是,不能未经允许就亲我。” “那”岑世闻张口含住她的手指,轻轻咬一下,眸中闪着亮光,“我现在可以亲你么?” “”虞舟脸上发热,推走她,“不行。” 岑世闻毫不气馁,扣住手心五指:“那怎样才能亲你?不在人前么?” 虞舟害羞,她知道。 虽然现在周围没有人,但她可以,忍一忍。 “师姐,你别总想着”虞舟双颊微红,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师姐到底为什么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她心里叹气,让对方完全管住自己是不太现实,她稍微放宽一下条件好了。 “师姐若是能听进去我的话,我会视情况而定。” “”岑世闻眨眨眼,听明白了。 简而言之,听话有奖励。 “好我都听。”她满口答应,忽而牵起扣紧的十指,低下头,亲了一下对方手背。 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明明更过分的也做过,虞舟依旧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按捺住心底的冲动,悄悄收紧手心。 她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她的师姐总是莫名其妙地想亲她。 因为她现在,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想亲,她的师姐。 照这样下去,她的约法 三章又能坚持多久? 第50章 心疼心疼她 云隐宗。 银色残影卷着金色人影从半空一闪而过,径直向最高峰掠去——那里是宗主居住的地方。 落地之前,巨大蛇身迅速缩小,化作腕口粗,沿着金光人影的后背攀爬至胸口,嘶嘶地吐信子,银色瞳孔尽是警告。 “凭什么截走我的请柬?”蛇尾缠上脖颈,大有不好好说就要勒死人的意思,“怎么,怀疑我与狐族勾结,要脱离你们人族的掌控么?” “师妹说的什么话,我当然不会那样想。”护体金光散去,何卿安抚地摸摸脖间蛇尾,细腻微凉的触感,与从前没什么变化,“我本来是想先同你说一声,但恰好撞上魔尊现身,忙的事一多便给忘了。” “狐族的请柬,我们也收到了,之所以截下你的是想对比两者有什么不同,不过,除了名字,没什么不同,待会便还你。” “对比不同?”银胧不信这个说法,“明明可以等请柬到我手中再对比也不迟,说到底你们就是不信任我!” 感受到脖间蛇尾有收紧的迹象,何卿举手投降:“当然没有,只是长老们性子都比较急,等不得那么久。此事怪我,我该早先跟你说的。” 顿了一下,她顺毛一样摸摸对方——虽然光溜溜的蛇身并没有毛给她顺。 “好师妹快下来吧,作为赔罪,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 “”蛇尾勾起,拍拍何卿侧脸,银胧冷声道,“何卿,你听好,我不欠你们人族任何东西。” “我替你守西岛,是看在你和师尊的面子上,若非如此,我早便跟师尊她老人家云游四方去了,何必掺和这些麻烦事,还要被你们几番猜忌。” 遭人族猜忌不说,妖族那边也对她诸多编排,她不在乎无关妖和无关人,但是何卿不行。 她凭什么怀疑她?她连念锦跟她谈判的事情都尽数告诉了对方,毫无保留。 何卿,最不该怀疑她。 这是她,最生气的地方。 放肆的蛇尾在脸上拍了一下又一下,又滑又凉,带着微微的不平整,何卿笑眯眯点头:“是是,百年间辛苦你了,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师妹若有不满尽管朝我来便好……哎呦!” 蛇尾一下甩过去盖住她的脸,不知故意还是有意,尾巴尖尖擦过眼角旁的泪痣,有点痒。 银胧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还有脸笑?不许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人族提防我,任她们如何,你都不准怀疑我,听到没有!” “你若敢怀疑我……”蛇口微张,露出尖利獠牙,接着凑近抵住温热的、跳动的脉搏,放出狠话,“小心你的脖子!” 这样近的距离,她只要稍微使些力气,便能刺入脆弱、不加防备的脖颈,毒素入体,哪怕是化神期都要很费一番功夫。 何卿却仿佛没有感受到威胁,伸手习惯性摸摸小银蛇的脑门:“我自然相信师妹,师妹不信我么?” 银胧甩开她的手,顺着爬到她的肩上:“我的请柬呢?什么时候给我?” 见这件事终于翻篇,何卿心里略微放松下来,抬脚往来时的方向去。 “现在便能拿给你。” 回到议事大殿,何卿从岑徵手中要回请柬递给她。 银胧化为人形接过请柬,看清内容后眉毛一挑:“……念锦?” 她收好请柬,闻何卿:“人族请了谁去观礼?” 何卿笑笑,只答她:“到时你便知道了。” “……”银胧哼一声,“卖什么关子。” 她不想再多待,转身走几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盯着何卿:“你还欠我一个要求,我可不会忘。” 何卿笑容满面冲她摆摆手:“师妹慢慢想,不着急。” 银胧又哼一声,干脆离开。 送走银胧,岑徵瞥一眼何卿:“好了?” 何卿点点头,而后不知为何低声笑了一下。 她边笑边摇头:“……这么多年,她还是这样。”没有什么安全感。 请柬的事是她的疏忽,不该让对妖族有敌意的长老负责,白白生出这些事端。 她转向岑徵:“对了,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两人的谈话刚开始便被银胧打断,这会儿才得空坐下好好谈谈。 岑徵道:“我要说的,与魔尊有关。” “魔尊?”何卿微微皱眉,“上次的讨论你还有没说的么?”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岑徵慢慢道,“但有一点,我比较在意” “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砚冰遗体被盗,至今未曾寻回。” 何卿点头。 “我们都怀疑与魔族有关,却不知魔族盗走砚冰遗体的目的,直到那日与魔尊对阵” 岑徵停住片刻,忽然微微垂下眼,声音也随之低下来:“魔尊,给我一丝熟悉的感觉。” “虽然她带了面具,可身形、眼睛、脸型都很像。” 像谁?自然是虞砚冰。 “”何卿眉头锁得更深,“小虞她知道么?” “我不清楚。”岑徵道,“所以我来找你。” “砚冰的事,我同她,是没法心平气和地坐下谈的。” 何卿心想,这倒是。 沉默片刻,她决定提前泼个冷水:“即便魔尊确实占据了砚冰的身体也不见得砚冰还存活于世,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岑徵默然,好一会,才苦笑一声,“她是对的,我不该明知送死,还答应砚冰和我同去。” “”何卿道,“就算你不答应,照砚冰的性子,也会偷偷跟上去,你也不要太自责了。” “当务之急,得先想办法搞清楚魔尊那边的情况。” 时隔一百多年,魔尊卷土重来,这百年间魔尊经历了什么?她为何在百年前假死,又是通过什么手段占据砚冰的身体?现在修为又如何? 她忽然想起魔尊打到一半逃走的事,既然不是故意漏的破绽那会和砚冰有关么? 数不尽的操心事一件接着一件,何卿只觉得头更大了。 “我去找小虞谈谈这件事,你要不要一起?”她站起身,看向岑徵,“毕竟你们两个是最熟悉砚冰的人。” “魔族那边,我再派人去查探情况,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们。” 岑徵慢慢站起:“好。” 两人才出大殿,迎面便碰上岑世闻,对方似乎是奔着她们而来,往她们身前一站便拦住了去路。 “母亲!”岑世闻跑至近前,“我有话要问你们。” 何卿本要给母女俩留个空间交谈,听到“你们”这两字脚步一顿,问她:“还和我有关?” 岑世闻左右望望,做贼一般压低声音:“和虞舟有关。” “”岑徵眼神微动,问道,“虞舟她怎么了?” 何卿也竖起耳朵有些好奇。 岑世闻又将两人拉回大殿,确定周围无人听到才向两人道:“虞舟,是不是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虞砚冰前辈?” 何卿一愣,转而怒道:“你不会说漏嘴了吧?你这倒楣孩子,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 “”岑世闻心里不爽,没大没小地打断她,“谁说我说漏嘴了?我当然知道你们是故意没告诉她的,但有什么必要非得这样做?” 脑中浮起虞舟落寞又强装不在意的神情,岑世闻心疼又生气,说话也不留情面: “虞前辈又不是什么罪人,凭什么虞舟连自己母亲的名字都不能知道?” “她每年祭拜的都是无名之碑,明明她 的母亲就在旁边,却不让她相认,你们心里过意得去么?” 何卿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行了行了,胆大包天,还训上我们来了。” “不是我们不让,是她母亲不让,你以为我们忍心见虞舟那样么?心疼可一点不比你少。” “”岑世闻皱眉,“为什么不让?” “谁知道呢,她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谁都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脑袋里一堆点子。” 说完这句话,何卿忽然止住话头,猛地看向岑徵的方向。 恰巧岑徵也看向她。 两人俱读出彼此眼中后知后觉的震惊。 魔尊占据她身体的事,虞砚冰一定有所察觉。 否则,不会特意叮嘱她们不要告诉虞舟——她预料到,或许某天,修仙界会因为她,而掀起腥风血雨。 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虞舟最好的保护。 但无论是岑徵,还是何卿,或是虞向晴,都从未从她嘴中听到任何关于魔尊的事。 从一开始,她便打算一力承担。 可魔尊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对付。 岑徵无法想象,总是云淡风轻笑着的背后,到底曾经历过什么。 她的心脏狠狠抽了几下。 魔尊露出破绽的瞬间闪过脑海,眼中又微微亮起光。 那瞬间的熟悉感,绝不是错觉 她一定,还活着。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50-60 第51章 吻痕“脱衣服咬里面?”…… 哒、哒、哒 “……”何卿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清脆声响在安静到压抑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自从她向虞向晴说完刚才的猜测后,屋里便一直保持着这诡异的安静。 余光忍不住瞥向岑徵,期望她能说些什么缓和点气氛,却见对方眸光闪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何卿心道不妙,又转去看虞向晴。依旧冷漠的神情,何卿却从中读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思索。 她的心缓缓下沉。 坏了,这俩估计想一块去了。 “……我话先说在前头。”她打破寂静,“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商讨怎么对付魔尊,你们不要被私情影响判断。” “……”沉默许久,岑徵转过头看向窗外,避开她审视的目光。 虞向晴抬眼瞥她一眼,又缓缓收回目光,后倾靠住椅背:“那你说,如何对付?” “岑家主曾与她交手,有多难缠,无需赘述。” “若硬碰硬,与百年前处境,又有何异?” 她的语调依旧漠然,却无端泄出几分情绪。 “族姐灵识尚存,是最好的转机。” 顿了顿,她转向岑徵:“岑家主以为如何?” “”岑徵又将头转回来,点头赞同,“虞家主言之有理。” “”何卿只觉得孤立无援。 她也有被这二人联合排挤的一天。 没等她要挣扎一番,岑徵继续道: “这几年魔尊并未有太大动作,想来是砚冰的存在,让她不敢轻举妄动,隐患不除,她便无法专心对付人族。” “魔族寻虞舟的目的大概便能猜出几分。” 自然是以虞舟为要挟,逼出虞砚冰的灵识,强行抹杀,以除后顾之忧 以虞舟为挟? 岑徵缓缓蹙起眉,一丝疑惑在脑中悄然升起。 哪里不对。 砚冰与虞舟的关系,知道此事的人要么是少数世家之长,要么是宗门有资历的长老,想要打听也要费上很大一番功夫,魔族与人族断联百余年,她们怎么会知道? 谁告诉她们的? 人族? 还是妖族? 见她许久未出声,另外两人的目光均转到她身上。 “怎么了?” 岑徵回过神。 “二位。” 她表情未变,语气却逐渐冷硬: “在商讨对付魔尊之前,还有另一件事” “需要我们,先调查清楚。” 仔细擦拭好灵剑,虞舟将她端正摆好,放在桌台上,接着后退一步,打量着这间居住近十年的屋子,心中生出几分不舍。 结业大典过后,她便要离开宗门了。 十四年前,她和岑世闻一同拜入宗门,她还记得,当时宗主抚着她二人的头,撺掇她们打了人生第一架。 在那之前,她便听过岑世闻的凶名,听说还未正式开始修行时,便已经把练气的师姐打得嗷嗷哭。只是虞家守南,岑家守东,两家相距甚远,一直没机会见这凶名远扬的小魔头。 真见了,才发现外人传的真没错,目中无人,嚣张又任性 还特别喜欢找她的茬。 有理没理都要打上一架,硬生生叫她每隔一段时间都得抽空陪她打架。 闹人得很。 结业之后,两人各回各家,应是没法再像以前那样经常见面,不过,倒是可以偶尔结伴平平妖乱、闯闯秘境。 她师姐就是闲不下来的性子。 收回思绪,虞舟坐回桌上,翻开书本正要继续看,忽听得外面有人唤她—— “舟舟姐——!” 虞舟打开门,便见岑雨眠捧着几册书站在台阶下,看见她后将手中书本向前一递: “这些都是跟‘炼魔’以及‘炼魔师’有关的书,舟舟姐你看看?” 虞舟有些惊讶,她在宗门藏书阁找了几天,也只找到两本,眠眠居然捧了五本给她。 问眠眠果然是对的。 虞舟伸手接过,道完谢后侧身让出位置,对对方微微一笑:“眠眠进来吧,听师姐说你在照顾岑长老,岑长老最近怎么样?” 岑雨眠两步踏上台阶,闻言向前一个趔趄,差点崴住脚。 “母、母亲?她、她挺好的,今早还去找宗主商量事呢姐姐她跟你说什么了?” 虞舟将书摆在书架上,没注意到她不太自在的神情,如实答道:“师姐说岑长老情绪不太好,我有些担心,本想随师姐一同去探望岑长老,但师姐有话单独要说,我便没跟去” 听到这话,岑雨眠才悄悄松口气。 看来虞舟还不知道。 这几日她一直和母亲待在一块,母亲的情绪确实不对劲。 比如将一些陈年旧物翻出来反复看,比如时不时对着一把佩剑发呆,又比如带伤回岑家禁地 联想到她之前调查的一些事,连蒙带猜,倒是将母亲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佩剑,名唤绝尘,自打她记事以来便是无主之剑——至少她从未见过剑的主人。母亲虽剑不离身,却从未用过绝尘,就好像在替谁保管一样。 陈年旧物,印象最深的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冰”字。 ——虞砚冰,母亲的好友。 古宁之变扭转战局的另一人,可惜天忌英才,中途陨落。 她又一查,才发现几年前虞家被盗走的尸身,正是虞砚冰。 母亲的心结,也一定与这位前辈有关。 她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猜测,总算撬开了母亲的心锁。 然后震惊地得知,虞舟和虞砚冰居然是母女,虞舟还不知道。 而她母亲担忧的,正是如今的魔尊占着虞砚冰的身体,势要卷土重来。 得知真相,又换她郁郁寡欢一整天。 替母亲难过,更替虞舟难过。 所以更不能让虞舟知道真相。 想到这,岑雨眠揉揉脸整理好表情,硬生生挤出招牌的明媚笑容,往桌边一坐,翻着有关炼魔的书,跟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着聊着,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虞舟的脖子上,似乎怕看错了,又稍微凑近看上几眼,迟疑着开口: “舟舟姐,近日有什么虫子咬你么?” “虫子 ?“虞舟愣住,“自然是没有,怎么了?” 岑雨眠指着她的脖子:“这里的红点点,看着像虫子咬出的印子” 狭长的红痕,什么样的虫子会咬出这样的印子? 岑雨眠想了想,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区区小虫,连她练气期都能轻松应对,对虞舟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是虫咬的,那会是什么? 她还想再仔细看,虞舟却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捂住脖子,脸色涨得通红:“没事眠眠,不用管它” “我们继续看书吧” 岑雨眠只好收回目光,注意力却迟迟收不回来。 她舟舟姐反应那么大,那个红痕,肯定来历不一般。 到底是什么呢 她涉猎广泛无所不看,却都是纸上谈兵,又怎么会知道,那狭长红印子,哪是什么虫咬的。 分明是她姐昨夜在人身上,嘬一晚上嘬出来的吻痕。 罪魁祸首很快登门,见两人其乐融融地看书,也挤到虞舟身边坐着一起看。 余光忽然留意到对方的衣领似乎拉高不少,岑世闻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它。 虞舟一把抓住她的手,瞪她:“师姐若想看,那边有更大的位置,何必和我挤在一块。” 她双颊余红还未散尽,勾得岑世闻心里痒痒的。 于是她反握住对方,语调放轻:“我就想和你挤一块。” 尾音刻意放软,听起来无端带着几分缱绻。 听见这话,岑雨眠终于觉出几分不对,这气氛怎么怪怪的? 她假装看书,余光却不住地往两人身上瞟。 便见她姐姐像黏在虞舟身上一样,眸中情绪直白又热烈,好似想将对方融化。 岑雨眠几时见过她姐姐这般模样,当即在心里拍板——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她要去找母亲告状! 她姐一定对虞舟有不轨之心! 她迅速偷瞄虞舟的反应,若她有半点不愿,她立刻拉着人去告状! 却发现对方脸颊泛红,微微叹口气,接着无声地将书向岑世闻那边推了推。 岑雨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她默默地合上书,拒绝虞舟的挽留,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她还是要向母亲告状! 眼见岑雨眠走远,岑世闻又拉下虞舟故意提高的衣领:“拉这么高做什么?”她都咬不到了。 看清衣物下被遮挡的肌肤,她的手稍微顿了一下。 红色的吻痕,在白净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不知道是昨晚还是今早吻出来的印子。 岑世闻低下头,亲了它一下。 接着双唇含住,轻轻嘬上一口。 察觉到脖间熟悉的湿濡感,虞舟连忙推开她的脑袋站起身,又想起刚才岑雨眠的话,神情微恼: “师姐莫再胡来了,昨晚留下的印子至今未消,几日后便是结业大典,众目睽睽之下,师姐是想叫我出丑么?” “”岑世闻歪头想了想,也随之站起身,勾住对方脖子将嘴唇凑上前,低声道,“那不亲脖子亲嘴唇?” “我到现在都很听话,没有不经过你同意亲你不给我一些奖励么?” “”鼻尖抵鼻尖,灼热吐息彼此交融,不分你我,虞舟一阵脸热,“这不是师姐应该做的么?” 岑世闻舔了舔嘴唇,闻言点头,身体贴得更近,呼吸烫人:“但是我想要奖励” 像粘人的甩不掉的小狗,不知疲倦地在耳边汪汪。 “我很听话” “没有奖励么” “虞舟” 虞舟没有办法,凑上前去,堵住汪汪不停的嘴。 岑世闻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下去。 腰抵着桌边,对方的腿抵在双腿之间,不知擦到哪里,虞舟身体禁不住颤抖着呻。吟一声,双手勾住对方脖子,费力地仰起脖颈喘息:“等等等” 那嘴唇顺着向下,滚烫柔软又烫到颈间,随后轻轻一吸,虞舟软着身子推她,微微带喘:“不许咬脖子” “不许留下印子” “”颈间炙热的唇不舍地离开,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只剩凉意,虞舟身子发软,又推了推她。 忽觉腰间一紧,紧接着,岑世闻单手将她抱到桌上,她仰着头胡乱地亲她,眼底一片迷蒙: “不被她们看到,便好了么?” 灵活的手指滑到身后,勾着腰带欲掉不掉。 灼热的嘴唇隔着衣物吻上胸口,直直烫到心底。 “那我们脱衣服,咬里面?” 第52章 意乱别舔 腰带,悄无声息滑落地面。 没等对方回答,岑世闻仰起脸,收紧双臂,压着身体又一次吻上去。 外衣松松垮垮搭在肩上,在混乱的拥抱亲吻中褪至臂弯,灼人柔软紧紧相逼,肆意妄为的舌头缠着不放,后脑被按住,退无可退。 虞舟被吻得头晕,失去支撑的双腿不自觉攀上对方的腰,堪堪撑着才没被压倒在桌上。 呼吸被掠夺,难以喘息,虞舟才费劲地从唇间溢出几声闷哼,转眼又被对方吞入口中,只余一片纠缠的水声与低低的呜咽。 “师、师姐师姐等等” 好不容易从滚烫的唇口间解放,虞舟仰起脸,躲过凑上前来的脑袋。 她的头脑依旧发懵,还未从刚才激烈的吻中回过神来,只本能地按下对方的脑袋,胸口起伏,剧烈喘息着。 暗黑的房梁在水光中朦胧一片,虞舟闭上眼,某个难以言喻的地方涌起一阵异样,让她忍不住绷紧身体,微微战栗。 好怪好奇怪的感觉 双腿禁不住收紧,似乎这样能止住那异样的冲动,胸前脑袋不听话地动来动去,似乎在不满受制。 伸手环住对方的脑袋,虞舟又喘几口气,咽下难耐低。吟,才闭眼颤着声安抚她:“师姐师姐别动” “让我让我歇会儿” 她她现在好奇怪 胸口脑袋听话地没再乱动,虞舟才稍微放松下来,缓上几口气,忽觉身上衣物一松。 白色中衣松松地向下掉,与素青外衣一齐褪至臂弯,灼热的手从后端滑进后腰,摸索着去解小衣的带子。 半边肩膀肌肤裸露在外,带来几分凉意,虞舟大脑反应一瞬,立刻捉住不安分的手,另一只手绕过对方脖子抬起下巴,哑着声音质问:“师姐,师姐想做什么?” 岑世闻浑身热得要命,抬起眼,诚实答她:“亲你,咬你” “”虞舟咬住下唇,手向上移,蒙住她的眼,“那师姐脱我衣服做什么?” 她承受不住岑世闻的眼睛里面的情意,烫得她快要化掉了。 岑世闻微喘着继续答她:“里面,她们看不见” 收紧后腰的手将人拉近,因着虞舟坐在桌上,她无需低头,便抵上没有衣物覆盖的锁骨,紧接着,轻柔地触上薄薄的小衣,一阵剧烈的心跳自下传来。 “不是么?” 心口一片潮。湿,过电般的感觉自尾骨直传到后脑,软了大半边身子。 虞舟颤抖着缩起身体,无力推阻着对方脑袋,反驳的话到嘴边也不成音调: “师、姐不,别那、哈” 意乱情迷间,不安分的手再次游走到小衣带子上,带着衣物擦过光洁温热的肌。肤,激起一阵痒意。虞舟不适地绷紧后背,一丝理智堪堪回笼。 又是这样被她师姐牵着鼻子走被欺负地喘不过气 凭什么狼狈的总是她? 心里憋着气,虞舟伸手扣住后方手腕,另一只手强行掰起岑世闻的下巴,压抑着喘息,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就这样,不许再脱了” “不然,哪里都不许亲” “”嘴角自下拉扯出一道银丝,岑世闻伸手擦了一下,被制住的手微微一动,立马被按在桌上动不了。 她只好就着这别扭的姿势,点下头。 虞舟缓缓气,又补充道:“只能咬肩膀,其它地方不能咬,知道了么?” “”岑世闻仰头看她,压着声音显得有些可怜,“虞舟” 虞舟硬下心肠:“只能咬肩膀。” 再不约束她师姐,她只会做得越来越过分。 她才不会心软。 似乎是看出她的决心,岑世闻垂下眼,不情不愿地点头。 虞舟这才松开手。 见岑世闻立刻要再咬上来,虞舟又伸手捂住她的嘴。 对上对方疑惑的目光,她别过眼,忍着羞耻低声道: “去床上。” 桌子上实在是,很不舒服 天朗气清,今日是办典礼的好天气。 一大早,祭坛处便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捧香炉、摆祭品,为结业大典做准备。 岑世闻抱臂站在入口处,臭着一张脸,硬生生将这欢喜的气氛打断。 不知道又是谁惹恼了她。 岑雨眠见到她这幅样子,将手里东西一放,把人拉到一边,偷偷问她:“舟舟姐呢?” 岑世闻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岑雨眠早有预料,心里琢磨她兴许是恼了虞舟,又压着声音道:“姐姐,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么?” 红意沿着脖子蔓延到耳边,好一会儿,岑世闻瞪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岑雨眠撇嘴,正要离开,岑世闻又喊住她:“站住。” 她的声音有些不自在:“你的那些话本上面有写么?” 岑雨眠转过头,得意地瞧着她。 “话本有什么用,我有更专业的!” 送走岑雨眠,岑世闻依旧靠在入口处的石壁上,在来往的人流中搜索那道身影。 最终,她的目光定在一处,浅笑的少年与三五好友谈笑着走近,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一抬眼,便和她对上眼神。 接着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 岑世闻忍不住磨了磨牙,脑中不自觉浮起对方在床上的情状。 凌乱的、呜咽的、迷蒙的、柔软的 只咬肩膀她做不到。 做不到的后果,自然是事后被狠狠凶了一顿。 到今日也没消气。 待人走近,岑世闻上前拦住对方,声音放轻:“不和我一起么?” “”虞舟瞧她一眼,“师姐言而无信,我不和师姐一起。” “”岑世闻低声问,“我做的让你不舒服么?” 虞舟脸猛然涨红,匆匆向同行人道歉后,迅速拉走岑世闻,压着声音又羞又恼:“师姐!” “真的不舒服么?” 虞舟收紧抓着对方的手:“不是这个问题。” 没等两人说清楚是什么问题,入口一阵骚动,两人抬头望去,便见何卿和岑虞二位家主有说有笑地走近。 虞舟松开她,转头又警告道:“师姐不许再乱说话!” 岑世闻伸手牵上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不说便不说,她们有的是时间说,只要虞舟别再不理她。 另一边,岑徵瞧见她们,与周围二人低语几句,接着步子一转,径直向她们走来。 岑世闻才喊一声母亲,便见岑徵轻轻搭上虞舟肩膀,轻声祝贺:“恭喜结丹。” 虞舟微微一愣,紧接着收回被牵住的手,弯腰行礼:“岑长老” 岑徵扶住她,看着出挑的少年,总是从容不迫的神情上,少见地浮现几分怅然。 “有一件东西,是时候给你了。” 她取下身侧佩剑,递到虞舟手中。 “此剑,名唤绝尘。” “可斩天地,破时空。” “有朝一日她会见证你成为一方主宰。” 剑身嗡鸣不断,似乎在赞同她的话。 岑世闻忍不住哼一声打断二人:“有她什么事?我见证不就好了?” 岑徵瞥她一眼,改口道:“你与她一同见证。” 岑世闻勉强同意这种说法,没再吭声,转而去看虞舟。 虞舟摸上剑身,莫名的亲切感与熟悉感让她忍不住眼眶发热。 她没有去问为什么,也没有执意推辞,只向后退一步,对岑徵深深行上一礼。 有些事,无言胜似有言。 岑徵很快离开,虞舟手持绝尘,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岑世闻只牵上她的手,破天荒地没去打扰她。 绝尘也是上辈子在虞舟结丹时,由她母亲给虞舟的。当时她只顾着耍自己才到手的步云枪,没注意到她二人的谈话。 也自然没有察觉到虞舟莫名低落的情绪。 岑世闻紧了紧相牵的手,承诺道:“我会陪你走到最后。” 剑还会断呢,但她可不会轻易死去,一把剑,难道还能比她厉害么? 更何况,人能做的事,可比剑多多了。 虞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闻言只点点头。 人越来越多,今日结业的门生加上她二人一共五十人,其余的皆是送祝福的亲友。岑世闻凶名在外,除了岑雨眠没人特意来祝贺她,但虞舟可不一样。 岑徵才离开不久,专门前来祝贺虞舟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叽叽喳喳,听得岑世闻心烦意乱,只想把人通通赶走。 就在她忍无可忍之时,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虞舟师妹,恭喜结丹。” 几人同时望过去,便见青年负着宽剑,笑着走过来:“虽然早先便恭喜过了,但再恭喜一遍也不为过。” “邱白师姐!” 没等岑世闻和虞舟要说话,原先围在她二人身边的少年们呼啦啦又围上邱白,望着对方脖子上缠着的白布掩不住的担忧。 “邱白师姐的脖子怎么了?”“受伤了么?”“伤的重么?”“要紧么?” 即便是她也顶不住这般热情,邱白后退一步,微微摇头:“小伤,师妹们不用担心,我有话想和虞舟师妹单独说,各位师妹能行个方便么?” 几人体贴道:“当然!你们慢慢聊,我们去看看其她师姐!” 接着像热情洋溢的小鸟,又呜啦啦地飞到另一处。 岑世闻心里松一口气,总算走了。 再不走就算虞舟在,她也要凶她们。 目光随之落到邱白身上,在包裹白布的脖子上停留片刻,才抬眼看她,对方对上她的目光,冲她笑了笑:“岑师妹,也恭喜你。” 岑世闻微微点下头,算是回应。 虞舟的目光也落到她的脖颈处,眉头皱起:“师姐的脖子” 那白布缠了一道又一道,实在太过惹眼,若是小伤,多半吃些丹药便好了,邱白甚至连简单的点头摇头都有些滞涩,怎么 可能是她说的“小伤”。 明明上次在古宁遇见时,对方还好好的,几日不见,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邱白只笑笑,没有多做解释:“学艺不精罢了,师妹不必忧心。” 另一边,何卿瞥向虞向晴,自从邱白出现,对方的目光便没收回来过。 “怎么?心疼了?当初你那鞭子抽上去,可不比她现在脖子受的伤轻。” 虞向晴冷冷斜她一眼。 “闭嘴。” 何卿笑呵呵地搂住对方肩膀,安抚地拍拍:“别动怒别动怒,小舟结丹,应该高兴才对。对了,不是说小瑛的心魔消失了么?你什么时候让她回宗门?” “小孩子年轻嘛,走点错路很正常,喊回来不就好了?听说小瑛回去还跟你吵了一架?你也该学学听听孩子们的想法了。” “听点孩子们的建议是好事,再过百年千年,这天下都是她们的天下,我们都是” “再废话,我立刻让阿瑛回虞家。” 何卿一顿:“她已经回来了?” 居然瞒着她这个宗主! 虞向晴拍开她的手,向祭坛中央走去。 “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 结业大典流程并不繁琐,很快便结束,热闹的人群却迟迟没有散去,岑世闻懒得和人打交道,典礼一结束便拉着虞舟要跑。 没成想半路被宗主截住。 何卿对虞舟招手:“小舟过来一下,有件事要和你说。” 她注意到岑世闻颇为不乐意的模样,顿了一下,又道:“你也过来听听。” 在两人的注视下,她从怀中取出金色帛书,递给虞舟: “这是狐族送来的请柬。” 虞舟一愣,狐族的请柬? 金色帛书,那可是最高级别的礼遇。 没等她接过,岑世闻先替她接下来,皱着眉展开在两人面前。 果然是念锦送的。 大致意思是,她在人族这半年来,受到虞舟诸多照顾,心中感激,虽然因外界因素无法延续,但内心早已把当她挚友,这么多年不见,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罗里吧嗦看得岑世闻心里冒火,一目十行地略过不重要的内容,目光最终定在最后一行。 小小一行字,似乎被刻意加粗,重点强调。 “定于妖历九千四百五十一年元月十五办即位典礼,届时请虞舟少侠前来观礼。” 第53章 重逢去砸场子 “即位典礼?”岑世闻抬眼,看向何卿,“那狐狸动作这么快?” 狐君代为管理狐族不过两年,她倒是心急,以她那点修为,能坐安稳么? 还是找到了撑腰的靠山? 顿了顿,又问:“狐主遭袭的原因还没查出来么?” 旁的不说,跟念锦肯定脱不了干系。 上辈子被当刀使的是她,这辈子,会是谁? “狐族瞒得严严实实,我们的手哪够得着?”何卿道,“至于狐主心里有没有数,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虞舟将帛书从头至尾看完,才思索道:“元月十五,是一个月后。” 她抬头问道:“宗主,除了我还有其她人么?” “有。”何卿点头。 “除了你,还有” “我?”虞启玉指着自己,微微睁大眼睛,“我、我么?” “我、让我去干嘛呀?” 岑世闻抖了抖何卿给她的另外一张帛书,扔给对方,让她自己看。 虞启玉手忙脚乱接过浅黄色的帛书,展开匆匆扫过,一眼便捕捉到重点—— “犹记启玉对我狐族山水之地心驰神往,特借此机会,邀来一观。” 她愣愣地挠了一下头:“啊?心驰神往?” 她有么?什么时候的事?” 她又回忆片刻,发现似乎确有此事。 还是好几年前在妖兽山和念锦组队时,顺口说的。 她不禁咋舌,好半天才道:“这都还记得。” 她是想去狐族玩一玩,但是眠眠之前总念叨念锦做的那些事,搞得她有点怕怕的。 她没有得罪过对方吧?念锦记性这么好,是不是也很记仇? 踌躇不定间,便听虞舟对她道:“宗主特意让我同师姐说,若不愿去,找个理由推辞掉也没关系。” 虞启玉捏着帛书有些犹豫,正要狠下心拒绝掉,忽然有人推门而进。 “推辞掉?干嘛要推辞,去啊!” 三人一齐看向门口,便见岑雨眠蹦跳着走进来,对她们扬起笑脸:“总算找到你们了。” “我听母亲说了,你们要去狐族,所以我特意来找你们。” 她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因为我也要去。” “”岑世闻微挑起眉,“你又瞎凑什么热闹?” 岑雨眠昂起头,有些得意道:“母亲同意了。” “更何况,没有我,你们斗得过那个笑面狐么?” “等等,等等等等”虞启玉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你们’,除了我还有谁要去?” 岑雨眠向一旁努嘴:“舟舟姐她们啊。” “”虞启玉立即道:“那我去!” 早说啊!害她纠结半天。 有虞舟师妹她们在,她怕什么! 天塌下来有她俩顶着! 想了想又发觉有些奇怪,转过去看岑世闻:“念锦还邀请了岑师妹么?” 她记得岑师妹可是生生截了人家一条尾巴,这还邀请她去,也太能忍气吞声了吧? 没等虞舟回答她,岑雨眠抢话道:“你傻么,当然不是!她若真请姐姐去,叫其她狐知道,还怎么服她?” “母亲说了,我和姐姐的身份是人族来使,顺道去恭喜恭喜人家。”她拍拍虞启玉的肩膀,“你慌什么,她总不会对请去的客人做什么。” 虞启玉怀疑地点点头。 四人大致约好动身的日子,其余三人便离开虞启玉的屋子。 才走到一半,虞舟忽然偏过头,对岑雨眠轻轻问一句:“眠眠,你现在有时间么?” 岑雨眠眨眨眼:“有啊,怎么了?” 不等虞舟继续委婉地表达,岑世闻直接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没告诉我们?” 岑雨眠确实是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要跟去狐族可以理解,但是母亲为什么会随她胡来? 一定有鬼。 岑雨眠左右望望,将两人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悄声道:“你们还记得那个石盘么?” 虞舟有些印象:“魔族用来寻人的那个么?” 岑雨眠点了点头:“回来之后我去藏书阁,包括禁书室,把有关魔族的书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她停了一下,才继续道:“那根本不是魔族的东西!” 闻言岑世闻眼底一动:“是妖族的?” 岑雨眠纠正她:“更准确的说,是狐族。” “我把石盘拆开研究了里面的符刻,又去问了启玉,查了许多资料,才做出初步猜想——” “那个石盘,极有可能是狐族通天盘的仿品。” “但它仿的似乎太过失败,导致它只能感应特定生辰的人。我一直觉得它有些熟悉,没想到它居然是仿品!” 通天盘是狐族神器,据说蕴含天道旨意,狐主做出的许多决策,都依赖于通天盘的指引,因而狐族才稳坐妖族之首。 虞舟隐约明白其中利害:“所以,我们此次前去,是为了确认?” 岑雨眠道:“那是其一。” “舟舟姐,你们想想,若石盘真的是通天盘的仿品,为什么会出现在魔族手中?” “通天盘那种神器,从来都是狐主才能接触到,若不是狐主所为,还可能是谁?” 自然是——未来的狐主。 “若她真与魔族勾结,你们觉得,她这个狐主,还能继续当么?” 岑世闻眼底微寒,冷笑一声:“她狐族答应,人族可不会答应。” 人族与妖族是一致对魔的盟友,盟友想叛变怎么办? 当然要狠狠打一顿。 那便意味着她们无须再对念锦客气。 若狐族阻拦,一律按叛盟处理,魔族与人族,孰轻孰重,狐主也要好好掂量一番。 反应过来,岑世闻勾起唇角:“所以我们是过去,砸场子?” 岑雨眠想了想,拍板道:“可以这么说。” 又叮嘱二人不要告诉虞启玉,不然她又吓得不敢去,她可还指望着她的符术派上用场呢。 听完岑雨眠的话,岑世闻心里瞬间舒畅很多,当即道:“我们把动身日子提前,七日之后便出发。” 找事宜早不宜迟! 虞舟闻言无奈地摇头,她师姐真是 一如既往。 岑雨眠自然没有意见,才想回去通知虞启玉,又像想起什么一样补充道:“之前我们还猜想岑潋怎么会再次修魔,想来也和念锦有关,她和魔族往来,八九不离十!” 谈起岑潋,虞舟忽然想起温棠:“温长老醒了么?” 岑雨眠摇头表示不清楚,岑世闻牵起她的手:“我们再去杏林院看看。” 温棠于她们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感谢。 两人别过岑雨眠,才至杏林院门口,便遇上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阿瑛师姐?” 