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遗之途》 第二百三十八章 疗伤 阴崇生点头,“我马上与他们通信,明日杀头的杀头,废功的废功。”他没有多问,青染行事向来不偏不倚,但神算作为位阶,在夏域开宗立派,根深叶茂,就算明日能立马执行,其变数亦然许多。 青染用手揉了揉眉心,“是我冲动了,先将神算一系的刻印修行法都收了吧。” “秘首,你犹豫了。作为领袖,你没有犹豫的余地。” 青染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我心中有谱,所有的背叛我都算计在册,包括我自己。” “长生观永远向秘宗俯首。”阴崇生信誓旦旦地说道,山间风刮,但满山草木停止摇晃,皆向青染垂目。 青染抬手,腰间捕风袋流出一缕东风,“逍遥.势”括住整方天地,登时草木凌乱,大势不成,一切的支持不敌一缕东风,不敌大势之趋。 “话别放太满。神算不满于‘云兮’自下而上仰望的命,他向要‘灵’那般俯瞰一切的命。卦数卜算他是一流,大势的推演他比你我更懂。”青染放任这一缕东风飘扬至天边,象征大势的东风便鱼龙混杂于普通山风中,很快连青染和阴崇生都感知不到其存在。 “看吧,真龙在草根中待久了,和肉蛇也没区别,端上餐桌的时候,没人知道这是一条真龙。” “但大势是大势,立场是立场。顺势而为和见风使舵不过一念之间。” 两人默契地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别的。 屋内泠半躺在软榻上,等着人来替她处理。看似不起眼的伤口实际都伤到了动脉,腰腹间的大伤口都把内脏都搅烂了三分。 那些女弟子只能把伤口缝合好,简单敷上药,包扎起来。全程泠连哼都没出一声,这种疼痛对她来说似乎早已习惯了。 每处理一处伤口,泠都将伤口上的水膜撇开,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那些个弟子手底下缝线的手都带着抖,还得靠泠来缓解。 过了一阵子,屋子敞开,泠换了一身衣裳走了出来,是长生观中寻常弟子的布袍,熏着草药的味道,有安神静心之效果。 女弟子靠近阴崇生,低声禀告了几句,便行礼离开了。 “青染,李然的位阶回归新唐李氏了吗。”泠问道。 青染点头,“武帝像破碎,李然最后一道生魂回了李氏的宗祠里面供的位阶诠释物,潋光剑当中。得潋光剑者,当入‘武仙’真途。” “那我们走吧,新唐有我坐镇,没人能争下那把剑。”泠身后灰雾浮现,巨大的龙头从中探出,刚想嘶吼一声,就见面前三人,各个都是位阶当中翘楚,它生生憋下了吼叫,乖顺地从身下扒拉出一把长矛送到泠手中。 “裁判官你受伤不轻,还是先在云翼山歇息几日。”阴崇生委婉地说道,方才女弟子和他说泠受的伤放在寻常刻印者身上早就够死好几轮了。 “多谢阴先生好意,但时间不等人。世间封禁刻印的手段很多,但借助时光侵蚀的手段却少得可怜。我听说在夏域大秦初立时,有仙人掌天门,录仙名,却自尽于大秦宗庙,留下半卷残书和谪仙之名。” 谪剑源自这传说当中的谪仙人,这些事情在李然将谪剑打出名号后,秘学会已经将所有东西记录成册,仅供位阶参阅。 “世人皆传谪仙法门,李氏曾侍奉大秦宗室,得了半卷残书。这仅剩的残法如今成了位阶,非同往昔,教会自然心动。就算没法明面纳入囊中,也必然扶植傀儡将其攥在手上。” 泠曾掌握裁判所,黑手套当多了,这些东西了然在胸。 阴崇生看青染和泠,两人心性相投,当为知己。“裁判官,我并非怀疑的你的立场,枢机和位阶教会未必在意,但你今日强硬入驻新唐,教会和秘学会便很难有真心实意的沟通了。” 泠摇头,“我太熟悉教廷的抉择了,亚希伯恩身上亦然有他们所需之物,便勾结了外人。甚至还要用神明遗迹强行栓着人,像是拎着牲口一般。此事没有商量余地,甚至应当快速解决。” 阴崇生见没有办法阻拦她的激进,心头虽知道臻于完整的谪剑的重要性,也没法再说什么。毕竟他正面战斗力上不及青染和泠。 教廷能派出重创泠的位阶,自然是下了血本。泠顾及教廷的旧日恩情,在第一次图铎家的水货特使来奥威亚“挑衅”时,忍着没有动手。 此次保住阿里时,对峙教廷位阶时,自然也是手下留情。谁知对方却持着杀人诛心的意思而来,可见早已不愿和泠维持表面和平,早想撕开脸皮了。 不知是否受位阶“木德”的影响,在余易白之事上便能看出阴崇生还是心软的。“罢了,我听弟子说了你的伤势,这些药你且收着吧。未来若是长生观遭了灾,还望你能照拂一二。” 他取了瓷瓶,里头空空放了两粒药丸,名为菁华扶弱丹。 青丹这玩意,阴崇生一炉能炼出许多,送出一瓶两瓶他也不心疼,但这照拂长生观的礼物,只有两颗,足见珍贵。 “多谢。”泠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过药,长生观和秘学会的绑定意味着优质的疗伤药和后勤不会缺少。照拂长生观就是帮自己。“阴先生人品,我很佩服。先前也多谢先生赠予亚希伯恩的青丹。” “客气了,那瓶青丹并非白送。‘大衮’的神明遗迹凶险,我请他关照了易白一二,这也是一桩买卖。”阴崇生对着两人拱手。 泠轻笑一声,那满满一整瓶的青丹可不是小数目。黑商人每年都在青丹这一项目上花一大笔钱。亚希伯恩的关照不值一提,况且泠还不明白吗,亚希伯恩大半时间都在下沉的霍恩小镇中,压根没有关照帮助一说。 “那我便在云翼山等候两位在新唐的捷报传来了。”阴崇生再一拱手,目送两人推开边上一间屋舍的大门,离开夏域。 他又在山间站了一会儿,重新捧起暖炉,山间起了些风雪,恍然他意识到秦历中的新年即将来临。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三十九章 命名的艺术 灯塔本部,波浪翻滚的海拍打岸边,将几具泡烂的遗种尸体掀上防护设施外墙的角落,就像海边晒的咸鱼在大风中掉到死角一般。 矗立在离岸高地的巨塔,直通天穹,整个西海岸的光明不来自太阳的投影,而是灯塔顶端的明灯,辐照人身上温暖又和煦,但直视时却又是暴烈,要将人烧穿。 灯塔所属总认为首领“阳灯”的位阶名字这盏能和太阳争辉的灯有些关系,却不知道这盏灯燃烧时,烧的是“阳灯”的命,灯火不灭,便恒久受到时光侵蚀的拷打。 这便是“阳灯”的职责,作为灯塔的灯芯,直到浑身黢黑,化作黑烟散去。 面对亚希伯恩关于“阳灯”位阶的位阶责任一问,老者如此答道。 亚希伯恩点点头,继续将头埋进轰鸣的因素工坊当中。留下在一旁打瞌睡的阳灯。 不知是否因为害怕亚希伯恩再被暗算,多日以来,阳灯除了指点他几句,就是躺在床铺上喝酒睡觉。亚希伯恩总怀疑他这具生机淡薄的躯体是不是只需要酒就能驱动。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阳灯的面部结构有一部分是机械和金属一体制作的,所以没有令人恼恨的呼噜声,加之工坊内部空间宽广,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亚希伯恩一个人默默无声地试验着。 待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亚希伯恩将食物吃完后,开了一瓶煤油烈酒放在了床边。 闻着酒的味道,阳灯悠悠醒转,先灌了两口酒水,开始听亚希伯恩讲今天的试验进度如何。 “我尝试过将一份泥灰样本直接置于因素炉中煅烧,三毫标准量的纯净因素流来回十二个循环,泥灰样本周围的纯净因素被黏附。控制为四毫标准量时,泥灰样本周围开始形成‘因素.观测’可以预见的狭小真空区域。” 亚希伯恩在自己和仪器可以完全掌控的范围内以十微标准量为间隔进行量化。 而以上的方案来自于阳灯的想法,泥像能承载位阶和夏域定义中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能发挥作用的功德香火。位阶的灵韵散去,泥像碎裂,但泥灰的结构却不曾改变,没有留下因素痕迹的原因是否是因为错误的钥匙没法插入奇形怪状的锁孔? 如此而来,泥灰没有所谓物性,用纯净因素流来冲刷,不同量的纯净因素流可以造成的变化不同,哪一个浓度的影响越大,是排斥还是吸引,都需要一点点去尝试。 毕竟塑泥像的匠人不知道宗庙当中功德浸染可以改变普通泥灰的物性,使之脱离炼金术意义中原质的常规限制。但寻常用处上和普通泥土灰尘全无差距,古来历代因素炼金术士都不曾接触过这样一种神奇的材料。 谁有几个脑袋去大秦宗庙取走供在香火当中历代皇帝像当中最威武的一尊,又浪费地将其破碎成泥灰呢?这样的宝物放在身边就是有天打雷劈的祸事,天塌下来的灾难都有泥像替着。 日日香火不虚之处,数十皇帝像镇着,加之功业伟巨者亦可塑像入宗庙,其中不乏刻印高深者。所以大秦的宗庙又被称为鬼神不亲之处。 想到这些,阳灯古怪地瞧了亚希伯恩一眼,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运还是厄运了。没有这尊泥像,他怎么样都得死在各种意外上了,这是厄运。幸运则在有人以各种奇怪的方式将这样一件宝物送到他手上,助亚希伯恩化险为夷。 类似这样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无效话题,阳灯随即便抛到脑后,“命运”刻印罕见,研究命运无解又难懂的课题,他一个局外人无须多做揣测,只能说,看不透,看不懂,然后做出“亚希伯恩是个不错的人”这样粗鲁又粗糙的判断。 亚希伯恩又讲了一些试验当中的发现和猜测,阳灯一一解答和回应以后,两人得出了共识性的结论。 灰泥可以作为衡量纯净因素的标准,往常就算能制作出纯净因素,其便不可避免地滑落向物性的极端方向,无论是点金术,贤者石之类的猜想都会因为驳杂无序而四分五裂。 如同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水滴瞬间崩散,滚油四溅。纯净因素向来与它的“同类”水火不容,征服或是臣服。最直观的应用便是能在重水当中点燃发亮的照明弹一例,原理很简单,封存在透亮的蓝水晶当中的纯净因素和重水两者对撞烈度极高,产生的光热是重水都无法吸收和阻挡的,至于让“因素”刻印者着迷的性质,却在诸如此类的发明中完全没有体现。 “你打算把这些灰泥命名为什么?”阳灯询问。 亚希伯恩突然想起上一个让自己替物品命名的人,“命名这件事情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命名在某种意义上是确定一件物品的归属权。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若是两国对一片领地的归属有争议,双方对这一片领地的称呼大概是不同的。” “在技术上,这叫专利名称,名字很多时候是象征,它的意义不只是一个称呼。” “可青染似乎并不在意名称之类的。” 