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太子强制爱了怎么办》 第94章 嘴上娇娇弱弱地说着,手也黏黏糊糊地搭上了容桓的胸膛。 细葱一般的手指轻轻点在容桓的胸上。 容桓身体一僵。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感受到臀下的东西,晚寻楠瞪大了眼,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他要不要…… 晚寻楠埋在他颈侧,不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只是身体越来越僵硬。 容桓敛着眸,眼里的冷淡神色愈重。 他是抗拒不了晚寻楠的勾引。 可是上一次,她温声同他说话,是为了用木讷无聊顺从来让他厌倦。 这一次呢,她又想做什么。 容桓从来不认为晚寻楠是真的想与自己和好。 想安安心心地当他的太子妃。 沉吟了许久,他有些邪肆地勾起唇。 温热的手按向她的腰。 掐着她细弱的腰紧紧贴着自己,两人之间的相互摩擦,让这本冰冷的书房,顿生暧昧。 他笑得漫不经心,懒散极了。 似是在探究。 “孤饮下这坛酒,娇娇当真就与孤和好?” “当真就乖乖的做孤的太子妃,陪孤一生?” 他滚烫的手在她腰间挑着火,晚寻楠胸腔中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 搭在容桓肩上的手也沾上了些冷汗。 她面上不显,一片平静。 好像是经过再三的思索,最后重重点头。 “我愿待在殿下身边,乖乖做殿下的太子妃。” 哪怕知道晚寻楠又在说鬼话了,可在她说下那句话的时候,容桓胸腔中的心脏还是忍不住为她狠狠地跳动了两下。 他的手指在晚寻楠腰侧点了点。 嗓音带着些喑哑。 “娇娇觉得,孤该信你吗?” 晚寻楠呼吸一紧。 忽然才意识到,她已经骗了容桓很多次了,这一次,她的话在容桓这里依旧没有说服力。 眼见着天色渐沉,晚寻楠有几分等不及了。 她咬着唇,将脑袋从容桓的颈侧抬起来些,注视着他那两片单薄漂亮的嘴唇。 容桓生得好,那双唇更是好看。 尤其是笑起来时,透着些凉薄与清高。 惹人亵渎。 她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慢慢朝他靠近。 容桓就保持着搂着她的姿势,观看着她的表演。 最终,她的唇烙上了容桓的唇。 一抹柔软贴了上来,在自己的唇上翕动着,容桓那一刻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晚寻楠就保持着这样贴着他嘴唇的姿势,细着声音道: “殿下信我一次,这次我是真心的。” 说完她也再顾不得什么,从未主动接过吻的人,此时在他嘴唇上胡乱蹭着,惹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热潮。 身子轻微挪动了一下,晚寻楠听见容桓从鼻尖溢出的闷哼声。 很性感,很勾人。 在容桓掐着她的腰肢,大手按着她的后颈,就要反客为主的时候,晚寻楠忽然偏了头。 白嫩的手挡在两人的唇间。 她低声黏糊地说着。 “殿下还没饮酒呢,我还没有原谅殿下呢。” 容桓的呼吸很混乱,在听见她的话时,亲上来的动作一顿。 火热的双眼注视着她。 片刻后,轻笑了声。 手按上了那酒坛子。 晚寻楠只给他带了酒坛,没带碗,他只能拎着酒坛仰头饮下。 空气中飘浮着醇香的酒味。 只是闻着便觉得醉人。 饮下一口,他在晚寻楠耳侧温声说道: “娇娇,对不起。” 晚寻楠浑身一个颤抖,瞪圆了眼。 原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还会道歉。 又仰头饮下一口,有清亮的酒液从唇角溢出,顺着他青筋明显的脖颈往下滑,最后将两人胸前的衣衫打湿。 而后容桓又偏在她耳边,低声说: “孤答应过娇娇,只要娇娇不离开孤,孤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容桓喝了很多,也和晚寻楠说了很多。 最后一句,他说: “孤希望,娇娇这次没有撒谎骗孤,乖乖与孤在一起,孤爱你。” 酒坛被放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晚寻楠心里乱极。 她恨容桓,这点不会改变。 不会因为容桓的两句话就轻易动摇。 可是方才容桓说的话,确实也对她的心造成了一定的震撼。 在容桓又一次掐着她的腰要吻上来的时候,晚寻楠像着火了一般,从容桓的腿上跳了下来。 她不敢看容桓,慌张地偏头。 “我原谅殿下了,殿下等会来栖霞苑,我们再……做。” “现在还是白日,白日宣淫对殿下声誉不好,我先走了。” 她跑得慌不择路。 容桓手肘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笑得越发凉薄。 呵,她又想做什么幺蛾子。 晚寻楠快步走回栖霞苑,推开了门。 晚念薇还躺在她的床上,见着她回来,忙问道: “姐姐,怎么样。” 晚寻楠蜷紧了手,尖锐的指甲将手心都掐出指痕来。 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让晚念薇赶紧躺下,给晚念薇理了理头发。 晚念薇与她有三分相似,她裹在被子里,背对门口,容桓又喝醉了酒,定是发现不了两人的区别。 她一面慌张地换着晚念薇的衣服,一面不忘叮嘱。 “殿下没进去之前,你别发声。” 晚念薇嘁了一声。 她懂,不需要她提醒。 一切都快速又紧张地准备好,晚寻楠换上了晚念薇来时的衣衫,小心翼翼地从正门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院子里已经没了小丫鬟。 晚寻楠低着头,朝正门走去。 这段时间她在太子府逛了太多圈,太子府的路她闭着眼都能走。 晚念薇的身形与她很像,低着头一路走到正门,竟然真的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妥。 她双眼有些灼热地看着太子府大门外。 就差一步。 距离她日思夜想的自由,就差一步。 她抬脚,正要跨出去时,门口带剑的护卫忽然拦住了她。 “什么人!” 晚寻楠侧头,脸上虽然带了面纱,可还是有种浓重的不安全感。 她哑了哑声音,尽量模仿晚念薇的腔调。 “我是晚丞相的女儿晚念薇,今天来看望姐姐,你们忘了?” 守门的护卫对她不熟,听见她这样说,将手中剑放了下来。 晚寻楠正要松一口气,那护卫又说。 “晚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殿下下了令,今天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太子府,您去太子妃那歇一宿,明日再出去吧。” 晚寻楠紧张得手心冒汗。 听见护卫的话,脑中好像有根筋断掉了。 又最后瞧了一眼门外,她都不知自己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硬闯出去。 她轻声道了声谢,随后转身没入黑暗中。 还有别的路。 今日白天看见的那个假山。 第95章 几乎是晚寻楠刚走出栖霞苑,容桓便走进了栖霞苑。 微凉的冷风将他的醉意吹醒了不少。 他的唇侧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大掌贴上房门时,他犹豫了一下,随后重重地将门推开。 他并不认为晚寻楠会像她说的那样在屋子里等他,如今再来看一眼,不过是让自己死心罢了。 他迷醉的目光落到床上那道身影上。 那女子穿着晚寻楠的白色寝衣,浓密的青丝铺在锦被上,半个身子都掩在被子中。 他上前了半步,意识到什么后,忽然顿住了脚步。 随后按着脑袋压抑地笑出声来。 明明是在笑,却让人感到无端发冷。 容桓眼底怒意翻滚,刹那间被风暴席卷,心口好似被撕裂开来,寒风灌了进来,浇得他心中一片冰凉。 怒沉地笑了两声后,一股难压的腥甜味直冲口腔,闷得他头晕脑胀。 晚寻楠的身体,他一寸一寸地抚摸过。 她哪怕化成了灰,他都能认出她来。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灌醉他,想方设法让他去睡别的女人。 床上的晚念薇攥紧了被子,紧张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半是羞涩半是期待地等着太子殿下的临幸。 一只大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她整个人连带着被子狠狠拎起,用力地砸到门口。 “砰”的一声闷响吸引了院中的丫鬟。 惜荷慌里慌张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眼前的太子殿下浑身被怒意席卷,额头青筋直立,双眼血红得像地狱里爬出的修罗。 再看被重重砸在地上的人时,惜荷眼眸骤缩。 这不是晚小姐啊。 晚念薇仿佛被砸傻了般,惊恐地看着容桓一动不敢动。 …… 经过十来日的观察,晚寻楠对太子府护卫的巡逻了如指掌。 她身形灵巧,借着黑暗轻轻松松地便避开了护卫的视线。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假山顶部。 正准备蓄力往墙边一跳时。 假山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晚寻楠呼吸一紧,心脏忽然砰砰乱跳个不停。 好像昭示着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一般。 假山下亮起了一排灯光,将这原本漆黑的花园照得亮如白昼。 也照亮了晚寻楠那张因为惊恐而苍白的脸。 靴子踩着青石板发出的沉闷声音像是一道道惊雷,炸响在晚寻楠耳边。 顺着那晦暗的光下看去,晚寻楠看见了满脸怒意的容桓。 他仰头,舌尖轻抵后槽牙,眯着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冷睨着她。 看着她一瞬间僵硬的动作,站在假山上惊恐畏惧的表情。 明明勾着唇角,可身上压迫感却越发浓重。 “夜半三更,娇娇当真是好兴致。” “爬山也不带上孤。” 容桓咬牙切齿,阴阳怪气的话,像是一盆兜头的冷水浇下来,将晚寻楠浑身的血液都浇凉了般。 她上这假山困难,可对容桓来说,却只是足尖轻点的事。 他带着沉戾的冷笑,步步逼近。 假山上的空间并不大,晚寻楠只要再往后退一步,就会跌下假山,摔进下面的池塘里。 她满眼畏惧地看着容桓,看着距离自己半步之遥的自由。 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她咬紧了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墙外纵身一跃。 只要一步,一步她就能逃出这座囚笼般的太子府。 只是她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容桓。 身体刚腾空,一只有力的臂膀就伸了过来,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将人用力地扯了回来。 腰间传来闷闷的疼痛感,晚寻楠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他捏断了。 容桓森寒诡谲的目光盯着被他箍在怀里还挣扎不停的女子,那眼中的笑意也渐渐散去。 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足尖轻点朝栖霞苑大步走去。 一瞬间的失重让晚寻楠尖叫出声。 耳边是容桓阴沉冰冷的声音。 “不是说乖乖做孤的太子妃吗,娇娇这又是要做什么?” 容桓冷沉的声音让晚寻楠的情绪彻底失控,她手脚并用胡乱地拍打着容桓的肩膀,大声哭叫着。 “你放开我!” “放开!” “我不要做你的太子妃!” 容桓的声音里裹挟着蚀骨的寒意,好似要将怀中娇小的人彻底碾碎。 “做不做,由不得你。” 在踢开门之前,容桓忽然顿住了脚步。 他逼迫着晚寻楠睁开眼睛,看着跪在院子中的惜荷,还有那裹着被子胆战心惊的晚念薇。 森寒阴沉的嗓音里,平静又残忍地对她说: “娇娇好好看看,她是因为看不住你,才遭此大罪的。” 他冷沉地对着院外的护卫下令: “给孤打,打到太子妃认错为止!” 门砰一下被踹开,天旋地转间,晚寻楠被重重摔入床榻间。 晚寻楠从没受到这样粗暴的对待过,腰身被砸得生疼,眼底一瞬就蒙上了白雾。 还不待她后退到角落,细嫩的脚踝就被容桓握住。 硬生生拖拽回来,被压到他身下。 他怒得浑身颤抖,根本无心去解她的衣衫。 外衫被用力扯开,小衣的系带勒得晚寻楠后腰发疼,最后亦断裂在容桓手中。 被他无情地抛到床下。 亵裤也在容桓的手下 化成了碎片。 晚寻楠两眼泪花。 恐惧让她止不住地挣扎,摇摆着腰用力地往后退着。 又被沉戾的容桓发狠地抵上来。 他满脸阴沉,冰凉的指腹擦着晚寻楠的眼角,狠狠问她: “不是说这次你是真心的吗?” “又骗孤,嗯?” “晚娇娇,骗孤的代价,你承受得住吗?” 晚寻楠从没见过这样阴沉的容桓。 哪怕是当街将她抢回强行要她时,都没这样骇人。 他身上染着浓浓黑气,像地狱爬出的恶鬼。 仿佛随时就能把她撕裂吞吃。 晚寻楠害怕得不行,哭得满脸泪痕,胡乱地摇着头,他又沉下身来,手指用力地贯着她的下颌。 “哭什么,娇娇骗孤,将那脏污不堪的女人塞你床上,妄图让孤临幸她时,不就想过这样的结局吗?” 他残忍地笑着,冷得让晚寻楠牙齿直打颤。 “晚娇娇,你该的。” 外面忽然传来两声震破耳膜的尖叫声,晚寻楠沉痛的尖叫声也随之传出。 双手被按在头顶,整个人都被压住。 动弹不得。 又疼又麻的感觉让她浑身抽搐,咬着唇泪眼朦胧地看着容桓。 “殿下,好疼。” 第96章 她的声音故意放软,似是在惹他怜惜。 他太可怕了,晚寻楠怕自己死在这张床上。 容桓的思绪早被酒意与怒意席卷,裹挟着沉重的欲望,誓要将晚寻楠燃烧殆尽。 他红着眼看着晚寻楠的泪珠,下一刻,便掐着她的下巴去吻她的眼泪。 冷笑着:“疼?疼死活该。” “晚娇娇,你自讨的。” 他只要一想到晚寻楠想将那脏污不堪的女人送到他床上,意图让他临幸那女人。 他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感。 恨不得弄死身下的人。 晚寻楠攥紧了身下的被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门外此起彼伏的痛呼声似乎刺激到了容桓。 他一次又一次地,让她随着那些痛呼声惊叫出来。 她难耐地抬手,攀附着他的脊背。 五指轻拢,在他的背上划出几道血痕来。 轻微的刺痛让容桓眼眸幽暗,随即而来的是狂风骤雨。 在外面的痛呼声中,晚寻楠声音破碎,几次开口讨饶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说她不认错,他就不会放过外面的惜荷与晚念薇。 可是晚寻楠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他下了死心地要给晚寻楠一个惩罚,让晚寻楠深刻地记着欺骗他的代价。 晚寻楠算是明白了他的想法,紧紧咬着下唇偏过头去,晶莹的泪珠全部没入枕间。 容桓又掰过她的脑袋,眯眼看着她迷离朦胧的泪眼。 随后嗤笑着。 “怎么不叫了,声音放大些,让你妹妹知道孤到底多疼爱你,让你妹妹知道孤是多非你不可。” 晚寻楠咬着唇摇头。 在最后一刻,她握住容桓的手臂,断断续续地叫喊着: “殿、殿下,我错了。” “放过她们。” 门外的呼叫声已经越来越微弱,愧疚像潮水一般席卷了晚寻楠的心。 她被闷得头脑发昏。 容桓重重地喘着气。 晚寻楠听见微弱的拖拽声,情绪几近崩溃。 几乎是同一时间,房门被重重地敲响。 外面是柯绥慌忙急促的声音。 “殿下,出事了。” “三皇子他……” 容桓动作一顿,眯眼看着床上如破碎的玩具般的晚寻楠。 他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开,看着床上双目无神,宛如破败玩具的晚寻楠。 半跪下身子,沉在她耳边道: “乖乖等孤回来。” “再跑,下次就不是这样简单的惩罚了。” 晚寻楠闭紧了眼,偏过头,没有回他。 只是那如羽毛般颤抖个不停的睫毛,轻而易举地暴露了她的慌张。 一抹清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滑落。 容桓最后一次擦过她的眼泪。 而后不再犹豫,起身离去。 晚寻楠听见他厉声吩咐外面的守卫,“守好她,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外面是气势汹涌整齐划一的应是声。 晚寻楠心沉到底。 外面守着她院子的,应该是一队护卫。 呵,容桓也是当真高看她,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需要派那么多孔武有力的护卫。 听见容桓急促的步伐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耳边。 一直偏着脑袋,半张脸沉在枕头里哭了许久,晚寻楠才止住哭腔。 掀开容桓的外衫慢慢坐起身来。 她的被子被晚念薇裹走了,床上此时是没有被子的。 她敛着眉眼,眼角鼻尖还有刚痛哭过的红意,一颗晶莹的珍珠还挂在睫毛上,将掉未掉。 看上去可怜极了,惹人怜爱。 一爬起来,一股微微胀痛传来,令晚寻楠不由得溢出了痛哼。 她看着浑身上下的痕迹。 虽只有一次,可这次容桓多么粗暴啊。 拿着她的身子像抹布一样随意搓弄,又揉又啃。 周身上下都是他留下的红痕,指印。 纵横肆虐在她身上。 晚寻楠鼻尖一酸,差点又哭出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止住。 她慢吞吞地下床,去衣柜里找了一身全新的衣裳穿上,随后慢慢踱步到窗边。 悄悄将那窗户掀开了一个缝隙,红肿的双眼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如她所想的那般。 外面真的有一队人马在她院门口不断徘徊巡逻。 敏锐的目光时不时盯着自己这个方向。 今天晚上,真的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吗? 对于容桓说的什么“等他回来”,晚寻楠充耳不闻。 满心只有逃离。 三皇子那边有所动作,容桓今晚是回不来了。 此时是最好的逃离时刻。 此后,她再不会入京。 晚寻楠想得很好,可是外面那十来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方向,她找不出任何逃离的机会。 在试探了几次后,她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晚寻楠又一次慢吞吞爬起来,掀开窗户一个缝隙往外看去。 她发现外面守着院子的人少了很多。 原来有十来个,现在只有三个了。 她的心脏忽然提了起来,心跳都变得急促起来。 目光有些狂热地看着那个方向。 还差一个契机。 天空忽然一声闷响,一道白光将黑沉的天空劈成了两半。 不消半刻,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刷刷刷的冲刷着地板,扬起一阵阵的雨雾。 雾气四起,她有些看不清门口护卫的身影了。 雨太大,他们没穿蓑衣,应该是找地方躲雨去了。 晚寻楠心脏狂跳,意识到此时是逃离的最好时机。 她当机立断,在屋子里翻了个圆滚滚的东西放在桌上,装作是她偷窥的脑袋。 随后转身从后窗翻了出去。 她的动作放得很轻,落地几乎没有声音。 几乎在落地那瞬间,背上便被瓢泼的大雨浇湿了。 晚寻楠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一边谨慎地四处环顾着,一边朝院子另外方向奔去。 这些日子无聊,她偷摸在墙根处挖了个狗洞,被她用荒草掩盖着。 扒开荒草,小心翼翼地从洞里钻出去。 随后就向着假山方向狂奔。 雨太大,原本巡逻的护卫也停了,晚寻楠一路跑去都未遇到人。 直到通过假山,用力跃到墙头时,晚寻楠才松了口气。 她整个人都被雨水彻底打湿了。 浑身的衣服湿哒哒地沾在身上,冷得她直哆嗦。 跳上墙头时,还因为太滑差点摔下去。 随后又用力地去够不远处的大树。 此时她无比庆幸,还好小的时候活泼,翻墙下树都不在话下。 不然她今日肯定是完蛋了。 双脚踩到坚实的地面时,晚寻楠不敢停留,朝着丞相府的方向就飞奔而去。 还没跑出多远,晚寻楠忽然听见后面紧张的高声呼喊。 “来人啊,太子妃逃跑了!” 第97章 晚寻楠的脚步顿了一下。 脑海中快速做出抉择,朝旁边小巷子闪去。 她不能去丞相府,丞相府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很可能她还会被打包送太子府。 她只能自救。 太子妃雨夜出逃,太子府几乎全府护卫全部出动。 晚寻楠躲在小巷子角落,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看着一个又一个护卫从眼前闪过。 