青年转过身,神色有瞬间的愣怔,接着微微牵起唇角,向她们道: “师妹们,好久不见。” “恭喜结丹。”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虞舟点点头:“师姐,欢迎回来。” 虞瑛似乎变了许多,又好像没有变化,她的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有片刻的了然,又抬眼,对岑世闻道: “岑师妹,五年前诬陷你的事,对不起。” 岑世闻确实不太高兴,若非虞瑛,虞舟不会回虞家,她也不会和虞舟分开这么久。但余光注意到虞舟欣喜的神情,她只收紧手心,道: “算了。” 她和虞舟,日后还有很多五年、十年、百年、千年,永远永远。 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 杏林院不是叙旧的好地方,何况两边各怀心事,便只约好时间一聚,接着各自分开。 目送两人离开,虞瑛站在门口依旧未动。 她听说邱白受伤后,第一时间来到杏林院,可站在门口,她又不敢去见她。 明明那么想她。 向前走一步,又挣扎地向后退半步,最终狠下心,直直朝里走。 转过拐角,猝不及防撞上一人,还没来得及道歉,下一秒,腰被搂住,整个人落入一片微凉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混杂着轻微的草药香,虞瑛鼻尖一酸,慢慢回抱住对方。 头顶是熟悉的轻笑。 “在这等很久了。” “站在门口想什么呢?” “是在想我么?” 虞瑛才要回答,便觉抱着的人身体微转,转而靠在墙上,下巴微微仰起,望向她的眼底满是笑意。 “阿瑛还记得接吻应该怎么接么?” “我不会了教教我好么?” 邱白本比她高上一个额头,可她倚靠在墙上,微微屈膝,看起来比她还要低上半个额头。 虞瑛只需俯身,便能轻而易举地吻上去。 “”她的目光落在红润的嘴唇上,低声道,“学好了。” 闭上眼,俯下身。轻轻触碰,伸出舌尖,慢慢试探。 接着是张嘴,勾缠、吮吸,舔舐 “唔。”身下传来隐忍的低声喘息,虞瑛微喘着停下,垂眼看向邱白颈间,伸手轻轻抚着。 “受伤了也不知道收敛一些。” 邱白捉住她的手,亲了一下。 “阿瑛教得很好,看来我教给阿瑛的东西,都没有忘。” 虞瑛脸色微红,抽回手站起身:“起来。” 邱白依言站起,见对方情绪缓了过来,低声问她:“打算回来了么?” 虞瑛点头:“母亲同意我回宗门。” 邱白笑着轻轻点下头。 她了解家主大人的脾性,肯让阿瑛回来,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我会努力,让家主大人满意。” “”虞瑛抚上她的脸,“你不需要让她满意。” 她垂首啃一下对方的唇:“你只需要,让我满意。” 邱白微愣,而后失笑一声。 “是。” 这个她可没有教过 七日匆匆而过,前往狐族当日,岑徵与何卿一直将四人送到江边,银胧早便在那等着,看见来人有些惊讶。 “这俩,我猜到了。”她指指虞舟和岑世闻,随后又指向岑雨眠和虞启玉,“但她俩,跟去干嘛?” 岑雨眠答:“见世面!” 虞启玉答:“玩!” 银胧: 行吧。 一道雾江分南北,江以北为人族,江以南为妖族,过了江,便是妖族的领土。 何卿揽住银胧将人带到一旁又交代几句,才挥挥手送五人上船。 雾江之上,一切飞行之物都会迷失方向,乘船最为稳妥。 江雾茫茫,故地又重游。 岑世闻牵上虞舟走至船头,依稀亮光近在眼前。 上一次,她打过江,揍了狐主一顿,也算去过,这一次 自然,也是要去揍人! 第54章 食髓知味“我想,再亲一次…… “我计划横扫狐族,这个游览路线,你们看可行么?” 唰啦一声,舆图展开,弯月状的版图被草草画上几圈,虞启玉拉着狐族接待的使者,真诚地发问。 几人刚下船,如今才抵达接待的驿馆,正要去各自的房间,闻言俱停下,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来使身上。 在妖族,化形的妖们倾向于留下明显特征,彰显身份的与众不同,前来接待的使者身份显然不低,露在外的狐耳色泽极好,亮丽又柔顺,一看便是仔细打理过。 耳朵抖上几下,狐族使者接过舆图,大致扫过一眼,边看边答:“少侠的计划,基本没有问题。” 她的目光落到一处,停住片刻,将它展开给众人看:“只是近期神女潭不对外开放,诸位兴许要等下一次再来了。” “不对外开放?”岑世闻打量着她的表情,开口问道,“为何?” “”使者答她,“这是少主的吩咐,我等不敢妄加揣测。 “神女潭初春时节景色最美,岛主与各位少侠也可过几月再去。” 她后退一步对五人微微颔首:“诸位先在此歇息片刻,待我去禀报君上与少主,再来接各位。” 目送使者离开,岑雨眠又转头看向虞启玉:“想不到你还做了计划呢。” 来的时候不是不情不愿么,如今热情倒是比谁都高涨。 “那当然!”虞启玉低着头看舆图,答她,“来都来了,不都玩一遍,岂不是白来一趟?” 她叹口气:“神女潭为何不开放呢我还挺想去的” 那可是神女的眼泪啊。谁知道下一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过来。 若是可以,远远地望上一眼也行啊。 “眠眠,要不我们”心思一旦活络起来,便再也压不下去,她才抬起头打算撺掇几人同她一起,却见她们径直聊着天上楼。 她连忙跟上去,先凑到虞舟身边,偷偷跟她咬耳朵:“师妹,听说神女潭是天道之眼,天地相交之所,难得来一趟,不看多可惜。” “虽说不对外开放,但若是跟少主提一嘴,她会不会给我们开个特例,同意我们去?” 她隐隐有预感,只要说动虞舟,其她人一定不成问题! 虞舟稍微偏过脸,一抬眼,便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眼底满是期待 看来是真的很想去。 只可惜她们此次前来,有正事要办。 眉头微微蹙起,没等她想好如何说,忽觉腰上一紧,一双手箍紧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不耐烦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说话便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手穿 过她和虞舟中间,虞启玉吓得向后一个踉跄,差点掉下台阶,还是银胧伸手轻轻一扶,才稳住她的身形。 好不容易站定,她忍不住道:“我、我说悄悄话,凑近点不是很正常么?” 岑师妹怎么连这都要管?太霸道了吧! 岑世闻带人向上走几步台阶,才朝后凉凉地瞥她一眼:“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 银胧偷笑一声,看热闹不嫌事大般接茬:“我也要听,小启玉也同我说说?” 岑雨眠看不下去了,伸手推最前面的两人:“先去屋里,咱们先去屋里行么?” 堵在楼梯口叫什么事啊! 幸好这间驿站是专为接待狐族来使准备的,她们来得早,除了她们,暂且还没有几个人或妖。 各自去屋子里安顿好,岑雨眠悄悄出门,随后溜进虞舟的屋里。 经过走廊时,隐隐有一股水意飘散在空中,岑雨眠吸吸鼻子,没闻出来什么,便没管,径直推门而入。 才进门,便看见虞舟站在桌边,而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岑世闻,坐在一旁,扯着她的衣袖,不知道在做什么。 岑雨眠心里呵一声,她就知道,她姐一定在虞舟的房间。 她转身给房门落锁,屋内的两人见她进门,皆停下手上的动作。岑世闻最先问她:“怎么了?” 三人在来之前便约好了,前几日不打草惊蛇,等将情况摸清楚后再动手,因此岑雨眠过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岑世闻一定要管好自己的暴脾气。 “说话难听些没什么。”岑雨眠对她的要求并不高,“一定、一定,不要动手。” 她可不想半路被狐族赶回去。 岑世闻哼一声,手指旁若无人地伸入虞舟袖口,在腕口轻轻打转:“我可不能保证。” 岑雨眠早有预料,抬眼向虞舟使眼色,虞舟接收到她的讯息,手腕一翻,捉住对方不安分的手。 “师姐若无法保证,还是在驿馆等我们回来最好。” “”岑世闻仰脸看她,“若我能做到,有奖励么?” 虞舟头都大了,自打她同意给奖励后,每提出一个要求,岑世闻便在耳边奖励奖励个不停,这哪是约束她,分明是给自己找罪受。 她压低声音问:“师姐想做什么?” “”岑世闻舔舔牙齿,站起身凑到她耳边,也压着声音道,“我想,再亲一次胸口。” “可以么?” 离得稍微有些远,岑世闻又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岑雨眠没有听清,只隐隐约约听到一个“亲”字,紧接着便见她舟舟姐从脖颈到脸熟个透顶,双手不自觉护住前方,红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虞舟咬着牙瞪她:“师姐上次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 岑世闻很干脆地道歉,并保证:“那我今日不仅不揍她,也不骂她,怎么样?” 岑雨眠简直大开眼界,她姐姐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舟舟姐到底怎么做到的?! 她才竖起耳朵想仔细听,隔壁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隐隐混杂着“滚出去”的怒吼,再一阵噼里啪啦东西摔落地的凌乱声。 讨价还价的两人也停下来,彼此对视一眼。 隔壁是银胧的屋子。 岑雨眠一时间也顾不上两人要说什么,连忙开门向隔壁望去,眼睁睁见一道绿衣身影从隔壁摔出,哐地挂上走廊围栏,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爬起身。 “姐姐~”她的嗓音甜地像春日的花蜜,却又自带一股清新的水汽,才没有过于甜腻,“你摔得我好疼啊” 银胧的怒吼自屋里传出:“滚!别来烦我!” 她没有被这糟糕的态度打击到,只歪头理了理凌乱的衣衫,理到一半忽然瞧见探头探脑的三人,友好地向她们打招呼: “你们好呀。” “你们就是和姐姐一同过来的后辈么?” 岑雨眠愣愣点头,虞舟迟疑地点头,岑世闻没有点头,反而皱着眉看她。 她的目光顺着对方的脸向上,最终落在额头两边,微微凸起的龙角上。 对方向她们走近几步。 “自我介绍一下。”龙女弯起眉眼,翡翠般的眸子清澈透亮,衬得两边泪痣般的青鳞越发明丽,“我叫青翡。” “非要说的话,兴许是姐姐的,前前床、伴?” 门哐地一声打开,银胧撑着门框,语带警告: “青龙,滚远点。” 青翡神色委屈:“若非念锦即位,母皇才不会允许我来陆地,姐姐,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你这般冷漠,实在叫我很伤心。” 银胧没理她,转而对扒在门口看戏的三人道:“看什么热闹呢,都给我回去。” 岑世闻没动,她又上下打量对方几眼,不确定这条青龙是不是上辈子被她抽筋的那位。 上辈子妖兽暴乱,争夺西岛归属,为首的,便是一条青龙。 她当时还纳闷,龙族久居南海,西岛离得这么远,她不好好在南海待着,跟其她妖瞎凑什么热闹。 纳闷归纳闷,手上一点没留情,龙筋一抽,再把龙往南海一扔,让龙王自己操心她女儿去。 青翡对上她的目光,也打量着她:“你便是岑世闻么?” “听说你断了念锦一条尾巴。”她发自内心地夸赞道,“真厉害。” “待会我要好好嘲笑她。” 没等银胧再次发火,岑世闻所在屋子的另一间隔壁忽然开门,虞启玉雀跃的声音仿佛跃动的清泉,瞬间冲淡走廊上剑拔弩张的氛围。 “眠眠眠眠,我想到办法了!你看这条河!它正好通向咦?”声音戛然而止,眼前的场景让虞启玉有些发懵。 看戏的师妹们,愤怒的岛主,还有一个陌生的龙女? “你们都在走廊上干什么?” 无人回答她的问题。 岑世闻又瞥一眼青翡,接着拉上虞舟退回屋内。 她和虞舟还没商量好呢,可不能让她们坏了她的好事。 岑雨眠见状悄悄挪到虞启玉身边,拉着她又回到屋里。 这青翡一看便和银胧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还是留空间让她们自己处理好了。 眼见一个个都缩回脑袋,银胧冷冷扫青翡一眼,利落地关上门。 青翡站在门口甜甜地唤她:“姐姐,我就在你的隔壁,如果姐姐需要我,只要敲敲门勾勾手,我就过来啦。” 她伸出手指,在门框上轻轻地刮上几下:“毕竟姐姐是一个人来的,对么?” 回答她的是意料之中的—— “滚!” 没过多久,狐族使者再次来到驿馆,准备带五人去见狐君与念锦。 听到几人谈话,青翡也要一起去。 见银胧肉眼可见的拒绝,趁狐族使者不注意,她偷偷凑到银胧身边,小声耳语: “姐姐不是担心念锦为难岑世闻么?若姐姐许我跟去” “我保证,不会让念锦动她一根手指头,怎么样?” 第55章 两情相悦“我们是两情相…… “不怎么样。” “为什么!” 虞启玉怪叫一声,惹得狐族使者向她望去,她连忙缄口,偷摸着将岑雨眠拉至一旁,继续小声商量: “我研究好了,这条河道经过神女洞底和潭水相连,我们到时只划到附近,在外面看上几眼,又不进去里面,这还不成么?” “反正我们也没有其它要做的事”虞启玉小心瞧一眼使者,将声音压得更低,只余气音,“而且我也不 太想经常和念锦打交道,只要我们在外面玩得久,不就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么?” “还是说你有私人安排,不方便和我一起?” 岑雨眠: 私人安排倒也算有。 如果偷通天盘也算安排的话。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虞启玉遗憾叹气,“那我只能自己去了。” 她在心里再次数一遍:岑师妹和虞舟师妹似乎对神女潭不感兴趣,岛主麻烦缠身,眠眠又有自己的小秘密。 来时和和美美的五人,如今居然找不到能与她同行之人。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岑雨眠欲言又止瞧她一眼。 她也就这会儿有心情想着玩,等见完念锦后把实情告诉她 罢了,先让她玩一日,初来乍到不适合动手,正好借此放松狐族的警惕。 于是她勉强点头:“行了,知道了。” 虞启玉面上一喜,只当是她成功说动对方,高兴地挽着她的胳膊便要出门,才走出几步,向四周扫一圈才反应过来: “虞舟师妹她们怎么还没下来?” 纠缠的银胧青翡二妖也随之停下,银胧顺势打掉对方拉住她的手,抬头看向二楼。 二楼虞舟屋前,狐族使者在门口唤一声,接着抬手便欲敲门。 手指落上去的前一瞬,门身猛地一震,咚的一声夹杂着几句闷哼自门后传来,紧接着,微哑的嗓音响起: “稍等我们,马上出去。” 声音刻意压的很低,却依旧听得出气息似乎不是很稳。 另有一道低喘不遮也不掩:“虞舟唔!嘶” 门身随之晃动数秒才停,原先那道声音轻喘几下,又咳一声:“师姐,清醒些了么?” “点头,我便松手。” 一阵静默,好一会儿,才转为窸窸窣窣声,似乎是在整理衣物。 很快,门从里打开,总是温润有礼的少年手持佩剑先行走出,眉间隐隐可见一丝无奈。 见使者依旧候在门口,她微微躬身,歉然道: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使者弯腰还礼,良好的教养让她什么都没问,目光越过对方落在她的身后。 一身黑衣的少年摸着嘴角跟在后面,听到声音随之抬起头。 她的脸颊两边似乎被捏出两道红痕,嘴唇微肿,再仔细一瞧,唇角好像也破了一个口子。 目光向上,对方眼中的攻击性让狐族使者忍不住后退一步,下意识低下头别开眼,不再敢看她。 “二位少侠,若是准备好,我们便出发吧。” 见对方识趣地移开目光,岑世闻哼一声,快步追上虞舟。 腿还微微发软,虞舟暗自深呼吸一口气,稳着步子下楼。 嘴巴依旧有些发麻 她的师姐,越来越会接吻了。 知道换气不说,连技巧也比之前娴熟很多 难道有特意学过么? 她忍不住向后瞪对方一眼:学那些有什么用?约束自己这一点,才是她最该需要学的。 目光落到显眼的两道红痕上,虞舟停在楼梯上,等对方走近才低声道:“这次权当是给师姐的教训” “再有下次,可不止这么简单掐几下脸便罢了。” “师姐知道了么?” “”岑世闻舔一下破皮的嘴角,有些轻微的刺痛。 “知道了。” 下次还敢。 见对方顺从地垂下眼,虞舟将信将疑地相信了她的反省,继续下楼。 刚才那番动静,再加上两人脸上残留的暧。昧痕迹,众人哪还不知道她们在门后做的什么。 虞启玉两眼呆滞,语无伦次地向岑雨眠乱比划:“你、我,她、她们、在、亲、亲?” 虞舟师妹?虞舟师妹?和岑世闻?和岑世闻??! 怎么会这样?!! 可疑的片段闪过脑海,难道难道上次喝酒时 她们不是喝了一晚酒,而是亲了一晚上么??? 怎么会这样!! 邱白姐和虞瑛师姐便罢了,虞舟师妹怎么会和岑世闻亲到一起啊??! 虞启玉简直要抓狂了,若是家主大人知道这件事家主大人知道这件事 全都完蛋!! 虞瑛师姐她俩便是前车之鉴! 虞舟师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呢! 不等两人下楼,她一个箭步冲上几层台阶,火速将虞舟拉到一边,压着声音恶狠狠问对方:“怎么回事!” 眼神制止住要跟上来的岑世闻,虞舟转回头,对上虞启玉故作凶狠的眼神,忍不住失笑一声。 “一切正如师姐所见,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同师姐你坦白,并非是刻意瞒着师” “我没说这个!”虞启玉打断她,又转头瞧一眼好像用鼻孔朝她的岑世闻,“岑、岑世闻!是不是她强迫的你?师妹你说实话,虽然我现在打不过她,我和你一起总能揍得过!” “”岑世闻在不远处泼她冷水,“你只会拖虞舟后腿。”还不如她跟虞舟单独打。 虞舟瞪她一眼,转过去安抚虞启玉:“没有强迫我,我们是” “两情相悦。” 虞启玉更要哭了:“那、那家主大人那边怎么办” 她不想再见她的师妹挨鞭子。 六年前的场景,她至今都忘不了。 岑雨眠也凑过来,闻言轻轻踢她一脚:“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哭什么!”再不济还有她母亲呢,有她在,断然不会让两人受罚。 虞启玉吸吸鼻子,抹着眼泪向两人保证绝对不会说漏嘴。 岑世闻被刚才一句“两情相悦”哄开心半天,又听她们提到虞向晴,脑中难免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旧事。 虞向晴一向不喜欢虞舟和她走得近。 无怪她们有这个担忧。 但是那又怎样? 她们是“两情相悦”,谁都管不着。 几米之外,青翡目露羡慕,顺势凑近银胧蹭她的肩膀:“姐姐,我也想亲你” 银胧一把推开她:“滚远点。” 她转向狐族使者:“既然人齐了,那便出发吧。” 使者垂首应一声,带几人才出驿馆,却见青龙也眼巴巴跟上来。 银胧眉心一跳:“我可没允许你一起过去。” “姐姐没有把握好机会。”青翡笑了一下,“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亲自把机会再送上门。” “使者大人,我可以和她们一起去见狐君么?” “”使者依旧维持着良好的风范,答她,“青翡殿下若是想去,属下自然不能阻止。” 青翡谢过她,迎着银胧沉沉目光登上狐轿,冲她展颜一笑:“我也很久没见念锦啦,如果能早点见她当然很好啦。” “说起来,还真有点想她呢”- “阿嚏。” 轻揉鼻子缓解痒意,面前的画作洒上墨点,念锦动作微顿,随后轻轻搁下笔,将画纸折上几折,紧接着刺啦一声,撕成两半。 “真可惜,明明画了那么久。” 念锦向出声处望去,笑着摇摇头:“没用的东西扔掉,一点也不会可惜。” 片刻的沉默,原先的声音才低笑一声:“说的也是。” 屋内又陷入安静,念锦才又摊开一张画布,便听得外面唤她: “少主,人族的客人们到了。” 念锦才应一声,提笔要继续画,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道:“龙族的青翡殿下,也一并跟了过来。” “”毛笔悬停半空,笔尖处凝成墨珠,滴答坠落画布,晕开一片墨色,念锦神色不变,“我知道了。” 随意画上两笔后,她搁下毛笔,向着卧在软榻上的狐妖邀请道: “母君,同我一起,去见见她们吧?” 第56章 调戏一点点吃醋也是吃醋 狐族与人族的建筑风格有很大不同。相较于人族井然有序、错落有致的屋楼,狐界放眼望去俱是秀美山川,只在最高处的山头坐落一座恢宏宫 殿。 “那你们都住哪?” 狐族使者看向虞启玉,回她的话:“未能化形的小妖,与喜静的族妖,一般更愿居于自己的洞穴中。化形的妖,愿意离主上近些,大多会落户于狐城。” “狐城”岑雨眠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些方位,指着最高山头问,“狐主她们都住在那么?” 恰巧狐轿经过一帘瀑布,轰隆隆的落瀑声盖住了使者的声音,直到离得远些,岑雨眠才听清她的话: “和少主如今都在狐城,诸位待会便能见到。” 岑雨眠点头,撑着下巴从半空中向下望。半敞的轿子不遮视野,绵延起伏的绿意铺满眼帘,郁郁葱葱,苍翠劲秀,一派生机盎然。 虞启玉扒在轿边扶手上,深深吸上一口气。 “真美,我想现在就跳下去。” 话音刚落,便听噗嗤一声,龙女愉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姐姐,你的后辈真有意思。” 银胧的冷笑随之传来:“再敢靠过来,立马把你扔下去。” 虞启玉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小心地挪过去问岑雨眠:“眠眠,那个龙女到底怎么回事?岛主这么讨厌她,她怎么还乐呵呵的?” 岑雨眠也注意着后面的动静,闻言小声答她:“我好像想起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几十年前有个龙女,生剜好几位人族修士的眼角,百年内不允许踏入人族和西岛,是不是就是她?” 虞启玉瞪大双眼,连忙摸了摸自己眼角:“眼角?不是眼睛?” 得到岑雨眠的否定答复,虞启玉倒吸一口气:真是闻所未闻! 好好一青龙,眼睛比翡翠还好看,剜人眼睛、不是,剜人眼角干嘛? 显然岑雨眠也不知道,她余光瞥一眼银胧,对方冷漠的神情中带着一丝防备,不似作伪。 银胧或许知道些什么,只可惜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还是继续看风景吧。 不一会儿,精巧的山中之城落入眼底,使者提醒道:“诸位,我们快要到狐城了。” 说话间。狐轿又经过一道瀑布,恢弘落瀑送来清新的水汽,细腻的水珠在日光下反射出炫目虹光,很快在半空架起一道双色霓虹,一时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就连岑世闻因要见念锦升起的几分火气,也因此缓和不少。 她扣上虞舟的手,握在双手中,凑到对方耳边道:“待会不许松开我的手。” 虞舟才犹豫着打算摇头,忽觉耳垂一热,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上来,对着耳垂轻舔一下:“好不好?” “”痒意让虞舟忍不住别开脑袋,伸出自由的那只手抵住她的嘴唇,“师姐。” “这样严肃的场合,牵手实在不妥。” “还有,不许装乖。” 吃了几次闷亏,她终于发现,岑世闻嘴上说着什么都听,嘴上做的,却完全不是说的那样。 偏偏她每次都听信了。 岑世闻抬眼望她:“我没有。” 狐轿逐渐降落,虞舟没时间和她细细争辩,只道:“师姐若不同意,回去后,什么都不许做。” 岑世闻微微挑起一边眉,正要应下来然后阳奉阴违,又听虞舟靠近放话道:“这次我不会心软,师姐若不守约,尽管试试看。” 狐轿轻轻落下,虞舟说完,伸手捏一下她的脸当做警告,接着率先下了轿。 拉扯感一闪而逝,岑世闻摸了摸脸,微微愣神后,很快下轿跟上对方,与她并肩。 “不牵就不牵。”她靠近点还不行么? 顿了顿,她扫视一圈前来迎接的狐族,轻嗤道:“胆小鬼,派了三个元婴期的过来,是怕我再断她一条尾巴么?” 她更想直接断她的狐狸脑袋。 听见这话,三个狐妖纷纷面露怒色,更有脾气压不住的想要上前,却被同伴拉住。虞舟向前一步挡住她们的目光,抽空瞪岑世闻一眼,才拦住路与她们交谈。 岑世闻撇撇嘴,随后将双手抱在胸前,不再言语。 早知道当初只答应不揍上去,非要多嘴那一句,现在反倒连话也不能说了。 罢了,反正在这里吃的亏,她要在床上狠狠赚回来。 想到这,她终于将目光移走,开始打量这座山中城。 狐城的构造和一般人族城镇很相似,但出于地形的原因,各式各样的房屋好似坐落崖边。此时正是下午,或许是听到外面动静,窗子一个接一个推开,从中探出好几个脑袋,毛茸茸的狐耳好奇地抖动着。 看见陌生的人族面孔,远远的,狐妖们便明目张胆地彼此讨论。 “那些都是少主的客人?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呀哎呦,那黑衣少年脸色怎么这般难看,白瞎这张好脸,哎呀,她看过来了,哎呀呀,还瞪我!” 夸张的语气引得不少狐都去看场中唯一黑衣的少年,调笑声此起彼伏。 “还真是!这么凶做什么?莫非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恼了小少侠?少侠莫气,来跟姐姐说,姐姐替大家好好给你赔个不是!” “你那是要赔不是么?你那分明是要人家赔进来!” “姐姐莫要乱说,若叫人家听进去了,下次可就不来了!” “那不成那不成!我们狐族可是好地方,族里的姐姐妹妹们最是一副热心肠,小少侠要多来找姐姐们玩儿呀!” 又是一阵雀跃的嬉笑声。 岑世闻啧了一声。 好烦人的狐妖,好想揍她们。 忍了忍,岑世闻收回眼神,打算快步离开,忽听得一道调笑声追着问: “小少侠叫什么名字呀?来日姐妹们去人族,可要找小少侠一同玩儿呀~” 岑世闻站定,向着发声处望去,嘴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我的名字?” 念锦断尾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她倒是想知道,这些狐得知她的名字后,会是什么反应。 问她的狐妖似是没想到她真的有回应,微愣片刻,不自觉点下头。 岑世闻正要开口,一道声音打断她: “师姐。” 一回头,便见虞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另一边,银胧代替她与使者们聊得其乐融融。 岑世闻微顿,才道:“连名字都不能说?” 虞舟抬头对窗前的狐妖们颔首示意,闻言道:“师姐最好不要另生事端。” “”岑世闻眨眨眼,问道,“你不生气么?” 虞舟回头望向她,似是有些不解。 对上她的双眼,岑世闻继续道:“她们分明就是在调戏我,你不生气?” “”眉头轻蹙,虞舟拉走她,诚实道,“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么?” “玩笑之话,不可当真。” “哦”岑世闻点点头,忽然在两人身前展开手心,“牵手么?” 手心向上,五指分开,虞舟稍稍犹豫一瞬,抬手放了上去。 岑世闻唇角微勾,也不管上方大呼小叫的狐妖们,收紧手指低头亲了一下。 一点点?一点点吃醋也是吃醋。 两人手牵手走远,狐妖们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纷纷发出一片失望的叹息声。 “啊呀,原来有主了呀,姐姐我难得春心萌动一次,真可惜。” “你可算了!刚刚那小少侠还向我们打招呼呢,赶紧把你春心收一收,人家感情好着呢,哪把我们放心上哎呦!” 前一位狐妖恼地向她丟块不知什么小物件,正好砸到脑袋,引得她痛呼出声,一时间,此起彼伏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忽然,一狐止住笑脸,望着下方某处奇道: “你们瞧,那是龙族的 小殿下么?几十年没见,还是这么有活力呀。” 其余狐看去,纷纷应是。 “看来小殿下的禁足是解了么?” “即便是没解,少主和小殿下自小玩到大,感情自然深厚,少主的即位典礼,怎么会不来呢?不过人族和西岛的限制令怕是还没到吧?” “西岛岛主也在你们看小殿下那不值钱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她们声音没有刻意压住,自然没有逃过一行人的耳朵。 青翡几步追上银胧与她并肩,翡翠眸子里盛满了委屈:“姐姐,她们说我不值钱呢。” 银胧懒得理她。 身边的狐族使者及时解围:“殿下,岛主,我们就要到了。” 青翡闷闷哦一声。 生怕再生事端,狐族的使者们没再耽误,很快便到了主殿。进主殿后,一位使者先进内殿通报,几人原地落座。通报使者的身影刚消失,青翡便站起,和使者小声耳语几句,紧接着也进了内殿。 她对这里熟悉地如在自己家,才拐过拐角,便迎面遇上一前一后的两妖。 狐君,还有念锦。 她先乖巧地向前面的狐君行上一礼,然后笑意盈盈地转向念锦。 “好久不见,阿念。” “”念锦微微抬眼,脸上随之浮起一抹完美的微笑,“好久不见,阿翡。” 青翡缓步走近,张开怀抱,好朋友似的拥住她,接着凑近毛茸茸的狐耳,熟稔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我回来了。” 在狐君看不到的地方,指尖却顺着脊背滑向下,来到尾骨——那里有一块残缺还未补全,紧接着—— 恶劣地按下去。 声音依旧甜的如同掺了蜜,语气亲密得过分: “阿念,我不在的日子里” “你,睡得安稳么?” 第57章 美人计别吵,我在思考 ——诓我对人族修士下手,害我被罚被禁足。 ——你,睡得安稳么? 隐痛顺着尾骨攀上脊背,耳畔甜蜜却好似毫无察觉,手下依旧不紧不慢地在附近打转。 念锦神色不变,轻声回她: “托阿翡的福” “自然是,夜夜好梦。” 她伸出手回搂住对方,仿佛按住尾骨羞辱她的不是她,语调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真挚的语气不似作假,青翡手指微顿,心里升起一丝动摇。 难道错怪她了? 只是愣神的功夫,念锦便松开手,心底的那一瞬动摇让青翡也不自觉松几分手劲,很快便被念锦不动声色地挣脱开。 “母君,”念锦向狐君靠近几步,“我们走吧。” 青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抓她衣袖,却扑个空。 她又向前几步,才抓住对方收紧手,忍不住有些生气:“阿念是要将我扔这里么?” 可恶,又被骗了,她就该再使些劲,好好教训她! 可如今在狐君眼底下,她却也不能像刚才那样肆意妄为,只能不断收紧攥住对方手腕的手心。 狐君见状弯起眼睛,眉眼间与念锦如出一辙的温和:“既然你二人许久未见,你也可先与小青翡叙叙旧,人族那边,让她们等着便好。” 念锦抬眼,眼尾微微上挑:“既是叙旧,短短数分钟如何能够?” “还是等会完客人,时间充裕后,再叙旧也不迟,母君以为呢?” 狐君犹豫片刻,点头:“倒是有道理。” “既然如此,小青翡便和我们一同去大殿见人族来使,待结束后,再与念儿好好叙叙,如何?” “”青翡没有看她,反而抬头盯着微眯的狐狸眼,嘴角翘起,甜甜笑道,“听狐君的。” 来日方长,她自然不用着急。 狐族就这么大,小狐狸又能逃到哪里去?- “当然是哪里都去!” 大殿中,虞启玉正与狐族使者聊得兴高采烈: “使者大人你看,这是我做的游览计划,是不是很全面?我可是做了足足五天的计划!对你们狐族的各处美景了如指掌!对了使者大人,我们来时经过了两道瀑布,待会回去的时候能送我下去啊?不能么?唉好吧,没事没事我可以理解,哈哈下次有机会一定一定!” 岑世闻掏掏耳朵,问虞舟:“不能叫她闭嘴么?” 虞舟低声道:“师姐莫恼,启玉师姐生性如此,习惯”便好。 话未说完,只听一阵脚步声走近,紧接着,比身影先到人前的,是一句如沐春风的问候: “诸位,别来无恙。” 熟悉的身影从内殿走出,一时间吸引走所有人注意力,虞启玉也停下叨叨不停的嘴看过去,大殿陷入短暂的安静。 狐君走到主位,念锦居于下位,依次落座。 青翡跟在身后,蹦跳着坐到银胧身边。 银胧瞥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接着取出乾坤袋一挥手,两口箱子便出现在大殿众人面前。 一片安静中,她先问候一遍狐君与念锦,接着指向两份礼道: “第一份,是听闻狐主受伤至今未愈,为此西岛备上薄礼,皆为稀世药材,期待狐主早日恢复。” 她又道:“另一份,自然是恭祝念锦少主登位之礼,少主年纪轻轻,便能堪此大任,实在叫我刮目相看。” 又说了几句漂亮话,银胧浅笑示意,狐君点点头:“岛主有心了。” 岑雨眠有样学样,也将人族准备的礼送过去,狐君照例感谢。 岑世闻坐在边上,微锁眉心,打量着两张极为相像的脸。 就连此刻的神情,也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无害,友好。 人族和西岛送了两份礼,自然不是财大气粗觉得资源多的慌,平白无故要送给狐族。 也不是真的关心狐主身体或真心夸赞下一任狐主青年才俊、年少有为。 而是暗中提醒狐君—— 狐主遭袭,与念锦脱不了干系。 这狐君到底听懂没? 岑世闻左右看那张脸不爽得很,如今还摆上两张,更是手痒。 余光瞥见虞舟向她递来的安抚眼神,暗自啧一声,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两张讨厌的脸。 好,她忍。 不知为何,狐君似乎急于结束这次会见,在念锦和虞舟简单聊几句后,便匆匆结束了会面,打算送走众人。 青翡自觉留下,念锦又走到银胧那与她交谈几句,岑世闻一刻不想多待,拽上虞舟转身就走。 岑雨眠和虞启玉自然跟上她俩。 上狐轿时,虞启玉大大松了一口气,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终于结束了,总感觉今日少主心情不是很好,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狐族使者抚摸拉轿巨狐的动作一顿,疑惑道:“是么?可我觉得与往常少主没有什么区别。” 虞启玉摆手:“不不不,那是表情,我说的是气呃就是那种,一个人的周身那种表现出来的,气。嗯反正你们少主心情估计不太好,难道是因为我们么?” 可就连岑世闻也安静地从头坐到尾,还有谁惹念锦那么不高兴? 总不至于是她吧? 实在想不通,于是作罢,老实地坐在狐轿上等银胧来一起离开,直到另一位狐族的使者,手持一样红布包裹的方块,递给虞启玉: “启玉少侠,这是少主吩咐给你的。” 虞启玉愣了一下:“我?” 她接过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块令牌。 使者继续道:“少主听说启玉少侠做了详细的游览计划,有这块令牌在,少侠在狐族所有开放景点,都能过畅行 无阻,不至于耽误了少侠的计划。” “其实不” “少主说若启玉少侠不接受,便是在怪她的不辞而别,日后会另寻时机向少侠道歉。” “”虞启玉张张嘴,结结巴巴道,“那、替、替我谢谢你们少主” 她前不久还偷偷嘴过念锦,这会儿忽然有些不太好意思。 果然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收好令牌,她在位置上有些坐立不安。 唉,下次少说点念锦坏话好了。 岑雨眠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不免感叹念锦的手段。 她们这一行人里,对念锦讨厌的讨厌,提防的提防,看戏的看戏,也就虞启玉天真得可以,最好哄。 见对方动来动去如坐针毡,岑雨眠忍不住踢她一脚:“出息。” 小恩小惠就给收买了,一块令牌,能废她念锦多少事,换虞启玉在这良心难安,绰绰有余。 虞启玉叹气:“道理我都懂,我这不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眠眠你别瞪我,我还回去还不行么?” 她正要起身下轿,岑雨眠喊住她:“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她没有让虞启玉留下令牌,虽然令牌或许会让她们的行动更方便,但对于虞启玉来说,心境明达才是更重要的事。 符修修行之路,这种考验随处可见。 但是虞启玉可对付不来念锦,她得盯着点。 她俩才下轿,正巧银胧出大殿,看见她们目露诧异:“你们还有什么事?” 岑雨眠指指虞启玉手中的令牌:“还人情债呢。” 银胧了然地点头:“好,去吧,快去快回。” 两人进大殿,发现狐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大殿中只剩青翡和念锦两人。 青翡拉着念锦似乎正打算离开,见到她俩动作一顿。 “啊,我记得你们,”她松开念锦,回忆道,“眠眠,还有启玉,对么?” 她转向虞启玉,眼角青鳞衬得笑容更加明媚:“你很好玩,我还挺喜欢你的。” 虞启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呃,谢谢?” “我听到你们谈论我啦,我确实是六十年前的那个青龙,但是那是误会”她看一眼念锦,又微微一笑,“我正打算找罪魁祸首好好算账呢。” 岑雨眠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念锦,却发现对方毫不在意,浅笑着问虞启玉:“启玉有收到令牌么?” 虞启玉点点头,老实道:“少主还是收回去吧,我、呃,我用不上” 说完她把红布包着的令牌递了回去。 念锦双手握住她的手,将令牌牢牢握在对方手中:“启玉何必推辞,总有用上的时候。” 虞启玉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 “那个,少主,我真用不上,我就随便转转” 再抽,还是没抽出来。 