阳灯无奈,他不过讲一般情况,这小子却总拿特例堵他的嘴,先前那个小模块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你若也能完全参透那些事物在刻印上的意义,命名也无所谓。”这就好比你从头到脚都搞得清清楚楚的东西,本质不变,旧瓶装新酒,还是新瓶装新酒,馋的不还是那一个东西吗? “百物经历不留痕,便叫无印尘吧。”亚希伯恩思索片刻答道。“以无印尘为核心可以针对纯净因素制作出更多可控的仪轨,甚至制作出合适的诠释物。” 亚希伯恩憋在肚子里面没说的事情是,平衡仪轨能据此修改成以纯净因素支配,而非“平衡”刻印独家“调转”诠释的载体,那他脑中一些平衡仪轨的信息就相当有用了。 “有方向了?那就出去透透气吧。”阳灯占着床铺冲亚希伯恩摆手,明摆着赶人的架势。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章 门后 “不是要囚禁我吗,还放我出去,不怕我自己溜走,还是不怕大君再使手段?”亚希伯恩顺手将操作台上一套珍贵因素素材和精粹揣进怀中。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大君所属在灯塔内无所遁形,你要是能溜出去,也算火候到了,无人能阻拦你要去做的事。”阳灯胸有成竹,伸着手又拿来一瓶酒,赖在亚希伯恩的床铺上痛饮起来。 亚希伯恩扭头打开厚重的铁门,这么一扇厚铁门以因素机关为引,连缀着机械结构,不了解因素机关破解方法的人除非是修行到极端的戒律修士,否则没有一丁点办法。 阳灯看着亚希伯恩轻车熟路地解开因素机关,心中忽然记起一个传言,如今成熟的因素机关最初之时不过是因为解闷而创出的游戏而已。 虽然这游戏的门槛有点高,但亚希伯恩信手解来的情况来看,对他而言确实和游戏没有区别。 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悟性和天赋的彰显固然依靠勤学苦练,可扯下遮挡后到底良才庸人,全看眼力。所以秘首到底怎样才挖掘这样的良才的? 亚希伯恩不清楚阳灯心中所想,他才走出因素工坊,一条笔直的甬道,尽头不知拐往何处。 此处应该有几幅壁画才对吧。亚希伯恩对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有些吃惊,只觉是先前的遭遇影响太深,他顺着通道单向走着,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又是一扇门,亚希伯恩心中讶异,先前那一段通道意义何在呢? 有些因素工坊研究危险,那些有关神明,遗种的素材不好保管,在因素真空这样的技艺鲜有人会,陷入失传的尴尬的处境里面,往往是以危险限制危险,所以工坊外面有一定的隔离带,作用与隔绝“误殖之腐”造物影响的尘沙隔绝带大致相同。 阳灯为他准备的工坊里头还是有这样的危险素材的,知道得多了,也没有那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 他眼一花,面前的门上漆面逐渐朽坏,不是刻印“衰枯”最直观的体现,是看不见的时间拨动了手上的指环。亚希伯恩将内兜中倒时计拿出来,表盘中凝滞的指针在灯光下映出影子。 亚希伯恩曾好奇,为什么“时序”的权柄碎片会以一块怀表的形式出现。为什么不用时间来命名这一权柄,“时序”从来不是掌握时间肆意而行。 这是过程,而非一言已定定局。 所以最早的时候,它是日晷最初的影子,是落下的第一粒沙砾,第一滴水,回炉重造而诞生的星点纯净因素,最末的时候也是日光熄灭沉寂,暗夜中一盏青灯摇晃的灯芯,是过往的飞逝,是朽坏。 面前的门还在朽烂,烂木空洞后,无穷的黑暗等待着他。他太熟悉这抹黑暗了,陈腐的门无数次希冀他推开门,就像是大君期许他给予自身一场死亡。 亚希伯恩没动,他选择过新门,有疑似壁画上的黑祭司将他推出了大门,有下沉之地的李然惊天一剑,漫天水光替他劈开出路。所以门自动朽烂,不再放任“猎物”的任性。 梦境,还是梦境。 亚希伯恩确定不是大君或是泠,抑或是某一位精通梦术的高阶刻印者所为,寻常刻印者没法让他入梦,粗劣的手段不奏效,高深的手段逃不过“阳灯”的目光,日光之下无隐藏。 大脑是一片无解的禁区,刻印者对梦境的探索从来没有到达本质,却总猜测梦境是某一种意识的结晶。 亚希伯恩从来没有忘记意识当中见到的门,门后的东西要借“梦行之梯”展示给他什么?是无解厄运的集合还是因果线交错中的业障? 他在“梦行之梯”刻下了标记,将“博论者”坚守的秘密留在了“大衮”的长须中。 亚希伯恩抚摸着手中倒时计的表面,将指针逆时针拨动五分钟的刻度,面前的门朽烂之势瞬时逆转,甚至铁木制成的大门都变了材质,金铁嵌宝,古老华贵,但指针的影子却卡在缝隙中丝毫未变。 “我从不回顾那些已经弃绝的东西。”亚希伯恩将倒时计再度往回拨,指针一圈又一圈倒退,影子终于向逆转的位置挪动了一分。 光影只消一瞬,面前的门却金铁消蚀,宝物蒙尘,崩塌又重组,一扇新门在他面前重组,他认出来了,那是泠梦境小屋里的门,他只要向前一推,就像要把无尽的黑暗被丢在了九霄云外。 感到肩头有什么东西跌碎了,无形的重担减轻了许多。他停下脚步,将手探向怀中,顺手拿来的素材和精粹已经化作齑粉,悬挂腰间的“因素模”面具裂成两半,表面的光华不在,已堕为凡物。 亚希伯恩心中早已有预料,倒时计倒拨时针才是其真正的用法,光阴正转才是常态。逆转必定失去,先是那些无足轻重的素材和精粹,后来那样拒绝的分量竟然要上天否认“因素模”的存在。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秘学会让他承继这样的位阶,是把他困在一场没有结局的研究中,无印尘是机遇,但想达到足以作为晋升位阶仪式的程度,还需要时间和更多更多的运气。 但亚希伯恩没时间了,在书房边境时间流速差异极大,把他这辈子额外的时间都榨得挤不出汁水,再想用同样的方法凭空捏造已经没有效果。 他没有猖狂到位阶随意晋升的程度,却清晰的明白他不该是那位大公,前人作古,前人修的船,后人总是执迷不悟,就等于上了贼船。 他将面具撇下,他探查过面具的材质普通,唯有上天对其代表位阶的认可才有了那句“戴面具者即视为位阶”的成立。 亚希伯恩推开门,从一个梦境走入了另一个梦境,温暖的小屋没有主人在,可火炉依然欢腾,亚希伯恩拿起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软在软椅上,小口小口啜饮着茶水。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一章 等候过往之风 亚希伯恩正在等泠的到来,这是她的梦境,只要生灵进入,她自然有所感应。 一杯接一杯,茶壶永远都架在火炉上,里面的热水永远都倒不完。泠不出来见他,还是没法见他,他今日闯入他人的梦境,属于挑衅的行为,目的只想和泠见一面。 他端着瓷杯,外头风雪当中,怪物的虚影在树枝枝杈间若隐若现,只是眨眼间,亚希伯恩便见一只晶黄色的眼睛占满了窗,戾气十足。 亚希伯恩手下意识抖了一下,过往许多瞬间,他都见过泠背后的灰雾中探出的爪子和巨大的兽首。那双晶黄色的眼瞳和泠的琥珀瞳色一样令人记忆深刻。 亚希伯恩心中有更多的事情得到了确认,身躯封存于冰层,精神和意识在梦境徘徊,亚希伯恩看着对方巨大的身形,他清楚面前的巨兽就算不是初代系的冬之龙“利维坦”,起码也是次代系的同类遗种。 遇上蛾母这种初代系当中战斗力垫底的遗种,一巴掌能撕碎了一群。 亚希伯恩在黑公馆喝过冬之龙药剂,散发的气息,不仅和药剂一样,还与与雪原上巡猎们同源。所以被地下民命名为巡猎的族群,确实算作一类遗种。 其中强大的个体或许在遗种血统学上被淘汰出了高代系的范围,但其实力丝毫不逊色于任何高阶刻印者,能猎杀强大巡猎的雪国祭祀到底又是继承了什么东西? 灰雾象征着“梦境.永眠”,天授刻印的途径被遮蔽,刻印的铭刻和诠释根本没有办法达成,否则亚希伯恩在失落之地就已经成为天授的“因素”刻印者了,而不是和老天爷躲猫猫一般,刻印时隐时现,成为一种不太灵验的天赋。 而寻常刻印者和诠释物的能力都被削弱得十不存一,也导致了所有进入失落之地范围海域的船只全都下落不明。所谓“坚韧号”便是如此,至于“时序”的权柄为何流落在高塔之中,亚希伯恩更倾向于青染的手笔。 “泠,我知道你在这里。”亚希伯恩放下瓷杯,面前的巨兽是泠的眷属,泠若是不在梦境当中有所指示,巨兽怎么敢在小屋面前晃悠? “秘学会想投资我成为‘因素模’,这是秘学会给我的束缚,但现在‘因素模’的面具裂开了。” “你和那位大公的关系是什么?李然为何会选择去看护他的位阶?教宗和大君究竟有没有勾结在一起。” 亚希伯恩干脆将心声全都说了出来,他不希冀得到答案,很多过去他和泠不愿面对的东西,他在倒时计倒转,门重塑,门后黑暗消失时,便明白无论他潜意识当中不愿意面对的过去,还是渴望触及的新开始,该解决的东西拖不得。 这是他避不过厄运的实体,债务还是要主动点还上好,欠条的拖延日期拉得长了,落在心头总是种负担。 等待片刻,却始终不见泠的身影,窗外巨兽不耐烦地哼唧着,牙齿摩擦声呲呲啦啦的,亚希伯恩心中无名火起,他抬起头和巨兽对视,巨兽却急促地往后,像是害怕,一下又成了远处的虚影。 他在害怕?亚希伯恩思想自己绝无这番威慑力,扭头便见泠站在他身边,身着宽服。 “你受伤了。”亚希伯恩笃定地说道,“和谁动手了?” 泠咬着唇,心中想着该怎么编瞎话,她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对方的感知变的如此灵敏,难道是打破了“因素模”面具的原因? 对方的沉默像是验证了亚希伯恩的话。亚希伯恩的眼力和实力看不出泠受伤了,但周围迫散和紊乱的因素气息告诉他,泠对自身的控制力出现了纰漏,或是保持自身状态而不得不维持一定的刻印输出。 “青染不让我打扰你的。”泠有些局促,她也不知道为何,总有点抬不起头的样子,明明入梦之前,她还是一副冷酷要将阻挠者全都宰掉的样子。 “我知道,这是我主动找过来的,青染说不得什么。”亚希伯恩说道,青染自然早料到有这么一天,否则也不会在灰雾树林界碑处将泠外溢而出的部分力量融入亚希伯恩体内,那可能是诸多权柄和诠释的边边角角,顶多算是将多年野蛮生长而产生毛疵修剪后的产物。 除了当作印记,坐标,关键时刻调动一点气息狐假虎威外,充当诠释的假象外,别无它用。 “你不过踏足几次‘梦行之梯’,它竟然给你开了这么大的便利。”泠寻了一张离亚希伯恩最远的椅坐下。 泠在命线交错间早就见证了面前的一幕,腹稿也早就打好,但命运从未告诉掌控者,命定的一幕究竟何时能到来,就是眼前一刻,还是相似时的另一时空? 