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57:渔猎大兴安岭》 第149章,我非弄死你不可 林川见状,不慌不忙,身子敏捷地往旁边一闪。 那长炮筒子擦着他的衣角落空,砸在一旁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趁着马二虎这一击落空,身体失衡的间隙,林川迅速抬起右脚,朝着马二虎的腰间狠狠踹去。 马二虎躲避不及,被这一脚踹了个正着,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 “怎么骂人都行,别骂我姥姥啊!”林川指着他说道。 “二虎哥!”狗子赶紧上前扶起马二虎:“算了吧,咱回去吧……” “回你大爷!”马二虎破口大骂:“我今儿非得弄死他不可,你们别拦我!” 他这么一喊,身边的人都吓得松开了手。 马二虎一愣,瞪着狗子不动弹。 狗子心领神会,赶紧一把又拽住他:“二虎哥……” “别拦我!!”马二虎继续破口大骂,身体挣扎着要冲过来。 “狗子,你给我松开。”林川喊了一声。 狗子一愣,乖乖地松开了手。 马二虎涨红了脸,犹豫了半天,喊道:“兄弟们,给我上!干死这小子!” 狗子听到号令,跟身边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还是纷纷围了上来。 林川紧握着手中的枪,将枪口朝天,“砰”地开了一枪,大声喝道:“都别动!谁要是敢往前一步,我下一枪可就不客气了!” 这一枪震得山林间回荡起阵阵声响,惊得周围的鸟儿纷纷振翅高飞。 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住,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面面相觑,不敢再贸然上前。 马二虎却像发了疯一般,不顾林川手中的枪,再次朝着林川扑了过来。 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林川,林川侧身躲开,同时用枪托朝着马二虎的肩膀狠狠砸去。 马二虎吃痛,闷哼一声,却依旧不依不饶,双手乱挥,试图与林川近身搏斗。 林川一边灵活地躲避着马二虎的攻击,一边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他要干倒马二虎,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不过一下子干倒他有些太便宜他了,不如多摔他几次,让他吃吃苦头。 瞅准马二虎一个破绽,林川猛地伸出右脚,狠狠扫向马二虎的双腿。 马二虎躲避不及,“扑通”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泥,嘴里瞬间塞满了枯枝败叶和泥土,狼狈至极。 他挣扎着爬起身,脸上沾满了尘土,头发也乱糟糟的,模样十分滑稽。 “林川,我操你姥姥!” 马二虎抹了把脸上的泥,气急败坏地吼道,再次张牙舞爪地朝着林川冲过来。 “我刚说啥你没听见是吗?!” 林川待马二虎冲到近前,猛地一个下蹲,然后双手抱住马二虎的腰,用力一挺,将马二虎整个人扛了起来。 紧接着,林川一个转身,将马二虎朝着旁边的灌木丛扔了过去。 马二虎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地一声砸进灌木丛里,被尖锐的树枝划得满脸是伤,疼得他“嗷嗷”直叫。 他费了好大劲才从灌木丛里爬出来,衣服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身上也布满了一道道血痕。 此时的马二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眼神里满是惊恐与愤怒。 但他依旧不甘心就这么被林川收拾,咬着牙,再次朝着林川冲了过去。 林川看着马二虎这副不死心的模样,冷笑一声,等马二虎冲到跟前,突然伸出一只脚,马二虎只顾着往前冲,根本没注意到林川的动作,一脚踩在林川的脚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再次摔倒在地。 这一次,他摔得更狠,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他娘的踩我脚?”林川假装疼痛,单腿跳着骂道。 但其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马二虎这是吃大亏了。 林川蹦着脚,一不留神踩到了草皮上,身子一下重心不稳。 马二虎瞅准时机,猛地抱住林川的双腿,用力一掀,将林川摔倒在地。 他立刻骑在林川身上,双手掐住林川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今天我非弄死你不可!” 林川心中一怒,刚要用暗劲掰开他的手指。 只听见旁边灌木丛簌簌作响。 一头黑色身影猛地窜了出来,朝着马二虎扑了过去。 事情发展得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只听到马二虎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那黑影一击即中,顺势窜进了树丛中。 “狼,是狼啊——” 狗子指着另一个方向,大喊一声。 刚才那一幕,其他人没有看清,林川躺在地上,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头体型壮硕的黑狼,它浑身的毛发如夜色般漆黑,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马二虎正骑在他身上,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一心想着置他于死地,丝毫没料到会有野狼突然袭击。那黑狼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便扑到了马二虎身后,用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他的后背,然后顺势一蹬,又直接窜了出去。 林川不用看就知道,马二虎的后背上,肯定被黑狼抓出了几道血痕。 林川趁着马二虎吃痛松手的瞬间,用力一推,将马二虎从身上掀开,翻身站起。 只见狗子所指的方向,正是不远处的山坡。 一头狼静静地站在山坡上,仿佛在看戏。 又是那头母狼。 林川心头,竟然涌起一阵亲切的感觉。 他注视着那头母狼,手里的加兰德丝毫没有举起来的意思。 “林川……哥,是,是狼啊!”狗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话音未落,只听见马二虎又一声惨叫。 众人一扭头,只见一道黑影又窜进了灌木丛中。 原来还是那头黑狼,竟然趁众人不注意,一口咬上了马二虎的脚踝,咬完就跑。 马家沟众人吓得呆立在原地,有人甚至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他们虽带着枪,可面对野狼,一时间竟吓得忘了开枪。 “开枪啊!”马二虎瘫坐在地上,大声喊道。 此刻他的脚腕鲜血淋漓,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满是恐惧。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抬枪的抬枪,装子弹的装子弹,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枪声响起。 “你们这些瘪犊子,都在干嘛呢?!”马二虎骂道。 “虎哥,狼,狼没了……”有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马二虎看着自己受伤的脚踝,又看看林川,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冷地看了马二虎一眼,说道:“这就是找我麻烦的下场。”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径直朝山下走去。 第150章,上次也吃肉啊? 马二虎找林川的茬,却被野狼咬了的消息,一晚上就传到了上官屯。 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个新闻就延伸出了几个不同的版本。 有人说马家沟的人干了坏事,遭了报应,所以山神爷要教训他…… 有人说林川得到了山神爷的庇佑,不然,为什么野狼不咬他…… 也有人说,林川自己就是山神爷下凡,所以打猎才那么厉害,他失忆就是证明…… 此时的林川,压根听不到这些传言。 他一整晚都在做梦,梦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头母狼的眼神。 他不知道母狼到底要做什么。 但他心底几乎能确认的是,母狼在帮他。 虽然不知道这是在报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林川意识到,如果进山再遇到狼的话,也许他会手下留情了…… …… 谣言正在屯里四散传播的时候。 林川正和廖长春一起,热情地陪同着来采访的余振余大记者…… 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想法,林川没有让余振看悟空。 只是带着他看了看狍子场的几头狍子,以及野猪圈的二十多头野猪。 余振一踏入狍子场,目光便被那半山坡的野生环境牢牢吸引住了。 他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喜与赞叹。 “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 余振不禁脱口而出:“从专业的野生动物研究角度来看,你们这样的养殖思路极具开拓性。在保留半野生环境的基础上进行养殖,最大程度地模拟了狍子的生存环境,这对于维持它们的野性和健康状态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向狍子,眼睛紧紧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你们看,这些狍子的精神状态非常好,行动敏捷,毛发也十分有光泽。这说明它们在这里生活得很自在,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余振转过身,看向林川和廖长春,眼神中充满了赞赏:“很多养殖场为了便于管理,往往将动物圈养在狭小的空间里,这其实是对动物天性的一种压抑。而你们反其道而行之,给狍子足够的活动空间,让它们能够自由地奔跑、觅食,这一点真的很了不起。” “哎呀,真的啊?” 廖长春压根不懂这些,在养狍子这件事情上,他做的唯一正确的事情,就是当甩手掌柜,让林川按他的想法来。听到余振这么一通夸奖,那就跟直接夸他是一样一样的。 “这可都是林川的想法啊,余大记者。” “诶,叫我同志!”余振激动道:“我就知道,林川同志非同凡响,好比鲲鹏展翅,你啊,早晚有一天要飞上天!” “余同志,你可别捧杀我了。”林川笑道:“我们也不懂怎么养这些野生动物,也想请余同志多提宝贵意见啊!” “宝贵意见谈不上!”余振摆摆手:“忙还是能帮上的。本来我也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既然林同志开了头,我斗胆自荐,林同志,可愿意让我当个顾问?当然,我不拿工资,等到吃肉喝汤的时候,分我一点就行了!哈哈哈哈……” 林川心中一喜,这种好事儿他都没敢想,怎么就自己送上门了? 他看着余振黑瘦的小身子板,又看他说“吃肉喝汤”时微微咽了下口水,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非这后世的野生动物养殖大王,最初养野生动物的初衷,就是因为没肉吃??? 林川没顾得上多想,赶紧说道:“哎呀妈呀,我做梦都想请余同志你这尊菩萨……” “不能这么说!”廖长春赶紧戳他:“什么菩萨不菩萨的,现在不讲究那些……” “对对对,我说错话了!”林川赶紧道歉。 “没事没事,我懂林同志的意思,这不叫说错话,叫……性情所致!” “还是林大记者……不,林同志!”廖长春笑道:“还是林同志有文化,哈哈……” 接着,他们又来到野猪圈。 余振围着野猪圈踱步,仔细观察着那些野猪。 “野猪生性好动,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和适应性。你们把它们养在这里,利用这片相对开阔的场地,让它们保持了一定的野性,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而且,从野猪的生长状况来看,这种养殖模式应该可行。” 林川和廖长春听着余振的评价,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廖长春挠了挠头,笑着说:“其实我们原本是想着,这个地方养小狍子,没想到能抓到野猪……” “这就叫,有心种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啊!” 余振笑了笑,继续说道:“真没想到,在农村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哎,林同志,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想搞养殖这些事情?” “什么目的?”林川和廖长春相视一笑:“还能有什么目的,肉不够吃啊!” “真实!多么真实的出发点。” 余振赞叹道:“相比于那些采访对象高大上的目标,你们给我的答案特别真实,特别有力量!” “咋,咋就有力量了呢?”廖长春笑道:“没肉吃,可没力量……” “哎,这个力量,是真实的力量!是震撼的力量!” 余振望向远方:“教员为什么能带领千千万万贫苦大众走向新时代,不就是为了能吃得饱饭,穿的暖衣吗?饿肚子,才想吃饱饭!没肉吃,才想养野猪!你看,这就是真实的力量!” “哎呀,余同志,你这评价也太高了……”廖长春激动得脸直颤抖。 “别说话,别说话!” 余振看着野猪,又看着远处的狍子,再看看眼前的群山。 “咋,咋滴啊?”廖长春一看他这表情,喜上眉梢:“又有灵感了啊?” “不……”余振鼻子抽动着:“我好像……闻到了肉味儿……” “哈哈!”林川大笑起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余同志好鼻子!走,吃肉去!” “啥?”余振表情一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吃肉去啊,余同志!”廖长春也拉着他的胳膊。 “啥,啥肉啊?”余振咽了一下口水,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走起来。 “上次就炖了酸菜白肉,想拉着你一起吃,结果,余同志你一心创作,非要走……” “啊?上,上次,也吃肉啊……” “那可不是咋滴?你大记者过来,能不吃肉?” “早,早知道,就不走了……” “那以后多来!哈哈哈……” 第151章,牛棚投毒 送走余振后,林川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匆匆回屋。 今晚轮到他和李满仓值夜,李满仓负责前半夜,他则要坚守后半夜。 一进屋子,林川便一头栽倒在炕上。 可他刚一躺下,就感觉浑身不自在,翻来覆去,那炕席仿佛变得凹凸不平,怎么躺都不舒服。 他年纪轻轻,本就气血方刚,精力旺盛,再加上心里装着一箩筐的事儿,更是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挠他的心,哪里能睡得着。 一会儿是马二虎被狼咬后可能引发的后续麻烦,一会儿又琢磨着余振对养殖模式的评价和未来规划,还有那藏在心底的金砂矿秘密,以及毛子那边的情况……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 在炕上折腾了好一阵,林川彻底放弃了入睡的念头。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拿过一旁的棉衣棉裤。 “叔,你嘎哈去啊?” 隔着正打着小呼噜的周铁柱,周铁栓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我今晚值夜,你好好睡。”林川低声说道:“别把你哥吵醒了……” “我跟你一起。”周铁栓从被窝里爬起来。 “别胡闹!”林川把他摁回被窝:“睡不好不长个了……” 这话一出,周铁栓立马乖乖躺回了被窝里。 林川说了,要长到一米五才能拿枪。 他最担心的就是不长个。 林川忍住笑,穿戴完毕,又从墙上摘下加兰德,便朝门口走去。 他准备去李满仓那儿转转,打发这漫漫长夜。 打开房门,冷空气迎面而来。 虽然已经三月底了,可夜里的寒冷还是让他打了个哆嗦。 轻轻迈出门槛,刚带上房门,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砰!” 林川心头一震。 这声枪响他再熟悉不过,是莫辛纳甘步枪! 李满仓那里有情况! 林川瞬间警惕起来,他撒开腿朝着牛棚的方向狂奔而去。 赶到牛棚那儿,四周黑灯瞎火,一片寂静。 就在林川努力辨认周围情况时,便听见李满仓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道:“是谁?” “我,林川。”林川回应道。 “队长?” 听到林川的声音,李满仓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长舒了一口气。 “咋回事,满仓哥?”林川喘着粗气,焦急地询问:“有狼吗?” “没有狼。”李满仓把枪往怀里一收,心有余悸地说道:“不是狼,是人。” “人?什么情况?说说。” “刚才我在这儿守着,突然听到牛棚里有动静……” 李满仓指着一旁的方向说道:“我就借着月光瞅了瞅,好家伙,有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在牛棚边上晃悠。我喊了一声,那人撒腿就跑。我一紧张,就开了一枪,人倒是吓跑了,可这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来这儿?” 林川皱起眉头:“人往哪儿跑了?” “就那头……”李满仓说道。 林川问道:“你看清那人模样没?” “黑灯瞎火的,就瞅见个影子,哪能看清脸呐。” 李满仓摇了摇头:“不过看身形,不像是咱屯子里的人。” “我知道了。”林川吩咐道:“咱俩分头行动。你在这儿继续守着,防止那人再折返回来。我去追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要是遇到情况,就再放一枪示警。” “好,队长。”李满仓点头应下,握紧了手中的枪。 林川转身,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走去。 他先来到牛棚边上。 这个牛棚是为小黑专门搭的,围栏挺高,一般人要翻过去不太容易。 小黑是屯子里的宝贝,平日里老陈头根本不让别人靠近,时间长了,屯里人都知道,没事也不会来这儿。 这大半夜的来牛棚这里,不是想偷牛就是想干别的坏事。 借助微弱的月光,他瞧见地上有串凌乱的脚印。 刚要追过去,林川心中一动,回过头来。 空气中,似乎有种奇怪的味道。 这两天给老张头熬药,林川对这种味道熟悉的很。 是草药的味道。 可是牛棚这里,要说有味道,那就是牛粪的味道。 草药的味道从哪里来的? 林川蹲下身子,在黑暗中仔细摸索着。 终于,他看到牛棚的栏杆旁,挂着一个布袋。 布袋已经撕破了,林川凑过去,浓郁的草药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 “满仓哥!”林川叫了一声。 “队长,咋了?”李满仓应声跑过来。 “你闻闻看,这是什么味儿?”林川指着布袋问他。 李满仓凑近脑袋,仔细闻了闻:“妈呀,这啥玩意儿?这么难闻!” “你能闻出来是啥不?”林川问道。 “我不懂这个啊。”李满仓摇摇头:“牛大爷知道,他懂中医,要不问问他?” “行。”