岑雨眠见状将手放在念锦手上方,接着轻推一下,笑道:“少主还是收回去吧,我们相信以狐族待客之道,即便是没有少主的令牌,也能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温暖。还是说” “狐族会对没有令牌的客人有所怠慢呢?” 念锦抬眼,第一次拿正眼瞧眼前这位还未筑基的少年。 岑雨眠 她忽然轻笑一声。 难怪人族会派她过来。 岑家,倒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未等她要收回手,手上猛然一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叠在最上方,向她们笑盈盈道: “你们把手叠起来,怎么不带我?” 被她按在手下的岑雨眠: 神经病吧? 念锦最早松开手,对虞启玉歉然道:“抱歉启玉,是在下疏忽,让启玉为难了。” 她一松手,岑雨眠和虞启玉也都收回手。虞启玉悄悄放下心,闻言连忙摇头:“少主言重了。” 她又将令牌递出去,这次念锦接下来,抬头对她道:“若是启玉在狐族遇到问题,尽管再来找在下便是。” 她微停片刻,又向岑雨眠一笑:“眠眠也是。” 岑雨眠随便应了下来,向两人告辞后拉着虞启玉利索离开。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虞启玉才呼出一口气:“总算还回去了,哎呀我脑门都紧张出汗了,手心也是。念锦她怎么手劲儿那么大?我手一点也抽不出来。” 岑雨眠低头沉思,没有理她。 虞启玉左右望望,压低声音问道:“眠眠,狐主受袭真的是念锦做的么?她、她真的有这么心狠么?那可是她的母亲啊,会不会有其它原因?” 岑雨眠推走她的脑袋:“别吵,我在思考呢。” 顿了顿,她又抬头,弹一下对方的脑门:“清醒点!信我还是信她?” 她岑雨眠什么时候说没有把握的话! 虞启玉疼地向后一仰,投降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有些难以相信,明明看起来很体贴的人” “看起来好的人多了去了,不见得都是好人。”岑雨眠道,“看起来不好的人,也未必就是坏人。” “对某个人好不见得就是好人,对某个人不好未必就是坏人。” “人复杂着呢,哪是几句话便能说清楚的?”岑雨眠嘲笑她,“亏你还比我大那么多岁,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么?” 虞启玉摸摸脑门,好不容易理解这绕口令一般的话,才点头:“明白倒是明白” 虽然也没有那么明白。 算了,既然把令牌还给念锦,她以后也不会和她有太多瓜葛,顺其自然吧。 她一向拿得起放得下,狐轿行驶至半空后,她便完全把这点纠结抛到脑后,掏出舆图准备实施自己的游览路线。 岑雨眠坐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敷衍着她的话,脑中依旧在思索。 青翡和念锦她俩到底什么关系?两人很熟么? 依照她的观察来看,青翡似乎对狐城和主殿都很熟悉,若是可以,能不能想办法从她嘴里套些话呢? 从青翡嘴里套话的最佳人选 岑雨眠转身扒在座位上,直勾勾向后盯着看。 银胧本在无聊地看着风景,余光注意到她毫不避讳的目光,眉梢轻挑:“怎么了?” 岑雨眠冲她眨眨眼:“岛主,临行前我们宗主叮嘱我们,遇到问题要和您一起商量,遇到困难也要及时向您求助。” “她说岛主您,自小潜心修行、实力强大,让我们向您学习,说您对小辈们更是春风化雨,从不让小辈为难。” “”银胧压了压嘴角,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岑雨眠眼睛一亮,有戏! 她连忙跨过碍事的座位挪到银胧身边,小声道: “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能请您使一下美人计么?” 银胧才要点下不管什么要求都要点的头,听清话后脑袋一顿 什么计? 第58章 蒙眼play喜欢你 “找青翡套话?你们想知道什么?” 驿馆内,一道结界笼罩在银胧的屋内隔开外界喧嚣。银胧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三个小辈。 何卿果然有事情瞒着她。 她就知道,人族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调查狐族。 她倒想看看,这几个不省心的小辈,又会在狐族翻出什么风浪来。 在她面前,除了一无所知的虞启玉不在场,其余三人坐在桌前,神色各异。 岑世闻最先斜一眼岑雨眠:“美人计?亏你想得出来。” 她还当是什么好计划,一回到驿馆便把她们拉过来。 她对银胧和青翡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只抽空又回忆一番上辈子的记忆。 若那群狐妖没说错的话,那条青龙,多半便是被她抽过龙筋的那位,龙族的小殿下。 放着好好的龙族小殿下不当,非跟着其她妖瞎掺和西岛的事,若不是看在龙王的面子上,她连尸身都不会还给南海。 若青翡这次还打算走上辈子的老路,她当然不介意再抽一次龙筋,送给岑徵当腰带使。 她可不希望银胧真和青翡生了感情,到时来坏她的事。 没等她出言反对,坐她身侧的虞舟也向岑雨眠道:“眠眠,青翡立场不明,先不论是否能从她口中问 出消息,即便问出了,消息真假,我们又如何分辨?” 岑世闻暂时闭上嘴,很赞同地点头。 还是虞舟有理有据。 岑雨眠回答她:“不管真假,先问出再说,至于其它,交给我便是!” 继而又转向银胧道:“岛主,我只要狐族各个主殿、副殿包括寝宫的方位便好,其它的岛主看着办。” “如果我猜的没错,青翡和念锦兴许打小便相识,岛主可以从这方面挑起话头。” 有了那些宫殿的方位,她便能大致推出念锦和狐主的日常活动与行程,再去找通天盘的位置,便会好找许多。 银胧思索片刻,接着点点头。只问这些,倒不算难。 “我可以帮你们,不过” “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宗主此番派你们过来,到底要做什么?” 岑雨眠挠挠头,犹豫道:“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可以过段时间再告诉岛主么?” 银胧笑了一下,真是机灵的小家伙,一点亏也吃不得。 “可以,那便等我替你们打探好消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岑雨眠连连点头,虞舟微微蹙起眉思索一阵,最终也点下头。 就在达成共识要各自分开时,岑世闻指尖轻轻敲下桌面,笃笃声止住了正要离开的两人。 “岛主,你和那青龙是什么关系?” 她问的直接,没有任何铺垫,离她最近的虞舟也来不及阻止她。 “若岛主和青龙聊天时,不小心让青龙得知我们有计划,青龙又告诉那狐狸,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银胧挑眉,这个意思是 “不信任我?” 虞舟扯住岑世闻,眼神示意她别再说话,向银胧道歉道:“岛主大人,师姐并非有意质疑,只是出于疑惑,无心质问岛主。” 银胧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我猜到你们会问我这个。”虽然没猜到问的人是岑世闻。 “这也不是非藏不可的秘密,告诉你们也无妨。” 她抬手指指自己眼角:“你们看到青翡眼角的泪痣了么?” “几百年来,无论人或是妖,我只喜欢有泪痣的,因为那会挑起我的性。欲——总有人有一些特殊是癖好,不是么?” “六十几年前青翡还是我的”她瞧着眼前的少年们,斟酌着取一个好听的词,“伴侣。” “但她出于妒忌,生剜其她人眼角,因此被人族和西岛驱逐,这个你们也知道,所以” 银胧轻笑一声:“我和她,绝无可能。” 她笑眯眯地望向三人:“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问题么?” 这番话勉强可以说服岑世闻,思考半晌,最终摇头表示没问题。 这样看来,银胧多半也不会帮青翡,那便够了。 虞舟也没有问题。 只是生剜眼角,虽不致命,却也非常人能做出的事,她没想到,青翡清甜的笑容下,竟也有如此心狠的手段。 岑雨眠同样摇头,摇到一半忽的想起大殿中青翡说的那些话,心想:若真是念锦诓骗青翡去做的这件事,那想必她们也并非表面那样和谐。 至少念锦对青翡,定然心存芥蒂。 若真是如此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青翡拉拢过来呢? 现有的信息并不能让她立刻想出办法,她也没纠结,与另外两人告别银胧,拐个弯去喊虞启玉实施游览计划。 虞启玉欢天喜地地挽着她,一齐出了驿馆。 而岑世闻牵上虞舟,理所当然地进了同一间屋。 一进门,岑世闻便将人压在门上,搂着对方低头便亲上去。 另一只手顺势摸到门锁,咔哒一声落上锁。 “说好的”她稍稍分开两人的唇,给虞舟一丝喘息的空间,紧接着再次吻上去,“我要取奖励了” 虞舟被她吻得措手不及,才要说出口的话转眼便被对方吞入腹中。 一吻结束,嘴唇仍流连不肯离开。交缠的吐息中,岑世闻轻咬几下柔软的唇瓣,手指滑到身后的腰带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 “我把腰带解开?” 虞舟微喘着,闻言羞耻地闭上眼,有些难堪:“师姐不要问我唔” 岑世闻心跳乱得一塌糊涂,情不自禁又吻上去。 唇间的清甜惹得她不住地索取,不小心碰到不久前咬破的嘴角,微小的痛意让她动作放缓,然后收回舌头,坏心眼地咬住对方唇瓣。 虞舟不解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说话有些听不清:“师姐在做什么?” “惩罚你,”岑世闻也含糊不清道,“我的嘴唇还有些疼” “是你早上才咬的。” “”虞舟别过脸解救出自己的嘴唇,“惩罚我?师姐倒是恶人先告状。” 又伸手捂住追上来的嘴唇,另一只手将对方向外推了推。 岑世闻赖着不走,双手搂住紧紧贴着她,另一边,手指灵活地去解腰带。 嘴巴被捂住也不老实,伸舌头便舔对方的手心: “你亲亲它,它就不疼了。” 腰带掉落到地上,虞舟却仍然没有松手的迹象,岑世闻抬眼望她,声音闷闷的:“不是可以亲么?” 总是锋利的、嚣张的眉眼敛住锋芒,低眉抬眼望过来,像是在认错,虞舟差点又忍不住心软松手。 好不容易狠下心,虞舟闭眼不去看她:“能亲,但是有条件。” 岑世闻正疑惑是什么条件,便见对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黑布,一抬手,覆在她的眼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黑布在脑后系紧,虞舟的声音从极近的地方传来: “师姐必须蒙着布,听我的话,不允许做过分的事,明白么?” 岑世闻舔舔嘴唇,点头,循着声音吻了过去。 不能视物,其余感官因而更加清晰。 温热的肌肤,扰乱的呼吸,相触的柔软,交缠的水声,抑制的呻。吟 她的喉咙更加干渴,不断地咽下,却总是止不住渴意。 忽然有小册子的片段闯入脑海,岑世闻一只手下意识滑过腰腹,轻轻按上丹田,又向下 虞舟禁不住一抖,瞬间并拢双腿,握住她的手,挣扎着出声:“唔师姐别、别碰那” 只是轻轻一按,她差点腿软地站不住 岑世闻看不见,可耳畔不连贯的低吟告诉她,应该碰。 于是她挣开手要继续,虞舟却一把推开她,喘着气,气息不稳,尾音微颤: “师姐、师姐不守信,不许继续” 说完便向屋里走。 岑世闻想去抓她,可她看不见,只能整个人扑过去,从后背将人抱住,妥协道: “我知道了,我不碰那” 她从后吻住对方耳后,又搂上腰间,指尖顺着向上: “这里可以么?” 没等虞舟开口,她先咬住滚烫耳廓,轻轻在耳边道:“这里是答应过的不是么?” 手心轻覆,拇指慢慢打。转,整片心口一阵酥麻感,虞舟说不出话来,只羞赧地咽下喘息与呻。吟,纵容对方剥下一件又一件衣物。 炙热的手掌按在心口上,岑世闻附在她耳边,低声 喃喃:“心跳好快” “我也是。” 她止不住地吻着她:“虞舟” “我好喜欢你” “好喜欢你” 一声声灼热告白砸得虞舟心口不住地发颤,泪水不由得滑落眼眶,又被岑世闻从后面吻去。 “不要哭” 她两指停顿下来,听着克制的抽泣声有些无所适从:“是我做的不对么?” 如何揉,如何按她明明是按照小册子上做的哪里不对? 没等她停下反省要如何改,虞舟忽然转过身,捧着她的脸主动亲上来。 “我也喜欢师姐。” 很喜欢、很喜欢。 第59章 心口吻吻胸口 虞舟脸皮薄,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 即便有,也是咬她的嘴唇,咬她的舌头,惩罚她,约束她。 而不是像这样,搂住她的脖颈,贴上来,按住后脑,温柔地轻舔、慢吸。 安静的屋内,水声更加清晰,情至深处的呜咽在耳畔,岑世闻再难忍住,欺身向前,强势抢回主导权。 她凭着记忆一路将人抱到床边,接着压着对方一齐倒在床上。 耳边是隐忍的混乱喘息,岑世闻俯身,同样混乱的心跳,隔着一层衣物,清晰剧烈地传来。 唇舌描摹轮廓,轻轻扫过,紧接着,牙齿极轻地研。磨过去。 身下人迅速短促地呜咽一声,紧接着颤栗地伸手推她: “很奇怪,师姐很、奇怪” 才哭过的嗓音带着些许鼻音,岑世闻极少见虞舟掉眼泪,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做这些事。 她没有理会推阻的手,舌尖轻勾,含糊着问她:“哪里?哪里奇怪?” “师姐”虞舟忍不住抓住她的头发,只觉得浑身痒得要命。 哪里都很奇怪 没等她推开对方,温热悄然覆上,轻拢、慢压,像被温暖的火焰包裹着,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唔”虞舟紧闭双眼,拼命咽下上涌的喘息,才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叫出声来。她热得几乎要晕过去,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各处的隐秘变化。 痒各处都在痒。 岑世闻双眼被蒙,耳边喘息越发动情,她轻轻贴住身下柔软,哑着声音道:“我喜欢听你的声音,让我听听好不好?” 虞舟大脑反应一会才明白她说的话,满脸通红拒绝:“不唔!” 岑世闻选择性地听不见,自顾自地肆意压过,虞舟禁不住低哼一声,又抓紧毛茸茸的脑袋,却情不自禁向前搂住对方。 少见的大胆主动,让岑世闻一时晕了头,她空闲的手绕到后面搂住,口中轻。吮,在对方动情呻。吟中,指。尖略微一勾,勾开小衣剩下的小带子。 小衣凌。乱错位,一块被洇。湿的深色痕迹十分显眼,很快被推到上方,鼻尖是对方身上淡淡的茶香,岑世闻俯身,流连茶野间,仔细采。摘。 另一边也殷勤地来来回回,不知疲倦地拈起、落下。 虞舟猛然睁开眼,大脑略微反应过来后,双颊涨红,话都说不出。 她师姐怎么能、怎么能! 她好不容易提起力气向后退,对方却不依不饶,紧追不放,她只觉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海洋中。 像是有湿热的海水,温热的火焰,一同包裹着她。虞舟浑身颤抖发软,从未有过的神秘冲动,竟让总是从容不迫的她生出一丝畏惧。 “啊!师姐,别咬”突然的轻微痛意惹得她绷紧后背,喘着气胡乱推岑世闻的脸。 岑世闻被她手扰得没法安心,轻吸一下才松开,一丝亮光从略微错位的黑布中透进,但她依旧看不见虞舟。 可她可以想象出,对方满面绯红,眼角挂泪,眸中尽是水色,惹人垂怜的情状 手心忍不住轻轻收紧,岑世闻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迎上对方的手。 布就要被拉掉了。 如果是虞舟拉掉的就等于她默许了。 反正怪不到她的头上。 岑世闻舔舔嘴唇,打着小算盘将眼上的布靠的更近。 她想看,虞舟现在的模样。 脖颈忽然一紧,下一瞬,一双腿缠上她的腰,岑世闻没提防闷哼一声,趴倒在一片柔软之上。 “呜哈” 头顶一片压低的低。吟,岑世闻忍不住吻得更深,扣住她后脑的手,也将两人距离拉近。 忽然,耳边喘息变快,猛地变一下调后,全身瞬间软下来,扣在头上的手也无力滑下。 “哈哈唔” 动听的喘息传遍整间屋子,岑世闻准确吻住微张的唇,流连不断,不知分寸。 “是这里么?” 虞舟脑中晕乎乎一片,没有力气去阻止她,漂浮感让她几乎要无法思考,整个人软绵绵的,哪怕是轻轻的触碰,也让她不住地颤抖,好半天才缓慢回过神来。 “够了,师姐”她捉住对方的手,喘息几下才提起些许力气,止住对方的动作。 “”岑世闻摸索着抚上她的脸,妥协一步,轻声请求道,“我想看你。” 虞舟脸颊发烫,好半天才极轻地嗯一声。 岑世闻亲她一下,才要伸手解开脑后黑布,虞舟却按住她的手,接着伸到身后,拉了拉松散垂落的腰带。 “师姐也得松开。”她说,“这样,才公平。” “这有何难。”岑世闻吻住她,极轻地哼笑一声,“我自己来。” 她脸皮厚,因而毫无心理负担,依言照做,最后将蒙住眼的碍事黑布一扯,又轻轻盖在对方眼上。 不等虞舟有所反应,她指尖落下,语带挑逗,轻声问道:“要试试,蒙眼么?” “或许是不一样的感觉?” 便见本就红透的脸颊,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岑世闻心跳更乱,才要再俯身吻去,虞舟忽然抬腿,一个借力将她翻过去,接着跨坐在她身上,黑布转眼又蒙到她嘴上。 虞舟撑在她脸颊两侧,掌下按着黑布,有些恼她:“不准。” “”岑世闻直勾勾盯着她看,接着指尖拭去水意,如愿见到对方蹙起眉,喘着气,眼尾泛红,眸中更加氤氲水汽,情动不自知的模样。 她又略微抬腿,意有所指:“刚才舒服么?” 只是轻轻一抬腿,虞舟却瞬间软了腰,岑世闻顺势搂住她,挪开黑布吻上去,又蹭着乱咬。 虞舟被她咬得浑身战栗,闷哼着问:“师姐都是,怎么学的这些” “”沙哑的嗓音回答她,“岑雨眠给我的小册子上写的。” 屋内响起一阵清晰的吮。吸声,然后声音才继续道:“改天我们可以一起研究” 指尖又划过丹田向下,打着圈,激起一片痒意。 岑世闻罕见地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低声诱惑:“或者,今日要先试试么?” “” 或许是躯体。交叠的温暖让她也失了分寸,虞舟吻住她,用行动做出回答。 于是指尖勾起白色亵裤,轻轻向下扯去 “姐姐——!” 砰砰砰! 焦急喊声如平地惊雷,瞬间惊醒深陷情乱的两人。 虞舟只愣住一瞬,便迅速起身,拉上半褪的亵裤,拾起衣物遮住身上吻痕,还不忘将岑世闻的衣裳也扔给对方。 她简单套好衣裳,匆匆下床:“我先去看看,师姐快些穿衣服。” 岑世闻捧着衣服愣愣坐起,肌。肤的温暖转瞬即逝,只余一片空荡荡的凉意。 怎么回事? 岑雨眠不是跟虞启玉出去了么? 可恶,又坏 她好事! 她气冲冲地几下套好衣服下床,准备去问罪,才出内屋,便见虞舟将门打开,没等她说话,岑雨眠急匆匆地拉住虞舟,满脸着急: “舟舟姐!不好了,启玉她掉” 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又气息不稳的样子,一向伶牙俐齿的她难得卡了一下壳。 虞舟追问她:“启玉怎么了?你们不是去玩了么?” 岑雨眠回过神,然后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启玉她、她” “她掉神女潭里面了!” 第60章 神女潭3d迷宫(确信 “我们原本是按照启玉计划好的路线,穿过瀑布,逆着水流,从地下暗河进去,也确实顺利进去了。” 奔去神女潭的路上,岑雨眠一边赶路一边简单概括情况: “但是进去之后还有石壁堵着,只有一条很窄的缝,勉强能侧身穿过去,启玉说她打头阵,我就在她之后,一点点挪进去” “结果我刚穿进去,才抬头要找她,就看见她站在潭水边,扑通一声往下栽!” “往潭水下喊她也不应,我又不会避水诀,等了一会她却迟迟不上来,我就连忙找你们来了。” 说话间,她带着岑世闻熟练避过人和妖,很快来到她和虞启玉一起进入的那道瀑布附近。 轰隆隆的落瀑盖住她的声音,她只能略微提高声音问岑世闻:“姐姐,我们真的不等岛主和舟舟姐一起么?万一里面真出了什么事” “废什么话。”岑世闻抬头扫视一圈,肆意奔腾水汽扑面而来,临到面前却统统被挡下。 淡淡金光将两人笼罩其内,岑世闻大致观察完地形,率先提枪破开水帘走进去。 还不知道银胧又跑去哪里逍遥去了,虞舟找她都得找上一会,再加上等她们来的功夫,她早便已经将虞启玉从潭水里拎出来了。 注意到岑雨眠还有些犹豫,她慢下脚步喊她:“愣着干嘛?跟紧点。” 别找回一个又丢另一个。 在原地做个简易标记后,岑雨眠才小跑跟着穿过水帘,指挥她姐道:“向右手边走,一直往里,便是可以穿进去的缝了。” “另一边我们也看了,都是死路,只有那一条窄缝可以通过。” 岑世闻依言向右拐,果然在最里面发现一道狭长的窄缝,缝窄,但是很高,勉强可以通人。 她收枪艰难穿过窄缝,黑暗的穴。道内渐渐隐隐出现亮光。岑世闻心下奇怪,洞穴一般都暗无天日,这亮光是哪里来的? 脚上加快速度,很快,亮光近在眼前,岑世闻又踏出一步,终于摆脱碍事的狭窄石壁。 她先回头将岑雨眠拉出来,才仰头打量这间,巨大无比的洞厅。 几乎是一眼望不见底,洞壁又有无数洞口通向其它地方,奇形怪状的怪石或倒挂、或随意倾倒在地,空荡荡的洞穴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细小的振翅声与哗哗流水。 昏暗的洞厅内,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到唯一光源处,也是洞内流水的汇集之地。 点点蔚蓝星光会聚于潭水之上,浓郁的天道气息以她为中心四散开,明明无风无雨,水波却在有规律地轻轻荡漾,如眼波流转,温柔又亲近。 那便是,神女潭。 天地相交之所。 感受到丹田内金丹的微小起伏,岑世闻又向前走几步,金丹果然更加的雀跃,甚至连境界都似乎有细小的上升。 不愧是天道之眼,只是气息便抵她修炼数月。 她又扫视一圈,确定没有其她人的气息,才问岑雨眠:“虞启玉便是从那里栽下去的么?” 岑雨眠点头,指着暗河道:“我看它和潭水相连,本来想顺着它找人,但是潭水太深了,不止连着这间洞厅的暗河,可能在我们脚下也有也说不定。” “于是我猜启玉可能到了其它洞,但我一个人哪找得完,我便来找你们了。” 岑世闻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道暗河从潭水边汩汩向下流,如同眼角滑落的泪水,悲悯,又神性。 她又走到潭边向下望,幽深潭底神秘深邃,细碎闪光犹如星河,除此之外再看不到其它。 要想迅速找到人,这潭底,她一定要探。 岑世闻抬头望向岑雨眠:“你是在这等我,还是同我一起下去?” 岑雨眠迅速答她:“我和你一块!” 这洞穴里还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她可不敢一个人待在上面。 闻言岑世闻不再废话,升起小结界,接着拉上岑雨眠一齐潜入潭水。 金光罩住两人,将争先恐后涌来的潭水隔绝在外。岑世闻取出明珠,明珠在水底只能发出有限的亮光,借着这微弱的光,岑世闻看清眼前景象。 光亮照耀处,大大小小的洞口像是沉默的巨口,无声地与不速之客对峙。 洞口之后,想必便是另一处洞厅,看来这潭水,确实是通向其它洞穴的“廊道”。 意念控制避水结界划过潭水,两人由近及远,依次将对应洞穴探查一遍,均一无所获。 又一次无功而返,岑雨眠叹着气将洞口做好标记,跟在岑世闻身后,前往新的洞口。 将哗啦哗啦水流甩在身后,她仰头向上望,便见她姐划破细密星光,利落出潭。 她跟着浮上去,打算一同出水,脑袋还没冒出水面,立刻被用力按下,力道之大,不容拒绝。 岑雨眠心口一惊。 难道这间洞穴,有人? 可除了启玉,还有谁会在这里?狐族使者不是说这里不对外开放么? 隔着荡漾的水波,岑雨眠费劲地去看她姐的表情,有些模糊,但很显然,不是找到人的欣喜。 她胆战心惊地守在潭水下,眼眶逐渐发热。 虞启玉难道真出事了么? 可恶,她就不该答应她来这里,就那点水平,乱跑什么? 潭水之上,岑世闻按下手下脑袋,站在原地没有动。 目光迅速巡视一圈,将这间不大的洞穴尽收眼底。 这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再细细感受,似乎还有一道略微熟悉的气息,比虞启玉还要强上几分。 她熟悉的气息?除了与她一同来狐族的四人,还有谁会在这? 忽然,细微的动静传到耳中,岑世闻向远处洞口看去,又低头扫一眼潭下的岑雨眠,片刻犹豫后,还是选择跳下潭水潜伏。 她大可以直接过去一探究竟,但岑雨眠也在这,她不能离她太远。 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发出声音,头顶脚步慢慢走近,岑世闻掐好时间,待人到近前,猛地跃出水面,举枪横扫! 伴随一声大叫,来人瞬间倒地。 看清来人,岑世闻一愣: “怎么是你?” 那人面上的喜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痛得乱飞的五官:“啊!岑师妹!你怎么下这么狠手!幸好我及时拿符挡了一下!疼死了” 她咬着牙,忍着疼意坐起身,问岑世闻她更关心的问题: “嘶真疼,岑师妹你怎么在这?你们是也过来玩么?那虞舟师妹呢?啊,难道你们也走丢了么?哎其实我和眠眠也走丢了,我正到处找她呢。” “我跟你说,这神女潭可不安全,走得人晕头转向不说,里头还不知道有什么,我刚刚” “虞启玉!” 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一道气冲冲的怒骂打断她的话。 “你是不是有病!” 听到这声音,虞启玉不怒反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越过岑世闻向对方道:“眠眠!我找你半天!” 岑雨眠气得想踹她:“还有脸说?你有病吧!闲的没事跳水潭里干嘛!你要是死了也是活该!自己作的!”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虞启玉缩缩脖子,等对方骂够了才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的,那只是意外,真的。”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特别温柔,然后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潭水里了。” “但是潭底有很多洞口,我又不知道我是从 哪个洞口下来的,一直在找,还碰到” 一旁的岑世闻上下打量她几遍,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出声打断她:“你要突破了?” 虞启玉转眼便把刚刚要说的话抛到脑后,眉梢尽是喜色:“没错!岑师妹真是好眼力!” 她兴冲冲道:“这就是我一开始说的,听到有人在唤我,醒来后便发觉修为上涨许多,我猜想兴许是这里的天道气息太浓郁,加深了我对天地的感知,我在这里画符都比先前要轻松许多!若不是” “行了别废话了!”岑雨眠现在怎么看她怎么生气,一点都不想听她的长篇废话,“赶紧出去!” 回去她就把她们的计划告诉她,看她还往哪跑! 两人打闹着下潭,准备原路返回。 岑世闻目光落在两人背影上,又想起刚才那道不明的熟悉气息。 难道是虞启玉?修为大涨,倒也对得上。 只是不知道这打斗痕迹是谁留下的,等出去再仔细问问虞启玉。 见两人已潜入潭底,岑世闻收回目光,也踏脚准备进去,一道阴冷气息犹如鬼魅忽然出现在身后。 岑世闻眼神一凝,迅速转身回击! 铛! 利爪与枪身撞击出清脆声响,与此同时,森然语气响起: “是谁?胆敢擅闯神女潭!” 回音在空旷洞穴间不断回荡,阴测测,更显可怖。 暗金色的眼底是金属般的冷硬,与那苍白到病态的面孔尤不匹配。 这张脸,怪异得让人印象深刻—— 念锦的侍从, 墨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60-70 第61章 恶人青梅抬腿,分开。 狐城,少主寝宫。 青翡推开门,口中哼着不知名小曲,接着将手下拉着的人也拽进屋,反手关门落锁。 “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她回身一推,将对方按在门上,歪头笑了一下,“我们好好叙叙旧吧?” 念锦轻挣一下,却被更大力按回去。她抬眼对上兴趣盎然的绿眸,往日温和的笑意早便敛去。 “阿翡,这可不是,叙旧的态度。” 青翡没有答她的话,自顾自道:“龙族收到了你们狐族的来信。” “要龙胶?可以。” 恶劣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先让我看看你的尾巴。” 说着,她的手又要向后探去。 念锦迅速抬膝,顶向她侧腰,想要撞开她。 青翡早有预料,伸到后方的手向下一拦,紧接着顺势穿过她膝弯,向上猛勾! 另一只胳膊肘也顶上对方肩膀,将念锦牢牢按在门边。 念锦单腿受制,重心一时不稳,借着对方的力才勉强没有倒下。 但这个姿势,着实羞辱人。 她掐住青翡脖颈,用力收紧将她向外推,冷声道:“放开。” 青翡抬起臂弯,带着膝头将腿抬得更高,分得更开,见对方隐忍地微皱眉,笑容更浓: “啊呀,还疼呢?” 脖间压迫感更重,牢牢扣住,似乎真想掐死她。青翡眼底微冷,勾着膝弯的手准确摸上尾骨,接着,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按! 身下身体一瞬间绷紧,掐着她脖子的手松开,滑至肩膀,却又死死抓着肩上衣物,维持身体不倒。 许多细密的汗泌出额间,显然是疼到极点。 青翡欣赏着打量她忍耐的表情。 从小到大,这张脸在外妖面前,永远温和又礼貌。 只有她见过,薄情的,阴狠的,冷漠的,还有动情的。 手指又轻轻在附近打转,似乎在安抚对方: “母皇本是打算给你送来龙胶的,但是被我拦下了。” “谁让你骗我害我断掉的尾巴,也算给你的教训。你看看,没有我在,你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阿念,这么多年不见我,你难道不会无聊,不会想我么?” “”念锦缓慢抽气,好半天才缓过来,闻言收紧手心,将手下衣物抓得皱巴巴一片。 想她? 她确实想,想让她永远没有机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六十年前对青翡的惩罚还是太轻。 禁足百年?远远不够。 最好让她一辈子都待在龙族,再也出不来。 念锦闭上眼,掩去眼底算计,再睁开眼,已是一片顺从的温和。 “我知道了。”因为没站稳,她略微踉跄一下,“阿翡松手吧。” “你刚刚在想什么?”青翡凑近,仔细打量她的表情,怀疑道,“是不是又在打些坏主意?” 指尖再次抵上凹下的残骨,甜蜜嗓音隐约有警告之意: “收收你的坏心思,我可不会轻易上你的当了。” “”念锦轻轻揽住她,以示自己的真诚,“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让阿翡消气。” “作为赔罪,我将那块龙衔蛇浮雕送与你,怎么样?” 龙衔蛇浮雕? 青翡神情开始动摇,向她确认道:“真的?” 念锦点头:“阿翡不是一直很想要么?” 青翡确实很想要。 龙衔蛇,不就是她衔银胧么? 如果念锦舍得把这个送她,勉强原谅一下她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她轻拍一下对方后腰,表明她暂且满意这个提议。 接着又松开手,放下挂在她臂弯的长腿。 念锦轻笑一声:“阿翡对西岛岛主,当真是痴情一片。” 听着像是在夸她,青翡嘴角还未来得及扬起,却又听对方继续道: “可我听说,岛主对阿翡依旧不理不睬,是么?” 眉毛拧起,本已退上一步的步子又压上前:“嘲笑我?” “自然不是。”念锦微微抬眼,继续道,“我有办法让岛主搭理阿翡,要听听看么?” 尖尖狐耳柔顺着垂下,碰到身后的门下意识动了动,念锦调整站姿,神色如常,似乎真的只是好心。 “”青翡盯着狐耳,随之目光又移到那张无害的脸上,“当然要听。” “但在那之前” 她撑手拦住对方,眉眼弯弯:“还有其它事,我需要阿念再帮帮我。” “”念锦与她对视,少见得没有说话。 她早有预料,若青翡不提这事,才是反常。 轻轻附在耳边,龙角擦上狐耳,毛茸茸带来些许痒意,青翡不紧不慢地开口: “在南海的几十年,我又学了几种新的技巧” “姐姐一时半会儿也不肯理我” “阿念”她又捧起对方的脸,撒娇道,“再帮帮我? “阿念若愿意帮我,我便把龙胶给你,你不想让尾巴长回来么?” 掌心附上尾骨,刻意夹起的嗓音更加甜美。 “龙胶就在我身上。” “帮我,阿念。” 第62章 强制让我看看你的尾巴 温热的手掌隔着衣物,将暖意传到尾部,稍微缓解因疼痛而绷紧的身体。 但那手下隐藏的欲。望,却越过层层衣物,一分不差地,尽数传递给她。 耳边音调放得又轻又软:“阿念若是着急” “我现在便可以将龙胶给你。” “但是——”不等对方答话,她话锋又一转,“阿念的狡猾,我是领教过的,所以” “得由我来,帮你接尾。”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尾巴吧?” 身后的掌心更热,隐隐有再向下的趋势。 哪是单纯想要接尾。 念锦敛下双目,在手掌到达目的地之前,屈下膝盖,做出腿软之状,上身顺势下滑,向后一靠,将错位的手掌牢牢夹在后腰与门之间。 双手攀上对方肩膀,借腿软之势用力拽住,不让她再进一步: “近日诸多事宜需要准备,阿翡所提,还需改日再议。” “什么事?即位典礼么?”青翡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弃,“这些事交给她们负责便是” 她忽然停了一下:“啊,还是说,阿念又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不能给她们知道?” 念锦神色如常:“阿翡多虑了。” 青翡思考片刻,自顾自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和念锦相识百年,念锦作为少主,下属众多,可也只养了两条听话的狗。 一只听说死在了人族,另一只她到现在还没见到。 “怎么不见墨岱?”嘴上问着,手上一边用力将人捞起,“阿念这是腿软了?可我还什么都没碰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床上说吧?” 看似是征求意见,手下却早已不容拒绝使劲,无视挣扎将人往宽榻上带。 念锦挣脱不成,心中暗骂:到处发。情的蠢龙。 她早晚把她赶回龙族,永远别想出来。 面上却做出半推半就的神情,仿佛推拒只是做做样子。 若在此刻翻脸,先前做的努力全都会付诸东流,她狠下心送出的龙衔蛇浮雕,也不会再回到她手中。 青翡给她龙胶的要求,也只会更加过分 还不如,尽早接尾。 至于青翡,蠢龙一只,待尾巴痊愈,她有的机会是收拾她。 暗中咬牙,咽下这口恶气,在青翡将她推倒在榻的瞬间,念锦化出原形,跳到宽榻的最里面,和对方隔着一臂距离,开口道: “狐族之事,实在不便透露,希望阿翡理解。” 她坐在榻上,两爪交于身前,狭长挑起的双眼微微眯起,好似在笑:“阿翡若愿意为我接尾,待典礼结束后,阿翡的要求我都可以接受。” 一束狐尾从半空落下,掉到床边。 青翡低头看那断尾一眼,随即抬头,目光绕过她,落在身后的两束狐尾上。 赤色狐尾蓬松又毛绒,接着轻轻一卷,盘在身侧。 果然少了一条。 狐族百年才能长出一尾,这一断,生生断了念锦百年的修炼。 岑世闻,真是不得了。 以她对念锦的了解,她应该对岑世闻恨之入骨才对,至今未有动静,是在憋什么坏招? 青翡想不出,也不太关心,总之与她无关。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念锦接受了她的提议。 “典礼结束之后?可以。”压下内心的蠢蠢欲动,她向狐狸招手,笑道,“早这样多好,好啦,过来趴我腿上吧。” 另一只手掏出一墨蓝小瓶,伸到狐狸面前晃几下:“我来给你接尾。” “”念锦向前迈几步,伸爪攀上她的大腿,接着趴下,分开两尾,露出残缺的尾巴根。 “麻烦阿翡”话未说完,钻心的疼痛自尾部传来,将剩余话尽数截断在喉咙处,念锦疼地发抖,扭开她的手就要跑。 青翡连忙按住她后背,心虚解释道:“等等阿念,这次我不是故意的。” 她又向尾巴骨瞥去一眼,疑惑道:“你的伤口怎么还没好?” 不是已经快六年了么?伤口怎么还在渗血? 爪子扣上大腿,念锦忍着疼,不想回答她。 青翡却自己想明白了。 南海龙胶,可粘回世间万物,创口越早,效果越好,念锦多半是为了保持创口,所以才一直不让它好。 难怪过去那么久,还疼成那样。 她自小怕疼,不能理解念锦的做法,只盯着伤口看,半天才冒出一句: “那我就轻点吧。” 真是狠心的狐狸,对自己也这么狠。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青翡破天荒地认真替她接好尾巴,没再整幺蛾子。 涂完龙胶,她又按住要跑的念锦,另一只手亲昵地揉上狐耳:“我接好啦,若是再断,可就是真断了呀,阿念要留心,别又去得罪岑世闻。” “”念锦趴在她腿上,不搭理头顶不知收敛的手,闭目养神。 她自然不会去得罪岑世闻,岑世闻仇家遍地,何必要她动手? 要去“得罪”岑世闻的另有其人。 她只需,继任狐主,养好尾巴,坐看人魔相斗。 待双方分出个你死我活,再给苟延残喘的胜者沉重一击,自此,普天之下,皆是她念锦的,囊中之物。 指尖游离到肚皮上,挠来挠去打断她的思考,念锦甩一下尾巴,有些烦:“青龙,你别太过分。” 青翡手一顿,抓着手上暖融融的肚皮,直接将她翻过身:“过分?阿念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念锦对她不再有事相求,语气也冷淡起来:“典礼过后,我会来履行承诺,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她翻身跳下床,又变成人形,向门口走去。 