巷子窄小,天色又黑沉,加上雨点还大,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晚寻楠咬着下唇,湿透的袖子下,双手紧紧攥着,忍耐着彻骨的寒冷。 直到下半夜,雨水逐渐变小,眼前也许久没有人经过。 晚寻楠才屏住呼吸,小心地从巷子里走出来。 朝着一个方向飞奔。 脚步声急促又沉闷,踩得地上水花四溅。 作为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晚寻楠从未跑这么快过。 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猛烈地跳个不停,每呼吸一口气,肺部都好像被灼烧。 可这些她都顾不上了。 她只想逃,跑远点,离容桓远一点。 后半夜的东街寥无人烟,只有几盏人家挂在门前的灯笼在微微闪烁着光芒。 晚寻楠有些喘不过来气了,她脚步渐沉,最后索性停了下来,站在路边歇息着。 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忽然,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紧接着是车辙碾压过路面的声音。 一辆马车就这样撞进了晚寻楠的眼中。 朝她行驶而来。 速度并不算慢。 晚寻楠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攥紧了指尖。 在马车过来时,她整个人仓皇地扑了上去,正想说话时,驾车的车夫忽然拉紧了缰绳,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孩。 “鬼……鬼……” “怎么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晚寻楠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慢慢撩开了车帘子,露出了半张绝美的脸盘。 想必此人就是这马车的主人。 那人晚寻楠见过。 是元宵那日与谢将军出去吃饭时,遇到的女子。 谢将军的妹妹,谢槿宁。 晚寻楠难以形容此时心里的激动,激动到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晚寻楠没时间思考谢槿宁为什么半夜会出现在这里。 她上前半步,抓住了那只漂亮白皙的手。 哽咽着声音求诉道: “求求您,救救我……” 她紧紧握住的那只手僵住了,微微发颤,有些恐惧。 晚寻楠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装束。 她出来时穿了身白衣,头发没来得及束上,披头散发的。 再加上淋了一夜的雨,此时脸色定然苍白如纸,也难怪那车夫见到她第一眼就冲着她叫鬼。 晚寻楠心下了然,为了防止自己被拒绝,她又上前了半步,握着谢槿宁的手更紧了些。 “谢小姐,我是晚寻楠,求您救救我。” 此话一出,谢槿宁终于回想起眼前这人是谁了。 曾经与谢濯清定下过亲事的那位晚家小姑娘,元宵那日,福来酒楼,她们曾见过一面。 谢槿宁蹙紧了眉。 听说后来晚家小姐被太子殿下带走了。 可是此时她怎么会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浑身湿透地出现在这里。 眼眶通红,紧咬着牙一副可怜倔强模样。 谢槿宁没时间再思索,用了些力将她拉上马车,又忙叮嘱一旁的舒蕊,将马车中的干帕子拿来给晚寻楠擦头发。 晚寻楠接过谢槿宁的小丫鬟舒蕊递来的帕子,苍白地冲谢槿宁笑了一下。 衣服实在湿了个彻底,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将自己的头发擦干。 微微偏过头时,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 谢槿宁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截脖颈上。 她脖子上有一串红痕,从脖子蔓延开来,一直顺着锁骨蔓延进胸口里。 她心头一沉。 与谢濯清厮混久了,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痕迹。 谢槿宁心下了然。 晚寻楠被太子带走了,只怕身上这些痕迹也是太子殿下造成的。 而她,只怕也是从太子府逃出来的。 与自己命运相同的小姑娘。 谢槿宁再垂眸看她时,难免带了点心疼。 晚寻楠将自己的头发仔细擦干后,情绪也缓和得差不多了,她主动拉上了谢槿宁的手。 有些拘谨地笑着: “谢小姐,能麻烦您把我送至城门边吗?” 她可以在城门边等候着,天一亮就离开京城,此后再也不回来。 见谢槿宁轻轻地点了点头,晚寻楠赶忙道: “谢谢您,您把我送到后,您赶紧走,别连累了您。” 如果不是实在跑不动了,走投无路,她不会求上谢槿宁。 容桓刚在她眼前杖责了惜荷,她不想再有人因她受到牵连。 谢槿宁又掀开帘子叮嘱了声。 马车又重新启动,转了个方向飞快地朝城门边奔去。 谢槿宁眼神幽暗地看着晚寻楠,几次想问些什么,最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问出来。 只愿她此行顺利吧。 到城门边时天色已经蒙蒙发亮,薄雾蔼蔼地将整个城郊包裹着。 晚寻楠这一路过来,都非常的紧张。 不时撩着帘子往窗外看去。 身后的景象飞速退去,高耸的城墙出现在眼前,城墙下出现了四处巡逻的守城士兵。 晚寻楠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她兴奋得指尖都在发抖。 最后转过头,颤着声向谢槿宁道谢: “谢小姐,多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就此别过。” 谢槿宁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让晚寻楠下车。 夜半的冷风拂过,晚寻楠的衣服在马车上时干了不少,可此时还是冷得哆嗦。 她抱紧手臂,打算先找个墙角待一会。 她思索得入神,甚至没注意着有队人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好像有道锐利的目光投下来,将她笼罩。 晚寻楠带着浅笑转身,在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那个人时,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立在原地。 浑身的温度快速退去,好像落入冰窖中一般寒冷。 那人半掀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是沉戾的锋芒。 随后,他挥手屏退了左右,唇角含笑地一步步靠近。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再次席卷而来。 最终轻轻牵起晚寻楠的手,一抹轻轻的吻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如此深夜,娇娇想去哪里?” 第98章 他的嘴唇只在她手背上轻轻贴了一下就放开。 晚寻楠却觉得手上好像爬上了只蜘蛛一般。 她疯狂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将那股黏腻感用力地甩开。 但是她不敢,手被握在容桓的手心里,晚寻楠浑身畏惧得颤抖。 太过害怕,她想后退几步,可身后就是谢槿宁的马车了,她退无可退。 容桓狭长的眼中透着冷戾锋芒,上下打量了晚寻楠一圈,看着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分明是畏惧到了极点。 心头更是难以抑制地冒出一股怒火来。 为什么又要逃。 他对她不好吗? 一而再再而三地骗他很好玩吗? 明明他出门前就已经叮嘱过她,让她乖乖等他回来。 甚至派了一队人在她院子门前看着她。 都挡不住她逃跑的步伐。 为了逃开他,甚至能不顾风雨,浑身被淋到湿透也无所谓。 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些,往前一拉,便将晚寻楠整个人带入了怀中。 隔着一层衣服,容桓都感受到了她冰凉的体温。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将晚寻楠整个人团团包裹住。 晚寻楠浑身都是僵硬的。 绝望弥漫上她整个心头。 前面就是京城的城门,只要离开京城,容桓要找她就不那么容易了。 只差一步,她就能摆脱他了。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转瞬即逝,接踵而至的是沉重的绝望。 被容桓圈在怀中,晚寻楠心里闷痛,她闭上了眼,一股清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她真的无力反抗了。 她一个人被禁锢在太子府。 府上所有人都是盯着她的眼线。 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她逃不掉的。 她认命了。 可明明愤怒到了极点,容桓还能含着笑挑着她的下颌问她: “娇娇怎么不说话?” “如此寒夜,娇娇想去哪儿?” “是知道孤在城门口行公事,专门来寻孤的吗?” 晚寻楠抿着唇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他冷嗤一声,带着凉意的手擦过她的眼角,问她: “娇娇哭什么,有什么委屈的?” 晚寻楠捏住他的袖子,半点声音都未发出,容桓的视线转向一旁呆愣的谢槿宁。 谢槿宁看上去也被吓到了一般,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声音中也带了些狠厉。 “谢小姐带着孤的娇娇逃跑,这笔账,我该与谢小姐如何算呢。” 他声音低沉,仿佛是真的在思索。 谢槿宁不敢说话。 可容桓这冷戾的声音却将晚寻楠吓了一跳。 她在容桓的怀中骤然睁眼,有些惊恐。 双膝一软就想往下跪,又被容桓硬生生提起来。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声音里也带了些缱绻: “娇娇在怕什么,又跪什么,孤可没责怪娇娇,孤的娇娇这么乖,定是做不出这样出格的事,定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带坏了孤的娇娇。” 他每说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闷锤敲在晚寻楠心上一般。 晚寻楠知道,他惩罚她只会在床上。 但他会加倍责罚她身边的人。 曾经的曲逸,后来的惜荷,现在的谢槿宁。 越是想着,晚寻楠心中就越是悲怆,那泪也落得越发汹涌。 他怜爱一般抹着晚寻楠的眼泪,低声开口: “娇娇别哭了,快给孤心疼坏了。” “娇娇的这些泪,留着待会再落。” 晚寻楠胡乱地抹着脸上的眼泪,踮着脚凑上去想亲容桓的唇。 一边含糊地说着: “殿下,是我自己要逃的,与谢小姐无关,你放过谢小姐。” 惜荷为她受的那几棍子,就已经让她心里愧疚难受极了。 晚寻楠不能接受像谢小姐这样善良的人,再因为她而受容桓的惩罚。 容桓揽着晚寻楠的腰,冷笑了声: “孤还以为娇娇是来寻孤呢,原来是逃跑啊。” “孤之前怎么同娇娇说的来着。” “娇娇若是再跑,孤可轻易饶不了娇娇。” 晚寻楠心里怆然,她自然知道了今天被容桓带回太子府后会遭遇的事。 可是她更害怕谢槿宁无端承受容桓的怒火。 她青涩又僵硬,胡乱地在容桓身上蹭着,放低了声音与姿态,细声道: “殿下的惩罚,我应受的,求殿下放过谢小姐。” “殿下想要什么,我都能给,放过谢小姐。” 她真的看开了。 她这个人除了这具身子,还有哪儿有价值。 他想要什么都拿去吧,手也行,嘴巴也行,随他去吧。 容桓眸色越发阴暗,一夜未眠的眼球里泛着红血丝,有些骇人。 他本没打算对谢槿宁做什么。 那毕竟是谢濯清的心上人。 他只想吓一吓晚寻楠,威胁一下,让她从此不敢再轻易逃跑。 见目的达到,容桓也打算见好就收。 将晚寻楠提了起来,托着她的臀部,像抱小孩一般将人抱了起来。 “娇娇既已知道错了,那孤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之人。” 他看着不远处骑着马奔腾而来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 晚寻楠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脑袋搁在他肩上小声地呜咽着。 容桓是骑马出来的,回去这一路也是骑马。 颠簸得晚寻楠想吐。 身后那道坚硬的身躯更是让她不寒而栗。 到太子府门前时,晚训那抓着那匹马的鬃毛,无论如何都不肯下去。 容桓故技重施,缓缓地一根根掰着她的手指,像是在宣判她的死刑。 直到整个人被容桓强行抱入怀中,朝栖霞苑走去。 雨已经停了,可是容桓靴子踩在地上时,还带着沉闷的水声。 满太子府的下人乌泱泱跪了一地。 容桓所过之处,凛冽的寒意让人止不住的颤抖。 太子府那么多下人,都看不住一个晚寻楠,只怕这些人都要受罚。 晚寻楠又被抛进屋子里那张床上。 床上还带着四个时辰前,他们两疯狂混乱的痕迹。 那些痛苦的记忆忽然如潮水一般涌入晚寻楠的大脑。 哪怕是认命了,脑袋里想着随他怎么弄了,可身体里的那些记忆,还是让晚寻楠止不住地害怕。 她用力往后缩着。 看着在昏暗的灯光下,轮廓模糊的容桓。 他唇角勾着抹诡谲的笑,慢腾腾地抽了腰间的腰带。 随后一把扯过晚寻楠,一手贯着她两只手向上,最后牢牢地绑在床头上。 随后沉下身,拇指按在她的唇间,眉眼里带了点阴鸷。 “劳累了半夜,娇娇还能跑那么远,是孤不够努力,孤反思。” 第99章 “娇娇为什么就这么想跑呢?” “陪着孤不好吗?” “孤是太子,更是未来天子,孤能将娇娇捧到皇后位置上,除了孤,娇娇万人之上,娇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为什么要跑呢?” 一夜之间,晚寻楠跑了两次,他好像已经平静了。 又好像只是平淡的疯癫。 那只冰凉的手一点点剥开晚寻楠衣衫的动作,像是凌迟一般折磨着晚寻楠。 雪白的身躯像重瓣的樱花,一点点地绽放在容桓的眼里。 露出了四个时辰前,他在晚寻楠身下留下的红痕。 他仔细摩擦着那些痕迹。 盯着晚寻楠那双抗拒却无能为力的眼睛。 双手被紧紧捆在床头,晚寻楠仅仅只是挣扎了一下,手腕就被那粗粝的腰带摩擦得通红。 但他好像感受不到晚寻楠痛苦一般,手指还在不停挑弄,声音低哑。 “孤怜惜娇娇,娇娇怎么就感受不到呢。” “娇娇说自己还小,不想有孕,孤与娇娇的此次,都是孤在吃药。” “可娇娇怎么就学不乖呢?” “是不是非要揣个孩子,娇娇才能乖乖待在孤身边?” 先前任容桓说什么,晚寻楠都不反驳。 在说到孩子的时候,晚寻楠终于睁开了眼。 白雾朦胧了双眼。 淋了一夜的雨,晚寻楠脑袋也疼,嗓子也哑。 “殿下,不要孩子。” 有了孩子就有了牵绊。 这太子府中太压抑了,她不知自己能活多久。 没有母亲的感受她切身体验过。 她不愿自己的孩子,也经受那样的折磨。 容桓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置若罔闻。 “不行,不可以……” 他的力道太大,晚寻楠实在挣扎不脱,也挣扎不过。 在他的手再次摸上晚寻楠的嘴唇时,情急之下,晚寻楠一口狠狠咬在他的食指上。 用力极重,大有要将他半根手指咬下来的感觉。 容桓微微蹙了蹙眉。 就这么看着她含着泪用力咬着。 直到嘴里血腥味浓重,牙关发酸,再也咬不住时。 容桓才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眯着眼看着食指指骨一圈的牙印,带着血痕。 笑得平淡却让人不寒而栗,耳边的声音好像温柔又缱绻,却像恶魔的低语。 “娇娇在孤身上留下的任何烙印,孤都喜爱极了,全盘接受。” “只是——” 他残忍地笑着: “是不是该孤在娇娇身上留下烙印了。” 又像是惋惜一般轻叹: “孤本也不想此时与娇娇要孩子,只是娇娇实在不乖。” 她临时换上的那条亵裤又一次碎在容桓手上,身上再无遮挡之物。 晚寻楠急了,忙不迭大喊着:“殿下也没有母亲,也想要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吗?” “殿下能囚住我,能阻止我寻死吗?” 晚寻楠是个惜命的人。 如果不是被逼到无奈,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别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对别人而言无足轻重。 可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别无他法,她除了自己的性命,没有任何能威胁容桓的东西。 容桓一顿,面色更加疯狂。 “想寻死?” “你不怕受罪,你倒是试试,看看能在孤的眼皮子底下死去不。” 容桓不想再听晚寻楠说什么话了。 漆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低头掰过晚寻楠的脑袋,重重地含住了她的嘴唇。 他暴戾疯狂,现在只有晚寻楠能平息他的愤怒。 这个后半夜对晚寻楠来说,有点太难捱了。 手被紧紧绑在床头,脑袋也时不时撞到床头上。 上下齐发的疼痛让晚寻楠咬紧了牙。 偏容桓又不满意了。 手捏着她的下颌,逼迫她张嘴,非要听见她哀怨婉转的声音才罢休。 一夜春意盎然。 晚寻楠只觉得自己脑袋疼。 像是刀尖在脑海中疯狂地搅拌一般。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闪过,随后又像流水一般逝去,她无论如何攥紧手指,都攥不住那缕记忆。 朦朦胧胧间,晚寻楠又看见了那个身形高挑消瘦的少年。 背对着她。 渐行渐远。 “不要!” “别走!” “别离开我!” 晚寻楠指尖用力到绷紧,挣扎着想朝那个方向奔去,可后腰却被一只手紧紧拦住。 她朦胧回头,就看见曲逸那张清俊的脸。 他满脸疼惜,抬手摸着她的脸颊,温声说着: “娇娇,我在这里。” 他轻和的声音像是带着蛊惑力一般,晚寻楠的心好像一瞬间被抚平了。 “曲逸表哥……” “还在孤的身下,娇娇又乱叫什么脏污的人?” 腰间一抹刺痛,熟悉的声音传来,清晰地落进晚寻楠的耳中。 伴随着微微的胀痛,晚寻楠轻吟出声。 脑袋又开始疼了。 身上的人又开始了动作。 晚寻楠双手胡乱地抓着,尖锐的指甲陷入身上人的肩膀上,晚寻楠蓦然睁开眼来。 就对上了一双冷漠愤怒糅杂着欲念的桃花眼。 是容桓。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 整个屋子弥漫着浓郁的腥味,刺得晚寻楠脑袋更疼了。 容桓以为她一睁眼,又要开始强烈的反抗。 更加汹涌了。 绑住晚寻楠双手的腰带昨夜已经被容桓拆掉了,此时晚寻楠用力地推着容桓。 咬着牙喊着: “别,疼——” “好疼,不要了。” 容桓不以为意,昨夜她已经叫过太多遍疼,可到最后她也是享受的。 可是过了半刻钟,晚寻楠叫疼的声音越来越重,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块,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将碎发全部打湿。 牙齿颤得上下打颤,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上去疼得不似作假。 容桓终于停了下来。 抽身用被子将她裹住,沉声问她: “哪儿疼,可是孤弄疼你了?” 晚寻楠想与他辩驳什么,他弄疼自己的可止此时。 可是脑袋中一阵一阵的刺痛让晚寻楠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来。 她吸了口气,才颤着声断断续续地说: “头、头疼……” 第100章 陈太医跪在下侧,有些胆颤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陈太医来后,倒是勉强止住了头疼。 晚寻楠此时沉沉地倒在容桓臂弯中,眉头皱得极紧。 可陈太医查不出晚寻楠无端头疼的原因。 容桓冷冽的眼神扫了过来,冷嗤着: “查不出原因?” “也许,也许是晚小姐昨夜淋了雨,偶感风寒所以头疼。” 迎着容桓冷沉的目光,陈太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殿下,晚小姐不是丢失了一段记忆吗,许是要恢复记忆了,所以才会头疼。” 这个解释陈太医十分满意。 他查不出晚寻楠失忆的原因,同样恢复记忆的契机,他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恢复记忆。 容桓忽然掐紧了自己的手。 晚寻楠失忆的时候,他埋怨晚寻楠为何会将他忘记,希冀晚寻楠立马将他记起来。 可是听见晚寻楠要恢复记忆的消息,他忽然有些…… 紧张。 陈太医不能确定,害怕容桓问他能确定吗。 好在容桓好像陷在了晚寻楠将要恢复记忆的好消息中,垂眸盯着晚寻楠的眼神格外柔和。 