高处俯瞰,无法见微知着,总览处,略晓走向。 “那位大公,名为......”泠嘴巴张合,亚希伯恩却听不清其中细节,他了然,这是“博论者”隐瞒了真相。 “我与他初次见面便是因为霍恩小镇的蛾母,只不过他是去收拾我和青染搞出来的残局。他曾心悦于我,但碍于我的身份,一时便放弃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亚希伯恩捏着瓷杯的手不由得用力,但气力有限,这梦中的瓷杯没有丝毫动静,反倒是他的手疼上了一会。 泠悄悄打量他,莫名想笑,但想到现实当中的状况,她又一点都笑不出来。 “我们再次交集是异人溃退,签订条约的时候。足有四方参与了,分别是教会的大枢机,大秦特使,前帝国的这位大公,异人汗的叔父。秘学会就是条约的监督者,除了教会,其它三方都有人加入了秘学会,不过夏域人称秘学会为秘宗。” “面具不仅仅是宣告秘学会的身份,也是将位阶证明交由‘博论者’证明。” 亚希伯恩一下便品出了不对劲的东西,泠从属教会,为何会加入秘学会呢? “裁判所在战争中事急从权,行事僭越了许多,枢机会议上,便把裁判所裁撤了。”泠耸肩,平日只有裁判所成员削别人的份,没想到卸磨杀驴的事情一到,第一个削的竟然是屁股底下最勤恳的老马。“秘学会便乘机将我挖走了。” “‘博论者’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祂的神明遗迹近乎无处不在,远可达遥远的星空,近处连书籍的字里行间都存在,祂处于未知和已知的夹层中。” 亚希伯恩一下便想到了黑山伯爵府邸中书房边境的构成,时间被拉长许多,他能在其中安然无恙,除了泠的庇护,倒时计的作用自然不能忽视。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重忆 “‘因素模’的面具碎裂,意味着‘博论者’见证的位阶不再成立,秘学会也不再掌握‘因素模’的晋升方法。”泠手中捻动命线,亚希伯恩身上无法探知的厄运消散了一部分。 “位阶的晋升一定要得到神明的见证吗?”亚希伯恩手中的博学纤丝兴奋地晃动,“博论者”所展现给世人的“贪婪”,“求知”的特性在近乎透明的丝线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教会信奉‘灵’,教会的位阶不借助外物来证明祂对位阶的见证。他们只需要‘信’,全然的相信。这也是教会不愿派人组成秘学会的原因。” 亚希伯恩理解地点头,没有位阶进入秘学会,话语权重低,不如以教会整体和秘学会进行对接。 “那张‘因素模’面具属于大公,他对于秘学会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存在吧。”亚希伯恩想到大公先自己好几步追求过泠,心中顿感不舒服。 “当初提议将我招来秘学会的便是他,像李然,黑山都是他的心腹。”泠像是故意要刺激亚希伯恩,又像是话中有话。 亚希伯恩皱眉,他与大公绝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机偶一没有进入的更深层梦境,他不可能顺利进入,扮演另一种可能中已经登基为皇帝的大公。 而基于这样前提下,前身为“因素之钥”的权戒也不可能找上他,总不能因为那时只有他一个有点刻印“因素”天赋的人类存在吧。位阶诠释物挑剔得很,除非已认可的继承者和原主的缘故,使用和诠释刻印都有极高的门槛。 “我不是他的影子。”亚希伯恩摇头,位阶是他的,他的旧部因为继承者的缘故对他施以善意,但他终究没法没把自己完全当作任何一个人的替代品。 “你当然不会是他的影子,你就是他啊。” 我就是他?亚希伯恩再也握不住手上的瓷杯,造型精美的瓷杯一下摔成好几半。 像是打开了匣子,很多的东西涌入他的脑子当中,掌心的博学纤丝顺势捆绑上他的手腕,要吸收记忆的养分。 我不是地下民的一员吗?过去的记忆到底是真是假?失落之地真是一场梦?透过窗子,外面的场景被无数的暗影覆盖,巨兽在黑暗中扑倒,化作枯骨,树木蒙上尘雾,转瞬坠落。 那是令所有刻印者都胆寒的时光侵蚀自无数的缝隙泄露而出,将灯火通明的小屋包围。 源自“云兮”的神明残余“涡旋之刻”的权柄为刻印“水”完成了唯一性的诠释“涡” 泠掌心出现一枚深蓝色的黯淡漩涡,借重水而流转的权柄包裹住整座小屋,时光侵蚀被有形化,丝丝缕缕地剥离,一点点地收入掌心那枚黯淡漩涡,融入重水当中,重水物性凝固下沉,能短暂阻隔时光侵蚀的逃逸。 漩涡的色彩越来越深,直到像是所有的光芒都要被吸纳进去,泠手掌合拢,“水.极寒”凝水成冰。一颗纯黑的冰球出现在她掌心当中,凝冻的冰球时刻又融成水滴流淌而下,转瞬又被漩涡剥离,汇入冰球,再结冰。 “有‘命运’就是好,未卜先知,‘云兮’的权柄都拿到手了。否则今日之事很难收场了。”亚希伯恩捡起地上的瓷片,不慎割伤了手指。 “除了你这个疯子,还有谁会把记忆留在自己的时光侵蚀当中呢?”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一挥,亚希伯恩手上的伤口消失,碎掉的瓷杯也崭新如初。 “是我不负责任,是逃兵,胆小鬼,亲爱的格陵兰小姐能原谅我吗?”亚希伯恩脑子里面乱糟糟的,脑子中很多事情得到了解答,很多东西依然模糊不清,那些记忆应该是由祂们遮掩起来了,否则先前他不会听不见自己的名字。但对泠的态度,两份记忆都出奇的统一。 他走近泠,用博学纤丝裹住右手,接过纯黑的冰球,在泠震惊的目光中,张开嘴一把塞入口中,直接吞咽下。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是夏天饮冰的畅快,随即是爆发而出的灼热,苦涩。 原来时光侵蚀这样的滋味,亚希伯恩恍然,这是极乐之梦给他的体验,是门后浓重黑暗的一角,是大君向他展示无数血腥背后的真相,是因果红线上的业障。 所有感官收敛,再往后便是一切如常,吞入腹中的时光侵蚀和重水全都像消失了一般。 亚希伯恩还来不及松一口气,泠就是一拳狠狠揍在他脸上,差点把他吞进肚中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随即又是一脚踹在膝盖上,亚希伯恩吃痛跪下。 “原谅个屁,这么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泠又要痛击,亚希伯恩连连摆手求饶。泠捏紧的手软了下来,虽然原本也是手下留了不知多少情谊,终究没舍得打下去。 亚希伯恩脸立马肿了半边高,泠要是全力施为,他的脑浆子能嘣到天上去。 “时光侵蚀本就是冲我来的,你应该直接走,我有倒时计傍身,时光侵蚀奈何不了我。况且这些时光侵蚀本就是我用于探索那一条路的素材。”亚希伯恩小心地打量着泠的脸色,挪着剧痛的腿靠着泠的位置坐了下来,小声狡辩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亚希伯恩也没想到自己竟真还是三百多年前的老东西,甚至还是最厉害的几个位阶之一,和青染,黑商人都是老相识。圣约翰的方法是切割灵魂碎片,制作成机偶,四处搜寻神明残余所象征的权柄,而他则是去研究时光侵蚀的本质,力求得到和因素相似的模型结构。 至于泠和青染还有其他高人的手段是什么,他不知道,毕竟他们几人都给圣约翰贡献了一丁点灵魂碎片,作为回报知道他的计划并没有问题。 “你研究出了吗?到底是谁这么硬气,说不想成为影子,连面具这样的见证之物都不要了,所有晋升方法全都要从头拾起。” 亚希伯恩尴尬地摸摸头,没想到回旋镖来的这么快,面具是位阶刻印者和“博论者”交易的见证之物,面具毁了,“博论者”就能公开反悔,将和这份位阶相关的信息全都送进未知和遗忘的领域,连带着亚希伯恩当年攀登位阶之上的一切计划都上供了,唯一剩下的便是他将这份研究命名为“创造模”。 所以回忆到位,迅速找到回到位阶的计划全都泡汤。 亚希伯恩只觉得自己还是太倒霉了,先前弱小不足以对抗时光侵蚀,只能被迫牺牲“因素模”的面具,不走前人的老路。不留面具,就是任由时光侵蚀壮大弄死自己,他不保证后面还有那么多位阶能替他出头,暂时阻挡时光侵蚀。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交换 “‘创造模’的贼船不上去也好,省得最后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亚希伯恩摸了摸胸前的权戒,时光侵蚀对诠释物的伤害不可逆,曾经的“因素之钥”想要恢复,除非亚希伯恩以此为核心诠释物重回位阶,那便是重铸了。 “我当年确实答应李然让谪剑开宗立派,虽然位阶传承之物那尊皇帝像毁掉了,但青染那边应该提早给李然准备了面具。李氏的斗争会很严峻,谪剑的技法我不久前向李然学了,我这就将东西默下来,你带给李氏吧。” 泠手一挥,面前凭空出现了纸笔,亚希伯恩提笔将李然亲手交给他的剑谱内容写下,他下笔极快,分明是完全理解后写下的。 拿回记忆的他,对大秦文字也算精通,只是身体上不熟悉,写出来的字和鬼画符无异。 “真丑。”泠撇嘴,拿起纸,将内容三两下记住后,销毁纸张。 “拿回记忆了,之前那些东西还需要我来告诉你答案吗?” 亚希伯恩摇头,回顾之前的生活,其实有很多蛛丝马迹揭露过他过往的身份,只不过没有一下子的提点和彻底将隐藏在时光侵蚀内的记忆拉扯出来,他总是下意识无视和规避不合理之处,即使细想,也总是前后关系断裂。 “大君是借助我一角灵魂碎片制作的机偶吧,没想到他混得比我还风光。”亚希伯恩捂额,他自己说不想成为别人的影子,现在真相是他不是影子,但大君是真替身。 至于为何自称大君,前帝国的皇帝的尊称为大君,亚希伯恩曾权势顶天,令皇帝忌惮,也有人劝他不如联合教会自立为皇帝,总之也算他的某一些念想,竟被这一角灵魂碎片给继承了。 怪不得第二次进入潜渊之梦的时候,他会扮演新登基皇帝的身份,这压根就是大君一直意难平的事情。 “确实比你风光多了,他现在不仅是位阶‘魇’,还脱离了圣约翰的掌控,从工具人隐隐成了合作者。不像对应我的那具机偶顶着你的模样,又蠢又傻,只知道守着圣约翰交给它的任务。” 亚希伯恩感觉被冒犯了,却一点不敢反驳,心说还是没恢复记忆好,现在他大概得和青染一起归类到诡计多端的老东西。 “李氏的根在新唐,大君和教宗通过气,教廷不会罢休。”亚希伯恩知晓圣约翰的计划,明白自三百年前圣约翰寿终后的每一代教宗都有他的影子,他一人捏着教廷几百年,枢机院和那几大家族就算察觉不对,最多只能和圣约翰斗得旗鼓相当。 “我和黑商人已经和他们交锋过了,阿里死在他们手上,但我也杀掉了两个位阶,并且其中一个位阶,再无恢复的可能。教宗手上有你的把柄,大概是大君交给他的,全都由刻印‘誓约’见证过。”