青翡气极,亏她刚才还心疼了一瞬,薄情寡义的狐狸,疼死都是活该! “站住!”屋内水珠迅速凝结,自地上生出长串冰棘刺,逼地念锦又一步步退至榻边。 青翡一把扯住她,猛地甩上榻,紧接着倾身压上,掐着对方下巴迫使她抬头,怒道:“又装!刚刚你都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对不对?!” 她居然又被对方的演技骗去了! 念锦对上她的目光,不躲也不避:“对我动手,我会立刻把你逐出狐族。” “逐我?”手指收紧,青翡眼底怒意更甚,“你敢!” 脸颊被掐,动弹不得,念锦只能从鼻孔发出一声嗤笑: “尽管试试。” 随意又轻蔑的笑,彻底惹毛青翡,怒火烧掉几乎所有理智,她不管不顾欺身向前,像咬住猎物一般,狠狠咬上对方脖颈。 狡猾的狐狸,就该受到教训! 一只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推她向外:“滚开、呃!松手!” 青翡不理,手指向丹田下,隔着衣服用力按几下,头顶立刻传来忍耐的警告: “再敢往下做,六十年前,便是前车之鉴!” 还敢提六十年前?怒意吞没最后一丝理智,青翡拇指发力,发泄般猛地按了又松: “我怕你威胁?!” 一丝冷笑划过嘴角,念锦忍住一股股冲动,才要继续激她,匆匆的敲门声忽然急促响起: “少主!少主!神女潭被人族闯进去了!” 念锦眉心一皱,神女潭?她们去那里做什么? 不行,她必须去看看。 她猛地推身上人:“松手!松手!” 青翡气得上头,当即对外吼道:“滚!” 管她神女潭还是神女山,今日就算皇天后土来了,也不能阻止她! 门外狐妖何时听过青翡这般可怖的怒吼,吓一大跳,连忙拍门:“少主?少主!少主没事吧?!” 念锦不再收力,猛地将她掀过去,反手狠狠给她一巴掌。 啪! 响亮的一巴掌后,念锦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烦躁,接着迅速起身下榻。 她本有机会借此赶走青翡,可神女潭那边,无论那位有没有被发现,她都必须去一趟。 至于青翡,她有的是时间再教训。 不再耽误时间,她抹掉脖上水渍,整理好表情,径直向门口走去。 青翡被打懵在原地,摸着脸一动不动,没有再拦她- “你怎么不拦着她点!” “我拦?”虞启玉瞪大双眼,“我哪有那本事拦啊!” “你看看,”她指着墙壁上巨大的豁口,“我拿什么拦?你姐那一枪过来,我忙着拉你躲远点呢,不然我俩能安然无恙站这聊天?” “”岑雨眠不想理她,伸头看向打到洞外的两人,“这下好了,被狐族发现了吧?你赶紧想想怎么圆回来吧,念锦能听进你的话。” “念锦听进我的话?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岑雨眠瞥她一眼,也就傻成她这样,才能自个儿往潭水里跳。 嘴上却道:“因为你没得罪过她!” 她又随口问道:“对了,你在这里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么?” 她还是好奇念锦为何对外关闭神女潭,难道这神女潭里有她的秘密么? “说起这个,确实是有。”虞启玉才想起埋怨她,“我早便想说了,但每次说到,都会你们打断。” “是么?”岑雨眠没有印象,刚刚只顾着生气了,她示意对方继续,“那你说吧,我现在听着。” 虞启玉又扫视洞穴一圈,答她:“在你们来之前,我好像还遇到了其她人。” “其她人?”岑雨眠下意识向外看去,“是墨岱么?” “不对。”她又否定这个猜想,“你可打不过她。” 虞启玉: 道理是这样的,但是从眠眠嘴里说出来也太无情了。 她蔫了一小会,又重新振作起来:“我不知道是谁,一点气息都没有,吓我一跳,我扔了几张符她就跑了,似乎很怕我的符。眠眠,你有什么头绪么?” 岑雨眠才要干脆地说没有,忽然发现对方的表达似乎有些问题: “什么叫很怕你的符?” “就是很怕?”虞启玉仔细想了一会,“她的实力比我要高上许多,毕竟我一点气息也没察觉到,但是她非常忌惮我扔过去的符,所以才跑了。” “怕符箓怕成这样,我倒是第一次见,眠眠你见多识广,没有点头绪么?” “”岑雨眠答她,“有点,但不多。” 好像有听舟舟姐说过,回头再问问去。 洞内两人聊着天,洞外两人打着架,很快,一道流光闪过,念锦伴着狐君停在半空,终于拦住打得激烈的两人。 岑雨眠见到此景,立刻拉着虞启玉走到洞边,拍她的肩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启玉,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第63章 拉帮结派我们联合! 话这么说,但虞启玉心里还是犯怵。 尤其是对上两张整齐一致的笑脸,更是没底。 她硬着头皮连说带比划,表明自己是意外发现瀑布后的别有洞天,出于好奇走进去,又意外掉潭水里,这才引她人来救,完全没有强闯的意思。 她以为还要经历一番问询,忐忑地等候发落,没想到对方听完后,竟只是笑了一下: “启玉既然对神女潭有意,何不早点说?” “狐族关闭神女潭,是出于安全考虑,待典礼过后,自会重新开放。启玉若是等不到那时,明日我便派下属领各位在神女潭游一番,如何?” 虞启玉愣住,就这么简单? “启玉是我族贵客,”念锦柔声继续道,“有要求尽管提便是,狐族定当尽力满足。” “是么,母君?” 狐君犹豫一瞬,微微点头:“自然。” 虞启玉也只好点头,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只老实地站在一旁,没话找话,干巴巴地说几句感谢话。 岑雨眠奇怪地看向狐君,是错觉么?这狐君好像没什么主见? 注意到她的目光,念锦笑着转过脸,对她颔首示意:“眠眠也是。” 岑雨眠没来得及答她,一道嗤笑不客气地打断她。 “装模作样。” 岑雨眠: 差点忘了还有她姐这个不稳定因素。 她连忙提高音调,试图掩盖刚才的不友好: “狐族好客,早有耳闻!狐君和少主不怪我们行事莽撞,便已十分感激,不敢有别的要求。” “神女潭确实是无意撞见,我们也没想到瀑布后可以通向潭里,兴许守卫此处的人、啊不,妖也不知道,还请狐君和少主莫要问责她。” 话音落下,一众目光也随之移到墨岱身上。 岑雨眠的话反而提醒了她们。 墨岱单膝跪下,低头请罪:“属下疏忽,请少主责罚!” “”念锦轻轻瞥去一眼,“既然眠眠为你求情,这次便不罚你。” “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墨岱不做争辩,低声应是,因她垂着头,岑雨眠看不见她的表情。 这话她自然是故意这样说的。 墨岱不知道?可能性,当然很低。狐族守卫神女潭数千年,哪里长根草都该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瀑布之后有洞口? 至于是真疏忽还是假疏忽,岑雨眠不好确定。 若是真疏忽便罢了,若是假疏忽便是故意留了漏洞,让人溜进。 可念锦想让谁溜进?照结果来说,难道是启玉?可她怎么会猜到启玉想进神女潭? 若不是启玉,还有可能是谁?对方现在会在哪?是已经进了潭,还是没进? 倘若没进,照今日的阵仗,想必日后也没法再钻漏洞,若已经进了现在很有可能,还在洞中。 前不久虞启玉的话浮现在脑中,岑雨眠猛然抬头望向对方。 莫非是怕启玉符箓的那个人? “若诸位没有其它问题,我便派下属将各位送回驿馆。”念锦的声音再次响起,狐轿随之从半空落下,狐族使者躬身请三人上轿。 虞启玉才踏出一步,岑雨眠一把拉住她,抬高声音道:“等一下!” 念锦转身的动作一顿,问道:“眠眠还有什么事?” 抬脚要走的岑世闻也停住脚步,皱了皱眉,又想起临行前虞舟的叮嘱,耐着性子负枪立于一侧,向岑雨眠投去询问的目光。 岑雨眠眼神示意她别担心,朝念锦和狐君行了一礼: “启玉在洞内曾受到一人袭击,虽然她并未因此受伤,但若是我们没有及时赶到,结果如何也未可知,因此,还请狐君与少主,给人族一个说法。” “袭击?”狐君有些疑惑,随即目光转向墨岱,“你可知晓此事?” 墨岱垂首摇头。 念锦低头拉了拉自己衣领,闻言轻声道:“再想想。” “”墨岱沉默片刻,答她,“回少主,确无此事。” “除了岑少侠一行人,洞内再无其她人踪迹。” 岑雨眠心道:听你说有什么用,你说没有便没有了么? 她看向狐君与念锦:“既然我们能进去,那其她人也有可能钻空隙进去。神女潭内路况错综复杂,没留意到也无可厚非。” “神女潭的入口有守卫把守,潜入者兴许还在洞中。可以请狐族,再仔细搜查一遍神女潭么?” “”念锦继续理衣领,吩咐道,“让守卫守好所有洞口,若有可疑身影出现,立刻拿下。” 终于理好衣领,她抬起头,对岑雨眠微微一笑:“若眠眠还不放心,便与我一同进去确认,如何?” 岑雨眠扫一眼刻意拉高的领子,一闪而逝的咬痕仿佛只是她花了眼。她暗自摇头,把无关紧要的事赶出脑海,也回之灿烂的微笑: “好呀!” 她几步上前与念锦并肩,解释道:“少主莫怪,只是启玉与我感情甚好,我担心那人日后报复,这才出此下策,希望少主不要误会。” “眠眠言重了,人族是狐族最重要的盟友,启玉的安危,狐族也十分挂心,自然不能敷衍对待。” 被再三提起的虞启玉: 惶恐惶恐。 眼见两人并肩走进岑世闻一枪捣出的洞口,她悄悄挪到 岑世闻身边,小声问对方:“能行么?” 放眠眠和念锦两个人待在一起,能行么? 岑世闻盯着离去的两道背影,好一会儿才回道:“等她便是。” 她妹妹主意多的是,不至于连个狐狸都应付不了。 “你被袭击又是怎么回事?” 虞启玉连忙将经过又说一遍,考虑到无关人等在场,她没说对方怕符箓这个特点,只简单说明两人打了一架,最后对方跑了,完了挠挠头道: “当时洞内太黑,我看不清她的长相,但是应该挺高的反正比我高,洞里太绕我很快就转晕了,之后再没碰见过她。” 信息有限,岑世闻也没什么头绪,只是她忽然想起那略微熟悉的气息,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熟悉的,除了人族和妖族的几位,还能有谁? “师姐!” 突如其来的呼喊打断她的回忆,岑世闻转眼把这事抛之脑后,立刻循声奔去。 半空中,虞舟御剑匆匆而来,银胧紧随她身侧,才一落地,立马被抱个满怀。 “总算来了,”岑世闻对着近处的脖颈亲一口,“这里无聊死了。” 虞舟推开她脑袋,抬眼见虞启玉全须全尾地站在不远处,才松一口气: “启玉没事便好眠眠呢?” 岑世闻把事情大致概括一遍,最后总结道:“我们现在在外面等着便好。” 银胧走至狐君近前,与她搭话,闻言对狐君微微笑道:“狐族少主年少有为,难怪狐主放心传位于她。” 狐君看向豁口处,不知在想什么:“念儿自小便聪明,此次即位,也是众望所归。” “众望所归”银胧咀嚼着这几个字,又笑一下,“狐主与狐君,对少主确实是寄予厚望。” 狐君又收回目光,只淡淡一笑,没有回话。 沉默片刻,银胧又问道:“狐主如今身体如何?” “仍在慢慢恢复。皎月喜静,几位的拜访请求,恕我暂不能答应。” 银胧遗憾摇头:“只愿狐主早日恢复。” 又客气几句,豁口处忽然冒出两人身影,其中一人向下挥手: “舟舟姐——!” 虞舟连忙回应,才要上去接她,对方身侧那道身影直接将她一并带下来。 “阿虞少侠。”瞧见岑世闻难看得可以的脸色,念锦识趣地换种称呼,“我们暂时还未发现其她人的踪迹。” 虞舟看向岑雨眠,见她点头,才略微放心:“既是如此,我们便不多打扰。” 她歉然道:“给少主与狐君带来麻烦了。” 念锦体贴地摇头,又提醒她们:“近日神女潭会严加看守,若发现可疑的妖或人,定会及时知会各位,也请各位莫再随意行动。” 她又像是想到什么,转头向虞启玉道:“启玉若想再游神女潭,和我说便是,我让墨岱” 没等她说完,虞启玉连忙摆手:“不必不必!多谢少主好意!我还有其它计划!神女潭只是我计划的一小部分!给少主带来这么多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下次绝不会” 生怕念锦又要给她令牌,虞启玉做足保证,直到岑雨眠扯她一下,才住嘴。 最后念锦面带微笑,送走众人。 回到驿馆,银胧再次升起小结界,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岑雨眠: “情况怎么样?” 岑雨眠如实答道:“确实没见到人影。” 虞启玉开始怀疑自己:“难不成是我在做梦?”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墨岱在遇到我们之前,便已经把潜入者带到了洞外呢?” 银胧问:“念锦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没什么,很正常的反应。”岑雨眠摇头,念锦还挺会伪装的,若非之前经历的种种,她都会被她的体贴给骗过去。 “非要说的话,她脖子上好像有一处咬痕,挺重的,我只瞥见一眼,不知道是什么咬的。” 咬痕? “那不重要。”岑世闻道,管她人咬的狗咬的,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先说正事。” 岑雨眠点头,忽然啊了一声:“对了舟舟姐,关于神女潭袭击者的情况,还有一个信息” 听完她的话,虞舟愣了一下:“惧怕符箓?” 她仔细回忆一番,蹙眉道:“我有印象。” “眠眠你还记得你给我的关于炼魔的书么?” 岑雨眠瞪大眼睛,难道 虞舟对上她的目光,肯定点头:“上面说,符箓能够消解不断再生的炼魔,是炼魔师的天敌。” 炼魔师那不就是 啪! 不等众人消化这句话,清脆的巨大声响打断几人谈话,像是有瓷器摔碎到地上,紧接着,咚咚咚沉重的脚步上楼,朝她们这一侧而来,越来越近。 驿馆目前没多少人或妖在,又住在她们这一侧,大概率是青翡。 虞启玉离门近,悄悄伸头向外看一眼: “果然是青翡,她朝我们这里来嗯?她脸怎么了?好红好大一个巴掌印。” 巴掌印?狐族境内还有谁敢给龙族小殿下甩巴掌? 联想到念锦脖子上的咬痕,岑雨眠立刻对虞启玉使眼色: “把她拉进来,问问她!”- 目送麻烦的人族远去,念锦向狐君道: “母君,神女潭内较为凌乱,还需仔细打理,母君先行回去,待我处理好相关事宜,随后便到。” 狐君轻轻点头:“辛苦念儿。” 转身离去之际,她犹豫道:“我打算去看看你的母亲。” “”念锦道,“我与母君一同去,母君稍等我片刻便好。” “好。” 穿过错杂的洞窟,墨岱领着念锦走出神女潭,又绕过数片灌木,才来到一处偏僻林地。 听到动静,坐着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双血色眸子。 她的双臂上有未曾修复的洞眼,正向外不断冒血,可她似是不觉,只使劲地按住伤口,想把它修复。 “苍洺。”念锦走近,“你还是来了。”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第64章 正事正事要在床上做 苍洺警惕地望着她:“你没告诉我,人族有符修也会来。” 念锦搜集过许多魔族资料,自然也清楚,修习符箓的修士,是炼魔师的天敌。 尤其是,苍洺本身就是炼魔。 她隔着一段距离站定,向对方轻声解释:“那名符修,我不知道她会来。” “我只邀请了虞舟,同你猜测岑世闻会一并跟来,你若想见她,这是最好的机会。至于那名符修” “你若担心,我会帮你解决她。” “”对方神情真挚,态度友好,比岑世闻不知好到哪里去,苍洺慢慢放下心来。 她低头看着丝毫没有恢复迹象的手臂,问道:“她们发现我了么?” “我让墨岱将所有痕迹都掩去了,她们不会发现。” 苍洺点头,随之又抬起头,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与岑世闻,是私人恩怨,犯不着念锦顶着被人族发现的风险帮她。 “尊上于我有恩,只是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念锦道,“待事情办成,回魔族后,还请替我在尊上面前,多说好话。” “若顺利的话,你大可以将虞舟一并绑去,向尊上邀功。只不过她是我狐族请来的客人,请等人族离开狐族领地后,再动手。” 苍洺对绑架虞舟不感兴趣。 只有虞舟活着,她才不会被尊上抛弃。 放走岑世闻,已经让尊上对她颇有微词,若躲在尊上识海中的人族灵识也被除去,她最后一点价值也无,尊上会毫不留情地舍弃她。 所以,她不能让虞舟这么快被抓到。 可她和念锦还没有熟到可以分享秘密的地步,闻言只是点头表示知道,并未往心里去。 “神女潭已经不能再待了,近日你先呆在这里,我会让墨岱送材料给你修复身体。” 念锦打量一圈四周,安静祥和,只有雀跃鸟鸣清脆悦耳,显然妖迹罕至,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 她从怀中摸出 一小瓷瓶,对苍洺道:“这里来往的妖较少,但偶尔也会有妖经过,你的魔族样貌太过明显,这是用以伪装的药丸。若有妖问起,你便说在此处静养,不要挑起事端,以免节外生枝。” 苍洺微愣,接下药瓶,郑重道谢:“今日搭救之恩,苍洺绝不会忘。” 念锦轻笑一声:“举手之劳。” 离开之际,她又转身提醒道: “岑世闻常与虞舟形影不离,你若想对岑世闻动手,只有你一人,可不容易。” 由于刚才的种种照顾,苍洺已对她逐渐打开心防,闻言如实道:“不必担心,来狐族前,我特意将身体煅得更强大,如今已是接近元婴期的实力,即便对上她二人想必也有些胜算” 她微顿片刻,才继续道:“只是那名符修,便交给少主了。” 念锦含笑应下,接着转身,与墨岱快步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一直沉默无声的墨岱才压低声音发问:“少主,我们真要对人族的那符修” 念锦收起温和的笑容,淡淡道:“你只需听我的吩咐,我让你做什么,再做什么。” 墨岱低声应是。 绕过不平的林地与灌木,念锦继续向外走。 苍洺的到来,自然在她预料之内,有岑世闻为饵,她一定会上钩。 可惜提前让她知道了虞启玉的存在。 只要暂时不让两人见面,便不成问题。虞启玉是她的后一步棋,至少得等苍洺对上岑世闻,再有下一步。 希望如今的苍洺真能如她所说,对上岑世闻与虞舟二人也有一战之力。 余晖透过枝丫间缝隙,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念锦循着来路回到神女潭,又从中走出,来到神女潭外的瀑布前,狐君正在狐轿上等她。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接着整理好脸上表情,对一众狐族守卫低声吩咐几句,最后登上狐轿,微微颔首:“走吧。” 去见见,她那固执的母亲。 与此同时,驿馆内。 五人团团围在桌前,围观岑雨眠给青翡上药。 岑雨眠给对方涂完药膏后,伸出手指,小心地轻戳一下,不出意外听到一声痛呼: “好疼,眠眠你轻些。” “你这是念锦打的么?” 青翡端坐座椅上,闻言犹豫一瞬,依旧点点头。 在此之前她一直待在狐城,除了念锦,也没有其她谁会给她甩巴掌。这些人族能猜出来,她倒是不意外。 虞启玉对此十分理解:“念锦她手劲确实大。” 被握住抽都抽不出来,更别说扇人脸上,肯定疼,消肿都得消几天。 “但是她打你干嘛?” 青翡小心地瞧一眼银胧,不敢说实话,只含含糊糊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岑雨眠顺着她的目光也瞟上银胧,多少猜中几分,忽然心生一计,拉上青翡道:“突然想起来,我屋里有药效更好的药膏,青翡姐姐我带你去试试!” 青翡正顶着银胧审视的目光不敢说话,听到这话立刻同意,跟在岑雨眠身后匆匆离开。 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眠眠她想干嘛?她有药膏怎么不早拿出来?”虞启玉看不懂。 岑世闻也不明白岑雨眠想干嘛,但以她对她妹妹的了解,那笑眯眯的表情,分明是不安好心。 于是她向虞舟求证:“岑雨眠是不是又藏着坏主意呢?” 虞舟没忍住笑出声,摇头道:“师姐不要这样说眠眠。” 她想起先前提及的在念锦脖间的咬痕,又结合念锦给青翡的一巴掌,大概能猜出一些两人的关系。 念锦的想法她无从得知,但青翡,总归没那么清白。 青翡从不掩饰对银胧的好感,眠眠多半是想借此要挟她,从中打听一些消息,这才避开岛主,将人带到自己屋。 她想了想,没有细说,只道:“若是顺利,狐族的消息,便无需麻烦岛主了。” 银胧轻挑眉梢,笑笑没有说话,虞启玉似懂非懂地点头。 岑世闻歪头靠在她身上,忽然想明白些什么,微微皱起眉。 青龙和那狐狸,似乎关系不浅。 现在想来,上辈子青龙参与妖兽暴乱,指不定和阴险狐狸有关 等等,若真是这样,她是不是又被那该死的狐狸利用了? 岑世闻啧一声,强行把它甩到脑后,转头盯着虞舟认真的侧颜,勾住她的手便要一块离开。 不管那俩秽气玩意,她还有正事要做。 她可没忘,若不是去救虞启玉,她们现在 还在床上。 同银胧告别,才踏出房门,银胧一拍桌子,又迅速将她们喊回来: “哎,等等等等,被青翡打岔差点忘了!” “小启玉在神女潭遇到的那个怕符箓的炼魔师,你们打算怎么办?” 岑世闻生生止住迈出去的脚,闻言道:“她是冲我来的。” 炼魔师,除了苍洺,她想不到其她人。 “不用管她,”她不在意道,“她敢来找,我便让她有来无回。” 说完不多停留,牵上虞舟干脆离开。 虞舟的房间就在隔壁,岑世闻只转个弯,便与对方走进,随后关门,习惯性落锁。 没等她再习惯性亲上,虞舟一个闪身,躲开她的嘴唇。 “师姐,先聊正事。” 银胧和虞启玉不知道两人在魔族的细节,但她可是清清楚楚。 “师姐不觉得奇怪么?” 岑世闻停住动作,舔一下嘴唇,点头:“确实奇怪。” 虞舟松一口气,才要继续往下说,便听岑世闻道: “我刚刚也在想,我们还有正事没做,正巧想一块儿去了。这叫什么,心有灵犀是么?” 虞舟: 她伸手蒙住闪闪发光盯着她的双眸,斥她道:“师姐要做的,可不是正事。” “师姐不觉得,苍洺出现在狐族很奇怪么?” 岑世闻眨眨眼,用睫毛去挠对方手心:“我比较奇怪她怎么还活着。” 放走“虞舟”,魔尊居然没有杀她。 母亲曾暗中告诉过她,魔族寻虞舟的目的——借虞舟逼出虞前辈的灵识,将她强行抹杀,她便再无后顾之忧。 放走虞舟,魔尊怎么可能不杀她? 即便魔尊知道真相,知晓苍洺放走的不是真正的虞舟,但岑徵曾砍下魔尊脑袋,岑世闻不信她对放走仇人女儿的人那么宽容大度。 总之,无论魔尊是否知道被放走人的真实身份,在岑世闻的设想里,苍洺都难逃一死。 可她不仅没死,还追到狐族寻仇来了。 看来苍洺在魔族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重要。 她如实告知虞舟自己的猜测:“魔尊十分看重那个炼魔师,兴许是她有什么不一般的能力,可她对我没有任何威胁。” 她拉下对方的手,在手心轻轻吻一下:“别担心。” 虞舟无奈叹气,她师姐到处树敌,叫她如何不担心? 她与岑世闻的猜测,大致相似,虽不知魔尊找她目的为何,但魔尊为人,她却是略有耳闻。 残忍成性,却对苍洺网开一面,不得不让人深思。 再者,苍洺若是来寻仇,自然是做足了准备,她师姐这般轻敌,实在不该。 可岑世闻又向上吻来,将她的话尽数堵回嘴里,很快,两人又双双倒在床上。 虞舟仰面躺在床上,脑袋微微发晕,察觉到一双手要解她衣物,立刻止住对方动作。 “不行,”她微喘几下才继续道,“师姐不可,万一出了意外,如何及时应对?” “意外?”岑世闻俯身亲她,含糊道,“哪有什么意外?” 无礼的舌头和主人一样不讲理,蛮横地不请自来,又像在自己家一般,恣意妄为地纠缠不休。 虞舟被她压着亲,解释的句子断断续续传出,非但没有阻止对方,反而更给她乘虚而入的机会,吻得更深。 换气的空隙,虞舟终于寻到机会,手臂向上一压,与岑世闻拉出距离。 岑世闻闷哼一声,拉长的暧。昧银丝随之断开,挂到下巴上,凉丝丝的。 她垂下眼,黑漆漆的瞳孔中满是缱绻情。欲:“怎么了?” 虞舟舌头一阵麻意,一时说不出话来,见对方又要俯身压下,手臂不觉用力拦住,好半天才缓过来,喘着气道: “师姐,形势暂不明朗,还是警惕些为好。” “”岑世闻不得不停住,暗自咬牙,“形势怎么不明朗了?” 虞舟平复着喘息,闻言推开她起身,理好自己衣物后,又将对方的也理整齐,完全杜绝继续下去的可能。 “苍洺来狐族,多半有念锦的默许,这里又是狐族的领地,师姐万不可掉以轻心。” 岑世闻: 该死的苍洺!该死的狐狸! 从青翡那旁敲侧击出一些信息,岑雨眠才出门要找几人分享,便见她姐气冲冲地提枪从虞舟房中出来。 她吓一大跳,连忙上前问道:“姐姐你要去哪?” 岑世闻冷笑一声,头也不回: “干正事!” 形势不明朗? 抓苍洺,打狐狸,看形势明不明朗! 第65章 别在山洞涩涩暧昧回声,久久不散…… 眼见她姐姐要夺门而出,岑雨眠立刻去虞舟屋,和出门的虞舟差点撞个满怀。 虞舟及时扶她一把,越过走廊向下望去,便看到岑世闻的身影消失在驿馆大门。 看起来愤怒又决绝。 “姐姐怎么了?”岑雨眠也向下望,一脸奇怪,刚刚不是好好的么? “舟舟姐你们后来又谈了什么?” 虞舟张张嘴,只道:“谈到了炼魔师。” 她顿了一下,略过中间细节,直接给出结论:“师姐应是寻那炼魔师的踪迹去了,我一并跟去看看。” 说完避开对方探究好奇的眼神,快步下楼。 岑雨眠自然没有错过她那可疑的停顿。 寻炼魔师?她姐可不是喜欢给自己找事的人,看舟舟姐那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肯定是两人感情生活有了分歧! 只将二人的话在脑中过了一圈,她便把真实情况猜个七七八八,略微思考片刻,立刻回身叫上虞启玉,一块儿去追两人。 这个热闹她也要凑! 另一边,岑世闻出了驿馆,径直向神女潭飞去,才落地,便听身后脚踩草地的沙沙声,她一回头,绝尘归鞘,虞舟正踏着步子向她走来。 见她停下,对方反而有些疑惑:“师姐怎么不走了?” “”岑世闻侧身给她让位,别开脸去,语气不太有底气,“我以为你会怪我莽撞,叫我回去。” 虞舟与她并肩前行,闻言笑着看向她:“师姐对自己的认知倒是清晰。” “我若让师姐回去,师姐会听话么?” “”岑世闻勾起她的手,收紧手心,低声问道,“那我能亲你么?” 虞舟收回自己的手,补充道:“没有奖励。” “” 说话间,两人已到神女潭的入口处,守在洞口的狐族守卫迎上前,对着两人轻轻颔首,接着让开路,请她们进去。 “少主吩咐过,若几位想再游神女潭,我们要好生接待。” 虞舟微愣,接着点头谢她。 念锦做事果然滴水不漏,想必是料到她们会再来,特意做好安排。若真如此,神女潭里,怕是也不会留有任何痕迹。 但既然来了,还是探探再说。 正要与岑世闻一同进去,对方却停在原地,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牵住她道:“回去么?” “回去?”虞舟顿住脚步,这么突然? 岑世闻转头看她:“你若想让我回去,我就会乖乖回去。” 她停一下,轻哼道:“没有奖励也会。” “回么?” “”虞舟忍不住笑一声,扣住十指将她拉近,低声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在守卫莫名的目光,两人一同走进洞内。 第一次从神女潭的正门进,岑世闻放缓步子,将洞内特征记在脑中。 神女潭内错综复杂,仿若迷宫,万一迷了路,那可就太丢人了。 牵手走出一段距离,岑世闻忽然道:“她奈何不了我。” 她刻意压低声音,可回声在洞穴内依旧久久不停。 待回声止住,虞舟才轻声道:“可我担心师姐的安危。” “师姐要找她,我不反对,但切不可轻敌冒进。”她拉着对方在石壁旁停下,“她在暗,我们在明,又并非在人族的领地,总要小心斟酌才是。” “”岑世闻低下头,“我知道了。” 见她垂头似有悔改之意,虞舟抬起她的下巴,在昏暗的洞穴中,轻啄一下,紧接着立刻被紧追上来的唇舌压到石壁上。 “师姐、轻一点唔!” 湿热柔软不住地吸吮,闻言轻咬住对方下唇,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你先开始的。” 洞内回声将暧。昧声响放得越发大,听得虞舟脸颊发烫。 她就不该,在洞内挑起 水声啾啾,伴着回音不断的呻。吟低喘,在耳边久久不散,似乎有无数人在身侧,做着同样的事。 这种联想让虞舟羞耻万分,她难堪地闭上眼,克制着微喘: “唔哈啊师姐,别、别弄出声音” 岑世闻轻舔她的耳垂,小声争辩:“我可没有。” 耳畔压抑的叫声堪比情药,火烧得更甚,岑世闻一路吻下,却有一只手臂抵住她的下巴,抬起不让她再向下。 “不行、不行” 胸前柔软起伏,无端让岑世闻想起几个时辰前。 “下午的时候有咬疼你么?” 似乎有些红肿充血。 “”虞舟别过脸去不肯回答,洞内只留余音不断。 岑世闻没等到到回答,于是仰起脸,又吻上滚烫发热的脸颊。 忽觉对方扶住她的脸,压着声音道:“下次,轻一些。” 岑世闻动作微顿,唇角不自觉勾起,语调轻轻,很听话的:“好。” 她们,还有下次。 “下次小册子,要一起看么?”指尖划下,在腰际打圈,“我有很多事,都很好奇” 腰间阵阵痒意传来,虞舟受不住地埋脸在她肩上,闻言搂紧她脖颈,好半天才点点头。 岑世闻没料到她答应得这样干脆,脑中瞬间忆起种种姿势与要点,想到她要和虞舟一同做,一时间晕得找不着北,咬破舌尖才让自己清醒一些。 该死,她必须先把碍事的炼魔师和狐狸解决掉! 她拥紧怀中人,安静地抱上好一会儿,才舍得松开手。 “先查神女潭么?” 虞舟点头同意,为避免迷路,两人没有分两路,一齐将潭内大致绕个遍,不出意外,无功而返。 出潭时,天色已晚,星河低垂,静静流淌,岑雨眠和虞启玉正在洞外等她们。 见她们出来,岑雨眠拉一把和狐族守卫聊得正欢的虞启玉,向两人招手:“舟舟姐!姐姐!” 碍于狐族在场,她没有多说,只在回到驿馆才道:“神女潭我跟着念锦看过了,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若想找苍洺的踪迹,还是得以神女潭为中 心向外去找才行。” 虞启玉插嘴道:“那么大地方,我们又不熟悉,怎么找?” 岑雨眠瞪她一眼让她闭上嘴,从对方身上翻出舆图摆在桌面,指着神女潭所在的山头和周围密林道: “墨岱一直在和姐姐打架,所以在那之后她没有时间去藏苍洺,只会在之前。但苍洺又和启玉打过一架,时间便缩到这两件事之间。” “启玉说,碰见苍洺之后,她因为担心我的安全一直在找人,遇到我们时,差不多只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我想,墨岱只有这一炷香用来找地方再藏人。” “那会儿我和姐姐在赶去的路上,没听到奇怪的动静,这一片暂时不去看。” 她比划着盖住瀑布那侧部分地方。 “神女潭最外围是小妖们常住的地方,对于陌生的面孔应该很警觉,可以去简单问一下。若没见过的话,苍洺兴许还没穿过外围去,范围便会缩小很多。” 说着她在神女潭周围比划一个圈,抬头向她们道: “启玉刚刚和守卫聊天,守卫说念锦去探望狐主去了,暂时没法回来转移人,如果我们要找人,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岑世闻当即道:“现在便去。” 其余人没有意见,她们没有惊扰银胧,悄悄地在虞启玉房间计划着。 “兵分两路,”赶在岑世闻前,岑雨眠迅速分好队伍,“我和舟舟姐一路,姐姐和启玉一路。” “”岑世闻断然拒绝,“不行!” 这番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哪是她姐说不行便不行的? 岑雨眠熟练地向虞舟使眼色,虞舟自然明白,将岑世闻拉到一边,一顿威逼利诱,终于让她乖乖就范。 想起虞启玉那喋喋不休的嘴,岑世闻的脑袋隐隐作痛。 烦死了,她宁愿自己一路! 几人又交换一些信息,再次出驿馆,在离神女潭不远处分开。 月黑风高。 一切细小的声音,在黑夜中都会被放大数倍,岑世闻瞥一眼识趣闭上嘴的虞启玉,一马当先钻进密林。 她紧盯着前方,一丝微小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等到周围全然寂静无声时,才停下环顾四周,后知后觉—— 她好像,把虞启玉甩后头去了。 该死,只顾着朝前,忘了对方修为只有筑基,根本跟不上她。 岑世闻在心里骂她一句,转过身往回走,寻人去。 另一边。 温柔月光倾洒而下,借着透进密林的些许月光,虞启玉艰难分辨路边被她刻上标记的灌木。 这里居然已经走过了么? 她暗自叹一口气,她不仅和岑世闻走散了,还迷路了。 这下眠眠回去肯定会狠狠骂她一顿。 不行,她身上还被眠眠寄予着保护岑师妹的厚望,她得赶紧走出去,找到岑师妹,万一让岑师妹先遇到那个炼魔师,那可怎么办! 哗啦、哗啦。 才抬脚,一阵异响从不远处的灌木传来,虞启玉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什么动静? 她咽下因紧张分泌的唾液,停在原地,悄悄摸出一叠灵符壮胆。 乌云悄然遮住月光,又是一阵哗啦声,随后一个脑袋从灌木后小心探出。 对方背着光,她只能看见一双忌惮又畏惧的赤瞳。 捏紧灵符的手略微松几分,又迅速捏紧,虞启玉向前走上几步,似乎是想确认清楚。 红红的眼睛是,兔妖么? 第66章 激战过来,坐我腿上 察觉到她的靠近,那黑影嗖地缩回灌木下,立刻想逃。 灵符迅速甩出,围成符阵封锁去路,逼得对方再从灌木之上冒头,一双赤眸愤恨地瞪过来。 虞启玉被瞪得心里没底,连忙停住脚步,出声试图安抚: “别怕别怕,我、我又没有恶意,呃行行行我不过去了,你也别跑行吧?我就有话想问问你” 清风拂过,明月又自云层中冒头,她伸着脖子向灌木里望了望,看清了耷拉在后的长长兔耳。 接着悄声松一口气,果然是兔妖。 听两位师妹说,那个魔族也是红眼睛,她就说对方不该这么倒楣,哪有正巧给她碰上的? 既然是兔妖,那就好办了! 她安心地收回符阵,很友好地向对方打招呼:“你别害怕,我只想问个路,因为我迷路了!” “你们妖族都不准备路标之类的么?这种深山老林,幸好让我碰到了你!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转回这里了,我的方向感特别不好,又是晚上,什么也看不见,根本找不着路!你们不会有这种困扰么?还是说妖的方向感天生要好?啊不好意思扯远了,说正事说正事”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舆图,接着展开,保持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问对方:“请问我现在是在哪个位置呢?” 为方便对方看,她特意选月光照得到的地方,将舆图往前送。 面上是十分诚挚的神情,不知道大晚上的对方能不能看见: “谢谢你!” “”那兔妖没再跑,眼神却依旧警惕,她只敷衍地扫一眼便答,“我不知道。” “我来此处,是为静养,你若想出去,沿着东南方向一直走便是。” 东南?虞启玉为难地挠头,终于忍不住问:“东南方向在哪?” “”兔妖给她指了方向,微停片刻,忌惮地盯着她,“现在我能走了么?” 虞启玉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闻言愣了一下,这兔妖还怪礼貌的。 “当然,谢” 剩下的“谢”字还没说完,便见黑影唰得一下不见踪影。 望着黑夜中迅疾消失的身影,虞启玉怀疑地摸摸自己脸。 不愧是兔子,跑那么快。但是她有那么吓人、啊不,吓妖么? 罢了,还是先出去吧,若在回去路上遇到岑师妹最好,若遇不到 还是希望能遇到。 在心中又默默祈祷几遍,虞启玉收好灵符,向着兔妖指的方向一路奔去。 可惜皇天后土没有眷顾她,直到她走出密林,也没有再遇到岑世闻。 半月弯弯,高悬天际,一切都静悄悄。 虞启玉环视一圈,选中一颗最高的树,放轻动作,小心地攀上,向远处眺望,试图找到眼熟的身影。 唯有夜色如墨,依旧一无所获。 没等她想看得更仔细些,忽然间,一句小声低语从身后附耳传来: “你在做什么?” 阴森森耳语如轻风拂耳,却让人头皮发麻。 虞启玉腿一软,差点直接栽下去。 一只手迅速抓住她的胳膊,才不至于让她掉下去。虞启玉抖抖索索地转过头,不出意外,对上沉沉双眸,暗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冷光闪烁。 她艰难地咽口唾沫,颤声干笑两下: “赏、赏月?”- “今夜是下弦月。” 岑雨眠仰着脸,穿过密林的层层枝叶费劲地看着:“亮面向东,弯面指西,我们现在在东面,没有走错。” 虞舟也抬头道:“外围的小妖们也问过了,没见过深肤赤瞳的人,也没有陌生的可疑身影出现过。” “我们探查的这一半应是没有问题。” 只是密林地况复杂,是否有地洞这样的藏身之处她们也不得而知。但时间有限,如今已是丑时,距她们进密林,大概过去了两个时辰,再拖下去,恐被发现,不好与狐族交代。 若抓到苍洺还好,若抓不到,大半夜不休息反而鬼鬼祟祟跑去密林,传出去丟人族脸面不说,狐族怕也会心生不满,两族信任更加岌岌可危。 魔族威胁当前,这不是她们愿意看见的。 “不知师姐那里进展如何,”虞舟思索片刻,对岑雨眠道,“眠眠,先回去吧。” 即便暂且没有抓住苍洺也不要紧,她会护好她师姐,何况她们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若因此打草惊蛇,让念锦加大防守,未免得不偿失。 “好。”又转一圈确定没有问题,岑雨眠跟上虞舟,准备一并离开。 希望启玉和她姐姐那里,一切顺利。 就在二人动身回程之际,似是察觉到不对劲,虞舟动作一顿,接着迅速拉上岑雨 眠闪身躲过,戒备地将她护在身后。 原本二人的位置,一道瘦削身影静静地立着,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 身影收回手,缓缓抬头,漆黑的密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二位客人,何至于跑到这种地方?” “还有一位客人在哪?” 虞舟轻皱起眉,墨岱怎么知道她们在这? 还有一位客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启玉也被抓到了?她和师姐不在一起么? 没等她想明白,远处骤然一声巨响,惊地她身后的岑雨眠短促尖叫一声。 