他重重地松了口气。 真好,又活了一天。 …… 晚寻楠好像陷入了个虚无缥缈的空间。 昏暗的屋子里,仅有一束微弱的光,不知是从哪挤了进来,照着空旷的屋子中一张纯白的床。 晚寻楠就陷在那张床上。 她恍恍惚惚,身子轻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灵魂都好像飘了起来。 她听见有个人在她耳边反复地呢喃: “放松,不要紧张……” 在这道具有蛊惑性声音下,晚寻楠的灵魂好像重新飘回了身子里。 那束光刚好将晚寻楠笼罩,原本灵动的美人此时忽然沉闷下来。 睫毛微微颤抖着,好像沉浸在别的世界中。 那道缥缈的声音又传来了。 “晚寻楠,启泰十八年秋,你在临安城郊看见了个破败的茅草屋,你推开那残破的房门,里面躺了个满身血污的少年,那是被曲家嫡子欺辱排挤的庶子,曲逸。” …… 他的话太多了,晚寻楠好多都没有听清。 不过最后一句,她倒是听清了。 “你与曲逸私定终身,及笄后就成婚,从此忠他爱他,永不背叛。” 晚寻楠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一圈,好像在接受这个事实。 随后,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攥紧了。 晚寻楠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最后猛地睁开眼,大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 捂着胸口剧烈地呼吸着。 平静了好久,才缓和过来。 又开始按着脑袋去回想之前梦里看见的东西。 好怪。 记忆里从来没出现过那样奇怪的房间。 也从没出现过那样虚无缥缈的声音。 反复地告诉她“要喜欢曲逸,忠于曲逸。” 想到曲逸,晚寻楠的心又沉下去了。 她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太折磨人了。 她打算向容桓臣服。 嫁给谁不是嫁,怎么活不是活。 也许这个梦,就是晚寻楠对背叛曲逸,转投向他人怀抱的抗拒。 晚寻楠沉沉地吸了好几口气,最后将所有的情绪全部抛之脑后。 她环顾着四周。 她已经醒来好久了,惜荷还没进来伺候,正想喊时,忽然想到惜荷受了她的牵连,只怕这个时候还在床上躺着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晚寻楠的目光朝那个方向投去。 进来的是个全然陌生的小丫鬟,见着晚寻楠还有些拘谨。 “太子妃,您醒啦。” 太子殿下刻意叮嘱过,在府上唤晚寻楠,得唤太子妃。 算是替晚寻楠在下人眼中树立威信。 晚寻楠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就觉得自己嘴唇有些干涩,嗓子沙哑。 小丫鬟很有眼力见,忙倒了杯水来递到晚寻楠手上。 晚寻楠轻轻抿了口,才勉强地缓解了嘴里的干涩。 她掀了被子想翻身下床。 腰上的酸软与手腕间的疼痛让晚寻楠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丫鬟赶忙上前来扶晚寻楠。 一边笑着和她说: “太子殿下一心扑在您身上,太子妃您是个有福气的。” “奴婢听说前日有个女子妄图穿了您的衣服勾引殿下,被殿下重责了十棍子丢出了太子府呢。” 小丫鬟满眼羡慕,晚寻楠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出一抹苦涩的笑。 所有人都说她好命,容桓一心都在她身上。 只有她知晓其中苦涩。 若是这份“好运”能转移,她多希望将这份“好运”转移给别人。 不过再说这些也没用了。 晚寻楠也不打算逃了。 整个大容最后都是容桓的,她跑到天涯海角,最后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反正…… 她和曲逸再也没有希望了不是。 晚寻楠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出脑海。 随后轻声问着身边的小丫鬟: “惜荷呢?” “我想去看看她。” 终究是照顾了自己半月之久的人,晚寻楠多多少少对惜荷还有有些感情。 小丫鬟替晚寻楠换了衣服,笑着道: “晚小姐先用早膳,待会奴婢带您过去。” 晚寻楠没等到小丫鬟带她去看惜荷,倒是先等到了容桓。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刺目的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晚寻楠捏着筷子,下意识地闭紧了眼。 再睁开眼时,那扇门已经被关紧了。 容桓挥了挥手,那小丫鬟忙不迭地低头退了出去。 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晚寻楠心头闷得厉害。 容桓站在门口,冷静的眸子盯着晚寻楠盯了好久。 眼中的欣喜渐渐平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落寞与失望。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抵触与抗拒。 并无他所想的激动与欣喜。 她还是没有想起自己。 他向前走了两步,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晚寻楠身边,低声问她: “头还疼吗?” 晚寻楠不知该如何与容桓说话。 索性低头沉默来掩盖自己心头的那股烦闷感。 连着逃跑两次,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虽是认命了,可面对容桓,她还是掩不住的厌恶与烦躁。 容桓蹙了眉,有些不悦,结果她身前的粥碗,舀了一小勺递到晚寻楠唇边。 晚寻楠下意识地偏头。 容桓又往前递了半寸。 晚寻楠终于不耐烦了,冷笑讥讽地看着他。 “殿下只是要我乖乖待在你身边,除了床上,还请殿下离我远些。” 第101章 容桓的眉头皱得很紧。 眼底不悦的情绪越发浓重。 狠狠压制着没有爆发的阴翳疯狂情绪。 换做以往的晚寻楠还会害怕,会畏惧,可是事到如今,晚寻楠已经无所谓了。 她勾起个淡淡的笑,平静地看着容桓。 “我又不听话了,殿下又打算怎么惩罚我?” “这次打算捆我哪儿,捆手还是捆脚,打算和我做几天,两天够殿下发挥吗?” 晚寻楠向来不是什么太乖顺的人。 容桓向来心知肚明。 他薄唇紧抿,幽深的目光在晚寻楠带着讥讽的脸上扫过,随后将饭碗缓缓地放了下来。 无视着晚寻楠厌恶的语气,轻轻地拉起她的手。 从荷包中掏出了一小只药膏。 撩开晚寻楠的袖子,勾了点药膏在食指上,随后轻轻地按在了晚寻楠手腕的红痕上。 晚寻楠懒得挣扎。 她垂眸看着这幅并不算太温馨的场景。 她皮肤薄,那日他怒极,用腰带将她的手用力捆住,就给她两只手腕都勒住一圈圈的红痕来。 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触目惊心。 而他的食指上,还有那夜她崩溃之下咬出的齿痕。 看起来刚刚结痂。 习武的人手指并不算得多么细腻,有些粗糙的手指按在晚寻楠的手腕上,带来阵阵的痒意。 晚寻楠蜷了蜷指尖,想将手缩回来。 他掀起眼皮来看她,低声问道: “很疼吗?” 他这话一说出来,晚寻楠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烦闷的情绪。 她嗤笑了声,轻挑眉眼。 “殿下真是假惺惺。” 捆的时候不在意她疼不疼,做的时候也不在意她疼不疼,来上药了问她疼不疼。 她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培养出容桓这样一个偏执别扭的性子。 容桓又被晚寻楠堵了,他脸色越发难看,胸口好像有什么堵着一般,上不去也下不来。 逼仄郁闷得厉害。 “娇娇非要这样和孤说话吗?” 容桓的指尖在晚寻楠的手腕上打着圈圈,几乎是上好药那瞬间,晚寻楠就迫不及待地把手缩了回来,藏到袖子里。 眼底讥讽的情绪浓重。 “殿下别太贪心,别既要又要。” 容桓来打岔这一下,桌上的早膳都已经冰凉了。 晚寻楠也没了什么再用膳的欲望。 她的目光扫向窗边悬挂着的那个金笼子。 里面那只金丝雀被送给了晚寻楠,终于不再被人忽视,此时精神劲好了许多,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上蹦下跳。 晚寻楠看着那只金丝雀,眼眸有些深邃,眼中的光也逐渐暗淡。 现在的她之于容桓,与那只金丝雀之于她有什么区别。 晚寻楠偏过头,没再去看容桓。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许久,晚寻楠实在受不了这样逼仄窒息的气氛,她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来,从容桓身边路过,朝房门走去。 轻盈的衣袖拂过容桓微颤的手指。 他手指一紧,就将那袖子抓住了。 沉声问她:“去哪?” 晚寻楠回头浅笑: “不出太子府,殿下也要管吗?” “不如直接拿个锁链,将我锁这屋子里好了。” 她手捏着那片袖子,轻轻一抽,袖子就轻飘飘地从容桓手中抽了出来。 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容桓胸口堵得厉害,憋闷得仿佛快要晕过去一般。 他宁愿晚寻楠像之前一样虚伪作假地和他说话,或者针锋相对的态度。 都比如今要好。 又坐了片刻,容桓起身吩咐小丫鬟跟上去,自己去了侧面的书房办公。 没事的,她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好歹他终于留住了她的人。 将她困在了自己身边。 小丫鬟追上来得很快,指着反方向对晚寻楠道: “太子妃,惜荷姐姐在那边养伤,您跟奴婢来。” 晚寻楠顿住了脚步,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小丫鬟的名字。 好在小丫鬟是个看得懂颜色的,她赶忙道: “太子妃,奴婢惜月。” 晚寻楠点了点头,跟在惜月的身后慢腾腾地在太子府里走着。 路过花园的时候,她眼尖地发现那方能让她逃出太子府的假山被移除了。 外面那棵高耸的树木也不知去向。 晚寻楠的视线从那儿轻轻飘过,立马收回了视线。 算了。 还在不在的,也逃不掉不是吗。 惜荷的丫鬟房在西边,晚寻楠还腰酸腿疼的,走得很慢,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走到。 惜月将房门轻轻推开,“太子妃,惜荷姐姐就在里面,您要去瞧瞧吗?” 丫鬟房里的灯光很暗,惜荷与另外的丫鬟同住一间屋子,此时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惜荷。 晚寻楠手攀在门边,看着床上微微的隆起,呼吸都放得很轻。 她没走进去,仅仅在门外看了会。 瞧见惜荷的伤势并没有太严重,她转身正要离开。 里边忽然传来惜荷微弱的声音:“晚小姐。” 自从晚寻楠逃跑后,整个太子府上下都开始唤她太子妃,也就只有惜荷不知情,依旧唤她晚小姐。 晚寻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抬脚跨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有些潮湿,还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并不算太好闻。 惜荷挣扎着想爬起来,被晚寻楠按了下去。 惜月搬来小凳子给她,她就势坐到了惜荷的床边。 惜荷的脸苍白如纸,见着晚寻楠,她努力地勾着唇: “晚小姐……” “惜荷,是我对不住你。” 晚寻楠打断了惜荷的话,眼底满是愧疚。 后面的惜月咳嗽了两声,惜荷赶忙回道: “没有没有,能伺候晚小姐是惜荷此生的福气。”惜荷的声音越来越轻。 如今太子殿下又把惜月派到了晚寻楠的身边,她应该是回不去了,太子府也没有别的主子要伺候,她又得去做那些劳身费神的洒扫工作。 晚寻楠拍了拍惜荷的手,又轻声与她说了好多。 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缓缓走了出去。 走出丫鬟院子的时候,晚寻楠忽然抬头看了眼天空。 此时春意盎然,碧蓝的天空好像被清水洗过,有几道清风拂过,一群燕子随着微风扑着翅膀往外飞去。 惜月随着晚寻楠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群翩飞的新燕。 她听见晚寻楠带着些艳羡的呢喃声: “真好……” 第102章 惜月大概也知道晚寻楠在感慨什么。 但她不懂,也不理解。 对于她们一个小丫鬟而言,能够攀上太子殿下,是祖坟冒了多少青烟才换来的。 至于所谓的自由,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不足为重。 惜月站在晚寻楠的身边,好久都没说话。 陪着晚寻楠看了一波又一波的燕子从屋檐肆意地掠过。 直到站得脚有些酸了,才偏过头去看晚寻楠。 “太子妃,我们回去吧。” 晚寻楠收回了视线,沉默着嗯了声,跟在惜月身后回了栖霞苑。 在路过书房时,晚寻楠下意识地朝里面看了一眼。 书房的窗户大开,不出她所料的,容桓正坐在窗边,手中执着笔,埋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再往前走两步的时候,晚寻楠看见了书房旁的软榻上坐了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身红衣,巧笑嫣然。 不知在与容桓说些什么,容桓时不时顿住手中的笔,仔细去听她的话。 距离太远,晚寻楠看不真切那女子的样貌,不过她也不太关心。 书房内。 容思鸢撑着脑袋,整个人都快烦死了。 “我母亲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忽然就对个小白脸特别感兴趣。” “皇兄你不知道,那小白脸看起来与我一般大小,长得倒是不错,斯斯文文的,就是不知道包藏了什么祸心。” 容桓淡淡地嗯了声,目光有些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容思鸢是当朝长公主的女儿,号安平郡主。 驸马是入赘,故容思鸢也冠了皇姓,唤容桓一声皇兄。 容桓沉思着,忽然抬起头。 与晚寻楠投过来的目光对撞上了。 他想勾一勾唇角,却见晚寻楠垂下了头,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匆忙地走进了屋子中。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想站起身来,容思鸢忽然又出声: “皇兄,你可有在听我说话?” 容桓敛着眸,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来,偏头看向了容思鸢。 “仔细说说。” 容思鸢的母亲,当今长公主,是容桓的亲姑母,平素对容桓也还算照顾。 对姑母被小白脸迷上了一事,容桓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容思鸢理了理自己的思绪,才继续道: “听说是母亲前些日子出门,撞上了个书生,偏生那书生生了副勾人模样,我母亲不知怎么的心就被勾走了,半分不在意我父亲的感受就将人带回了府,此后夜夜笙歌,我瞧着她魂像是都要被勾着走了一样。” 容桓蹙紧了眉。 经过了晚寻楠心上人那事后,他现在听见书生都头疼。 他冷着声问道: “安平知道那书生唤什么名字吗?” “应该是姓曲吧。” 容思鸢撑着头回忆着。 她厌烦透了那破坏自己家庭的书生,怎么可能主动去打听那书生的名字,只是偶尔路过母亲院子的时候,听见院里的丫鬟唤他“曲公子。” 可是当她的话音刚落时,眼前的皇兄忽然戾气横生,周身寒冷的气息差点让容思鸢喘不过气来。 她有些纳闷地看着容桓,轻声问道: “皇兄怎么了?” 容桓手中的笔被他握得发颤,好久后才从嗓子间冒出一句森寒的“好样的,胆儿挺肥。” …… 是夜。 晚寻楠洗漱完毕后,脑袋里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今日白天那书房中的姑娘。 她不知那姑娘与容桓是什么关系。 若是真如她所想,她只希望容桓所有心神全部投入那姑娘身上去。 别再来烦她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 房门忽然传来轻轻一声“吱呀”。 屋子里的烛火被风吹得四处摇晃,照得屋中的影子歪歪斜斜。 晚寻楠赶忙扯过被子,背过身去。 一道欣长的影子投了下来,晚寻楠攥着被子的手有些紧张,呼吸也顿了一下。 随即紧闭上眼,赶忙让自己的呼吸放平缓下来,做出睡过去的模样。 看着她呆蠢不自知的模样,容桓忽然轻笑了声。 低下身掀开晚寻楠的被子缩了进去。 晚寻楠捂了好久,才把冰冷的寝被捂热,此时容桓忽然钻进来,带着彻骨的寒气,让晚寻楠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缩着身子就想往后缩去。 被容桓的一只手扣住了腰肢,温柔又强势地拉了回来。 晚寻楠闭了眼。 一副认命模样。 她的脊背紧贴着容桓的胸膛,他身上的肌肉很硬,贴得久了,就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从他身上传过来。 晚寻楠等了好久,容桓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抱着她,没像往常一样粗暴地就开始撕她的衣服。 她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 就对上他那双有些低郁的双眼。 漆黑深沉,差点就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晚寻楠心中一慌,赶忙回过头去。 可是晚寻楠回头的这一眼,将容桓的身体中的火忽然勾了出来。 他握着晚寻楠的腰,将晚寻楠翻了个面,一手扣着她的后脖颈,低下头强势地碾上她的唇瓣。 她没有反抗。 却也浑身僵硬。 也没闭眼。 就这样敛着眸看着他的动作,眼底满是冷漠。 容桓心里闷了一下,喉咙发涩。 再重的火都在她冷漠的眼神与反应中消了下来。 心头又闷又怒,最后轻轻咬了口她的下唇,放开了她的唇。 “殿下今晚不做吗?” “不做的话就放开我,别舔我一身口水。” 容桓被她针锋相对的话气笑了。 眼底压抑着沉戾的怒气。 死死地盯着她好久,最后才从牙齿缝中憋出一句话来: “孤怜惜你,你还不乐意了?” 晚寻楠垂着眼,抿着唇不回他,他却忽然掰过晚寻楠的脑袋,再次用力地碾上晚寻楠的嘴唇。 这次不再限于四片嘴唇的相互碰撞。 他用力地抵开晚寻楠的唇齿,带着侵占性地寸寸侵入深吻。 大手撩开晚寻楠的衣摆摸了进去,顺着她的尾椎骨摸上了脊骨,而后按着她的腰肢紧紧贴着自己。 他的吻又粗又重。 晚寻楠感觉自己的身子寸寸软了下来,呼吸全部被他掠夺,空气都好像被她榨干。 她眼角浸出了泪,纤细的手臂用力地推着他的肩膀。 感受到晚寻楠的反抗,容桓这才停了下来,放开了她,低喘着气看着面若桃花的晚寻楠。 他可能也是犯贱。 晚寻楠反抗时他希望她别再反抗。 可是晚寻楠不反抗了死气沉沉的,他又多希望晚寻楠反抗一下,给他两巴掌也好。 第103章 晚寻楠不知道容桓又在发什么疯。 她口腔里都是他的气味。 强势地霸占着她。 她有些不舒服地抿了抿唇,眼前情绪多变的容桓又变了一副情绪。 唇角勾着点喜悦的笑,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连脑袋都被按在了他的怀中。 “睡吧,今晚不做。” 晚寻楠刚松了口气,又听他继续道: “等娇娇身子好些再做。” 他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又给一个甜枣。 晚寻楠唇角染了点嘲讽的笑,也不知是在讽刺他,或是在讽刺自己。 他的手轻轻拍着晚寻楠的背,像是在哄她入睡。 鼻尖是他浓烈的气息,有些潮热,许是之前睡多了,晚寻楠没有困意,半点也睡不着。 在容桓怀里的姿势让她有些不舒服,只是她也不敢随意翻身。 只敢小幅度地在他怀中动弹着。 容桓感受到了她的乱动。 他的手再次安上了晚寻楠的腰,晚寻楠以为他又要兽性大发做什么的时候。 忽然听见他低哑的声音。 “娇娇还喜欢曲逸吗?” 晚寻楠的心提了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着急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我在与谢将军定亲之前,就和表哥划分了界限,他是无辜的,殿下别对他做什么。” 容桓的手段她有所领教,恐怖又吓人。 她若不是不愿曲逸前途全部被毁,也不会自乱阵脚到如今这副境地。 嘴上说着的是不喜欢曲逸了,可话里的急切全是对曲逸的紧张与关心。 情绪多变的容桓又沉下脸来了。 晚寻楠也自然注意到了自己语气里的紧张。 