林川点点头:“你去问牛大爷,我去追追看。一会儿在这儿汇合。” “好,队长。”李满仓小心翼翼摘下布袋:“你小心点儿啊……” 林川点点头,继续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人跑的方向,不是平时走的路,又赶上开春积雪融化,凌乱的脚印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林川猫着腰,目光紧锁着地面的脚印,一路疾行。 手中始终紧握着枪,以防有人突然袭击。 刚刚那包药粉,倘若猜测没错,那包药粉大概率有毒。 不然,谁会在这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潜入牛棚,给牛喂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难不成还真有人大发善心,来给牛喂补药? 这显然是无稽之谈。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耕牛对于集体而言,那可是重中之重的财产。 它们不仅是田间劳作的得力帮手,更是维系着整个集体生产生活的关键。 无论是妄图毒害耕牛,还是谋划着偷走耕牛,这般行径都可谓罪大恶极。 一旦查实,必将遭受严惩,也定会激起众怒。 没过多时,脚印延伸到了林子边上。 林川警觉起来,脚步放缓,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幽深的树林。 树林里静谧得有些瘆人,枝叶交错,层层叠叠,将月光严严实实地遮挡在外,四周一片昏暗,原本清晰的脚印也没了踪迹。 林川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牛棚的方向,再看向林子里。 虽然踪迹消失,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第152章,罪魁祸首 林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牛棚赶。 远远地,牛棚里透出昏黄的光亮,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已经有人点亮了马灯,光影摇曳间,映出好几个人影。 “是谁?” 一声喝问从牛棚传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警惕。 紧接着,拉动枪栓的金属摩擦声划破寂静,在夜里格外刺耳。 “你他妈傻不傻?” 廖长春那大嗓门随即响起,伴随着“啪”的一声,一巴掌重重拍到胖子的脑袋上。 “这么亮的灯,能是贼吗?有点脑子行不!” “是我。”林川应了一声,大步走进牛棚。 暖烘烘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他,可他脸上的凝重神色却丝毫未减。 定睛一看,牛棚里除了廖长春和胖子,刘三炮和老陈头也在。 刘三炮双手抱胸,眉头紧皱,一脸的严肃;老陈头则满脸焦急,眼睛不时看向牛棚里的小黑,眼神里满是担忧。 “怎么样?追着了吗?” 看到林川回来,老陈头一个箭步上前,声音都因为着急微微发颤。 小黑可是他负责喂养的,在他心里,小黑就跟自家孩子似的,要是出了问题,他就算不被追究责任,这心里也得愧疚死。 “没追着。”林川无奈地摇摇头:“进林子了,里面太黑,根本不好找,一点踪迹都没了。” “他妈的!”廖长春一听,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子上:“老子要是知道谁干的,一枪崩了他!敢动咱们屯子的牛,活得不耐烦了!” “满仓,牛大爷怎么说?” 林川没有理会廖长春的气话,径直看向李满仓。 “牛大爷说了,这里面是毒芹,能治风湿痛。”李满仓说道。 “毒芹?治风湿?” 林川闻言,不禁一愣,眼睛里满是疑惑。 众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谁也想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带着这种药粉来牛棚。 “牛大爷还说……” 李满仓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玩意儿有大毒,只能外用,绝对不能内服,要是内服,毒性发作起来,可不得了。” “万一吃了会怎样?”林川问道。 “人吃了会死……”李满仓回答道。 “那牛吃了呢?”胖子也忍不住插嘴。 “也会死……” “我说满仓,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胖子嘟囔了一声。 “三炮,你怎么看?”廖长春看向刘三炮。 他是屯子里的民兵队长,这事儿当然要先听他的意见。 “还用说吗?”刘三炮开口道:“这就是一次有预谋的投毒未遂。” 牛棚里的众人听了这个定性,都点了点头。 刘三炮继续说道:“这人带着毒芹粉来牛棚,肯定不怀好意。这毒芹要是给小黑吃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得弄清楚,这人到底是跟谁有仇,还是冲着咱们整个屯子来的。而且,这人既然敢在夜里偷摸进来,肯定对咱们屯子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说不定还会再来。咱们得加强防备,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说着,刘三炮看向林川:“林川,你觉得呢?” “三炮哥说的对。”林川点点头:“不过我大概能有初步的判断。” “哦?什么判断?说来听听。”廖长春急切地问道。 “先不急。”林川说道:“我还需要一点证据……咱们这儿,除了乡里的中药房,还有什么地方能拿到药?” “要说近便的,也就中药房了。”廖长春说道:“再远的话,就是县医院……” “行,够了。”林川冲李满仓说道:“满仓哥,需要你做点事儿。” “队长,你说。”李满仓应声道。 “等天亮了,你去趟中药房,问问……” 林川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李满仓听了他的话,目光疑惑起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这咋还悄么悄声的呢?”廖长春不满道。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刘三炮笑着拍拍他肩膀:“林川办事你还不知道?” “我放心是放心,这不是着急嘛……”廖长春说道。 “不用急。”林川开口道:“不出意外的话,一天就能有答案。到时候,咱们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了。” “那其他人需要做什么?”廖长春问道。 “不用了。”林川摇摇头:“都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行。” …… 一夜无眠。 等李满仓从乡里回来,已经快到晌午了。 从他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川点点头,叫上廖长春和老陈头等人。 一行人午饭也没吃,径直跟着林川去了马家沟。 一路上,廖长春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林川,咱这大中午的急匆匆往马家沟赶,到底咋回事啊?你就别卖关子了。” 林川说道:“想毒害小黑的罪魁祸首,就在马家沟。” “谁这么缺德?”老陈头闻言,脚步加快了几分。 “是不是马二虎?上次耕牛输了他报复?”廖长春问道。 “没错,就是他。”林川点点头。 “我就知道是他!”廖长春怒从心起,不过他是社长,好歹还有点理智:“证据呢?” “一会儿就知道了。” 很快,他们来到了马家沟村头。 马家沟跟上官屯,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对付。 以往每年都会发生点矛盾,不是因为种地浇水,就是因为山林资源。 两村中间有条小河,本是灌溉庄稼的水源,可一到旱季,水源紧张,双方就为了多引点水浇地而争吵不休,甚至还发生过肢体冲突。山上的树林,也是矛盾焦点,两边村民都想砍些木材自用,对于山林边界划分各执一词,谁都觉得自己村子吃亏了。 林川站在村口,望着马家沟错落的房屋,心中五味杂陈。这次来,是解决牛棚投毒事件,可他也清楚,两村积怨已久,此次行动稍有不慎,说不定会引发更大冲突。 林川不知道马二虎家在哪儿,可老陈头知道,带着他们径直朝着马二虎家走去。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马二虎的叫骂声:“你他妈的还能干点啥?” 接着便听到狗子一个劲儿地认错声。 老陈头一脚踹开院门,大声喝道: “马二虎,你干的好事!” 第153章,我先揍死你个瘪犊子 老陈头年纪虽大,可这一声饱含着怒气。 恰似平地炸响的雷霆,震得院子里的空气都跟着一颤。 马二虎正坐在院子里喝酒,冷不丁被这声怒吼惊到,手一抖,那刚送到嘴边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酒水洒了半杯,淌到他的衣襟上。 他抬头一看,见是老陈头等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就跟见了鬼似的。 不过,这马二虎平日里也是个爱逞强的主,转瞬之间,便强装镇定,咧着嘴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陈大爷,咋是你啊?” “你以为是谁啊?” 老陈头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那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似的。 他几步走上前去,平日里用来抽烟解闷的烟袋锅子此刻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抬手就要朝着马二虎打去。 “嘎哈呀,陈大爷!” 马二虎哪敢真让老陈头打到,那烟袋锅子要是抡实了,脑袋不得开瓢啊。 他猛地站起身,板凳“嘎吱”一声被带倒在地,扬起一片灰尘。 他顾不上这些,抬腿撒丫子就跑,脸上满是惊恐。 “我打死你个使坏的瘪犊子!” 老陈头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 他平日里走路慢悠悠的,可这会儿为了教训马二虎,脚下生风,那速度快得让人难以想象,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肆意飞舞。 他双手高高抡着那长长的烟袋锅子,在空中划出呼呼生风的弧线,紧追不舍。 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原本在墙角打盹的老黄狗被这阵仗吓得“汪汪”大叫。仅有的一只老母鸡也吓得四处逃窜,鸡毛乱飞,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墙头上,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一旁的狗子战战兢兢,缩在角落里,像只受惊的鹌鹑。 他偷偷抬眼,瞧见林川正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吓得他一哆嗦,目光赶紧像触了电似的挪开。 可那微微颤抖的双腿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狗子,昨晚睡得晚吧?”林川不紧不慢地问道。 “你咋知道?”狗子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话刚出口,就猛地回过神来,暗叫不好,赶紧改口道:“我,我睡得早……” “你没发现你丢了啥不?” 林川继续问道,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可这笑容在狗子眼中却比恶魔的狞笑还可怕。 这话一出,狗子浑身哆嗦了起来,像筛糠一般,嘴里结结巴巴地说道:“啥,啥,啥意思啊?” 他的眼神开始四处乱瞟,双手不自觉地在身上摸索。 “林川,你啥意思?” 见林川在套狗子的话,马二虎索性停下来,脖子一梗:“陈大爷,你让我死个痛快!” “你,你,你!”老陈头见他这一副不要脸的表情,简直要气炸了。 林川叫道:“老陈叔,消消气,他要死个痛快,我就给他个痛快。” “林川!”马二虎一脸怒气:“陈大爷来我家,我欢迎。你来我家,经过我允许了吗?” “没有。”林川摇摇头。 “那你还不给我滚出去!”马二虎恶狠狠地说道。 “你可想好了。”林川说道:“我滚出去,下次进来的,可就是公安了。” 听到“公安”俩字,马二虎眼神闪烁了一瞬:“你啥意思啊?” “啥意思?” 林川笑了笑,目光落在狗子身上:“狗子,你丢的东西,上面可是写了你的名字啊。” “啥?写了狗子的名字?” 马二虎笑道:“你他妈的想诈唬,能不能想点靠谱的?那袋子是我的,怎么可能写狗子的名字?” “哦,是你的啊?”林川也笑了起来。 俩人面对面笑着。 马二虎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 “马二虎,还真是你干的啊!” 一旁的廖长春憋了一肚子气,此时见马二虎不打自招,哪里还忍得住? 他左右看了看,见院子角落里有个铁锹把,上去一把握在手里,抡起就要砸向马二虎。 “是我干的!是我干的!” 千钧一发之际,狗子一把抱住廖长春的大腿,哭喊道:“要打打我吧,别打二虎哥了……” 廖长春一愣,不知道狗子这是在唱什么戏。 “二虎哥被狼咬了,是我想给他报仇,跟二虎哥没关系!” 狗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道。 “狗子,你说什么瞎话呢?”马二虎冲他吼道。 “真的是我,跟二虎哥没关系啊——” 狗子抱着廖长春的大腿不撒手。 “你可想好了啊,狗子。” 廖长春嚷道:“到时候公安过来抓人,给耕牛投毒,可是要枪毙的!” “啊?枪毙?”狗子浑身一哆嗦,目光怔怔地望向马二虎。 马二虎一听到“枪毙”两个字儿,也是一愣,目光望向了狗子。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呆在了原地。 “二,二虎哥?”狗子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 马二虎愣了愣,吞咽了一口唾沫,咬着牙说道:“枪毙就枪毙,是我干的。” 狗子不做声了,抱着廖长春大腿的双手也松开了。 林川盯着马二虎,问道:“为什么?” “你先告诉我,怎么查出来的?”马二虎反问道:“药房的人也不可能知道是我。” “对,药房的人不知道是你。” 林川点点头:“可是,药房的人知道,被狼咬伤的人除了买治伤药,还买了毒芹根。” 马二虎愣了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吧,马二虎,你为啥干这事儿?”廖长春问道。 “还能为啥?”马二虎朝地上啐了一口:“我跟林川有仇,他出钱买的牛,我就想让牛遭点罪,干不了活!” “你想让牛遭点罪?”廖长春冷笑一声:“你可知道,牛吃了那玩意儿可是会死的!” “死不了。”马二虎摇摇头:“牛全吃了才能死,可这玩意儿撒牛草里,牛又不会全吃。” “二虎哥,你……”狗子唯唯诺诺地说道:“你没跟我说……撒牛草里啊……” “唉,狗子你个虎逼玩意儿!”马二虎无语道:“我就知道这事儿交给你不靠谱……” “马二虎,我看你得感谢狗子不靠谱!” 林川说道:“要不是他不靠谱,现在牛已经死了,你们两个都要被公安抓去!” “别说没用的了!”马二虎瞅了他一眼:“说吧,打算怎么处置我?” “怎么处置?我说了不算。” 林川摇摇头:“老陈叔,廖社长,你们定吧……” “我先揍死你个瘪犊子!” 老陈头手里的烟袋锅子一扬,劈头盖脸就要砸过去。 第154章,选日子,上大梁 马二虎这件事,最终还是以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不了了之了。 马家沟高级社的社长,此番竟亲自登门,赶到老陈头家为马二虎求情。 说念在当初跟马二虎他爹一起打鬼子的份上,饶他一回,毕竟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大小伙子,要是闹到公安那里,这辈子就白忙活了。 提到一起打鬼子,老陈头心就软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林川有啥想法。 林川能有啥想法? 这年头,他只关注家人和粮食,别的都不关注。 大灾在即,少树敌,多交友,也是他的行为准则。 毕竟,艰难的世道里,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多一个敌人,就多一堵墙。 不过人可以饶,话还是得撂下来:如果马二虎再敢惹事,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马社长拍着胸脯向林川保证,一定管好马二虎。 绝不让他再踏上上官屯地界半步! 一场风波,就此暂时平息。 可林川心里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马二虎这样的脾气,消停不了几天…… …… 这事儿很快被林川抛在了脑后。 因为眼前的事情更重要——新房要上梁了! 在北方农村,上梁可是一件关乎家运兴衰的大事,其意义远超一般人想象。 从选定上梁的日子开始,就满是讲究。 周来顺早早地就请来了屯里德高望重的牛百岁,手上翻着一本泛黄的老黄历,嘴里念念有词,根据天干地支、五行八卦,最终敲定了一个大吉之日。说在这天上梁,新房能得天地庇佑,往后家中必定风调雨顺、人丁兴旺。 听牛百岁这么说,王红英笑得合不拢嘴。 林川则偷偷挠起了脑袋。 他倒不是不高兴,而是心里有些嘀咕:这万一自己真的人丁兴旺了,那这些辈分…… 可就真的乱了套了啊! 不管怎样,上梁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刘海娃就过来“哐哐哐”砸门。 周铁柱正在喂鸡,过去打开了院门。 “海娃!你来得这么早啊?” “我来要喜糖!”刘海娃笑着冲进了屋里。 “你这孩子,上梁的时候抢呗?”王红英在屋里笑骂道。 “婶儿!我爹让我先来要,他说上梁的时候我抢不到!” “你这个臭爹,说的没错!给!” “谢谢婶儿!” 等林川和周铁栓他们来到新房子的地界,好多父老乡亲都已经到了。 “队长,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 看到林川过来,李满仓和丁大山迎了上来。 “急有啥用?时辰都是牛大爷选好的。” 林川笑着往他们怀里一人塞了一盒烟。 “哎呀,大生产啊?”丁大山掏出红灿灿的烟盒,眼睛一亮。 “妈呀,一人一盒?队长,你大出血啊!”李满仓呵呵乐道。 “抽好烟,一会儿上大梁的时候,精神点!”林川笑道。 大梁是早就做好的。 特意挑选的上好杉木,纹理笔直,质地坚硬。 一群壮劳力小心翼翼地将大梁架在两条长凳上,接着,王红英端来一个铜盆,里面盛着用红布包裹的五谷杂粮,这可是提前好些天,专门去供销社买的:有金黄的玉米、饱满的大豆、圆润的高粱米等等。 王红英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老天爷保佑,让大兄弟家五谷丰登,往后日子越过越富足。”一边把五谷杂粮均匀地撒在大梁上。 撒完五谷,林川又拿来一条红绸缎,轻轻系在大梁正中间。 那红绸缎在微风里轻轻飘动,看着就喜庆。 王红英看着系好的红绸缎,欣慰地笑起来: “这红绸缎一系,看着可真带劲,往后咱家肯定红红火火。” “嫂子,肯定的!” 吉时一到,鞭炮齐鸣。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硝烟弥漫在整个院子上空。 负责上梁的工匠们,身着崭新的衣服,精神抖擞地走上前。 