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穿万界，炮灰的别样人生》 第40章 母亲和新娘子 一甲进士都入了翰林，王秋豹还需要在庶常馆学习三年，散馆后才有官职，王冬熊是最受重视的，要去凉北城做参将，这是四品的职位。 温无凉也考上了庶吉士，可以与王秋豹一同学习，等待分配官职。 所以三人包袱款款，在京城采买了一些特产就高高兴兴归家了。 温无凉还要更高兴，因为他是金榜题名外加娶亲成婚，双喜临门，所以更是欣喜又忐忑。 王冬熊都没眼看，若不是私下打听过，他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家里父兄也都不纳二色，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温无凉知道了要抱屈的，他和二舅兄的脾气差不多，遇不到可心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将就的，怎么会到处留情呢？ 总之到了家，王秋豹和王冬熊便毫不留情地撇下他，回家和母亲妹子团聚去了。 唉，相处一次少一次，妹子就要嫁人了，他们也要各奔东西，得回去好好和母亲说说，最好将母亲留在自己身边！ “我谁也不跟，”林青鹿连忙摆手，好容易拉拔得孩子成人了，才不去上赶着操心呢。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身为长辈管得多了容易起矛盾。 “那不成，我们都在京里，妹妹到时候也嫁了人，娘哪能自己生活？”王冬熊不同意。 除了妹妹，他心里是最依恋母亲的，小时候是憨憨傻傻地活着，直到家里情况好，拜了武师傅为师，那时候才算开了窍，家里的事情闹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娘亲的以前的不易也都看在眼里，现在日子好起来，哪能甩开母亲，自己过好日子呢？ 王秋豹也不同意，他想的还要更多一些，母亲年纪大了，本就该他们赡养，而且他们两兄弟做了官，名声上容不得瑕疵，尤其是孝道上面，若是弃母别居，这官也做不久。 王彩蝶愿意啊，母亲要是一直留在府城，她嫁人之后也能安心。 不过想一想就觉得不现实，两个哥哥都还没成家呢，哪里能只顾着她一个人。 “你们都别着急，”林青鹿哪能看不出孩子们的想法，“老三要去凉北城，彩蝶和女婿成了亲，也该与老二一起去京城，家里这么多事情，都需要安排，娘不会马上过去。” 安排好了事情，她有意游山玩水一番，自打来了大文朝，囿于一家一府之地，虽然都有事情做，并不无聊，闲暇时也会逛庙会上山拜佛，因为生意，市井之间也经常去，但是总不能尽兴。 “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娘前半生困于锅台盆碗之间，如今你们都大了，娘也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都是做婆婆的人了，突发奇想要游历四方，不说王秋豹兄弟，便是王彩蝶也不太能理解。 可是林青鹿的那一句话，又给了他们很大的震撼。 做母亲的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子女，她想要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做儿女的又有什么可反对的呢？ 只是他们也不想离开娘啊，有她在的地方，才是兄妹三个的家，哪怕不回家，只要想到就心安。 “当然不是现在。”林青鹿笑着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娘还要好好经营作坊，给你们置宅娶亲呢。” 王秋豹脸上有些忸怩，王冬熊嘿嘿一笑，当面打小报告，“京里有位大人对二哥很是赏识呢，都邀请他到家里拜访过了。” 这是有情况啊，林青鹿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哪家大人啊？我儿这么俊秀，又是探花郎，哪家的小娘子都配得上的。” 王秋豹耳朵泛红，口中却不肯吐实，“那是礼部的曾侍郎，不过是叫我过去勉励几句罢了。” “勉励也好，考教也罢，你是个心里存得住事情的性子，这样很好，事情没有成之前，就不要露了口风。”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之前的谈话算是打了个岔，便过去了，但是终究在儿女们的心底留存了一点影子。 金榜题名归来，除了庆祝、祭祖、拜访知交故友，就是王彩蝶与温无凉的婚礼了。 作为新科进士，还有两个文武一甲的大舅哥，温家对婚礼一事更加重视。 温无凉知道王家还有个大哥，已经成亲生子，只是跟家里几个兄弟来往很少，私下问两个舅兄，“要不要请大哥一家过来？” 王冬熊眼睛一瞪，“请他过来干啥，给小妹的喜日子添堵？” 他永远忘不了大哥大嫂待病重亲娘的态度，只恨她不死，还要表面上做样子，浪费银钱买药。 “当年说是分家，娘要不是为了咱们的名声考虑，早就和他断亲了。这样一个恨不得认妾做娘的白眼狼，还叫他过来作甚！” 王冬熊恨不得跟大哥一家老死不相往来呢。 “话虽如此……”温无凉还是有疑虑，王秋豹摇头，“不信你就问问小妹。” 马上就要成亲，未婚夫妻不得见面，王冬熊便叫严瑾请了妹子，隔着屏风说话。 “娘听见了，要气死的。”王彩蝶干脆利落地说道。 “当年娘生病，主要就是心病，被大哥伤的。从分家的那一刻起，他王春虎就算是陌生人了，再说，我的婚礼，也不想要请他过来。” 当年兄妹三个要是落到他和田山楂的手上，不是被压榨到死，就是被卖掉，收彩礼找个面上光的嫁出去，两个兄长离得远了，又能知道什么呢？ 反正以她那时候的模样和家世，便是踩着高跷都够不上温家，便是给地主老爷家做妾，恐怕都不够格呢。 见兄妹几个如此抵触，温无凉心里也有了数，尤其后来两个舅兄到了门口说话，未婚夫妻贴着屏风说了些体己话，他才知晓了一些事情，便不再提及这件事了。 四月底的一天，正是一年中最好的黄道吉日，也是温家和王家的大喜之日。 一家子早早便起了身，新娘子梳洗一番，绞面梳头上妆。 喜婆婆选的是府城最有名的福寿双全人家的主妇，大红的喜袍上彩绣辉煌，见到的人都啧啧称奇。 “听林夫人说，这是皇上他老人家听说王姑娘要结婚，特意赐下的婚服呢，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喜婆婆在一旁满眼艳羡，这可是省府人家都没有的独一份的体面。 来林家帮衬的不是作坊的管事，就是邻里人家，若说是实权实职，周围都不是一般的人家，可论起荣宠，谁都没有林氏一介妇人这样的体面。 人家实打实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才得到的赏赐，家里小女成亲，能叫一国之主都记挂着，作为平民出身的女人，已然是荣耀至极了。 王秋豹和王冬熊各自领了一帮文人武士，好好将妹夫温无凉难为了一番，才让他见到了妹妹。 起身的时候，一日都在紧张忐忑中度过的王彩蝶回头，泪盈于睫，“娘亲……” 林青鹿给她擦了擦眼泪，又抱了抱这个不安的、刚成年的孩子，在她耳边说道，“你是嫁过去了，不是卖给他家了，有任何委屈都直接家来，娘给你做主。” 做娘的受过罪，不能接受女儿再吃这份苦。 若是王彩蝶无意婚嫁也就算了，既然她和温无凉两情相悦，那么嫁就嫁了。 只是若是嫁过去之后日子不好，那么随时回来便是，家里不差她一碗饭！ 王彩蝶意会到了母亲未尽的话，笑中带泪，强忍着心酸点了点头。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王彩蝶嫁到了温家，开始了另一个阶段的人生…… 第41章 回门 三朝回门，王彩蝶颊上飞红，显然婚后生活还算满意，林青鹿也暂时放了心。 本朝不似前朝，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前朝女儿出嫁后除了红白喜事一般是不回娘家的，有些妇人出嫁之后就完全成了夫家的人，可能等到产子或者父母临终才能见一面。 本朝规矩就宽松多了，出嫁女成婚后是可以常回娘家看看的，在娘家住一阵子也无所谓，只要不抠夫家钱财补娘家，旁人都不会说什么。 只是一般情况下，妻子回家须得夫婿陪着，有些地位高的男方，根本不会理会这个，所以即便妻子再如何思念家里，也是不好单独回去的。 温无凉的情况显然不在此列，他在家里对频繁上门拜访的人厌烦不已，就干脆带着妻子到丈母娘家躲清闲了。 王家的厨娘手艺很好，比他们家的更多了一份烟火味，小温还是很喜欢的，更别提还可以住进老婆的香闺，这就更美滋滋了。 宅子里兄妹三个每人一个院子，后面家里添了一些伺候的人，将整个宅邸打理的很好。 林青鹿只有品级没有爵位和官职，所以规制上也不想太过僭越，这座富户所建的宅子正正合适。 家里虽然没有那么多彩饰雕刻，但地方大，还有个颇精致的花园子，草木静深，花枝繁茂，流水假山鱼池皆有，闲来逛逛，感觉心情都变好了。 王彩蝶的屋子是自己收拾的，她喜欢明亮温馨的地方，所以居所也是这样，高几长案，疏疏摆着笔墨炉香，花瓶里插着粉白的蔷薇和红紫色的牡丹，并几根稀稀疏疏的长草，看上去就觉得花团锦簇。 “院子里还有一架秋千，是母亲寻了工匠做的，说是要‘弥补小时候的缺憾’。”她回忆着置宅初时发生的事情，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 “不光我，哥哥们的院子里也有。”当时他们都自觉自己是大人了，都对这种小孩玩意表现的不大感冒。 不过她晓得夜里无人的时候，两个哥哥都去荡了，还玩了很久呢。 “可惜严叔家只和我家签了五年的契书。”想到这里，心里还有点不舍。 但之后她要跟着夫君和哥哥前往京城，任何时候，去外地生活都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严叔邢婶的年纪又是最安土重迁的，大概率是不会跟着她们走的。 林青鹿也想到这一点，私下里问了邢氏。 邢氏显然早就跟丈夫商量过了，“我们夫妻俩是没本事的，离了主家，恐怕日子又要回到从前，我们愿意跟主家再签十年长契。” 主家夫人少爷小姐都是和善人，从不打骂欺凌他们这些雇工，而且眼见着一家子飞黄腾达，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便是解契出去，每个月的工钱能有月钱高吗？ 况且家里的一摊烂事，离了主家还会被老宅的人缠上，还不如跟着夫人少爷去京城，也见见世面。 守家在地的被自家人欺负，到了雇主家里，却从没被说上半句重话，两厢对比，跟着去外地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两个孩子也能跟着多学学，多长长见识。 严瑾没有跟着王彩蝶去温家，倒是严礼，一直跟着王秋豹做书童，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不少东西，将来多用用功，说不得也能考个秀才啥的，到时候严家人的境况又更不同。 这笔账他们还是算得清的。 既然严家同意，林青鹿也就不操心给他们解契的事了，相处久了，要分开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新女婿带着闺女回家住了，林青鹿还亲手做了两道菜，招待一下娇客。 温无凉非常感动，“岳母的手艺太好了，我爱吃粽子，但是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 马上要过端午，天气热了起来，家里往年吃的都是蜜豆、红枣、莲蓉和加了艾叶的艾香粽子。 今年林青鹿带着邢氏做了些蛋黄五花肉的肉粽，和加了花瓣的花粽，以及颜色金黄的碱水粽，大的好似半截莲藕，吃一个就饱了；小的类似大枣子，基本一口一个。 这样有趣的节日特色食物，让温无凉大开眼界。 三兄妹小时日子不好，长大了都有点嗜甜，哪怕白粽沾糖都吃得美滋滋，温无凉别看长得瘦高，却挺爱吃肉的，于是林青鹿特意做了大粽子给他。 温无凉和武师傅吃得过瘾极了，其他人也喜欢，但是都没有他俩那种如醉如痴的劲头。 “好吃了这几日便多做些，端午回去时拿些走，顺便也让你父母兄嫂尝一尝。”林青鹿笑道。 至于武师傅，守着家，爱吃今年多做一些，王冬熊应该也喜欢，他胃口也大，蛋黄腌肉的粽子新奇又饱含能量，吃了顶饱还美味。 一家子其乐融融，今日便算是提前在家里过节了。 王秋豹说，“前几日邸报上说极北之地旱情严重，如若一直没有缓解，不知道蛮族会不会犯边。” 武师傅闻言也是揪心，道，“都是北边，北凉城的屯田不知如何了。” “收成肯定有损失，但北凉城修了渠，引了地下的深水灌溉，应该能保住一部分粮食。”林青鹿插话道。 “娘，你怎么知道？”王冬熊诧异不已。 “早几年常来咱家的商队管事说的，这二年也没断了联系，直到你要去北凉，我就专门托人捎信给他打听情况了，信件刚收到，就在我耳房的桌案上，回头你去瞧瞧。” 王秋豹看向母亲，她笑说，“就算去个外地做买卖，还要打听好风土人情，我儿要去边城那么远的地方，当然也要提前打问打问。” 王冬熊鼻子都齉了，哑声道，“娘，我一定好好做事。” “反正做啥事都要未雨绸缪，你临走把平岗镇的粮食带过去一些，反正顺路，叫个车队后面跟着，怎么也不好亏待身边人。” 西山屯有几个年轻人想跟着王冬熊出去闯荡闯荡，都被家里劝住了，但本村一些七扭八拐的亲戚日子过得不好，都愿意跟着王冬熊出去混一混，有了知根知底的人做帮手，王冬熊也能放开手脚集中精力做正事。 王冬熊点头，“必不能让他们没了下场。” 只要敢打敢拼，未必不能混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一家子就起来了。 第42章 进京、山里 过了端午和六月节，就到了进京的日子。 把家里的产业都寻稳妥的人打理，又有温家看顾，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王秋豹和武师傅已经直接出发上任了，林青鹿准备了几大车东西，把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装上了。 反正后面还有一个粮队跟着走，他们要轻车简从，就让粮队带过去。 王冬熊十分舍不得母亲和小妹，但圣命难违，去上任的时间是有期限的，只能强忍着不舍和武师傅一起出发了。 王秋豹和温无凉彩蝶一起去京都，林青鹿跟着一起出发。 到了京城，不免为了住处发愁。 若说林青鹿手头的钱财，在群山镇还算数得着，到了府城就轮不上了，在京城，只能算是个富户。 离富贵人家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可是她还有皇帝赐予的宅邸，这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这宅子地段好，靠近王公大臣的居住的坊市，治安条件比较好，随时有武侯守城军士巡逻，但大小是真没有府城的家宅大，也足够兄妹仨一人一个小院子的。 无论到了哪里，林青鹿主打一个一视同仁，富贵日子也是一人一个院儿，穷苦时候也要保证一人一个屋。 孩子们的院子每人一进，住是够用了。 要不说皇帝贴心呢，或者是明崇公公给说了情况，宅子是三进不假，却有四个跨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绝对够住了。 王冬熊不在，他的跨院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便锁上了，回头勤去打扫就好。 王秋豹和王彩蝶的院子都仍旧给他们自己收拾。 温无凉对借住在岳母家还挺高兴的，不过这也是暂时的，房租再贵也要有自己的家。 他打发人关注着市面上的房子，自己和二舅兄去了翰林院报到。 很快两个人就开始学着处理政事，其实就是帮着打下手处理一些文书典籍方面的事情，每个月还要写一份工作总结交上去，总之是不算太忙，可也要上着心。 到了京城，表姑那里、张修文那里、谈先生那里都需要拜访，林青鹿并不管他们仕途经济的事情，唯独上张家去了一趟。 表姐这几年和她书信来往颇为频繁，家中长辈都已经去世，作为难得投缘的亲戚，两个人都记挂着彼此。 王春兰精神健旺，保养的很不错，见了她便拉着手，好生叙旧契阔一番。 “我在这边也没事，就是想念家里人。”王春兰比她大十岁，如今已是一副老封君作派，底下伺候的人很多，个个都有规矩。 “来了这边，日子是好过了，可要说实话，还是在家乡的日子自在。” 光是交际应酬，各种俗礼规矩，就叫人厌烦得很。 林青鹿就笑她，“那叫表姐离了外甥，你肯定又舍不得。” 王春兰也是笑，“可不是，娘儿两个一直在一块，离了他总觉得吃不好睡不好。” 其实张修文忙的时候，一两个月都早出晚归也是常事，毕竟受器重的官员才会如此，即便见不上几面，知道他好好的，那也不一样。 比在老家里眼巴巴地盼着这边写信，显然是心里安稳很多的。 “反正这人呀，就是个不知足，有了这样想那样，有了那样又惦记这样。”王春兰自嘲一笑。 林青鹿在张家住了几日，诉说家乡风情，带了老家特产给表姐暂解思乡之情，还一起招了小戏班子看戏，日常生活安排的丰富多彩。 其实在古代，过得最滋润的还得是像王春兰这样的富贵太太，有儿有孙有家业，无病无灾无老公，不是去寺庙道观暂住散心就是听戏看杂耍闲看八卦。 比起小姑娘和小媳妇那种束手束脚的状态，可要自由一些。 王彩蝶也跟着丈夫认识了一些同僚的妻子，几家太太有了交情，也偶尔约着一起逛街赏院子之类的休闲活动。 不过还是新婚夫妻，出门的时间少一些，在一起腻歪的时间多一些。 王彩蝶倒也没有一直沉溺在丈夫的美男乡里，她手里有银子，但是买了房子，过日子就不凑手了，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所以还是先把胭脂铺子开了起来，毕竟这个熟门熟路，做惯了的。 她交往的那些夫人太太，有了这些人脉，真正的好东西不怕她们不识货。 林青鹿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管家和一个从宫里退下来的嬷嬷，这两个人是王秋豹亲自打听过，她也认真看过的人，没有什么大毛病，做内外管家绰绰有余。 而且两个人都算是有分寸的，用着也放心。 王秋豹没有了后顾之忧，工作起来也心无旁骛。 