泠的语气有点冷,距离那场大战不过几日,粉碎一个刻印和诠释以及晋升方法完整的位阶给她带来的伤势绝不是先前在长升观所见的那么简单。 所幸得益于阴崇生所赠的菁华扶弱丹。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阿里......亚希伯恩心中亦然悲伤,说是优柔寡断,妇人心肠都好,他一贯狠不下心。从前的记忆连带着大片战争相关的血腥场景,他还需要消化好久。 但更让他头疼的还是教宗手上经由“誓约”见证的把柄。“誓约”某种意义上压根不能算刻印,更多的是一种权柄的化用,誓约成立,便自有“灵”的神明残余“誓约之日”将誓约背后的代价交付。 无人能诠释这枚刻印,每一个见证的誓约都在祂的眼目下无所遁形。违誓者除非能挑战“誓约之日”的权威,否则便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所以高阶刻印者都不愿随意下誓言,无论是指着哪位神明,搞不好后果都会很棘手。关键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把柄在对面手上,是三百年前留下的陈年旧账,还是最近犯蠢留下的倒霉事,都很触霉头。 “回去让青染来灯塔将不灭枝取走吧,你更需要它。我留在灯塔,有‘阳灯’配合着,大君不会出来捣乱。”长生观寻找许久的不灭枝,早在黑公馆时,就被黑商人装在铁盒交到了亚希伯恩手上。 浸泡在碧绿液体当中的半截手掌,便是不灭枝。传说“扶桑”长着肉质的枝,须发攒成的花,脑袋模样的果子,所以那半截手掌模样的东西到底真是祂的一部分,还是说这传说是某个刻印者脑子一热胡乱编的,本身就不可信呢? “那你怎么办,没有位阶保护,倒时计和不灭枝配合起来,还有一些自保能力。” “普通遗种不用跑,大君来了跑不掉。”亚希伯恩比泠豁达得多,可能这就是小角色的自觉性。 “要不然我埋伏着,等大君露头就宰掉?”泠磨刀霍霍,差点就要掏武器了。 亚希伯恩连连摆手,“牵一发动全身,不过你有什么手段能克制戒律修士一脉的刻印者吗?” “戒律修士?”泠狐疑地看着他,“现在的戒律修士漏洞百出,对刻印的打磨很浅薄。如果真要说弱点或许可以从遗种代系的角度来考虑。” 亚希伯恩点头,从前裁判所里头,除了历代世袭的刽子手和招揽的处刑者,更多的其实是苦修士,日日夜夜打磨心性,锻炼刻印。 随即他将金刚的事情和盘托出,他才说完,泠便皱起了眉,不知道她是怜惜金刚的遭遇,还是痛恨她的背叛。 “大君和教宗合作,能搞到的权柄碎片不少,就算不成气候,但改造强行拔高一个戒律修士并非难事。”泠思索片刻说道:“我让青染交给你一枚利维坦的鳞片吧,那已经被制作成了诠释物,附着‘梦境.幻’,激发之后能回到这里。” “多给几片,保险一点。”亚希伯恩腆着脸说道。 “那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之间还有事没完。”泠也没说反对,起身隐入阴影中,亚希伯恩还没反应过来,便像是被冷水浇了透顶,摔出了梦境。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直面 亚希伯恩手还搭在工坊厚重的铁门上,先前所有的一切,包括甬道都是梦境,与其说这是拖入梦境的手段不如说是一种幻术。 触发手段就是他打开铁门的这一动作,像泠对他所说的那句“你就是他”,这就是解开他记忆枷锁和引动时光侵蚀的触发手段。 对刻印“梦境”的造诣够高的刻印者能以一些简单的手段将人拉入梦境,这些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心理暗示,特定物品等等,许多梦境有着准入媒介,也基于此而来。 亚希伯恩心中警惕,回头看向床铺上的阳灯,忽然问道:“这座工坊有隔离带吗?” 阳灯摇头,“你出门就知道了。” 亚希伯恩皱眉,他打开铁门,突然明白阳灯的意思,“还真是到外面透透气啊。” 他如此感叹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整个工坊都构建在高空之中,下面密密麻麻的建筑,笼罩在光圈之中,远处望去,波涛汹涌的大海,越是高空,咸腥的味道越浓。 脚下只是镀有特质涂层的支架,由低矮的栏杆围着,微微的透出一点点安全感。难怪阳灯认为他没有本事逃跑,这么高的地方,四周孤立无援,还真符合囚笼的称呼。 这是一座高塔,是灯塔本部?还是调转碑石?亚希伯恩越想越觉得荒谬,记忆回归后,他的眼界和思路比以往高了不少。 “阳灯,你是怎么做到将我从大衮梦境一下拉回灯塔的?”他反复确定后才确定这里就是灯塔那座主塔,只不过地上的人看不见直插云天的部分,只有高悬的灯塔主灯证明灯塔的伫立并非无根之木,而是实实在在扎根于“大衮”神明遗迹的一块人类的领地。 “不止‘大衮’的信徒明白那些调转碑石的重要性,灯塔的主塔本就是调转碑石的超出大衮之梦的延伸。那盏灯就是借助平衡仪轨汲取‘误殖之腐’的力量。可以说两者就是一体,来回通过并不困难。”阳灯抬手指了指天花板,意指灯塔最重要那盏灯,那也是“阳灯”位阶的核心。 “我可以理解为灯塔的能源来自‘误殖之腐’吗?”亚希伯恩心中小小同情了一下神明残余“误殖之腐”,不仅本身成了燃料,衍生物腐殖核心还被列为珍贵资源。 “灯塔主塔从建造之初到现在都是如此。” 亚希伯恩时刻察觉着佛陀怪物的眼石,眼珠一般的石头没有任何响应,明明先前靠近“误殖之腐”的造物都有反应,以此为核心的灯塔主塔又怎么会没有相关的素材? “你说的没错,‘大衮’的仰望者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调转碑石的重要性。” “食物里面加了东西,不止是麻药,还有脱离梦境的媒介。你成功了,大君,你将我带离了梦境。”亚希伯恩平静地说道。 面前的阳灯错愕起身,拎着酒瓶走来,“你小子犯什么傻?我要是大君,你还能走出这个房间吗?能把这些东西和你和盘托出吗?” “只有我走出房间,你才能出现在我面前。‘梦行之梯’不是你能随意操纵的。”亚希伯恩手点在栏杆上,伴随着有规律的敲打,坚硬的钢铁一点点软化,渗出了猩红的液体。 “因素工坊本身就和外界有绝对的物性隔绝,隔离带的作用,你觉得能靠高空隔离就解决吗?如果真能如此,所有的工坊都建在飞艇便好了。工坊安全建设守则上明明白白写着呢。” “阳灯阁下可是有名的学者,不会犯这种低端错误吧。”亚希伯恩说着话,心中希望青染尽快赶到,位阶刻印者捏死他和碾死一只臭虫不会有任何区别。 面前的阳灯丢下酒瓶,将身上的伪装一一卸下,一张年轻男人的脸露了出来。 “正常的工坊当然需要隔离带,但从没人规定过不正常的工坊还需要隔离带,甚至这里的素材都可以现场采摘的,怎么样心动了吗?要不要投效我手下。”大君从未想过隐瞒,抬手便驱散伪装。 周围的环境变化,阻挡在两人之间的工坊墙壁成了石壁,墙上嵌刻着肉色的纹路,看着痕迹,隐隐构成了平衡仪轨。他们依然站在高处,唯一不变的只有咸腥的空气,一片茫茫中,数不清的鱼头人,蛇形生物布满了地面,还有更多的生物是壳状生物,附着在嶙峋的石柱上,张合着口器,里面有蓝光闪烁。 “从来没有仆人替主人做主的。不如我现在满足你的愿望,直接杀了你,圆了你一桩心事如何?”亚希伯恩手握倒时计,一边摁住铁盒,随时准备破开因素真空的外壳,“不灭”的权柄能护住他一时,两者结合,足以绊住大君。 “高傲,自负,目中无人。你和我印象当中的一模一样。”大君嘴角裂开,从牙边抠出一颗蓝色的石头,“你一直盯着‘误殖之腐’的渣滓,是在找‘殖物核心’吗?” 亚希伯恩收回了时刻关注眼石的目光,眼石上面光芒四射,他手中博学纤丝反卷将其完全裹住。大君在自己的作品留下点自己的特色很合理吧,这同样也是亚希伯恩的习惯。 “生产殖物核心的工坊怎么不算工坊呢?这里规章制度可不是你来定了。”大君一挥手,底下无数的鱼民抬起头,向他叩拜,“我才是这里的王,你只是阶下囚。” 亚希伯恩无奈地笑了,所谓因素工坊规章制度的首版内容就是他下手操刀的,甚至很多因素炼金学的书籍都引用了他的话。对方这样的话,无疑是反驳他之前的话罢了。 “我都把这点执念放下了,你还是放不下。那只是一个没有前途的位置,不值得留恋。”亚希伯恩解开铁盒上的因素真空,不灭枝顶破水晶瓶,肉质的藤蔓从铁盒缝隙缠绕上亚希伯恩的左手,扎入他的血管中,绿灰色的流质汇入他的血液中。 好熟悉的感觉,是青丹服用过量后树化的感觉。亚希伯恩只觉体内的血液都变得黏稠了起来,无数的根须叶脉扎入他的血肉,侵入他的神经。 感官麻木,再生加强,身体素质提升,博学纤丝自我检查下,得到了不灭枝和他融合后提升的方向。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五章 断手 亚希伯恩从高处一跃而下,他的脚蹬在生长着无数甲壳的石柱上,稳稳站在了石柱顶上。 薄底靴被甲壳中软体缠绕,一下便被腐蚀干净,赤脚挪移在石柱上,硌出好几道血口子,血流如注。亚希伯恩却毫无反应,或者说他压根没感觉到疼痛的产生。 伤口处灰绿色的肉质增生,一下便将伤口弥合。尖利的怪叫在亚希伯恩耳边此起彼伏,亚希伯恩低头看去,他的血液蹭在了甲壳上,猩红血液中灰绿的颜色在周围环境中格外显眼。 他血液中极微量的“不灭”成分吸引了癫狂的鱼民,他们争先恐后地爬上石柱,但血液中灰绿的光点一下就从亚希伯恩脚边融入皮肤。 “青丹里面有极稀薄的‘不灭’的成分。长生观没有得到完整的不灭枝,应该是借助大衍花和长生果倒推而出,但纯度和体量都不高。能用青丹对抗,治疗时光侵蚀是条出路。”亚希伯恩自言自语着,青丹他吃了大半瓷瓶,这种感受他再熟悉不过,最重要的是阴崇生还把青丹丹方也交给他了。 其中最重要的成分,“不灭”权柄的要素是借一味主药材和多种辅料构筑而出。而此时亚希伯恩的骨血和“不灭”权柄融合着,他体内最不缺的便是“不灭”权柄的要素。 他的记忆也逐渐解冻了一部分,关于研究时光侵蚀的一部分,随着相关事物真切地发生在他身上而展开了一部分画面。 一切以他主视角发生,他一级一级踩着青石台阶向上,面前的山藏在云雾之中,垂天之云宛若巨禽展翅遮翼。他记得青染和他讲过,山间有神鸟,聚云雾为甘露,食花草植株精华,其翼如潇潇雾雨,挥动时山间云雾散乱,细雨纷纷。 故此山名为云翼,长生道人追寻神鸟而来,自神鸟所栖神木上取下长生仙果,食之延寿五百载,揭长枝为簪,美花为饰,一日入仙途。 亚希伯恩记得自己回话道,“扶桑”古怪,神明化己身为残余,有神性残余,神躯残余,祂偏偏成了顺了这时光侵蚀,成了枝,花,果这些常人可见的模样。 “所以才要向浮生道人讨要‘不灭枝’,将时光侵蚀挡上一挡。”几级台阶外,青染坐在树杈上,穿着道袍,青丝拢在一块,配着道冠。 云翼山,长生观山门外,几名弟子早就候着,见两人到来,没有将两人引入道观,反倒是带去了一间亭子内。 