为首的牛大爷,手持一把崭新的斧头,在大梁上轻轻敲了三下,口中喊道: “一敲梁头,富贵无忧——” 围观的众人大声应和道:“好嘞——” “二敲梁中,财运亨通——” “好嘞——” “三敲梁尾,子孙聪慧——” “好嘞——” “起——梁——咯——” 房顶上,山子顶端已经提前站好了身强力壮的工匠。 在父老乡亲的围观下,大梁被缓缓抬起,朝着屋顶挪去。 “嘿哟,起哟!嘿哟,起哟!” “一发财咯,嘿哟!” “两兴旺咯,嘿哟!” “三敞亮咯,嘿哟!” 整齐的号子声中,汗水湿透了众人的衣衫,大梁一点点地升起来。 等大梁稳稳地架在屋顶后,牛大爷又在梁上贴了一副用红纸写就的对联。 “写的啥呀,二大爷?”有人在下面问道。 “我给你们念念啊……” 牛大爷笑咪咪地喊道:“上联是——” “竖柱喜逢黄道日!” “下联是——” “上梁正遇紫微星!” “横批——” “大吉大利!” “好!” 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大人和孩子涌进了院子。 王红英往林川的怀里塞了一个竹筐。 “这是要嘎哈呀,嫂子?” 林川已经被人挤到了中间。 “扔饽饽喜糖,给大家抢!”王红英笑道。 “咋扔啊?”林川大喊道。 “队长,往高里站!”李满仓大笑着喊道:“上梯子!” 林川站上梯子,看着一张张陌生的和熟悉的笑脸,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他把手伸进竹筐里,抓了一大把糖果,朝下面的人群扔了过去。 糖果和馒头,如天女散花一般,在空中洒落。 人们蜂拥而上,东一头西一头地去争抢撒落在地上的好东西。 第二把,扔出去的是几个小饽饽。 再一把,又是一堆糖。 好多孩子抢不到,急得要哭。 林川又抓了一大把,专门扔到孩子们的面前。 看着一张张笑脸,林川有些恍惚。 他的目光落在人群外,看到激动到落泪的周来顺、王红英,还有周铁栓、周铁柱他们…… 有人大喊道:“一把饽饽一把糖,一年更比一年强——” 林川心中默念道:“姥姥,我们全家,都会一年比一年强……” 第155章,金匠陈师傅 上梁结束后,林川在院子里摆起了流水席,招待前来帮忙和道贺的乡亲们。 说是流水席,其实就是两个大锅菜。一锅酸菜炖野猪肉,一锅熊骨汤。 和平日大锅菜不同的是,这次帮忙的乡亲们,都有酒喝。 牛百岁被安排在上座,面前的酒盅倒满了50多度的高粱酒,虽然是散装的,但那股浓烈醇厚的酒香,甚是地道。 牛百岁端起酒盅,嘴唇抿了抿,赞道:“好家伙,一闻就是正经粮食酿的!” “二大爷,你放心喝吧!”周来顺笑道:“今天是大日子,这高粱酒啊,管够!” 牛百岁点头,一口将酒盅里的酒饮尽,辣得他眼睛眯起,却又满脸畅快。 “这酒一下肚,浑身都舒坦咯!” 林川穿梭在席间,不停地给乡亲们添酒加菜,嘴里还说着感谢的话:“各位叔伯婶子,多亏了大伙帮忙,这新房才能顺顺利利上梁,大家今儿个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林川,你太客气了,咱都是一个屯子的,帮忙那是应该的。” “就这菜,这酒,可得让我多吃几碗饭!” 周围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女人们那一桌,虽说没像男人们那样大口喝酒,但也都笑容满面。 赵婶儿笑着对王红英说:“你看这新房上梁,多热闹!啧啧,陈小芹没福分……” “婶子,别这么说,个人有个人的福……” “唉,我看谁都比不上林川这小伙子!” 酒过三巡,大伙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有几个年轻小伙儿开始划起拳来,“五魁首啊,六六六啊”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一直埋头喝汤的赵四海突然抬起头,说道:“林川,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可得再摆一场大席!” “四海,你还不知道吧?”廖长春笑道:“林川盖房子就是为了娶媳妇儿啊!” “啊?”赵四海一愣:“林川,你瞒着我盖房子,娶媳妇儿也瞒着我?” “嗯呐,就瞒你。”林川点点头:“你敢说你没有事儿瞒着我?” 说着,便往陈小芹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小芹也正偷偷摸摸往这边看,迎面撞见林川的目光,突然心一慌,脸一红。 一不小心,把桌上的碗撞到了地上。 “砰!”一声脆响。 “哎呀,碎碎平安咯!”赵婶儿拍手叫好。 “岁岁平安!”众人跟着鼓掌。 “你瞅瞅……”林川低声对赵四海说道:“你们家小芹撞碎了个碗,你赔我一个。” “嘿嘿嘿,瞧你说的,我送你两个!” 赵四海心里乐开了花。 …… 上完大梁,离新房完成就不远了。 接下来就是砌墙隔间、房顶铺瓦、墙面抹灰、搭灶台和铺火炕。 最后是安装门窗和搭院子围墙。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 距离迎亲的日子,也更近了。 林川莫名其妙开始紧张了起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结婚,完全没有经验…… “大兄弟,你来一下。” 这天上午,等周来顺去上工,周铁蛋和秀兰去上学,周铁栓和周铁柱在外面练枪,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王红英把林川叫道里屋。 “咋了,嫂子?”林川见王红英窸窸窣窣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东西,纳闷地问道。 王红英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花布包裹的东西,一层层揭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温润的玉镯子,色泽虽不算顶级,却也透着古朴的韵味。 “大兄弟,嫂子喊你来,是有个事儿想托付你。”王红英声音轻柔地说道。 林川疑惑地看着她,目光落在那镯子上。 “这是……” “这镯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珍藏多年了。” 王红英轻轻抚摸着镯子,眼神里满是回忆:“当年我嫁进周家,日子虽说苦,但也安稳。可孩子多了,吃顿饱饭也不容易,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帮衬着咱家,操心各种事儿。眼瞅着你要娶媳妇儿了,嫂子也没别的能帮衬,就想着把这镯子给你。” 林川鼻子一酸。 这个镯子他当然认得,在姥姥手上戴了几十年了。 他连忙摆手:“嫂子,这可使不得!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咋能要。” 王红英佯装生气,把镯子往林川手里一塞:“你这孩子,跟嫂子还客气啥!我寻思着,你拿着这镯子去供销社卖掉,换些钱,打个金镯子。咱东北这儿,娶媳妇儿送金镯子,那是个讲究,可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我真不能要。” 林川把镯子放回王红英手中:“嫂子,我有金子,就是不知道能找什么人打镯子……” “你有?”王红英疑惑道:“你可别说瞎话,熊嫂子……” “不熊你,我真有。”林川说道:“谁会打镯子啊,嫂子?” “老陈叔他弟就会,你找他去!”王红英说道。 “老陈叔他弟?” “嗯呐,陈和平他爹。” “陈和平他爹?”林川犹豫了一下。 “你放心。”王红英看出林川的顾虑,笑道:“陈师傅是个哑巴,就会打首饰。附近屯的都找他,打了一辈子……” “那就行。” “你真要打镯子?” “嗯呐。” “那我现在带你去?大伙儿都在上工,没人看见……” “行。” 没多久,王红英带着林川来到屯东头的一座破房子前。 “这就是陈大叔家?”林川看着破旧的房子,问道。 “叫陈师傅就行。”王红英笑道:“别看他房子破,可有钱了。” 她也不敲门,直接推开房门就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的一扇小窗被油渍斑驳的窗帘半遮着。 阳光艰难地挤进来,在地上洒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 屋子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有大小不一的锤子、形状各异的钳子,还有许多林川叫不上名字的器具,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 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厚重的木桌,上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一些半成品的首饰,有的只是一个粗糙的雏形,有的已经雕琢出了精致的花纹。 桌子的一角,放着一个小巧的火炉,炉子里的炭火已经熄灭,但周围还残留着丝丝余热。 门帘一挑,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他身形佝偻,背微微驼着,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 他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看到王红英和林川,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笑容。 “陈师傅!” 王红英介绍道:“这是我兄弟,想打个镯子。” 第156章,打金镯子 陈师傅盯着王红英的口型,点了点头。 他冲二人扬了扬下巴,示意让他们坐下。 “我不坐啦,回家收拾去。” 王红英把林川拉过去:“你想打啥样的,就跟他聊吧。” 说完,就往屋外走。 “嫂子,我咋跟他聊?” 林川赶紧问道。 他知道王红英要赶紧走,是想避嫌。 “咚咚咚!”陈师傅敲了敲桌子。 林川回过头,看到陈师傅笑盈盈地盯着他。 “陈师傅,你能听见声音?”林川问道。 陈师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着手摇了摇头。 “那……你能看懂我说话?”林川又问道。 陈师傅这才笑着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林川坐了下来,仔细打量着陈师傅。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且打着补丁的蓝色工装,衣服上满是金属划痕和污渍。他的双手格外引人注目,宽大而厚实,手指粗壮有力,关节处微微凸起,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粉末。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双饱经磨砺、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 看到陈师傅也微笑着看着他,林川这才反应过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装金砂的布袋,刚要拿出来,陈师傅抬手阻止了他。 然后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秤盘,示意他把金砂倒进去。 林川深吸一口气,解开布袋的绳结,将金砂缓缓倒在秤盘里。 那细腻的金砂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宛如流动的星辰。 陈师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凑近盘子,仔细端详着金砂,眼中满是惊叹与赞赏。 林川看着陈师傅专注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掏出用红布包裹着的狗头金。 随着红布层层揭开,一块不规则形状却散发着独特光泽的狗头金出现在眼前。 狗头金表面有着自然形成的纹理,像是大地用岁月镌刻的神秘符号。 陈师傅看到狗头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在半空中停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看向林川,眼神中充满了询问。 林川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陈师傅,这是我偶然间得到的,想把它和金砂一起,打造出一只特别的镯子。” 陈师傅用力地点点头,激动地比划着。 他双手在空中虚握,仿佛正捧着那狗头金细细端详,而后又以手作锤,在空中有节奏地敲打着,最后比划出镯子的形状。 林川看懂了他的意思。 对于首饰匠来说,一生中也难得见到几回狗头金。 陈师傅这是在表达,能参与用如此珍贵的材料打造首饰,是他莫大的荣幸,他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打造出一只配得上这份珍贵的镯子。 陈师傅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再次走到柜子前,这次他拿出一个老旧的木匣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些年代久远的工具,有小巧精致的錾子,刃口在岁月的摩挲下依旧闪着寒光,还有形状各异的镊子,每一把都有着独特的用途。 他拿起其中一把錾子,对着林川晃了晃,又指了指狗头金,意思是要用这些珍藏的老工具,精心雕琢他的镯子。 “陈师傅,谢谢你。”林川冲他拱了拱手。 陈师傅笑着摇摇头,转身又从抽屉里翻出几张泛黄的纸张,铺在桌子上。 林川仔细一看,上面画着一些设计草图。 有龙凤呈祥的传统图案,有简约优雅的几何线条,还有栩栩如生的花鸟造型。 他将图纸摊开在林川面前,示意他挑选喜欢的样式。 林川看着这些草图,脑海中浮现出娜西娅戴上镯子的模样,思考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了最传统的龙凤呈祥的图案,说道:“陈师傅,这是我结婚的镯子,还是这个图案吧。” 陈师傅笑着拍拍手,他将盘子里的金砂和狗头金小心翼翼地放在秤盘上,然后用小称仔细地称重。 称完重后,他在一旁的本子上认真地记录下来。 接着,陈师傅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破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数据和图案。 他一页页地翻找着,找到对应的内容后,指给林川看,告诉他打造这只镯子需要的工艺和时间,以及狗头金熔炼之后,大概的损耗。 林川认真地看着,边看边点头。 这块狗头金的重量,足足能打三只镯子。 林川决定,打完一个镯子后,剩下的,就熔成金条,留作他用。 一切都交代完毕,陈师傅终于松了口气。 他冲林川摆摆手,示意跟他一起去后屋。 一进后屋,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火炉中炭火熊熊,散发着炙热的温度。 陈师傅来到火炉旁,他熟练地将狗头金放入特制的坩埚,小心翼翼地将坩埚安置在炉火最旺处。随着温度逐渐升高,狗头金开始慢慢变软,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陈师傅脚上踩着一个鼓风机,一下一下,控制着火候。 他的眼神始终紧紧盯着坩埚,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他却浑然不觉。 当狗头金完全熔化为金色的液体时,陈师傅迅速拿起坩埚,将熔液缓缓倒入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模具中。熔液流入模具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待镯子粗坯冷却后,陈师傅将其取出,放在一块厚实的铁砧上。 他拿起一把小巧却沉重的锤子,开始对粗坯进行敲打塑形。 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清脆而有力的声响,回荡在工坊内。 他的手臂有节奏地挥舞着,力度恰到好处,将粗坯一点点敲打得更加规整、圆润。 在这过程中,他不时停下手中的动作,用锉刀仔细修整着镯子的边缘,去除那些粗糙的部分,让镯子的线条愈发流畅。 接下来,便是最考验技艺的雕刻环节。 陈师傅从陈旧的木盒中挑选出一把錾刃锋利的小錾子,将镯子固定在工作台上,然后凑近仔细端详,寻找着最合适的下錾位置。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中的錾子在镯子表面轻轻游走。 随着錾子的一起一落,精致的龙凤图案逐渐在镯子上浮现…… 第157章,淘金计划 “这镯子,真好看啊……真不愧是陈师傅……” 周来顺家炕头上,王红英小心翼翼地捧着新打的镯子,举到煤油灯前,细细打量着。 “你再凑近点儿,不怕给熏黑了!” 周来顺坐在一旁,吧嗒抽了口旱烟,嘴里轻声嘟囔了一句:“瘪犊子娘们儿……” “来顺哥,你咋不问我哪来的金子啊?”林川好奇地问道。 “嗨,个人有个人的营生路子,问这干啥呢?” 周来顺抬眼瞅了瞅林川,见王红英也正盯着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熄了火,不敢再抽了。 “你日子能过得好,我和你嫂子打心眼里高兴。” 相处了几个月,周来顺也早已把林川当成了自家的兄弟。 “我在山上发现了金矿。”林川低声道。 “真的假的?”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 “千真万确。”林川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琢磨着,找几个人跟我进山淘金去。” “妈呀,那你不怕让人给举报了啊?”王红英有些担心地问道。 “所以啊,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林川说道:“我思来想去,还是自家人最让人放心……可平日里来顺哥你要去上工,要是请假,指定有人会起疑心;嫂子又得忙着给家里做饭,还得照应铁蛋和秀兰上学……我想着,就带铁栓和铁柱跟我进山,他俩不用出工,到时候找个借口,就说上山打猎去,你们觉得咋样?” “大兄弟,你想好的事情,你自己定,不用商量。” 周来顺叹口气道:“都这么些日子了,你的能耐,大家伙都看在眼里。几个孩子跟你比跟我都亲,你愿意带他俩,那是他俩有福。” “对,大兄弟。”王红英也点头道:“就冲你想带铁栓他哥俩这一点,我和他爹没二话,感激你都来不及呢……” 他们两口子说这话可是发自肺腑。 那可是淘金啊!比种地强一百倍! “行,来顺哥。”林川没想到他俩这么痛快,点头道:“他俩的分成,我……” “大兄弟,这事儿你也不用跟我俩商量!”周来顺把手一挥,说道:“别说两家话。” “亲兄弟明算账啊,来顺哥。”林川说道:“我得跟你们说。” “行,他爹,你就让大兄弟说完。”王红英说道。 “嗯,我是这么寻思的……” 按照林川的记忆,对私人淘金的管制,是在三十年后才有法令出台。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现在这么做没有风险。 在集体化的年代,任何冠以“私人”或“个体”的行为,都会被有色眼镜区别看待。 再加上那片河谷虽然人迹罕至,但也不排除偶尔有人经过。 所以,大规模的作业肯定不行,也不现实。 最可靠的方式,是每周抽出一两天的时间进山,半天打猎,半天淘金,也不会惹人生疑。 至于分成,林川不打算给铁栓哥俩发工资,而是换一种方式: 每个月,刨掉要与毛子合作需求的量之外,按照一定比例,把金砂交给王红英存下来,等将来娶媳妇的时候,打套首饰当传家宝。 另外,再用猎物的分配来补贴家里。 这样,既考虑了将来孩子成家立业的事情,也能兼顾当下家里的需求。 当然,林川没有讲出来的是,他更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周家四兄妹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提高自己,精进学业,等到改革开放的时候,能各自成就一番事业。 