紧接着,密林震荡,鸟雀惊飞,静谧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熟悉的灵力波动传来,虞舟心中一惊—— 是她的师姐! 和她打斗在一起的,又是谁? 来不及应付墨岱,她带着岑雨眠就要离开,墨岱却悄无声息拦住她的去路:“少侠要往哪里去?” 语气冷硬,不留情面:“夜深了,还请两位少侠回到驿馆!” 绝尘出鞘,虞舟向前踏一步,眸底隐隐烧着火:“让开。” 墨岱不为所动:“待将二位少侠送回驿馆,我自会前去查探,狐族之事,不劳虞少侠挂心。” 听到这话,岑雨眠暗自骂她,谁挂心你们狐族了! 这动静,定是她姐和苍洺打上了,启玉不在,对上那无知无觉的不怕死傀儡,若她们不快些去支援,多半凶险。 墨岱自是乐意见到这种场面,她们是偷跑出来,只要狐族咬死不是故意放魔族进来,回头顶多治墨岱一个失责之罪,换岑世闻身处险境绰绰有余! 岑雨眠心里生气,也有些后悔:她只想着虞启玉能助岑世闻抓苍洺,却没想到两人能走丢,更没想到墨岱把虞启玉给抓到了。 她们抓苍洺不成,如今竟要把自己搭进去! 眼见虞舟就要动手,岑雨眠心中更急,脑袋转得飞快,她们短时间内制伏不了墨岱,可她姐那里越拖下去越危险! 她要想想怎么避免这一架! 墨岱眸底暗光闪烁,严阵以待:“几位不待在驿馆,出了任何问题,后果自负。” 这一听就是想推卸责任。 虞舟没有废话,持剑便要出手,岑雨眠愣一瞬,捕捉到这话里漏洞,一拍脑袋立刻拉住她,对着墨岱倒打一耙: “你还好意思说!” “你以为驿馆里就安全么?若不是狐族疏漏,放人进去欲行刺杀,我们何至于追到此处!” 墨岱厉声打断她:“胡说!她怎么可能会进去刺杀?她明明”还在修复身体! 话说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上嘴。 “她明明什么?”岑雨眠抓住这点破绽紧追不放,“莫非你认识刺杀的人?我知道了,你和她是一伙的!你现在阻拦我们,就是为了让她刺杀成功!” “胡说八道!”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她,语气森然,“再乱说话,扯了你的舌头!” 岑雨眠才不怕她:“好啊!你们狐族不仅派人刺杀我们,如今还明目张胆地说割我舌头!” “这是你主子念锦的意思么?看她平日里待人体贴细致,没想到暗地里这般凶残,放任手下的侍从肆意妄为,竟连人族来使都敢随意!” “闭嘴!”墨岱咬牙向前一步,“与少主无关!” “与念锦无关?”岑雨眠躲在虞舟身后,不甘示弱瞪她,“既然这样,那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再说一遍——” “让开!” 噗呲——! 银枪洞穿胸口,将人狠狠钉在树干之上,岑世闻踏上枪身,一脚踢开伸来的血手,脚下用力踩住肩膀,力道之大,几乎将骨头碾碎。 她的身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她却没空管,只再使出几分力,咯嘣一声,脚下的手无力垂下。 “再动,我会踩碎你的脑袋。” “你踩不碎,刚刚不是已经试过了么?” 之前卸掉的那只手又要去抓她的脚踝,岑世闻暗骂一声,恨恨地狠踢对方脑袋一脚,才翻身躲过。 虽然苍洺感知不到疼痛,她打爽了就行。 “惊喜么?再次见到我。”苍洺活动着肩膀,细碎声响在黑夜中尤为清晰,那是骨骼在生长,“本来这些材料,是为你准备的,被我自己用了。” 她不顾插在胸口处的长枪,向前走着,直至将枪身染上血色,随着啵的一声,终于摆脱银枪束缚。 她硬生生地用身体穿过了整个银枪。 空洞的血口在愈合。 她没有任何感觉,抬头向着树梢上的黑影道:“你愚弄了我,我很生气,所以这一次,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会杀了你。”她停了一下,似乎有些可惜,“上等的材料已经用完了,委屈你,用次一等的吧,但这都是你自找的。” 岑世闻懒得理她。 她的目光在对方的身体又扫几下,最终定在双臂上,有几处伤口,自始至终都没恢复过。 或许那便是虞启玉的符箓,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创口。 如果她向那几处打,会有用么? 伸手,步云枪甩掉血渍,唰地飞回她手中,岑世闻挥枪,几排高木轰然倒地。 密林里到处是树,太碍事,清一片空地好方便她施展。 枪如游龙,在暗夜中更是看不清踪迹,毫不留情向手臂创口刺去! 苍洺很快察觉到她的意图,拉开与她的距离,手腕一甩,数道暗影从后背绕去,裹挟浩荡魔气,无孔不入。 岑世闻立刻收回长枪,狠狠划开黑暗一口,魔气口开的一瞬间,锋利箭镞猛然射入,直逼面门! 腰部发力,强行扭过身体,堪堪避开致命一击,箭镞却顺势洞穿右肩,冲击力带起身体后飞,直至撞上树。岑世闻咽下喉中腥气,没忍住咳出一口血。 凌厉劲风又近在眼前,她旋起长枪挡下,却抵不住它前赴后继,铺天盖地的魔气在夜色中更加浓郁,紧接着,狠狠向下压来! 铛铛铛——! 压至面门的瞬间,熟悉剑影闪过,破开魔气,荡平箭镞,灵力倾泻而出,与魔气相撞迸发刺目白光,紧接着—— 轰——! 山林动荡! 岑世闻只觉腰间一紧,一双手牢牢搂住她,躲开撞来的余波。 再熟悉不过的茶香萦绕鼻尖,她也搂上对方脖颈,附耳几句,便听清润嗓音低声答她:“好。” 白光闪过,刚才两人站立的地方已然一片一片废墟,只有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扶着同样摇摇晃晃的脑袋,抬头仰望。 “虽然我不想和你们两个一起打,但那也没办法。” 不等她固定好脑袋,两道寒光直直逼近,苍洺迅速后退,撤到密林中,寻找掩体。 她得先让身体愈合才行,只有密林会给她提供天然庇护。 岑世闻和虞舟对视一眼,自两边立刻追上。 看准时机,虞舟猛然加速,灵剑脱手而出,岑世闻立刻接收到信息,对准目标,猛地甩出银枪! 嘣!咚! 银枪与灵剑凭主人意念,躲过苍洺射来箭镞,一左一右钉住她双臂,将她钉死在树干上。 恰好钉在久不愈合的伤口上。 创口汩汩流血,迟迟不见恢复痕迹,若想挣开,这双手臂定然要废,苍洺眉头紧锁,挣扎几下,无果。在看到墨岱出现后,终于停止了挣扎。 岑世闻又咳一下,冷眼看着墨岱从暗处走出,讽道 :“狐族真是好手段,请到魔族来杀我,不知道的,还当魔族才是狐族盟友。” 墨岱垂目不语。 多说多错,她自刚才起,已然明白这个道理。 教会她这个道理的人自她身后探出脑袋,一路小跑到岑世闻身边,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苍洺:“原来炼魔师长这样。” 岑世闻扯她的后领将人拎远点,盯着墨岱用缚魔索将对方捆得严严实实,才松手没管她。 抓到苍洺,下一步自然是,问责念锦 等等,她好像忘了什么事。 “虞启玉呢?” “哦,她被送回驿馆了。”岑雨眠答她,指着前方墨岱,“她说的。” 岑世闻: 没用的东西,这都能被逮到。 狐城偏殿。 一道身影立于明珠之下,仔细读着半空中人族的来信。 “在此邀狐族,一致对魔。——何卿。” 随着最后署名落下,灵力化成的字迹短暂停留片刻,随之钻入浅蓝灵简。念锦盖上灵简,指尖轻敲,垂眼思考。 一致对魔人族打算对魔族出手了么? 魔尊识海中残存的灵识还未除去,人族如此快便作出决定,是否已经知道这件事? 无论知晓与否,都必然是一场血战。 她得想办法说服母君,将对付魔族这件事全权交给她处理。 好在母君比母亲好应付多了,她那愚蠢怯懦又固执的母亲,只信天道,今日差点又让她说服母君推迟典礼,她果然还是不能放她们二人单独一起。 “少主!”焦急喊声打断她的思考,殿外的守卫忽然匆匆跑进,压着声音向她通报,“人族使者声称抓到了一名魔族,墨岱大人目前将她押送到了地牢中,人族怀疑狐族与魔族勾结,需要少主您给个说法。” 念锦缓缓皱起眉:“魔族?” 难道是苍洺? 她被抓住了?真是蠢货。 面上却忧虑重重:“将她们请回去,具体事宜明日再议,告诉她们,狐族绝无可能与魔族勾结!” 守卫应声退下,念锦攥紧灵简,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小看她们了。 事已至此,苍洺无法再对岑世闻做什么,她反而要担心,苍洺会不会说出对她不利的事。 无用的棋子,转眼便会化作催命符。 心念电转间,她迅速做了决定—— 不能留她。 人族派岑雨眠她们来狐族,显然也没安好心,她也得提前为自己找好退路。 “将龙族小殿下请去我的寝宫,”她吩咐门外另一个守卫,“告诉她,浮雕已备好,请她亲自来取。” 她收好灵简回到寝宫,吩咐下属将龙衔蛇浮雕搬出,一边欣赏一边等着。 如此精美的浮雕,那只蠢龙却只关注浮于表面的图画,真是暴殄天物。 很快,青翡顶着未散的掌印踏入她的寝宫,她的半边脸还是有些红肿,望向她的眼底余怒未消。 念锦装没看到,给她让出位置,请她一并欣赏。 青翡可没心思慢慢品鉴,她挥手将浮雕收入乾坤袋,转头盯着对方。 她不认为念锦把她喊回来,只为给浮雕。 自然是,有求于她。 竟还敢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不等对方开口,青翡先冷笑一声:“你以为,同样的招数,我还会受骗么?” 念锦顺从地微微垂眼,再一抬眼,却见对方甩袖往软椅上一坐,轻踮起一膝头伸向前方,靠着椅背,向她轻抬下巴: “腿分开,坐我腿上。” 冷下来的嗓音不似先前一般裹着蜜糖,只剩潮湿纠缠的水意: “先让我看看,阿念的诚意。” 第67章 对峙众所周知,三角形具有稳定性 “绝对诚意满满。” “” 潮湿的地牢内,炼魔师收回打量来人的目光,挪着位置离对方更远:“人族的诚意,我不信。” 虞启玉站在门口,闻言瞪眼:“凭啥啊?”她只要魔尊的消息,就能保对方不死,这还没有诚意么? 苍洺冷哼一声,不答她话,余光见她似乎想进来,出声警告她:“别过来。” 红瞳中冷光闪烁,提防又警戒。 虞启玉只好收回伸到半空的脚,伸头又仔细盯着她看几遍。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个声音和眼睛,和昨夜的兔妖怎么这么像? 苍洺没有回她,反而是看管的守卫开口回答她的疑问:“我们在她身上搜出一瓶幻形丹,想必她是借此伪装骗过了少侠的眼睛。” 虞启玉恍然点头,在门口停上片刻,接着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又想进去,却被对方一个眼神瞪来,又尴尬收回脚站回原地。 她第一次亲眼看见魔族,眼睛总控制不住地上上下下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炼魔能自我痊愈,衣物可不行。对方血渍未干脏兮兮的不说,衣服也是千疮百孔,大大小小的孔洞下,是与人族截然不同的深色皮肤。 “换衣服?”苍洺举起被缚住的双手,嘲她,“怎么换?你帮我么?” 虞启玉面上一喜,以为机会终于来了,立刻满口答应,摩拳擦掌就要走进来,吓得苍洺立刻喝止:“站住!我不需要!” 她心里暗骂,这个人族脑子有问题么?好赖话都听不出! 见她全身绷紧更加防备,虞启玉只好又缓缓退到门口,挠挠头,有些无从下手。 吓成这样,还真像小兔子。 她叹一声气,眠眠怎么就把这种活派给她呢?她哪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诚心诚意的保证对方都不信,还有什么招使? 守卫似乎看不下眼,低声道:“启玉少侠,审问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吧。” 虞启玉下意识看向她,临行前和岑雨眠的谈话又浮现在脑中: “姐姐受伤了,舟舟姐在照顾她,而我要制定新的计划,只有你闲人一个,不找你找谁?” “新的计划?我们还有旧计划么?” “那不是重点,”对方很快模糊掉不重要的事,叮嘱道,“听好,苍洺的审问我们这边一定要在场的,姐姐说她在魔尊面前都能说上话,魔尊的弱点,魔族和狐族来往的证据,指不定她都知道呢,我们可不能全权交给念锦。” “她能来狐族,少不了念锦从中帮衬,你想办法让她供出来,实在没招你就软化她的态度,拿你最擅长的,跟她唠家常!等我这边忙完,再去找你!” “话是这样说那万一狐族不愿意,要赶我走怎么办? “那不简单,你就说” “没关系没关系,”她冲守卫连连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毕竟我是符修,万一她有什么异动我也能解决,大家也放心一些。而且她的目标是我师妹,只有盯紧她我才能放下心。” “昨夜差点让她得手,我实在是愧疚难当,只有守在这里心里才好受一些,我就说说话问她几个问题,一定不给你们带来麻烦!” “可以理解。”守卫了然点头,继续站岗,又见她也一直站着,于是搬来一张椅子给她,方便她候在这。 虞启玉感动地向她道谢,坐下继续没话找话。 可任她磨破嘴皮,苍洺依旧不肯开口,一出口便是“别过来”、“站住”、“离我远点”,她实在没辙,忍不住向守卫大吐苦水: “按照计划,我现在应该在琉月山泡温泉!你们去过那里么?除了神女潭,那是我第二想去的地方,我来狐族就是为了这两个地方!” “收到请柬的时候,我日日盼望着今天,本来以为人抓到了也不会耽误,结果她啥也不肯说!这让我怎么交差?聊聊天都不行!我一个人自说自话不尴尬么?” “我又没对她干什么!虽然她手臂那里是我打出来的,但那不是她先想偷袭的我么?我还不能自保么?哪有她这样的!” “什么请柬?” “不说话便罢了,好心给她换衣服也不依,我都答应帮她换了还反悔,宁愿穿得破破烂烂的对了你们这里怎么不准备囚服?跟人族不太一样” 砰! 牢内一声响,虞启玉连忙向里望去,入眼便是苍洺死死瞪过来的眼神,一字一顿咬牙问她:“什、么、请、柬?!” 什么 什么请柬?她被吓一下迅速回过神:“就是邀我来狐族观礼的请柬啊。” 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我还带在身上了呢,你、你要看看么?” 说完她摸出帛书便大步踏进去,这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没等她走到近前,对方艰难站起身,向前去看帛书上的内容。虞启玉连忙又递了递,小心地瞅着她的脸色。 怎么回事? 刚才还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怎么听到请柬脸色都变了? 她放轻语气,生怕又吓着对方: “这个请柬,它有什么问题哎!哎!你别扔它啊!” 浅黄色帛书被揉皱一团狠狠扔到地上,苍洺步子不稳,向后倒在墙上,念锦那日对她说的话浮于脑中。 她说,她不知道人族的符师会来。 她说,她只邀请了虞舟 她被骗了! 虞启玉捡回帛书抚平收好,一抬头,便见苍洺脸上血色尽失,似乎遭受了天大的打击。 她稍稍思考片刻,随之精神一振,苍洺是看了她的请柬才变成这样,虽然不知道请柬有什么问题,但这一定是绝佳的突破口! 她一把抓住苍洺胳膊,正要一鼓作气问清楚,忽听身后守卫恭敬喊道: “少主。” 念锦来了?虞启玉连忙向外看去,阴暗的走道中,念锦折扇掩鼻缓步走近,在牢房门口保持着距离。 看清牢中情形,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启玉,”念锦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你抓着魔族的刺杀者是为何?” 口上问着,眼睛却瞥向站岗的守卫,守卫立刻上去附耳几句,简单将事情概括给她。 虞启玉一下子松开手,手心尽是未干的血渍。 “也、没什么,就聊着聊着有些激动” 她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手,试图转移话题:“少主,要不给她换身衣服?你们没有囚服么?” 听完守卫报告,念锦才笑着在牢房门口站定:“地牢关的俱是妖族精怪,没有囚服,待会我便让守卫备好衣物给她更换。” 她侧开身子让出空位:“牢内脏乱,启玉还是先出来吧。” 既然对方这样说了,虞启玉也不好强留,转身就要走,一只冰凉的手却迅速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向后拽。 “你想知道什么?”苍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虞启玉一转头,却见对方紧盯着念锦,话依旧是对她说的。 “我可以考虑告诉你一些,人族想知道的东西。” 牢房门口,念锦捏紧折扇,眯眼掩起眼底的寒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启玉,”她放轻声音,又唤一遍,“还不出来么?” 虞启玉动了动,腕上的手因此收得更紧。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么?问啊。” “启玉,出来。” “快问。” 虞启玉: 眠眠救命啊!! 第68章 好好亲“师姐有师姐的亲法,我有我的…… “所以你后来问了么?” “没,我让她挑一个最有价值的告诉我。” “”把问题扔回去是吧? “反正她也没真打算告诉我,只是想要挟念锦而已,我又不是看不出来,若我真问了不该问的,被念锦盯上,那才是得不偿失!” 岑雨眠点头,关键时刻启玉还是蛮靠谱的:“然后呢?” “她俩瞪着眼达成了什么无声协议,然后念锦进来拉我出去,我本来想留在门口的,硬被她拽到了主殿。哦,还看到了青翡。但我没敢久待,便先回来把这些事告诉你。” 岑雨眠继续点头,她明白念锦为何不愿虞启玉继续待在地牢,苍洺一旦和她反目,对她便是大大不利。 但苍洺一时半会也不会出卖念锦,她若想顺利回魔族,只能靠念锦,两人恰好处于微妙的平衡点上。 她原本只想让虞启玉看着点苍洺,别让念锦偷偷把人放走或者直接灭口来着,没想到真问出东西来了,这个消息,真是意外之喜。 难怪把毫不相关的启玉也邀来狐族,原来指望她对付炼魔师呢。 利用苍洺杀她姐姐,再借启玉的手杀苍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想通其中关窍,岑雨眠忍不住继续后推,如今她们误打误撞抓到苍洺,打乱了她的计划,下一步,念锦会怎么做? 她在心中做几番猜测,接着带上画好的图纸,拉上虞启玉,去隔壁找虞舟和岑世闻。 集思广益嘛,当然要听听她们的意见。 刚听她说明来意,岑世闻便从床上坐起,不太在意道:“管她怎么做,按照原计划便是。” 苍洺的出现虽让人意外,但改不了她们来的目的,魔族石盘与通天盘的联系,比一百个苍洺的指认都有用。 管念锦做什么? 虞启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原计划?” 岑雨眠没空和她细讲,匆匆说一句“待会和你说”,便继续对二人道: “说起这个,我把狐城宫殿的大致布局画出来了。青翡果然和狐族关系不浅,和狐主好像也很亲近,宫殿几乎被她逛了个遍。我大致排除一下,通天盘的位置,大概率在这两个地方。” 她指向西北角和正西方向的两栋建筑。 “照青翡的意思,这两个地方被严格把守,她从来只能远望,一点靠近不了。通天盘是狐族的宝物,从不让外族接触,这两个可能性很大。” 虞舟接下她的图纸,仔细看上几遍:“我先去探探。” 敛息丹还在她身上,她去探路最合适。 岑世闻微拧起眉,本想反对,向前探不小心扯到肩部伤口,忍不住轻嘶一声,立刻引起三人注意。 “师姐不要乱动。”虞舟将图纸还给岑雨眠,扶着她让她躺下,岑世闻不想躺,仰着脸看她。 她如今受伤,除了虞舟,无人可用。 “”她只好道,“注意安全。” 虞舟笑着点头:“好。” 她俯下身,似乎是想亲下来,又意识到岑雨眠和虞启玉在场,生生止住动作,脸上微微发红:“师姐安心等我消息便是。” 岑世闻察觉到了,指尖慢慢挠她的手心,轻轻打着转,靠近压低声音道:“那等你回来能继续做了么?” “师姐伤还未好,不要乱动。” “不妨事。” “”虞舟咬唇,“到时再议。” 等两人腻歪一会,岑雨眠才咳一声,神情自若,继续说正事:“但是有个问题,我得提前说一声。” 余光瞥见虞启玉看向两人表情呆滞,上脚一踢,示意对方赶紧回神。 “那两处地方除了外围守卫,里面也少不了重重把守,更别说姐姐如今受了伤,硬抢的话,不太现实。” “我跟启玉也指望不上,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其它办法,核实通天盘与石盘的关系。” 三人纷纷向她看去,见她似乎胸有成竹,岑世闻挑眉问道:“想到办法了?” 岑雨眠答她:“当然——还没有!” “我们现在太被动了,”她摇头道,“狐族目前是念锦在做主,她定然防着我们,导致我们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狐君一点用不顶,她轻而易举就能被念锦说服,不能指望。” “我们得拉个人入局,而且,这个人在狐族的威望,还要能和念锦相抗衡。” 虞舟瞬间脱口而出:“狐主?” 岑雨眠肯定点头:“对!” 没有比这更好的人、呸,狐选了。 “狐主不是在养伤么?我们连见她一面都难。”想起屡次被拒的探望请求,岑世闻越发不爽,那只臭狐狸,果然不安好心。 “所以我们要让她知道,有魔族混进来了,她遭袭和魔族脱不了干系,这她不至于不清楚吧?所以有关魔族的事,她一定会出面!” 三人俱垂头思索,虞舟轻轻点了 下头: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狐主在何处休养。” “没事,这个我找青翡打听到了。”岑雨眠从身上摸出舆图,指着一处道,“琉月山后山,她在那里休养。” 瞧见虞启玉忽然坐直身子,她补充一句:“不出意外的话,启玉今日会在那里泡温泉。” “”岑世闻凉凉扫虞启玉一眼,还挺会享受。 “不过她要去的地方在前山,狐主在后山,后山不对外开放。” “我们可以先去前山看看情况,泡泡温泉,顺势打探消息。” 听到泡温泉,虞启玉眼睛噌的亮了,立刻双手双脚赞同:“我没意见!!” 看完岑雨眠手中的舆图,虞舟又低头看一眼狐城宫殿平面图:“在那之前,我先去那两处地方探探通天盘的情况。” 岑世闻也没有意见,于是约好时间,正要散开,岑雨眠又说要和虞舟单独再说。 虞舟答应下来,想了想,又对她小声耳语几句,岑雨眠了然点头,拉上虞启玉离开,临走前又看岑世闻一眼。 虞启玉还要喊虞舟,直接被岑雨眠毫不客气拉走,不给她留说话机会。 真是没有眼色,没看到她舟舟姐要和姐姐做些少儿不宜的事么? 见两人离开,岑世闻仰头,将嘴唇送上前去:“想亲我么?” 虞舟抚上她的脸,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俯身,轻轻贴上送上门的唇瓣。 温热柔软,还有些干燥,师姐应多饮些水了。虞舟这样想。 她按下下方蠢蠢欲动的手,微微分开两人的唇,垂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双眸:“师姐莫要乱动。” 岑世闻蜷起手指,主动凑向前,呼吸灼热:“那你好好亲。” “”虞舟挑起她的下巴,“我怎么就没好好亲了?” 岑世闻轻舔一下,舔过按在唇上的指尖,有些挑衅的:“怎么也得,像我那样吧?” “像师姐那般?”潮湿热意擦过指尖,虞舟略微使劲,抵在唇边似乎想探进去,“师姐有师姐的亲法,我有我的亲法,不可以么?” 岑世闻张口,含住她的手指:“可以。” “师妹的亲法,是什么样的?” 虞舟指尖一顿,紧接着难言的羞赧涌上面门,压紧指下牙齿,想斥她又想不到理由,只好俯身堵住什么都要挑衅的嘴唇。 她从未想过岑世闻唤她师妹,会在这种时候 一定是,故意的。 她念着岑世闻肩上的伤,不敢动作太大,只轻捧对方的脸,温柔地吮吸、舔。舐,岑世闻很快沦陷在这种温柔中,少见地没再乱动,只在情动之时伸手要搂她,却没留意牵动到肩上伤,疼得禁不住一僵。 察觉到她的异样,虞舟停下,轻蹙眉心:“碰到伤口了么?” “没有,”岑世闻用没受伤的手臂搂着她,仍留恋地蹭上她颈间,“再亲会儿。” 虞舟看向肩上伤口,那里被苍洺的箭镞生生洞穿,仍在缓慢渗出血。 养好也要许多时日,不能再乱动了。 虞舟吻上她眉心,安抚她:“我先去找眠眠继续商量事情,师姐先安心养伤,不要乱来。” “小伤而已,愈合很快的。”岑世闻并不在意,修仙者受伤还不是家常便饭?她根本没放心上。 “过些时日,我兴许还能和你们一起泡温泉。” “”虞舟低声道,“那师姐更要好好休息,好恢复得更快。” “好。”不知想到什么,岑世闻忍不住又笑了,对着近处的脸颊轻咬一口,放轻声音道,“我想和你一起泡。” “不带她俩。” 小孩就该和小孩一个池子。 “师姐说这个,还为时尚早。”虞舟没有立即答应,她盯着纱布包住的肩膀,眼底化不去的心疼,“等师姐的伤好了再说。” 岑世闻才不管,在她的设想里,已经美美和虞舟泡上温泉、肌肤相亲了。 于是她满口答应,最终松手放对方离去。 虞启玉偶尔也有点用处,她想。 谁说温泉不好?这温泉可太好了。 她就很喜欢。 第69章 计划拉外援 虞舟悄无声息离开驿馆,一个半时辰后,又悄无声息回到了驿馆。 对上岑雨眠期盼的眸子,她遗憾摇头:“两个地方我都看了,但一进门便是层层结界,若强行闯入,一定会被发现。” 那便意味着,她们必须想其它办法得到通天盘。 虽是意料之内,但岑雨眠还是有些失望,无精打采地去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其她两个人。 在虞舟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把来狐族的目的告诉了虞启玉,这会儿虞启玉正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听岑雨眠的话来狐族。 “你若早些跟我说,我才不会跟来。”听完岑雨眠的话,她略微松一口气,又忍不住埋怨对方,“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我就说岑师妹要跟来就罢了,你怎么也要跟来?我当时就该想深一点,偷通天盘?真敢想!” 她费解地叹气:“事情怎么会变得这样复杂?起初不就是一个结拜仪式么?到底为什么发展到现在这样?” 还把魔族也扯进来了,念锦到底在想什么??报复岑师妹么?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你以为那是想结拜么?”岑雨眠道,“念锦来人族就是怀着某种目的的,接近舟舟姐或是接近你也是一样。当然,还有虞瑛师姐。” 一开始只是她姐姐和念锦的私人恩怨,如今可不一样了。 如今已是人族、魔族以及狐族长久以来的积怨。 拉魔族入伙,念锦莫非是想让两虎相斗,借机吞了人族和魔族么? 胃口倒是大,可她吞得明白么?单是魔尊,听闻她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经历过一百多年前的失败,如今只会更加狠辣谨慎。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虞启玉依旧没想明白:“她来人族还有什么目的?不是说代表狐族来交流借鉴么?” “即便她有目的,接近虞舟师妹和虞瑛师姐便够了,找我做什么?”她一没身份二没背景三没秘密,她能知道什么? 而她的两位师姐师妹,一个是云隐宗的继任者,一个是虞家继任者,问她们还不够么,有她什么事? “啊,我想起来了,”她反应了一下,“莫非因为我是符师?” 难道念锦这么早便盯上她了么?就为了让她牵制苍洺?若真如此,念锦能布这么远的局,心思也太深沉了 幸好她没有出言不逊过应该没有吧? “可能性不大。”没等她仔细回忆当时的细节,岑雨眠开口打断她,“五六年前魔族还乱着呢,苍洺还不知道在哪游荡,她念锦再怎么精于算计,也不能未卜先知吧?” 平心而论,念锦掌握人性,善于布局,也给她姐姐带来了很多麻烦,是个棘手的对手。可她还是更相信,念锦接近启玉,只是因为启玉——是虞家人。 当初念锦来访云隐宗,宗主本打算让她负责接洽,对方却指名道姓要虞舟来,最后甚至提出要和虞舟结拜。 这本没什么,虞舟美名在外,她完全能理解念锦的做法,可继虞瑛和虞启玉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怎么都是虞家人?念锦对虞家人很感兴趣么? 可念锦很快便回了狐族,她只能将疑惑埋在心底,直到听闻虞家前辈虞砚冰的遗体被盗时,这丝疑惑又闪过脑海——两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么? 遗体是被魔族盗走的,魔族和狐族又会有什么关联么? 石盘出现时,她翻遍有关魔族书籍也没找到相关记载,又是这丝怀疑,促使她再去翻狐族的古籍,才终于发现石盘和通天盘的联系。 由此再逆推回去,念锦接近虞启玉,更可能是因为她想从虞家人口中打探虞砚冰消息,再将消息告诉魔族,方便她们救出魔尊。 只是这番猜测,她只和母亲说过,这会儿也并不打算详细和虞启玉说,只简单叮嘱几句,便离开她的屋子。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虞启玉沉沉叹口气。 距离她们来狐族也不过两日,短短两日,发生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简直度日如年,真不知后面还有什么等着她们。 连眠眠都不怕,她却慌得要命,想想有点丢脸,白长那么多岁。 反正如今怎样都没法下贼船,不如想点开心的,比如 嗯泡温泉? 又过五日,驿馆来往的人和妖渐渐多起来,驿馆也逐渐热闹起来。这日中午,虞舟和岑雨眠从狐城回到驿馆,动作出奇一致地共同揉了揉眉心。 她们刚去问责念锦魔族刺杀一事,不出所料,墨岱背下所有责任,被念锦罚去看守苍洺,以“将功补过”,而苍洺目前也选择沉默,想必又和念锦达成了某种约定,以换自己生路。 “还是得找个人牵制念锦,”岑雨眠皱着脸,整个人都很不爽,“都是她说了算,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虞舟无奈笑笑,眠眠的脾性,很多时候和她师姐,还是有不少相像之处的。 她边上楼边听对方抱怨,忽觉楼梯一阵颤动,一抬头便见青翡踏着大步咚咚咚下楼,眼眶红红,绿眸盈满泪水,看到两人也不说一句,径直越过她们甩袖离开。 她和岑雨眠对视一眼,接着目光默契转到银胧门口,上前敲门。 “青翡?确实是我把她赶走的。” 听完两人说明来意,银胧干脆地承认。她的屋内有股玉石粉屑的气味,但是没有打斗的痕迹,虞舟轻嗅一下,有些疑惑:“她怎么了?” 之前被银胧赶的时候,也没见这般委屈过。 银胧似乎也闻到了这奇怪味道,走到窗边开窗,闻言顿了一下,才笑道:“还能怎么?又来烦我,被我骂走了。” 见两人明显在嗅空气中的味道,她轻挥手,将粉屑尽数挥到窗外:“别闻了,是浮雕的碎屑。对了,听说你们要去泡温泉?——小启玉说的,你们都去么?” 两人点头,岑雨眠瞧着她的表情,好奇道:“浮雕?青翡带来的么?她带那个过来干嘛?” “”银胧轻拢一下头发,接着看向两人,思索片刻,才对她们招手,“既然来了,那便坐下说。” 结界悄然升起,三人坐在桌前,银胧也没有废话,只将事情简单概括道: “浮雕倒不重要,但青翡说的其它的话,让我有些在意。” “她向我打听西岛的事。” 虞舟一愣,西岛?龙族难道也想要西岛么? “她以前从未与我谈过西岛的事,这般反常,有些奇怪,指不定是有妖向她说了什么。” 但这个妖是谁,她却不得而知。 “我骂了她一顿,让她不要找死,少打西岛的主意,然后她便被我骂走了,事情大致便是这样。” 两三句话便能概括的事,其中信息量却远远无法用两三句话来衡量。 岑雨眠又捏一遍眉心,苦着脸道:“岛主,能请您将这件事告诉宗主么?” 这可不是她们能出谋划策的事。 银胧说有妖对青翡说了什么是龙王么?莫非青翡来找银胧便是为了西岛?可她对银胧的感情也不似作假,可若不是龙王又会是谁? 她心里有猜测,可那妖前几天才扇青翡一巴掌,青翡不至于还听她的话吧? 听到她的请求,银胧有些犹豫,好半天才道:“我将灵简借与你们,你们自己同何卿说,若有其它的问题,一并说了,省的再三去问。” 于是由虞舟起草初稿,三人一同润色,最后传给何卿,很快便收到她的回信—— “已派长老前往龙族议事。狐族之事,量力而行,注意安全,切记切记。——何卿。” 得到答复,两人略微放下心来,她们告别银胧,找到另外两个交换了信息,开始确定下一步计划。 “我们再去看看苍洺,”一番讨论后,首先确定执行第一个计划,“如果能从她嘴里撬出指认念锦的证据,我们便给狐君施压,夺她念锦的权!” 这个计划简单易行动,自然成为了首选。于是在之后的几日,除了岑世闻,另外三人变着法子要去地牢见苍洺,却全被念锦以各种理由拦下,气得岑雨眠在连着几日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理由。 但典礼在即,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一旦念锦成为狐族新主,威望大涨,她们在狐族便会更加受限。 思及此,几人不打算再拖下去,很快启用另一个计划。 去琉月山,拉外援。 于是,在晴朗明媚的下午,四人两两结伴,前往琉月山的前山。由于虞启玉连着几日在念锦面前喊要泡温泉,念锦没对几人起疑心,为尽地主之谊,还为她们提供隐蔽性很好的私人汤池。 “确实很好,”虞启玉一面转悠一面点评道,“虽然说念锦的体贴是装出来的,但她装得真的很好。” “”岑雨眠很想踹她一脚,“谁让你脱衣服的?我们又不是真来泡温泉的!” “穿上,干活!” 第70章 陷阱颠倒黑白 四人分了两路,计划各自查前山的两侧。岑雨眠本想让她和岑世闻一路,虞舟和虞启玉一路,但因残留的魔气影响恢复,她姐受的伤至今未好全,几番思虑下,最终还是按照如今的队分开。 水汽氤氲,混合着淡淡的硫磺味钻入鼻腔,虞启玉吸吸鼻子,顶着岑雨眠督促的目光,不情不愿地将解开的衣物重新系上。 “我只是有些热了。”她嘴硬解释道。 岑雨眠瞪她一眼,不跟她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遇到不对劲便贴一道显形符,避着点别的妖,先在把温泉查一遍,然后先向上走。” 于是两人将温泉里外探查一遍,没有异常,随后岑雨眠转身挥手,示意她跟上,干脆利落。 虞启玉咂咂嘴,心道:眠眠这是被念锦气到了,憋着股劲儿呢。 她摸摸身上灵符,连忙追上去。 青石板阶湿漉漉地反着微光,山雾迷蒙,在林梢间织成半透的纱幔,视野有些受阻。 虞启玉拍出灵符驱散雾气,边走边感叹:“这里灵力倒是很浓郁” 前山如此,想必后山也不会差,难怪狐主会在这里休养。 岑雨眠没有回话,只点了点头。虞启玉跨大步向前,想和她并肩而行,不小心踩断一截枯枝,惊起三两鸟雀扑棱棱乱飞,哗啦啦一片响,在幽静的林间尤为明显。 虞启玉心虚抬头,便见岑雨眠回身瞪她。 她双手合十道歉,又赶忙小跑几步追上对方。转过挂着藤萝的岩壁,两人继续向上,隐隐有调笑嬉闹声从下方飘来。 两人拨开蕨丛向下望去,白雾蒸腾,人影晃动,似乎是其她在此泡温泉的妖。 绕过便好。 岑雨眠收回目光正要继续走,虞启玉却拉住她,仰头四望,神色犹疑不定,低声道: “眠眠,我觉得,这里的灵力流动有点奇怪” 岑雨眠愣了一下,也停下仔细感受,依旧没有收获:“哪里奇怪?” 她对灵力波动没有符师的感知力,这会儿也只能选择相信虞启玉。 “山里的灵力好像在往同一处汇聚,”虞启玉道,“但是很缓慢,很难察觉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但是越向后山的方向走,灵力便越浓,比如这里,就比温泉那里的灵力浓度高上不少。” “像是被什么吸过去一样。” 吸过去?“阵法么?” 虞启玉点头:“有可能。” 见岑雨眠迅速大步踏上台阶要走,她赶紧拉回对方:“哎!眠眠你别急,我们是不是得先分析一下,再有下一步对策?” 以往不都是这样的么? “”岑雨眠停住,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出,最后干脆坐在潮湿的石阶上,扶着脑袋,闭目理清乱作一团的思绪。 被念锦连续压制,她总是止不住地焦躁,可若太急于破局,计划只会更加漏洞百出,她必须必须冷静。 虞启玉的声音在头顶继续响着:“聚集灵力,一般考虑是聚灵阵,将周遭灵力汇聚到阵法附近。既然能覆盖整座山,这个阵法应该不小” “循着灵力浓郁的方向找,便能找到阵法的大概位置,我们目前还要继续往山上走。” “大多数情况下,聚灵阵被布在修炼或者养伤的地方,我们宗门后山的闭关室就有啊,可能狐主也用它聚集灵力养伤呢。” 狐主用它养伤? 好不容易有机会取代狐主,念锦会这么好心? 当然不会! 岑雨眠唰地睁开眼,站起身:“启玉,你带路。” “我们去找聚灵阵。” 她倒要看看,这聚灵阵,到底聚成了什么!- 噗通! 落水声响起,虞舟连忙回头,池水荡漾,岑世闻蹲在池水边,手里拿着池边石子,接着泄愤一般,又向里扔了一块。 果然有些生气了。虞舟摸摸嘴唇,上面还留着啃咬的触感。 虽然她更重地咬回去便是了。 但若像那般亲下去,这任务,她们也别想再做了。 想了想,虞舟回到对方身边,也蹲下。 “师姐生什么气?是在气我么?” 岑世闻迅速回答:“没有。” 顿了一下,她又道:“没有生气。” 她转头看向虞舟,眉眼低垂,眸中尽是失落:“我只是,想和你更亲密些。”可她最近总被拒绝。 她知道她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但她就是很想亲近虞舟。 虞舟轻声道:“师姐和我曾坦诚相待,还不够亲密么?” “”她的目光一刻不离对方,岑世闻低声道,“和你一起,我总觉得不够。” 她总想更多、更多,直到完全属于彼此,她也难以满足。 “虞舟,”尾音很轻,像是担心吓到对方,“我喜欢你。” 清风拂来,水面随之漾起波纹。 “师姐说的,我都知道。”虞舟倾身向前,吻了吻她的鼻尖,“待此事结束后,我们再一同商量,好么?” 岑世闻仰脸吻上她,克制着含住双唇描摹一遍又一遍,好半天才松开,答道: “好。” 她站起身,将手中最后一块石子甩手扔入池底,正待离开,忽然感受到什么,转头盯着汤池水,微锁眉心。 