喉咙滚动了一下,有些弱弱地对容桓说: “不喜欢曲逸,谁也不喜欢,殿下别迁怒别人。” 她不敢再像以前讨巧卖乖一样,撒谎胡说骗容桓只喜欢他,只有他。 他大概也不会信。 好在容桓并不纠结这个问题。 他的话头转向了别处。 “娇娇喜欢晚霄后娶的那个女人吗?” 晚寻楠不知他的话题为何如此跳跃,怎么又跳到了这上头来。 为了不触怒容桓,她老老实实地摇头。 她的外祖原本是太傅,两朝元老,地位崇高。 那时晚霄还未官拜丞相,攀附着曲家,他的官路亨通,与母亲也很恩爱。 那时她也很幸福,有母亲疼爱,父亲虽有两个庶子,可对她也并非不闻不问。 他官拜丞相后第二年,外祖被扯进一桩旧案,蒙冤被贬至临安。 对母亲的态度也急转直下。 两人时常爆发争吵,在一次小产之后,母亲郁郁寡欢,最终撒手人寰。 母亲刚过头七,晚霄就不由分说地要娶霍氏入府。 晚寻楠抗议得厉害,一气之下背了行囊直接去了临安外祖家。 可是这样也没阻挡霍氏的进门。 她刚走不久,霍氏就风风光光进了家门,还带了个令她作呕的妹妹晚念薇。 对于霍氏,晚寻楠自然是厌恶的。 容桓勾着她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的皮肤,一字一顿道: “曲逸便像是娇娇父亲后娶的那个女人,没有半分书生的骨气,不要脸地要去做别人的后爹。” 晚寻楠微微瞪圆了眼睛。 看着容桓上下嘴皮一碰,就要造曲逸的谣,她觉得荒诞极了。 曲逸是什么样的人,她与他相处了那么多年,他还不清楚吗? 虽是有些自卑,可又清高又孤倔,攀了贵人去做人后爹的事,他如何会做。 晚寻楠一脸惊愕地瞪大眼睛的表情实在是可爱。 容桓忍不住又低头在她嘴唇上啄了一口。 嘴唇微微翕动,轻声道:“娇娇今日不是瞧见了吗?” “那受害人都告到孤这儿来了。” “控诉了那曲逸的罪行长达两个时辰,攀了孤的姑母,死皮赖脸地赖在姑母的长公主府上。” 他眯着眼,眸光闪过一丝危险。 “要知道,姑母的儿子,比他曲逸的年岁还大些,娇娇说,曲逸是不是个死不要脸,摇尾乞怜的狗。” 他将曲逸贬得一文不值,一股不适感从晚寻楠心底冒了出来。 她捂着耳朵,一个翻身背对着容桓。 “不早了,殿下早些睡吧。” 一口郁气堵在了容桓嗓子眼里。 他说了那么多,晚寻楠依旧保持着不听不信的态度。 若是旁人说他一句不好,她估计得跟着一唱一和地把他从头到尾骂个遍。 一股苦涩的滋味冒上喉间,容桓被苦得直皱眉头。 冷滞了好久后,他又重新从身后搂住了晚寻楠的腰。 晚寻楠瑟缩了一下。 他知道晚寻楠没睡,他轻声地说着: “我们已经定亲,孤已经着人开始准备太子妃的册封大典,娇娇喜欢怎样的成婚仪典?” 背对着他,晚寻楠的睫毛倏然一颤。 沉默了半晌后,她回道: “随殿下的便,殿下喜欢就好。” 他又道: “册封了太子妃,娇娇就永远离不开孤了。” 晚寻楠放在被中的手紧紧攥住,攥到指尖发白,重重地吸了口气,将心底的压抑全部排出后,她才趁此机会道: “殿下可否让小禾来伺候我。” 他握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沉声问她: “孤这府中这么多丫鬟,还不够你使吗?” “殿下这府上实在烦闷,我又与小禾情同姐妹,想与她说说话解解闷。” 容桓压着眉眼,良久之后,才同她说: “看娇娇的表现,何时怀上孩子,孤就何时让那小丫鬟来照顾你。” 晚寻楠闭了眼,彻底不想再和容桓说话。 她假装乖顺也好,剧烈反抗也好,或者心死认命也罢。 反正与他,总归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第104章 晚寻楠一觉睡醒过来的时候,容桓已经不在身边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后先去将窗户推开,嗅着外边的新鲜空气,才觉得心中的烦闷散了不少。 惜月端着盆正巧从窗前经过,看见从窗户里露出的半张美人脸,她偏头甜甜地笑了一下。 “太子妃您醒了。” “殿下有事外出了,今早出门前叮嘱奴婢不要打扰您休息。” 晚寻楠淡淡地嗯了声。 她明白惜月的意思,在暗戳戳地提示容桓对她又体贴又上心呢。 她没接惜月这个话茬,转身去了屋后的盥洗室洗漱。 出来的时候惜月已经摆好了早膳,晚寻楠走过去看了一眼。 发现这顿早膳有些过于丰富了。 云片豆腐,燕窝火熏鸭丝,攒丝锅烧鸡…… 各式各样珍奇的菜式摆满了一桌,还有一小锅蔬菜肉糜。 惜月替晚寻楠打了碗肉糜,又每样菜都给晚寻楠夹了一筷子,将面前的小碗堆积如山。 晚寻楠蹙了蹙眉,抬头看着一脸谄媚欢喜的惜月。 有些无奈道:“我吃不了这么多。” 又道:“日后早膳清淡些,别弄太多最后全都浪费了。” 惜月有些为难,呐呐回着:“可是殿下说您的身子不好,要想怀上孩子需得多补补。” 一听到“怀上孩子”,晚寻楠整个人便沉寂了下来。 心口闷闷的,一口气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的。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惜月拘谨地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应对。 好在晚寻楠也不是什么为难小丫鬟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后,她哑声说道: “没事,到时我亲自给殿下说。” 惜月长长地松了口气。 心中念想着,还好太子妃是个好相与好说话的人。 日子这么一混,就过去了好几天。 晚寻楠好几天没见着容桓了。 近些天容涟又有了新的动作,他好像很忙,每晚洗净一身疲惫,将沉睡中的晚寻楠拥入怀中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 他的脱衣上床的动作放得很轻,掀开被子的时候还是难免带了几丝凉气进来。 今晚晚寻楠的睡眠很浅,她又做梦了。 还没来得及看清梦中之人,身后传来一阵凉意,她蓦地睁开眼睛。 感受到腰上搭着的那只手臂,她下意识地就要挣脱开来。 察觉到将怀中的小姑娘惊醒了,容桓唇畔带上了一抹浅笑,搭在她腰上的手也紧了几分。 以往前几日他回来时,晚寻楠早就熟睡了过去,任凭他如何动作也没能将她惊醒。 也一直找不到和她说话的机会。 今日她忽然醒过来,容桓的心中漫上几丝喜意,轻轻问她: “娇娇这几日在府上都做了什么?” 背对着他的晚寻楠睫毛忽地颤了颤。 容桓也并未完全控制她。 除了离开太子府,这偌大的府上,她来去自如。 没了他的逼迫,在太子府的日子也和她在丞相府差不多,读读书,写写字,绣绣花。 昨日还去他偏殿的澡池里泡了一下午。 说不惬意倒也不完全。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没有他。 容桓听到她去自己的池子里泡了一下午的时候,眼眸忽然暗沉了下来。 似乎想着了什么回忆。 他凑上去,轻轻咬了口晚寻楠的耳垂,“下次孤和娇娇一块去泡。” 晚寻楠浑身一僵,思绪陡然停住。 和他一起去泡,她就不想泡了。 只是人在他的手心里,万事由不得自己,好一会后,晚寻楠才从嗓子里冒出了句“嗯”来。 感受到了晚寻楠的冷淡,容桓心里微涩。 他不想和她聊天了,他想直接进入正题。 腰间的束缚忽然消失,紧接着,上身的衣服也忽然松开。 容桓灵活的手指扯开了她寝衣侧边的系带,随后顺着纤细的腰慢慢往上挪。 一手覆盖,轻拢慢捻。 晚寻楠从鼻尖溢出了声短促的轻哼,微微仰起了脖子。 就听他附在耳边低声问:“孤很想念娇娇,娇娇想孤吗?” 热气吹在耳边,吹在脖颈上,很痒。 晚寻楠眼睫毛颤得厉害,指尖用力地攥着自己还未完全脱下的寝衣,喉咙干涩地发不出声音。 容桓心情好的时候,贯会自己骗自己。 他轻笑着道:“不回答孤,那就是想念。” 指甲轻轻刮着她娇嫩的皮肤,察觉到她紧咬的牙,他又掰过晚寻楠的脸,沉重炽热的吻就落到了她的唇角。 “既然想念孤,那今晚多来几次,将前些天缺的补回来。” 后背紧紧贴着他,晚寻楠感受到他的体温逐渐攀升,最后灼烫得吓人。 她被吓了一跳,轻呜了声就想把人推开,他的手又落了回来。 将人按了回来,又用力地吻了上去,直到嘴唇被吮得嫣红娇艳,轻轻一舔都感觉刺痛。 一件件衣衫从被子中被丢出来,啪嗒落到地上,与玄黑的男子衣服混乱地交叠。 大手抚着她的细腻白嫩的肌肤,直将人抚弄得意乱情迷。 背对的姿势实在有些不便。 但容桓好像乐在其中。 被子下的一条腿被轻轻抬起,晚寻楠的腰肢瞬间软了下去,伴随而来的是轻轻的呜咽。 身后的男人满足喟叹的声音在晚寻楠耳边响起: “真的好想念娇娇……” 不过四五日时间,容桓好像化身什么豺狼恶虎,换着姿势的折腾个不停。 晚寻楠在他手上,本就无力反抗,他日渐熟稔的动作更是让晚寻楠浑身上下都软作了一团水。 迷迷糊糊地轻哼着,最后脸沉在软枕上,用力地推着身后的人。 “不要了……” 她觉得用力的动作落在容桓身上,不过挠痒一般。 天色已经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屋子里氲着一层浅浅的光。 容桓的双眼被情欲熏红,眯着眼看着她纤薄的背颤颤巍巍,腰肢在床榻上弯出个漂亮的弧度。 感觉身子更热了。 他往前扑去,轻轻将她扶跪起来,炙热的吻又落在她的侧脸与唇角。 “最后一次。” “这次孤轻些,娇娇乖乖享受。” “娇娇。” 他沉着声,额角一滴滚烫的汗珠砸上了晚寻楠的脊背。 “不离开孤,命都可以给娇娇。” 第105章 眼前的人脑袋重重地朝枕头砸去。 像是不堪负重的昏迷。 容桓一手搂着陷入昏睡中的人,又加紧了些自己的动作,最后咬着牙闷哼了声,脑袋伏在她纤薄的背上剧烈地喘着气。 清晨朦胧的光里,他微眯着眼睛,嗅着她浑身上下被他的气息全部占满,唇角带着餍足的笑。 平缓了许久后,才抱着晚寻楠去了盥洗室。 …… 晚寻楠是在干爽的床榻上醒来的。 细细密密的白光透过轻薄的纱幔照进了床榻间,晚寻楠伸出胳膊在眼前挡了好一会,才勉强适应了这光线。 一夜承欢的结果就是筋疲力竭,腰都快被折断了。 还有…… 一股酸胀难言的滋味。 她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想着昨夜的疯狂,晚寻楠心口沉闷窒息得厉害。 容桓精力太好,一夜多次,又不采取任何避孕措施,又不许她喝避子汤。 她身子再不好,这样几夜下来,孩子都能硬揣到她肚子里。 晚寻楠烦闷得紧。 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惜月进来的时候满脸姨母笑,掀开晚寻楠床榻的帐子的时候,声音甚至有些雀跃。 “太子妃,殿下真的好宠爱您啊。” 在这事上晚寻楠和惜月没法沟通,她勉强勾出一抹浅笑,在惜月的搀扶下就想下床。 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惜月赶忙将人扶紧。 带着人坐到窗边软榻上去,晚寻楠瞥了一眼外面刺眼的天光,有些疑惑问道: “什么时辰了?” 惜月如实回答:“太子妃,未时一刻了。” 晚寻楠沉默了一瞬,已经是正午了。 她从没起这么晚过,这一切都拜容桓所赐。 他昨晚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换了多少姿势都是从背后来的。 又深又重。 她真的实在难以承受。 他却越来越兴奋。 最后那一次,她膝盖在床上都快被磨破皮了,红通通的一片看着多吓人,他都还是不肯放过。 疯子! 晚寻楠在心中怒骂了声,才起身去后面洗漱。 回来的时候,午膳已经摆好了,看着那满桌的珍馐,晚寻楠实在是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昨夜思绪被他带着走了,忘了告诉他,日后早膳清淡些。 算了,下次再说吧。 晚寻楠还没用完早膳,外面就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让开,我倒要看看什么女子这么大派头,对皇后娘娘的召见视而不见。” “乔意姑姑,太子妃院子禁止喧闹,您别硬闯。” 有小丫鬟将人拦住,而后叽叽喳喳的声音。 随后晚寻楠就听见那道声音淬了一口,随后厉声道: “什么狐媚子,皇上皇后都没见过,就敢自称太子妃了。” 晚寻楠疑惑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惜月。 惜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才慢慢和晚寻楠说明了情况。 这个乔意姑姑是司皇后身边的人,今早就来传唤了一遍,让晚寻楠进宫。 但是早上晚寻楠还未起床,太子又不在府上,乔公公就让他们将这事压下,别让晚寻楠知晓。 反正太子与司皇后的关系又不好,而且自从司家覆灭后,司皇后在后宫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脾性越发暴虐,虐杀宫中宫女是常有的事。 他们也害怕晚寻楠会被司皇后刁难。 只是没想到这乔意又回来了。 真当容桓还是以前那个任她欺负的孩子吗? 晚寻楠沉默着,没有应声。 门忽然被砰的踹开,乔意姑姑冷冷地看着坐在桌上安静用食的女子。 “晚小姐可真难请,皇后娘娘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惜月赶忙挡在了晚寻楠的身前,隔开了乔意的视线,回乔意的声音也有些抖: “乔意姑姑擅闯太子府,该当何罪!” 晚寻楠叹了口气,看着窗边那只上蹿下跳的金丝雀。 身为金丝雀,不仅要被主人玩弄,还会被主人的长辈刁难。 她轻轻扒开了惜月,站起身来,淡淡道: “既是皇后娘娘召见,那断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乔意姑姑,咱们走吧。” 惜月见拦不住她,在两人身后慌慌张张地打着手势,让院中其他人快去找太子殿下,随后又快步跟了上去。 容桓明令禁止晚寻楠出太子府,可是乔意是皇后的人,门口的护卫不敢阻拦。 只派人紧紧地跟在了晚寻楠的马车后面。 入了皇宫就不能再乘马车了。 晚寻楠一边跟着乔意,一边四处打量着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 白玉桥横跨这护城河,将皇宫与外面的世界切割成了两段,宫墙高耸,金砖红墙,透着奢靡的辉煌。 比太子府还像一座金笼子。 皇宫很大,走到皇后的坤宁宫时,晚寻楠双腿都走酸了。 又被告知司皇后正在午休,劳她在外面多等等。 晚寻楠偷偷甩了甩脚,心中了然。 无非就是给她个下马威,没让她跪着等已经算好的了。 带着些清冷的阳光给坤宁宫的琉璃瓦渡上了一层冷霜。 宫门关关和和,不时有宫女太监出入,埋头从晚寻楠身边经过。 已经在坤宁宫门前站了半个时辰了,可司皇后还是没有要召见她的意思。 惜月有些心疼,扯着晚寻楠的袖子轻声道: “太子妃,要不然咱们走吧。” 晚寻楠摇了摇头。 惜月这小丫头也是天真,她若违逆了皇后,皇后便能借势惩处她,就算是违逆,也不该是她,也得让容桓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里面太监尖锐的传报声: “宣丞相府晚寻楠觐见!” 宫门大大打开,一股无形的压力朝晚寻楠扑面而来。 晚寻楠是不能直视皇后的,她余光只扫着个坐在上方凤椅上的女人,神色威严,细长的凤眼在打量着晚寻楠时,多了几分审视与不屑。 “臣女晚寻楠,拜见皇后娘娘。” 晚寻楠恭敬地跪地请安,平淡的声音中也带了半分紧张。 上方的皇后并未应声。 也并未让晚寻楠起身。 晚寻楠心中轻叹一声,刁难果然来了。 司皇后手中捧着茶碗,碗盖反复剐蹭着边缘,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 殿中一片沉寂,晚寻楠昨晚跪了半夜,今天又跪,她感觉自己的膝盖都要跪废了。 就听见上面司皇后冷淡里带着轻蔑的声音: “你就是将太子迷得五迷三道晚小姐?” “听说是太子离经叛道,不顾世人眼光当街抢来的?” 第106章 “抬起头来,本宫瞧瞧,什么样一张狐媚脸,将太子迷成那样。” 晚寻楠听话地抬起头来,朝皇后浅浅地笑了一下。 那张不施粉黛也艳若桃李的小脸落在司皇后的眼中,有些扎眼。 她冷笑了声,“确实姿容昳丽,难怪能将太子勾得晕头转向。” 晚寻楠抿着唇不说话,只时不时悄悄歪一歪身子,轮换着自己跪疼的两只膝盖。 她不知道皇后召见她是什么意思,多说多错,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司皇后又坐了回去,手撑着脑袋,几根涂着丹寇的手不时敲打着额头,睨着晚寻楠的眼神有些冰冷。 “听说晚小姐被太子抢入府中时,身上有婚约?” “那想必应是恨极了太子吧。” 司皇后不断地试探着什么,晚寻楠不明所以地掀着眼皮,终于发出了跪拜后的第一句话。 “娘娘想说什么,大可直言不讳。” 既没有否定被强抢入府,又没否定恨极太子。 皇后轻笑了声,拍了拍手,就有宫女捧着个小瓷瓶从殿外走了进来。 晚寻楠的目光落在那瓷瓶上,微不可闻地蹙眉。 就听见司皇后继续道: “不知晚小姐可否有兴趣与本宫做个交易。” 晚寻楠的心重重一跳,直觉告诉她,司皇后后面应该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 “这瓶中有两粒药,晚小姐想办法让太子吃下,作为交易,晚小姐想要的一切,本宫都会帮你实现。” “包括离开太子,与你的心上人相知相守。” 司皇后的声音里带着点蛊惑。 晚寻楠沉默着,没有回话。 她一时不知该嘲笑司皇后的天真,还是她的自大。 光明正大地将她从太子府带出,就是为了与她商讨毒杀容桓一事。 她是真不明白容桓现在手握的权利,不怕容桓把她这宫殿掀了。 送死的事司皇后一个人干就得了,晚寻楠没有必要陪她。 她低着头,诚恳地对司皇后说: “娘娘恕罪,这事臣女做不到。” 案头的鎏金香炉砰的一声被司皇后打翻,砸到晚寻楠的眼前,香灰混着琉璃碎片溅落在晚寻楠青色的裙摆上。 司皇后的眼中带了些狠厉,“晚小姐最好考虑清楚再说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殿中两侧的粗使嬷嬷撸起袖子上来,就要往地上那破碎的香炉碎片上按去。 晚寻楠袖子中的手都攥紧了。 若是被按到那堆碎片上,她这张脸估计也得毁了。 正踌躇着要不要先假意答应了司皇后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晚寻楠的踌躇。 坤宁宫的大门被用力踹开,砸在后方盘旋着鸾凤的柱子上。 地面好像都在颤抖。 晚寻楠下意识回头看去。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目,晚寻楠看见那个逆着光的高大身影步步靠近。 身后还跟着一众身穿银灰色盔甲的士兵,手中长枪在坤宁宫的明珠光芒下反射着凛冽的冷芒。 晚寻楠看得一阵恍惚。 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着人围了坤宁宫? 他就这么一步步走来,大手一捞,就将还跪在地上的晚寻楠捞进了自己怀里。 随后锋芒的目光扫过凤椅上的女人。 原本清贵卓绝的太子殿下,此时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唇角勾着抹寒凉的笑意。 “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后娘娘不如说来让孤也听听,别只会为难孤的太子妃。” 司皇后瞳孔微微睁大,在一瞬间的愣神过后,一巴掌用力地拍上了案桌,随后站起身来指着容桓怒叱: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领兵入宫,太子,你要造反不成!” 容桓像是没听见一般,敛着眸去看怀里的人。 见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才放下心来。 一路赶来的急切也终于在此时安定下心来。 皱着眉,声音中带了些责怪。 “孤唤你时唤不动,她让你来你就巴巴地赶过来。” 又忍不住带了些怒气,搂着她的腰的力道也有些重。 “怎么,着急来同皇后商量,怎么弄死孤比较方便?” 容桓是个疯子,晚寻楠不欲与他争辩。 跪久了有些苍白的小脸贴着容桓的胸膛。 虽是不喜容桓,可此时…… 倒也还算有安全感。 他再抬眼,眼中锋芒全向司皇后射去,大手一挥,身后的持枪士兵立即会意,几步上前就要将皇后重重围住。 殿中的粗使嬷嬷拦在了司皇后面前。 殿中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司皇后眼中带了一丝慌乱,厉呵道:“太子,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母后的!” 不提母后时,容桓情绪还算稳定,当司皇后的话音落下,容桓的眼中瞬间渡上了一层血红,看着有些骇人。 “母后?” 他冷呵了一声,声音中的寒意让晚寻楠缩了缩肩膀。 “皇后放心,孤会送你去见孤的母后的。” “你毒杀母后,幼时对孤非打即骂,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孤都会与你一一清算。” 只是还不是时候,司皇后还有用。 是逼迫容涟的最后一根稻草。 司皇后宫中的粗使嬷嬷如何挡得住精锐的士兵,很快就全被撂在一边。 