周来顺两口子对他的想法自然是没有半点疑义。 …… 老张头吃了几副中药,咳嗽好了,精神头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许多。 他心里挂念上山抓公狍子的事情,还没好利索,就张罗着要进山。 这次主要是去下狍子套,林川安排丁大山带队,带着大家进山,赵四海也跟着。 他则带着周铁栓和周铁柱,去了黑瞎子岭的那条河谷。 河里淘金砂难度很低,主要是细致活,再加上林川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两兄弟学起来,上手很快。周铁栓第一铲子河泥就出了金,周铁柱连试了两次没有发现,在大哥手把手的教导下,也开始有了收获。 两人在岸边兴奋地大呼小叫。 林川则在附近靠近山崖的地方,选了个隐蔽的位置,搭起了一座半地窨子。 这座半地窨子,两边是天然的巨石,刚好中间有道两米多的空隙,就像是个山洞一般。 只不过往里不够深,只有三米多点。 不过对林川来说,已经够用了。 用金砂直接跟毛子来交易,有很多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金砂的纯度不一,很难合理估值。 他打算在这里直接弄个火炉,产出的金砂直接融成金块。 金砂的熔点很高,如果只是烧柴火的话,肯定烧不化。 用煤或者木炭,再加上鼓风机就够了。 陈师傅打镯子的时候,他都一一看在了心里。 剩下的,无非是多试。 林川砍了几根粗壮的木料,在边上搭起几根立柱。 然后把几根原木横放在巨石的空隙上方,作为半地窨子的横梁。 用绳索将它们紧紧地捆绑在巨石的凸起处,确保横梁的稳固。 基本的框架搭好以后,他又砍了些细树枝,细细密密铺在横梁上方,作为屋顶。 随后,他从河边挖来湿润的泥土,混合着一些干草,在顶上铺了厚厚一层,增强保暖和防风效果。 最后,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苔藓。 等到春暖花开,这一层泥土上面,就会长出草来。 从山坡上往下看,根本注意不到这里是个人工的半地窨子。 在搭建火炉的位置时,林川先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将从附近找来的石头一块块垒起来,围成一个圆形的火炉轮廓。每一块石头他都要反复调整位置,确保它们紧密贴合,没有缝隙。接着,他又在火炉的一侧预留了一个通风口,用来放置鼓风机。 说是鼓风机,其实就是老式的风箱。 新房子搭灶台,需要买风箱。 林川直接买了两个,一个放家里用,另一个拿到了这里。 全都搞定之后,火炉里放上木柴,用干草点燃。 等柴火慢慢烧起来的时候,林川轻轻拉动风箱。 炉火瞬间变得火红。 第158章,打铁还需自身硬 第一次跟着进山打猎,赵四海兴奋异常。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他只分到了一把老式火铳,俗称土炮。 心心念念的制式步枪,丁大山说要通过试用期才发给他。 这个词倒是新鲜,赵四海第一次听说。 问了才知道,是林川发明的说法。 跟考核差不多,只不过要考核一个月。 “咋的,进了狩猎队还不算,还要考核?” 赵四海心中不爽,跟在丁大山后面唠唠叨叨。 丁大山和李满仓对视一眼,忍住笑意。 也不知道林川为啥要刁难这个赵四海,不过既然让丁大山来带他,丁大山肯定要贯彻队长的指示精神。 “考核是队长定的。”丁大山头也不回:“他说你不沉稳,容易毛躁。” “我还容易毛躁?” 赵四海一听这话,顿时毛躁了起来。 周围几个人吃吃地笑出了声。 赵四海一愣,“嘿嘿”笑了起来,挠了挠头。 “有火铳用就不错啦,别挑挑拣拣的了。” 李满仓看了他手中的火铳一眼,把手里的莫辛纳甘悄悄举高了些。 “这火铳咋用啊?”赵四海满脸嫌弃地端着火铳,翻来覆去打量。 “你可别小瞧这玩意儿,当年咱靠着它,没少打猎物。” 老张头在一旁瞧出了赵四海的不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我教你。” 老张头熟练地拿起火铳,演示着如何装填火药和铁砂,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手。 “瞧见没,先把火药从这儿倒进去,然后再装铁砂,最后拿这个引信塞紧咯。” 老张头一边说,一边细致地比划着:“这玩意儿虽说比不上新式步枪,可劲儿大着呢,就是装填麻烦点,而且射程近,得等猎物靠近了再打。” 赵四海一边听,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头,眼睛却时不时瞟向丁大山背上那锃亮的步枪,心里琢磨着自己啥时候才能把这破火铳给换了。 队伍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四周是茂密的树林,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儿的叫声。 赵四海紧紧握着手中的火铳,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他一心想着能快点碰上猎物,好展示展示自己的身手,让丁大山瞧瞧他有多厉害,早日把步枪拿到手。 走着走着,李满仓突然指着前方低声喊道:“看,那边是不是有动静?” 众人瞬间停下脚步,屏气敛息。 赵四海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盯着李满仓所指的方向。 只见草丛隐隐约约在晃动,赵四海来不及多想,抬手就准备扣动扳机。 “别冲动!”丁大山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赵四海的手,“还没看清是啥呢,别浪费弹药。” 赵四海满心不情愿地放下火铳,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那片草丛。 过了一会儿,一只野兔从草丛里蹿了出来,一蹦一跳地消失在树林深处。 “哎呀,就差一点!”赵四海懊恼地直跺脚。 “打猎可不是光靠冲动,得有耐心,还得会观察。” 丁大山说道:“那么个小野兔,用火铳打出去,身上都成筛子了……这火铳装填一次不容易,要是没把握,可千万别乱开枪。” 得了,这趟进山,一枪也没捞着开。 反倒是老张头先前下的几十个兔子扣,收获颇丰。 赵四海回到屯子,心里不爽,直接去找林川。 刚好林川也才回来,看到他一脸激愤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咋的,进山打猎不高兴啊?” “哎哟我的林大队长,你搞什么考核呐?一个月太长了……” 赵四海想捏死林川的心思都有了,气呼呼地一屁股坐下。 “还不是你老子对我提的要求?”林川把赵铁军拉出来当挡箭牌。 果不其然,一提到自己的亲爹,赵四海瞬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没了脾气。 他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我肯定能干好的!绝不给你拖后腿……” “行啊,既然你都这么拍胸脯保证了,那你就跟铁栓……” 林川犹豫了一下,改口道:“哎,算了,你跟铁柱比一比。” “啥情况?这到底要比啥呀?咋还让我跟个小毛孩比啊?” 赵四海一听这话,顿时不忿起来,大声嚷嚷道。 “比踞枪,看谁踞枪的时间长。” “踞枪有什么好比的?” 赵四海一听是比踞枪,满脸的不屑,把头一扭:“要比就比射击的准头!” “哎你可别这么说,踞枪是射击的基础,你就说敢不敢比吧?” “比就比,我跟铁栓比,别拿铁柱跟我比,丢人。” “你可别后悔!” “……算了,你是队长,听你的……” “铁柱,听到了吗?你四海哥要跟你比踞枪!”林川扯着嗓子冲远处喊道。 “听到了!走,四海哥,咱这就比划比划去!”铁柱脆生生地回应道。 “嘿,小崽子,注意称呼!” 赵四海瞪了铁柱一眼,佯装生气地说道:“我是你叔,可不是哥!” “你赢了叫你叔,输了叫你哥,行不?”铁柱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道。 “嘿你个小屁崽子,别嘴上能耐,有本事拿出来!”赵四海撸起袖子。 “来就来,谁怕谁呀!”周铁柱摩拳擦掌道。 …… 五分钟后,赵四海一脸郁闷地败下阵来。 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铁柱,你看你!”周铁栓埋怨道:“你就不知道让着点儿?” 周铁柱一脸委屈道:“我哪知道他那么弱……” 林川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干得漂亮,铁柱,不用让他。” “叔,你这是啥意思啊?”周铁栓纳闷地问道。 “过两天你就知道啦。”林川卖了个关子。 他对赵四海这般挑剔和考验,自然有他的理由。 虽然他和赵四海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两个人性情相投,已经建立了很深的交情。 赵四海这样的性格,以前在部队新兵连里也遇到过。 平日里心高气傲,从小到大也没吃过什么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可进山打猎和上阵杀敌是一个道理,考验的都是真本事。 赵四海加入狩猎队的第一目标,是玩枪,而不是打猎。 这样的性子,在兴安岭这片原始森林,很容易吃大亏。 打铁还需自身硬,在这山林里打猎,没有真本事可不行。 得让他明白,实力才是硬道理。 他倒也不担心赵四海会放弃。 如果连这么点挫折就受不了,那也不配做军人的子弟。 第159章,人民公社成立了 “各位屯民,各位屯民……” “现在到大队部集合,开集体大会,有重要事情宣布……” 傍晚,屯里的大喇叭传来陈和平的声音。 听到广播,屯子里瞬间热闹起来。老老少少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一边议论着,一边朝着大队部走去。林川正帮着周来顺修理铁锹把,听到广播,两人对视一眼,放下工具,拍拍身上的灰尘,也加入了前往大队部的人群。 大队部门口早已人头攒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猜测着这次大会的内容。 不一会儿,陈和平走上台阶,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乡亲们,今天把大伙叫来,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宣布!咱们高级社响应上头号召,跟马家沟以及另外几个高级社合并,成立三道沟人民公社!往后啊,咱们就要吃大锅饭咯!”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啥意思啊?”有人大声问道:“高级社没了吗?” “对!高级社以后就不叫高级社啦!” 陈和平点点头:“咱们叫上官屯大队!马家沟叫马家沟大队……” “哦就是改个名字啊?” “不止是改名字!”陈和平摆摆手:“咱们大队成立人民食堂,往后,大家都来食堂吃饭!以后大伙就不用自个儿做饭了,家里的锅碗瓢盆啥的,都可以收拾收拾放起来咯。” 人群传来嗡嗡的讨论声。 有人面露欣喜之色,觉得这下生活有了保障,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有的则一脸茫然,不太明白这人民公社和大锅饭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和平接着详细介绍起来:“另外,咱们屯里的地,也都归公社集体统一管理,大家一起劳动,一起分配粮食,平时啊,如果别的大队有需要,咱们也平行调配,互帮互助!” “什么意思啊?咱们自己的活都干不完,还得帮别的大队?” “这啥都归集体,自己想种点啥都不行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人群中,胖子满脸兴奋地嚷嚷着:“这多好啊,以后不用干活也有饭吃,天天能偷懒咯!” 丁大山瞪了他一眼,说道:“想得美,不干活哪来的粮食,都像你这样,这大锅饭还能吃几天?” 胖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大锅饭吃什么啊,队长?”胖子大声问道。 陈和平把手一挥:“吃白面馒头,吃包子,想吃什么吃什么,管够!” “哎呀,管够!”很多人一听这个词,立刻开心了起来。 王红英站在人群里,拉着林川的胳膊,激动地说:“大兄弟,这可是好事儿啊,以后吃饭都不用愁了。” 林川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并没有激动,也没有丝毫开心的神情。 而是紧紧皱起眉头。 终于……来了…… 1958年,高级社合并人民公社,浩浩荡荡开始了。 人民食堂大锅饭开始后,大跃进和大炼钢铁,也即将到来。 大量的劳动力从田间地头离开,加入到土法炼钢的队伍中…… 耕地劳动力不足,垦荒数量不够,深耕法和密植政策的滥用,等等等等…… 都严重影响了第二年的收成…… 当然,还有干旱的天灾…… 陈和平在台上兴奋地介绍着人民公社成立的种种,台下,则挤满了越来越兴奋的人们。 所有人都在畅想着越来越美好的日子。 只有林川…… 他的脑子在飞快地运转。 要说许多政策的实施,出发点当然是好的。 比如大锅饭。 可在实施的过程中,大量的弊端出现,导致一系列的问题发生。 林川明白,自己不可能、也无法阻止大锅饭,这是国家行为,又不是民众行为。 他要做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地避免出现问题。 或者说,是如何将可能的损失,降到最低。 可他,不过只是个狩猎队长而已…… 想到这里,林川突然开口问道:“高级社合并,那廖社长呢?” 他这么一问,大家这才意识到,廖社长干啥去了? “对啊,廖社长有啥安排?这就下来了吗?” “还是说,廖社长就当大队长了?” 人群议论纷纷,陈和平笑着喊道: “咱们的廖社长啊,到三道沟人民公社当书记啦!” “社长和书记哪个大?” “肯定是书记大啊……” “哎呀,那是高升了啊?” “对对对,升官了,升官了!” 林川心中一喜,悄悄松了一口气。 廖社长变成廖书记,只要这层关系在,事情就有转机。 林川打算尽快去找廖长春,好好跟他聊一聊。 …… 会议结束后,大家各自回家。 对于许许多多的家庭来说,这或许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周家一家人围坐在炕上,依旧兴奋地讨论着这件事。 王红英笑着说道:“这以后,就不用自己做饭了,每天去食堂吃饭,真是方便多了!” “是啊,而且听陈和平说,以后种地都由集体安排,咱们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了。”周来顺也点头附和。 周铁栓和周铁柱兄弟俩更是兴奋得不行。 “娘,吃食堂管够,太好了!” 王红英一愣:“哎呀妈呀,可不是咋滴,他俩吃食堂可划算!” “叔,你咋看着不高兴呢?”周铁栓注意到一直沉默的林川。 “是啊,大兄弟,我看你一直没有兴致,咋啦?你觉得食堂有啥问题?” 林川点点头:“事儿是好事,就怕出问题。” “这话咋说?”王红英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林川。 “对啊,大兄弟,你说说看。”周来顺也看向林川。 “我是这么想的……” 林川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首先,大锅饭讲究平均分配,干多干少一个样。这样一来,大家干活的积极性可能就会降低。你想啊,要是我辛苦干一天活,和那些偷懒的人分到的粮食一样多,那我为啥还要那么拼命呢?长此以往,地里的收成恐怕会受影响。” “还有啊,食堂管够这个说法,怎么管够?地还是那么些地,粮食还是那么些粮食,只是把原来要分给各家的粮食,都统一交给食堂来做饭。可各家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到了食堂,怎么就管够了?刚开始能管够,要是这么吃下去,后面是不是就不够了?” 一家人听了林川的话,都陷入了沉默。 “大兄弟,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周来顺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这是上头的政策,粮不够了,上头肯定管吧?” “是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川点点头。他知道,自己提出的这些问题,不是一家人能够解决的。 但是事情的利弊,要摆在桌面上讨论。 只有多讨论,才能让周家兄妹慢慢养成遇事多思考的习惯。 第160章,为啥大晚上嗷嗷叫 第二天一大早,周家的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忙碌的声响。 周铁栓和周铁柱早早地起了床,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催促着家人。 “娘你倒是快点儿啊!"周铁柱扒着门框直跺脚,"去晚了该捞不着稠的了!" 王红英往头上抹着桂花油:“急啥?不是说管够么!” 话没说完就被周铁栓拽着往外走:“够不够去了才知道啊!” 一家人收拾妥当,便朝着食堂走去。 路上遇到了不少同样前往食堂的乡亲。屯道上飘着油腥味,老吴头拄着拐杖直咂嘴:“闻着像是炸油饼!”旁边扛着麻袋的人嗤笑道:“美得你!能给你掺点豆面就算公社大方!” 食堂门口早乱作一团。丁大山媳妇儿的蓝头巾被挤掉了,叉着腰骂:“哪个缺德的踩俺鞋!”丁大山蹲在墙根喊道:“谁让你往前拱?当自个儿是钻天猴呢!” “都闭嘴!别吵吵啊!”陈和平踩上一个长条凳:“按生产队的顺序排啊!一队东边二队西边!”人群轰地散开,周铁栓猫腰钻到前头:“俺爹是一队的!” 食堂就在大队部旁边的大院里,是由原来的仓库改造而成的,里面摆放着几十张长桌和长凳。厨房那边,一群妇女正忙得热火朝天,大锅里冒着热气。 “什么时候能开饭呐?”排在队伍前面的人喊道。 “就是啊,都等了好长时间啦!” 有人不满,自然就有人搭腔,一时间,嘈杂声四起。 “咋回事啊?”陈和平跳下长条凳,走到队伍前面:“赵婶儿,咋还不开饭呢?” “哎呀人手不够啊,要做的饭太多啦,柴火都烧没了。” 赵婶儿忙得一头汗,急匆匆地说道。 “这整个食堂,柴火咋还不够呢?”陈和平嘟囔道。 “就一百斤柴火,不经烧啊!” “李富贵!李会计!”陈和平怒气冲冲地叫道。 “在这儿呢!”李富贵从人群后头挤过来。 “让你备两百斤柴,咋就一百斤?” 李富贵缩着脖子:“马家沟大队说他们柴火富余,送给我们一些,结果今早变卦了……” “哎呀行了,别叨叨了,快点想办法。” 陈和平摆了摆手,冲后边排队的喊道:“大伙别急啊,一会儿就好了……” 忙乱了半天,李富贵不知从哪家整来了些玉米芯和碎煤,临时救急,大锅饭才终于做好了。 打饭窗口前,人群瞬间又拥挤起来。赵婶儿和几个妇女手忙脚乱地盛饭,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和窝窝头一个个被摆到盘子里,还有一大锅土豆炖白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馒头一人一个,窝窝头俩,大伙都有啊,别急!”赵婶儿扯着嗓子喊道。 周铁柱领着弟弟妹妹冲在前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那白花花的馒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铁柱,你们一家,我给你打一盆菜吧!” 赵婶儿笑着拿了两个盆,舀了满满一盆菜,又按人头分好馒头和窝窝头。 周铁柱端着菜盆,周铁蛋抱着馒头盆,一起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爹,娘,都打好啦!”他冲队伍里的周来顺和王红英喊道。 一家子围到桌前,坐在长条凳子上。 “叔呢?”周铁栓四处张望,看到人群里的林川,冲他招了招手。 