一路上先是枯树,又是苍翠绿树连缀成片和桃花缤纷,再往内而去,却是落英满地,树上结满果实。亚希伯恩惊奇地看着周遭环境,心中诧异,只听说高山上下,大河左右,同物不同貌。却从未见过几步之内,仿佛走过了植株的四季。 即使是修“丰收”的刻印者有催熟作物的能力,像这样的壮举也是难以办成的。 亭内,道人席地而坐,一根长枝将长发束起,手中攥着半个桃,亚希伯恩一看便知这是阴崇生的师父,上一代长生观观主。不说样貌,这不羁的气质便是如出一辙。 他和青染还没走进亭子,带路的领头弟子便作了道礼,说道:“两位仙人在此停步吧。” 亚希伯恩的视角中,小道士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苟言笑的样子,在几个领路的弟子中却俨然是师兄身份,后面两三个男女弟子都是大他许多的样子。 是入门早,还是达者为先?亚希伯恩再仔细瞧上两眼,才发现,这小子竟然是阴崇生,和现实中潦草白发的样子不同,这少年的模样还真令人怪不习惯的,再一想到这翩翩少年往后长成那般老者,又不禁产生岁月蹉跎的感叹。 亭中道人便抛下吃剩的桃,将沾着桃汁的左手拧断丢到亭外。断裂的组织颤动着,血淌了一地,将大片土壤染红,仅一只断手的出血量远超亚希伯恩的想象。 亭中浮生道人断手迅速再生,他说道:“青染小师叔已将事情原委告诉贫道,为消劫难,我怎可吝惜。只希望道友尽量事后能将这不灭枝归还长生观,枝,花,果三者缺一不可。” 亚希伯恩看着地上被扭断的半截手,不知该说什么。但记忆中他已然开口,“待异人被赶出西域,我能研究清楚时光侵蚀到底是什么,必将亲自来长生观归还此物。” “走之前,吃点刚长熟的桃吧。”亭中的浮生道人扯出发间长枝,只是挥手之间,先前被他扔在外头的半个桃便生长壮大,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结出了果实。 他亲手摘下一颗圆润的桃,递到亚希伯恩面前。 亚希伯恩接下,咬了一口,记忆不像泠的拟真梦境,没有味道,或者说这桃没什么滋味可言。总之味道寡淡,没有酸倒牙,却令人浑身不自在。 “祝阁下旗开得胜吧。”浮生道人拱手,不太像个修道人。 亚希伯恩总觉得对方的眼光直穿而来,不是“木德”位阶,像是“神算”,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模样。 “你倒不如祝他能抱得美人归。那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青染拢手站在一边笑着说道。 “果真吗?那便再祝道友抱得美人归吧。”浮生道人从善如流,如此说道。 记忆中断,不灭枝当中所相关的隐藏在时光侵蚀当中的侵蚀不过这些,但其中的信息量已经够亚希伯恩消化了,加上脑子里面其他的知识和信息,亚希伯恩没疯掉,单纯是因为博学纤丝替他分摊了大半。 他大概对学者一派所论断的一个结论更加认可,“博论者”的全知完全成立,只不过祂忘记了很多。有时候,忘却,也是一种全知的体现。 亚希伯恩才从记忆脱出,周身虎视眈眈的鱼头人和蛇形生物包围了他,贪婪和亚希伯恩以前见过的怯懦又软弱的完全不同。 大君在怪物们的簇拥下到来,神色雀跃,仿佛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许久,只待今日将亚希伯恩铲除。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六章 归还誓约 亚希伯恩擒住最靠近的一个鱼民,掐碎喉咙,奋力扯出整条脊骨,鱼民虽外形和常人相似,但这脊骨却柔韧有余。用在手上像是一根血淋淋的长鞭。 因素炉和“因素.源”配合着,流淌出纯净因素,在亚希伯恩的操纵下,物性逆转,融合的仪轨布置仿佛喝水一般简单。没有阳灯故意炫技一般的震撼,一切水到渠成,因素炼成在他手中甚至比吃饭喝水更加熟稔,即使他将位阶自弃,但该想起来的技艺,一点都没少。 若他踏足“因素模”位阶,挥手之间,寻常遗种都要化作诠释物和素材,转瞬间能组成多变的仪轨,无论与人斗争还是后勤补给传递因素和精粹都是极为有效的。 几次呼吸下,脊骨便像覆盖上了金铁质,成了件还算趁手的武器,布满倒刺,柔韧与竹鞭相仿,坚硬程度堪比硬钢。和“万兵”诠释那种主观拿起任何物品都能化作兵器的概念不同,亚希伯恩就算此时撒手,这骨鞭依然是把利器。 “我原以为站在这里的会是‘因素模’,没想到仅仅是个连名字都没有记起的小子。”位阶“魇”毫不掩饰地展开獠牙,一时间亚希伯恩大脑中各种情绪冲击,记忆恢复后,这样的手段自然更加起效果了。 他的战斗意志立即被各种情绪和记忆绊住,过往许多经历绕在他脑海中,他还来不及梳理,大君便提剑而来,亚希伯恩握住鞭子上骨刺转化而来的倒刺,用疼痛强行集中精神。 他甩过鞭子抵挡挥砍而来的十字剑,长鞭只是稍稍打击在剑刃侧面,还未有其他动作,大君却先掉转剑锋,将骨鞭一分为二,剑尖擦过亚希伯恩胸口,脆弱的衣物不堪抵挡,他胸口破开一个大口子。 他的皮肤经过“不灭”改造寻常刀剑诠释物都伤害不了,用“因素.观测”扫了一眼,稀薄的因素被排斥在外,整把剑串联着权柄碎片,像是彩琉璃的窗,缤纷着透着光。 “祸器”,“腐化”,“梦行”。有这三种权柄碎片,这把剑便能在梦中对灵魂多造三分伤害,加之源于“昊天”,“腐金母”的权柄一者行祸乱,一者扰乱规律,使因素紊乱,炼金产物大打折扣。 灰绿肉芽从伤口处蔓延开,伤口一下便收缩愈合,留下一道树皮般粗粝的印记。亚希伯恩忽然感到脑海中的纷乱平和了一些,感官麻木,“不灭”每护佑他一次,便将他的感官和情感取走一些。 不惧疼痛未必是一种恩赐,但感知周围的因素的能力也是一种感觉,即使由于刻印的缘故能消除一部分影响,但是总归是有影响的。 亚希伯恩拿着残存的半截骨鞭,将靠近的鱼民和蛇形怪抡去半截躯体。大君补上一剑又攻了上来,直刺向亚希伯恩脾脏要害,这一剑扎实了,有“不灭”的护佑,虽不至于重伤,但亚希伯恩的状态必然下滑一截。 亚希伯恩扯来一个就近的鱼民,挡了一番后,往后一撤。虽没有刻印“人技.剑”的认证,可大君剑术绝对算是上乘,加之浑身是机械和血肉的组合,一时扭出了非人类的曲线,愣是将这一剑送到了亚希伯恩腰间。 大君仿佛戏耍猎物的猫,一剑又一剑将亚希伯恩划得浑身淌血,却又迅速恢复,只剩下残破衣物下树皮一样的疤痕难以消除。 愈合虽快,背后的代价亦然不菲。亚希伯恩感到因素对他产生了一丝疏离,再将鱼民的骨头炼成的时候,始终差了一丝。 亚希伯恩身上又是一道可见骨的伤痕,伤口瞬时愈合,他趁着大君接近,手中博学纤丝勾住对方,扎入血肉当中。 大君丝毫不惧,他嘴咧到了耳根,金属牙齿包裹着殖物核心又黏附在无数的肉团中,睁开了眼睛,映出了大君在海底养殖场的模样。 无数“大衮”的特征蔓延而出,不仅仅是权柄碎片,是完整的神明残余,准确来说是神躯残余,被圈养在一处。 “你猜猜,‘魇’到底是梦魇,还是有其他的意思呢?”大君迅速挥出好几剑,亚希伯恩左支右绌,堪堪抵挡,身上又多了许多见骨的血痕。 “上次的作品成了李然的垫脚石,可惜我杂糅了不知多少神明残余和素材的作品。不过你想借我做你的垫脚石,补齐你在刻印‘通识’上的缺漏,是不是太自负了呢?” 博学纤丝上弥漫出黑色的印记,亚希伯恩知道那不是污染,而是虚不受补。和面前的大君相比,他之前让博学纤丝解析的都是什么臭鱼烂虾? 就像是没见识的人,一下上了大席面,反而是什么都想吃,最后吃撑了,吃吐了,反倒是坏了大事。 这疯子将自己结合殖物核心在平衡仪轨的覆盖下也做成了和那佛陀怪物一般的东西,恐怕这就是他晋升位阶的凭据。虚构之树扎在了丰沛的土地上,却要烂了根,无限开枝散叶和拔高下,木心空缺,枝叶虚浮,“赘生”的现象逐渐侵蚀。 亚希伯恩的一角灵魂碎片诞生的怪物,和他一样敢剑走偏锋。全都不愿走正常路子,非要在铁棘踏路。 大君又是一剑而来,亚希伯恩在对方位阶的覆盖下,选择没有躲避,这一剑插入他的肚腹中,让他疼得牙关都要碎裂了。 “我有自负的资格,而你没有。一个连名字都没有怪胎,夺取过往的幻想,为自己取了无人朝拜的尊号,你的子民是谁,这群遗种和人类试验而来的鱼民吗?”亚希伯恩血肉愈合,将大君的利剑夹住,他浑身血水,汗水混杂,衣不蔽体,狼狈不堪,眼睛却亮起白炽色的光芒。 任由虚构之树延伸出“大衮”一系的遗种,神明残余,权柄的各种可能,只为了招来隐藏在他身上的一个定时炸弹。曾经由奥威亚大主教放在他身上一份来自伊甸的降临锚点。 而完成这一切的最后一步,便是将对方赐予的东西交还而去,成全了这一份誓约,也是教宗在亚希伯恩身上的一处把柄。 亚希伯恩毫不犹豫地将剜去自己的眼睛,霎时间,尘雾退散,光明显出。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七章 降临 象征“不灭”的灰绿汇聚在他眼窝处,可白炽色的光焰从中升腾,竟是阻挡灰绿的权柄成分靠近,就是流淌而出的血液也是蒸得一丝不剩。 火焰蔓延至全身,一道白光直通天穹,直逼着大君不得不退到一边,位阶不过是多得一分偏爱的刻印者,神明遗迹降临的这般伟力,不是刻印者能抵挡的。 伊甸之重挤压在亚希伯恩身上,来自现实之上的神明遗迹和大君置于海中孤岛中“腐殖之误”的饲养场碰撞在一处。鱼民和蛇形生物不堪重压全都溃散,一地烂泥残躯底下肉质的导管中流动浑浊的液体,直至导入中央的一根巨大石柱,仪轨被唤醒。 亚希伯恩抬起头,藏在他口袋暗扣中蕴含平衡仪轨核心部分的珠子急促地向外发射出某种气息,像是共鸣,争夺,分享的意味。 “十二块调转石碑之一,中央布满甲壳的粗壮石柱是某一根调转石碑。”亚希伯恩虽然剜了眼睛,不能视物,但“因素.观测”依然发挥着作用,甚至在白炽色的光焰映照下,他能感知得更细,更远。 光芒背后,伊甸的外围砸入天穹的一角,他抬头,脑海中清晰出现了那倒挂在半空中的园子,园中生着美好的菜蔬,树木,又有各色动物其中走动自如,恬静美好。但更多的是应许的流奶与蜜之地,战争的黄沙中,一座未完的高塔耸立,人群散落,混乱了语言。杀戮的恶行,遍满全地。 罪恶的具象表现在了“大衮”面前,调转石碑的附着物纷纷剥落,上面的铭文露出了模糊的痕迹,伊甸还在坠落,亚希伯恩身上的光焰越发热烈,和“不灭”对抗,制约,最终归于平衡。 他闭上眼,脑海中记忆闪烁,古老的教堂中,高穹顶之下,一个制作精密的机械人偶被钉在十字架上,油脂滴落。那是曾经的奥威亚大教堂,耳边布幔撕裂的声音响起。 奥威亚弥撒时,闪现在他“视野”中分裂人体的场景在此时复现。他遇见了天人之隔断开,便已成为链接之物,即为神明遗迹降临的锚点和依据。 既然利用了我,那总得来点利息吧。亚希伯恩抬手,高天之上传来一声叹息,形如神话当中天使形象的神明残余丢下一柄燃烧着烈火的利剑,驱逐人通往伊甸中央的神明残余抬起喷火的弓箭,向下射出千万冒火的箭矢。 