待温无凉找到了房子搬出去，家里的事情就更少了，林青鹿觉得无聊，便买了处山头，准备以后住到山里。 那山高耸入云，陡峭难行，一般人都不会想到要在那山上居住，便是隐居都要考虑考虑，但林青鹿却执意要买下，说是养老的住所。 王秋豹还真趁着休沐日，跟着妹夫实地考察了一下，山高路远，并没有专门的道路，走到山顶都要费不少力气，对母亲的选择十分不解。 不过山间的风景是真的好，藤萝花树，飞瀑悬崖，若不是道路崎岖，还真的像是仙境。 温无凉喘得像个风箱，“岳母亲自上山好几趟？” 是他输了，完全比不上。 这山头太锻炼腿脚了，假如岳母真的住在山上，那么来探望一次，可真要了命了。 再说住山上不光吃喝，有个头疼脑热，寻医问药也不方便，他这丈母娘从来善解人意，怎么这会儿这么固执呢？ “现在还没有盖好呢，回头我找个盖房子的队伍，先盖着再说。”林青鹿将事情推到了以后。 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没怎么动用过空间里的东西呢，用机器人在山上建一座云顶民居不成问题。 住得远了，还能到处溜达着玩，而不会被发现。 毕竟“云深不知处”嘛！ 想要在大山里找一个山居之人，几天找不到都是正常的，因为很可能去打猎啊，游玩啊，采药啊…… 林青鹿想想都觉得美滋滋。 这大概就是将儿女养育成人之后的自在退休生活吧。 不过在山顶建造房子，不是容易的事情，明面上需要很长的时间。 足够等到王秋豹和王冬熊成亲之后了。 第43章 两开花 说起成亲，王秋豹和曾侍郎的来往还挺频繁的，平时没少去人家府上请教学问。 实际上是不是去讨好老丈人，林青鹿故作不知。 王冬熊大概率会在北凉城成亲了，到时候她能不能过去还是两说，但是娶媳妇给准备的东西却不能少。 王彩蝶结婚的时候，林青鹿将这些年积攒的体己分了一部分给她，一些送人不妨事的御赐宝物，也加到了嫁妆单子里。 到了王秋豹和王冬熊这里，也是一样，私房各给一份，公中出娶媳妇的钱财。 京城流行厚嫁，这对有儿子的人家来说也好也不好，儿媳妇家出的嫁妆多，自家出的彩礼少了不好看，多了拿不出，家里几个兄弟的，婚事就要作难。 还好两个人争气，有了名列前茅的功名，本人也相貌堂堂，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家里也清净，因此林青鹿来了京城，也多了不少交际。 家里有女待字闺中的夫人们，都暗中观察过这个可能的未来婆婆人选之一。 林青鹿不介意为孩子们加分，“我们家实话实说，是泥腿子出身，早年家宅不太安宁，孩子们吃了苦，才一心想要上进。如今有了功名，还是一样秉性，对家庭很是重视。” 她摇摇手中的扇子，坦诚道，“只要处事大方、知书达理，这样的姑娘我巴不得求到我们家里来，别看我们家家世低、家底儿也薄，唯独有一样好，那就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成亲之前也不许有丫鬟通房，我不待见这个。” 众多夫人的眼光顿时火热起来，谁年轻时没有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呢，若是她们有儿子，巴不得成亲后多多开枝散叶，可换成家里有女儿，那王家真真是很好的人家了。 谁不知道王家兄弟事母至孝，一文一武都是淑善夫人培养出来的，她敢在公开场合这样宣称，肯定就是真的这样想。 即便是做做样子，口风都透露出去了，便是装也要装个样子出来。 王家儿郎一时间成为京城有闺女的人家中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 曾侍郎的夫人本就觉得王秋豹一表人才，如今听说了这样的话，哪里还忍得住，立刻催着丈夫定下这个绝世佳婿。 曾侍郎捋须叹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哪有这样上杆子的。” “你不着急，等王玄君被别家抢走了，看你女儿上哪儿哭去！”他夫人气呼呼地走了。 “诶诶诶，夫人别着急啊……” 曾侍郎不得不将王秋豹叫了过来，纠结了半天才问道，“外面的传言，可是真的？” 王秋豹目不斜视，假装看不到屏风后面的人影，爽快承认。 “我爹早年……我们算是娘亲独力拉扯大的，所以对妾室通房外室这样的女人，学生和三弟发过誓，绝不会像我爹一样不负责任。” 这相当于自曝家丑了，曾侍郎十分震动，屏风后面的呼吸声也重了起来。 “令堂果真是奇女子，将你们兄弟拉扯起来，也确实不易。” “只是有一点要提前说明，”王秋豹认真道，“娘亲半生操劳，后来虽然调养过，但不能太过劳累。” 若是将来成了亲，家中的一切就要交给妻子掌管了，到时有了孩子，也应该是长在夫妻俩身边，做婆婆的是没精力带孩子的。 这对于女方来说，就更是加分项了呀。 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谁家女子一进门就掌握家中大权呀？可淑善夫人竟然开明大度如此，着实少见。 侍郎夫人都开始羡慕女儿的好运气了！ 王秋豹从此去曾家就更勤快了，林青鹿还说，“夫妻俩能说到一起是最重要的，成亲之前多相处相处，没坏处。” 彼此互相了解，才能有更多共同语言。 林青鹿逢五逢十会去京郊的涂山道观，烧香拜神仙。曾家知道这事，侍郎夫人带着闺女也去过几次。 “我是愿意孩子在婚前多相处相处的，将来也有话可说。”林青鹿笑着跟曾夫人说。 “但这事对于女方毕竟不好，所以便借着上山，提供一个见面的机会。不管将来如何，绝不会让贵千金的名声受损。” 曾夫人心下是松了口气的，做婆婆的能这样想，那真是极其善解人意了。 因此曾侍郎便松动了口风，林青鹿立刻请官媒上门提亲，十分有效率。 在京城其他人家还在考虑淑善夫人的话有几分是作秀的时候，惊闻王秋豹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连大礼都过了，成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谁家的手这么快？还在犹豫的夫人不禁捶胸顿足，心里是又羡慕又生气。 怎么就不再多挑挑！他曾侍郎的闺女就那么好？还不是做父母的有心机，仗着和王玄君的关系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没等有些人家问到王家老三，王冬熊从北凉来了信，说是顶头上司总兵秦大人相中了他，想要把女儿嫁给他。 秦总兵在边境驻守多年，家里七八个小子，只一个小闺女，受宠得很。 小女儿虽受宠，但性子并不蛮横，而是骑马能杀敌，下马能治家的飒爽女英雄，王冬熊因为招边城孤儿做工付粮的事情认识了她，两个相处还挺愉快。 秦总兵考察了他的人品武功，便起意要叫他做女婿，谁知还看到了武师傅，十几年前还被其救了一命，这下子就更乐意了。 王冬熊也是个爽快的性子，跟秦旌霜看对了眼，便写信回来了。 一下子两个儿媳妇都有了着落，林青鹿顿时忙得不可开交。 请托了有官方背景的镖局运了大量物资和彩礼过去，林青鹿也专门回信表达了自己的满意。 老三看上去憨憨的，其实直觉最强，谁对他好，谁是虚情假意，毫不费力就能觉察，有了岳家这个地头蛇支持，也能在北凉站稳脚跟了。 一块送去的还有给秦家的一封信，里面照样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以及“四十无子才能纳妾”的家规，希望这封信能够让秦·未来岳父，看儿子更顺眼一些。 送完了两家的彩礼，林青鹿又接到了相熟的商队的拜帖。 早前就托他们帮忙收集一些外来物种，眼下应当是有了消息。 第44章 新鲜事物 果然，见了商队主事巴赫峰，对方拿出的种子很让人惊喜，辣椒、花生、草莓，还有已经泛黄的菠萝，香气浓郁。 另外，还有一个来自异国的传教士萨利玛的遗物。 这人不远千里来大文朝传教，谁知到了南地却水土不服，只留下一箱子让人看不懂的遗物，巴赫峰也是无意中得到的，本来以为淑善夫人不会感兴趣，哪里想到对方竟然花重金买下了这箱子东西。 林青鹿从听到对方闲谈，便起了买下的心思，等看到实物，就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了。 “我虽然身为女子，可对外面的世界也挺感兴趣，这里头说不定有什么游记，能浏览一番异域风光也是好的。” 巴赫峰知道眼前这位夫人的儿子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的官员，说不定和鸿胪寺有关系，懂点外语什么的也正常，便没有多想。 反正他也是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思，当时买的时候没有花多少钱，若是有人识货便能大赚一笔，若是无人欣赏那也没什么，不过是百两银子而已。 林青鹿拿到东西后消了毒，然后便放在案头把玩。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是地球仪和望远镜。 大文朝的世界地形与古蓝星差不多，政权名字可能不一样，但是海洋与大陆的位置相差仿佛，想必矿产也多有类似。 林青鹿拿着地球仪当个装饰，和望远镜一样摆在案头时时把玩。 毕竟舆图在如今算是国家机密，但是对于异域的风貌不是，她闲暇时爱看游记，便找了一些出使过国外的官员文章和游记来佐证，果然对于沿海各国的描述都是正确的。 