林川走过来,周铁柱已经拿起一个馒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哥,大馒头太香了!”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王红英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把馒头掰成两半,递到周铁栓和周铁柱面前:“慢点儿吃,别噎着,不是说了管饱嘛。” “娘,你吃馒头,我吃窝头。”周铁栓把自己的馒头递过去,拿了一个窝头。 “儿子,你长身体,得多吃点馒头。”王红英不由分说,把馒头塞进周铁栓的手里。 食堂里热闹非凡,大家都在尽情享受着这顿难得的饱饭。 有人一边吃一边大声赞叹:“这大锅饭就是好,吃得饱饱的,比自个儿在家强多了!” 还有人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地回应:“是啊,以前哪能天天吃这么好!” 孩子们在桌子间跑来跑去,手里拿着馒头,互相追逐打闹,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 老人们则坐在一旁,慢慢吃着,脸上洋溢着笑容,嘴里念叨着:“还是公社好啊!” 厨房里,陈和平正拉着李会计和赵婶儿一起盘账。 “赵婶儿,今天这顿,白面用了多少?” 陈和平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笑着问赵婶儿。 赵婶儿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珠,一边翻着记录,说道:“哎哟,今儿个白面可没少用,蒸了几百个大馒头,两袋子白面用完了,整整一百斤呢!” 李会计在一旁赶紧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响后,说道:“还有窝头,用了一百五十斤玉米面,这两样主食加起来,就去了两百多斤粮食了。” “那菜呢?这几大锅土豆炖白菜,得有多少?”陈和平又追问。 赵婶儿想了想,说:“土豆用了差不多一百斤,白菜也有一百五十来斤,再加上那点荤腥,虽说就切了二十来斤肥肉炼油炒菜,可也都是粮食换来的啊!” 李会计再次拨弄算盘,“主食加上菜,还有油盐酱醋啥的,这一顿饭,咱们屯里的存粮,用了五百多斤了。” 陈和平一听,原本还笑盈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啥?这么多?咱屯一共也就存了两万多斤粮食,这才第一顿大锅饭,就吃了这么多,往后可咋整?照这吃法,撑不到两个月啊!” 食堂里,热闹依旧。 周铁柱又跑去打了一回饭,回来脸上笑开了花。“娘,我今儿指定能吃饱!” 他一边说,一边把饭盆往桌上放。 王红英看着又添了一盘窝头,嗔怪道:“铁柱,吃多少拿多少,可别浪费啊。” “让他吃吧!”周来顺看着大儿子,笑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平时在家不舍得吃,现在吃食堂了,还不可劲儿造?” “就是!”周铁柱拍着胸脯保证:“娘,你放心,我肯定能吃完,这窝头我还能再吃两个!” “我也是!”周铁栓举手说道。 不远处,李满仓已经吃了六个窝头,肚子撑得圆滚滚的,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王寡妇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满仓,你少吃点儿,别撑坏了。” 李满仓一边嚼着窝头,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吃饱了,哪有劲儿犁地?” “犁地?”王寡妇困惑道:“啥时候让你犁地了?你会干那个活嘛?” “我不会干?” 李满仓憋着笑道:“我要是不会,你为啥大晚上嗷嗷叫?” “你个臭流氓!” 王寡妇这才明白他啥意思,脸一红,狠狠盯了他一眼。 第161章,口粮隐患 火热的公社食堂,总算办起来了。 上官屯生产队的乡亲们,有人欢喜有人忧。 当然,欢喜的居多,忧愁的,不过是林川和陈和平两个人而已。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林川大老远看到陈和平一个人蹲在田垄上抽烟。 “和平哥!”林川打了个招呼,走上前去。 “林川,吃饱啦?” 看到林川,陈和平笑了起来,把旱烟袋往旁边磕了磕,又装了一锅烟末。 “嗯,吃饱了。”林川点点头,走到陈和平旁边,也蹲了下来:“咋一个人搁这儿抽闷烟呢?” 陈和平一愣,笑道:“嘿,你咋看出我抽闷烟的?” “你每次有心事,都会蹲这儿抽烟。” 林川刚吃饱饭,蹲着有些撑的慌,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说道:“我早就熟悉啦。” 陈和平苦笑了一下,没说话,嘴上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这才开口问道: “林川,你脑子活,你说说,这个大锅饭形式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林川猛地点头道:“国家的政策,那肯定出发点是好的!” “哎,你这话里有话啊?我可听出来了。”陈和平拿肩膀撞了他一下,说道:“讲讲。” “讲什么?”林川反问道。 “什么都讲。”陈和平说道:“好的也讲,不好的更要讲。” “我要是讲不好的,那不就等着戴帽子吗?”林川开玩笑道。 “哎呀别开玩笑了。”陈和平认真说道:“只要心往一处使,就不会戴帽子。” “行,那我说了啊?” 林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好的其实不用讲了,报纸上天天宣传,都是为了咱老百姓好。我就直接讲隐患吧。” “隐患?”陈和平一愣。 “嗯,隐患。”林川点点头:“我要猜的没错的话,和平哥,你应该算过生产队的存粮了吧?够吃几个月?” “你那么会猜,要不你来猜猜,几个月?”陈和平问道。 “照这么个吃法,也就一个月吧。”林川说道:“肯定等不到夏粮……当然,要是把标准降低一点,再控制浪费,估计两个多月就不行了,顶多五十天?” 陈和平听到这个数,扭头盯着林川。 林川被他盯得有些发毛,笑道:“咋啦?和平哥,就算我说错了,你也别拿这个眼神看我啊……” “你他娘的,说的一字不差。” 陈和平摇摇头,感叹道:“要不我给上头打个报告,把你调上来吧,干个副大队长。” “你可别埋汰我了,和平哥,我可干不了这个。”林川赶紧拒绝道。 他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生产队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 “唉。”陈和平叹了口气,说道:“这两天,食堂这个粮食啊,一袋子一袋子地用,我心里哆嗦啊,这夏收之前咋整?” “要不调整一下?让食堂控制一下饭菜的量?”林川提议道。 “你瞅瞅大家伙……”陈和平看着远处三三两两离开的人们:“这好不容易吃上食堂了,话都撂下了:吃饭不花钱,努力搞生产!要是吃不好,怎么有精神头搞生产?” 林川顺着陈和平的目光望去,只见村民们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他理解陈和平的顾虑,这大锅饭刚开始,大家都沉浸在能吃饱饭的喜悦中,此时削减饭菜量,无疑会给大家泼冷水,打击积极性。 “和平哥,咱能不能这么想,把吃饭和生产挂钩?” 林川思索片刻后说道:“每天根据大家的劳动量来分配饭菜,干得多的,吃得就多点、好点;干得少的,饭菜量就适当少些。这样既能让大家有动力好好干活,又能避免粮食浪费。” “嘿,这主意好!” 陈和平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可咋衡量每个人的劳动量呢?咱队里老的老、小的小,体力活儿也不一样,总不能一碗水端平吧。” 林川点点头,对此他也早有思考: “和平哥,咱们可以按工种、年龄分几个类别: “像壮劳力,干的重体力活,就多算工分,对应的饭菜分配也多;老人和孩子,做些轻松的辅助工作,工分少些,饭菜量自然也少点。 “工分每天记录,到了饭点,按工分领饭,这样既公平,又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陈和平皱着眉头,仔细琢磨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这听着确实靠谱,可实施起来会不会太麻烦?每天统计工分,安排不同量的饭菜,食堂那些人忙得过来吗?” 林川明白陈和平的担忧,毕竟食堂刚成立,人员和管理都还不完善: “和平哥,麻烦肯定是有的,但为了能长远解决粮食问题,也只能先克服一下。一开始咱们可以安排专人负责工分统计,简化分类,就分几个大的类别,比如壮劳力、半劳力、老弱妇幼。食堂那边,提前按类别准备饭菜,打饭的时候按工分发放。等慢慢走上正轨,再细化管理。” 陈和平又抽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犹豫: “林川啊,这事儿得跟大伙商量商量,要是大家不同意,咱也没法推行。而且,这么一改,肯定有人不满意,觉得不公平,到时候闹起来,可就麻烦了。” 林川深知改变习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涉及到大家的切身利益: “和平哥,咱先开个生产队大会,把粮食的实际情况跟大家说清楚,再把这个方案详细解释一下,说明这么做是为了让大家都能长久吃上饭。只要大家明白其中的道理,肯定能理解。就算有人一开始不乐意,咱再慢慢做工作,总能说服的。” 陈和平点了点头,闷头思考着。 “实在不行,狩猎队就增加工作量!多进山打猎,拿肉跟农场那边多换点粮食。” 林川补充道:“咱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伙不饿肚子,你不也说吗,是要大家心往一处使,拧成一根绳,问题总有办法解决的。” 陈和平将烟袋锅在地上磕了磕,站起身来,拍了拍林川的肩膀:“行,林川,就按你说的办。这事儿还得靠你多帮忙,你脑瓜灵活,到时候在大会上,可得好好帮我讲讲。” “要是开大会的话,我有个建议……” 林川把脑袋凑了过去。 第162章,生产队大会 几天后的下午,生产队大会如期举行。 阳光洒在大队部前的空地上,村民们陆陆续续赶来。 大家搬着自家的小板凳,相互寒暄着,讨论着将要开始的大会内容。 陈和平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前,看着台下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 他的目光落在林川脸上,两人对视一眼,林川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陈和平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启这场关乎生产队未来口粮安排的重要会议。 “现在开始大会了啊!” 他声音洪亮地开口道:“乡亲们,今天把大伙召集到这儿,是有个重要的事儿跟大家说。不过在这之前呢,先问问大家,咱这刚办起公社食堂,大家吃得好不好啊?” “好!”台下人群轰然一声。 “这个好,具体好在哪儿?谁来说说?” “吃得好!有馒头!”周铁柱大声喊道。 “对!有馒头!”有人大声赞同道。 “不用自己做饭了,方便!” “能吃饱!” “不光能吃饱,还能吃撑!” “哈哈哈哈……” 人群中,陆续有人站起来发表看法,时不时引发众人的哄堂大笑。 看到大家伙的气氛热闹起来了,林川冲陈和平点了点头。 “好!”陈和平举手示意可以了,继续说道:“咱们办公社食堂啊,目的就是要让大家伙吃饱吃好,好有精神头,努力搞生产。所以呢,接下来,准备把公社食堂再上一个台阶!” “上台阶?”台下的群众听了,顿时来了精神。 “陈队长,每天吃肉包子?”有人大声问道。 人群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哎,吃肉包子也是咱们的目标对不对?”陈和平笑道:“你们说,自从林川张罗起狩猎队,咱们大家伙吃的肉,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那倒是……”不少人纷纷点头。 正坐在人群中的林川脸色一红,赶紧把脑袋埋了下来。 这家伙,怎么不说正事儿,往自己身上扯啥呢…… “陈队长,公社食堂怎么上台阶啊?”台下有人问道。 “是这样的啊……” 陈和平介绍道:“咱们也是第一次搞食堂。前几天呢,食堂做饭不限量,也是想看看,咱们生产队一天能吃掉多少粮食。结果啊,不吃不吃掉,一吃吓一跳!你们猜,一天三顿能吃多少?猜中了有奖啊!” 一听说猜中有奖,台下的群众立刻来了精神。 “什么奖啊,陈队长?” “单独开个小灶!酸菜炒肉!” “哎呀,这个好!” 酸菜炒肉可是杠杠硬的大菜,那这个做奖品,看来食堂真的要上台阶。 “陈队长,我先猜!”李满仓站起来,大嗓门喊道:“一千斤!” “哈哈哈,满仓,你可真敢说,这要是一天吃一千斤,哪有那么多的粮吃!” 人群中有人笑着打趣道。 “我猜八百斤!”陈小芹也站起身,笑着说道。 “我猜再少点,七百五十斤!” “我觉得八百斤差不多,一天三顿饭呢!我多猜五十,八百五!” “我猜一千一!”周铁栓站起来喊道。 “铁栓,你可拉倒吧!你识秤嘛?”有人在人群中笑道。 台下的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猜测的数字从几百斤到上千斤不等,现场气氛热烈非凡,每个人都沉浸在这场猜测的乐趣中。 待大家猜得差不多了,陈和平抬手示意安静:“乡亲们,你们猜的都不对。我跟你们说,咱们生产队一天三顿,足足吃掉了一千三百斤粮食!”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的讨论声,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家里的妇女和老人们,他们过去每天都张罗柴米油盐,自然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吧,陈队长?”一个妇女站起身来:“咱们屯还不到五百人,怎么一天吃那么多?一人将近三斤粮了……” “就是啊,这个数肯定不对。俺家五口人,一天七八斤也顶天了……” “怎么能吃那么多?算错了吧?” “赵婶儿,你负责厨房,你来说说,这个数对不对?” 赵婶儿站起身来,点点头:“我跟大伙说,咱们食堂现在一天就是一千三四百斤,主要是在家都不舍得吃,在食堂都可劲儿造……” 很多人冷静了下来。 这个数字,远远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可在场那么多当家的,听到这个数字,心里都嘀咕了起来。 “接下来,我给大家讲讲食堂上台阶的事啊!” 陈和平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继续说道:“食堂决定,每个月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一百斤肉的供应,这个任务,由林川带领狩猎队完成。” “好!”很多人还沉浸在柴米贵的气氛中,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振奋了起来。 “不过呢,这个吃法,存粮的确有问题!” 陈和平欲抑先扬,接下来才是重点:“为了让咱们生产队有能力、有干劲的壮劳力们吃饱,让咱们的老幼吃好,食堂决定,以后吃饭按劳动量来分配。简单来说,干得多,吃得就多点、好点;干得少,饭菜量就少些。咱把队里的活儿按工种、年龄分分类,像壮劳力,干重体力活的,工分就多,对应的饭菜分配也多;老人和孩子,做些轻松辅助工作,工分少,本来饭量也不大,可以适当吃点好的。每天记录工分,到饭点按工分领饭,这样公平合理,也能让大伙更有干劲儿干活。” 这一番话术,把原本因为缺粮要调整的食堂的气氛,变成了照顾不同群体的“上台阶”,很多人脸上充满了喜悦,只有少数脑子活的,听出了陈和平话里潜在的意思。 “另外呢……” 陈和平继续道:“经过这几天的试验,咱们也发现了这个粮食消耗的太快。所以啊,为了确保咱们全体生产队能够顺利吃到夏收,我们除了每月增加一百斤肉的供应之外,还拿出了三套食堂供应方案,公平起见,由大家来投票选择。” “第一个方案,先甜后苦。开头这段时间,食堂饭菜可劲儿造,让大伙吃得好、吃得饱。但这么一来,粮食消耗太快,后面就得饿肚子,一直饿到夏收。” “第二个方案,先苦后甜。前期大伙紧着孬的吃,把好粮食省下来,留到后面。这样前面日子苦点,不过后面能好过些……” 第163章,这就是沟通的问题 “第三个方案……” 陈和平继续说道: “把存粮平均分配到每个月。每餐伙食不会太丰盛,但能保证顿顿有饭,天天有肉,每天主食以窝头、豆渣饭为主,每隔两三天改善一下伙食,这样,就能稳稳当当熬到夏收。” “另外啊,咱们生产队面向全体屯民,征集提高粮食保质期的方法啊,一旦被采用,同样有奖励!” “陈队长,啥是保质期? “就是多长时间不会坏!比如天暖和的话,那个肉放一两个礼拜就得臭了,用盐处理以后,就能放一两个月,这就是提高了肉的保质期!” “那可以放地窖里啊!” “对啊,或者做成南方那种腊肉……” “啥是腊肉?” 台下的村民们交头接耳,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对!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你们有啥好方法,都可以到生产队来登记!” 陈和平说完,把手一挥:“好了,现在开始就前边三个方案投票!” 李会计拿着一个大纸箱,在箱子侧面开了个小口,当作投票箱。 他站在场地中央,大声说道:“乡亲们,现在开始投票了啊!大家都想好自己要选的方案,把写好方案序号的纸条,放进这个箱子里。为了保证公平公正,咱们按生产队的小组顺序,一组一组来投票。” 第一组的村民们率先站了起来,他们大多是村里的年轻壮劳力。 其中一个叫孙大牛的小伙子,挠了挠头,跟旁边的同伴说道:“我觉得这先甜后苦可不行,后面饿肚子咋搞?咱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呢。” 同伴点头表示赞同:“对,我看那平均分配的方案不错,虽说吃得一般,但起码能一直有饭吃。” 几人一边商量着,一边将写好的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投票箱。 接下来是第二组,这组里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吴头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投票箱前,说道:“我选先苦后甜,咱庄稼人啥苦没吃过,前面紧一紧,把好粮食留到后面,到时候青黄不接的时候,也不至于饿肚子。” 旁边的老太太也附和道:“是啊,咱不能只图眼前的痛快,得为以后打算。” 他们身后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依次投下了自己的一票。 轮到第三组了。 周来顺一家站在一起,王红英看着两个孩子,犹豫地说:“这先甜后苦,孩子们能高兴几天,可后面饿肚子,咋受得了。” 周来顺思索片刻后说:“要不咱选平均分配,好歹每天都能有口吃的,孩子们也不至于遭罪。三哥,你们选哪个?” “一样,选平均的那个。”刘三炮说道:“第三个方案。” 随着投票的进行,现场气氛愈发紧张。 有些村民投完票后,还在小声议论着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有些则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投票箱,试图从大家的选择中,看出最终的结果。 投票接近尾声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原来是牛大力,他大大咧咧地走到投票箱前,说道:“我就选先甜后苦,好不容易能敞开了吃,干嘛要委屈自己。后面的事儿,后面再说呗!” 