容桓一个眼色,那士兵就完全懂了,上前一脚踢在司皇后的腿弯。 “砰”地一下,司皇后就摔滚到了容桓的面前。 又被士兵压着跪在大殿中。 司皇后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挣扎着大喊大叫: “容桓,你敢对本宫动手!” “你要反了不是,来人,来人啊!” 容桓抱着晚寻楠后退了半步,眼底带着压制的疯狂阴鸷。 “皇后既然喜欢让别人下跪,那就在这多跪会。” 晚寻楠浑身颤了颤。 这一出应该是在为她出气吧。 他无视皇后的反抗,抱着晚寻楠转身,不忘对周围的士兵下令: “坤宁宫糟了刺客,孤遣兵贴身保护皇后安危,皇后若身陷危险,身上少了一根寒毛,孤唯你们是问!” 一众士兵整齐应声:“是!” 还被押跪在地上的司皇后惊恐地瞪大了眼,尖叫出声: “容桓,你敢软禁本宫?” 第107章 司皇后撕心裂肺的呐喊声越来越远。 被容桓抱着出坤宁宫的时候,晚寻楠还有些恍惚。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华丽繁复的宫殿。 自从司家覆灭,二皇子折了羽翼后,她就知道容桓在朝中只手遮天,可她从未想过,容桓竟然胆子大到这个地步。 居然敢带着兵把坤宁宫围困了。 这不是将皇帝的脸踩在地上摩擦,公然向皇帝宣战这是什么。 容桓满身煞气,走在宫道上竟无人敢拦。 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停下脚步,颤颤巍巍地为容桓让路。 容桓抿着唇,掰过晚寻楠的脑袋,让她乱转的眼珠子放到自己身上。 晚寻楠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他知道了皇后唤她来,是要她下毒害他。 虽然她没答应皇后的要求。 但是这次他又会怎么惩罚自己。 两人之间的氛围沉默得有些诡异。 晚寻楠记着从皇宫门前到坤宁宫她走了很久,可不过转眼间,容桓就已经走到了宫门前。 将她往马车上一塞,冷冰冰地对着周围的护卫下令: “将太子妃送回府上。” 被塞上马车的时候,晚寻楠的胳膊撞到了车壁上,手肘传来的闷痛让她倒吸了口冷气。 赶忙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容桓的眉目冷凝,周身带着低沉的气息。 目光随意地从晚寻楠身上扫过,随后转身又快步往皇城中走去。 她的马车周边围满了持刀护卫,一个个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马车的方向。 晚寻楠哑然失笑中又觉得有些荒唐。 他是真怕自己跑了。 派那么多人护送着这辆马车,她就算长了对翅膀,估计也插翅难飞。 容桓走得急,晚寻楠也并未打听他去了哪里。 朝中之事,知晓越多是非越多。 帘子又被掀开,一个穿着丫鬟衣服的小姑娘又被塞了上来。 惜月的眼睛哭得红通通的,一上来就朝晚寻楠扑了过去,攥着晚寻楠的手都在发抖。 “太子妃,呜呜呜。” 晚寻楠被皇后召进去的时候,惜月就在外面等候。 在外面等了许久还不见晚寻楠出来的时候,惜月都快急疯了。 生怕皇后那个疯女人对晚寻楠做什么事。 那太子殿下肯定饶不了她。 好在太子殿下来得及时,太子妃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晚寻楠心情不虞,只轻轻地拍了拍惜月的手以作安慰。 —— 容桓径直去了勤政殿。 彼时的皇帝怒气冲冲,将手边的茶杯重重地砸到门前,大拍着龙案: “孽子,孽子!” 一旁的太监宫女们被天子之怒吓了一跳。 浑身哆嗦着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垂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被皇帝的怒气所波及。 容桓抬起靴子,冷戾的眼看着靴子上的沾上的半点茶渍。 随后半睁着眼,眉目冷恹地朝龙座上的皇帝看去。 抬眸见,眼底是压制着未曾泄露的半点锋芒。 “父皇您年纪大了,气性小些,别哪天被气死了。” 此话一出,殿中的宫女太监们抖得更厉害了,恨不得捂着自己的耳朵从未出现在勤政殿过。 这大逆不道的话让皇帝先是一愣,随后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案桌上,指着容桓的手哆哆嗦嗦。 嘴唇嗫嚅,最后咬牙切齿地冒出了句: “孽畜!” 他这个儿子越长大,性子就越是偏僻。 曾经容涟还与他同台竞技时,他好歹还收敛着些锋芒。 如今是演都不演了。 他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他了。 暴戾又心狠,让他如何放心将这江山交给他。 对于皇帝的怒骂,容桓不甚在意地掀着眼皮,薄唇轻勾。 “孽畜,带兵围困了坤宁宫,你想造反不是!” 皇帝指着容桓的鼻子,音调升高,厉声怒叱着。 容桓嗤笑了声,细碾了碾指尖。 “造反?” “父皇真会以最坏的恶意来思量儿臣,儿臣分明是派兵保护皇后娘娘,怎么是围困软禁,又谈何造反。” 说罢,他又意味不明地嗤笑着: “父皇得多佑自己多活些时日,毕竟只有活着,才能保护得了她。” “否则,父皇身死那日,儿臣母妃的仇,幼时的仇,都会与她一一清算。” 说罢,他转身。 刚行了两步,又回头睨向气到满面通红的皇帝。 “还有,父皇最好安分些,毕竟您也不想被派兵保护吧。” 话音落,他径直离去。 徒留皇帝满脸愤怒,将桌面上的杯盏香炉全部挥到地上。 “畜生,孽障!” 皇帝几乎把所有难听的词汇都骂了个遍。 下方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又惊又恐。 如今朝中上下谁人不知,太子殿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皇帝的权利逐渐被太子架空,朝野众臣唯太子马首是瞻。 太子如此出言不逊,除了将皇帝气得七窍生烟,皇帝半点法子都没有。 毕竟如今的太子大权在握。 若是真的造反,皇城无人敢拦。 此时不动,无非就是图个名正言顺罢了。 下首最年迈的老太监往前跪了半步,低声劝慰道: “陛下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砰!” 皇帝将手中的笔飞了出去。 “真是放肆,都要骑到朕脑袋上撒野来了。” 他与太子的关系素来不算好,可以往哪次太子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如今他是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公然与他反目。 老太监偷偷抹了一把冷汗。 一声不敢吭。 好在很快有人来拯救了他。 容桓出去时,正好与容涟撞上。 容涟顿了脚步,抬着有些阴鸷的眼,看似恭敬地拱手朝容桓行礼。 “皇兄。” 容桓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去。 容涟藏在袖子中的手忽然紧紧攥住,在容桓身后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并未让容桓的步伐有半点停顿。 容涟沉沉地呼吸了两声,才走进了勤政殿大门。 “儿臣容涟拜见父皇。” 容涟刚一进门大殿中,便俯身朝着皇帝行叩拜之礼。 皇帝阴沉沉地看了一眼容涟。 容涟向来会投巧,见着皇帝心情不好,他爬了起来,走了上去,将自己带来的茶叶奉了上去。 “皇兄性子孤僻,说话惹了父皇不快,父皇别生他的气。” “这是初春第一批新茶,是儿臣的封地奉上来的,父皇尝尝?” 第108章 见皇帝还是面色冷凝,不为所动。 容涟笑道: “那儿臣去给父皇煮一盏来,让父皇尝尝。” 皇帝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不少,殿中冷沉的气氛淡了些下去,也让下面跪着的宫女丫鬟松了口气。 还好有三皇子来哄皇上,不然遭殃的还是他们。 一行人赶忙去给容涟准备煮茶的茶具。 水汽氤氲着勤政殿,容涟拿起茶筷,夹了几片茶叶沉入沸腾的水中,动作行云流水。 清淡的茶香味飘荡在殿中。 片刻后,茶便已烹好。 清亮发绿的茶汤被端至皇帝面前,皇帝轻呷了口,有些满意地眯着眼。 似是感慨道: “若太子能像你一般乖顺便好了。” 容涟的眼中闪过一丝妒恨,随后赶忙垂下眼睑,将眼中情绪掩饰得极好。 他唇角勾着浅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皇兄是未来天子,有些气性总是好的。” 说到容桓,皇帝就来气,将茶杯重重地砸在案桌上,温热的茶汤溅起,两滴落在容涟的手背上。 他恍然不觉一般,眯着眼听着皇帝要说的话。 “孽障,真是翅膀硬了,敢带兵围困坤宁宫了。” 容涟笑眯眯地回着:“皇兄也是为了母后的安危着想。” 皇帝看着自己这个温软的儿子,恨铁不成钢。 最后沉沉地叹了口气,“朕向来厌恶兄弟相残,可太子性情残暴,朕只担心你啊,你性情太过绵软,怕是玩不过他。” “你脾性温和,若是继位,可堪仁君啊,可惜……” 在听见皇帝说他继位时,容涟控制不住心脏急促跳动。 只在一瞬间,血液瞬间冷凝了下来。 默不吭声地缓解了好一会情绪后,才道: “日后皇兄继位后,儿臣便回鄞州封地去,不在皇兄眼下,皇兄应当也不会赶尽杀绝。” 他声音带着轻松的调侃。 却半点没让皇帝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容涟曾与容桓争过皇位,他如何可能放过容涟。 容涟悄无声息地转移了话题。 拎着茶壶又给皇帝沏了一杯热茶,笑着说: “儿臣封地奉上这新茶味道挺好吧,父皇若是喜欢就多饮些,儿臣那还有,改日儿臣全拿来给父皇。” 皇帝看着孝顺的三儿子,想到忤逆的大儿子,又是一声沉叹。 过了许久,容涟才从勤政殿中出来。 他低声向一旁守候的太监嘱咐道: “父皇有些疲了,扶父皇去休息吧。” 太监慌忙点头称是。 转身那瞬间,容涟眼底满是阴鸷,滚动的喉咙间溢出几声薄凉的笑意来。 朝坤宁宫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挥袖转身离去。 —— 晚寻楠不知道容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并没有回栖霞苑。 晚寻楠坐在窗边时,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与司皇后所说的话。 司皇后毒害了他的母亲,又对幼时的他很是苛刻? 这些宫闱秘事是晚寻楠不可能知晓的。 直到日暮西沉,才有人轻轻敲响了晚寻楠的房门。 容桓如果回来的话,都是直接进来的,所以外面的人不可能是容桓。 惜月上前开门,就看见一身黑衣站在外面的柯绥。 看见晚寻楠,他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太子妃,殿下在慕卿殿那边的书房,请您过去呢。” 柯绥脸上的笑容十分标准。 晚寻楠沉默了半晌。 然后淡淡地回应道:“好的,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柯绥应了一声,笑道:“那属下就先去回禀了殿下。” 晚寻楠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只是想拖延会时间而已。 她不太想去面对未知的危险。 她不知道性情难测的容桓会不会因为这事而责怪她,或者是惩罚她。 一直磨蹭到天边最后一抹白光都被黑暗吞噬,慕卿殿那边又来了丫鬟催促,晚寻楠才迫不得已动身往慕卿殿那边走去。 整个院子中只有书房亮着灯光。 书房的窗户大开,朦胧的光映照着里面面容冷恹的男人。 他的心情应该不是太好。 晚寻楠推门进去时,容桓手中握着笔,看向窗外的目光有些深远。 晚寻楠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站在门边,并没有出声打扰,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的思绪收回。 昨夜承欢太重,今天又在坤宁宫跪了不少时间。 晚寻楠的脚有些酸胀。 轻轻崴了崴,正想说话,容桓就捏着眉心站了起来,朝她的方向跨了几步,一把将人扯入怀里。 随后又坐了回去。 沉声问她:“站那么远做什么?” 晚寻楠有些害怕坐在他腿上,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抿唇道:“怕惊扰了殿下。” 晚寻楠对他,向来是惧怕更多。 想来是心情不好,他也没追究这个问题,只轻声说着: “娇娇好奇孤的过往吗?” “孤似乎从未与娇娇说过。” 不管是从前,或是现在,他都没和晚寻楠提过自己那凄苦的前半生。 他不愿用那样的过往来博她同情。 只是现在,他忽然想说。 让晚寻楠对他有两分怜惜也好。 晚寻楠心下一沉,只感觉有些大事不妙,她立马摇头道: “不好奇。” 他的过往约莫没有什么幸福美满的回忆,金丝雀最忌讳的便是对主人产生什么怜悯之心。 容桓嗤笑了声。 她总是这样。 与她说他们曾经的事情,她捂着耳朵不听,与她说他的事情,她也不好奇。 无非是抗拒进入自己的生活罢了。 唇角沾染了点凉薄的笑意,容桓捏着晚寻楠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来。 而自己微微低头,与她呼吸交缠。 “孤三岁时,母后便因病去世,孤其实根本记不得她的模样,她好像从未在孤的生命中留下痕迹一般。” “后来,孤被丢给了司氏。” “司氏厌恶母后,自然也厌恶孤,在司氏那的时候,与狗抢食,碎布遮身,轻则侮辱,重则打骂,不过常事而已。” …… 晚寻楠脸上并未出现他料想的心疼之意,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说之前就想到了的。 良久之后,他软着声道: “许是前半生太过凄苦,终于换来此后与娇娇相遇,” 上天终究不算太差,终于给苦了十几年的他喂了颗糖。 这温柔缱绻的情话说来动听。 晚寻楠却扯了扯唇,有些讥讽。 他的欢欣全都是她的悲苦换来的,这样的糖,有什么好吃的。 第109章 容桓敏感地察觉到了晚寻楠情绪的变化。 他好像又把话题聊僵硬了。 但他今日并不打算住嘴。 许是司皇后让他的心情实在烦闷,他急于将这些不忿的情绪全部宣泄出去。 他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有些收不住。 也不管晚寻楠要听不要听,捏着她的脸就在她耳边继续说着: “孤是四年前才知母后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司氏的毒害。” “年轻气盛不懂收敛,以为父皇也是被蒙在鼓里,会替母后主持公道,结果显而易见。” “孤被身边人背叛,流落江南——” 他的目光看向了晚寻楠,带了点深深的眷恋。 “也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孤的娇娇。” 晚寻楠心重重一跳,呼吸都仿佛不顺畅了,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我没有——” “娇娇,听我把话说话!” 容桓有些不耐地打断了晚寻楠的话。 他每次都被晚寻楠气得不行,想着这些话说再多遍她也不信,就一直憋在心口。 可是今日,他真的忍不住。 他受够了她每日冷淡的对待。 总安慰着自己,她在身边就好。 可是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心口却越发沉闷阵痛。 他的眼眸中带着些执着的阴鸷,冷声开口: “娇娇还记得临安城边有个破败漏雨的茅草屋吗?” “娇娇就是在那里遇见了我,救下了我!” 他当时伤痕累累,饥寒交迫,又心存死志,若不是得她相救,他不可能活下来。 容桓娓娓道来的声音好像打开了晚寻楠尘封已久的回忆。 在听见容桓说,她救了他之后,她的眼眸微微睁圆,眼尾带着些殷红。 随后偏过头去,瓮声瓮气道: “你胡说!” “启泰十八年秋,我在茅草屋里救下的人,明明是表兄。” 耳畔的声音停住了。 从被他抱住,他就一直在她耳边说个不停,此时声音忽然停住,好像是给晚寻楠的心脏闷闷的一锤。 容桓最讨厌她提及表兄。 是不是她说真话,又触怒到他什么逆鳞了。 昨晚受了一夜罪的晚寻楠此时心中害怕得不行。 她缓缓转过头去,正想说两句话哄哄他。 就见他双眸血红,薄唇紧绷,浑身散发着阴鸷冷冽的气息。 一字一句地问她: “娇娇,你说你曾救下的,是谁?” 他眼底血色翻滚,透着诡谲的浓雾。 周身都是骇人的恐怖气息,紧咬的牙被磨得咯吱作响,听得晚寻楠毛骨悚然。 手也不自然的收紧。 晚寻楠的脸被他捏得生疼,眼底一瞬间就被逼出了眼泪。 她用力地推着容桓,胡乱地摇头想摆脱他禁锢的手。 大叫着: “容桓,你别发疯!” 容桓却不依不饶,捏着她又靠近了几分,声音阴冷地问她: “娇娇,你说你曾救下的,是谁!” 最后几个字,容桓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晚寻楠被他吓得一怔,疯狂颤动的睫毛被眼底洇出的泪水打湿。 容桓只觉得嗓子中好像有血气翻滚,浓重的铁锈味不断往上冒着,呛得他双眼酸涩。 他好像明白了。 她不是失忆了,她是被人替换了记忆。 将记忆中关于他的部分,全部替换成了曲逸。 所以她一直喜欢的是曲逸,实际一直喜欢的是他。 心心念念要嫁得曲逸,也一直是他。 全是那卑劣的曲逸。 他欲哭却笑的模样当真像极了个疯子。 昏黄的光投过来,他的影子落在墙上像极了魑魅魍魉。 晚寻楠被他疯癫的模样吓得不轻,用力地挣扎着: “你放开我,放开!” “疼。” 听见她说疼,容桓终于恢复了点理智。 放松了些箍着她的力道,勾着她的脸凑近,感受到她混乱的呼吸扑在脸上,才得了片刻安心。 “娇娇,你在临安城外救下的我,是我,不是他曲逸。” “是他曲逸,卑劣的偷走了我们的过往。” 容桓压低的声音有些哽,像是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砸到了晚寻楠的脸上。 晚寻楠听着他在耳边时而低沉,时而高昂的声音。 心中的慌乱终于达到了顶点。 她脑中里的筋好像被挑断了一般,耳畔“嗡”的一声,好似耳鸣。 他怎么会…… 清楚的知道自己与表兄相处时的细节。 就连说过的话,做过的动作,都一清二楚。 晚寻楠不敢再听下去了。 她重重一把推开容桓,从他怀里跳了下去,双手警惕的拉着门栓。 “你别说了!” “我不想听!” “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她眼里蓄着眼泪,泫然欲泣。 容桓眼底满是红血丝,起身似乎还想要把她拉回来。 晚寻楠忽地大喊着:“你别过来,你等我冷静一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都认为曲逸才是她的心上人。 可今日告诉她,她记忆错乱,认错了人。 晚寻楠一时不能接受。 不能将容桓的话与自己脑海中的回忆联合起来。 容桓慢慢靠近,轻声诱哄: “娇娇,明日孤让太医院都过来给你瞧瞧好不好,咱们早些回忆起来可好。” 晚寻楠单薄的脊背靠在门上。 在容桓靠上来的最后一瞬间,她重重地拉开了书房的门。 用力往外跑去。 纤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容桓快步跟了上去。 晚寻楠并未回栖霞苑。 太子府彻夜灯火长明,晚寻楠在府上快步走着,一遍又一遍。 直到精疲力竭。 她才停了下来。 靠在太子府的青砖白墙上咬着唇细声呜咽着。 容桓在离她很远处停了下来。 她倚靠着的地方,是上次逃出府邸被移平了的假山处。 容桓听着她消散在风中的呜咽声,心中一阵闷疼。 她是不是也想向曲逸问明情况,然后将曲逸千刀万剐。 想到曲逸,容桓眼底忽然生起一股暴虐的情绪。 让府中丫鬟盯紧晚寻楠,他转身快步朝府外走去。 第110章 一场云雨过后,曲逸平淡地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奢靡金丝拔步床里边的长公主。 女人成熟的脸颊贴在锦绣软枕上,还带着绯红潮意,红唇一翕一合地平缓着呼吸。 稍缓了会后,玉白盈润的手又攥住了曲逸的衣角,勾着他的衣服往下滑落许多。 曲逸赶忙扯住衣服,恭顺地笑着: “公主,时候不早了。” 曲逸的眼眸幽暗,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几分惑性。 于他而言,长公主是个好人。 予他庇佑,予他安康。 伺候长公主虽是累了些,但他不必担心随时会被太子带走,可以安心读书,在即将来临的春闱里考个好成绩。 这一切对曲逸来说都舒适得不得了。 以往他是不会拒绝长公主的,毕竟伺候人,就要有伺候人的觉悟。 可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忽然跳得很乱。 好像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长公主又重新攀上了曲逸的肩,声音娇软带着些黏腻: “曲郎……” “太子殿下,公主在休息,您别擅闯!” “太子殿下!” 