林青鹿便将这一发现写了条子，并且叫来了儿子和女婿。 “我私心觉得，这两样东西应该相当重要，先交上去让陛下定夺吧。” 王秋豹和温无凉对视一眼，彼此都非常不可思议。 能展望千百里远方景物，不就是千里眼吗？ 并且这个能转的球，上面画的竟然是整个世界的地貌吗？ 两个人翻看着母亲/岳母对照的资料，越看越觉得心惊。 竟然真是如此！ “还有这个传教士的个人手记，不过都是洋文，也该叫通译之类的官员看一看，话外之地的技术已经进展到了何等地步。”林青鹿道。 “咱们做过生意都知道，自家的做工技艺要处于领先地位才不会被超越，占了市场的份子，一个国家的技术更应该时时进步，不然国力岂不是会被外邦赶超？” 王秋豹十分震撼，母亲是一个有着莫大生活智慧的妇人，虽没有大道理，却字字珠玑。 他二人没有莽撞，在曾侍郎和庶常馆上官的帮助下，找到了几位海商，详细了解了海外小国的情况，才带着两样神物和林青鹿的上书求见皇帝。 鼎元帝对王秋豹还有印象，对淑善夫人更是记忆深刻，听说她还有礼物献上，顿时大感兴趣。 “这一次又是什么新鲜东西？” 等两人上殿，将东西展示出来，鼎元帝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此事当真？” 当然是真的，只需要验证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 果然，捧着望远镜和地球仪，刚过了花甲之寿，觉得自己似乎垂垂老矣的皇帝似乎重新焕发了青春。 世界原来如此之大，大文朝竟然连十分之一的土地都没有占据，这怎么能行？ “那个传教士的手记，叫鸿胪寺卿过来，朕要听他现场翻译！” 热血上头的皇帝已经等不及了，立刻宣了内阁大臣过来，准备一起商议。 王秋豹和温无凉两个人，也蹭了个旁听席。 当听到鸿胪寺的官员连蒙带猜，说出位于扶桑、玛雅、白牛……诸国诸地的黄金、宝石、金银矿藏和高产物种的时候，整个大殿的人都激动的面红耳赤，恨不得立刻发兵，将地球仪上所有的国家都划为大文朝的国土！ 会议一直开到半夜才散，在场的各个官员却都不嫌累，睁着一双双通红的眼眸，似要将图画上的一切都刻入心底。 “淑善夫人再立新功，为国出力，当得嘉奖。你们也有功当赏！”兴奋劲还没过去的鼎元帝大手一挥，给两个新进士的夫人都赐了六品诰命，比他们品级还高了。 毕竟庶吉士可没有品级。 而林青鹿则获封二品夫人，内造的首饰、进贡的绸缎玉器、连带金银与田宅，一股脑都赏赐了下来。 刚因为嫁娶几乎掏空了家底的林青鹿重新富裕了起来，每月的俸禄都有不少，别提还有米粮和绢帛了。 她乐滋滋收下了赏赐，还给老熟人明崇送了自己做的羊脂皂和滋润皮肤的膏脂。 对于这样屡受封赏的诰命夫人，明崇是很喜欢打交道的，这位夫人从不以异常眼神看人，遇见他了还会话话家常，待人和气，手面大方，谁能不喜欢这样有趣的富贵人家太太呢。 曾侍郎家里就更开心了，女婿和亲家太太得了皇上的青眼，他们闺女又得了好些珍贵的料子和内造首饰，有这样大方的婆婆和未来相公，家里还能有什么矛盾？ 好东西人人有份，王彩蝶的小金库也增肥不少，远在边城的王冬熊也收到了来自亲娘的大手笔，娘又得了赏赐，然后又分给儿媳们东西了，秦旌霜得了光华璀璨的内造首饰和料子，差点没闪瞎嫂子和母亲的眼睛。 谁家婆婆这样旺家呀，还没进门呢就开始给媳妇子们攒家底了，这样真金白银的喜爱，真是沉甸甸的一份情谊啊…… 林青鹿只想着儿子们赶快结婚。她的“云顶山”已经运了不少建筑材料上去了，早早画好了设计图，不为人知的“建筑队”正在加班加点地建造住处，美好生活近在眼前。 孩子们成了亲干什么想不开要住一起？吵架了帮谁都不是，还不如离远点，远香近臭嘛。 回头孩子们去看她，爬爬山还能锻炼身体。 总是案牍劳形，就应该到大自然中迎接一下新鲜空气，抚平身上的班气。 第45章 打脸、成亲 淑善夫人成为二品夫人这件事，在京中引起不少女性的艳羡和嫉妒，乡间农妇出身，拉扯出一文一武两个进士，女儿也心灵手巧，制作的地毯献给皇家，无人不赞。 最关键的不依靠夫家和丈夫，光靠自己，成了二品夫人！ 于是有人便暗搓搓说起了旁的事情，想打压她的气焰。 “家里三个孩子，却从不见提起老大，还独独留着他们在老家，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情？” “父母对儿女或有偏爱，偏心成这样的是真不多见。” 有心人少不得去打探一二，后面不知道谁神通广大，竟然将她已经是王家弃妇的事情打探了出来。 “若不是王家没有了旁的亲戚，哪里会容许一个被休弃的妇人来过问家中儿女的亲事？” 有些传言愈演愈烈，甚至传到了王秋豹耳朵里，话不敢直说，影影绰绰惹人讨厌。 王秋豹怎么会容许有人这么诋毁自家？再不澄清恐怕就有御史风闻奏事了，林青鹿却拦住了他。 “为啥人家说啥自己就要上赶着澄清呢？人呢，只想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即便澄清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反而会变本加厉的生出更多离谱的谣言。” “对散布谣言的人我大概心中有数，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也就是那几个酸鸡，你等着，老娘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的。”林青鹿冷着脸道。 张家那边也有帮着说话，甚至连谈先生都写了条子过来，说是如有需要，可以请交好的御史朋友奏查此事。 “杀鸡焉用牛刀？” 凡事做过，必有痕迹，从传播谣言的“舌头”开始追溯，根子不过是几个闲的上吊的贵妇人而已。 林青鹿也不搞舆论反转那回事，直接找到了对方府上，“若真是闲了，不妨找二亩地翻一翻，私下里传我的闲话，有种当面跟我讲。” 这是什么招数？那些妇人哪里敢当面对质，少不得大喊冤枉。 林青鹿言语直白，“我如今过得好，是因为吃了你家大米了？” 导致私下里一副酸鸡嘴脸。 “别人过得怎么样是别人的事，说别人的闲话之前先把自家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吧！” 她瞧着对方涨红的脸冷冷一笑，“你以为和你一起阴阳我的是什么手帕交好闺蜜？你以为你的相公与清客秉烛夜谈是在读书？你以为你家老爹偏心你弟而不是他那个老来私生子？” “醒醒吧，你的朋友背后都快把你笑死了也不提醒，相比我这么好心的告诉你，简直可以算是以德报怨的大好人了！” 将别人整破防后，林青鹿感觉神清气爽，继续去忙自己的云顶山养老计划了，完全不管自己走后那几家闹出了什么样的幺蛾子，为京都坊间增添了多少笑料。 王秋豹对老娘直白霸道、横冲直撞的应对挠头不已。 而鼎元帝无意中听到这个事，不禁大笑。 王家的事他是派人调查过的，没想到有人会因此生事，而林氏的应对更叫人绝倒。 说她是乡下农妇偏心小气，她就本着村里妇人的秉性上门揭短，偏偏别人理亏，还无可奈何。 真真是个妙人。 “这，这性子也太莽撞了吧……”曾侍郎有些目瞪口呆，自己女儿嫁过去也不知是好是坏。 侍郎夫人笑道，“亲家母屡获赐封，岂能是轻狂人，不过故意如此，出一口恶气而已。” 她没说的是，那些妇人私下里还传闻林氏与陛下的谣言，当事人知道了当然生气，淑善夫人也是故意下她们的脸面而已。 自来女子出头不易，平白无故被泼上这样的脏水，那真是恶心人。 林夫人如此做，叫她说还给对方留了脸面呢。 给她们留的脸面，在她们的夫君面前彻底揭开了。 林青鹿找完夫人们就找她们的丈夫，“贵府妇人这样凭空臆测我的夫人品级来历不正，阁下可有耳闻？” 各位官员：…… 当然没有，若是早知道，恨不能立刻给自家婆娘禁足，哪能容她出去乱说。 事涉圣上，自家真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各家均保证好好约束老婆，并且送上丰厚的赔礼，这件事情才算完。 经此一事，林青鹿在京中无人敢招惹。大家都要面子，可是惹恼了这位，她是真敢上门骂架的，关键是人家品级高，自家见了还要行礼，然后再挨骂。 惹不起躲得起，各家府上的宴会就慢慢减少了对淑善夫人的邀请。 林青鹿还不想去呢，如今的游玩项目乏善可陈，不过就是八卦、听戏、看杂耍，甚至听个说书外加饮宴就觉得很隆重了，她在自家喝着果汁打游戏不香吗？ 况且还有王秋豹的婚事要办。 当初定亲事就比较迅速，当时曾家的老爷子和老夫人情况啊不是很好，不想耽误孙女的花期，便想着让他们早早成亲。 不料请期定下日子之后，两位老人的身体就越来越好，这可喜坏了曾家人，都觉得这亲事结对了。 日子定下来当然不好更改，况且曾家人也愿意小夫妻早些成亲，婚事便紧锣密鼓的准备了起来。 曾侍郎在京城的亲朋故旧还是挺多的，光是帖子都发了几百张。 不过两家都不是喜欢出风头的性格，婚事热闹但是很低调。 自家宅子地方不大，林青鹿特意租了个颇负盛名的南式园子，请了全套的宾客们就在这里饮宴，一应事务俱交给市面上专为承接宴会的机构——四司六局。 不论是帘帷帐幕还是饮食茶酒，以至最后的收拾清洁，全套承包，主人家只管高坐享受便是。 这样的婚礼待客方式在京都还是头一次，很多人心中都有腹诽，可更多人都觉得挺自在。 