水波渐渐归于平静,池底各色鹅卵石铺陈开,错落有致,位置却和刚才似乎有些许不一样。 泉水向上蒸腾着热气,视野模糊不清,岑世闻踩着池边靠近,透过朦胧雾气向池底望去:“不对劲,池底有东西。” 刚才的石子打下去的感觉,和前两个明显不一样,前两个是普通的清脆声响,而这个打完还有其它声音,似乎是石子倒塌,摩擦碰撞发出的。 她俯身便要去探探,虞舟拦住她,率先下池:“我来。” 说完,她便潜入池底,很快又浮上来。 她的神情困惑又不解:“师姐,池底有一个传送阵。” 多半是刚才的石子恰好打到了阵法灵台处,启动了传送阵,将底下部分鹅卵石送到了某处。 这里灵力浓郁,哪怕无需注入灵力,也能启动传送阵。 可是温泉底下怎么会有传送阵?又传到哪里去? 岑世闻将她拉上来,拔出长枪,将池水卷到另一处,接着掀起池底鹅卵石,传送阵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二人眼前。 占据池底一角的符阵,在雾气中闪着微光。 虞舟飞身下去,又仔细辨认一遍,确定那确实是传送阵,而且似乎还是双向的。 可为什么温泉底下会有传送阵?还恰巧被她们选中了,是巧合么? 信息有限,虞舟不好贸然做决定,打算将虞启玉叫来再研究一下。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灵符——那是虞启玉给她们用以联络的传语符,接着引燃,心念微动,余烬在空中组成一句话: “有发现,速来。” 随后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这里便是灵力最浓郁的地方了。” 被藤蔓覆盖的隐蔽石窟内,石壁上刻满古老符文,乍一看,很像聚灵阵。虞启玉仔细辨认,笃定道:“但这不是聚灵阵。” 符文虽相似,但若是认真比对,便会发现许多细节,均不相同。 “比如这里,”她指着类似鱼的图案,“它的鱼纹与聚灵阵的鱼纹正好相反,啊,还有那里,也是反的眠眠你等等,我给你画一下两个版本的” 她取出朱砂笔和空白符箓,低头刷刷几下,两道灵符便绘成:“原本鱼纹的作用是过滤杂质,比如魔气这些,如今纹路逆转,呃那它的作用也就变成了” “——吸收魔气。” “还有这道蝉翼纹,五道纹将魔气转为灵力,但这是六道纹,作用是将部分灵力转为魔气,啊,那道长长的尾巴是用来掩饰魔气的波动” 嘴上叭叭不停,笔下也刷刷不停。 听着对方的讲解,岑雨眠总算明白了,这根本不是聚灵阵,而是将灵力转变成魔气的,聚魔阵! 难怪狐主的伤势至今未好,原来除了伤的重,还有这层原因在。长此以往狐主只会越来越虚弱,甚至,魔化、陨落。 虞启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显然她也意识到了,她打了一个哆嗦,转头小声问道:“眠眠,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若是念锦知道她们发现了这个,她们安然无恙地回去? 岑雨眠思索片刻,眼神逐渐坚定:“先去找姐姐,把这件事告诉她们。” 虞启玉立刻道:“我这就咦?她们来消息了!” 看完灵符上的消息,两人将石窟前藤蔓恢复原样后,立刻往温泉处赶,很快和另外两人碰面。 两边各自交换情报,听到传送阵的消息,虞启玉自告奋勇道:“我去看看!” 她可是专业的! 趁着虞启玉下去,岑雨眠将她的打算告诉两人: “姐姐,你们能把那处的阵法毁了么?”聚魔阵绝不能留,多留一日,狐主便多一分危险。 “这边的传送阵,可以交给我们。” 岑世闻向下望去,有些不太信任虞启玉:“你们能行么?” “放心,”岑雨眠又恢复胸有成竹的模样,“有我呢。” 岑世闻看向她,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拍拍对方脑袋道:“那便交给你们了。” 挫败了好几日,总算又提起干劲了。 向外走出几步,虞舟又回头叮嘱道:“若不确定传送点,等我们回来再一起进去,明白了么?” 岑雨眠满口答应,和她们挥手告别,随后也跳下池底,跑到虞启玉身边伸头去看。 虞启玉给她介绍道:“这是双 向传送阵,灵石便能启动,这里灵力浓郁,甚至只需要一点灵力催动,我看这阵法还比较新,似乎是最近刚建不久的,而且很简陋,不太稳定,估计用几次便坏了。” “但是为什么要把传送阵建在温泉底下?万一在泡温泉的时候突然被传送了怎么办?谁会干这种缺德事?” “这传送阵到哪?” 虞启玉感受片刻,答她:“七百里左右。” 以中心画圆,七百里狐城便在这范围里。 见她低头沉思,虞启玉抬脚向她征求意见:“要不,我去探探?” 既然是双向的,回来也轻而易举。但这传送阵不够稳定,眠眠修为低,还是在原地等她为好。 岑雨眠愣了一下,点头,又忍不住问:“你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往常躲都来不及。 虞启玉甩甩灵符,叹了口气:“赶鸭子上架,不积极不行啊!” “”岑雨眠拉住她,叮嘱道,“若遇到没法解决的问题,想想我会怎么办,实在不行想想念锦会怎么办,知道了么?” 虞启玉忍不住笑几声,而后挥手道:“走咯!” 白光一闪,对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眼前。 岑雨眠下意识向前一步,接着便望向狐城的方向。 希望一切顺利。 虞启玉睁开眼,入眼是一片阴暗潮湿的 牢房?怎么通向这里? 她很快便注意到倒在墙角的身影,悄声走近,看清那人相貌不禁倒吸一口气:苍洺??她这是睡着了? 传送阵居然通向苍洺的牢房?念锦不会真想把苍洺送走吧?可算被她逮到把柄了! 她起身正要悄悄离开,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虞启玉猛然转头,牢房外,一双狐狸眼微微睁大,似乎很惊讶。 “启玉你怎么会出现在,魔族的牢房里?” “这个、我、我”虞启玉懵了,念锦怎么也在?她也太倒楣了吧? 折扇哗啦一拍,念锦恍然大悟道:“难道启玉是想,放走魔族?” 虞启玉:???怎么抢她词啊! 她举手以示无辜:“少主,我可以解释。” 念锦摇头:“事已至此,何必解释?我知启玉符术了得,避开守卫建一个简易的传送阵也不在话下,难怪前几日一直想再来这牢中我对启玉一直信任有加,怎料到实在叫我伤心。” 她折扇掩鼻,不愿再说。 虞启玉傻眼了,哪有这样颠倒黑白的?!! 再不解释,她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等等少主,这是个误会!我不是来放她的,我是偶然发现这个传送阵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这里来了,少主若是不信,可以跟我去看看,正好这个是双向的传送阵” “启玉,”念锦打断她,“既然不是” “——杀了她,向我证明。” 虞启玉愣住了:“啊?” “这个魔族刺客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既然启玉无意放走她,杀了她,也不会有损失,还是说启玉其实,想放走她?” 话说的再明白不过,要么杀苍洺,要么杀她。 寒意弥漫全身,虞启玉僵硬地看向墙角的苍洺。 她终于明白了。 ——从始至终,这就是个陷阱。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70-80 第71章 地牢对峙伪善者 来时的传送阵在六步外明灭,苍洺倒地的身影距她只有三步之隔。 虞启玉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是下意识,她抽出爆破符,掷向传送阵,意料之中的炸响没有响起,手腕却猛地一痛,紧接着,尖锐的痛楚直冲天灵盖,她双膝一软,跪到了地上。 如墨衣摆映入眼底,紧接着,被截断的破碎黄符自眼前滑落,擦过墨黑衣摆,晃晃悠悠,落到青砖上。 墨岱不知从哪里出现,冰冷坚硬的指节有如铁钳,大力钳住她的手腕,几乎要生生钳碎腕骨。 细碎声响自腕骨传来,冷汗浸湿后背,虞启玉疼得差点晕过去,她话都说不出,只有破碎痛苦的呜咽从喉间溢出。 想到还在传送阵另一面等着的岑雨眠,虞启玉咬紧牙关,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又摸出一张符。 视野被冷汗模糊,恍惚间,牢门半开,念锦走近,精准地抓那只徒劳挣扎的手腕。 “符师的手,可是很珍贵的,”手上的符被抽走,念锦叹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哪能禁得住这般折腾。” “这只手,可不能有碍。” 嘴上说“珍贵”,墨岱的力气却没有丝毫减少。 一声清脆裂响,腕间的力松开,虞启玉再没有支撑的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痛苦地喘气。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涣散瞳孔中,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好疼好疼啊 好疼好疼 念锦蹲下身摸出手帕,细心地替她擦拭脑门的冷汗和滑落的眼泪。 “启玉莫怪我心狠,若非形势所迫,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杀了苍洺,这一切便会结束,启玉不是说要做一个逍遥人间的闲散小道么?待尘埃落定之后,我会满足你的心愿。” 她就像循循善诱的师长,不厌其烦地询问着:“墨岱下手不知轻重,还疼么?现在可以起来了么?” 示意墨岱扶起对方,她将灵符塞回原来的那只手中,接着用双手握住,对着苍洺的方向微微一笑: “来——很快的。” “动手吧。”- 布下这一局,也是费了念锦一番功夫。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苍洺,实在难杀。 杀死炼魔,只有两种办法:一是符师,天生炼魔克星,越级斩杀不成问题;二便是——实力的绝对碾压。 但苍洺如今的修为,只有元婴后期的修士才能将她彻底抹杀。她很难在不引起任何怀疑的前提下,说服如此强者,几番思量,依旧是第一种风险小些。 但符师本就极少,妖族更是寥寥无几,她手下没有精通符术的妖,阵法还是笼络狐主旧部才得以更改,眼前唯一可用的 只有虞启玉。 兜兜转转,还是虞启玉。 “启玉,怎么还不动手?” 握住手下腕骨,脉搏在指腹的压迫下剧烈跳动,念锦时轻时重地摩挲着,话语隐隐有威胁之意。 虞启玉靠着墨岱强迫的搀扶才堪堪站稳,闻言打了个哆嗦,符纸从指间脱落:“我我不” “大不了大不了你杀了我我才呃!” 一只手从后方扼制住她的下颌,墨岱阴冷的声音随之传来:“再多说一句废话,卸了你的下巴。” “”符纸飘到念锦手中,她没去看虞启玉,反而若有所思看向传送阵,“启玉的这张符,原本是想打向哪?” “是想毁了传送阵,断了自己的退路?” 她忽然一笑,缓步走到传送阵旁:“不对,该这样问” “眠眠在那一面等着你呢,启玉,还不快点动手么?” 费那么大劲,只为了让她杀苍洺,虞启玉想必也明白自己的无可替代,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她可不会让情形一直这样下去。 虞启玉瞪大眼睛,念锦在拿岑雨眠威胁她! 她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若再拖久点,眠眠一定会来查看,到时候她俩一起完蛋! 她颤颤巍巍扶起肿胀的手腕,艰难地发出声音:“我太疼了没有劲打还容易,打不准” “”念锦瞥一眼墨岱,墨岱掰开虞启玉下巴,迅速塞进一颗丹药,再迅速合上下巴,迫使她咽下去。 见她如此粗鲁,念锦微微皱眉,斥道:“轻一些。” 墨岱手微顿,低声应是,随之松开了钳制下巴的手。 虞启玉却不再相信这虚伪的关心,墨岱捏碎她手腕的时候,她可没听到半句“轻点”的话。 她一面恢复力气,一面回忆着岑雨眠说的话。 ——“若遇到问题,想想我会怎么做,不行就想想念锦会怎么做!” 念锦会怎么做? 她忍不住偷看一眼念锦,恰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狐狸眼。 “启 玉休息好了么?我等多久不打紧,倒是眠眠,怕是等不了太久。” 虞启玉: 催催催,就知道催! 手腕上尖锐刺痛让她没法专心思考,念锦有如实质的目光又仿佛要把她戳个窟窿,虞启玉别过脸不敢再看,余光瞥见倒地的苍洺,一束灵光猛然闪过脑海 她想起来眠眠和她说的是什么了,是 借刀杀人! 既然念锦想借她的手杀苍洺,她同样,也能借苍洺制衡念锦! 想通这点,虞启玉转头盯上墙角昏迷不醒的苍洺,白日里给岑雨眠介绍符文的回忆历历在目,她心中一下便有了主意。 苍洺不知为何昏迷,若她提供足够魔气供她吸收,定能顺利醒过来! 而将白日里画的逆纹鱼符和六道蝉翼纹结合起来,正合适!幸好她早先便存好了,若当着念锦的面现画,她还真担心会被识破。 虞启玉想尽至今为止最令她难过的事,才压住脸上喜色,稳着语气说她准备好了。 紧接着出手,数道灵符向苍洺极速飞去! 鱼状符文与六道蝉翼纹围绕在苍洺上方组成符阵,很快,噼里啪啦,如裂帛之声,黑红魔气在上方汇聚,尽数向苍洺涌去。 想象中的灰飞烟灭没有出现,魔气却越来越浓郁,念锦脸色一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伸手便要抓虞启玉,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步。 箭镞裹挟魔气直直向她射来,炸起一片爆鸣,墨岱无心再管虞启玉,瞬间带着念锦躲过。魔气炸开,地牢动荡,念锦原先站立的地方,转眼便成一片凹陷的废墟。 墙角处,赤瞳缓缓睁开,血色眼底满是愤恨之色。 “狐狸,我要你命!” 第72章 汇合炸山头! 一时间,狭窄逼仄的地牢内飞沙走石,轰鸣不止,再看不清人影。 虞启玉扶着手腕躲到一边,几张符摆出防御阵,生怕殃及到自己。 忽然,金光泛起,紧接着,地面微小震动不断,袭向念锦的攻击瞬间被打散,竟是巨大的冲击将地牢结界启动,强行镇压了暴起的魔气。 虞启玉心里一惊,若是如此,苍洺可制不住墨岱和念锦,等狐族支援赶到,她们照样完蛋! 她连忙去看念锦,果然见对方神色自若,附耳对墨岱说了什么后,转身消失在地牢中。 没等她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怒意如惊雷在耳边炸响:“该死的狐狸,哪里去!!” 魔气裹挟箭镞,向念锦离去的方向疯狂袭去! 铛——! 墨岱上前接下,利爪劈开汹涌魔气,破开尖锐寒芒,接着狠抓向苍洺胸口! 苍洺不闪不避,赤红眼底恨意翻涌:“找死!” 指间夹数余枚箭镞,通通射向墨岱,狭小地牢内霎时间充斥黑红魔气。 阵法嗡鸣,金光更甚,魔气又迅速被吞噬、消融。 利爪在身前抓出血口,苍洺丝毫无察,手腕再一翻,锋利箭镞纷纷钉入墨岱身体,鲜血四溅。 墨岱却也不避,利爪又是一挥,生生将苍洺逼退数步,撞上墙面才停。 这般不要命的打法看得虞启玉心惊肉跳,趁着她们不注意,她猫着腰挪到传送阵,见它光芒虽黯淡,却没有完全消失,暗自松口气,接着咬破指尖,在一片混乱中,不住地写写画画。 这是双向传送阵的主阵,只要加固它,便不用担心传送过程中失稳坍塌了。 她必须在狐族支援到来前,离开这里。 身后爆鸣不断,皆被防御阵拦下,虞启玉一笔一划心无旁骛地绘阵,很快,传送阵便散发出稳定的亮光。 修复好传送阵,虞启玉回头去看场上形势,不远处,墨岱倒在地上,浑身浴血,生死不知。 而苍洺,经过结界一次又一次的强行镇压,显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魔气也几近枯竭。她半跪在地,满脸血渍,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念锦离开的方向,撑着身体便要起身追去。 念着还要从她口中套消息,虞启玉上前一把抓住她:“去哪呢?还不赶紧跟我走!” 苍洺被她拉着踉踉跄跄走几步,报仇之切让她忘记了害怕,恨声想要甩掉她:“人族,滚开!放开我!” 虞启玉另一只手受伤,不得不跟她讲道理:“你敢追出去,狐君一巴掌就能给你扇没,现在是咱俩勾结到了一起,你再指控念锦也没妖信,出去就是死。” “听我的,咱们去找眠眠,她主意多,肯定有办法!” 说完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抓着胳膊便往传送阵拽去,苍洺一路骂一路挣扎,不甘的目光锁在牢门口一刻不离,奈何她消耗太多,反抗不过,眼前只白光一闪,便被迫离开了地牢。 尘土还未平息,又有两道人影匆匆而入,狐君在前,念锦紧跟其后,可除了一地狼藉和生死未卜的墨岱,牢内早已不见任何身影。 狐君缓缓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母君。”念锦柔声解释道,“人族符师虞启玉,借早先布好的传送阵潜入牢房,将魔族截走了。” “正是我同母君说的那般——人族,定和魔族有所勾结,所谓联盟共御魔族,不过是请君入瓮之法,若狐族真派了将领前去支援,多半只会” “凶多吉少。” 狐君握紧拳头,狐眸中冷意乍现:“传我命令,抓捕人族使者和魔族刺客。” 念锦应声,目光落到黯淡无光的传送阵上,又不紧不慢地继续问道:“若是人族不认,竭力反抗,我们又当如何?” “”狐君冷声道,“若生擒不能,必要之时,允以杀之!” 百里外,温泉底。 “啊?!”听完岑雨眠的分析,虞启玉一阵心凉,“那我们岂不是完蛋了?” “”岑雨眠揉着眉心,不想她这么悲观,“不能这么说,狐君只是不再信任我们而已,若真如此如今,除了请出狐主,我们别无选择。” 是她失策了。 原来原来念锦从未放弃过借启玉的手杀掉苍洺,原来她根本没打算放过苍洺。 也对,照念锦那般谨慎的性子,苍洺手握她与魔族私下往来的秘密,她断然不会放她回魔族,依此来看念锦莫非并不是和魔尊合作,而是假意投诚,实则两头骗? 她很快作出决定:“此处不宜久待,先去找姐姐汇合。” 虞启玉应下来,然后指着苍洺问道:“那她怎么办?” 因为担心苍洺又暴起伤到岑雨眠,她提前将她缚好,这会儿她正恨恨盯着二人,听到这句问话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若杀了我,正顺了念锦的意,接下来,她的目标便是你们!”苍洺瞪着她们,冷笑道,“她骗我至此,便没想让我活着回去,你们,也是一样!” “你急什么?”岑雨眠示意虞启玉带上她,“现在还没到你死的时候,我要你还有用呢。” 她回头又望一眼干涸的泉底,启玉才回来便将传送阵毁了,念锦暂时没法快速赶到,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 天色渐晚,时间不等人,两人提起苍洺便往山上走,路上虞启玉不住地对苍洺指指点点: “我警告你啊,待会见到岑师妹你老实点,我还没算你伤她肩膀的账呢!若不是岑师妹肩上的伤,我们能更早地来泡温泉,指不定便没有这些事了。说起来都怪你,谁让你来狐族的?念锦邀请你了么?你毁了我所有的计划你知道么?!” “还有我的手,现在还疼得要命,你感知不到疼你当然不懂!当时念锦掐着我的手腕让我杀你,还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虚伪!伪善!不要脸!嗯?” 骂骂咧咧的声音停了下来,虞启玉奇道:“你这手臂,修好了啊?” 岑雨眠闻言向苍洺望去,这才发现,苍洺不仅换了身衣物,就连手臂上的伤也修补好了,只是对方浑身血迹斑斑,一时还真难以发现。 这话显然戳到苍洺痛点,她冷哼一声:“若非修复材料掺了药粉,我也不会昏迷如此之久!” 念锦欺她至此,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见她情绪又激动起来,虞启玉单手差点制不住她,忙出声安抚几句,接着迅速转移话题。 三人继续前行,才走至一转角,突然间,山体震动,轰然巨响随之传来,周遭的气息霎时一变! 岑雨眠和苍洺的神情都谨慎起来, 虞启玉却眼睛一亮! 这是! “是聚魔阵!”她欣喜道,“虞师妹和岑师妹将副阵法毁去了!” 感知到周围越发不妙的气息,岑雨眠抓紧她的衣袖,怀疑问道:“你确定?我怎么感觉魔气越来越强了?” “哦。”虞启玉敛去脸上喜色,点头道,“的确如此。” “我想,大概,是因为师妹她们先毁去的是伪装魔气的符纹吧?” 岑雨眠一愣,接着立刻加快脚步,远远的便看见岑世闻和虞舟伫立在山头。 二人面前,纠结作一团的魔气越聚越大,很快如黑云压顶,即便是离得远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疯狂。 岑雨眠隐约猜出二人打算,但她不敢靠近,只保持着距离高声喊她们:“姐姐!魔气难控,不可冒进!” “你们退开!”岑世闻高声回她,“我们不是想让狐主知道魔族潜入,以此让她出面么?” 长枪凌空一划,气浪破开翻涌魔云,其内魔气滔天,更加可怖。 “那我们便,渡引魔气,聚成魔煞形成冲天之势——” 她反手又将枪尖插入岩缝,裂纹瞬间蔓延到虞舟脚底。 “再以灵力为引” “——炸了这山头!” 第73章 狐主现身千呼万唤始出来 休养之所被魔气炸塌,她就不信狐主还不出面!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黑云又暴涨一圈,黑红粘液自山岩缝隙中渗出,所过之处,草木尽枯。 见时机差不多,岑世闻高声屏退岑雨眠,接着与虞舟对视一眼,俱向后撤数十米,接着双双一掷! 银枪如龙,灵剑如虹,两道流光穿透黑雾,迅速刺入石窟内,只听啪的一声,魔云停滞,与此同时,另一道雷云正缓慢酝酿。 “这次被毁的是逆纹鱼符,”远远的,虞启玉护住岑雨眠飞至半空,替她分析场上形势,“如今汇聚的应是灵力了,天呐,这恐怖的波动,这样碰着挨着不得去半条命哎眠眠你别往前凑啊,我这防御阵范围有限!” 碎石瓦块裹袭魔气灵力扑面砸来,眼看岑雨眠要脱离她的防御阵,情急之下,虞启玉下意识用伤手去抓岑雨眠,人是抓回来了,刺痛也随之而来,浑身再使不上一点力气。 岑雨眠忙转身扶她,虞启玉皱着脸,缓了半天才勉强摇头:“没事没事,念锦还给我颗丹药吃,不然现在这手能不能动都难说,她、唉,我都不想说,何必费一颗丹药呢,不动手不就好了么?有话就不能好好说么” 余光见苍洺窝在剑尾,脸上身上多道血痕,正是被刚才的余波波及到的。虞启玉抬头瞧了瞧防御阵的范围,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我能力有限,你离得太远,防御阵到不了那,要不,我们挤挤?” 岑雨眠瞥她一眼:“她无痛无觉又不死,护她做什么?” “”苍洺抬眼看向她们,又越过层层云障看向山头二人,冷哼一声,“劝你们让她二人再离远些,魔气的破坏力,可比你们想的那般大。” “若岑世闻炸得尸骨无存,我找谁做我的炼魔?” 虞启玉还没来得及道谢,听到这话又硬生生憋回去,别过脸小声嘀咕着:“想得还挺美。” 岑雨眠也转身,抱臂盯着她看,上上下下将人打量好几遍,才慢慢问道:“你来狐族只为我姐姐?不是说魔尊在抓舟舟姐么?你好像对她不感兴趣?” 可据她姐姐所说,魔族上下,几乎都想抓到虞舟。苍洺凭什么例外? “莫不是,你对魔尊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价值?而这个价值一旦舟舟姐被抓,你便会失去?” 苍洺盘腿坐于剑尾,闻言拳头微紧,随后闭眼不语。 岑雨眠没有放过她任何细小举动,紧闭颤抖的睫毛一下便泄露对方的慌乱,她暗中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魔尊抓捕虞舟,是为了逼出她识海中虞砚冰的灵识,那么苍洺的能力,定然与此有关。她想必有其它办法可以将灵识驱赶,这才让魔尊对她如此宽容。 既是如此,她们绝不能放苍洺回魔族,带回人族最好,母亲一心想救回虞砚冰前辈,定能想办法从苍洺嘴中撬出些有用的出来。 想到这,她上前将缚魔索又紧几圈。 远处的空中,两团异色云越靠越近,噼里啪啦的爆破一声响过一声,岑世闻拉上虞舟又退一段距离,持枪欲挥,便要将两团云撞至一处。 “师姐,”虞舟按下她手,语气不容拒绝,“我来。” 岑世闻动作一顿,不太情愿地退至一边。她刚刚好不容易说服虞舟同意她这疯狂的计划,条件便是,要听对方指挥。 墨气翻滚,遮天蔽日。虞舟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绝尘脱手,唰地直刺而出! 借凌厉剑气之势,灵魔两气被推至高空,狠狠撞上,只一瞬间,山脉震颤,天地变色! 虞舟带上岑世闻,迅速退出数百米,才站稳脚,一惊怒喝声便在耳边炸响: “住手——!” 却又迅速被爆炸的轰鸣声吞没。 轰——!轰——!! 巨大冲击下,时空几近扭曲,双色云在高空盘旋不止,方圆万里,抬头可见。 岑世闻再次出手,彻底将聚魔阵毁个干净。 两人还未查明刚才怒喝从何而来,下一秒,天罗地网兜头而下,将几人网个严严实实,聚到一处。 轰鸣渐止,狐君威严的声音随之传来: “人族小辈,速速归降!” 刚才的动静太大,很快山头半空便围满了狐族强者,皆对她们怒目而视。 虞舟不知狐君已对人族充满怀疑,及时解释道:“诸位前辈莫急,我们已将魔气推至高空,并未伤害到山中小妖。” 岑世闻高声补充:“我们在此处山头发现一聚魔阵,摧毁时因不甚了解各符纹功能作用,这才差点酿此大祸,诸位与其想着治我们的罪,不如好好查查,这聚魔阵的来历!” 狐君满脸怒意:“巧舌如簧!人族既已与魔族相勾连,一聚魔阵又有何稀奇?莫再欺骗于狐族!” 岑世闻眉心一皱,虞舟也愣在原处,岑雨眠忙挪到两人身旁,将事情大致解释一遍,岑世闻这才注意到多出来的苍洺。 她没空搭理对方,冷笑抬头:“人魔相勾连?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你这狐狸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便罢了,便是脑袋也不好使,听信这等蠢话!” “此阵接连狐主休养之所,到底是人魔联手而建,还是狐魔联手而建,你自己清楚得很!” “保不准是你心有不轨,加害于狐主,好理所应当地坐狐主之位!” “当真可笑!本君自愧无治族之能,早已让贤,何来觊觎狐主之位,加害皎月之说?你这人族小辈目无尊长,满口胡言,再胡乱攀咬,本君留不得你性命!” 见狐君动怒,岑雨眠连忙撞开要反击的岑世闻和要解释的虞舟,不卑不亢道: “狐君无意,其她人未必同样如此!此聚魔阵符纹精细,功能齐全,非一朝一夕之功,人族来此时日尚浅,便是不眠不休也难以建成,怎会出自人族之手!” 狐君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正要给以反击,忽觉衣袖被扯,回头便见她的女儿垂着头不敢看她,神情十分不安: “母君,此阵法是我派妖修建的。” “我观母亲久病不愈,心中担忧,便寻了精通阵法的妖来修建聚灵阵,为母亲提供休养灵力,怎知” 她眼角泛泪,愧疚万分:“我对符纹只一知半解,不知其中门道甚多,竟是害了母亲!母君若是怪罪,念儿无话可说。” “经此一事,我知我能力尚不足以担任一族之主,还请母君将典礼之事推迟,待日后念儿能力达到母君期望,再行即位之事。” 二妖在半空的谈话并未刻意隐瞒,原封不动地传到地上几人耳中,岑雨眠听得牙痒痒,好一招以退为进!狐君那不清醒的,指不定就信了! 果然,便听得狐君轻声安抚道:“念儿自小聪慧能干,即位之事已近在眼前,不宜更改。我也知你一片孝心,母君自不会听信人族挑拨之语,只是那修建阵法的妖,你定当好好审问,不宜再有疏忽。” 念锦抹去眼泪,低声应是。 岑世闻冷嗤一声:“贼喊捉贼,装模装样!” 身上被网裹得结实,挣几下没有挣断,她环顾四周,狐主还未现身,她们必须在这多拖延时间。 但念锦却没有给她机会,她低声对狐君耳语道:“母君,此处喧闹恐扰母亲清静,不如将她们押进牢中,择日再审。” 狐君点头赞同,下令道:“将人族来使押入大牢,待典礼过后,再行审问!” 半空中一众守卫纷纷落下,两妖押一人,便向五人走去,还未上手,一声喝令止住她们的动作: “且慢——!” 地上众人与半空众妖纷纷看向发声处,一道银光转眼便到她们眼前。 银胧快步挡在几人身前,向半空中的狐君质问道:“狐君这是何意?狐族这是要与人族为敌么?!” 看到她,狐君缓了语气:“人族与魔族计划夺我狐族,狐族所求不过自保,岂愿与人族为敌?” “念儿,此事既牵扯有你,便由你解释与岛主听。” 念锦应下,几句话将事情说完,接着对银胧行礼道:“岛主既属妖族,便是同源,狐族心系妖族生计,自不愿与魔族有所牵扯。人族与魔族有所牵连已是事实,岛主何故再向着人族说话?” “素闻岛主与人主交好,妖界皆传,人族让出西岛不过是缓兵之计,百年后便会收回,流言蜚语狐族未曾相信,只是传闻既不可信,岛主还是莫再行让妖误会之事为好。” 简单几句话便给银胧安下叛徒之罪,若她再阻拦,便当她坐实了这等罪名,银胧捏紧拳头,瞳孔竖起,仿佛在寻找猎物的弱点: “少主果真伶牙俐齿,照这般说,本岛主还应谢谢你的提醒不成?” 念锦垂首后退一步:“不敢。” 接着抬起头,对着下方的守卫淡淡道:“还不动手?注意莫要伤到岛主。” 守卫迅速靠近,岑世闻抬脚便要踹她们,银胧一把按住她,低声劝阻道:“我来时已向何卿传讯,先委屈你们一阵子,莫再冲动。” 虞舟离岑世闻近,也听见这话,悄悄放些心。难怪银胧比狐君她们来得晚些,原是传话去了。 岑雨眠也听到这话,抬头本想瞪一眼念锦,却见一守卫附念锦耳边说了什么,紧接着念锦脸色一变,出声催促道:“磨蹭什么?还不速速押入牢中!” 岑雨眠脑筋一转,连忙扭开押她的人,向银胧撞去,做出口型:拖延时间! 银胧一愣,迅速抓住她制伏,佯装怒道:“你这无礼小辈,本岛主念你人族孤苦无依,这才仗义执言,你阴谋败露还敢冲撞本岛主!本岛主今日要好好教训你!” 见银胧动手,岑世闻也毫不客气地将押她的二妖过肩摔至地上,接着踹飞虞舟身侧守卫,瞬间激起一阵怒骂。 “竟敢反抗!君上有令,若有反抗,允以杀之!” “都住手,让本岛主来!我让你们住手!” “等等!我又没动手你打我干嘛!” “启玉你躲到苍洺后面,反正她没有痛觉!” 苍洺: 转眼间,地上吵吵嚷嚷,又有银胧在里浑水摸鱼,众妖一时不敢妄动,只好好言相劝。 一片混乱之际,一道虚弱却威严的声音穿过混沌局面传入众人耳中: “魔族潜入,为何不告知于我?” 听到这话,众守卫动作纷纷停下,俱向一处半跪下,不敢再言。 岑雨眠又泄愤踢一脚,才看向声音的方向。 半人高的赤色狐狸缓步走近,病弱之躯却掩不住其中气势。 狐主,终于出来了。 第74章 软禁事已至此,先接个吻吧。 一众狐妖从半空落下,半跪行礼,狐君也化作原形落到狐主身边,亲昵地蹭着她。 “莫要动气,”她用鼻尖蹭上对方下巴,“此事念儿会处理好,你身子尚虚弱,我送你回去,可好?” 狐主别开脸,又向前迈一步,八条狐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魔族潜入,为何无人” “告知本座?!” 怒音刚落,念锦倏地跪下,伏地不起,高声道:“母亲息怒!” 她一跪下,除了一两位辈分高的狐族长辈,其余众妖齐刷刷跪地,一齐道:“主上息怒!” 转眼间,场间站着的便只剩被捆住的四人,加一魔,加一妖。 狭长狐眼一一扫过站立的六个身影,最终定在苍洺身上,眼中更冷。 注意到她的目光,狐君为她解释道:“是手下的妖办事不利,才将她放了进来。想必是临近典礼,出入的妖变多,才叫她钻了空子。” “我已让念儿派妖排查过了,潜进来的只有这一魔,为的便是——掩人耳目,会面人族。” 听到这等颠倒黑白的话,岑世闻差点又要骂出声,还是虞舟扯她衣角才拉回理智,忍着没有开口。 狐主如今的注意力都在魔族那,贸然开口,只会引火上身。她们引狐主现身是为将火烧到念锦身上,若因一时气愤,失了时机,反倒会给自己找个大麻烦。 “临近典礼,更该加大审查力度才是,凭何降低了要求?”狐主沉声道,“念儿,如此行事,教我如何放心将狐族交于你?” 不等念锦有所回应,她继续道:“十五的即位典礼,先行推迟,待魔族之事水落石出,再另行安排。” 狐眼扫视一圈,满是威慑。 “诸位,可有异议?” 众妖垂头默然无声,狐君神情有所动摇,抬头又瞧见人族四人,狐眼眯起有些犹豫:“可各族族主也已派使者前来,若是就此让她们离开,怕是不太妥当。” 赤色大狐轻轻甩几下尾巴,并没有当回事:“本座掌狐族近千年,今年正是第九百年,值此之际,叩问天道,又有何不可?” “而此魔,便由本座——亲自来审。” “念儿,”轻飘飘的话语落下,似在征求意见,“你,意下如何?” 念锦伏地,闻言暗自咬牙:“念儿,遵从母亲旨意!” “”狐主静立在原处,将在场众妖一一扫过一遍,才道,“诸位,起身罢。” “至于人族来使” “送她们回到驿馆,典礼当日” “方允其行。”- “所以我们这是被软禁了?” 岑雨眠道:“总比被关牢里好。” “那倒是。”虞启玉闻言表示赞同,驿馆好歹热闹干净有人气,那牢里阴暗潮湿,一看就不是能住人的地儿。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干等着么?” 她当时离银胧很远,没听到何卿要派人来的消息。 岑雨眠正要开口告诉她,岑世闻忽然清咳一声,接着虞舟向她比个噤声的手势,脸转向窗外示意她—— 隔墙有耳。 银胧为避嫌不在驿馆,此时只有她们四人围坐在桌前,隔音结界对修为比她们高的修士无用,必须谨言慎行。 于是岑雨眠拉过虞启玉完好的手,在上写了几遍才让对方明白。 “这不怪我,”虞启玉小声解释,“那丹药止痛效果特别好,但副作用就是我的触觉有点被麻痹掉了。” 狐族还算有良心,派了医师给虞启玉医治,这会儿她的手腕正缠得结实,被一条纱布挂在脖子上。 虞舟有些心疼:“启玉师姐若是疼得厉害,便服药歇息吧。距典礼开始还有三日,这三日便安生呆在屋中,待回宗门,再让林长老诊察一番,切不可再妄动了。” 虞启玉挠着脸应声下来。 “我还真困了,那 我先回屋睡觉了。” 半日下来,身心俱疲,若不是死亡的大刀悬在头顶,她早便撑不住了。 岑雨眠打个哈欠,闻言同她一起离开。 她们被软禁在这,两个伤者,一个她没什么战斗力,除了虞舟,哪还有能打的?不如老老实实养精蓄锐,等宗主派的人到了再一块折腾。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屋子,岑世闻目送门被关上,才转回头,便见虞舟也站起身,连忙抓住对方的手:“你走什么?!” 动作间肩侧一疼,岑世闻手臂一时发软,使不上劲,虞舟忙扶住她肩膀,将她按回座椅上:“我何时说要走了?师姐不要乱动,我给师姐换药。” 今日无论是炸毁阵法,还是与守卫混战,俱是激烈打斗,本已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竟又渗出血来。 岑世闻低头看一眼,这才老实坐好,看着虞舟取来药箱,将药粉纱布一字排开,伸手解她衣物。 沾有半干血渍的衣衫拉开时,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疼意,却不如微凉的指尖落在肌肤上带来的战栗更深,岑世闻仰起脸,向对方索吻。 虞舟一心给她换药,只敷衍地亲亲她的额头,清洗伤口,撒上药粉,最后缠上纱布,打上结,才抬眼去看她。 岑世闻正垂着眼,委屈地看着她。 “”虞舟抚上她的脸,“师姐莫要这般看我” 话未说完,一只手从后方搂上她的腰,接着猛地一勾,她瞬间踉跄着坐到对方腿上。 腰上的手又游到后背,按着她不让她起身。 “这个姿势很适合咬耳朵。”说着,岑世闻舔了一下唇边泛红的耳朵,轻轻咬住,问她,“为何不亲我?” 热气喷洒在耳边,痒地虞舟想要挣开,忽觉对方受伤的手臂也抱住她,一下便放轻动作。 她才上好药,可不能让岑世闻再把伤口挣开。 她反问道:“为何要亲?” 岑世闻埋在她颈间,哼着声道:“亲我还需要理由么?” “”虞舟轻声斥她,“不讲理。” “是我。”岑世闻欣然承认,松开按着对方的手,又向前仰头送上。 “亲么?” 虞舟微低下头,鼻尖相触,吐息交换,双唇近在咫尺 的确,不需要理由。 俯身错开鼻尖,贴上等候已久的温热柔软。 事已至此,浅亲一下吧。 第75章 宗主亲临太好了是宗主我们有救了 狐城主殿。 “如此说来,魔族潜入,与人魔相勾连,皆是那叫墨岱的侍从所为?” 念锦跪于殿中,闻言垂首向首座之人道:“是。” “魔族潜入,我只当她玩忽职守,便派她看守此魔将功补过,不知她竟有如此心思,惊扰了母亲的休息,是念儿的疏忽。” 狐主轻轻咳一声,继续问道:“她如今何在?” “她畏罪潜逃不成,已被就地正法。” “”狐主不知为何忽然笑一声,摆手示意她退下,“死的倒是时候。” “两日后天道大典,好好准备,这次,不得有误。” 念锦应下,退出了大殿。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正要去检查相关事宜,一双带着凉意的手覆上双眼,笑声在身后响起:“阿念,猜猜我是谁?” 念锦动作一顿,接着拿下她的手,语气放轻道:“母亲派我准备大典各项事宜,若阿翡无要紧事,我便告辞了。” 甜蜜声音再次响起:“阿念急什么?我只是找阿念给我出出主意,不耽误你正事。” 青翡转到她面前,眉毛蹙在一起,清丽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委屈:“我按照阿念说的去找姐姐,可姐姐听完后很生气,不仅把我撵走,还把浮雕给毁了。” “前几日我看阿念忙着应付人族,便没有打扰你,可我实在心急,阿念还是抽出些时间,替我出个主意吧?” “”念锦眼底眸光微闪,本想离开的步子停在原处。 青翡竟真去找了银胧。 “浮雕,被毁了?” “对呀,”青翡垂着眼,失落道,“姐姐还让我不要找死,不许打西岛的主意。” “阿念,姐姐对我,真的已无一丝情意了么?” 念锦瞥她一眼,心中冷笑。 银胧看上的只有青翡眼角泪痣,不过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没有青龙,还有白龙、赤龙、黑蛟,谈何情意? “并非如此。” 