容桓满身煞气,手中锋芒长剑在雕花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 满院风灯将青石板照得发白,也照出护卫飞出后砸进花丛中时,碎落飘零的花瓣。 院子里的丫鬟护卫满脸惊恐地看着如同煞神一般的太子殿下,有心想阻拦却步步后退。 容桓满眼血红,唇角勾着抹诡异地笑。 缓缓地走上前,“砰”地一声,那原本雕花的楠木大门便被踹了个翻,露出了里面有些惊慌失措的两人。 长公主几乎是一瞬间就披上了衣服。 待看清来人,长公主绯红的脸颊顿时黑沉了下来。 坐在床边,姿态威严。 厉呵着凶神恶煞的容桓。 “太子深夜硬闯本宫这长公主府,是不怕明日的御史台弹劾!” 容桓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沉沉地看了眼长公主。 随后大步向前,长剑一横就落到了曲逸的脖子上。 鲜血飞溅,几滴温热溅到长公主的脸上。 “啊——” 长公主被吓得一时失声尖叫起来。 随后一巴掌用力地拍在床沿边,站起身来。 “容桓,你想做什么!” 门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长公主府的护卫几乎倾巢而出,将这寝屋包了个严严实实。 警惕的望着里面的容桓。 容桓这才嗤笑了一声,掀起眼皮看了眼长公主。 “皇姑母莫急,今夜孤前来与您无关。” “只是有些账,孤要与他一一算清。” 他手中长剑又逼近了两分。 剑下的曲逸疼得浑身一个抽搐,在最初的惊恐过后,勉强撑起点笑意问道: “太子殿下有何事寻草民,需要您这样大动干戈。” 听见曲逸有些状若无力的声音,容桓满身戾气,心中杀意四起。 “娇娇混乱的记忆,是你捣的鬼?” 他压住心中的杀意,冷声问道。 在还未弄明白真相之前,曲逸暂时还不能死。 曲逸沉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很快镇定下来,倒吸凉气忍受着脖子上的疼痛,笑着回道: “殿下在说什么,草民不懂。” “您是太子,您只手遮天,草民已经将心上人拱手相让了,您还要做什么。” “要杀了草民吗?” “嘭——”的一声巨响。 曲逸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般往外砸去,门外持刀护卫下意识地避让,曲逸重重地砸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一只玄黑色的靴子踏了他的胸膛,用力地碾了碾。 曲逸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 死亡与窒息的恐怖将他浓浓包裹,他抬起用力地扣着容桓的靴子。 眼前完全被血液模糊,曲逸抬眼,只看见血色里满脸阴沉怒气的容桓。 “恢复娇娇的记忆,孤给你一具全尸。” 曲逸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鲜血,抬手将眼前的血迹抹掉后,缓缓地摇头。 声音有些虚弱无力。 “草民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他不能说,只要一说他马上就能当场毙命。 容桓脚上的力气又重了些。 屋内的长公主像是被容桓那突如其来的一脚吓傻了一般,又马上反应了过来。 高声尖叫着: “容桓,你若是再在本宫府上撒野,休怪本宫不客气。” 周边的护卫团团围了上去,但无一人敢动手。 他们虽拿的是公主府的俸禄,可眼前这人是太子啊,除非不要命了,否则谁敢对太子不敬。 容桓有些烦躁地按着额头。 在他最落魄时,皇姑母对他有一段提携之恩,他对长公主向来敬之重之。 若换了旁人,他早就派兵将人府门踏平了,还能与他有商有量? 他只冷声道:“皇姑母,这是我与曲逸的恩怨,与你无关。” 长公主却铁了心要护着曲逸。 “容桓,你身为太子,光明正大闯入本宫府中,对本宫的人欺之辱之,你想作何!” “曲郎便是千般不对,可现在,他是本宫的人。” 容桓冷嗤一声。 “皇姑母可是要拿与孤的过往情谊保住他?” 长公主一愣,随后冷声开口: “又有何不可。” 容桓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容思鸢会说,她母亲好像中邪了一般,一门心思都沉在了曲逸身上。 他沉沉地笑了两声。 冷睨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曲逸,重重一脚又踹了出去。 直将人踹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看得长公主心中一阵心疼,惊慌大喊着: “容桓!” “皇姑母若是用过往情谊相要,那孤确实不能对他做什么。” “皇姑母如此袒护,就不怕日后惹火上身。” “毕竟对孤的这份恩情,能用一次,可不能用第二次。” 长公主满脸阴沉,咬牙切齿。 “是,还请殿下放过曲郎。” 都已经叫上殿下了,那便是完全没有了商量的余地了。 容桓看着地上要死不活的曲逸。 从袖中取出张素色锦帕,仔细地将手中长剑上的血迹一一擦拭干净。 随后抬眼冷肆地看着长公主。 “皇姑母,如您所愿。” 容桓来得匆匆,走也匆匆。 等到身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中,院子里的冷凝的气氛才缓和了不少。 长公主看着血泊中的曲逸,慌张叫着: “快!快救曲郎!” 第111章 晚寻楠半夜回栖霞苑的时候,给惜月吓了一跳。 她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快要倒下。 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水雾蒙蒙。 惜月赶忙上前抓住晚寻楠的手,被冰到手指轻微一缩。 随后心疼地问着:“太子妃,您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 比起之前,晚寻楠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太多。 她从惜月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唇角勾出点冷淡的笑意。 “没事,你先出去吧,让我冷静一下。” 惜月怔了一下,随后垂下了手,低着头缓缓地退了出去。 晚寻楠靠在床头,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纷杂而至。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这两年来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身形高大,气质清贵,明显不是表兄。 应当是……容桓。 事到如今,容桓没有什么必要再骗她。 所以,那两年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男人,真的是容桓。 晚寻楠试着将记忆中曲逸的身影全部替换成容桓。 好像之前有些不能理解的东西能说得通了。 比如表兄为什么不住家里,而是在外租院子居住。 表兄曾给的解释是一心备考,不被家中脏污侵扰。 还有表兄租的院子里,为何总有黑衣人持刀而过,总是将她吓一跳。 而后表兄轻轻搂着她安慰说那是他雇的护卫。 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可曾经与她共处真的是容桓,她就能原谅现在的容桓吗? 晚寻楠不知道。 她脑子太乱了。 闷沉沉地疼。 …… 晚寻楠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群太医包裹了。 被子齐齐整整地盖在她身上,只有一只手腕露在外面。 床边还坐了个气息冷冽的男人。 抿着唇,就坐在那里,就让房间中的气温低了两个度。 又一个太医上来,隔着一层丝绢扣着她的细腕,良久之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床下已经跪了一排太医了。 容桓低声怒骂:“一群庸医。”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当真没有一个能看出晚寻楠的记忆被替换了,更不找到帮晚寻楠恢复记忆的法子。 下方的太医们颤得更厉害了。 无人敢发一言。 晚寻楠还有些没适应光线,睫毛微颤着,从嗓子里冒出两声咳嗽来。 容桓大手一挥,遣退了屋中所有的太医,才转过身去看晚寻楠。 昨日与她将一切摊明,却并未得到晚寻楠的回应,容桓心中有些忐忑。 见她一声不吭地掀开被子,容桓顺手拿过晚寻楠的衣服。 “娇娇,孤给你穿衣。” 晚寻楠敛着眉眼,伸手从容桓手上将衣服拿过,而后微微偏身去换衣服。 容桓指尖微曲,有些无奈。 今天的容桓似乎有些殷勤过度。 晚寻楠穿好衣服下床的时候,洗脸的水已经打好了,连毛巾都拧好了。 他干的。 晚寻楠洗漱完的时候,桌上的早膳已经摆好了,饭碗里甚至盛满了色香味全的饭菜。 他亲自布的菜。 晚寻楠从头到尾都没出声。 他做什么她都默默地受着。 直到容桓取了筷子,夹了块金丝鸡块要喂给她的时候,晚寻楠终于皱着眉偏开了头。 容桓的姿态放得有些低。 “娇娇一早怎么都不和孤说说话?”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他锲而不舍,将鸡块往晚寻楠眼前递了递。 晚寻楠这才轻声开口: “谢谢殿下。” “我不爱吃,太油腻了。” 终于找到了机会将这些天想要和他说的话说了出来。 “日后的早膳准备清淡些,太油腻了没有胃口。” 终于得到她回应的容桓自然是满口答应。 可是自从说完这句话后,晚寻楠又噤了声。 容桓发现自从他和晚寻楠说了过往的事后,晚寻楠对他更冷淡了。 甚至没有了以往的畏惧,只有满眼的漠然。 越是想着,容桓心底就越是不平稳。 栖霞苑一侧的书房里,容桓满脸阴翳地折了手中毛笔。 碎屑重重地扎进一旁摆着的鲜果上。 流出汩汩汁液。 又过了两日,可是晚寻楠对他的态度好像越来越冷淡。 他说什么,她都低着头不吭声,要么就只低声“嗯”,就算回一句了。 还是得怀上孩子。 这么久了,他从未采取避孕措施,为什么娇娇的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 容桓进来的时候,晚寻楠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景象。 此时天还没完全黑沉下来,一轮弯月半悬在天边,西沉的太阳还在尽力地挥洒余晖。 乍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晚寻楠回过头去。 就看见脸色平淡的容桓。 漆黑的眼眸古井无波地注视着她。 在她回头望过去那瞬间,他几步上前,握住晚寻楠的手腕,在晚寻楠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一把将人扯入了怀里。 随后扣着她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下来。 晚寻楠睫毛狠狠地颤了颤。 自从两日前他和自己说了那些事后,似乎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他再也没有强迫过她。 今天他又是发了什么疯。 容桓没给晚寻楠思考的机会,他反手将晚寻楠压在还大开的窗台边。 晚寻楠轻轻呜咽了声。 细软的腰肢被反折着有些酸。 容桓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掐着她的下颌,吻得很深入。 屋子里渐渐升温。 晚寻楠感觉自己耳边都是他低喘的声音。 还有外面丫鬟走过时发出的羞涩感叹。 “殿下和太子妃的感情可真好啊。” “快走快走快走!” 晚寻楠清晰地听见了丫鬟推搡的调笑声,她有些难堪,双手用力地推着容桓的肩膀。 容桓终于从她嘴里退了出来。 眼尾绯红,眼底带着欲色。 见着容桓搂着她的腰还想再来,晚寻楠赶忙轻声道: “殿下,外面有人!” “天还没黑。” 两天来晚寻楠终于和他说话了。 容桓重重地喘气,将晚寻楠搂着往前了些,将那扇窗户关上,随后又将晚寻楠重新按在了窗上。 微微弯着腰,呼吸扑在晚寻楠脸上。 声音嘶哑,强势中又带了点哀求。 “娇娇,我们生个孩子吧。” “与孤生个孩子,好不好。” 第112章 容桓不会不知道晚寻楠的不愿。 他腾出一只手捂住晚寻楠的嘴,不想听她拒绝的答案。 而后另外一只手试探着探入了她的衣服中。 稍凉的指尖顺着温润如白玉的腰往上,随后一点点地将她的衣物剥除。 肌肤大片暴露在空气中,晚寻楠浑身轻轻一颤。 被他大手按住的嘴也微微翕合,吐出个含糊不清的字眼来。 “冷……” 容桓看着她雪白玉润的身体,眼底带着痴迷。 微微俯下身,咬住了她的锁骨。 “娇娇,过会就不冷了。” 锁骨上传来一点刺痛,晚寻楠稍微挣扎了一下。 挣扎不脱,也索性垂了手,任由容桓胡乱折腾。 反正都这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将她浑身都脱干净后,容桓又去抽自己的腰带。 咬紧了牙才勉强压下从嗓子深处冒出的呻吟。 容桓闷闷地笑了声。 他似乎就打算在窗边解决自己的大事,没打算去床上。 太过新奇的姿势让晚寻楠情动得不行,不停地扯着他的头发轻声叫唤着不要。 到最后的时候,晚寻楠感觉自己浑身发软。 特别是双腿。 软得像两根面条,若不是容桓禁锢着她的腰,她估计能顺着窗户跪到地上去了。 她双眼有些涣散地看着晃动的天花板,鼻腔里时不时溢出两声软软的轻哼。 确实热了。 真的很热。 晚寻楠有些承受不住,强迫着自己将注意力分散出去。 努力地回想着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妄图拼凑出点什么碎片来。 正想得入神的时候,唇上倏然一痛,将晚寻楠的发散的思绪唤了回来。 晚寻楠的眼眸因情动而泛红,带着点潮意看向他。 他眸色暗沉,带着欲色,有些不悦。 “怎么分心了?” “在想什么?” …… 晚寻楠感觉自己大脑里又绽放起了烟花。 抖着声音回他:“没……没有分心。” 他嗤笑一声,抱起了晚寻楠,往床榻走去。 “啊呃——” 晚寻楠何曾受过这样的刺激,双腿……,生怕自己掉下去一般。 身子紧紧地贴着他身上的肌肉,蹭得有些痒。 随后天旋地转一般被按入床榻间。 迎接晚寻楠的又是新的一轮风暴。 这次结束后,容桓并没有第一时间抱着晚寻楠去盥洗室。 顺着晚寻楠的腰线上下抚摸着,眼底带着餍足的笑,随后轻轻按上晚寻楠的小腹。 问她:“这里会不会已经有娇娇与孤的孩子了。” 晚寻楠不说话,扯过软枕就往他砸去。 容桓伸手接过,顺手就塞到了晚寻楠的腰下。 “娇娇小心点。” 那么多太医检查过晚寻楠的身子,都没有任何毛病。 再怀不上,他真的要请太医来也给他好好查查了。 晚寻楠被他按着腰,羞愤欲死。 手脚如何踢打都不能让他放开禁锢的手。 到最后,晚寻楠累趴下了。 她半张脸沉在枕间,眼底漫出泪珠,绵软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那段过往。” “你对我做下的这些事,你不怕我恢复记忆后恨你吗,容桓。” “你怎么确定我恢复记忆后,就一定会爱你呢容桓。” 这也是晚寻楠沉默这么多天,脑子里一直想着的事。 如果那不是她与曲逸的过往,而是与他的过往,她恢复记忆后,真的会原谅他吗? 不! 不会的。 她讨厌他,讨厌被强迫,讨厌被囚禁关押。 那时深深的恐惧已经烙印在心头了,改变不了的。 她压着哽咽的声音很平淡。 却像是钟鼓一般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口。 容桓心底发闷。 他不能确定。 他很害怕晚寻楠想起来后,会更用力地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他思索了很久,还是只有怀个孩子,才能将她捆在身边。 看着晚寻楠嘴里冒出的幽怨话语,容桓沉下身,将她所有的不满都含入唇间。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娇娇,先与孤生个孩子吧。” …… 清早,容桓站在床侧束着腰封,晚寻楠红着一双眼睛去看他。 他有些眷恋地摸着晚寻楠的脸,随后低头就要去亲晚寻楠的脸。 晚寻楠偏过了头,容桓的吻烙在了她的耳侧。 他尖锐的牙在耳垂上厮磨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时辰不早了,娇娇快去沐浴吧。” 昨晚做的,今早才让她去沐浴。 晚寻楠又厌烦又恶心。 她想使劲抽容桓一巴掌。 为了让她怀孕,他真是想尽了法子。 晚寻楠都害怕后面疯癫的他,会给她灌什么助孕药,坐胎药的。 可是喝不喝药的,以这样的频率,怀孕都是迟早的事。 晚寻楠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最后又泄了气,认命地掀开被子去洗澡。 接下来的日子里,容桓夜夜都来。 一次折腾得比一次狠。 完事后还硬扣着她的腰,将人扯在怀里,不许人去沐浴。 快要来月事的那几天,晚寻楠几乎天天都陷在焦躁里。 她从没那样期盼过那折磨人的月事快点到来。 天不遂人愿。 明明到了日子,晚寻楠的月事却迟迟不来。 她摸着小腹,心一沉到底。 月事已经延迟两天了。 她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许是最近心情不好,月事延迟了几天。 容桓又一次束腰离去,惜月照常服侍着她起身洗漱用膳。 桌上已经换成了她想要的清淡早膳。 金黄诱人的小米粥与包子。 今日的包子是肉馅的,晚寻楠用汤勺搅着碗里的粥,随手拿过了个小肉包。 包子皮薄馅大,晚寻楠一口就能咬着馅。 包子刚入口,舌尖刚触到里面鲜美的汤汁,一股恶心反胃感忽然冲上了晚寻楠的喉头。 晚寻楠的面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 那边的惜月注意到晚寻楠的表情,连忙上来问: “太子妃,您怎么了,可是今日的早膳不合胃口?” 晚寻楠的心几乎是一瞬间就狂跳了起来。 在惜月目光注视下,晚寻楠强忍着那股呕吐感,将嘴里的包子塞了进去。 然后浅笑着和惜月道: “没有,挺好的。” 惜月这才放下心来。 一盘子的小笼包,晚寻楠再没碰过一口。 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碗里的小米粥,才勉强将那股反胃感压了下去。 等惜月收拾碗筷彻底离开后,晚寻楠才有些撑不住地趴在桌边干呕着。 将先前喝下去的小米粥又全部呕了出来。 嘴里全是难闻的怪味,晚寻楠眼角的泪都被逼出来了。 她不会真的—— 怀孕了吧。 第113章 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的晚寻楠浑身惊慌得浑身都在哆嗦。 捏紧自己的手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努力地想说服自己,可能只是自己肠胃不好导致的呕吐。 可是越想越无法平静下来。 容桓夜夜折腾,不许她喝药就算了,还不许她去沐浴。 正常来说,这么多天,确实应该怀了。 晚寻楠蹲在桌边,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捂着脸连哭泣都不敢放出声来,防止被外面守着的丫鬟护卫听着。 偌大的太子府,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 她不能让太子府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个消息,否则她怀孕的消息下一刻就会传入容桓耳中。 蹲在桌边细细地啜泣了会,才将心底翻山倒海的情绪压了下去。 将眼角的眼泪擦干,满眼冷绝。 若真的怀孕了,被强迫得来的孩子,她肯定不可能要的。 不过是个无用的牵绊。 晚寻楠侗动作轻缓地将地上的呕吐物收拾了,确保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在她弄好了一切后,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惜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疑惑,快步走上来。 “太子妃您眼圈怎么这么红,您哭了?” 在听到惜月的声音时,晚寻楠心中一个咯噔。 随后快速冷静下来。 随意擦了擦眼角,装作不在意道: “有些想念祖母了,心中有些难受。” 惜月扶着晚寻楠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笑道: “殿下这般宠爱您,您向殿下撒撒娇,殿下应该就准许您回去看望家人了。” 晚寻楠的唇角微不可闻地抽了抽。 有些讥讽。 她只是想让小禾来贴身照顾,他都不让,更何况回去见家人。 若是小禾在就好了。 