本来嘛，淑善夫人从不讳言自家泥腿子出身，家里着实没有那么大地方和下仆，也不打肿脸充胖子。这样承包出去，虽然面上没有那么好看，但是菜色和服务都是上好的，并不失礼。 而且席面确实是上等的，吃喝完还能在园子里逛逛，也还挺不错？ 席间不少人家都动了心，这样的婚宴似乎也不错？ 王秋豹也不反对这么干，他家越是如此，在皇帝面前就越显得赤诚直白。 婚后第一日，曾绣心拜见了婆婆，敬了媳妇茶，就被交了一手的对牌。 王秋豹哭笑不得，“娘，你就不容你儿媳妇歇歇，这么快把重担交过来了。” 林青鹿摆手，“早不耐烦这个了。” 转头又对不知所措的儿媳说，“我知道你的性子，对你也放心，别害怕，家里的事情都一一管起来，家里人手事情都不多，我也爱清净，有事你们夫妻俩商量着来。” 她把管家大权潇洒地交了出去，曾绣心一开始还心存疑虑，但是见她不是在自己院里就是去山上，一点勉强也没有，才确认婆婆是真的对管家之事不感兴趣。 王秋豹笑说，“娘给你你就放心接着。” 没几日，北凉那边传信来，王冬熊成亲的日子也定了，就在明年冬日。 第46章 京城闻名好婆婆 三朝回门的时候，侍郎夫人萧凝见到女儿就放下了担心。 闺女和女婿意态缱绻，不像是婚后不谐的样子。 “你在王家过得如何？”为母则忧，她仍旧询问道。 “我们……很好，婆母也很是通情达理，并没有叫我立规矩。”女儿羞涩却难掩开心。 那就好。不是所有看上去面色柔软妇人都是好婆婆，面慈心狠的老虔婆也不少见，女儿能有个和美的家庭氛围，也是天大的好事。 “婆母已经将家中对牌交给了我，中馈和一应事务都托付给我了。” 正为了女儿庆幸，曾绣心的一句话便将她砸的头晕脑胀。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刚成亲就松手管家大权，这……其中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萧凝第一时间就阴谋论了。 “那倒没有，好些事情都是夫君跟我说的，婆婆不爱管事，巴不得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曾绣心是很开心的，一进门就能当家做主，和夫君有商有量的，这种好事推拒出去才是脑壳有包。 萧夫人是真有些费解了，账目是夫妻俩一起看的，清清楚楚，没有什么纰漏，难道亲家母这么不爱管事吗？ 虽说还没定亲时女婿就说了此事，但萧夫人以为再怎么也要等教的女儿上手了再撂开来，没想到林氏第一日就放权了。 待去安排宴席的大嫂回来，母女俩还在说这件事。 “回门的礼物都是我和夫君一起挑的。”曾绣心笑意盈盈。 曾大嫂心中泛酸，这可真是顶顶好的福气了。 小两口的婚后生活过得蜜里调油，林青鹿也觉得很自在。 家里早就免了晨昏定省，只午饭晚饭在一起吃。如今儿子新婚燕尔，她中饭也让他们自己吃了，只晚饭在一起坐坐说说话。 她有自己的小厨房，儿子成了家之后，儿媳也带了善厨事的丫头来，干脆就把邢氏调回来就专给自己做饭，儿媳的人直接安排到大厨房掌事。 说是大厨房，其实目前府里也就他们小两口吃饭，和小厨房也没什么区别了。 家里的仆人该添置添置，曾绣心是个爱管家里事爱操心的性子，林青鹿都随她。 王彩蝶和王冬熊院子里的仆人是不动的，而且他们院子都有对外开的门和去林青鹿那里的小门，基本没受什么影响。 回娘家小住兼和二嫂见面的王彩蝶就没有什么不自在的，说起来是一整个院落，其实三个院子各成一体，吃不惯大厨房，除了去娘那里蹭饭，自己院儿里也有小厨房，只是基本不用罢了。 毕竟这几年了，也吃惯了邢婶子的饭菜。 王彩蝶在娘家挺自在，无事了便去林青鹿的院子里说话，偶尔帮着浇浇花、摘摘果子，比在小家悠闲自在。 可惜后面她就不能来了，查出了孕事，外面成日大雪，不方便走动了。 好事成双，曾绣心也查出了喜脉，两人双双养胎，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了她的陪嫁。 林青鹿开始满京城寻摸接生婆和女医。 怀孕产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虽然她有能力也有技术，但是万一她不在呢，还是要培养出来专门的人才。 找了京城最有名的接生婆和女医，林青鹿开始带着一群女仆学接生和养育孩童的知识。 她找的是一些被家人或者亲戚典卖的苦命女子。 这些人身世可悯，有了学习的机会会很努力，林青鹿雇佣了这些女人和女孩，签了十年或者二十年的契约。 一共八个人，跟着她一起学习，后面林青鹿还带着重礼请教了专攻妇科的老大夫，请他来教了几个月的课。 医者受尊敬，但是地位没有多高，因为良莠混杂，有些人治一样病可行，换一样便有延误病情或者害人的情况，也有的就是靠着几个所谓的土方子招摇撞骗而已。 选对靠谱的医生很重要，所以林青鹿经过多番考察，共请了七八个大夫一直教到了儿媳和闺女生产。 曾绣心生了一个女儿，王彩蝶更辛苦一点，是双胎，一儿一女。林青鹿升级做了奶奶。 这么一来，王冬熊的婚礼也来不及赶上了，倒是提前送去了产婆和育儿嫂，有备无患，万一也是双胎，少不得儿媳妇辛苦了。 王彩蝶第一次怀孕就是双胎，非常辛苦，后期肚子大得温无凉都害怕，直接带着妻子住到了丈母娘家。 这时候也不说孕妇相见不宜了，反正就是隔着院子住着，不见面就好了。 住在娘家王彩蝶也确实安心许多。 曾绣心也不觉得有什么忌讳，小姑子在家生产又算得上什么？婆婆不也把母亲接了过来吗？ 婆婆还曾当面和夫君母亲说过，“咱们家有福气，福气不光子孙后代，还来自你们，所以将来若是有个万一，要先顾着媳妇。” 还对她说过，“在咱们家，男孩女孩是一样的，你夫君、小叔子和彩蝶，将来会平分我的体己。况且，生男生女不是个人意愿能左右的，只要你们都平安就行。” 就连母亲也说，真真再没见过婆婆这样大气爽利的女子。 开了春，孩子都大些了，大家开始互相走动，才发现王家和温家的小娃儿养的结实，爱吃爱喝，还很活泼，福娃娃一般，看得人爱到心里去。 林青鹿送来的育儿嫂，配合着奶娘，给小孩子带得好极了。后面还专门叫人把奶娘的娃也挪了进来，跟小娃一起养，这下子奶娘就更衷心照料孩子了。 两边孩子都养得好，林青鹿这个做祖母/外祖母的，名声就传了出去，说她果然会养孩子。 名气打了出去，人家又听说她儿媳进门就交权，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私下里笑她露怯，见了书香世家的儿媳就不敢炸刺，明面上都夸她是好婆婆。 林青鹿也不是浪得虚名，她转身就去边城看儿子儿媳去了。 成亲没赶上，王冬熊虽知道是因为妹妹和嫂子怀孕的事，难免心里失望，她要和儿子住一阵子，看看这小熊在北凉城过得怎么样。 风尘仆仆到了城外，就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朝她拜倒，一旁的还有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林青鹿一乐，连忙上前扶起儿子儿媳，“看见你们这么般配，果然武师傅的眼光没错！” 武师傅也在一边，闻言哈哈大笑，“妹子还是这么会说话，一句话夸了三个人。” 秦旌霜原本紧张的内心也平静下来，笑着说道，“干爹你说错了，娘还夸了我爹妈呢。” 林青鹿拍拍儿子和儿媳的手，点头承认，“对，我就是这样，你去京城打听打听，人家都说我是好婆婆呢！” 几个人都笑了，初次见面的紧张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第47章 住在山上 在边境住了好几个月，林青鹿在冬日来临之前才离开。 秦旌霜是个大气开朗的性子，相处几个月，特别舍不得婆婆，“娘，索性在这里再住一阵子呗，开春再回去。” 王冬熊心里也很是不舍，但京城还有妹子和哥嫂，显然娘亲待不了那么久的。 林青鹿摇头，“你们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想自自在在过些日子，回去我那山上的院子就该建好了，到时候我也学人家世外高人，隐居深山，说不得到时候还有奇遇呢。” 秦旌霜哭笑不得，心里也知道婆婆是宽慰她，只能依依不舍给她收拾了好些边城特产。 这几个月，她孩子都生了，婆婆来时就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来了之后便一直操心她的肚子。 和王彩蝶一般无二，秦旌霜也是双胎，好在她有武艺在身，平时又多注意锻炼，血气充足，从怀孕到生产都有经验老到的产婆和育儿嫂照顾，还有母亲和婆婆操心饮食，这一胎生的顺利，身子也调养的很好。 家里嫂子们都羡慕，说果然是京城好婆婆，家里的事情不爱插手，夫妻吵架先训儿子，处处给儿媳妇留着脸面，简直和娘差不多。 秦母听着乐呵，其实也知道儿媳妇们是给她贴金，她自问是做不到亲家母这种程度的，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发现她对同样性别的女人特别关照，没有掺杂丝毫别的心思。 据说亲家母早年便受过不少磋磨，如今日子好了，能这样待人，怪不得都说她是好婆婆呢，确实一心只想着让孩子们过好日子。 林青鹿没想到儿媳和亲家母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她带着大包小包回家后，在家看了看孙女和外孙外孙女，就直接搬到了山上。 