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念锦执起青翡的手,将她领到一处僻静地。 “岛主若真对阿翡毫无情意,又怎会出言劝你?” “西岛虽属妖族,却一直受控于人族,岛主此番言辞也是囿于人族强权,勉强为之,阿翡莫要往心里去。” 如今她即位无望,母亲想必也对她生了疑心,既然青翡咬了饵,她便要,好好利用。 人族前来,为的便是揭穿她与魔族勾结之实,若成功鼓动妖族对西岛出手,魔族敌军在前,西岛之争在后,人族腹背受敌,为求合作,定不会再翻旧账,她也有一丝喘息之机。 这是她,唯一的退路。 只是可惜了那上好的浮雕。 “人族?难怪如此!”青翡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哼道,“我不过剜了她人族几颗痣,便禁我百年!人族领地便罢了,竟连西岛也不许我去,姐姐贵为岛主,还要受制于她们,真是可气!” 念锦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发泄完怒气,青翡依旧不知其解:“可若是如此,我又该如何?我怎样才能让姐姐不再受制人族呢?” “阿翡还不清楚么?西岛归属一日未定,岛主便受制一日,破局之法,唯有让西岛定族。” 当年人族让出西岛给妖族,西岛自成一系,不归属任何族类,因而各族族主也无法过多插手西岛事务,若西岛定族,族主自然便有了话语权。 青翡很快理解其中深意,皱眉不语。 念锦不指望她现在便做出决定,只要对方有所动摇,她总有推波助澜的机会。 她又煽风点火几句,最后借口有事离开,留下青翡一人反复纠结。 青翡盯着她远去,直到对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低声自语:“西岛定族?” 她在原地徘徊一阵,最后取出灵简,在其上传讯。 不过半日,赤龙登门- “宗主?!!” 欣喜的惊叫响彻驿馆,岑雨眠连同虞启玉围着何卿团团转,两张能言善道的嘴凑不出一句利索话,“您您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何卿好不容易按住她俩,闻言对两人脑门一人敲一下:“我不亲自过来,谁能管得了你们?” “宗”虞舟向前一步,请罪的话才出口,她便抬手止住。 “进屋去,我这次来可不止给你们收拾烂摊子,还要好好罚你们一顿!” 几人推推嚷嚷进了屋,结界悄然升起,屏住屋外的窥探。 岑雨眠趁机将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事告诉何卿。从神女潭到抓苍洺,再从琉月山到地牢救苍洺被诬陷,最后狐主出现,念锦的即位典礼改成天道大典,她们被软禁。 虞启玉一唱一和,虞舟适时补充遗漏信息,岑世闻在旁听着,忍住想打哈欠的冲动。 她刚刚上完药,药效作用下一时提不起精神,强撑着才没有闭眼。 最后,岑雨眠总结道:“如今我们只需在天道大典上,向狐主揭发念锦。狐主既然要叩问天道, 定然要用通天盘,我们将石盘一并给她,其中关窍,她自然便会明白。” 听完几人汇报,何卿若有所思地颔首:“我明白了。” 商讨完大典当日事宜,何卿清了清嗓,表情逐渐严肃:“魔族在边境的活动越发频繁,因此除了念锦通魔,此次我来,也为了联合妖族共御魔族。” “我来时遇到了龙族二殿下——丹珏,她告诉我,念锦似乎在策反众妖,争夺西岛归属。龙族曾受师尊恩惠,自不会参与其中,可丹珏说,她小妹对西岛岛主钦慕已久,似乎不肯放手,你们可知此事?” 几人点头,岑雨眠道:“是青翡么?岛主同我们说过,上次她被岛主赶走后,我便再没见过她。” 何卿揉揉眉心:“是她,几十年前你们岛主说再也不想见到她,让我限制她来人族,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还没有死心。” “人族与妖族不可因西岛反目,你们年纪相仿,也说得上话,说服青翡,你们能做到么?” 岑雨眠满口答应:“交给我吧!” 回想起上辈子抽青翡龙筋的事,岑世闻忍不住心道:麻烦,不如再打一顿。 想必上辈子便是无人劝说,青龙一意孤行,最终身死。 那阴险的狐狸不可能预料不到她的结局,如此行事,无非是让她送死。 阴险又狠辣。 幸好她没让她接近虞舟,她故意向虞舟示好,肯定不怀好意。 “对了宗主,我们如今被关在驿馆,我怎么出去找青翡?” 何卿道:“我带你去。” 又转头对剩余三人道:“你们先在驿馆好生呆着,大典那日,我再来接你们。” 虞舟规矩应下,岑世闻也点点头,虞启玉犹豫着应声,大着胆子问:宗主,岛主是不是看上青翡的泪痣,才和她相、相好?” 想起银胧那奇怪的癖好,何卿点头:“多半是。” “怎么了?” 虞启玉偷看一眼她宗主眼角的泪痣,脑中一瞬间闪过各种替身文学,瞬间打个哆嗦,摇头道:“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 虽然宗主总是笑眯眯的,但再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胡乱揣测宗主的感情生活。 何卿心中奇怪,目光落到她包裹严实的手腕上,又叹口气,道:“好了,你们安心养伤,凡事有我。” 她掏出灵简递给虞舟:“有事传讯即可。” 原先她没给她们传讯灵简,是想让银胧约束她们的动向,别让几人去做危险的事。没想到这几个不省心的直接越过银胧,先斩后奏,虽成功引得狐主出面,却负伤两人,她再不过来,还不知她们又要掀什么风浪。 又叮嘱几句,她才带上岑雨眠离开。 自从上次跑出驿馆,青翡便再没回来,何卿按照丹珏说的,在狐城一家幽静小院里找到了她 和银胧。 四人面面相觑。 银胧最先迈步向前:“何卿?你怎么来了?” 青翡也愣住了:“人主?” 岑雨眠悄悄退一步,躲在何卿身后。 真是,好微妙的氛围。 片刻愣怔后,何卿回过神,面上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二位,聊什么呢?” “加我们一个?” 第76章 谈判聪明的谋士都一样心狠 “”瞪她一眼,银胧别过脸,没好气答她,“我也刚到,还没开始聊。” 她又瞥向岑雨眠,隐约猜出两人前来的目的,眉头轻皱:“人主又是哪的消息,这般灵通?” 何卿没有立刻回她,她抬眼环视四周,将此处大致打量一番。 小院清雅幽静,倒是饮酒闲聊的胜地。 “还没开始?那正巧。”观察完毕,她带着岑雨眠走近,眉眼弯起,很是平易近人,“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聊吧?” 虽是问句,手却熟练地扶上两人肩膀,往屋里带:“还站着做什么?时间有限,咱们抓紧。” 被推着进了屋,青翡面上终于显出不高兴:“人主造访狐族,不去会见狐主,反倒来我这小院是为何事?” “我与姐姐有私事要谈,不宜外人在场” 话未说完,何卿轻声打断她:“小殿下。” “西岛之事,可做不得私。” 银胧心口一跳,抬眼看她。丹珏果然也将此事告诉了何卿。 难怪她会出现在这里。 何卿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百年至今,西岛其主便是岛主银胧,所谓认族俱是无稽之谈,小殿下莫要被人哄骗了去。若真到了刀剑相向时” “兵刃可认不得你这龙族小殿下。”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面上也无甚威胁之意,青翡却攥紧衣角,禁不住后退一步。 何卿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此收手,无人追究,若一意孤行,龙族也保不住她。 “我本就无意争夺西岛。”好半天,青翡才红着眼眶道,“若我不如此说,姐姐决计不会来找我。” “姐姐若愿与我重修旧好,我自然不会挑起西岛争端,甚至愿替姐姐扫除障碍” 她的话被一声冷嗤打断,银胧冷笑道:“你还威胁上我来了?” 青翡委屈道:“我没有威胁姐姐。” “你威胁她也没用。”银胧面无表情道,“你大可以去争,争了你死,不争你活,与我们何干?” “西岛不会因为几句话便易主,等你的只有死路一条,若非丹珏再三托我前来,你以为我会关心你的” “哎哎哎,”眼看气氛越发僵硬,何卿连忙拉她,压着声音劝她,“你少说几句,人家都要哭了,咱们心平气和一点,行了行了我来说,我来说。” 好不容易安抚好银胧,何卿才舒一口气,便听青翡在那边道:“姐姐偏心。” “刚刚人主威胁我,姐姐不发一言,我只说了我的诉求,姐姐便这般不满。” 碧绿的眸中逐渐现出水色,她再次重复道:“姐姐偏心。” 她摸上眼角青鳞,泪眼朦胧看向银胧:“是因为我这颗痣,与人主不同么?” “姐姐如今,喜欢的是人主么?” “青翡!”银胧气得脸色涨红,怒声道,“我看你是昏了头,到处胡言乱语!何卿你让开,我非得给她点教训!别拦我!” 何卿一个头两个大,忙把人拽着向屋外走,还不忘叮嘱道:“雨眠,量力而行,我就在院外,有事及时唤我。” 转眼间,屋内只剩暗自垂泪的青翡,和无声看戏的岑雨眠。 岑雨眠关上门,又绕过她寻了个椅子坐下,无聊地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完没了不知道哭到什么时候,终于忍不住道:“人都走了,别哭了。” 先前在驿馆,银胧将话说的那么明白,如今这是厚脸皮走不通又开始装可怜? 还把祸水引到宗主身上,胆子够大。 虽然她也有些疑心岛主和宗主就是了。 青翡抹掉眼泪,也就近坐上椅子。 “不必多说,除非姐姐答应我的要求,不然我不会松口。” 话说的倒是硬气,岑雨眠想,她轻敲着桌面,问她:“你知道岛主对你这般态度,都是因为谁么?” 青翡抬眼望她,说话带着轻微鼻音:“你想说念锦?还是想说我咎由自取?” 挺有自知之明,岑雨眠心道。 “你俩只能排第二第三,”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向对方晃了晃,“最主要的原因——” “在于我。” “?”青翡微皱眉头,有些奇怪,“我与姐姐相恋时你尚未出生,与你有何关系?” 见对方如愿被自己调起好奇心,岑雨眠将椅子挪近,为她细细分析: “既然要与心爱之人相守,首先,需要除去妨碍你们的阻力,其次,需要为你们出谋划策的助力,两相结合,才能最终走到一起。” “对你而言,念锦就是阻力,而我,就是你的助力。” “你既无旁人为你谋定计策,又有念锦从中作梗,当然会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岑雨眠叹一口气,“要怪,就怪我晚出现了几十年,没能助你。” 她说的情真意切,煞有其事,青翡忍不住笑出声,原本防备的神色也放缓:“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助你对付念锦,可我能得到什么?你能承诺让姐姐答应我的要求么?” “何况所谓阻力,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念锦虽在几 十年前诓骗过我,可今日姐姐能主动找我,也是她的功劳。” “我与她相识百年,她虽利用我,也不至于要我的命。西岛之事,她自然有分寸,你们不必以此恐吓、威胁我。” 岑雨眠眉毛轻挑,青翡倒是真的相信念锦,被卖了还给她数钱。 她一个外人,确实不能拼信任,既然如此 她便拼点子。 她摇头道:“可你今日见了又能如何?岛主的态度有目共睹,她定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待大典结束,你照样见不到岛主。” 不等青翡表示不满,岑雨眠继续道:“我有一计,可助你解开西岛和人族的限制,你既没了限制,自然便能去寻岛主。” “如何,要听听看么?” 青翡犹豫着附耳过去,听完后面露思索。 岑雨眠知道她是听了进去,为更保险,她“好心”提一嘴道:“大典过后,念锦便会失势,你对她有何仇怨,不如一并解决。” 她不怕青翡把这话告诉念锦,即便念锦知晓,她也断然,没有翻身之机。 听到这话,青翡没有接话,反而打量着她,眸底跃动着雀跃的光:“果然,聪明的谋士都一样心狠。” 岑雨眠权当对方在夸她。 念锦几番害她们,姐姐和启玉的伤均是拜她所赐,她怎会心慈手软? 她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么说,我想把她关起来,也没关系了?” “?”岑雨眠以为听错了,又见青翡神色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们妖族真是百无禁忌。” 这种她在话本里都少见。 “是呀,”青翡冲她甜甜一笑,“眠眠喜欢么?我可以教你呀。” “”岑雨眠向后挪了一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空气有些尴尬。 她算是明白为何念锦想除掉这家伙了,是她她也忍不住。 她毫不客气反击道:“一只念锦便能把你耍得团团转,还念我呢?” 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着事情也办完了,她直接站起身:“两日后,等你的好戏。” 青翡撇嘴,与她挥手告别。 岑雨眠在院外找到何卿,两人回到驿馆,将与青翡的谈话内容尽数告诉所有人,紧接着,何卿便去会见狐主。 晚些时候,何卿又传讯告诉她们,狐主并未从苍洺处得到通天盘的消息,想必苍洺也不知晓此事。但审问苍洺得到的消息已让狐主对念锦产生了怀疑,只是念锦做事干净,暂时找不到确凿证据。 如此一来,她们手中的石盘,便是至关重要的关键。 看在何卿的面子上,狐主给几人解禁,但岑世闻拉着虞舟依旧腻在屋里。虞启玉一朝被蛇咬,还心有余悸,坚持要等大典过后再出门。岑雨眠窝在屋里,站在念锦的角度上反复推演,立志要堵死她的每一条路。 一时间,仍是无人外出。 两日后,天道大典,如期而至。 第77章 天道大典万妖诛魔,天道所向。 大典当日一大早,何卿便带四人到祭坛外围落座,屁股还未沾上凳子,虞启玉便站起身,单手扒着护栏到处张望。 “这便是狐族祭坛?果真气派!” 她们正处于祭坛外环,由护栏与祭坛隔开。外环高出祭坛约三人高,从她的位置向祭坛底部望去,入眼便是一副巨大的狐面图腾,焰色赤砖铺设展开,古老波动从中荡漾至四方。 狐狸图腾的眉心之上,漂浮着骨雕制成的九尾主座,显然,那是狐主的座位。 九尾座东北,是一座正对她们的莲台浮座,那便是人族主座——何卿的位置。 “你们便在此处观礼,祭坛到处是结界,莫要乱跑。”叮嘱完四人,何卿自半空走向莲台落座,对其它主座上的妖族使者一一颔首示意。 岑雨眠顺着看去,看清使者样貌,她轻啊一声。 “龙族二殿下丹珏还有凤族太子翾衣她们该是各族继任者了吧?” “能把她们都凑到这里,真难得” 虞启玉一个也不认识,忙凑到岑雨眠身边听她讲解。 岑世闻闻言也抬起头,果真见到两张略微熟悉的面孔。 “红衣那位,便是青翡二姐,丹珏。听说姐妹俩关系好,不然她也不会找上宗主和岛主两人去劝她小妹。青翡那么招人烦,她二姐反而稳重可靠又讲理,昨日还专程来谢我呢。” “谢你?谢什么?” 岑雨眠压低声音道:“青翡答应不再掺和西岛之事,还将同伙尽数举报了,你没发现昨日驿馆空了不少位置么?” 听到这些话,岑世闻也回想起在哪见过丹珏。青翡死后,丹珏曾上门找她讨要过青龙龙筋,只是她早便做将之成腰带送给了岑徵,上哪还她? 最后也不知道岑雨眠是怎么处理的,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对方。 “还有那边,宗主侧前方那位,身着白金锦袍的华服凤女,便是凤族太子,翾衣。看她表情便知道,清高又孤傲,凤族都是一个性子,真好奇她们平日怎么沟通的啊呀,她好像听到了,刚刚是不是瞥了我们一眼?” 话音刚落,便见椅背的淡金长羽缓缓舒展,遮住投过去的视线。 不仅听到了,还不准再看了。 岑雨眠撇撇嘴,又将目光投向别处。 挡什么挡,小气鬼。 岑世闻也收回目光,后退一步坐回座位上。 这个凤女,虽然不记得何时见过,但一定,是不愉快的经历。 一看便和她相性不合。 虞舟凑近她,低声道:“她们应是收到了宗主共御魔族的讯息,一并赶了过来。” 在此之前,并未听闻她们会过来,驿馆也从未见过她们身影。 岑世闻点头同意。 今日大典,显然不止于叩问天道。 既然会谈及共御魔族,多半苍洺也会在场,岑世闻随意向场中扫几眼,果然在一角落里瞧见了她。 她双手被缚,由两位狐族护卫一左一右押解着,距离有些远,看不清神情,但精神似乎并不好。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苍洺抬起头,向四周环视一圈,对上她的目光后,停了片刻,又主动移开,去盯另外一处。 岑世闻顺势望去,果然是那只狐狸。 虞启玉也撑脸望去,有些唏嘘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岑世闻哼一声,收回心思,扣着十指靠在虞舟肩上,闭眼休息。 想到狐族之行结束后便会回人族,她忽然睁开眼,望着交叠的双手低声道:“回去后,我们还能像这般么?” 虞舟心一慌,稳住声音问道:“师姐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后,我们便要分居两地”岑世闻抬头望她,语气难免失落,“还能像这般时时见面么?” “”虞舟愣怔一瞬,笑着摇头,“那自然不行。” 原来是这回事,她还当她师姐是知道了家主的态度,心底暗自要做打算 不过,她也应当找个时间,向家主大人坦白此事才行。 “但我们可以约好,若有秘境或探险,便邀上对方一同前往,若都没有,便每月见上一面。师姐觉得呢?” “每月见一 次?“岑世闻怔住一瞬。 这样的话,上一世,虞舟也对她说过。 她缓缓收紧掌心,心口泛起阵阵疼意。 当时虞舟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问她? 每想起上一世种种,心脏便仿佛被揪住一般,岑世闻压下上涌的情绪,低头吻上掌心的手。 “我会经常去找你。” 每月只见一次,她可做不到。 “不准不在。” 将她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虞舟笑着应了句好。 她的师姐,果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除了龙狐凤三大妖族,其余妖族使者也陆陆续续落座,很快,化作人形的狐主自半空缓步走来。 无需任何助力,她的话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列位,请尽快入座。” 在她身前,金光闪烁,其内隐隐可见圆形状物。 那便是通天盘。 祭坛正中有一处高于浮座的浮台,用以摆放通天盘。浮台下,幽光托举片片星光,宛如倒悬的星河,在祭坛正中汇成幽蓝光束。 狐主手轻挥,金光便覆于其上,刹那间,温柔气息如轻波荡漾,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天道的气息。 狐主身体依旧抱恙,繁琐的开场礼便由狐君主持,直到开场礼结束,狐主才站起身,走至祭坛中心,抬手将本源妖力注入其中。主座其她三人也依次抬手,结界自中心向外蔓延,笼罩四张主座,很快,结界外的众人众妖再看不清里面情况。 无论是上一世或是这一世,岑世闻都是第一次参加天道大典。 天道、天道,她两世修行皆顺遂,天道未曾亏待于她,偏偏在情路上,叫她拐了一个大弯。 这通天盘,和那面仙镜有异曲同工之妙,若非是狐族至宝,她倒是想拿过来好好研究。 半炷香后,结界淡去,狐主气息也更加虚弱。 “窥探天机,必要付出代价。”岑雨眠小声道,“听说狐主第九条尾巴,便是因此失去的。” 换来狐族稳坐妖族之首近千年。 值不值,只有狐主自己知道。 天道指引已出,四张主座上,四位使者却神色各不相同。 狐主闭目,面上隐有痛楚,凤女垂眸不语,丹珏对何卿相对颔首,接着起身,缓慢沉静的声音传遍祭坛内外: “万妖诛魔,天道所向。” “龙族愿联合人族共御魔族!” 全场寂静,很快,南海势力紧接着接话。 “鲛人族愿共御魔族!” “锦鲤族愿共御魔族!” “玄龟一族愿共御魔族!” 南海势力依次表明立场,场中一阵窃窃私语,很快便被狐主的声音压下去。 “狐族与人族盟友多年,向来一致对魔,此番抵御魔族,狐族自然” “义不容辞。” “对于背盟败约之举,本座决不轻饶!” 岑世闻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狐主身上。 说的是谁,她们心知肚明。 想必刚才在结界之内,她们宗主已向狐主告知一切。未曾广而告之,人族已经很给狐族面子了。 祭坛内外随之响起陆上势力的应和声。 转眼便只剩下凤族为首的北境势力。 矜贵的凤女轻抚着流光羽翼,淡淡道: “凤族喜静,打杀之事,便不参与了。” “翾衣在此恭祝诸君,此去” “——诸般顺遂,天运长随。” 之后便是各族商讨事宜,无关的人和妖很快离场。 回去的路上,虞启玉频频回头,似乎在找人:“我还以为狐主把苍洺放那是要振奋士气之类的,结果一直未提,她不会跑了吧?” 其她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念锦也不见了。”岑雨眠道。 顿了顿,她继续道:“应是宗主和狐主达成了某种交换,毕竟狐主似乎不忍处死念锦,而我们也需要苍洺提供魔尊消息” 正巧,各取所需。 这也是念锦唯一的活路。 “哦对,魔尊!我们至今还不知道魔尊寻虞舟师妹要做什么呢,苍洺肯定知道!”虞启玉一下便明白过来,笑嘻嘻凑到虞舟身边,“师妹莫慌,待回去后,师姐帮你审她!定让她全部说出来!” 岑世闻拍开她要搭上的手,警告地瞪她一眼。 虞舟笑着对她道谢。 傍晚时分,何卿回到驿馆,面对几人的询问,她点头道:“的确如此。” 通敌叛族,理应斩首,联盟初始,更应杀鸡儆猴。 留她一命,无非是为从苍洺处得到虞砚冰的消息。 她看了虞舟一眼,并未细说,只道:“魔尊身上疑点众多,关乎到百年前人魔大战个中隐情,具体待你们回到人族,让长老们审问后再行计议。” “青翡之事,丹珏已全部告诉我,不日我便传讯回去重审此案,念锦教唆,亦是主犯,青翡举报有功,可以适当减轻处罚。” “你们回去时,带上苍洺,我还需在此处再待几日。” 四人应声,何卿正要转身离开,岑雨眠迟疑着叫住她。 “宗主,念锦最终处罚是什么?”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到这般地步,念锦又能为自己争取到什么呢? 何卿顿了顿,道: “断三尾,废双目,剜去膝骨” “终身不得踏出狐族。”- “阿念。” 满目漆黑,一片血腥气中,忽然有一股清新水汽钻进鼻尖。 “真狼狈啊,阿念” 爪尖微微一动,便立刻被握住。 “不要乱动。”那声音靠近,呼出的水汽驱散了周围的血腥味。 “胆子真大,私联魔族,放出魔尊如今这般,后悔了么?” “”双目被废,她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只觉一只手顺着下巴抚上脸颊,耳边是轻柔的请求,“阿念,随我回龙族,好不好?” “只要阿念答应我,狐主与人族那边,我自有说法。” 回答她的,只有无声拒绝。 “为何不说话?这个时候,阿念应当服软了才对生我气了么?” 水汽洒至耳边,那声音不依不饶道:“我怎知你会如此大胆,即便没有我,你也难逃此劫。我们自小相好,如今你这般,我看了又怎会好受?” “别生气啦”她低头在狐耳上落下几个吻,“不理我便罢。” “再过几日,我便和二姐一同回去了。待我再来阿念可要,好好答复我呀。” 第78章 春色满园夹脑袋名场面 笃、笃、笃—— “阿徵?” 头顶忽然变暗,岑徵抬起头,便见少年笑意吟吟趴在窗边,手还维持着敲窗框的动作。 “春景正盛,阿徵缘何闭门不出,白白错过这等好春光。” 岑徵垂首示意:“砚冰师姐。” “春光虽好,不若书中黄金屋。” “是么?”少年目光下落,停在摊开的剑谱上,眉梢微扬,“知之不若行之,黄金屋虽好,若只留在书中,岂非纸上雕花,空负了这剑锋意气?” “”岑徵抬头,道,“依师姐所言,如 何行之?” 少年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她向后退一步,露出身后明媚春景:“阿徵师妹,且随我来。” “若我早知你是找我切磋,我定不会去。” “为何?”旧事重提,虞砚冰没预料到好友竟是这般反应,“我早便想同你结识,难得有了机会,阿徵竟不曾想过么?” “”岑徵轻抿一口酒,“自那以后,你族妹便看我不顺眼,时时对我口出恶言,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便收拾了她。” 虞砚冰忍不住笑出声:“岑家主心胸开阔、宽宏大量,我替族妹谢过。” 说完向岑徵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岑徵也不过是小小的告个状,好让虞砚冰回去再教训虞向晴几句,只提了一嘴便再没提起。 两人饮酒间,忽然响起敲门声,不等岑徵起身去开门,敲门之人便径直推门而入,神情有些严肃。 “小何?怎么了?”虞砚冰有些醉了,说话也开始胡言乱语,“你和小银又吵架了?小银小银我知道她,我知道她的小心思” 来人脚步微顿,面上闪过一丝莫名,对上岑徵的目光,眉毛又重新拧到一起:“我来是告诉你们,刺杀魔尊的人选,已经定好了。” “阿徵,是你。” 两人俱是一愣,虞砚冰摇了摇脑袋,酒醒一半:“为何是阿徵?” “这是,三位人主的决定。”何卿叹气,“半月之后便会出发。” 岑徵默然,好一会儿点头:“我明白了。” 何卿走后,她继续饮酒。虞砚冰放下酒杯,盯着她看了一会,道:“我同你一起去。” 她笑了一下:“此事若成,便是一番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如何能少了我?” 岑徵给她倒酒,闻言抬眼看她,也笑一声:“醉的不轻。” 盯着打旋的清酒,虞砚冰继续喃喃:“若不成,二人力战魔尊,神魂俱灭倒也是一段佳话。” 岑徵摇摇头,只当是对方醉酒之语,没再搭话。没想到第二日,竟真收到了虞砚冰与她同去的消息。 面对她的质问,对方云淡风轻地表示:“潜行之术,我不输你,你能去,我自然也能。” “”岑徵自知劝不住她,拂袖而去,要找家主过问此事,却被虞砚冰一把抓住。 “阿徵当真认为,你我二人不敌她区区一个魔尊么?” “与其让家主们收回成命,阿徵不如抓紧时间,与我好好计划一番,也好胜算更大。” “半个月可不算长” “母亲?” 岑徵晃一瞬神,一睁眼,便对上岑雨眠担忧的脸。 舆图依旧摊在桌面,她竟就这么撑着脸睡着了。 “母亲近几日劳心费神,思虑太多,若是累了,便好生休息吧。” “无碍。”岑徵定了定神,问道,“那个叫苍洺的魔族,审讯结果如何?” 岑雨眠坐到桌前,答她:“与我们之前猜测一致,魔族一直在收集各种材料,为的便是人苍洺为魔尊炼出一具躯体。但以苍洺目前的水平,做出的炼魔身体难以承受魔尊的魔气,无法久待,她们兴许是打算将虞前辈灵识抹去,再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魔族这么多年未曾有大动作,也是为了先完成这一步。 “魔族寻舟舟姐,也是同一个目的。念锦见过舟舟姐,看到虞前辈时多半便猜到了两人的关系,因而魔尊目标明确。只是姐姐和舟舟姐生辰一致,才叫她们抓错了人。”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雨眠。”岑徵摸摸她的头,“先去忙你的事吧。” 岑雨眠点头,又劝一遍让她休息才离开。 “啊,对了母亲,”走到门口,她忽然回头道,“前日舟舟姐来信说,要在伏魔前去祭拜她的母亲,姐姐她便一同跟去了。” “昨日祭拜完,姐姐传信过来,说她要跟着虞家的伏魔队伍走,不回来了。” 岑徵一愣,随之无奈地笑一下:“知道了。” “便让她安心陪着虞舟吧。”- “母亲来信,让我安心陪你。” 咬上柔软嘴唇,岑世闻含糊问道:“想让我如何陪你?” “”嘴唇被咬着,虞舟说话也有些艰难,“师姐这是要赖在虞家,不走了?” “我不过才住了两日便要赶我?” 搂着抱着便转到了床上,虞舟被她压地轻哼一声:“这里是虞家,可不能放肆” 毛茸茸的脑袋拱到颈间,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 “我伤好了。” “之前的药里放了什么?为何每次上完都会发困?” 脖子被咬了一口,虞舟闷哼道:“受伤需要静养,师姐不该好好休息么?” 岑世闻口下轻微发力:“我就知道是你做的” 衣物被熟练地解开,两人很快坦诚相对。 “我想亲你”指尖勾上亵裤,岑世闻低声请求,“这次可以么?” 虞舟脸颊发烫,勾着对方脖颈与她对视:“那师姐要答应我在外不得、不得有逾矩之举” “以及在家主大人面前,要好好表现,不可冲撞于她。” 伏魔结束,她便会向家主大人坦白此事,任何刑罚她都会认下,但在这之前,她得让家主大人对她师姐印象好一些。 岑世闻勾起唇角,顺势俯身,轻声应下: “好。” 两相交叠,炙热嘴唇点燃情。欲,一寸寸蔓延、燃烧。 热气喷洒在丹田周围,自内而外仿佛烧着火。 温热的潮水不轻不重荡漾着,虞舟身体轻颤,呜咽着发抖:“师、师姐” “不要乱动”岑世闻低声道,接着小心收好牙齿,再次轻轻试探。 虞舟很敏。感若是碰到了牙齿,觉得疼了,不让她继续了怎么办? 潮水向上漾起,虞舟难耐地喘着气。 热气不断传来,一下又一下,让她从头到脚都失去了抵抗力,只时不时抓紧手上揉皱的衣物,低。吟出声。 好像在温泉池中漂浮、荡漾,随着水面摇荡,伴着压抑着的呼吸声 潮水一层接一层,终于到了漾到最上端,酥。麻感传遍全身,虞舟只来得及绷紧身体,脑中便一片空白,最后颤抖着喘着气,躺在床上,浑身发软。 岑世闻只觉脑袋一紧,脑门立刻被夹住,猝不及防撞上去。 呼出的气息更加灼热。 等到脑袋两边放松,脑门被松开,她才微喘着起身。 从鼻尖到嘴唇,再到下巴,都汗涔涔的。 就连头发都沾染了些许,似乎是被浸湿了。 岑世闻无心去管,只轻轻抚着对方,嗓音滞涩。 “缓过来了么?” 回答她的是抑制不住的喘息,泛泪的眼尾,以及,凌乱的发丝 无一不让她兴奋地热意上涌。 岑世闻擦一下黏嗒嗒的脸,又贴上去亲了许久才放开。 接着轻抬起虞舟的腰,抽过一旁枕头,垫在下方,再次俯身。 断断续续的呜咽与呻。吟声又一次响起。 屋外寒梅立雪,屋内,满室春色。 第79章 心上人“对心上人情迷、意乱…… 两人不知闹了多久,直到都筋疲力竭,才依偎在一块儿小声说着话。 岑世闻拉过一层薄被,将它盖上贴在一起的身体。 虞舟只觉脸热的惊人,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她轻轻动了一下,肌肤摩擦带来热意,心跳更快几分。 她的脑袋有些乱,思绪飘忽不定,岑世闻说了什么她只低声应着,感受到缓慢流出的热流,虞舟微拢双腿,声音越发的小。 身体依旧残余些许感觉,她闭了闭眼,后知后觉地有些羞耻。 好丢人 明明事先本做了准备和心理建设,只打算暂且尝试一下,可她竟全然沉溺其中,实在、实在 实在是、太丢人了! 越想越丢人,虞舟只觉无颜见人,埋下脸,一时间没答上岑世闻的话。 岑世闻收不到回话,垂头看向怀里人,便见对方埋下头,根本看不清神情。 “怎么了?” 她向下滑了滑,要与虞舟脸对脸,恰好虞舟听到动静睁眼,听见这话更是无所适从,红着脸又要向下挪:“无事。” 虞舟一向坦坦荡荡,何曾这般躲闪过,岑世闻微顿片刻,明白了,声音也低下来:“哦害羞了”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脸也慢慢泛红,她搂住虞舟,腿向对方**轻轻挤去。 大腿上传来一片湿濡感,虞舟睁大眼睛,仰头望她。 “这有什么?”岑世闻轻哼一声,语调却放的很软,很认真地道,“我不是,也这样么?” “对心上人情迷、意乱不是人之常情么?” 她凑上前亲上对方嘴唇:“害羞归害羞,不许乱想” “好唔” 彼此的剧烈心跳从心口传来,明明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虞舟却渐渐放松下来,温柔地回应对方。 心上人 若非她喜欢师姐她不可能答应她的请求,若是师姐即便是像这般出格的事,她也愿与师姐做。 虞舟回搂住对方,分开双膝,错位着与对方的勾在一起,只觉一片黏糊。 岑世闻咬着一片柔软,忍不住使了些力。 虞舟吃痛,微微蹙眉,喘着气抵在对方肩头,轻推一下她:“师、师姐别咬、了师姐!” 岑世闻松了力,又舔几下以示安慰,才终于转到另一处去 收拾好床上与地上的狼藉,两人相拥而眠,直到天明。 “岑师妹?!你怎么还在这!” 一大早,不速之客登门,大惊小怪地在院子里乱叫嚷:“你、你你昨日,难道、难道与虞舟师妹住在一起?” “”岑世闻吝啬地分她一个眼神,又懒懒地收回,随后提枪走至院中,将银枪舞得生风,吓得虞启玉连忙离她远远的。 “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她边走边嘀咕,“这里可是虞家,居然还这么明目张胆,亏我还给你们打掩护送消息若被家主大人逮到,就等着挨鞭子跪祠堂吧!” 说完正好见虞舟从屋中出来,又跑到虞舟身边,向她告状的同时,又把她的担忧说了一通。 什么隔墙有耳啦、人多眼杂啦、以史为鉴啦说了一大通,最后她连连叹气:“虽然家主大人去云隐宗和宗主还有岑长老开会了,但你们也、也太放肆了!” 居然都睡到一起了!虞家其她人又不是死人! 虞舟自然理解她的担忧。 她看向院内舞枪的身影,低声道:“启玉师姐所忧我明白,只是如今形势不宜坦白此事。待伏魔之后,我会向家主大人表明一切,在此之前,还望启玉师姐暂且替我隐瞒,若家主大人问责,我一人承担。” 虞启玉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对方到底什么好,小声哼哼:“自小起,都是你们仨最恪守礼义,最让家主大人满意,谁曾想,如今我反倒成了让家主大人放心的那个真是风水轮流转!” 虞舟笑着应着,又问道:“家主大人与宗主开会,是商讨讨伐魔尊么?” “对。”虞启玉点头,“听说家主大人和宗主还吵架了——眠眠告诉我的,但是为啥吵问她也不说,眠眠肯定有小秘密瞒着我!” “她们聪明人就是讨厌,轻轻松松便能猜出来龙去脉,还不告诉我,说我不该知道!凭什么我不能知道我不过就是好奇嘛,家主大人到底和宗主吵的什么虞舟师妹,难道你不好奇么?” 虞舟自然好奇。 家主大人对许多事情都漠不关心,竟和宗主因为魔尊吵起来? 莫非是魔尊有什么问题么? 于是她叫住舞枪的岑世闻,问她: “师姐,魔尊寻我的目的,你知道么?” 苍洺由岑家主审,消息自不可能第一时间告诉她们,在场唯一会知道的,只有岑世闻。 可岑世闻只别开眼睛,甩了甩枪头红缨:“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虞启玉讶然,又觉得不对,“那、那你也不去闹?那可是关系着虞舟师妹安危!岑师妹,你这般不上心,我如何相信你是真心待我虞舟师妹的?不成,今日你们不能再住一起了,虞舟师妹你去同我住哎!哎!别戳我,我开玩笑呢!” “”岑世闻抬起枪身警告地敲敲对方肩膀,才收回步云枪,哼道,“母亲说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只需护好虞舟便足够,其余事交由她们来办。” 顿了顿,她又缓了语气对虞舟道:“多半是那只狐狸搞的鬼,定是她从中作梗,才叫魔尊盯上你,不必放在心上。” 虞启玉闻言点点头:“这倒也是”像是念锦做出来的事。 虞舟依旧有疑问,但她师姐似乎不愿再提,她便没再追问,只道:“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伏魔的安排吧。” 岑世闻正担心两人再问,闻言立刻应下,迅速将此事翻篇。 魔尊寻虞舟的目的,她自然已从岑雨眠那知晓了。虞砚冰灵识未散,本是好消息,但既与魔尊共存生还几率,十分之低。 虞舟不如不知。 失而复得虽喜,但得而再失,怕只叫人更崩溃。 她自然地牵上虞舟的手,无视虞启玉的阻拦向外走:“走吧。” 若母亲当真有办法救回虞前辈,再给虞舟惊喜 也不迟。 “痴人说梦。” “何卿,”虞向晴皱起眉,“我不想再和你吵。” “依你所说,将虞砚冰灵识引出身体,魔尊没了威胁,只会更肆无忌惮!有压制时杀她尚且艰难,若没了压制,又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虞家主,唤你一声家主,这声家主蕴含的责任,你能明白么!”桌子被敲地咚咚响,何卿显然怒得不轻。 “为救虞砚冰,你不惜将人族置于险境当中,你对得起其她族人么?你以为虞砚冰会感谢你么?我若是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以死谢罪!” 说完重重拍上桌子,语气毫无转圜余地。 虞向晴沉默片刻,不甘心道:“若把握好时机,在灵识脱离的那一瞬,再行强力一击” “强力一击?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灵识能否真如你所说引出都难说,再者,她的灵识本就脆弱,又如何确定这一击不会将之打散?” “这些设想,不过是你们一厢情愿、自欺欺人罢了!” 岑徵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何卿深吸一口气,缓了语气:“两位心情,我能理解。” “只是大敌当前,应以天下为重。还望二位家主,放下私情,从大局出发,重议此事。” “至于引灵出体之事,以后不必再提!” 第80章 策反“百年前的恩怨,自会由我,亲手…… 冷硬的警告在大殿回荡,虞向晴别开脸,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随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到底是没忍住。 何卿没阻拦她,只是在人愤然离去后,看向岑徵,不满道:“这般不负责的计划,你竟陪她一同胡闹。” 怎么碰上虞砚冰的事,连理智都不顾了? “虞家主心性易燥,我又如何阻止得了。”岑徵垂眼,眼底并无被责怪的不快,反而一片沉静,不知在思索什么。 