她也不至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得独自闷在心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多这样闷两日,晚寻楠都怕自己疯掉。 她低垂下眼,将眼底情绪全部掩去,轻声和惜月说: “屋里有些闷,我想出去逛逛。” 只有出去走走,才能寻着将这个孩子流掉的机会。 小禾欢喜地应了一声,取过一旁架子上的斗篷抱在手中,免得晚寻楠觉得冷,随后快步跟着晚寻楠走了出去。 万物复苏。 府里上下充满了春意,春风轻和地拂在脸上,实在是惬意得不行。 晚寻楠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 她慢步踱到池塘边,幽幽地看着这一池碧水。 里面还有几尾金鱼来返往复。 晚寻楠在心里衡量了一番。 池塘一圈都被假山碎石包裹,她若是在这里故意被滑到不太现实。 有些太过刻意。 那边的惜月还在喋喋不休地和晚寻楠说着: “外边阳光这么好,太子妃您就该多出来走走,免得在屋子里闷坏了。” 晚寻楠轻轻地应了声。 抬脚往前走去。 路过容桓的慕卿殿的时候,晚寻楠忽然顿住了脚步。 慕卿殿偏殿中,有个温泉池子。 就是她第一次来太子府时,乔公公引她去的那处温泉池子。 那时候她多天真啊,当真以为终日噩梦时承受不住容桓的龙纹玉佩,当真以为容桓是高悬天边的明月,对他那样明显的勾引熟视无睹。 晚寻楠略一思索,转身就往慕卿殿走去。 惜月哎了一声。 “太子妃,殿下这个时间应该不在殿里。” “我知道。” 晚寻楠轻抿着唇,掩住心底的紧张与慌乱。 就是要容桓不在,温泉池边湿滑,她在那里摔一跤也不足为奇。 若是没怀孕,她摔一跤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若是怀了,也正好借此机会把这个孩子弄掉。 她声音浅浅,似是随意: “走累了,有些疲惫,去泡泡澡。” 偏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走进去就感受到了雾气氤氲,朦胧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股奇异的花香。 晚寻楠撩开罗幔,缓缓走到池边,随手将外衫脱了交到惜月手中。 “太子妃,那您泡着,奴婢在外面等您。” 惜月将晚寻楠的衣服抱了个满怀,看着晚寻楠娇瘦的背影,轻笑道。 晚寻楠点了点,蹲下身来伸出一只手轻轻撩着池水。 池水温热,拂过手背时适应极了。 晚寻楠刻意地撩着水,将水撩到池子边上。 惜月抱着衣服转身离去。 大门忽然被打开,惜月一时不察,险些撞了上去。 抬头瞧见来人时,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跪到了地上。 “太——” 惜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桓一个冷厉的眼神吓了回去。 他朝惜月伸手,声音低沉: “给孤吧,你先退下。” 惜月慌忙点头,将手中的衣物全部交给容桓,而后低头退下。 容桓的脚步轻缓,池边的人似乎并未注意到他越来越近的步伐。 还在轻快地撩着水。 容桓靠在殿中盘龙柱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光景。 少女似乎是玩够了,缓缓站起身来,细嫩的手指捏上了腰带,轻轻一抽,身上的衣物就从肩上滑落下来,被池水打了个湿透。 露出个白里透粉的圆润肩头。 容桓喉咙滚动了一下,忽然感觉自己浑身有些燥热。 少女身上的衣服很快除尽,只留下件遮身的小衣。 她试探着用脚踢了踢水,就要准备跳下池子。 忽然,意外横生。 池边已经被晚寻楠撩水玩耍时彻底打湿,在晚寻楠试探着下水的时候,忽然一个打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晚寻楠抱紧自己的手臂,紧紧地闭着眼。 她心跳好猛烈,好像快要跳出来一般。 很快就好了,别怕。 晚寻楠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后腰忽然被一只横过来的手臂拦住了。 那只手臂太过有力,硬生生将快要砸到地上的晚寻楠扯了起来,紧紧地搂进怀里。 紧贴着他紧实的胸膛,晚寻楠清晰地听见了他猛烈的心跳声。 她试探性地睁开一条缝去看眼前的人,就看见眼前紧蹙眉头的容桓。 以往平淡的脸上还带着点惊魂未定。 在看见晚寻楠带着些苍白的脸色时,责怪的话落到嘴边变成了安慰。 他的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哄道: “别怕,没事了,孤在呢。” 第114章 在听见容桓带着安抚性的声音那瞬间,晚寻楠的心紧了紧。 呼吸都明显急促起来。 随后快速平复了情绪,抓着容桓的衣领轻笑问道: “殿下怎么来了?” 晚寻楠的双脚已经稳稳地站到了地面上,只是那纤细的腰还被容桓紧紧箍着,紧紧贴着他的衣物。 “回府听说你来了偏殿,孤过来瞧瞧。” “还好孤来了,不然娇娇砸在地上可怎么办。” 晚寻楠偏过头,避开容桓的视线,眼底满是烦躁。 还好他来了? 他来了才是要命了。 明明她就差一点就能成功,又前功尽弃。 这些情绪晚寻楠半点不显,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道: “是该多谢殿下,砸在这尖锐的池子边上,我该头破血流了。” 容桓轻轻地嗯了声,粗粝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腰肢。 俯在她耳边哑声问她: “娇娇可还记得上次应孤的吗?” 声音低沉喑哑,似在暗示着什么,搂着晚寻楠腰肢的手也越来越紧。 晚寻楠捏着他衣服的手指忽然紧了紧,记忆一瞬回溯。 之前有天夜里,他问她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她就说了来这处池子泡了泡。 他当时就说下次要和她一起来泡。 那时晚寻楠随意敷衍地应了声,倒是没想着他一直记着。 容桓也不说话,只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揉着,沉默地等她回想起来。 晚寻楠垂着眼,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 忽然踮起脚,仰起头在他唇角轻轻烙下一吻。 他揉着她腰的手忽然顿住,眼底带着些奇异色彩地看她。 “今儿怎么这么主动?” 晚寻楠退开了半寸,注视着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轻声回: “不是要我陪殿下泡澡吗?” “殿下不泡吗?” 她的声音又乖又软,撩得容桓又是浑身一烫。 他是真的只想和她纯洁的泡泡澡,但是她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 不过没关系,他喜欢这样的误解。 他抬起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脑袋轻轻抬起些,随后粗重的吻就落了下来。 含吮吸着她殷红的嘴唇,随后寸寸往里攻城掠地。 “扑通”一声。 是落入水中的声音。 温水浸润了晚寻楠的身体,晚寻楠惶恐地睁开眼去看他。 她的眼眸水润润的,看得容桓浑身燥热。 手伸向池边,拾起她落在地上的腰带,将晚寻楠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完全遮住。 随后天旋地转,晚寻楠整个就被压到了池边。 脊背紧贴着池壁,身前是容桓作乱的手,半点也没觉得冷,反而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身体的其他感官就极为明显。 所以当容桓炙热的唇再次烙上来时,晚寻楠浑身一个颤抖。 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后,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容桓眼底闪过一阵暗芒。 自从晚寻楠卖乖希望讨他厌恶失败后,她就再没这样主动过。 她心里又生什么鬼点子了? 容桓咬了口她的嘴唇,听见她一声闷哼,而后沉着声问她: “昨日没喂饱我们娇娇吗?今儿这么主动?” 他呼出的热气从耳边吹过,晚寻楠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忙点着头,试探着再次捕捉上了他的嘴唇。 随后抬起膝盖打着旋轻轻蹭着他。 腰上的手再一紧。 容桓暧昧的低喘落入她耳中,随之落下的是容桓带些冷意的声音。 “娇娇又想做什么?” 相处了这么久,容桓何尝不了解晚寻楠的性子。 床事上向来都是他在主动,他一厢情愿地强迫。 每次她乖巧主动之后,总会搞点什么幺蛾子。 晚寻楠顿了一下,有些懊恼。 她的迫不及待表现得太过明显,惹人怀疑。 愣了一下,晚寻楠又贴住了他的嘴唇。 眼睛被蒙住,晚寻楠只能通过别的方式表现自己的真诚。 她贴着容桓的嘴唇微微翕动,“殿下,我想要小禾来陪我可以吗?” 她没和容桓说想出府去见家人,只说想要小禾来陪陪她。 再合理不过的要求了。 容桓眼底闪过一丝狐疑,“只想要那小丫鬟进来陪你?” 晚寻楠重重地点头。 “小禾与我相处多时,与我感情甚笃,我真的想念她了,殿下,你就应了我吧。” 生怕容桓不信了,晚寻楠匆忙补充着。 容桓加深了这个吻。 将她吻得气喘吁吁后,才沉声在她耳边道: “上次孤说娇娇怀上孩子,孤就让那小丫鬟来照顾你。” 再次听见“孩子”,又听容桓没有答应自己,晚寻楠心底那股暴躁烦闷几乎要压制不住。 随后耳垂一热。 容桓含住了她的耳垂,用牙齿轻咬撩拨。 “可是娇娇今天很乖,孤可以答应娇娇的请求,明日娇娇醒来,就能看见那个小丫鬟了。” 晚寻楠偏头,道谢的话还未说出。 他滚烫炽热的唇就贴了下来。 “我们还未在这儿试过,今日试试。” 温热的水一阵阵拍来,晚寻楠呼吸彻底乱了。 容桓越来越会折腾了。 晚寻楠几乎是半挂在他身上的。 为了让他相信她真是为了小禾,不管他再如何花样百出,晚寻楠都顺着他,努力迎合他,配合他。 一场情事结束。 容桓替晚寻楠擦干了身子,抱着人去了慕卿殿的主殿。 这儿距离栖霞苑有些太远了,只能将晚寻楠抱到主殿先将就一夜。 主殿太久没有住人,有些寒冷,一抱着晚寻楠进去,晚寻楠就打了个哆嗦。 容桓赶忙扯过被子将晚寻楠紧紧裹了起来。 晚寻楠敛着眼感受着自己身子的不适。 方才折腾得已经很激烈了。 她现在腰酸腿软,骨头都快散架了一般。 最重要的是,小腹真的有一股坠坠的疼感。 并不是很明显,只是迟迟不见红,多少让晚寻楠有些不放心。 孕初期,最忌房事。 特别是毫无节制的房事。 一次不成,那就再来一次。 在容桓收拾好一切,准备掀开被子上床的时候,晚寻楠眼珠子转了一下,再一次地贴了上去。 纤细雪白的手臂搂着容桓的脖子,还带着潮红的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容桓一手推开了她,面色更奇怪了。 “还饿?” 第115章 晚寻楠呜咽了声,又蹭了蹭。 像只在主人怀里撒娇的猫。 软着声音在他耳边低声说:“殿下,还想要,再来一次。” 以往的容桓巴不得再来一次。 可今日晚寻楠实在主动得有些诡异,他沉沉地看了晚寻楠一眼,随后一把攥住了晚寻楠的手腕。 三指扣上了晚寻楠手腕上的脉搏。 晚寻楠吓得呼吸都停了。 她从没听说过容桓会把脉,但习武之人,这些基本的诊断,应该也是会的。 她面色不变,带着浅浅的笑。 容桓面色冷凝地感受着手下脉搏,眉头紧蹙。 晚寻楠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什么。 在他扣上自己手不过三息时,晚寻楠将手缩了回来,绵软的手抚上了容桓光裸的胸膛。 绕着圈圈打着转。 “殿下,再来一次好不好。” 指下的脉搏平滑,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容桓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心爱的人就在怀里这样撩拨自己,容桓也不是什么圣人。 他眸色幽暗,大手掌握住晚寻楠的腰,将人牢牢锁在怀里,用力深吻。 气喘吁吁意识迷乱的前一秒,容桓忽然感受到一抹不同寻常的濡湿。 他冷沉的目光朝下看去。 一抹鲜红刺入他的眼帘,硬生生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紧咬了牙,抽身从床上爬起来,拾起地上的衣服随意地披上,随后扯过被子盖到了晚寻楠的身上。 晚寻楠正意乱情迷,感受到他的忽然离去,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看着床边的他。 他呼吸急促,面色有些难看。 是欲望在最顶端时生生被按下的难受。 “难怪娇娇这么主动,原来是知道今儿来月事,故意要折腾孤呢。” 他的话让晚寻楠一愣。 小腹已经坠痛不舒服好久了。 她以为是他太用力了,所以才肚子疼。 她一心只想将肚子里那个没成型的孩子流掉,根本没注意着那么多。 晚寻楠着急忙慌地掀开被子,看着被血色洇湿的床单,面色终于浮上一抹惨白。 所以这个孩子,真的在水池里流掉了。 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刺痛。 紧接而来的是难以压抑的欢喜。 太好了。 没有碍事的牵绊,她不至于被容桓完全地拿捏。 心中的欢喜甚至将小腹里的刺痛都冲掉了。 容桓背过身,深喘着气缓解了两下自己的狼狈,随后转过身来,就想把晚寻楠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 “孤先带娇娇去清理一下。” 晚寻楠白嫩的手忽然攀上了容桓的手臂。 容桓朝她看去,就看见了一对水雾蒙蒙的眼。 水珠在她眼中打着转,泫然欲泣,破碎又可怜。 她嗫嚅着唇,呜咽了两声,随后哽咽道: “殿下,孩子……” 晚寻楠深知小产这事不能当做月事处理,她需要大夫,更需要喝药将孩子彻底流掉。 不然对她自己的身体不好。 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容桓也不能再把她怎么样了。 更何况,是他自己亲自弄掉他的孩子的。 晚寻楠又呜咽了两声,脸沉在容桓的手臂上,温热的泪打湿了容桓的手。 “好疼……” “孩子”两个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容桓脑袋上。 直将他劈焦,劈碎。 弯下腰去抱晚寻楠的动作一瞬僵住,双眸通红,定定地盯着她。 心口漫上一阵刺痛,那痛意像潮水一般席卷了容桓,彻底将他淹没。 沉闷的窒息感从胸口传来,容桓搂着她的手都在疯狂地颤抖。 最后抖着嘴唇瞪大眼问她: “你说什么?” “孩子?” 虽不知道为何摸她脉搏时并没察觉任何问题。 可是在晚寻楠的面色越发惨白,握着他的手泪眼朦胧喊“孩子”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绝望感朝他扑来。 攥住晚寻楠的力道重了三分,咬着牙阴狠地问她: “晚娇娇,你说什么,你怀了我们两的孩子?” 晚寻楠已有些无力回应他了。 痛意袭来,晚寻楠脸上的血色一瞬褪去,疼得她倒吸凉气。 她才知道,原来小产,是真的痛啊。 眼见着晚寻楠在他怀中声息越来越微弱,容桓抱着人,慌乱大喊: “传太医!” “快传太医!” 陈太医赶来得并没有那么快,在等待的时间里,容桓攥紧晚寻楠的手,脑子一片空白。 那瞬间,所有暴虐的想法全部褪去,只余下慌张。 终于陈太医拎着自己的小箱子快步走了进来。 先重重地喘了两口气,放下箱子就要和容桓行礼。 “微臣拜见太子……” 在看见容桓沉痛的那张脸时,陈太医的声音忽然顿住。 他不敢耽搁,赶忙上前替晚寻楠诊脉。 “她小产了,该怎么办?” 容桓声音沉闷,带着压抑。 陈太医心中一紧,又埋下头仔细地诊着。 屋中除了晚寻楠吃痛的低泣声,就只有容桓手指掰得嘎吱嘎吱的声音。 良久之后,陈太医抬起头来。 紧紧皱着眉,满脸疑惑。 “殿下,太子妃没小产啊。” “孩子没掉?” 容桓沉寂的眼底忽然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也没孩子啊。” 陈太医一脸莫名其妙,这两人在搞什么,想要孩子想疯了? 不过一次月事,阵仗搞这么大,差点把他吓死。 “没有孩子?” 容桓皱着眉,声音冷沉。 “殿下,太子妃只是月事来了,先前受了凉,故腹痛不止,臣开两副药,太子妃月事期间一日三次即可缓解。” 床上仰躺着的晚寻楠听见自己没怀孕,震惊地看向陈太医。 呐呐道: “可是我月事推迟了好几日,先前吃油腻食物还恶心想吐。” 是种种症状,她才以为自己怀孕了,才急于想弄掉孩子的。 听着她的话,容桓的眼神忽的冷了下来。 暗沉得如万丈深渊。 短短一日,她将他从天堂打落,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又重新狠狠地踩了他两脚。 重新将他踩进地狱中去。 原来她以为自己怀孕了。 为了流掉孩子,她去了偏殿的温泉,假意滑倒没成功,又勾着他行房事,借着激烈的情事,要流掉他们的孩子。 她可真是—— 容桓暗沉的眼中浮现丝丝缕缕的嘲讽,与骇人戾气混杂,疯狂涌动。 ——冷血又残忍。 第116章 陈太医还在沉吟,并未注意到容桓眼底阴翳变化。 “太子妃近日心情烦郁,体内气息混乱,月事推迟几日是正常的,至于恶心反胃……” 陈太医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容桓一眼,随后不怕死地轻声道: “殿下床事上别太频繁,温柔些,太子妃应是累着了。” “加上太子妃最近有些消化不良……” “轰”一声,晚寻楠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脑袋里那根筋一下就断了。 血色瞬间涌上她的脸颊,将小脸染得绯红。 …… 是这样的原因吗? 那她之前抱着容桓的手装模作样地哭着喊“孩子”。 真真是闹了个好大的乌龙。 晚寻楠不敢去看容桓,她不敢想容桓这个时候的脸色有多难看。 容桓应该知道她是以为自己怀孕了,不想要孩子,所以才会去偏殿,在池子中与他厮混那么长时间。 听着这话的容桓脸色实在算不上太好。 阴冷沉郁地坐在床边,手指轻扣,良久的沉默后,他翻开手腕递到了陈太医眼前。 “替孤瞧瞧,孤身子可有疾?” 他这一月以来,几乎夜夜与晚寻楠共眠。 两个年轻力壮的人,连续将近一月的房事没有怀上孩子,这太不应该了。 晚寻楠的身子没有问题,那就是他的身子有毛病了。 陈太医被他吓得眼皮一跳。 手指哆嗦着扣上了容桓的脉搏。 指下脉象平缓,不沉不浮,绝不是什么绝嗣的脉象。 陈太医快掉的脑袋忽然又稳在了脖子上,大松了一口气,笑道: “殿下的身子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孩子一事,殿下不必太过心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太子妃若是心情不善,也可多出去逛逛,心情好了孩子自然来得也快。” 陈太医开了药方,交给候在一旁的小丫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欲告退。 忽然又想着了什么,回过头来道: “殿下,也许是当初太子妃失忆时,用了些什么药,才导致难以有孕,殿下需得多注意些。” 叮嘱完全部,陈太医离开得很快。 晚寻楠这才微微偏头去看容桓。 他端正坐在床边,背对着她,晚寻楠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只觉得他周身气息翻滚,恐怖得紧。 她有些害怕地裹着被子往里缩了缩,连呼吸都放得轻缓起来。 殿内一时安静得可怕。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一直到小丫鬟端着碗浓黑的药走了进来。 “殿下,太子妃,该用药了。” 这是陈太医走时开的缓解腹痛,调养身子的药。 容桓顺手接过,挥手让小丫鬟下去,空旷的殿内,又只剩了他两。 高大的阴影投了下来,晚寻楠的睫毛颤了颤,蜷缩着尽量让腹痛不那么明显。 两人又保持这样的姿势许久,容桓察觉手中的药已经温凉,才冷嗤一声: “娇娇是要孤喂你喝药?”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讽刺。 却并不是晚寻楠想象中的狂风骤雨,语气平静得让晚寻楠有些害怕。 晚寻楠抿着唇,掀着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接容桓手里的药。 快要摸到药碗时,容桓又不乐意给她了。 一只手扣住晚寻楠的手腕,身子往前微微一倾,带着热意的碗沿就贴上了晚寻楠的下唇。 带着浓烈苦味的药顺着唇隙流入晚寻楠的口中。 晚寻楠被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本想再次伸手接过那药碗的,可是又被容桓一只手扒开了。 动作强势不容拒绝。 晚寻楠就着这个姿势喝着容桓手上的药。 容桓好像在故意折磨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她,冷着眼瞧着她被苦得满眼泪珠,口腔鼻尖都是那股子药味,他才放过了她。 