远在现实之地的教廷,教宗看着书柜当中,以火漆封口的卷轴被撕裂成了碎纸,教宗走近,那些碎纸突然冒起浓烈的火气,将他书柜上的珍贵资料和藏品全都炸成粉碎。 年轻的教宗身上的衣裳被崩出了几个洞,脸上燎得乌黑一片。 他略微一愣,忽然哈哈一笑,“哈哈哈,不愧是你,还是这么大胆,代价可不轻呢。”他捻起灰烬,手上立马被烫出了几个水泡。 门外的护卫骑士敲了三下门,见屋内没有动静,急忙进入房间,只见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和炸得粉碎的书柜,正要开口时,教宗抬手止住他的话。 “去和枢机院的两位正当值的大主教说一声,去新唐的人可要好好准备一番,别落下了。”他微笑着,将袍子上的一片水晶碎片丢到地上。 亚希伯恩能将这份誓约打破,大君那头占不到便宜,往新唐派往的位阶大概是斗不过泠的。他延续那么久的试验又一次要搁浅了。罢了,也不是头一回了,下次再考虑吧。 不过按亚希伯恩现在的能力大约只能触及伊甸的园子,至于坠落的天国,那是边境主教才能探路的地方,寻常位阶都踏足不了。 亚希伯恩接过剑,烈火灼烧他的手掌,皮肉烧成虚无,凡人终究无法握住神明的造物,时光侵蚀借烈焰灼烧起亚希伯恩的刻印,“不灭”护住他,也缓冲伊甸和此处神明遗迹的碰撞。 他的誓约达成了,对方也要负上誓约的真相,将链接伊甸者应有的资格驾临于他身上。他握住因素权戒,将其贴在火剑之上,金属化作液体包裹在火剑之上,因素炉沸腾着,要重锻一把“因素之钥”。 他从前对因素的大半解读全都藏在因素权戒的关键中枢之中,此时展开后便融入火剑之中,比从前的因素之钥更加凶悍,纯净因素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白虫,投入了因素炉心当中,结茧,再破茧成灵。 大君将利剑插入身体,严格而言,这柄利剑也不过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不过是将体内藏着的权柄组合一番后,以十字剑的形式展示出来,若是他想,一开始便可搭弓射箭,将亚希伯恩偷袭致死。 但他做不到,他的一切全自于亚希伯恩,就算后天再如何改造,升华,如外表光洁的宝珠,再往内深究本源,已然改变不及。他要堂堂正正地杀死亚希伯恩,补完自身才算终结。 假若无法如愿,才就像他本身心头所愿,让亚希伯恩夺了性命才能结束。 亚希伯恩手中的剑在白色的光焰中彻底出炉,浑身上下的皮肉都被火焰烧灼一遍后又借着“不灭”再生,狰狞可怕,只借得天国的一分力量,已然够用,亚希伯恩剑指大君,无数因素严阵以待,一道洪流冲刷向着大君冲刷而去, 大君反倒不躲,亚希伯恩能化用伊甸降临来对付他,他早有准备。全身像是一团烟展开,无数的权柄碎片显出威严,每一份权柄碎片都微不足道,可汇于一处竟超越了位阶,是要在框架上再建新屋,再立新楼。 “只借了‘灵’和‘扶桑’的手段,却主动丢了位阶的位置,你斗不过我。” 亚希伯恩也知道位阶刻印者手段全力使出时,一城两城的摧毁大多是翻手之间,所以和位阶刻印者斗时,谁的位阶更圆满便更占几分优势,而那复生的蛾女借着泠在梦境的形象都能看透他身上还残余的位阶等次,如今他掉下位阶,“因素模”面具被毁,大君对他的底细,一眼看去便知。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八章 收藏家 大君没有用“梦境”,梦行之梯无法攀附至天国,亚希伯恩身上白炽焰火会将一切试图靠近将他拉入梦境的契机全都焚毁。 他的身躯延展出无数躯体,细看过去,每一段躯体全都像是缠绕的蛇,混乱生出,甚至每一根手指的末端还有新生的肢体长出,不论结构,不论贫瘠还是丰满,乍得一下像是一棵葱茏树。 而这棵奇诡的树源自大君胸膛当中一片极深的黑暗,里头是无数的眼珠像是万花筒一样散开,聚合,又散开聚合,层叠不断,和被伊甸压碎的养殖场一样。 只不过藏在大君胸腹当中的,产出是围绕大大小小权柄碎片而生的核心,现在那些权柄聚合的产物全都挂在那些枝头,在脱体而出的血污中熠熠发光,显出光辉,却多为诡异。 他的位阶在崩溃,废墟之中,新的高台正在筑起,亚希伯恩调动因素,因素真空的光芒从天上倒置的伊甸投射而下,以烈焰箭矢的形式锚定了范围,此处便不再允许因素存在。 因素炉喷发出超量的纯净因素,冲刷着亚希伯恩的躯体要变得透明,难以掌控逸散而出的纯净便成了身上圣火的燃料,圣火越昌盛,因素炉便锻炼出更多纯净因素,供给亚希伯恩操纵。 果真是一道循环,力上加力,一时间亚希伯恩的气势大盛。以博学纤丝为骨架搭建的因素网络上串联的因素光点如何能以标准量的因素来评判,每一处的因素光点都能作为关键中枢,以小搏大,一叶足见大山。 一道大网向着大君所化之形状而出,要将其捕杀。 极致的刻印掌控力和熟练的技艺发挥,一切都是烧着他的命,圣火要他的命为引才烧得起来,天上的神明遗迹要他的命才能驻留在此,因素炉心当中肆意晃动的是他的心脏,忍受烧灼的同时,泵出丝丝缕缕的纯净因素,经由无形的通路,迸发而出。唯一吊着亚希伯恩一条性命,只有他浑身伤疤下的“不灭”权柄象征着的灰绿流质。 地上的烂肉在纯净因素的填充下,虚构之树上坠落的果实成熟落地,腐烂之土中,白色的造物狰狞着抬起了头,向着亚希伯恩,它们的造物主俯首,从各种畸形的形状可窥见它们的原型来自“倒悬之月”照耀下的海中造物,“繁冗之触”萦绕的聚落中生活的鱼民,“误殖之腐”创生而出的蛇形物,甚至还有那佛陀怪物的影子,一座座肉山,生长着鳞片。 就在博学纤丝探入大君胸膛空洞时,就将大君的底裤都掀翻了底朝天,只是博学纤丝的口味算是养刁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老派的做法。”所谓老派做法便是前帝国时代能建立独属自己工坊的炼金术师习惯将工坊藏进自身当中,核心便是一套炉心。 为了收集素材,刻印者可没少霍霍神明遗迹。因素炼金师还只是养熔炉,在自己身体里头装灵媒,请神明的更是数不胜数。据说夏域曾有“云兮”的信徒往刻印和五脏塞了数个神明残余,异化为大邪祟,引得众人讨伐。 泠也不是从“梦行之梯”上剥了一块台阶塞进身体里头稳定自身梦境的完整和稳定性吗? 但像大君这一流,往自己身上塞一整个权柄碎片收藏室外加一大堆乱七八糟外设的刻印者,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像阳灯就是个新派做法的,他的刻印架构干干净净,虽然身体结合殖物核心改得七零八落的,但灯塔主灯还有工坊对他而言却仅仅是关乎位阶的外物而已。 看来这三百年来,刻印者们的素质有所上升呐。不过我似乎也不算什么好鸟,亚希伯恩思想来,不由得看向簇拥着自己的一堆的畸形儿们,怎么看都不像是正派人物该用的手段。 但这和我亚希伯恩有什么关系,学老派做法可是大公,研究时光侵蚀的也不是我。我不过是借来一用,干完这一票就算完事! “不灭”降低了他的感官,但亚希伯恩仍然能察觉撕心的灼伤。他挥手之间,因素网络收缩,无尽的造物一拥而上,而转瞬间因素链接技艺展现,他的意识附着在因素。而无尽的因素光点链接为一体,再微小的一点也承载着整体的威严,再巨大的群也如点一般圆满无漏。 大君身上遍布的肢体攥着权柄碎片制作的物品,利剑斩断蛇形造物,盾牌拍碎飞扑而来的鱼民,煤油灯摄来遗种焚烧殆尽,依靠着平衡仪轨,这些从神性残余攫取而来的权柄碎片融入大君空荡荡的胸膛,要融合出一颗心。 亚希伯恩取出平衡仪轨核心,因素注入其中,因素网络迅速变形,对抗着实体的调转石碑,干涉着对方向着新位阶晋升的方向。 “魇”不过是跳板,大君的目标可不止于此啊。这般模样不知圣约翰掺杂了多少私料在其中,调转石碑给了,培养权柄的场所也给了,甚至他的那一条路都给他透露了不少细节。 恐怕因素真空的环境也是条件的一部分,但这火坑亚希伯恩却不得不踩进去,他若是撤去因素真空,“魇”便会卷土而来,但因素真空的环境却无形地为大君的晋升制造了条件。 这般里外不是人,还平白给人当了刀子,让亚希伯恩顿时像是做了难。可纯净因素的输出依然不止,博学纤丝附着圣火,破开大君晋升仪轨,帮助亚希伯恩解析对方仪轨的特征。 两人僵持在原地,但亚希伯恩明白吃亏的是自己,对方的仪轨是建立在平衡仪轨之上的,底层的保护有平衡仪轨,再往上牵扯的东西他借助博学纤丝破解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可时间一长,伊甸降临烧命先烧死的还是他罢了。 大君手中出现的物品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权柄碎片重组为具体可见的物品,汽机,轮盘,从古至今的各色物品源源不断的出现,许多亚希伯恩都想象不出其中能带着何种权柄。 这样的位阶算什么?垃圾佬还是收藏家?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二百四十九章 顺风车 自大君胸膛而生出的肢体挂满了由权柄碎片构成的物品,每一件物品的生成,都是对位阶框架内的事物进行补全, 他身上的刻印和诠释全都成了调和权柄碎片的平衡仪轨的一部分。 因素网络清晰地向亚希伯恩传递来对方身上逐渐微弱的刻印能力,但博学纤丝面对的解析难度却越发大了起来,反倒是平衡仪轨的干涉有了效果,那是整个晋升过程中仪轨起到最关键部分的时机。 若真是老派做法的刻印者,这个阶段一过,整个晋升过程的仪轨都会被纳入到位阶的范畴内,就算短暂掉下位阶,也能以极小的代价回归位阶的层次。 亚希伯恩大抵也是明白大君的打算了,一个位阶吃不定他,想要借两个位阶压得他毫无翻身的余地。 寻常刻印者攀登位阶,忌惮晋升之中伴随的时光侵蚀具象而产生的各种意外,将其接纳为自身的基底。便如“武仙”,要接三灾,成三花五德方是走出第一步。 大君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已经经历过时光侵蚀的考验,全身都经由殖物核心的改造,无论机械的构造,培育出来的血肉之躯都和权柄碎片调和,他本就是权柄碎片的培养皿。 亚希伯恩将平衡仪轨核心并入因素网络中,连带着虚构之树和虚构造物,全都链接为一处,顿时操纵压力剧增,他身上的圣火烧得越发旺盛,将他浑身的伤疤都烧得淡了,整个身躯都透亮得发白光。 大君处心积虑许久的晋升亚希伯恩没道理一拍脑袋就破解了,但平衡仪轨的干涉对抗下,大君身上权柄碎片显化的物品一件件地抽离神髓,汇入因素网络中,再送到因素炉中千锤百炼,沦为素材。 那一口斩金铁的利剑很快损毁,光泽消散,成为一滩铁渣滓,那些古怪的物品,形如汽机,煤油灯,轮盘,纺机也是迅速毁坏。 大君浑不在意,又是从胸膛的黑暗中拔出几把火枪,长剑,长矛,将靠近的虚构造物绞杀殆尽。 