速度之快，让王秋豹都目瞪口呆。 “娘就不想跟她的大孙女大外孙多亲近亲近吗？” 王彩蝶带着孩子回娘家，寻母未果，扁扁嘴巴，“娘难道嫌孩子烦？我们三个宝宝多懂事啊……” 反倒是曾绣心这个嫂子想得开，劝慰丈夫和小姑子，“娘早年辛苦操劳，山上清净，也正好养养身子。回头我们多去看她吧。” 王秋豹苦笑，“那山高得很，娘又不肯带太多人，连邢婶婶都留下了，只带着两个丫头和两个婆子，虽说那山头没什么野兽，但她周围也没有什么邻居，万一出了什么事，下山报信都来不及。” 曾绣心诧异道，“你没见过婆婆身边的两个婆子吗？” 五大三粗，胳膊比她腿还粗，一拳都能打断小树，难为婆婆从哪里找到这样壮实的下人。 王秋豹暗恼自己粗心，连王彩蝶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人近身保护，那安全的确是有保证的。 人已经搬走了，再说别的也是徒劳，只能如此了。 不过后来京城又有传言，说是王玄君娶了个厉害媳妇，把老婆婆逼得进山清修了。 曾绣心不大在意，王秋豹却是很恼怒。不知怎么的，山里的林青鹿也知道了，直接下了拜帖给私下里蛐蛐的人家。 “已将贵府夫人造谣生事，破坏吾家婆媳感情，影响吾儿家庭和睦一事告到京畿府，人证物证俱全，请自行前去应诉，绝不撤状。” 吓得那几家连忙上门道歉，被告到公堂，即便不去应诉，他们也丢不起这个人。 林青鹿在自己的云顶山居里玩的很开心。 婆子和丫鬟都是仿生人，十分听话，跑出去野餐露营都是常事。 有一次王秋豹休沐放长假，跟着妻子和妹妹妹夫一家上山，硬是爬了两个时辰的才到山上的居所，中途还换了滑竿被抬了很长一段。 他们在山居建成之后还是第一次过来，遥望见云雾间的山居还以为是海市蜃楼。 走近一看，又觉得是理想的桃源隐居之地。 青翠的竹林就在山路两边，路上还有驱蚊草和雄黄等驱蛇药粉的痕迹，走过一道长长的石板阶梯，就到了山居。 那是一座木制的三层楼阁，从竹子做的篱门进去，便可以通过长长的廊道走向主楼。 吊脚悬空的木头廊道踩起来会有轻微的响声，人走在山间的风里，感觉衣袂飘飘，恍若仙人。 廊檐下挂着用贝壳、石片、竹子做的小风铃，风一吹轻轻作响，一点也不觉得聒噪。 引路的婆子道，“夫人前几日发现了一处山泉，泉水清澈甘甜，泡茶一绝，今日又带着阿灵去煮茶了，再过一阵子也该回来了。” “岳母这里真好，又安静又安逸。”温无凉喜欢极了。 王彩蝶在村里生活的时间不短，对丈夫喜欢的“野趣”不感兴趣，这都是她呆腻了的地方，不过娘亲这座房子建的的确不错，怪不得堪堪两年才建成。 长廊尽头是极为朴素的木墙木门，半点装饰也无，内里却别有洞天，进门换了软底的鞋子，踩在不染尘埃的洁净木板地面，寂静无声。 名叫阿善的婆子将他们引到了客堂侧边的楼梯处，“一楼是待客的地方，但三楼的风景最好，主人常说，若是家里人来了，直接来这里就是了。” 三楼有一排阔大的窗子，风景果然不错，群山之间云雾缭绕，打开一扇窗，就宛如看到了一幅水墨画。 “这里可真好。”喝着用新寻的泉水泡的野茶，温无凉十分感叹。 “好是好，就是感觉自己案牍劳形，无事时也该多动动。”揉着自己酸胀的腿肚子，王秋豹不动声色的想。 看了半日风景，王彩蝶看到了母亲院子里的土地。 “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养花种菜。” 郁郁葱葱长了一大片，就是看起来怪怪的。 “这可不怪。”林青鹿带着一身茶香进来，“这是商队那个巴赫峰给我的种子，据说一个是作料，一个是油料，另一个是水果，今年又给我带了另外两样，说是怎么怎么好，我准备都种出来试试，若是好，也好分给西山屯的乡亲们种种看。” “油料？”王秋豹神情微动。 “嗯，能吃的。之前种在家里的，去年被丫头们收在了库房里，我试着煮了煮炒了炒，特别油润，大夫也说无毒，喂了禽畜也没事。” “出产还挺多的，所以我准备今年收获了试试榨油，若是好，咱们百姓就又多了一样饱腹养家的作物。” 王秋豹和温无凉便上了心，决定秋日一定要记着看看收获。 第48章 山中无岁月 虽然在山上隐居，可林青鹿也没有霸道到不许人上来，山居距离山下很远，若不是王秋豹和王彩蝶有底子，早年没少上山，这才在两个多时辰内到达山顶，换成不常登山的普通人，三个时辰也到不了山居。所以即便不寻人看管，能走到山上的也不是一般人。 留两对夫妻在山上住了一晚，他们就下山了。 母亲的山居生活很惬意，吃的是山珍，饮的是清泉，呼吸的是草木芬芳，闲来赏月，都觉得离月亮更近。 但距离尘世太远了，也太孤清了些。 林青鹿才不觉得。 她每天的日程都很丰富，有时候早上在江南吃鲜肉云吞，中午就到了极北之地看大熊打架，生活滋润得很。 偶尔也会在海上漂泊一段时间，面对烈日和暴风雨，追逐霞光和鱼群。 这个世界的规矩还算宽松，只要不干扰到世界的发展，哪怕将空中魔法塔放出来，进行高空旅行也是没问题的。 她最近在观察一对金雕夫妇，它们每日都要进行狩猎，养育自己的宝宝，那些蓬松的毛绒团子，非常有趣。 自从金雕从半空看见过她之后，就把她当成了能飞的两脚兽，只是对她没有翅膀这一点非常不解。 不过见到她之后都会长唳一声，打个招呼。 不观察它们，不会有人想到金雕还会狩猎狼群。 一群金雕像是空中战机，在天空盘旋，底下是一群焦躁的灰狼。 金雕夫妻随着大队伍对狼群展开袭击，两三米的翼展，从空中俯冲，尖利的爪子握力是人手的三倍，自带钩刀效果，一划一抓就会导致敌人鲜血喷涌。 两边似乎有什么仇怨，不遗余力地互相攻击，不死不休。 但狼群终究没有敌过金雕，咬伤抓扑几只金雕后，就留下好几只狼尸败退了。 金雕夫妻也在战斗中受了伤，但是成功抓破了两只野狼的大动脉，得到了丰厚的战利品。 林青鹿在旁边落下，等它们用完餐，才拿着伤药过去，“需要我帮忙上药吗？” 金雕族群齐齐扭头，瞅了她好久，金雕夫妻鸣叫了几声，它们努力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停下了。 林青鹿给上了药，又用绷带包裹了一下，尽量不约束它们的行动。雌雕受伤最重，包扎好后她蹭了蹭丈夫，林青鹿又给雄雕伤药包扎了一下，然后便得到了一只狼做药费。 被感谢的临时兽医哭笑不得，“这个你们留着吃吧，我不缺食物。” 然后过了几日再去草原，金雕夫妻已经好多了，而且，居然有其他金雕找她“看病”了。 然后作为诊费和药费，她收到了野鼠、摔死的小牛犊、野羊和几只野鸟。 对于这些“礼物”，林青鹿感动着拒绝了，并且用这些小礼物做酬劳，拜托金雕们为自己找一些好吃的果子的位置。 于是，这一次休沐来云顶山看望林青鹿的王秋豹和张修文，便吃到了未曾见过的小野莓。 “酸甜爽口，清新多汁，山里天生天长的野果子竟然也这样好吃，果然表姨选的这座山是神仙之地，灵秀得很。” 林青鹿摇头失笑，“你这孩子，嘴巴甜的很，怕我不给你留饭啊？” 张修文爽朗笑道，“我可不是故意恭维表姨，这里除了山深路远，的确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若是我将来不做官了，也想找一处这样的世外桃源住一住哩。” 表姨很有些隐士的品格了，采茶酿酒，归隐山间，以清风雾岚为伴，与明月草木为友，简直让人羡慕得很。 尤其是暑热之时在山中避暑，那可再清凉不过了。 山中的确清凉许多，外头有些热了，林青鹿也减少了外出的频率，这种天气，即便去冰川上头住着，回来还是要适应一下生物本能，外面暑热，总是去太寒凉的地方，回头来冷热交加，对她的身体没什么好处。 反正山上已经够清凉了，就在这里避避暑吧。 她是没想到王秋豹在这时候过来的，虽然选了一个阴天，但是爬高山可不是轻松的游山玩水。 “我哪能不来呢，”王秋豹无奈，“娘在山上哪有那样方便，妹妹和娘子给您准备了用得着的东西，不能让您短缺。” “我来山上建房子，下山村子的人帮我送东西都走熟路了，我想要啥，送信过去，第二天他们就给我送上山了。”林青鹿笑着说道。 “娘让谁送信啊？”王秋豹皱眉，身边就这么几个人，再支出去一个，万一有啥事情可怎么办？ “哦，这段日子养了一只金雕，叫鸣镝，它帮我送的信。” 林青鹿从袖中拿出一只口哨，很有规律地吹了几下，一只全身黑色的半大金雕就远远飞了过来，在三楼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儿，然后落在窗台上专门搭建的一个延伸出去的格架上。 “这，娘，你还养了只金雕？”连王秋豹都觉得惊讶，更别提同来的张修文了。 “这只金雕是表姨养的？” 林青鹿自然不会说是金雕族群扔给她的受伤待死小可怜，只是很寻常的点了点头，“鸣镝是金雕养活不了的小雕，我捡回来养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两个文臣羡慕不已。 他们也想左牵黄右擎苍啊，出门打个猎多有排场！可惜金雕桀骜，除了从小养大，并不是那么好驯服的。 谁知表姨便有这样的运道，白得一只金雕幼崽，还不会被它的家长追杀。 张修文越来越觉得表姨现在的生活有些超凡脱俗了。 长久在深山生活，让她的行事都接近神仙中人了。那有灵性的动物，在山居附近围了不少，临来的时候，他们还瞧见有群猴子抱了个有盖儿的篓子，从善婆婆那里交换了好些蜂糖糕。 “也算你们有口福。”