屋内安静片刻,何卿定定地看她片刻,忽地叹口气:“你又有何想法,一并说了吧。” 她们交好数百年,对方有没有多余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 好在岑徵还算比虞向晴省心,她倒也可以一听。 “”岑徵沉默许久,就在何卿以为她不会开口时,才缓缓抬头与她对视,“我与魔尊交手数次,也算了解其为人。” “她心狠手辣,狂妄自负,自成名以来,未尝败绩,直到遇上砚冰。” “砚冰坏了她的计划,又百般阻挠她,换作旁人尚且咽不下这口气,更遑论魔 尊——定是对她,恨之入骨,恨不得百般折磨她才甘心。” 何卿微怔,岑徵的意思是 岑徵缓慢道:“她不会轻易杀死砚冰——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顿了顿,见何卿理解她的意思,她继续道:“既然她计划暂居炼出的躯体中,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赌上一把。”- “尊上,苍洺大人已数日未归,狐族似乎出了事,近日警戒十分严格,派去寻的人均失去了消息,苍洺大人恐怕凶多吉少” 魔族主殿中,魔尊正缓慢地揉着眉心,闻言冷眼看向说话的人。 “三日内,将人带回来。” “否则,提头见我。” “是。”来人抖了下身子,低下头迅速退了出去。 待人离去,魔尊按住眉心,周身的烦躁将大殿氛围压得更低。 自数月前开始,每当她打斗时,虞砚冰便会趁她不备,见缝插针地阻挠她,更是在对上岑徵时,差点让她丧命。 虞砚冰、虞砚冰!区区一个人族,竟让她狼狈至此! 魔尊抓紧身侧扶手,目光沉沉,神情阴鸷。 如今材料近乎备齐,元婴期的躯体也备了多份,只要苍洺回来,便可着手做容器,待与虞砚冰灵识分离,她便再无所惧。 至于虞砚冰,直接杀死太便宜她,既然不能抽筋扒骨,便让她灵识受魂焰炙烤,她要日日听着对方的惨叫声入睡,最后目睹她在痛苦中死去。 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想到那样的场景,魔尊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她喊来玄凤,叫她备好魂焰,又到前线胡作非为一番,直到傍晚时分,下属向她汇报—— “尊上,苍洺大人回来了。” 大殿正中,苍洺半跪在地上,向魔尊汇报情况。 “念锦失势,如今狐族已是狐主掌权,属下躲藏数日,才得以逃出,人族欲与各大妖族联合攻打魔族,尊上” 魔尊摆摆手,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材料已备好,需要多少时日?” 什么伏魔联盟,她未曾放在眼里,待她摆脱虞砚冰,这些账,通通给它算清! 苍洺低着头,回答:“半月足矣。” 魔尊挥手,示意她离开,苍洺退出大殿,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即便岑雨眠替她补全话语中的漏洞,面对魔尊,她依旧忍不住心悸。 苍洺回望一眼身后大殿,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岑雨眠在审讯室对她说的话浮现在脑中。 “魔尊必死,魔族需要新主,你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坐在她面前,说话却像经验老道的年长者。 “威胁既除,你对魔尊便再没有价值,不替自己找些退路么?”对方歪了歪头,冲她一笑,“你应该并不忠于她吧?毕竟你对抓舟舟姐没有任何兴趣。” “为自己考虑嘛,我可以理解。” 明明审讯已经结束,对方却突然出现说这番话,苍洺盯着对方,一时间没有出声。 人族想策反她。 联想到魔尊占用的人族身份,她心中多少有些底。 她早先便见识了这名少年的犀利,也不想浪费时间与对方兜圈子,只沉默片刻,便直接道: “你们想救那个人族。” 那个叫虞砚冰的人族。 魔尊既有她的灵识压制,人族得胜不过是早晚的事,岑雨眠此时来寻她,只能是这个原因。 见对方并不出言反对,她冷笑一声:“借我手除去魔尊,如此行事,你与念锦,又有何异?” 听闻念锦受刑被囚狐族,只恨她没亲自动手,宰了那该死的狐狸。 岑雨眠挑起眉毛,似乎有些诧异:“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和她怎么会一样呢?” “念锦欺你骗你,害你沦落至此,而我,是光明正大地同你商量。除去魔尊,人族遂了心愿,你也可角逐魔尊之位,分明是共赢之法,总比你一辈子困在这牢狱中好吧?” “再者,人族会替你抹去魔尊的元神,留下炼魔供你驱使,以后她便是听你号令的傀儡,虽没了元神实力大减,那也是接近化神期的助力。只要两族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人族自不会赶尽杀绝,你知道的,我们很守信的——啊,姐姐除外。” 苍洺:“念锦因勾结魔族被处刑,人族此番寻我合作,不怕寒了盟友的心?” “非也非也。”岑雨眠摇头,“我可不是要勾结你与你合作,看不出来么?我分明是在挑起魔族内讧。” “”苍洺说不过她,“巧舌如簧。” “随你怎么说,总之,若魔族退兵,双方损失减少,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妖族也会乐见其成。瞧,三方共赢,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告诉我炼魔炼成那日,是什么时候。” “半月后么?” 岑雨眠点头:“苍洺是这样说的。” 停了片刻,她又压低声音悄悄道:“母亲,宗主真的会答应么?她昨日才与虞家主有过争吵,此计同样有风险,只怕宗主不肯” “不必担心。”岑徵神情自若,“虞向晴要掀屋顶,我只要开个窗,两相对比,她心里也更能接受一些。” 岑雨眠: 母亲好计谋,就是辛苦虞家主挨一顿骂。 岑徵目光越过窗外看向虚空,声音如羽毛轻轻飘过,似乎怕惊动了什么:“此计确有风险,万不得已之时我会以诛杀魔尊为先” “百年前的恩怨,自会由我,亲手了结。”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81 章【VIP】 第81章 打魔尊但她有复活甲 极东之境。 最寒冷的日子已过,雪原连续出了好几天的太阳,三三两两的魔族在铲雪,更多的魔族在紧张地训练。 忽然,有一魔族身影迅疾掠向主殿,还未靠近便被强大结界拦下,焦急地在结界外向里唤。 玄凤自主殿门口走近,斥她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若坏了尊上的事,小心脑袋不保!” “玄凤大人!”那魔族不敢废话,连忙报告道,“有一个人族在边境叫阵,说她叫岑徵,给尊上下战帖来了!” 岑徵?玄凤一惊,如今尊上正在移神,人主竟这么巧打上门来? 她疑神疑鬼地向后望一眼,眼底晦涩不明。 报告的魔族如此慌张,定是其她魔族都不愿应战,岑徵一百多年前便能联合虞砚冰重创魔尊,如今更难小觑,谁去谁死,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们处心积虑救出魔尊,便是要她带头冲锋陷阵,攻占人族和妖族,如此关头,可不能出岔子。 但她却也不想去应战。 她回身进主殿,在屋外找到了守着的苍洺。 “还需要多久?”她问。 “一炷香。”苍洺答。 “出什么事了?” 玄凤道:“人主向尊上下战帖,已经打到了边境,她们要撑不住了。” 虽然估计也没怎么撑。 她看了一眼苍洺,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道:“真是不赶巧,人主选的时日,居然和苍洺大人选的时日一样。” 苍洺一直盯着紧闭的房门,闻言回望着她。 “巧合之事也是常有,玄凤大人不是才领教过么?” 这是在说她几个月前,错将岑世闻当虞舟抓的事。 玄凤眼神冷了下来。 那日被放走的是岑世闻,并非虞舟,再加上魔尊需要她的一身本领,魔尊并没有罚苍洺,反而是她被警告了一番,她向苍洺索要炼魔的事也不了了之——魔尊不允许她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收回眼神,心底却做好了打算。 她要杀了苍洺。 居然联合人族愚弄她,待魔尊移神后,没了魔尊的庇护,看她的小破炼魔能不能护得住她。 屋中忽然一阵异响,玄凤凝神,不等她开口要问,门砰的炸开,惊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差点让她站不稳。 碎屑炸开,尘土飞扬,又迅速归于平静,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纯黑的锁链围绕在她的身边,发出金属摩擦的哗啦声,如同缓慢蠕动的黑蛇。 玄凤忙道:“尊上。” 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头皮发麻,催动体内魔气才止住识海深处传来的战栗感。 魔尊站在原地,魔气笼罩整座大殿,向整个魔族宣告她的权威—— “本尊,回来了!” 她仰头大笑,抑制不住的狂喜,肆意的笑声久久不散,玄凤和苍洺早已跪至一边,伏身不敢说话。 直到魔尊笑够了,玄凤才敢出声将战况告诉她。 “岑徵?”听完她的话,魔尊又笑起来,眼底跃动着疯狂的光,“岑徵!真是会挑日子找死,本尊这就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她恨极了岑徵,却更恨虞砚冰,笑完回头望向倒地的身影,冷声对玄凤道:“将她扔到魂火中,待我取岑徵的脑袋来,便让她二人好好相认!” 魂火伤不及**,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再加上亲眼见到好友的死状,那场景实在叫人畅快,她又忍不住地大笑。 岑徵,黄泉路上,去给你的好友作伴吧! 再也等不及去报仇,魔尊叫苍洺带上剩下的备用躯体,接着一个闪身,消失在大殿中 “魔尊有三个备用肉身,若不使用魔气,每一个都至少可以坚持三日。” “若力量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肉身便会提前崩溃。若三个肉身俱毁,魔尊依旧会回到虞砚冰的身体中。” “还有元婴期炼制的炼魔,即便是化神,也难轻易摧毁,人族应当没有与之相敌的符师吧?”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也不用套我的话,总之,只要让魔尊尽情打就行了是吧?”岑雨眠皱了皱眉,相当于魔尊能有三条命,还是有不小风险的。 苍洺沉默一下,点头:“希望你们信守承诺。”- 大地忽然震颤,打断了岑雨眠的回忆,她下意识向远处眺望,空中闷雷滚滚,远远的便能感受到那压抑的、恐怖的气息。 她的心一沉,紧接着便揪起来。 魔尊和她母亲,对上了。 她们想了很多可能,但能让虞砚冰安全地和魔尊脱离的方法依旧只有一个,那便是——让魔尊顺利重塑肉身。 因此她们必须放回苍洺,同时掌握时机,登门下战帖。 下战帖的那人,必须是她母亲。 魔尊被压制太久,有朝一日重得自由,仇人又找上门,定然按捺不住就要报仇,只有她母亲,才会让魔尊不经思考便去迎战。 再逼迫魔尊全力出手,让她肉身被毁,元神出逃,这便是她们的机会。 一共有三次机会。 岑雨眠闭了闭眼,若错过了机会,她的母亲便只能像她答应何卿的那样,亲手了结这一切。 皇天后土,请保佑母亲吧 铛——! 剑刃切割铁链,迸出一片火星。 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彻云层,巨大灵剑稳稳挥下,断掉聚作一团的黑锁,隐隐有割裂虚空之势。 岑徵浮于灵剑正中,一刻也不停顿,紧接着挥下第二剑—— 直直朝着魔尊的脑袋。 “新的脑袋?”她看向魔尊,语气淡淡,没由来带着些嘲讽,“倒是比摆在我家的那个更有气势些。” “也归我了。” 四面八方涌来黑锁,化作囚笼,兜头压下,魔尊怒不可遏,手下毫不留情:“你——找——死——!!!” 轰——! 岑徵微眯双眼,被黑暗吞没前,她看到了支离破碎的残肢。 第一个肉身,承受不住魔气肆虐,爆体自毁。 破开囚笼,望着空荡的战场,岑徵皱起眉。不行,若再用这样的法子,她没法在抵挡魔尊全力一击的同时,再分神绞杀魔尊的元神。 很快,第二个肉身出现在战场上。魔尊似乎反应了过来,没有立刻动手,看着她连连冷笑:“激将法?” “你居然知道我肉身的秘密?” 此时她已无暇顾及对方是如何知道的,只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肆意施展,凭借炼魔的修复能力,对招上万个回合后,逐渐发觉身体的修复越来越慢。 不出多久,她便化攻为守,被逼地节节退败。 抓到对方一个疏漏,岑徵汇聚全身灵力于剑锋,接着全力一斩! 噗呲! 头颅滚落,在空中溅出一道红色的喷泉。 一缕流光从中逃出,灵剑立刻去追,却眼睁睁看她逃逸,钻到不知哪一处。 刚才的打斗早便将方圆千里的生物吓跑了,灵剑一拍,将周遭夷为平地,却仍没察觉到任何元神的踪影。 岑徵的心沉到谷底。 ——她的速度,太慢了。 魔尊原本的实力便在她之上,即便元神离体,以她目前的实力也追不上。 她们三人中,没有人能追上。 岑徵停在原处,心脏砰砰狂跳,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一番激烈的打斗,额头也冒出虚汗。 她环顾四周,罕见地有些茫然。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难道要失败了吗? 不一会儿,魔尊的第三个肉身悄然出现在不远方,没有靠近,似乎在观望。 一时间,场上没有人先动。 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都很难看。 不知默然对峙了多久,岑徵举起了剑。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她必须成功。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 82 章【VIP】 第82章 败魔尊大战 剑身举起,巨大剑影却没有向魔尊挥去,而是猛然插。入云层。霎时间,金光大盛,雷云聚拢而来,盘旋在头顶,天色暗黑,只有雷光金光交替闪烁。 岑徵盘腿浮于半空,竟在一片混乱中,径直闭上了眼睛。 不远处,魔尊惊疑不定地望着头顶,又看向坦然闭目的岑徵,怀疑对方又在耍阴谋诡计引她过去,依旧没有妄动。 两次失败,给她热血上头的大脑兜头浇了盆冰水,她不会再轻易中计了。 何况,她也需要拖延时间。 她已经让苍洺回去抹掉虞砚冰灵识,即便这个肉身被毁,她依旧可以借虞砚冰身体再战,只是便宜了虞砚冰那该死的人族,叫她死的那样痛快。 雷云越聚越多,气息越发恐怖。 魔尊又仔细观察那雷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雷云之内竟能隐隐察觉到几分天道气息。 她的瞳孔猛然一缩。 天道之气这是雷劫! 岑徵在强行突破! 天雷与凡雷不同,凡雷只劈肉身,天雷却连元神一块劈。化神到合体之境的雷劫,如今的她也不敢轻易接下,岑徵这是要借雷劫之威杀她! 魔尊气地要咬碎后槽牙,也不管什么拖延时间了,黑链迅速出手。 岑徵想玉石俱焚,她可不想! 锁链刚逼近对方,耳边惊雷猛然炸响,手臂粗的紫电雷柱狠狠鞭下,直直向锁链抽去! 紫光滋滋作响,迅疾攀遍整条链,魔尊心中大惊,还没来得及断掉锁链,狰狞的雷电转眼游走到身上,元神受创,她瞬间喷出一口血。 雷劫无差别攻击雷云范围之内的任何人,因她的锁链导电,竟让她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住手——!!!” 魔尊忍不住怒吼,怒音刚落,数道雷柱劈下,她忙撤下所有锁链,险之又险地躲过来势汹 汹的雷劫。 不等她喘口气,巨大剑影狠狠斩来,岑徵竟不知何时站起来,抬手便挥剑向她! 魔尊忙向后躲,黑链下意识结成护盾挡在面前,引得雷劫纷涌而至,一片噼啪炸响,将她又轰出数口血。 雷劫越来越频繁,也有数道冲着岑徵而去,岑徵视若无睹,目光紧盯着魔尊逃走的方向,抬手,再次斩下。 轰——! 炼魔的躯壳再难承受雷劫与岑徵的合击,四分五裂,流光窜出,穿梭在电闪雷鸣间,铆足了劲逃跑。 咽下上涌腥气,岑徵不假思索追上去,连带着雷云一同紧追不舍,数十条雷柱劈下,封住魔尊逃逸的路。 雷光剑影齐下,岑徵抓住时机,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巨剑狠狠砍下! ——元神,绞杀! “岑——徵——!!” 不甘的恨意久久回荡在天地间,岑徵浑身浴血,强撑着站稳,直到亲眼目睹魔尊最后一抹元神湮灭,才放心地闭上眼,自高空坠落。 轰隆隆—— 剩余雷劫直直向她劈去- 虞家守南,岑家居东,人族主力便兵分两路,岑家负责正面击退,虞家联合南海势力,从狭长的极东之境南步步北上,与岑家汇合。云隐宗则镇守后方,谨防突袭。 岑世闻跟着虞家队伍,将冒头的魔族一路打回极东之境。连着打了几日,她忽然发现魔族隐隐有退兵的迹象。 紧接着,当日下午,她收到了一则消息。 ——魔尊死了。 对上魔尊的是岑家,多半是岑徵杀死的魔尊。 听到这个好消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收到了虞向晴的传唤。 因牢记着跟虞舟的约定,这几日她一直规规矩矩地向虞向晴行礼,听到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去大本营找她。 虞向晴找她,兴许也和魔尊的死讯有关,指不定虞舟也在呢。她和虞舟分管不同的区域,已经好几日没见了。 见到虞向晴,她却发现事情并非像她想的那样简单。 “带上此物,回岑家,交给你的母亲。” 营中只有虞向晴一人,对方递给她一漆黑木盒。两掌大小的木盒里不知装了什么,岑世闻接下来,有些愣神。 “这边的事务自有她人接替你,暂且不必再回来。” 虞向晴似乎不愿多说,只催一句:“快去罢。” 看着墨色木盒,岑世闻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母亲莫非是母亲出事了? 想起魔尊的死讯,岑世闻心口一紧,应下声后匆忙离开。 目送岑世闻离开,虞向晴默然片刻,接着抬手唤来人。 “将虞舟唤来。” “有件事,我要与她谈一谈。”- 匆匆回到岑家,岑世闻径直向岑徵房间赶,一进院门便见岑雨眠蹲在门口石阶上,小声抽泣。 “岑雨眠,”岑世闻努力稳住声音,“母亲呢?” 岑雨眠泪眼朦胧地抬眼,哽咽着小声唤她:“姐姐” “母亲为了杀魔尊,强行突破引来雷劫,灵力逆行,伤了经脉,元神四散,重伤昏迷林长老正在施救,但她说,不知、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若不是、若不是宗主及时赶到,母亲、母亲怕是怕是直接”她呜咽着哭出声,再难说下去,“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没能提前想到,都怪我呜呜” 岑世闻心都揪起来了,咬着牙低声道:“哭什么过来,没人怪你” “把这个送进去,虞家主给的。” 岑雨眠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应下,转身进了屋。 岑世闻没有跟进去,她目送岑雨眠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也坐上了石阶。 她不知道那盒中装了什么,想必是稀世药材或是其它救命的珍宝,多少会有些用吧? 岑雨眠送完东西很快便出来,与她一同坐在石阶旁说着小话。 “宗主也受了很重的伤,她将母亲背回来后便晕过去了,如今在客房,岛主在照顾她。” 三位化神后期,一死两重伤,雷劫之威,可见一斑。 “虞前辈也带回来了,但是灵识有所残缺唯有凤羽有修补灵识之效,虽然凤族未必会给,但是好在有了盼头,母亲的心愿,也算是了了一桩” 谈到岑徵,岑雨眠又忍不住呜呜起来。 晚些时候,收到消息的虞舟匆匆赶来,虞向晴已告诉她所有事情始末,万千思绪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陪着两人默默守在门口。 她们守了一整夜,中途去探望了何卿,何卿伤得也重,但多是肉身,暂无性命之忧,养养便好。于是三人又回到门口,枯坐两天两夜,林怀澹走出门时,还差点被她们绊一跤。 “命保住了。”对上三张紧张的脸,她抹掉一脑门的汗,累得不行,“但是我怕是要没命了。” 身后一众医修跟在她身后,闻言扶住她:“师姐,回去好生歇息一段时日吧。” 岑世闻提着的心终于勉强放下,与虞舟和岑雨眠一同向她们郑重道谢。 林怀澹虚弱地笑笑,叮嘱几句后带上医修们离开。 岑徵依旧未醒,照林怀澹所说,还要等上好些日子,直到元神稳定下来,方能转醒。 总归算是好消息。 三人轻手轻脚看完岑徵,又悄悄退出门,让亲信照顾好岑徵,接着回去帮助着处理魔族的事务。 最困难的事情已经解决,她们必须收个好尾,才好让岑徵放心地醒来。 魔尊已死,魔族将领几乎没有过多抵抗,识趣地退兵,魔军很快退回了极东之境,但自发的冒犯试探依旧接连不断。虽不足为惧,却像烦人的蝇虫,时不时地膈应人。 人族素来没有强占她人领土的想法,再加上极东之境环境恶劣,易守难攻,两位人主也重伤未愈,人族并不不打算攻入魔族,除了加强警戒,一时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随着各大妖族相继退兵回到各自领地,被有心之妖掀起的动荡再次归于和平,平静的水面下,似乎依旧暗流涌动。 另一边,在虞向晴与凤族多次谈判下,两方终于达成某种协议,凤族赠送了羽衣,虞向晴将之盖于虞砚冰的身体之上,缓慢修补她的灵识。 几个月后,苍洺忽然找上岑家,一问,竟是要与人族合作——让人族助她除掉玄凤,一统魔族,作为交换,她管理魔族不再冒犯人族。 “人族既有符师,我便处处受人族压制,魔族交到我手中,总比交由玄凤要好。” 她说这话时,虞启玉也在场,闻言拍桌而起,十分不满。 “那万一你们找人暗杀我,等你发展起来,我们不就奈何不了你了吗?” 苍洺显然早有准备:“我可与你缔结反向血契,若你死了,我必不能独活。” 虞启玉只觉得更危险了:“那若是有人要杀你,直接杀我不就够了?和你结血契,我还平白无故添了那么多仇人,我图啥?” 和岑雨眠呆的久了,她机灵了许多,一下便看出这血契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苍洺忍了忍,耐着性子道,“血契一旦结下,我便听命于你,你若需要我,十息之内,我必定会出现。” “若真到了危急 存亡的那一刻,契约强行启动,你受的伤会转移到我身上,即便是致命一击,我也会替你受下。” 见其余人神色各异,她打了一张感情牌:“与人族谈判,我自是带十二分的诚意过来。两位人主因雷劫受重伤当日,曾有魔族将领前去搜查,是我替人主隐藏踪迹,才让两位得以脱身。此话真假,你们向人主求证便是。” 在场的人神色一动,都有些犹豫起来。 这倒是一番大恩情。 苍洺此行目的不难猜,多半是玄凤要对她下死手,而苍洺在魔族势力不如她,寻求人族帮助也情有可原。魔族几番在边境滋事,人族也不堪其扰,若是苍洺有法子约束众魔,合作倒也不是行不通。 只是怕来日养虎为患。 于是众人暂且留下苍洺,待人族集会商讨之后,再做决定。 这一商讨,便商讨了半年。 与此同时,在各方的悉心照料下,半年后,岑徵也终于,醒了过来。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 第83章 大结局正文完! 第83章 大结局正文完! 收到消息时,虞舟正在虞砚冰房内,手持特制的净尘拂羽,拂去她的母亲身上羽衣上兴许并不存在的尘土。 凤羽金贵,只有一尘不染疗效才好,因而每五天便要擦拭一次,怠慢不得。 虞舟一丝不苟地细细擦过每一寸羽毛,直到擦完起身,才发觉岑世闻不知在门外候了多久。 “师姐?”她理好羽衣,走出内屋,看到对方心中一动,“怎么了?” 兴许是想着岑徵醒来能及时看到虞砚冰,虞向晴并未要将虞砚冰带回虞家,所以这些时日虞舟也一直借住在岑家。 见她出来,岑世闻眸子发亮,又怕惊着什么,用做贼似的气音道: “母亲醒过来了!” 虞舟回头望内屋一眼,忍不住笑了:“母亲又不是睡着了,师姐照常说话便好。” 她师姐次次来,次次如此,好像怕吵人睡觉似的 等一下,她师姐刚刚说什么? 大脑反应一瞬,虞舟睁大眼睛,立马看向岑世闻求证,果然便见发光的双眸中一片抑制不住的喜意。 不等她再问,岑世闻一把牵住她的手,利索带上房门,一齐往岑徵的小院赶。 待她二人赶到时,屋内已有了几人,是云隐宗和岑家的几位长老,还有听到消息立刻从宗门赶回来的岑雨眠。 平日的伶牙俐齿如今一言不发,忍着眼泪才没又大哭一场,只委委屈屈地坐在床边,牵着岑徵的手安静地听她和别人说话。 岑徵气色依旧虚弱,也疲于分神应对更多,其余人也看得出来,没再久留,说上几句便离开了。岑徵靠回枕上,注意到门口二人,对着她们轻轻招了招手。 岑世闻牵着虞舟走近,邀功一样举起相牵的手:“这一年多我们俩把岑家照顾得很好。” 岑徵笑了,为省力气,只点下头,转而看向虞舟,嗓音微哑:“她怎么样了?” 刚才的几位长老已经将事情大致告诉了她,可她似乎只想从虞舟那里得到答案。 虞舟眼圈微微泛红,向前一步轻声唤道:“岑长老” “母亲她很好。” “家主大人说,再有些时日,便能醒来。” “好”岑徵含笑点头。 旁的却没再说。 两人以为岑徵会说等身体好些去看看虞砚冰,可岑徵只闭目养神,浅笑着让她们回去。 一切照常。 冬雪消融,嫩枝抽芽,春日临近,处处青翠。又过两月,正值春光大盛之际,在一片燕语莺声中,虞砚冰睁开了眼睛。 她在床铺稍微偏个头便是一扇明净开窗,灿烂春景混合花香倾泻而进,鸟雀啁啾不止,蹦跳着落于树枝上向内望,却受制于屋内结界,近身不得。 虞砚冰眨了眨眼。 熟悉的岑家的结界。 脑中最后的画面是和魔尊脱离的瞬间,与魔尊共存时,她并非完全掌握自己的意识,很多时候仅凭本能,对于周遭的情况变化,她并不是很清楚。 目前的状况她只有猜测。 她动动手臂,想要起身,却实在没什么力气,只看到了流光淌过的羽衣,那是能温养灵识的凤羽。就在她思索时,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带来一丝淡淡的茶叶香。 步子很轻很稳,来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径直向里走,随着脚步靠近,虞砚冰偏过头,对上一双忽然亮起的眸子。 少年人身姿挺拔,清雅从容,被她注视着,才终于显现出些许紧张的神色。 长大了。虞砚冰有些恍惚又冷静地想,一切美好地像是幻境。 屋内安静片刻,她听到一声—— “母、母亲?”- 这些日子在她人面前说得很顺口,当面唤却隐隐的有些别扭,虞舟停住一瞬,犹豫着又唤一遍。 “母亲?” 虞舟听到极轻的一声笑,羽衣在那声笑下晃了晃,她担心它掉下,忙上前扶了一下,于是那温柔的声音便离得更近了。 “小舟。”那声音说。 “我的小舟。” 虞舟鼻尖微酸,低低应声:“母亲。” 似乎二十多年的空缺都因这两句补全了。 虞砚冰看了又看,轻声道:“坐吧,先不急着告诉别人,我们母女俩说说话。” 虞舟便听话坐在床边凳子上,老老实实问什么答什么,说到岑徵尚未来看她时,虞砚冰顿了一下:“这样啊” 虞舟才要解释,虞砚冰便微微叹气:“阿徵这是生气了,要我亲自过去赔罪呢。” 她尚不能行走,于是先行起草一份拜帖让虞舟送上门去,过了午后便坐上车辇,由虞舟推去登门赔罪。 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笑声,岑世闻立在院中,和虞舟偷偷咬耳朵。 “母亲真会折腾。”她说,“这有什么好赔罪的?是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虞舟只是笑着拉走她。 听到虞砚冰苏醒的消息,不出半日,虞向晴也赶到岑家,又听说虞砚冰刚醒就拖着身体向岑徵“道歉”,想发火却不好对着两个伤患发脾气,只能生着闷气带走虞砚冰和虞舟。 岑世闻没法再和虞舟朝夕相处,临行前拉着虞舟说小话,便倒楣地被迁怒了。 “有完没完?”虞向晴锐利的眼神扫过来,沉声唤走虞舟,又横一眼她才拂袖而去。 岑世闻:? 又咋了?她最近不要太听话,没惹虞家主吧? 送走虞舟,她便觉得日子无聊起来,除了修炼,便是跑到极东之境巡视,运气好还能碰到同样巡视的虞舟。 人族最终接受了与苍洺合作,协助击败玄凤,苍洺得势后,边境的情况果然大有改善。虞启玉和苍洺结了反向血契,新鲜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时常见到苍洺黑着脸,忍气吞声地从虞家出来,再千里迢迢赶回魔族。 魔族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岑徵和虞砚冰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好转。岑世闻却闲不下来,只老实了几日,便耐不住性子,给虞舟传灵简要约她探秘境。 探秘境是假,想幽会才是真。她满心欢喜等回信,没等来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反而是虞向晴只身一人来岑家,上门兴师问罪。 “岑世闻,过来。” 听着来者不善,岑世闻心想,但她自认为没惹虞向晴,半点不怵,跟着对方进了一屋,面上一片坦然。 虞向晴居于上座,默不作声审视半晌,最终开门见山道: “你与虞舟,是何关系?” 乍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岑世闻却反应过来——虞向晴知道她和虞舟的关系了。 虞舟心有顾虑,两人便一直没有广而告之。她虽不知确切原因,但虞舟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如今虞向晴知道了是虞舟说的么? 原来虞向晴是给她送名分来了。 她控制不住地弯起嘴角:“自 然是两情相悦。” “”虞向晴冷哼一声,“少给我嬉皮笑脸。” 于是岑世闻垮下脸。 虞向晴又冷哼:“你凭何不满,做出这幅愁苦之相。” 岑世闻: 笑也不行不笑也不行,干脆您闭眼好了。 这话她忍住没说,虞向晴一看便是考验她来了,若她反呛回去,可别再想和虞舟行结契之礼。 迎着对方挑剔的目光被上下打量,饶是她脸皮厚也有些受不住。 “我怎么不好了?这天底下除了我,哪还能有第二人与虞舟相配?” 有谁揍谁。 虞向晴重重哼一声:“妄自尊大,毫无长进。” “长此嚣张行事,到处树敌,只会自食恶果。” “”早在跟着虞家伏魔时,岑世闻便习惯了她的态度,闻言并不吭声,心里却道:嚣张些怎么了?嚣张使她进步,树敌使她强大。 虞向晴继续道:“修行之路,诱惑众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谈情说爱,为时尚早,你如此,虞舟也如此。” “所以此事,我不同意。” 岑世闻跟虞向晴打了不少交道,也算了解她的脾性,听到这样的话并不觉意外,若虞向晴轻易接受了,那才是反常。 “虞家主尽管看着好了,”她也不气馁,眸底火光跃动,尽显少年意气,“再过两百年,你可再管不动我了。” 再过两百年,虞向晴可不见得还是她的对手。 虞向晴显然听懂她的潜台词,眸光微动,竟没有生气:“大言不惭。” 说完了该说的话,虞向晴便要离开,岑世闻将她送出门,正要向反方向走,忽然听到身后一声: “还不跟上?” 岑世闻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族姐要见你。”虞向晴向后瞥她道,“怎么,难道还想让族姐亲自来拜访你么?” 岑世闻: 她哪敢! 见虞砚冰比见虞向晴紧张多了,好在虞砚冰一点也不像她族妹一样咄咄逼人,只聊天一般问一遍两人相识的过程,似乎只是想更了解虞舟一些。 岑世闻走出门时,虞舟在外面等她,她一把抱了上去,对对方的脸亲上一口。 趁着虞向晴不在,她可要多亲几下。 被问及虞向晴是怎么发现时,虞舟张了张口:“是母亲,她说她漏嘴了。” 她本计划伏魔结束便坦白,可意外接二连三,她只能一拖再拖,刚回家那会儿又想坦白,却不想她母亲一眼便看透她二人关系,及时阻止了她。 “小虞如今生着气呢,若现在说,你的心上人可要吃一番苦头。” 那会儿虞向晴确实在生岑徵气,她便听母亲的话又将此事暂且搁置,谁成想如今母亲先给她说漏嘴了。 不知是她母亲说了什么,还是她先前让她师姐好好表现的事起了作用,亦或是家主大人自己想清楚了,这次家主没有发火,反而好声好气地和她师姐谈了这个问题。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家主大人说了什么?” 岑世闻答:“她说等我什么时候打得过她了,她就答应。” 虞舟:? 这不是她们家主大人原话吧?- 虽然虞向晴说不同意她二人好,但她的手够不到秘境里,两人也时常借秘境会面解相思,日子便这样一天天过去。 岑世闻偶尔还会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可她至今仍未遇见过与那面仙镜有关的线索。她也打听过狐族通天盘的来历,天降炎火,熄而成盘,与秘境没有任何关系,直到某日,岑世闻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头眉心太阳纹,浑身赤红的鹿。 赤鹿脚踏祥云,背驼仙人,昂着脑袋走到她面前,喷她一脸火气。 岑世闻抹把脸,向赤鹿背上的人行了一礼:“灵涧山人。” 太阳纹,火云,赤肤,她是灵涧山人的神鹿,背着的想必便是灵涧山人。可她们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我来找我的镜子,”山人躺在神鹿背上,撑着脸望着她笑,“我明明感知到它的气息,怎么却不在你身上?” “镜子?”岑世闻难以置信道,“那是你的?” “对啊,”山人对年轻人很有耐心,“我的小象把钥匙弄丢了,我的家便被你们当秘境探险了,镜子应该也是这么丢的吧?” 赤鹿忽然道:“不应该让那头蠢象看家的,钥匙丢了便罢了,居然还被一个人类耍得团团转,家都看不好。” 岑世闻压住嘴角才没有笑出声,神鹿说的多半是虞舟,原来镜子是从神象手下抢下来的。 山人拍了拍身下不满的赤鹿,又看了一眼岑世闻,恍然道:“原来如此,你竟将它毁去了,还回到了这个时空。” “罢了罢了,我本担心仙器失落人间会不会酿成大祸,如此看来也是天意,小鹿,回去吧。” 从出现到要离开不过十几个呼吸,岑世闻忙追上几步,脑中一直盘旋的疑问夺口而出:“山人且慢!既然百年后的我在此处,那原本少年时空的我又在何处?两百年后的我又如何了?” 悠长缥缈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 “你在哪,她便在哪。” 岑世闻蹭的坐起身! 她环顾一圈四周,熟悉的布置,她还在家。 愣神片刻,她爬起身便马不停蹄赶去虞家,也不顾什么虞向晴的规定,径直奔向虞舟的屋子,把人扑个满怀。 “师姐?!” 岑世闻把她牢牢抱在怀里,什么话也不说,任虞舟怎么说都不放手。 好像心口缺的一块终于补全,她满足地蹭蹭虞舟胸口,轻轻收紧手臂: “我想听你唤我‘阿闻’。” 有一段时间,她害怕听到“阿闻”这个称呼,每听到这个称呼,她脑中都会浮现虞舟黯然的脸——那是她对于两百年后的虞舟后知后觉的心疼。 如今知道两百年的她并未死,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她想让两人称呼也更亲密些。 “你有很多师姐,阿闻只有我一个。” 用着上辈子虞舟给她的理由,她听到一声轻笑在耳边,挠地她耳朵痒,心口痒。 “好,”虞舟唤道,“阿闻师姐。” 岑世闻微仰起头,低声道:“我想亲你一下。” “阿舟师妹?” 有来有往,她也要唤。 虞舟低头,吻住了她。 岑世闻靠上墙,手臂上移,加深了这个吻。 希望在两百年后,少年的她争口气,趁早和虞舟互通心意。 毕竟大虞舟一眼便能看出她壳子里换了个人,也迟早会知道换的人是两百年前的她。 大虞舟将事事都规划的清楚明白,便是连告白都是在有预言兜底的情况下决定的,虽说出了些小小的意外,但区区二十不到的愣头青,不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镜子预言成真,迟早的事。 想到这,岑世闻心里有些不平衡:她辛苦追人追了这么多年,少年的她直接好感拉满,凭啥? 让她吃点苦头最好!- 头疼。 啧,头好疼,该死,后天还有和虞舟的宗门小比,她不能生病! 赶紧去杏林苑找医修长老看看。 岑世闻扶着脑袋起身,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有只手被人握在手中。 掌心温暖,有力坚定。 岑世闻抬头,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双眸。 “阿闻,”见她望去,那眸子弯起,笑了起来,“你终于醒了。” 这样貌实在熟悉得很,熟悉到她几乎立刻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牢牢地攥紧。 “阿闻,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得到否定回答,对方垂下眼,手上力气却一点未减,“阿闻是我不该偷亲你,但我喜欢你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我们还是先别打了,好好聊一聊吧。” “?”岑世闻僵着脖子,脑门忽然热出汗,烧得脑内一片浆糊,这是 “虞、虞、舟?” “嗯?” 岑世闻: 嗯个屁嗯!你你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