亚希伯恩注意到大君抽离而出的武器逐渐有了如今火器的痕迹,心中明白,等到他拿出最新发明的东西,那他的位阶就真正搭建完毕了,随着时代前进,时时补充着位阶框架内的物品,这压根不用费尽心思想什么刻印和诠释的搭配,能流行于世的东西便存在极大的合理性。 这样的位阶全然不是刻印和诠释的艺术品,而是扎根现实的利器,一旦成就,机械协会,因素工坊全都要被掣肘。往近处想,黑商人投资的专利和产权全都要得到挑战,便是一大笔的损失。 故此位阶当称为“收藏家”。以权柄碎片为材料,古往今来,人的智慧物质造物都将被归入他的收藏室。“魇”深扎人的大脑,“收藏家”又将人捆绑的死死的。 真不是普通人敢思想的,刻印修行注重积累的特点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 忽然,倒悬的伊甸上缠绕上了银白色的肉质丝线,整片烈阳照耀的天空黯淡了下来,以万千星辰为形的神明残余“孤秘之星”和伊甸上空的烈日争辉,象征“博论者”贪婪的念头再也无法抑制,祂在大君晋升的末尾忍不住掺和了一手。 祂果然来了,“博论者”的神明遗迹无处不在,像是一层包裹着上下神明遗迹的膜,无论大事小事总有“博论者”的好奇来搅乱一池泥水。 亚希伯恩还记得自己得到祂注视的时候,仿佛整个星空都向他垂首,一个银白色的物体串联起无数星辰,那是“博论者”都认可的智慧。 只不过这份智慧并非凡人能有福气消受的,亚希伯恩的肉眼眼不见了,但因素的视域却清晰捕捉到了星空中的一枚白光煌煌的明星,“因素模”的一切都在其中,只不过他拿到了钥匙,却无法靠近栓着铁锁的大门。 伊甸看护的天使抬起了火弓,射出流光的箭矢,贯穿“博论者”的触须,杜绝祂的偷窃。曾有一位大学者试图从祂的星空中拿走时光侵蚀的智慧,反倒让自身的所有学识成了寄生在祂身上巨量时光侵蚀的宣泄出口。 亚希伯恩自然听闻过这位疯学者的故事,人的体量和神明相比还是太微弱了,就算母猪的产后护理这样的东西在祂的角度都有着人难以察觉的差距,更何况时光侵蚀呢? 所以大君的位阶再如何深远,在“博论者”广博的视角和深邃的思维下依然不够看。 来都来了,那就捎我一程吧,亚希伯恩将手中充当因素网络中枢的剑向天一掷,熄灭的白色焰火再度燃烧,一枚权戒佩戴在他的食指处,银白的博学纤丝撤回,缠绕回他的手掌。 天使取回火剑,划开一道火光,劈碎天上的数枚星辰,将肉质丝线切碎大半,亚希伯恩适时抬起手,博学纤丝冲天而起,接续上那些肉质的丝线,再回归亚希伯恩另一只手上,直朝着大君的方向而去。 解析能力不够,那就借“博论者”搭一辆顺风车,他将火剑送回,便象征与“誓约之日”形象的天使便能完全限制“博论者”的贪婪,他便顺势搭上车。 早已淡薄的感官,此刻再度稀薄了,神性本就不在乎人的感官,此刻无数的模型,量化的数据全都塞进亚希伯恩的脑子,“收藏家”晋升仪式的全部细节,关窍全都被依着平衡仪轨,此刻全都化作类似诠释的印痕记录在亚希伯恩手中的这颗平衡仪轨核心中。 亚希伯恩眼中白炽黯淡,因素网络撤销,因素真空撤销,整个过程的解析调动,牵涉的物性调动和素材处理太多,他已经经不住圣火再烧下去了。这对于教会所属刻印者的福分,可以作为“圣礼”的诠释,对于亚希伯恩则是烧命的烛火,要将他这根人烛都要烧化了。 因素回流,挤压着大君的身体,但位阶已成,回归的“魇”和新生的“收藏家”像是两条绶带环绕在大君的身躯上,他多余的肢体向体内收缩,密密麻麻的器具硬生生塞入他的肚肠之中,代替他体内的所有结构。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四十三章 剑与蔷薇 他们说话间,余期白和张亭北那边也已经完成了收尾工作,他们将一根粗画轴带上,走到了亚希伯恩面前。他和颜焕的交流,两人也注意到了,已经明白亚希伯恩已经从沉眠中清醒了过来。 “亚希伯恩,你睡得倒是轻松,你的梦境给我们可是苦差事。”张亭北小小开了个玩笑。亚希伯恩自然知道他的意思,随即说道:“这件事情,我欠各位人情。” 张亭北笑着摇摇手,说道:“人情便不用了,我们也是接受青染师傅的吩咐行事,就趁这次和你正式交个朋友吧。” “能和几位结交,我荣幸至极。关于幕后之人的事情,待离开再谈,这场梦境也该结束了,你们拿好梦境触媒,该回去了。”几人没有怀疑,拿出自己的那一块梦境触媒。亚希伯恩不知从何处采撷了一只鲜艳的蔷薇。 此时的蔷薇的花期未到,但这一支花却红得妖艳,凉风袭来,从镇子的方向开始,一切开始碎裂,融入一团灰雾中,蔷薇急剧衰败,凋零。 当灰雾聚拢到废弃教堂的时候,蔷薇只剩下干瘪的花枝,花瓣全都落下,在湿乎乎的泥土中腐烂。 几人的身影隐于灰雾中,消失无形,掉落的花枝扎根在地上,再次生长。同时落下的还有扭曲的汤勺,刮花的钢笔,断成两截的钥匙。 整个世界被雾气充斥着,不一会儿,从雾气中漫步而来一位吟游诗人装扮的青年人,他拾起地上的三样物品,背后完好无损的废弃教堂重新显现,铁黑色的大门上一把重锁栓着门。 他不顾蔷薇花茎上的刺,折下一支花戴在胸口,看着面前的锁头,思考了一番后,他掏出汤勺和断钥匙对着锁孔比划了两圈,最后下定决心后,借着汤勺捣鼓了两下。锁头落下,透过门缝,荒芜的教堂内景露出一角。 但其中的场景却略有变化,似乎镇中和山上的教堂两者的特征结合在了一起。 吱呀一声,大门摩擦着地面拖拉开,和先前两座教堂不同的是,教堂中心出现了一座圣母雕像,袒着饱满的肚腹,青年人脸上略带着伤感,却走上前很不敬畏地摸索着雕像,直到在某一个私密处找到一个钥匙孔。 青年人不奇怪,很多仪式和解密过程都是参照现实而来。他捏着半截钥匙,插入其中,艰难地转了两圈。机关解开,裂开的肚腹中放着一个襁褓,青年人轻轻抱过襁褓,里面是一个熟睡的女婴,煞是可爱。 圣母像中间的空腔中还放着好几卷羊皮书,青年人拿出来,舒展开来,上面用前帝国时代备受追捧的贵族古文字花里胡哨地写着一首诗,被原主人来回翻动次数太多,边角都毛毛糙糙地裂开。 少年看到一朵蔷薇, 荒野的小蔷薇, 那样的娇嫩可爱而鲜艳, 急急忙忙走向前, 看得非常欢喜。 蔷薇,蔷薇,红蔷薇, 荒野的小蔷薇。 少年说:“我要来采你,荒野的小蔷薇!” 蔷薇说:“我要刺你,让你永不会忘记。我不愿被你采折。” 蔷薇,蔷薇,红蔷薇, 荒野的小蔷薇。 野蛮少年去采她, 荒野的小蔷薇; 蔷薇自卫去刺他, 她徒然含悲忍泪, 还是遭到采折。 蔷薇,蔷薇,红蔷薇, 荒野的小蔷薇。 (歌德《野蔷薇》) 青年人攥着手上的钢笔,里面剩下的羊皮书,他没有翻开,将熟睡的女婴轻柔地放在地上,旋开钢笔笔帽,划开自己细皮嫩肉的手掌,此时钢笔上燃烧起白色焰火,“生主.祓邪”残留的气息灼伤了握笔的右手,他不顾疼痛,执着地握着钢笔蘸着血,在羊皮书下面留下了一句话。 “高山拥吻高天,月光拥吻海洋,阳光拥吻大地,若花朵鄙弃自己的同类,剑将斩去棘刺,采撷那最纯洁最艳丽的花朵。” 他手掌淌着止不住的血,钢笔的笔迹断断续续,反复勾画以后,这一行字终于真正印刻在羊皮纸上。没有署名,他盖上笔帽,放下钢笔,摘下胸口的蔷薇连同手中的羊皮卷丢回圣母像的空腔中,用脖子上的领巾把手包裹住,浅淡颜色的领巾立刻被血液浸透,青年人面无表情地把手包裹严实,直到血不再渗出。 他低头抱起地上的女婴,走出教堂,直到把脚迈出教堂的那一刻,他才回过头,被开膛破肚的圣母依然是满脸的和蔼慈爱温柔。 手中钻心的疼,一不小心撕裂了勉强凑在一起的伤口,害怕把洁白的襁褓污染,他脱下外袍,把女婴用袍子包住。此时的他和剧院当中的演员没有区别,要说最大的差别,就是他没有随手带着的乐器,或者是宝剑,或者是权杖。 泠坐在餐桌边上享受着早餐,但明明是她一个人,桌子上却摆着好几份餐具和食物。忽然,她边上的椅子依次浮现出余期白,张亭北和颜焕。 几人嗅着食物的香气,不禁吞咽唾沫,梦境里面的东西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某种意义上算是最大的苦待。 泠慢条斯理地吃完饭,命线的走向相当明显,亚希伯恩此时也从梦境回归了,只是和原本相比,命线却产生了小小的偏移,追根溯源,似乎是她去交易会杀人的时候,若不出泠所料,亚希伯恩身上“因素.源”的诠释是没跑了,只是这却越发加重了她的好奇心。 即使她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忘记了关于交易会上和自己交易之人的一切信息,但她们围绕“因素.源”诠释物品的交易信息仍然清晰。 受到影响的,同时也包括提供相关情报的人员,甚至被泠做成梦境切片方便审问的鱼头人口中也没撬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泠可不相信亚希伯恩的下一个诠释是“因素.源”会是巧合,如果更可能她分流在亚希伯恩身上的力量才更有可能成为新的诠释。 亚希伯恩再一次昏迷中醒来,这种昏迷的状况,他在这两月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此刻竟然莫名有些慵懒和熟悉。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他的房间里面什么时候变成了原始森林? 不太熟悉的房间内,树木郁郁葱葱,湿润的空气让你出现了一种身处大森林的错觉,仿佛此处不再是工业大都市奥威亚,而是灰雾树林。亚希伯恩的手背上扎着好几根木刺,手脚都被粗大的藤蔓缠绕着,他尝试着运动,却动弹不得。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七十章 重叠梦境 次日清晨,金刚惊醒。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武器。即使一晚梦好,她仍旧没有松懈一刻,手上浮过一层薄汗。她在衣服下摆抹了抹,擦去了手汗。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平日灯塔休战的时候,她也勤于锻炼,打磨自身刻印。操劳一日后,常常是昏睡而去,长年以来皆是如此,无一例外。 但现在她身处神明遗迹阴影处,“大衮”的梦境,一位梦境和贪食的神明,梦境或许会是觐见祂的钥匙,也会是同化的契机。 作为神明遗迹的常驻者,金刚深刻地明白贯彻在所有神明遗迹的规则。 “女士,醒了吗?早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她依然身处浅洞的一处角落,身边堆着三人的包裹,水鬼端坐着,喝着水,吃着干粮,火堆依然如旧,焦糊的味道。 工匠端着一个石碗,里面是糊状的干粮,味道糟糕,但好入嘴了许多。“你们这些学者点子多,和你们一起执行任务,也算一种享受。” 迎着工匠的殷切的眼神,她将食物一饮而尽,不顾滚烫。