林青鹿得知他们来的事，便拉了拉客室的铃铛，随后善婆婆便端来了一个小酒壶，两个小酒杯。 壶中酒液呈线，倒入酒杯，一股奇异的香气飘散开来，光是闻着就觉得不凡。 “这是山里猴子酿的猴儿酒，我跟他们换了些，你俩尝尝，临走带两坛回去。” “那可真要好好尝尝了！”张修文珍而重之地拿起酒杯，先嗅闻一番，再轻抿一口，酒液带着花果的香气，喝到口中并不烧喉，但醺醺然的劲儿马上就上来了，竟是非常浓烈。 连王秋豹都对母亲刮目相看了，这奇遇是谁都能有的吗？ 光听闻世间有猴儿酒的传说，谁想到母亲这里竟然就有。 难怪他们看到猴儿换蜂蜜糕，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两人回去后，带走了三坛半猴儿酒，一坛献给了皇帝，一坛给张修文带走，他分了老师谈宗壑一半；另一坛王秋豹和妹妹分了，剩下半坛子给边城的王冬熊寄了过去。 鼎元帝得了“灵猴献瑞”，开怀不已，召老臣于避暑山庄赴宴分享了美酒，结果得了无数颂圣的文章，结果他和一班老臣个个寿过八十，时人皆以为异，认为都是猴儿酒的功劳，“淑善夫人晚年遇仙成道”一说广为流传，甚至被当时的读书人写到了书里。 第49章 漫漫旅程（上） 私下里分了藏酒的王家兄妹和张修文师徒，当然不敢声张，但家里人喝了酒都觉得轻快不少。 王秋豹后面上山的时候，十分感谢母亲将珍贵的滋补酒液分享给他们。 据说谈宗壑请了医道高手的好友喝酒，对方如品琼浆，并且对这酒大加褒扬，他们才知这酒的珍贵。 林青鹿还一头雾水。没想到猴儿酒还有这种功效，对她来说，这就是一种礼尚往来的礼物而已。 可能这酒酿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有些奇异之处吧。 “我也不爱喝酒，纯粹是觉得稀奇，奇异之处是不晓得的。”林青鹿解释。 但看王秋豹那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恐怕以为她是托词。 算了，不解释了，总归是好事。 林青鹿在山上的生活虽然很逍遥自在，但是没有人羡慕，不是谁都能爬几个时辰的山还面不改色的。 但是自从她给皇帝献酒之后，在老大人们心中的地位就变得很高。 怎么说呢，自家事自家知，喝了猴儿酒，浑身舒坦，睡眠和胃口都好了。 人活到这个岁数，不就是讲究吃口香甜的饭食和睡一晚香甜的觉吗？ 感谢皇上是应有之意，对于能与灵猴结交，换来佳酿的淑善夫人，自然也是赞誉多多。 从那以后，京城开始流行去山中寻幽访胜的活动，很多年轻人受家中长辈的嘱托，都会选择攀登云顶山，来拜访淑善夫人。 有事弟子/儿子/孙子服其劳嘛。 喝了人家的美酒，总要表示一下谢意，至于有没有再请淑善夫人匀出一些……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可惜能有体力和毅力登上山顶的是极少数，而这少部分人不一定能够见到人。 真正上了山，还见到了正主的，当然是带了任务来的明崇。 “见到夫人风采一如往昔，真是令人羡慕。”明崇感受着拂面清风，啜饮一口山中野茶，觉得不虚此行。 一路行来只觉山路崎岖，可见到了山居，才觉得这里真是一处世外天地，有幸来此，几个时辰的山路都不算什么了。 可惜他本人仍旧是苍茫世间打滚的庸碌之人，此行的目的不敢忘。 于是他放下茶杯，正色道，“不知道夫人可还能寻来猴儿酒？” 陛下饮了第一口，就觉得不妙。如此美酒，喝完浑身暖洋洋，太医都绝赞不已发，分出去喝了简直可惜至极！ 可惜金口玉言，都已经开宴，如何能出尔反尔？ 饮宴完毕，陛下心疼的几乎睡不着，然而猴儿酒后劲足，还是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就更心痛了，这么好的酒！ “本是猴儿们将野果堆积，发酵来自己喝的，与我换了那些，约莫已经是极限了。”林青鹿并不乐观。 “这……”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陛下都打算去臣子府上蹭酒了，实是他中意的太子年纪还是太小，如果有希望，自然是希望多扶持未来的继承人一段时间的。 为免陛下一世英名晚节不保，“还是要请淑善夫人尽力绸缪。” “罢了，”帝皇不惜自揭隐秘，林青鹿也愿意尽力而为，“我与猴王联络一下。” 她走到窗边，取出一个小铜钟，敲击了几下，清脆的钟声远远扩散出去，不久就听见猴群的应和之声。 明崇讶异地站起身，来到另一扇窗前，新奇地看着外面。 好些猴子灵活利落地攀援飞荡在树枝和藤蔓之间，向山居靠近，一只浑身看起来比别的同族要大一圈的猴子越众而出，冲着他们唧唧叫了几声。 林青鹿道，“我族的帝王想从你那里换一些猴儿酒，你那里可还有？” 猴王看了面生的外人——明崇一眼，搔搔后脑，呼哈几声。 明崇不解其意，林青鹿也不解释，拍了拍手，门外便进来两个婆子。 善婆婆和兕婆婆过来，一人捧着一个酒坛子，一人拿着一个背篓，两个人交换了一下。 “要是没有就算了，要是有，可以用你想要的东西来交换。” 明崇恍然，之后看向猴王。 猴王似是懂了，挠着身体思考片刻，便叽叽喳喳比划了好几下。 林青鹿懂了，回头对明崇说，“山里的果子虽多，但也就是那么几样，若是能用别的果子来换，相信猴王会很喜欢的。” 这好办！明崇当即就答应了。比起功效滋补的猴儿酒，便是送上几十几百车的水果，又有何妨？ 于是明崇当即就派人传信下山，次日便有运送水果的车队上山送货。 桃子、枣子、梨子、石榴、葡萄，各地的贡品和市面上能够找到的水果，一一被运送上山，林青鹿用小铜钟再次招来了猴王，见到这么多水果，猴王抓耳挠腮，喜不自禁。 一群大大小小的猴子抱着篓子提篮远离了人群，有行动中不慎掉落的果子，还专门有小猴子捡拾，十分珍惜。 过了半日，便有猴子猴孙背着带盖子的背篓过来，里面装着取水果时一并带走的坛子。 猴王很聪明，坛子口的木盖子塞得严严实实，一滴酒水也没有落到外头。 明崇脸上笑开了花，谢过林青鹿之后，便下山复命去了。 之后再上山的人，林青鹿就不怎么见了，问就是在深山。 包括后来明崇再过来也是一样。 知道了她的态度，来山上打扰的人就少了，便是游山玩水，也会避开山居，或者只向善婆婆和兕婆婆讨些食水而已。 林青鹿就这样，过着明面上隐居山林，实际上游览四方的逍遥生活。 偶尔停下来休息一阵，也会到老宅看一看。 曾绣心历练几年，管家理事得心应手，但除了最初搬到山上的时候看见过婆婆几回，后来一直都听见她去山中游玩的消息。 时隔几年后再次见到婆婆，发现她老人家不但没见老，反而还年轻了许多，是吃了仙丹吗！ 王秋豹更是觉得，现在的娘亲比他记忆中的还要精神焕发。 山中生活就这么滋养人？ 王彩蝶就更羡慕了，她化妆还没老娘素面朝天好看呢！ 要是不认识的，看见了还以为娘是她姐姐呢。 林青鹿也不愿意伪饰，“我如今的样貌，也不便现于人前，看一看你们就回山上了。” 她的身形依旧清瘦，面上一双眼睛湛然有神，脸色红润，皮肤紧致。身上穿着素蓝的内衫，外罩宝蓝色纱罗袍子，头发于头顶挽起，只戴了一支云纹木簪，看起来仙风道骨，有些像是修行中人了。 王秋豹看着母亲，总觉得和多年前，那个头发花白，病骨支离的女子相去甚远。他和妹妹也变了，变得越来越好。 第50章 漫漫旅程（下） 王冬熊于五年后回京，那时他带领边军打了个大胜仗，将暗搓搓犯边的蛮族打了个落花流水，还一箭射死了蛮族王子，据说还是最受宠信的下一任继承人，这下子蛮族内部为了王位开始分裂，短时间内不会再侵扰边境。 这样的大功自然得到了嘉奖，赏赐和奖励是新皇给的，鼎元帝已经退位做了太上皇，不大管事了，新皇年号嘉和，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守业有成，但还是第一次在武功上面取得这样大的胜利，封赏自然也空前丰厚。 王冬熊来到京城受赏，见到母亲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胡子长了满脸，在边境风吹日晒，黑得炭一样，看起来像只高高大大的黑熊。 母亲呢？秦旌霜跟着他见家里人的时候，还悄悄说，“这位妹妹是娘认的干女儿吗？” 他也不敢认了好吗？ 直到娘故作严肃，走到他跟前道，“你个臭小子，见了我连一声娘都不肯叫！” 王冬熊就听见媳妇牙疼似得倒抽一口冷气，随着他干巴巴地喊了一声“娘”。 哎呦喂，怪不得娘一直在山上住着，让人看到还不以为是精怪啊，越活越年轻了！ 真是咄咄怪事！ 几个女人聚到一起就难免说起这个，林青鹿摇头，“你们都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人，说了也没用，就算要修行，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天分。” 她从不说关于神仙与修行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在孩子们跟前提起。 “机缘，也许千百年后，才有再一次机缘呢。”留下语焉不详的一句话，她又回山上了，给儿女们留下无限的猜疑和遐想。 千百年后，若是不对自然进行大幅度破坏，可能这个世界真的会迎来质变吧。不过那个时候是后辈们的事情了—— “家族中几份手记都记载了这样的话语，所以那时起，家里的祖先们就开始留意修行方面的书籍和传说，然后尽量抄录和保存下来。