他这一嗓子,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有人大声喊好,也有人小声嘀咕:“就知道自己享受,也不想想大家。” 终于,所有村民都完成了投票。 李会计抱起投票箱,走到陈和平身边,有叫了两个识字的人上台,开始开箱唱票。 李会计一张张地念出纸条上的方案序号,几个人在黑板上写“正”字儿记录票数。 唱票还没结束,黑板上的方案3下面,几乎写满了“正”字,已经远远超过了前两个方案。 等到票数全部统计完毕,陈和平大声宣布:“乡亲们,经过投票,选择平均分配方案的票数最多,咱们生产队接下来就按照这个方案,安排食堂伙食!”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大部分村民对这个结果表示认可,觉得这个方案虽然不是最完美的,但却是最稳妥的。不过,也有少数人面露遗憾之色,尤其是那些支持先甜后苦方案的人。 生产队大会结束,陈和平找到林川。 两人来到办公室,陈和平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可紧张死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林川竖大拇指:“林川,我是真服你,这种点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就是沟通方式方法的问题啊。” 林川解释道:“要是直接说食堂伙食要改,大伙儿肯定有意见。但把这个事儿变成大家的事儿,三个方案兼顾了各种可能性,你总得选一个吧?最后少数服从多数,都说大家选举出来的方案,接受起来也更容易!” “哎呀,你说说你,干狩猎队真可惜了,要不……” 陈和平又要唠叨,只听见房门咣当一声,抬头一看,愣住了。 “人呢?” 林川早就跑出门外了。 …… 跑出去没多远,赵四海迎面走了过来。 “四海,你咋的了?” 林川注意到赵四海走路歪七扭八,像是腿脚不方便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啊?没咋的啊……”赵四海目光闪烁,连连摆手。 “不对。” 林川可不信他那一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咦?” 手上摸到的是硬邦邦的颗粒状的东西。 “这是啥呀?” 林川用力一捏,眉头皱了皱,等意识到是什么,才笑了起来。 “你绑沙袋了啊?” “哎呀,小点声儿!”赵四海脸红起来,冲后边看了一眼:“别让小芹听到了。” “绑沙袋又不失坏事儿,怕她听见干嘛?”林川纳闷道。 “我这不是想着偷偷努力,到时候给大家个惊喜嘛……”赵四海扭捏了一下:“保密啊!” “行行行,保密。” 林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那啥,供销社的拖拉机,有几个摇把?” “这玩意儿还有几个?就一个呗。”赵四海回答道:“你问这个嘎哈呀?” 他是山东人,突然冒出一个“嘎哈”,让林川愣了一下。 最近他在琢磨老虎涧的事情。 天开始暖和了,房子也差不多了。 过两天就带着物资去索伦族的新营地,把娜西娅娶回来。 到时候,带着她去看看老虎涧那个地方,没准能淘出什么宝贝来。 可就是那台柴油机,得用摇把才能启动,这可是个大问题。 第164章,再探老虎涧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 整个上官屯一台机械都没有,连自行车都没有一辆,上哪去整摇把? 赵四海见林川没做声,嘟囔道:“林川,你又有事儿瞒着我!” “对,是有事儿瞒着你。” 林川点点头:“你能想办法给我整个摇把吗?” “你竟然承认了?”赵四海惊讶道:“你先告诉我啥事儿!” “你把摇把弄过来,我就告诉你。”林川说道。 “你不告诉我也能猜得到,肯定跟机器有关啊!”赵四海四下张望道:“在哪儿呢机器?” 林川哭笑不得:“别猜了,你就说弄不弄吧?” “你是借用?还是就留着了啊?”赵四海问道。 “嗯……”林川想了想,说道:“借用一天吧。” “一天的话,那不能用供销社的,要不然拖拉机开不了啦。” 赵四海琢磨了一下:“农场那边好几台拖拉机,我偷偷拿一个过来呗。” “那也不行。”林川摇头道:“让你爹发现了,不得揍死你!” “那你告诉我,你要用摇把干的事儿,值不值我挨顿揍?” “值!” 林川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四海盯着他半天,神秘兮兮地问道:“是个秘密?” “对!” 林川重重点了点头。 赵四海眼睛一亮,笑道:“行,那我给你整个,保证不让我老子发现。” “你咋保证?”林川问道:“设备每天都用,不可能不发现!” “你忘了啊?”赵四海说道:“那台收割机可歇着呢……” “对啊,还有台收割机,得夏收的时候才用……” “行不行?行的话,我明天回去偷?” “别说偷,听上去怪别扭的……” “对对对,我明天回去……拿?不让人看到的那种……” “行吧……一定要注意隐蔽。” “那你这个秘密,带不带我一个?” “带!” “说好了啊,不带王八蛋。” “对,不带王八蛋,带你!” “……” 赵四海说到做到,果然搞到了一个铸铁摇把。 林川简单收拾了些装备,带着赵四海进了山。 一路上,赵四海心中格外好奇,可林川说了,不许问,只能跟在他身后走。 这可让赵四海煎熬得要死。 不过为了秘密,他只能咬着牙不说话。 此时的大兴安岭,虽说没了冬日的酷寒,但路似乎更不好走了。 冰溜子从红松枝头坠落,在附近发出声响。 三个月前冻硬的雪原,如今像吸饱水的棉被,每一步都渗出浑浊的泥水。 赵四海学着他的样子,边走边拿杆子往前戳,杆头不时戳到积雪下的硬物:可能是岩石,也可能是冻僵的兽尸。 林川和赵四海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 四周的树木褪去了雪衣,露出斑驳的树干。 新抽出的嫩芽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可这生机盎然的景象,却无法驱散笼罩在老虎涧的阴霾。 当那两座黑褐色山崖映入眼帘时,赵四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林川,来这儿嘎哈呀?看着真渗人。” 林川没回答,笑道:“你这个口音跟谁学的?陈小芹吧?” “对对,小芹教我的,嗯那,嘎哈,你瞅啥……” “我瞅你咋的了?” “……后面没教。”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冰瀑。 此刻的冰瀑已没有了冬日的厚实,部分冰面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融水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像倒计时的钟声,让人心里直发慌。 “从右边绕。”林川低声说道,靴尖试探着往前走。 突然,赵四海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原来是杂草中的鹿角绊住了他。 “当心,稳一点。”林川叮嘱道。 赵四海稳住身形,看着四周散落的骸骨,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这些骸骨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我说大哥啊,你到底带我来嘎哈呀?”赵四海吞了一口唾沫,紧张地问道。 “跟你说了是秘密。”林川看了他一眼:“害怕就回去。” “我才不怕!”赵四海嘴硬道。 贴着冰瀑挪过去,老虎涧的缝隙出现在眼前。 春日的积雪堆积成的陡坡上,冰洞依旧张着大口,仿佛要吞噬一切。 林川解下背上的杉木杆,横握在胸前,对赵四海说:“学着我,用这个撑着,别掉进洞里。” 赵四海依言照做,两人缓慢而艰难地越过斜坡。 走进山谷,林川一眼就看到那半截三八大盖的枪管,依旧斜插在地上,在春日的阳光下,铁锈的暗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卧槽!”赵四海愣住了:“这里打过仗?” 他蹲在枪管面前,嘴里啧啧发出可惜的声音。抬起头,林川已经走远。 “等等我啊,林川。”赵四海心里一阵发毛,赶紧追上去。 当视野豁然开朗,那葫芦状的山坳出现在眼前时,赵四海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的天呐,这都是什么?” 林川的瞳孔微微收缩,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 成堆的金属残骸在春日的积雪中支棱出来,扭曲的铁丝网缠着兽骨,塌陷的瞭望塔上挂着冰凌,半截履带板斜插在雪堆里……一切都在诉说着这里的故事。 两人在山坳里继续前行,那锈成褐色的齿轮和刻着日文的铭牌依旧在那里。 赵四海蹲下身子,看着铭牌,一脸疑惑:“林哥,这上面写的啥?” “这是关东军特殊部队的东西,这里曾经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啊?”赵四海虽然有些怕,可目光却亮了起来。 “四海……”林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如果这个地方被别人知道,尤其是你爹,那咱们的关系可就到此为止了。” “林川,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赵四海嘟囔道:“出卖朋友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嗯,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林川说道。 “什么原因?”赵四海追问道。 “你跟我来。”林川冲他招了招手。 赵四海赶紧跟上。 在一堆破旧设备旁边,那扇铁门嵌在岩壁底部,依旧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门楣上垂着的冰帘已化作水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林川走上前,仔细查看那道金属凹槽和生锈的拉闸,对赵四海说:“原因就在这儿。” “什么意思?”赵四海瞪大了眼珠子,可只能看到一扇铁门。 “这扇门后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林川盯着赵四海的眼睛:“一会儿如果打开了,不管里头有什么秘密,你和我,都会是同时发现它们的两个人。” 第165章,初探深洞 林川说得郑重其事。 赵四海听了,神色凝重了起来。 “林川,我加入狩猎队,就是想跟你干。别的不说,你是我老大,今天的事儿,我要是说出去一个字儿,就让我和我全家人,都不得善终。” “我倒不是想让你发这种毒誓。” 林川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这个情况,万一这事儿被别人知道了,咱俩说不定会被人当成特务,到时候,百口莫辩……” “我懂,林川,我爹是干啥的?这个严重性我比你更了解。”赵四海认真地说道。 “那就好。”林川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赵四海用力点点头。 林川把柴油发电机上的积雪拨扫开,瞳孔猛地收缩。 原先覆盖机器的冰壳融了大半,露出更多暗红色锈斑,像凝固的血痂层层剥落。 更触目惊心的是,冻结在输油管里的黑冰,此刻正渗出粘稠的油污,在地上洇出黑色纹路。 “等会儿我打开这拉闸,你用摇把来启动这台柴油发电机,看看这门能不能打开……” “好!”赵四海把摇把插入柴油发电机的六角形插孔,紧紧握住,紧张地说道。 林川用猎刀刮开陈年冰垢,缓缓拉下了拉闸:“开始吧!” 赵四海。他蹲下身子,双手握住摇把,开始用力摇动。 刚开始摇不动,可第三次用力朝下砸的时候,生锈的齿轮突然发出呻吟。 赵四海额头暴起青筋:“动了!” 摇把每转动一圈,柴油发电机就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声音在山谷里回荡,打破了这里长久的寂静。 铸铁飞轮开始缓慢转动,油管里的陈年积垢被冲成絮状物。 突然,“噗”的一声,机器喷出一股黑烟。 赵四海用尽全力。 只听见“噗——噗——”几声,机器开始运转起来。 林川盯着压力表剧烈震颤的指针,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 随着柴油发电机的运转,铁门缓缓晃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阵剧烈的摇晃后,铁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浓烈的机油味,呛得两人直咳嗽。 等到铁门彻底打开,林川仔细望向里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很深,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耀下,有些阴森恐怖。 沿着通道往里走,地面逐渐变得潮湿泥泞,不时有水滴从洞顶滴落。 推开第一扇门时,铁铰链嘎吱响得人牙酸。 屋顶垂下三盏吊灯,灯罩破得跟筛子似的,漏下的光斑照着满地狼藉。 墙角摞着的木箱塌了半边,三八式步枪从箱缝里刺出来,枪管上的烤蓝早褪成了铁锈红。 有个子弹箱裂了口,黄铜弹壳滚到门边,被潮气蚀得长满绿毛。 林川和赵四海走近第一座仓库,用力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只见仓库内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些木箱,有的木箱已经腐朽,箱板破裂,露出里面的东西。 林川上前查看,发现其中一些箱子装的是军火,生锈的步枪歪倒在一旁,子弹散落一地,弹壳上布满了绿色的铜锈。还有一些箱子里装着手榴弹,引信部分已经生锈,变得脆弱不堪,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危险。 看到这一幕,赵四海心痛不已:“哎呀可惜了了,这么好的枪,给锈成这样……” 林川笑了笑:“你都不看看多少年了,这要是密封的箱子还好。别急,再找找……” 终于,他们在角落里发现几个看似封闭完好的木箱。 林川用猎刀撬开封条,打开一看,里面是崭新的军刀,刀刃依旧寒光闪闪,刀柄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显然是日军当年精心打造的。 赵四海拿起一把军刀,试着挥舞了一下,发出呼呼的风声,不禁赞叹道:“好家伙,这是好东西啊。” “东西是好,你也只能拿一把短的,当猎刀用。” “我知道……先放着,一会儿再说,看看有没有枪?” “放心吧,没有的话,我也会给你一把莫辛纳甘……” “嘿嘿,我当然放心……” 两人又走进第二座仓库,这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地上堆放着许多麻袋,有的麻袋已经破损,露出里面发霉的粮食,粮食上布满了黑色的霉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而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排铁皮罐头,大部分罐头已经生锈鼓胀,显然里面的食物早已变质。 林川随手拿起一个罐头,上面印着日文,他猜测这可能是日军当年的食物储备。 他用力撬开一个看似保存较好的罐头,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里面的食物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糊状。 “真恶心,这都啥玩意儿啊。”赵四海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说道。 在仓库的另一侧,有几个大箱子,箱子上印着红十字的标志。 林川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些医疗用品,不过大部分已经发霉变质。 绷带和纱布被霉菌侵蚀,变成了墨绿色,玻璃瓶中的药品也有不少已经浑浊,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只有少数几盒密封较好的药品,或许还能使用。 可林川不太懂日文,只好把几盒药装进口袋里,等回去想办法再说。 再往前走,没有灯光了。 一条幽深的山洞隐匿在阴影中,透着一股阴冷气息。 林川凑近了一点,借着微弱的光,他瞧见洞壁上满是凌乱而粗糙的挖掘痕迹,这些痕迹像是狰狞的伤疤,一路蜿蜒着没入黑暗深处。 与此同时,身后通道中那几盏勉强维持着光亮的昏灯,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灯光忽明忽暗,每一次闪烁都让人心惊胆战,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将他们彻底抛入黑暗的深渊。 “接下来怎么办?”赵四海看着黝黑的深洞,紧张地问道。 “先出去,做几个火把,再往里探探。”林川说道。 “还,还往里啊?”赵四海有点不敢再往里走了。 “外面几个仓库,就有这么多军火。”林川说道:“你不想想,重要物资会放门口吗?” “你说的对!”赵四海一听这个,瞬间来劲了:“走,出去做火把。” 第166章,深入洞穴 两人匆匆往回走。 身后那几盏昏灯,在他们的脚步声中熄灭了。 黑暗如潮水般迅速将通道淹没。 林川和赵四海加快了脚步,终于走出了山洞。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林川眯起了眼睛。 赵四海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山洞里的压抑和恐惧都吐出去。 “林川,咱上哪找做火把的材料?”赵四海问道。 林川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片松树林上。 “走,那边有松树,松树枝和松脂是做火把的好材料。” 两人快步走进松树林,林川仔细挑选着合适的树枝,他挑的都是那些又粗又直的,这样的树枝燃烧时间会更长。赵四海则在一旁帮忙,将选好的树枝收集起来。 选好树枝后,林川又在树干上发现了一些已经凝结成块的松脂,便用猎刀小心地将它们刮下来,放进一个小布袋里。 “光有树枝和松脂就行了吗?”赵四海问道。 “还不够,还得找点布或者干草,用来引火。而且,咱还可以加一点柴油进去,让火把烧得更旺。” 两人回到山洞外的一块空地上。林川先把从仓库找来的一块破布撕成长条,然后把树枝的一端用猎刀劈出十字裂口,用木棍撑开,把松脂塞进去,再用布条紧紧缠起来。 “你去把门口剩下的柴油取一些过来。”林川说道。 赵四海应了一声,急忙跑到柴油发电机旁,拎着剩下的小半桶柴油过来。 林川接过油桶,小心地往缠在树枝上的破布以及覆盖松脂的部位浇上柴油,柴油迅速渗透进破布和松脂里。 他又按照同样的方法制作了几个火把,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地上。 “四海,再去捡些小树枝和树叶来。”林川说道。 赵四海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堆回来。 林川将小树枝和树叶堆在干草旁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着干草。 火苗很快燃烧了起来。 林川小心翼翼地将小火苗引到松脂和树枝上,松脂很快就被点燃了,火焰顺着树枝向上蔓延。沾了柴油的破布瞬间燃烧得更旺,发出“呼呼”的声响,火苗蹿得老高。 “成功了!”赵四海兴奋地叫了起来。 “拿着这几个火把。”林川把剩下的四支没点着的火把分开,每人拿了两支。 他们举着火把,再次踏入那幽深的通道。 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 他们手中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射在粗糙的洞壁上。 