口腔一阵灼疼,但下一刻她便完全适应,“坚韧.适配”调整她的身体瞬间至完好的状态。她瞬间暴起,一棍子抽飞正在火堆边的工匠,又是一根铁棍带着锋芒,穿透水鬼的头颅,碎裂的脑壳连着半挂被钉在墙上。 掌握“水”的刻印者在保命方面是出了名的,她便一下直击要害。霎时间,脑浆和血液溅射得到处都是。火星四溅下,工匠的头插在了火堆中,半截腰扭曲,那一棍赫然是将他的脊骨都打碎了。金刚干呕一声,将刚咽下的干粮尽数呕出。 刚入肚的干粮煮的极稀烂,吐出的时候,和方才碗里的并无差别。金刚心中一阵迟疑,没有变化?明明是血肉,怎么会是正常的干粮?她掌心湿黏,那是喷溅的血液。 她怎么会将队友都杀死呢?金刚低下头,手上没有武器,只有工匠和水鬼的血,混在一块,擦不干净。就算心有怀疑,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嗜杀之人,她的性子也在灯塔的风雨中被数不清的任务彻底磨平,就算得知前方是当初将她发配于此,将她的身体扭曲成如今样子的主教,恐怕她也不过心境波澜些许。 她猛然睁开眼,她惊醒了。 手中微汗,她紧紧攥着武器,抬眼便见工匠守着火堆,而水鬼整理着物品。到头来是她这个前辈最为怠惰,她怎么会睡得那么熟呢?还是因为这样一个噩梦惊醒。她低头沉思,下意识将出汗的手在上衣下摆擦干,忽然她看向自己的手,血腥一片。 她心惊,那不是梦,还是现在她还陷落梦中。她举起武器,将递来食物的工匠击飞,工匠手上的食物瞬时化作血肉。她避开在半空扬洒的血肉,掐住工匠的脖子。顺势挡住水鬼射来的一股水柱,她可是见识过水鬼的厉害。 那些遗种的皮肉挡不住这些水流,她不认为自己的身躯能扛得住。 抵挡一阵后,她丢下工匠的尸体,纵身闪过水鬼持续而来的攻击,捡起因素武器,将枪口对准队友,狠狠按下扳机。烈光涌动,神圣之光和诅咒之光交替灼烧下,水鬼没了动静。 搏命之后,她放下武器,掩面,好久没有动静。随后她扛起两人的尸体,丢入浅洞外的大海当中。两人的尸体在梦的海洋沉沦,金刚的心一点点沉底,她转身回到浅洞。 却见方才一片狼藉的营地此时恢复原样,工匠仍然坐在火堆边上,脸上永远挂着商人般地圆滑笑容,而水鬼沉默不语,抱着武器。 金刚沉住气,走入洞穴中。倘若这是第一重梦境,那尚能解释为“大衮”梦境,刻印者身体正在调整。但如今荒诞的梦境如何让她能安然处之?到底是第几重梦境?从她惊醒的那一刻,噩梦就刹不住脚了。 她的刻印沸腾着,下一瞬将自己的脖子扭断,在两人愕然的神色中,她的意识上浮,想要穿梭汪洋,直达梦境与意识之间的冰层。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位忧郁诗人的话,一生如履薄冰,如何能抵达对岸。 那是她少女时代所读的,距离现在已经数十年了。 意识破碎冰面,她钻出海面。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考究的大床上,丝质的帘帐包围着她,巨大的窗子被窗帘遮掩,厚呢的挂毯排列着。这是她的家,她许久之前的家。 她看向自己的四肢,纤细白皙,没有夸张的肌肉,没有茧子。 这还是梦罢,她心中生出不舍。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她推开窗,下面一个年轻人举着鲜花,满怀心意地等待着。 她不该走的,她才十六岁,她以为是真爱,结果只是两个人的自以为是和幼稚,最年轻的主教团成员违背婚约,被以奸淫罪处死,她却苟活,被送往灯塔。 灯塔的所有风霜都不足论,就算杀掉队友也只是稍作愧怍。但意识最深处却从来没法骗人,她最在意的还是那一天。 “汤恩女士,这场潜渊之梦,可还满意?”房门被打开,一个男孩走进房间,冲着金刚说道。 “你是谁?” “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小弟啊。只不过,现在我已经是奥威亚执政官了。” “那祝贺你。‘大衮’的邪魔信徒。”金刚操起花瓶,向着小男孩扔了过去。但现在的她身体孱弱得很,这一个花瓶丢得孩子气,是大小姐发脾气。 小男孩毫不费力地接下花瓶,身影变化,五官变迁,变成了楼前那位等待心上人的主教的模样。又是一变,变成了队长的模样。 “你的记忆很单调,如果你想,有很多手段能恢复你的身体,你可以拥有很多机会。”大君变回了自己的模样,抽出椅子,转手变出一杯咖啡。 “我不可能信任你。”金刚断然拒绝。 “就像你丝毫不信任你的队友,你看那两个队友对你如此考量,你在梦境中对他们还是全无情谊。”大君挥手,金刚的身体又变回了在灯塔时的模样。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点金术 “篡夺?这可不是一个好词。”亚希伯恩想到了什么,星空中那片褶皱如果就是“博论者”的某种具象的体现,那么其中的知识是什么,难道是那些流溢在外的黏液吗?还是说,“博论者”就像是一个知识的血袋? “大部分的刻印走向精深的程度,都不自觉地选择接纳神明的权柄,只不过区别只在乎程度。”黑商人露出他的手,褪去伪装后,上面繁复的烙印似乎真有几分传说中神明的神韵。 一道黑色气流从黑商人的手中浮现,他只是弹指,便有一道黑色雾气包裹上废纸篓中的一沓纸,嗤嗤几声,瞬间化作飞灰。 “所以‘因素’所需要接纳的权柄就是类似古代炼金术所向往的点石成金之术?”亚希伯恩定定地注视着那堆灰黑的残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一枚烙印凸显在一块留痕的伤疤。 “‘因素’无论从刻印还是那种光点物质本身而言,对于神明来说都太低端了,祂们根本不需要这种从低处往高处的观测途径。所以我从来不认为‘因素’的桂冠来源于神明。” 亚希伯恩微微颔首,这是那些典籍上不曾提及的,方法固然重要,定位方向却具有先决性的优势。亚希伯恩隐隐记得,青染提过一嘴,黑商人试图挑战“因素”为核心建立位阶。但“因素”的桂冠早已被摘走,黑商人只能改换位阶。 “你提到这,我突然记起在前帝国时代末期活跃,现在已经破灭的一个邪门学派。”黑商人面露思索之色,“里面都是些沉迷于探索真实因素的学者,他们自认为自己得到了‘博论者’的神谕,坚信最纯净的因素可以诞生出贤者之石,那个时候点石成金绝不是梦想。” “依靠这样的方法,那个学派的目的恐怕不是黄金吧。就像生产因素模块的净金和净水从来都是亏本买卖。” “炼成黄金当然只是幌子,在那个刻印者多如沙的年代,他们借用‘精炼’的强行炼成诠释物。”黑商人说得直白,却又含蓄地点出了什么。阿里作为黑商人的心腹,那一晚狩猎的结果和中间的风波自然事无巨细地禀告给黑商人。 “你倒不用这么明显点出来。”亚希伯恩苦笑了一声,他的心思一动,“因素学者都认为因素决定因素,但纯净的因素或许真的是现实的钥匙,说是篡夺神明的权柄也未尝不可。” 他伸出手,掌心摊开,榨出“因素.源”中最后的一点纯净因素,凝聚在掌心中。亚希伯恩大多数存货都在对抗垂丝的时候被权戒操控着挥霍一空。 亚希伯恩和黑商人都拥有“因素.观测”,眼前因素的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此时,黑商人根本不在乎他摆在桌上的几件诠释物散发的那些光芒,他的眼中只有亚希伯恩掌心的一毫微光。那是昏暗混沌的因素视野中的一抹现实亮色,过往一切学派的追求都在此刻坍塌,“东”的权柄碎片将技艺推向天生的高地。 “做个小实验,配合一下。”亚希伯恩将右手覆上黑商人桌面的一支钢笔,仅仅一毫标准量的因素被分化更细微的部分,精细的仪轨中,钢笔的笔帽位置闪耀着煊赫的光芒。 黑商人屏住气,不敢打扰亚希伯恩,但像亚希伯恩这么大胆的,在手上直接勾勒仪轨,黑商人印象中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黑商人仿佛看到了白钢皮的钢笔神迹般的逆转,却感到心中警兆大作,他下意识释放出“衰枯”环绕身边,随后听见嘭的一声,黑暗中的火光一闪而逝,同化,归于寂静。混乱的因素风波被提前布置好的“衰枯”消磨。 亚希伯恩一阵气短,手心中钻心地疼痛,低头看去,钢笔连同笔尖被炸成好几片,墨囊中的墨水溅得到处都是,淌了亚希伯恩满手。 黑商人脸上露出庆幸和遗憾的神色。五味杂陈的心情,让他的脸黑了不少,或许还有几分墨水溅到脸上的原因。他一时间无话可说,瞪了亚希伯恩一眼,幸亏他穿着深色的衣裳,几滴墨水掉到黑衬衣上也不至于让他抓狂到当场更衣的地步。 亚希伯恩讪讪一笑,“出了点小问题,下次我再调整一下,说不定能当场炼成出诠释物,突破‘精炼’对于诠释物制作的主导地位。”他掏出一块手帕,把手上钢笔的残骸和崩裂的碎片捡干净包好,又摊着手擦拭了一番。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以后做试验的时候注意把精神养好了。”黑商人抬头看着亚希伯恩亢奋但充斥着萎靡神色的脸,摇了摇头。“图纸的事情,我和书翁商量就好,记得把你那套装甲拿来做参考。做出成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亚希伯恩把手背在身后,有些蹒跚地走出阁楼,朝水房的方向而去,看上去是要清洁一番。直到走出房间,亚希伯恩才把紧握的拳头松开,若有所思地看着掌心位置一块极细微的金色。 黑商人坐在椅子上,目光一扫,亚希伯恩用来包裹钢笔的手帕正在他右手不远处。他思索一番后,扒开手帕,里面被炸碎的钢笔零件规规矩矩地摆着。他张开“因素.观测”,意识沉入因素世界中,平平无奇,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是我想多了吗?”黑商人自言自语道,伸手拿起半截钢笔,忽然他将笔放在窗前的阳光,仔细端详着,一丝丝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黑商人反复在阳光下摆弄几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攥着钢笔,一时间心神飘散,好一阵才回过神,“又在和我演戏了,这么大的因素变化,手上一点伤都没有?”黑商人不知道亚希伯恩为什么要刻意隐瞒,或者说假装失败。但一种久违的情感突然涌上黑商人的心中,他破例地剪开一只雪茄,站到阁楼的露台前,点火,狠狠地吸上一口后,又随意的丢弃在了地上。 浓烈的味道在口腔回荡,黑商人喷吐着气。而名贵的雪茄只是抽上几口就被扔在地上,却被皮鞋碾成碎块。 喜欢神遗之途请大家收藏:()神遗之途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