我们今天能够看到的《鹿宗气诀》，也是在云顶山脉的某个猿猴群落遗址发现的。”王都在家族史料馆，对晚辈们解说道。 “那有野史记载，老祖宗还饲养过山君，也是真的咯？”有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举手问道。 “根据当时留下的资料来看，老祖宗很可能具有和动物进行交流和沟通的能力，可惜我们后辈没有人继承和开发出这项能力。” “那老祖宗究竟是怎么获得了这样神奇的能力呢？当时的世界还没有超凡的能力出现，她应该是第一人吧？”有小女孩问。 “这可能是个永远的谜了，也许老祖宗在山中有奇遇，或者，在那之前，她就已经身负特殊的力量了。”王都喃喃道。 大文朝殿阁学士，著名文臣张修文晚年著有一篇《异闻奇谭》，里面就有说： 家母病势沉重，恐不久于人间，榻间与子孙嘱身后事，惟念淑善夫人，叹缘悭一面。夫人前半生适王家，亡夫与母家乃远表之亲，吾母幼年失庇，托于王家，与夫人早年相识，情谊笃重。今将离世，挂念非常。 母卧床已久，一日忽起，精神矍铄，身轻体健，宛如常人。子孙以为回光返照，齐聚家堂侍奉，不敢泣涕。 梳洗簪环，装饰一新，母笑曰：“贵客至矣。”未多时，一青衫女子翩然而至，似雀鸟飞至院中。女甚清丽，姿容绝代，衣袂流光，年若双十。见母亲，乃笑，“阿姊，吾来探望。” 两人执手相看，母笑曰，“汝得道矣，吾心甚慰。”殷殷相看，话语当年旧事，欢笑声不绝于耳。 客引母入绣帷，始觉倦然，安卧于床，气息殆绝。 青衣女挥手间，吾母身着金红彩衣，绣满地凤纹，华丽异常，不似人世之工。 其回首对吾曰：“表侄，汝母了无遗憾，此生可以称道。”语落人影杳然。 少顷，玄君、雪豪至，此乃表姨淑善夫人二子，奔来相见，曰：“母淑善夫人报以哀信，表舅节哀！” 始知青衣女乃夫人也。 夫人不惑年入云顶山，放逸山水，隐入桃源，与灵猴为友，献瑞于先皇，后驭金雕、山君，徜徉福地，或有无上妙悟，得道之谜机，不返红尘。 青衣女几与吾母同寿，而面貌若二十许人，岂非养颜有术耶？ 后十年，京郊大疫，吾皇亲登云顶而求良方，百臣同往，淑善夫人驭神鸟而降仙方，救人无数，此后再不复见。 大道天地，何夫人独得天地之钟？盖德行也。 毛织、地锦、竹衣、羽绒，皆夫人之功也，另有海外之物，惠及百姓，薯、芋二者，救饥苦而利天下，万载功德之果，皆淑善夫人敬献。以功德而迎大道天机，岂非神圣耶？朝有大贤，而得治世，普天之幸也。 林青鹿后来在一场流行瘟疫中，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中外来者的气息，一直悄无声息的天道向她求救，来自域外的病毒对这个世界的生灵来说是毁灭性的。 这当然义不容辞，林青鹿出手结束了瘟疫，抓住了始作俑者，一个带着灭世系统的穿越者。 从那以后，她就成为了各个濒临毁灭的小世界竞相邀请的救星，开始了另一段全新的旅程。 不过，那又是另外一段十分精彩的人生故事了…… 番外 后事与新生（补十卷39） 而这也只是个开始。 空识大师还有师弟，法号空行，是本地琼华山的方丈，主持的小庙叫做听福寺，是一座以姻缘和求子闻名的寺庙。 许多膝下空虚的夫人太太们，总是会上山求佛，以期在菩萨面前求得儿女，得享天伦之乐。 听福寺很灵，在这里拜过佛的很多都如愿得了麟儿麒女。 求子成功的家庭都对神明感激不尽，并且撒下大把香油钱，听福寺的香火旺盛绵延了十数年。 然而空识的行径被揭露之后，佛林那位加入了金兰会的佛子镜昙，追查到了与其相关的人员，也查到了这个香火鼎盛的听福寺。 这个寺庙的空行方丈，竟然也做的是类似的勾当，只不过针对的目标人群是多年无子的夫人太太们。 具体的事情没有传出来，镜昙佛子为了保全这些妇人的性命和声誉，查到的内情讳莫如深。 但联系到空识大师的拥趸，那帮忠心耿耿的山民，事情也不难想象。 这件事实在是太惊爆眼球，又太耸人听闻，虽然是邪教，却是披着佛林的皮来行事的，对于天下数一数二的宗教声誉，会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因此佛门花费大力气按下了此事，并且决定穷尽教派力量，誓要揪出空识与空行背后的邪教教主。 大魏的宗教信仰本就是佛林道海为魁，对于多摩悉这个邪教，道海也深恶痛绝。 尤其是道海经由恒愿一事，也开始关注邪教的动静，然后便在祖庭附近也发现了邪教信徒活动的痕迹。 有人挂羊头卖狗肉，打着自家的名号诱骗信徒？ 在大魏其他地方，也有邪道利用毒药对崇道居士进行戕害的，甚至有善信被毒烟迷倒以致被间银的…… 这下子可不是捅了马蜂窝！虽然不介意百姓的信仰道海与否，但是被偷家这件事不能忍！ 同样在金兰会的道子澄真恨不能一剑劈了邪教教主。 林青鹿也没想到，广济药堂只是刚刚在外地开业，便能查到这么隐秘的消息。白明昼的情报产业她没有插手，但奈何耳聪目明，配药的同时都听了个大概。 广济药堂的成药丸子和养生汤都卖的非常不错，尤其是在普通百姓中间，治风寒感冒与消肿止疼的药物十分畅销。 天气凉了一点，很多人都有风寒的症状，比起喝苦药汤，一粒黑药丸子显然更加方便。 药堂的学徒们最近都在制丸子，每人负责一道工序，做的多还能得到奖励，个个干劲满满。 美中不足是药堂的女医就她一个，有些不方便男大夫看的病患，就要林青鹿亲自出手了。 这一日便是这样，有个小丫鬟着急忙慌冲进店里，“大夫！大夫在吗，我家夫人马上要生了！” 林青鹿正好在铺子后院里教导学徒，她选了几个小丫头和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妇人跟着学妇人科，小丫鬟的嗓门声振屋瓦，她听见是妇人生产，立刻出来查看。 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是城东阚学士府上的，街上有疯马，夫人受了惊吓便见红了……” “人呢？” “马车随后就到。” “桔梗，你去打扫出一间病房，丁香去消毒刀具针线，小丫头你看清楚是哪个病房，你家夫人一到就招呼张婶和赵婶帮着把你家夫人送到病房。” 林青鹿快速安排着，店里其他人也动了起来，药柜上的人开始准备各种待会可能用到的药物。 小丫鬟见她条理清晰，从容不迫，虽然心还是乱跳，情绪却平稳了一些。 “你家夫人几个月了？”林青鹿清亮的眼睛看过来。 “七个月了，雨晗姐姐说夫人身上见了红，让我找最近的医馆……” 因着病人不适，马车的速度不快，所以小丫鬟跑过来后，那边还没到门口。 孕妇到了之后，张婶和赵婶抬着担架到了门口，在两个焦心的大丫鬟的注视下，将临产的孕妇送到了病房。 “你们刚从街上过来，最好不要进来，身上带着外面的浊气，对生产的孕妇和胎儿都不好。” 林青鹿拦住了两个丫鬟，但她们死也不肯让夫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便被药堂的两个小丫头监督着分别换了干净的罩衣和围在口鼻上的纱布，这才得以进屋。 病房非常干净，孕妇本人又惊又怕，一直在痛呼，林青鹿非常镇定的安抚，“吸气、呼气……非常好，你的身体不错，孩子也还安稳，接下来要听我的话，你和孩子都能好好活下来！” 想活就要听大夫的话！痛的几乎失神的孕妇记住了这句话，按照林青鹿话语，开始调整呼吸和身体用力的节奏。 林青鹿不是第一次面对孕妇生产，但桔梗和丁香两个小丫头都是第一次见，整个人都有点懵。 倒是赵婶和张婶两个人本就是自学成才的接生婆，上手非常利索。 她们被广济药堂聘请来，跟着林青鹿学习，本是不大相信她的能力的，不过在见识过她的医术之后，就完全信任了，跟着这位年纪不大的大夫学得非常认真。 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看得人眼晕，两个未经人事的大丫鬟都心慌的很。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男子急促的脚步和喘息声，“我的夫人呢！” “拦住外面的人，即便是家属也要在外面等。” 白掌柜知道厉害，连忙拦住了这个焦急的男人。 “这位大爷，产房重地，您最好在外面等待，里面大夫是我们广济药堂最好的女医，一定会尽力救治贵眷的。” 孕妇的丈夫听了劝倒是没进去，只是听了病房传来的低声痛呼，内心焦急不已，在门口直转圈。 丈夫的到来给了里面的妇人信心和勇气，也幸好她的身体不错，胎儿不算太大，但是已经发育完全，在林青鹿和两个有经验的产婆的帮助下，一个幼小的生命来到了新世界。 婴儿的哭声很大，外面的男人听见了，咧着嘴就笑了起来。 里面刚荣升了母亲的女子也是，虽然汗湿了秀发，却一脸温柔的笑意。 张婶给小儿匆匆擦洗了一下，便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小被子里。 赵婶笑着从病房探出头，“恭喜郎君，喜得麟儿。” 药堂里的人都听见了，顿时都笑容满面。 这是广济药堂接生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赵婶和张婶，还有桔梗和丁香们，成为这一行业权威的开始。 之后的药堂不知培育出了多少知名的女医和产婆，救治和接生了多少婴儿，功德无数，备受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