通道狭窄且低矮,他们不得不微微弯腰前行。 洞壁上满是湿漉漉的水渍,触手冰凉。 走着走着,林川停下脚步,他发现洞壁上出现了一些不规则的划痕,划痕边缘参差不齐。 他用手指轻轻触摸这些划痕,转头对赵四海说道:“很明显,这是人工挖出来的。” “嗯。”赵四海点点头:“鬼子在这儿挖洞干啥呢?” “日本占了东北,又跟毛子打仗,整个东北都成了他们的重工业基地,需要大量的煤炭、木材和矿石。”林川边走边解释道:“大兴安岭矿很多,看这个样子,不是在这儿挖矿,就是建要塞。” 林川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在一个废弃的文件上看到了“诺门罕战役”的字样,看来这个地方,有很大可能就是日军的一个补给要塞,用来给关东军补充防御资源。 随着深入,洞穴逐渐宽敞起来,空气也变得更加沉闷。 他们的脚步声在洞穴中回荡,突然,赵四海的脚踢到了一个硬物。 他低头一看,是一块石头。 “怎么了?”林川回头问道。 “没事,踩到一块石头。”赵四海摆摆手道。 林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块石头表面光滑,在火把的映照下反射着光泽。 赵四海捡起石头,递给林川:“这是啥石头?” 林川接过去,仔细端详,发现石头上有一些细小的金色颗粒镶嵌其中。 “这可能是某种矿石,看来我猜的没错。”林川说道。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他们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些浅浅的凹槽,这些凹槽排列整齐,像是被精心规划过。顺着凹槽的方向望去,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若隐若现。 两人加快脚步,走近一看,竟是一些生锈的铁轨。 铁轨深深嵌入地面,周围的泥土被挤压得紧实。 “火车道?”赵四海惊讶道。 “不,是矿车的轨道。” 沿着铁轨继续前进,洞穴内的温度似乎有所升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此时,他们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滴答声,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中格外清晰。 随着滴答声越来越近,他们看到前方有一滩积水,积水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 突然,赵四海喊道:“林川,你看那边!” 林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 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呈现在眼前。 林川高举火把,缓缓转动身躯,被眼前景象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整个空间里,物资堆积如山,木箱、铁桶散落各处。 成堆的矿石,在火把的照耀下,泛出赤红色反光,仿佛是一片燃烧的火海。 “老天啊!”赵四海不禁失声惊呼:“这是什么石头?” “是赤铁矿。” 林川摸了一下矿石,暗红色的表面,一眼就能认出来。 “关东军在这里找到了一个矿区?规模不小啊……可是……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赵四海问道。 火把渐渐变暗,要熄灭了。赵四海拿起一个新火把,重新点燃。 燃烧的火焰,将整个视野范围扩大了一圈。 林川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面飞速地旋转着。 “不对,不对,为什么后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老虎涧这个矿的记忆?甚至,连老虎涧的记忆都没有!” 林川的心跳有些快。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如果这个地方有关东军的地下要塞,那么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记忆里的确没有任何痕迹……” “好家伙,这他娘是挖到老矿精的裤裆里了!”赵四海走到通道旁,摸了摸通道的墙面。 原来他们经过的整条通道,竟是硬生生从天然矿脉里开凿出来的。 墙上还嵌着那些没挖净的矿石疙瘩,其棱角闪烁着黑曜石似的冷光,仿佛在诉说着往昔开采时的艰辛与残酷。 第167章,关东军要塞 “怎么了林川?哪儿不对劲啊?” 赵四海见林川一直没有动静,纳闷地问道。 “没事,再继续找找看,有没有新发现。”林川说道。 不管记忆里有没有,眼前这座矿,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的信息被隐藏了。 至于是怎么隐藏的,那就不知道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拐过矿堆,顺着生锈的轨道望去。 只见五节矿车歪七扭八地卡在一处坍塌的洞口,上面的穹顶居然裸露出大片赤铁矿脉。 显而易见,日军当年对这宝贝珍视至极,直接用钢筋网兜着矿层施工。 垂落的电线头上挂着半截标签,虽然上面的日文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仍能看出“昭和制钢所”几个字。 这个坍塌的位置,挡住了通道的深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两个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看着周围空旷的空间和混凝土墙面上的标识,林川知道,他们来到了仓库区。 路上,林川突然想起,刘三炮讲述过去的故事时,曾提起过,他们劫过关东军的军列,抢了日本人在大兴安岭找矿的图纸,刀麻子把它当成藏宝图…… 如果判断没错的话,关东军在东北经营几十年,这座山底,也许已经被掏空了。 也不知道多少座山,多少矿脉,都被日本人给偷走了…… 打开一扇铁门,里面空间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 边上放了一张铁床,前面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堆满了东西。 角落里有个箱子,林川打开盖子,眼前一亮。 “手电筒?” 箱子里面,放了一堆日文书,还有几张照片和一个手电筒。 旁边则放了几节未拆封的干电池。 “好东西啊!”赵四海惊喜道:“快看看能不能亮?” 林川把火把递给赵四海,拿起手电筒。 拇指抵住手电筒尾盖的菊花纹旋钮,用力一拧,螺纹顺畅地拧开了。 这个屋子干燥,而且又装在密闭的箱子里,手电筒竟然没生锈。 前面的萤石灯泡,表面印着“昭和电工”的凸印。 电池裹着的蜡纸还很完整,蓝白包装上的“松下”商标还泛着油光。 林川撕开蜡封,用牙咬住电池边缘,腮帮子一使劲。 “啵”地一声,封口的沥青胶应声而裂,冒出一股松香味。 “你猜能不能亮?”林川问道。 “肯定能!”赵四海看着林川把电池塞进电筒,拧上尾盖,表情紧张了起来:“亮!亮!亮!” 林川拇指抵着开关,突然露出蔫坏的笑:“信不信我现在晃瞎你?” 话音未落,按压开关在他掌心发出一声脆响。 “嗡”地一下,两人不约而同闭上眼睛。 “卧槽,晃瞎了!”赵四海大叫一声。 一道强光捅破黑暗,穿过门口,把几十米外的矿车照得清清楚楚。 “操!这亮度赶上探照灯了!” 林川抬手挡光,看见自己指骨在强光下透出猩红的血色。 “哎呀有这玩意儿,那可比火把亮堂多了!” 赵四海举着火把,也没打算扔掉。 万一手电筒的灯泡灭了呢…… 强光扫过铁床底下,有个长长的帆布包露了出来。 林川蹲下身子,伸手将帆布包拽出来。 帆布包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灰尘扬起,在强光下飞舞飘散,弥漫出一股陈旧的气息。 “这里面装的啥?”赵四海凑了过来。 林川小心翼翼地解开帆布包的绳索,绳索因年代久远变得僵硬,费了些力气才解开。 打开帆布包,里面露出几把长枪,枪身虽历经岁月,但依旧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枪托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枪管前端的刺刀卡槽清晰可见,旁边还放着一堆装着子弹的弹夹。还有些零散的子弹,在底下缝隙中散发出金光。 “这是……三八大盖儿!”赵四海又惊又喜。 林川拿起枪,熟练地拉动枪栓,枪栓滑动顺畅,发出清脆的声响。 赵四海眼睛放光,伸手摸了摸枪身:“好家伙,林川,我……我能不能……” “给你。”林川把手里的三八大盖递给他,又递给他一个弹夹。 “真的啊?”幸福来得太突然,赵四海有点懵。 “不要?”林川笑着问他。 “要要要要……”赵四海一把夺过枪,放在手里摩挲着:“孙子才不要!” 林川把帆布包背在身上,两人这个房间,继续沿着仓库区的通道前行。 一路上,他们又发现了几个房间,里面大多堆满了废弃的工具、生锈的机器零件和一些破旧的生活用品。 在其中一个房间里,还有一幅巨大的平面图挂在墙上。 只是图上有很多地方被涂抹得模糊不清,只能大致看出一些区域的轮廓。 “果然……”林川看着平面图,内心震撼不已。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仅是一座矿区,更是一座分成了几层的要塞。 刚才经过的那个坍塌的位置,继续往里走,会延伸向更远的区域。 如果地图是等比例的话,那就意味着,整个老虎涧两侧的山底,已经被关东军完全掏空了,甚至还有通道显示通向别的区域。 而地下几层,更是错综复杂。 如果要去的话,除了要打通坍塌的区域之外,还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林川想了想,没有把地图取下来。 如果再深入探索的话,带着地图是必要的。 可他们无法再进一步,眼下这个区域差不多走完了,拿着地图也没啥意义。 “林川,你看这是什么?” 赵四海拿起刺刀,戳进眼前的一个木箱子缝隙。 霉变的木板“咔嚓”裂成渣,成捆的炸药卷露了出来。 裹着油纸的筒身上泛着黄蜡光泽,引信管口的铜封帽透着锃亮。 “别碰!”林川抓住赵四海手腕:“这是炸药,用的是苦味酸,受潮结晶体摩擦就会炸!” 一听到是炸药,赵四海脸色都变了,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 林川的手电光扫过箱体侧面,只见红漆刷的”甲种爆药”四个字,泛着血红的光泽。 “我的天啊,这要是炸了,不得山崩地裂啊?” 赵四海捂着胸口说道:“林川,咱们赶紧走吧。” “你说啥?”林川心头一震。 山,崩,地,裂……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问过姥姥,姥爷去哪里了? 姥姥说,家里没吃的,姥爷进山打猎,结果遇上地震,山都震塌了…… 林川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 难怪他不记得老虎涧,不记得日军要塞。 原来,这座要塞,在姥爷年轻的时候,坍塌了…… 至于姥姥说的地震…… 莫非是要塞的火药库爆炸? 第168章,意外之喜 两人一路往回走。 等到了铁门附近,林川这才看到,一个生了锈的摇把挂在墙上。 铁锈和墙面几乎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手电的强光,根本注意不到。 “奇怪,怎么挂在里边呢?”赵四海抬手把摇把摘了下来。 “这下好了,下次不用你偷摇把了。”林川笑道。 “什么偷?”赵四海一直在摸索着三八大盖,头也不抬:“都说了,我那是悄悄的拿。” 两人走出铁门,林川把拉闸推上去。 看着铁门一点点关上,刚才的经历,恍若梦境。 这趟发现,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谁能想到,在距离上官屯不远的老虎涧,竟然会有这么一大片宝藏。 北边是金砂矿,东边是赤铁矿…… 难怪日本会把满洲当成最重要的战略大后方,这样丰厚的资源,哪个国家不眼红? 这还不包括日本人一直没发现的大庆油田! 可刚刚发现的那么多苦味酸炸药,并不是用来采矿的。 难道,这座要塞的深处,日本人在用煤炭提炼原料,合成苦味酸制作炸药? 地下还有煤矿? 不管怎样,这一切都是猜测。 眼下,发现的这些秘密,对林川来说,太过于庞大了。 它不像是在那片河谷里淘金,一个人能干,一百个人也能干。 这下面可是赤铁矿啊,重工业才会用到的资源,对林川来说,似乎没啥用。 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林川一边走,一边琢磨着。 “林川,这个地方,你打算咋办?” 赵四海跟在身后,大声问道。 他今天可算是开心了,不光一起探索了要塞,还如愿以偿得到了一把长枪。 “咋办?先凉拌呗。”林川眉头紧皱,嘴上开玩笑道:“咱俩也没办法搬,贸然上报的话,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 “可不能上报啊!”赵四海紧走两步,提醒道:“上报的话,我这把枪就得让我爹没收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林川点头道:“没准以后能用上。” “下次我可不敢来了。”赵四海小声嘀咕道:“里面太瘆人了……” “你不来谁来?”林川笑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来不来由不得你了。” “我就是说说,哪能真不来啊。”赵四海苦着脸说道:“你想啥时候再来?” “再说吧,没准也不来了。”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来最好。”赵四海嘀咕道:“下次来的话,多带几个人,人多了心里踏实。” “是啊,那片坍塌的地方,光靠咱俩可搞不定。” 两人聊着天,回到上官屯,天已经快黑了。 林川叮嘱赵四海把枪放好,打猎的时候带上,平时尽量不要让人看到。 赵四海自然是一百个答应,趁着大家都去吃大锅饭,赶紧跑回去。 林川把帆布包放到厢房,刚想打开仔细检查,便听见周铁栓进了院子。 “叔,你回来啦?我给你带了晚饭!” “回来了,铁栓!” 林川停下手上的动作,把帆布包放在一旁。 周铁栓匆忙端着饭盆进来。 “今天吃萝卜粉条,叔,还热着呢。”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两个冒着热气的窝头。 “太好了。” 林川接过窝头,坐在炕上,大口吃了起来。 “叔。”周铁栓坐在一旁,看着他吃饭,笑着问道:“你啥时候去迎亲呐?” “问这干嘛?”林川说道:“你牛爷爷不是算好日子了吗?” “不是我问,是铁柱让我问。” 周铁栓不好意思道:“他想婶子了呗,不好意思说。” “快了,下礼拜就去。” 林川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窝头,嚼着问道:“铁柱想婶子,你不想啊?” 周铁栓脸一红,赶紧摆手:“我不想,我不……不对,我想……” “哈哈哈哈……” 吃饱喝足,周铁栓端着饭盆要送回食堂。 等他离开以后,林川把帆布包拿到了炕头上,准备清点一下子弹的数量。 三八大盖这款枪,全名叫“有坂三八式步枪”,射程远、精度高,不过子弹口径较小,对猎物的杀伤力不如莫辛纳甘,尤其是遇到野猪或者狗熊这类大型动物,劣势更加明显。 不过对于赵四海来说,三八大盖很容易上手,也适合用来练习精准度。进山打猎的话,用起来应该比莫辛纳甘更适合他这个新手。 也不知道赵铁军为啥不让儿子摸枪,好歹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营长,按理来说将门虎子,应该更懂兵器才是。 帆布包里还有两支三八大盖,林川想了想,等到周铁柱和刘海娃通过训练,刚好一人一支。 他把两支枪拿出来,放在炕上。 然后把包里的弹夹一个个拿出来,数了数,八个弹夹,一共五十发子弹。 帆布包里还有好多零散的子弹,林川伸手进去掏,突然,手指突然触碰到一个质地坚硬且形状规整的物体。 他心中一动,顺势把那个物体拿了出来。 随着油灯的闪烁,林川睁大了眼睛。 手心里,竟然又是一根黄澄澄的金条。 和之前林川发现的十根金条,一模一样! 林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这根沉甸甸的金条。 金条表面散发着冷冽又诱人的光泽,触手生凉。 短暂的震惊过后,林川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将帆布包整个翻了过来。 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子弹如同金色的雨点般滚落,在炕上散开,其间还夹杂着几根同样耀眼的金条。 “一根,两根,三根……” 林川把金条一根根捡起来,算上手上的那根,一共六根金条。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原本以为只是拿到了三支长枪,没想到又搞到金条。 虽然不知道毛子那边的罐头生产线进展如何,不过金条这东西,多多益善。 多一根,就能让林川跟毛子那边的生意多一分胜算。 掂了掂金条的重量,林川叹了口气。 这要是在后世该多好,拿着这么多金条,好歹也能换十几万…… 可在这个年代,除了跟毛子交易之外,它就是个烫手山芋。 第169章,迎亲 林川把最后一块青瓦扣上屋檐,扶着梯子往下看。 土坯墙泛着新鲜的石灰味,玻璃窗亮得能照见后山桦树林的影子。 在山村里,玻璃可是稀罕物,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得用工业券才能买到。 这是赵铁军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他从赵四海口中得知林川盖瓦房娶媳妇儿,而且娶的是索伦族的女神,便让赵四海拿着玻璃指标去供销社,把玻璃给定了下来。 说是“结拜大哥”的一份心意。 赵四海转达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作为上官屯第一座装了玻璃窗的砖瓦房,这些天来看新鲜的父老乡亲络绎不绝。 房顶上的青瓦整齐排列,洁白的外墙上,不知谁用红漆刷上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标语。 林川站在自家新屋前,心中满是感慨。 他身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蓝色工装,头发也特意打理过,虽比不上城里人的时髦,但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一旁的周铁栓和周铁柱捂着嘴偷笑,赵四海也打趣他,说他今儿个像换了个人似的。 当然的好好倒饬倒饬,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索伦族前些日子迁徙到西南边的一处湖岸,这个消息是丁大山他们进山抓公狍子的时候知道的,和林川跟托尔多他们约好的时间差不多。 刚好也到了牛百岁选的好日子。供销社那边送来了索伦族换购的粮食、高粱酒、茶叶等诸多物资,除此之外,林川还额外准备了一些礼物。 这个年头,要“破四旧、立新风”,不提倡大操大办的送彩礼。 林川也是在原本索伦族换购的基础上,增加了两百斤面粉和五十斤高粱酒。 对常年在山里的游牧民族,没什么比这些更实在的了。 “马车备好了!”刘三炮在晒谷场上喊道。 从马家沟借的枣红马套着板车,车辕上缠着供销社扯来的红绸布。 后面的驯鹿八戒也拉着一台板车。 山里的积雪已经融化,雪橇已经不能走了。 满满当当的两车物资,刘三炮和周来顺两家人,一起踏上了前往索伦族乌力楞的旅程。 周来顺全家是作为男方亲属登门迎亲,刘三炮则是借这个机会去见见老朋友。 正好周来顺不会赶马车,刘三炮就把这个任务给承担下来了。 进山的小道还残留着积雪,车轱辘压过冰碴发出脆响。 林川坐在枣红马拉的板车前端,心思早就飞到了乌力楞,飞到了娜西娅的身边。 周铁栓和周铁柱背着枪,刘海娃跟在身后,三人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趟进山,可是他们三个期待已久的事情。 要知道,上次在索伦族的营地虽然待的时间不长,可他们几个却是大开眼界。 每天清晨,天刚亮起来,他们就会跟着索伦族人穿梭在山林间,学习各种打猎的技巧。他们学会了如何根据动物的脚印判断其种类、大小和行动方向,还知道了怎样巧妙地利用地形和自然环境设置陷阱,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不仅如此,在制作工具方面,他们也学到了不少真本事。看着索伦族人熟练地将一根根木头削成实用的箭矢,把一块块兽皮缝制成保暖又耐用的衣物,周铁栓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新奇和敬佩,每天都沉浸在这些新鲜事物中,应接不暇。 而且索伦族的热情好客可不是说说而已。每当夜幕降临,营地里就会燃起熊熊篝火,架起烤架,放上新鲜的猎物。油脂滴落在火上,“滋滋”地冒响,那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引得众人垂涎欲滴。 “哥,咱们这次会住几天?”周铁柱问道。 他背的枪,是林川的加兰德,身后的刘海娃忍不住摸了又摸。 “叔说了,他们就住一晚上,咱们至少得住俩礼拜。” 周铁栓一边说着,一边紧走几步,跟上马车。 路有些泥泞,不过对于已经加入狩猎队的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太好了!”周铁柱也紧追两步,激动道:“那咱能跟姐姐学好多东西呢!” “你想啥呢?”周铁栓笑道:“姐姐要跟叔回新家,咱们三个留在那儿,继续学熏肉干的方法。” 周铁柱这小子,当面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地叫娜斯塔霞婶子,规规矩矩的模样像个小大人。 可一转身,就和周铁栓凑到一块儿,嘀咕着“姐长姐短”的。 周铁栓说了他好几次,皱着眉头严肃地让他注意辈分,可周铁柱压根儿就不听,还振振有词地说:“姐姐对我们这么好,叫姐多亲切啊!” 时间一长,连周铁栓也被带偏了,不知不觉跟着叫起了姐姐。 “啊?”周铁柱有些不太开心,嘟囔道:“就不能接完亲以后,他们先回去,姐跟咱们再待几天?” “铁柱哥!”刘海娃呼哧呼哧跟在身后,说道:“姐要是不跟着回去,那叔就没媳妇儿睡啦!” “媳妇儿有啥好睡的啊?”周铁柱撇撇嘴:“也不知道大人脑子整天都在想什么……” 马车缓缓前行,转过一个山坳,眼尖的周铁栓突然喊道:“快看,那边有骑马的人!”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几个身影骑着骏马,正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马蹄声声,气势非凡。 待那几个索伦族汉子近了,林川才看清,为首的正是托尔多。 托尔多身穿一件黑色的皮袄,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脚蹬高筒皮靴,显得格外英武。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林川面前,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 “林川兄弟,可把你们盼来了!” 林川连忙下车,紧紧握住托尔多的手:“托尔多大哥,我也想死你们啦!” 托尔多看了看车上的物资,有些发愣:“怎么这么多东西?” “要进山娶媳妇儿,当然东西得多!”林川笑道。 “哈哈哈哈……”众人笑了起来。 林川把手往旁边一指:“你看这是谁?” 托尔多往马车上一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刘三炮!!” 第170章,索伦族的新家 “托尔多!”刘三炮哈哈大笑,从马车上跳下来。 托尔多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刘三炮:“哎呀,你怎么也来啦!” “怎么?不欢迎吗?”刘三炮笑着问道。 “怎么会?”托尔多眼里闪着光,回头喊道:“乌里,温可都,你们看谁来了?” “三炮大哥!” “三炮大哥!” 索伦族的众人看清刘三炮的面容,顿时兴奋异常。 “哎呀,今天好日子啊!” 托尔多一把揽住林川和刘三炮:“快,咱们先回乌力楞,好好招待贵客!” 索伦族汉子们纷纷下马,过来帮忙赶板车。 几人并肩而行,一路热络地聊着分别后的种种经历,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没一会儿,营地便映入眼帘。 错落有致的希楞柱,在午后的阳光下,蒙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篝火熊熊燃烧,架在火上的铁锅正煮着奶茶,馥郁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孩子们在营地间嬉笑穿梭,瞧见迎亲队伍,像欢快的小鹿般围拢过来。 周来顺瞪大了眼睛,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王红英同样目不转睛,既紧张又兴奋,小声说道:“他爹,咱可从没见过这场面呐。” “哎呀,少数民族都这样,可热情了。”周来顺硬撑着笑道。 周铁柱在前面跑来跑去,不时回头叫道:“娘,你看,那个叫希楞柱!那是他们的驯鹿,跟八戒一样的!” “哎呀妈呀,养这么多八戒啊?”王红月拉着周秀兰的手,惊讶地说道。 周秀兰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听到这话,仰起头来:“娘,八戒就一个。” 索伦族的族人们陆续从希楞柱里走出来。 他们身着古朴传统服饰,脸上洋溢着热忱的笑容。 达鲁族长走上前来,手中捧着一个精美的银碗,碗中盛着香醇的鹿奶酒。 托尔多见状,赶忙碰了碰林川:“新郎官,快喝鹿奶酒。” 一杯鹿奶酒下肚,林川望着达鲁慈祥的笑容,叫道:“阿涅格……” 阿涅格,在索伦族里,是爷爷的意思。 达鲁是娜西娅的爷爷,对林川来说,也就是他的爷爷。 达鲁族长一愣,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林川的手:“好孩子,欢迎你回家。” 一群索伦族姑娘端着装满美食的盘子轻盈走来,一一摆放在临时搭建的木桌上。 盘子里有炒熟的干果、香甜的奶条子、熏香的肉干。 托尔多热情地招呼着迎亲队伍的众人:“快请坐,尝尝我们索伦族的美食!” 周铁栓几个小子已经熟悉了索伦族的美食,拉着铁蛋和秀兰赶紧找位置坐下。 两个娃娃看着满桌的美食,馋得直咽口水。 周秀兰看了看四周,凑到周铁栓耳边,轻声问道:“大哥,叔来不来吃?” “叔一会儿来。”周铁栓笑着给她拿了一根肉干:“你先吃。” 一旁的周铁蛋早已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刘三炮也拉着周来顺走过去。 王红英和刘三炮媳妇儿手足无措,刘三炮回过头,冲她们招招手:“赶紧过来坐,索伦族不讲究汉人那些规矩。” 听到这话,王红英才松了口气,拉着三炮媳妇跟上去。 看到刘三炮,达鲁族长又惊又喜。 只不过现在是迎接新郎的大日子,他便让乌里他们好好陪着刘三炮,自己则拉着林川,来到了一座新建的希楞柱前。 这座希楞柱宛如一件艺术品,稳稳地矗立在营地之中。 它以粗壮的落叶松树干作为骨架,这些树干皆经过精心挑选,笔直且结实,向天空撑起一片稳固的空间。 柱子的顶端呈圆锥状汇聚,用坚韧的鹿筋紧紧捆绑在一起,形成一个牢固的节点。 希楞柱的围壁由数张厚实的桦树皮拼接而成。 每一张树皮都处理得极为平整,边缘用细细的皮条紧密缝合,既防风又防雨。 桦树皮上,绘有绚丽多彩的图案。 有象征着吉祥如意的云朵纹,线条流畅,仿佛在随风飘动;还有栩栩如生的动物纹,骏马奔腾、驯鹿漫步,每一笔都饱含着索伦族对大自然的敬畏与热爱。 在希楞柱的入口处,挂着一块用兽皮制成的门帘,兽皮上刻着神秘的符号。 那是索伦族的古老印记,据说能驱邪避灾,守护屋内的安宁。 达鲁族长轻轻撩开门帘,示意林川进去。 踏入希楞柱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中央的火塘,火塘里的木柴燃烧正旺,暖烘烘的热气瞬间包裹住林川。火塘上方,悬挂着一个铁制的三角架,上面吊着一只铜壶,壶里的水正在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水汽氤氲升腾,让整个希楞柱内充满了家的温馨。 希楞柱的四周,铺着厚厚的毛毡,毛毡上摆放着几张柔软的兽皮,那是供人休息的地方。 兽皮的颜色各异,有洁白如雪的羊皮,有带着棕色斑点的鹿皮。 在希楞柱的一侧,还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一个精致的桦树皮篓,里面装着针线和一些杂物;一把锋利的猎刀,刀柄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达鲁族长看着林川好奇的目光,微笑着说道:“好孩子,这是为你和娜斯塔霞准备的新家,不管你们以后在汉人那边住,还是回来住,这个家一直都会在。” “阿涅格,谢谢您。”林川激动地说道。 “谢什么谢?我们是一家人。”达鲁族长拍了拍他的手。 “娜西娅呢?怎么没看到她?”林川问道。 “现在可不是见新娘的时候。” 达鲁族长笑起来:“等到晚上,你就会看到啦。” 在众人品尝美食的间隙,索伦族的小伙子们已经将迎亲队伍带来的物资妥善安置好。 随后,他们在空地中央燃起更大的篝火。 白天宰杀好的驼鹿肉早已切成大块,放入大铁锅中炖煮,还有一些肉被架在火上烤着,滋滋冒油,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惹得众人垂涎欲滴。 随着夜幕降临,篝火愈发旺盛,将整个乌力楞照得如同白昼。 索伦族的人们围绕着篝火,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欢声笑语之中,一道洁白的身影出现在林川的视线中。 看到娜西娅的瞬间,心跳几乎停顿。 第171章,新娘的舞蹈 人群突然爆发出最热烈的喝彩声。 周来顺等人正坐在桌前吃着烤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旁边的索伦族人欢快地喊了一声。 众人齐齐往旁边望去。 只见希楞柱前出现一道洁白的身影,如同仙子坠落凡尘。 娜斯塔霞一身白袍,像是把整个冬天的雪都穿在了身上。 她头上罩着层薄纱,看不到她的眼睛。 但林川知道,那双异色瞳,如冰湖般幽蓝,似松林般深绿,也在凝视着他。 她的白袍是用上等的狐皮缝制,毛尖儿在火光中泛着银光,走动时像流动的月光。 腰间的银带子上挂满了晶莹的坠子,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折射出点点银光。 鹿皮靴上绣满了细小的雪绒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我的老天爷,这是仙女下凡啊!” 不知道为什么,王红英第一眼看到她,眼泪就下来了。 “大兄弟有福气……” 旁边的索伦族女人笑道:“这可是我们索伦族最漂亮的新娘,山神赐的福气!” 王红英不懂什么山神,她只知道,林川大兄弟有这么美丽的新娘,以后终于有人照顾他、爱护他了。她脸上流着泪,一低头,瞧见周秀兰的大眼睛里,也弥漫着雾一般的泪水。 娜斯塔霞走到篝火旁,轻轻掀起面纱,露出精致的脸庞。 她鼻梁上用银粉画着月牙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突然,她甩开袍摆,露出里头暗绣的并蒂芍药,白线里掺了夜光草汁,在暗处闪着微弱的光,像是把星星织进了衣裳。 林川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里的酒杯洒了都不知道。 娜斯塔霞的目光越过人群,直直望向他,异色瞳里映着跳动的火焰,也映着他呆愣的模样。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轻轻咬住面纱一角,朝他眨了眨眼。 鼓声响了起来。 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 娜斯塔霞轻抬脚尖,开始了属于新娘的独舞。 她的动作,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情话。 旋转时白袍飞扬起来,那银灰色的狐毛如雪雾般弥漫。 就像是从月光中诞生的精灵,在尘世中洒下梦幻的光辉。 她突然仰倒腰肢,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间的红莓冰珠叮咚作响。 林川想起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仰头笑着,躺在他的腿上。 月光如水般洒在她脸上,异色瞳里映着斑驳的光影,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娜斯塔霞踩着鼓点逼近,冰凉的指尖轻轻掠过林川的眉骨,在他额间抹了道混着鹿血的松脂。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欢呼,林川却只觉得耳边一片寂静,唯有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的目光直直望进他眼底,左眼的蓝色火焰跳动着,右眼的绿色月亮泛起水光,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思念,流淌入他的心底。 林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那思念和心疼的情绪在胸腔里澎湃汹涌。 他想起了无数个日夜对她的思念,在每一天的默默期待,此刻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眼中化不开的深情。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想要呼喊她的名字,却发现声音仿佛被囚禁在了心底。 周围的喝彩声仿佛都消失在了另一个世界,林川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娜斯塔霞歪着头,朝他俏皮地一笑,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林川再也按捺不住,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娜斯塔霞的手。 那只小手柔软而冰凉,让他心疼不已。 娜斯塔霞没有挣脱,她反手握住林川的手,轻轻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 两人的呼吸轻轻交织在一起。 她在他耳边轻轻哼起了一首古老的索伦族歌谣,那声音宛如夜莺啼鸣,婉转悠扬。 林川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从她的声调和眼神里,他读懂了她的心意。 那是她对他无尽的爱意和对他们未来的憧憬。 此时的娜斯塔霞,在林川眼中就是这世间最珍贵的存在。 她的美不仅仅是那一身如雪的白袍、异色的瞳仁、精致的妆容…… 更是从她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对爱情的执着和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深情。 而林川的眼神也变得无比柔软,仿佛所有的坚硬都在这一刻化为绕指柔。 他们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阿川……”她的声音轻柔如风:“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林川喉结滚动,握住她冰凉的手:“我也是。” …… 月色如水。 篝火旁的喧闹已经归于宁静。 希楞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气。 那香气萦绕在两人的周身,像是大自然给予他们的特殊馈赠。 地上铺着柔软的干草和厚实的皮毛,走在上面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林川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娜斯塔霞,火盆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那精致而迷人的轮廓。她的眼睛里有光,有羞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川的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儿了,千言万语此时都化作了深深的眷恋和小心翼翼。 娜斯塔霞微微低着头,双颊像是被天边的晚霞染上了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尖。 她感觉林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那目光像是炽热的火焰,却又带着无尽的温柔,让她的心乱如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终于,林川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娜斯塔霞的手。 那触感透过指尖传遍全身,娜斯塔霞的身体微微一震,像个受惊的小鹿。 但林川的手是那么温暖而有力,像是一个避风港,让娜斯塔霞原本慌乱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林川,目光中带着一丝羞涩的期待。 林川能感受到娜斯塔霞手心的温度,还有那轻微的颤抖。 他的动作更加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他将娜斯塔霞拉近自己,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川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终于来到我身边了。” 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思念和深情。 娜斯塔霞的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即将彻底属于这个等待了自己很久的男人。 林川缓缓抬起手,轻轻抚上娜斯塔霞的脸庞,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如同一阵轻柔的风。 娜斯塔霞微微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温柔的抚摸。 内心的羞涩与不安也逐渐被幸福和甜蜜所取代。 林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热情,他低下头,嘴唇轻轻触碰着娜斯塔霞的额头、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那是一个轻柔而小心翼翼的吻,就像是雏鸟初次试飞时的振翅。 娜斯塔霞先是一愣,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的心怦怦直跳,身体也变得滚烫,羞涩地回应着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