晚寻楠从小就不喜吃苦。 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的药,晚寻楠差点在床上打两个滚。 一杯温水又凑上了晚寻楠的嘴唇。 晚寻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捧着容桓的手咕咚咕咚地喝下。 “这么厌我?” 容桓冷凝的声音忽然传来。 晚寻楠喝水的动作顿时停住了,意识到容桓的质问终于来了,她呼吸一窒,捧着容桓大掌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厌到不顾危险,滑到池边头破血流也要流掉与我的孩子?” 容桓的声音阴沉带着狠意。 眼尾猩红,眼中带着红血丝,定定地看着晚寻楠。 杯中的水已经喝完了,容桓并没有将杯子撤去,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双目通红地质问着她: “如此厌我,还要主动勾着我一次又一次,真是委屈了我们娇娇了。” 凉透的杯子碾压着晚寻楠的嘴唇,他力道越发重,晚寻楠被他逼得整个人往后靠去。 晚寻楠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心下惴惴,本能地逃避着容桓的问题。 “我没有……” “砰!” 容桓手中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在殿中四溅。 声响太大,晚寻楠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晚寻楠!” 容桓的声音忽然放高,带着点撕心裂肺的绝望。 晚寻楠颤了一下。 容桓从未叫过她的大名,还在伪装时喊她晚小姐,不伪装了就一口一个娇娇喊得亲昵,或者阴阳怪气地唤她晚娇娇。 晚寻楠不知道他唤她大名又想表达什么情绪。 “你没有什么,是没有怀疑自己有孕,还是没有要在偏殿池边故意摔倒,或者是没有刻意勾引我,让我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晚寻楠,你真是狠心,连自己的血肉都能眼也不眨地扼杀。” 面对他紧逼的质问,晚寻楠再一次紧抿了唇。 她没什么好辩解的。 事实就是这样。 “对,我就是不想要和殿下的孩子。” “一个被强迫的,心不甘情不愿带来的孩子,有什么生下来的必要吗?” 晚寻楠抬头,冷清的眼对上了他的目光。 那张娇嫩的唇里,吐出的话格外的残忍。 容桓眼底雾霭沉沉,怒色翻滚。 看着她眼底冷漠厌恶。 心头忽地一阵闷痛。 他唇角勾出了弧度,带着自嘲与讽意。 “晚娇娇,我快被你逼疯了。” 第117章 晚寻楠的脑袋里一瞬飘过了很多疑问。 在意识到容桓说了什么后,她眼底浮现出冷嘲来。 不知说些什么好,最后竟然只嘲讽性地干巴巴笑了两声。 太可笑了。 她要把他逼疯了? 她日夜被囚在这座牢笼中,做他泄欲的工具,做他玩弄在股掌之中的金丝雀,她都还没疯,他就先要疯了? 容桓慢慢附身,逼近她。 大手用力地掐住晚寻楠的下巴,随后将人狠狠地往自己的方向带。 直到两人的呼吸交缠。 他眼底沉怒裹挟着痛苦,就这么看着晚寻楠。 晚寻楠也懒得避开他的视线了,清凌凌的眼神与他空中对撞。 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悲伤沉郁。 “娇娇,为什么不喜欢我?” “娇娇,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喜欢我,才能乖乖留在我身边陪着我。” 他软的硬的酸的甜的,所有能想着的法子,他都试过了,可是晚寻楠依旧心如坚冰,任他如何捂都捂不化。 他本以为与晚寻楠说了曾经的事,晚寻楠对他的态度会有所改变。 可是事实是,她的态度日渐冷淡。 容桓只觉得自己心底好像抽丝剥茧般的疼。 疼得他呼吸不上来。 双手捧着晚寻楠的脸颊,满脸悲郁。 “娇娇,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爱我。” 屋子里充斥着低沉压抑的气氛,晚寻楠感受到容桓冰冷的手指摸着她的脸颊。 睫毛慌乱颤动,嘴唇翕合,吐出的话是冷漠又无情。 “我为什么要爱你?” “容桓,我脑子很清醒,我为什么要爱一个不顾我反抗,屡次威胁强迫我的男人?” 容桓面色一怔,呼吸发窒。 就听晚寻楠继续平静地说着: “你永远囚着我,我永远不会爱你。” “哪怕终有一天,过往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我也不会爱你。” 容桓眼中血丝越发密集,浑身肌肉绷紧,额角青筋迸出,“娇娇,可是我放不开你的手。” 晚寻楠的意思他明白,她生性活泼,向往自由,喜欢外面广阔的天地。 她希望他放她自由。 可是他怎么能放开她的手。 当初他一时不注意着,她差点就要嫁给别人了。 若他回来得再晚些,他估计都要君夺臣妻了。 “那你就接受着,我不可能爱你的事实。” 晚寻楠本想语气平淡地将这些话说完,可是话到嘴边,心中还是忍不住酸涩。 为被日夜囚禁当做禁脔的自己。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翻涌而出,像断了线的珍珠般颗颗砸在容桓手上。 容桓心中一慌。 落在她脸上的手胡乱地替她擦着眼泪。 可是那滚烫的泪珠越淌越多,任凭容桓怎么擦都擦不干。 容桓双手圈住了晚寻楠的身子,颤抖的唇贴上了晚寻楠的脸颊,想将晚寻楠脸上的泪吻入唇间。 “娇娇,日后我不囚着你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试着爱爱我,好不好。” 他以为把她囚在身边就好了。 只要她永远地陪着自己就好了。 可是当她满眼淡漠,当她不顾安危,不顾屈辱,都要把他们那不存在的孩子流掉时。 容桓的心底才彻底慌乱。 没有她爱意滋润的心脏好像一片荒芜。 无论再如何弥补,也总是缺少了一个角。 晚寻楠瞧见了容桓眼底闪烁的泪花,她一把推开了容桓的手,用力地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痕。 一声轻飘飘的嗤笑从她喉咙中溢出。 “想去哪儿去哪儿,然后殿下派十个八个的人跟着,回来若有一句不对,又把我按在榻上,进行你那所谓的惩罚。” 这样的自由,她要来何用。 晚寻楠发现自己只要和他交流,就疲惫得厉害。 她用力抽着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随后团成一团缩到床角去。 刚被他折腾过,腰酸腿疼。 肚子也疼,心里也疼,晚寻楠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疼。 下巴抵到膝盖上时,心底的悲伤委屈终于控制不住,全部爆发。 化作汹涌的泪意滚滚落下。 晚寻楠觉得自己这一生不能再悲惨可笑了。 只喜欢自己的母亲死掉了,父亲宁愿疼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女,也不愿多怜惜她两分。 从小就喜欢的少年,是替换她记忆,将她算计得骨头渣都不剩的坏人。 而她真正的爱人,是不管不顾,强取豪夺,践踏她的尊严的疯子。 她这一生都好像一个笑话。 晚寻楠的泪落得越发汹涌,让一旁站着的容桓慌乱到了极点,手足无措。 伸手还想再碰上来,被晚寻楠一歪身子避开了。 她哭得声音有些嘶哑,带着沉重的鼻音。 “别碰我!” “容桓,你别这么好笑,你要我的身子,我给你。” “你要我别跑,我乖乖被囚。” “现在你还要我的心。” “你太好笑了。” 容桓又是一愣,眼底红意比晚寻楠更甚。 嘴唇微张,喉咙里却像是有什么堵住一般,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红着眼听着晚寻楠哽咽的声声控诉。 “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我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才会救下你。” “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我真是眼盲心瞎才会喜欢你。” 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 晚寻楠想,她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救下容桓,并日日纠缠,缠他喜欢上自己。 被这样一个疯子喜欢,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 容桓染着雾意的瞳孔微微一缩。 听着她将与自己的过去贬得一文不值,容桓眼底情绪顿然破碎。 几乎是颤着手地想去捂晚寻楠的嘴。 可是没有用,哪怕是捂着晚寻楠的嘴,晚寻楠破碎的声音,都能清晰落入他的耳中。 “普济寺再次相见那夜,你是不是闯入我屋里,对我做了什么?” “还有我归家后,你假借噩梦,进我房间做的那些腌臜事,你忘了吗?” “还有你强抢我入府,强迫威胁恐吓,容桓,这些你忘了吗?” “爱我就是见面爬我床,爱我就是强占我?” “容桓,你可曾给了我半分尊重?” 第118章 容桓被她质问得一时有些哑然。 心里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猛地一疼。 他的手从晚寻楠嘴上移开时,手心都沾满了晚寻楠的眼泪。 “我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回想起过往的事情来。” “我接受不了曾经在记忆里熠熠生辉的少年,竟然变成了你这副模样。” 晚寻楠咬牙切齿,眼底是沉重的怨恨。 “娇娇……”容桓哑着声轻声唤她。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来,仿佛从此之后就再也握不住她了一般。 从他提“爱”这个字眼开始,彻底点燃了晚寻楠的怒火。 他喉咙里涌起了一阵腥咸之气,颤抖着手去抓晚寻楠的手。 “娇娇,不是这样的……” 他努力地想给自己找辩驳的词汇,好半晌才道: “因为是你,我才会上瘾一般和你做这些事,是因为我爱你,我只爱你,只愿你在我身边,只愿与你做这些事。” 旁的女人,他从来没有看过一眼。 他心里始终装的,都是她。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喜欢的就是曲逸,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把我当做一个玩具,刻意玩弄了我的感情就丢掉。” “我看见你与曲逸在一起的时候,我气得发疯,不管不顾地只想把你夺到我身边。” “娇娇,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的记忆被人替换了。” “我不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的都是我,只是被卑劣的曲逸抢占了。”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安全感,是我想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有你。” 容桓几乎要把晚寻楠抱在怀里,晚寻楠也没有挣扎。 她太累了。 随他去吧。 听见容桓说的话,晚寻楠睫毛轻颤,泪珠又是簌簌落下。 容桓看着她,眼眶通红,曾经被人背叛几乎身死都没掉过半滴眼泪的太子殿下,此时眼眶泛酸,有晶莹的水珠在眼中闪烁。 他们之间好像一个死局。 他从小就没得到过别人的善意,面对晚寻楠时,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想晚寻楠。 他也想过用更好更温和的方法,慢慢感化晚寻楠的心。 可是那时晚寻楠心里只有曲逸。 还未等他感化,她便已经嫁给了曲逸。 最后还是会走到强取豪夺这一步。 他攥着晚寻楠的手,声音哽咽,情真意切: “娇娇,过往都是我不好,我们两重新再来,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真的放不开她的手。 他攥得有些紧,晚寻楠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湿润的眼中一片淡漠。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却又觉得好像没什么说的必要。 说什么呢? 说他根本不懂得爱人,站得太高了也不懂得尊重人? 有什么必要呢。 反正她也不喜欢容桓,对他也没有任何期待,说再多,他也不会放自己离开这座豪华的府邸。 嘴唇嗫嚅了许久,最后哑着声道: “放开我。” “你出去。” “我不想看见你。” “娇娇。” 容桓还想再说什么,晚寻楠却完全没有了交流的欲望,偏过头闭上了眼。 容桓有一瞬间心痛到感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在疼。 密密麻麻的疼意顺着心脏一直蔓延到指尖,微微蜷缩了两下,最后无力地垂下去。 “好,你先把身子养好些,过些日子我们再出去好不好。” 晚寻楠沾着水珠的乌睫轻颤,便算是回应。 身边的人好像没有走,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她。 晚寻楠也不知他究竟看了多久,直到主殿房门传来吱呀一声。 身边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晚寻楠才重重地松一口气。 在他站在那里的时间,晚寻楠攥着被子的指尖都用力到发白。 因为月事原因,脸色与唇瓣更是苍白得可怕。 最后扯过被子,将自己完全沉入被中,轻轻地按着自己酸胀发疼的小腹。 喝了药之后,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勉强让晚寻楠能够强迫自己沉入梦中。 晚寻楠累极了,意识渐渐恍惚时,就听见寝殿大门又传出被推开的声音。 “出去!” 晚寻楠背对着那个方向,她以为容桓又进来了,看都没有看一眼,便厉声呵道。 “小姐……” 带着哽咽的小姑娘声音传来,晚寻楠忽然脊背忽然僵住。 小禾在乔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主殿,绕过重重的纱幔就看见在床上缩作一团的晚寻楠。 小禾心中一疼,快步走了上去,扑到了晚寻楠的床边。 晚寻楠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就看见扑在自己床边哭得眼眶鼻头通红的小丫头。 “小姐,您、您受委屈了。” 小禾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一边抽泣着,一边说。 抓紧了晚寻楠的被子,她呜咽道: “小姐,以后奴婢就在这里陪您,乔公公说太子殿下允我一直待在您的身边了。” 自从晚寻楠被掳入太子府后,小禾在丞相府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她的主子虽进了太子府,但是并没有带上她。 丞相府所有的丫鬟,就连她自己都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跟在晚寻楠身边的机会了。 于是她成了府上丫鬟欺凌的对象。 什么脏活累活都指使着她干。 天知道当太子殿下派人来接她的时候,她有多激动。 晚寻楠从被中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小禾的手背。 对着人勉强地笑着: “你来了我便又有了可以说话的人了。” 只有她知道,当她以为自己怀孕的时候,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时候,她有多绝望。 小禾一眼就看见晚寻楠手腕上容桓留下的清晰指痕,刚止住的眼泪忽地又冒了出来。 “小姐,太子殿下怎么这么过分,怎么就这么不会疼惜人呢。” 她家小姐身娇体弱的,怎么经受得住太子殿下这样的折腾啊。 晚寻楠苍白的脸上勾出个嘲讽的笑来。 看吧,是个人都知道他粗暴,不会疼惜人。 小禾的话音刚落,门再次被人轻轻推开。 小禾义愤填膺的抱怨忽然被堵在了嗓子里,不敢再发一言。 不过好在外面进来的也不是容桓,而是送膳的丫鬟们。 “太子妃,该用膳了。” 第119章 用膳…… 晚寻楠透过窗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 天边被染出了一抹红色,渐渐昏暗下来。 丫鬟将晚膳从食盒中取出,在桌上摆了一圈,诱人的香味飘散在屋中。 明明令人食欲大开的食物,晚寻楠却觉得反胃。 她蹙着眉: “撤了吧,没胃口。” 外面的丫鬟很是为难,“太子妃,殿下说奴婢们务必得看着您用了晚膳,然后端药给您喝。” 喝药这个理由勉强地说服了晚寻楠。 她来月事时小腹总是很疼,不喝药根本受不住。 自己的身子,自己需得更怜惜些。 只是那么多人看着她用饭,她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都下去吧,这里有小禾一个人就够了。” 晚寻楠的声音淡淡,身后的丫鬟们面面相觑。 沉默了良久后,齐声应是。 晚寻楠没有胃口,在小禾的伺候下勉强多吃了两口。 碗筷刚撤下去,冒着苦味的药又被端了上来。 这次没有容桓的逼迫,晚寻楠皱着脸一口就闷了下去。 小禾又赶忙捡了几颗蜜饯塞到晚寻楠的嘴里,才勉强将那股令人反胃的苦涩压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晚寻楠心情还是不是很好。 只是身边有了个人可以聊天说话,多少缓解了几分烦闷的心情。 自从那日质问完容桓后,容桓再也没出现在晚寻楠的眼前。 他好像忽然就想开了。 晚寻楠在院子里瞎逛的时候,不再派人紧紧地跟着晚寻楠。 栖霞苑外那些徘徊的护卫,在一夜之间也撤了个完全。 晚寻楠有心试探过,她带着小禾光明正大地踏出了太子府大门,但是门前的护卫并没有拦她。 就任由她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已经许久没走到这繁华的东街上了。 晚寻楠甚至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她想回家,想回去看看祖母。 却在距离丞相府不远处顿住了脚。 回去干什么呢,那里的人除了祖母,每一个都叫她厌烦。 祖母看见她,只会心疼得无以复加,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她回不去了。 她远远地看了丞相府很久,看着丞相府里的小厮丫鬟进进出出,最后沉沉地叹了口气,又转身往太子府走去。 说来好笑,之前容桓囚禁着她的时候,她削尖了脑袋都想逃出那座府邸。 现在容桓不囚她在府中,准许她出府四处逛时,她反而要重回那座牢笼。 “小姐,您不回去瞧瞧吗?” 小禾跟了上来,有些疑惑。 小姐都已经走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去反而转身就走。 听着小禾的疑惑,晚寻楠心中苦闷酸涩。 她想回家,可是她不知道哪儿是她的家。 她早就没有家了。 见晚寻楠面色不虞,小禾赶忙闭上嘴,不敢再说任何一句话。 晚寻楠难得出去一趟,本想多走会的,可是月事还没完全结束,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最终还是重新回到了那压抑的院落里。 她才刚在软榻上坐了会,门口就投下一道欣长的影子。 太多天没见容桓了,在他走进来那瞬间,晚寻楠忽地浑身僵硬住了。 手里捧着的话本放下也不是,继续看也不是。 容桓面上带着些疲惫,他好像好多天没有休息好。 在见到晚寻楠的一瞬间,他很想走上去抱抱她。 可是见到晚寻楠僵硬的动作,脚步突然顿住,坐在离她不远处,哑着声音问她: “怎么不回去看看?” 晚寻楠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走到丞相府门前,但却没有走进去一事。 她眼底挂着些讥讽。 明明说是会给她自由,不会再监视她了。 可是他人不在家,却连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指尖捏着单薄的纸张,过了好久,晚寻楠才回道: “没有必要。” 回去见着那些人,只会更糟心。 她家里的情况,容桓心知肚明。 看着晚寻楠脸上浮现的破碎神态,容桓心中抽疼。 不见她的这几日,他想了很多。 明明知道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宠她,可是自己将她带回府里,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点。 为什么自己的情绪这么暴躁易怒。 为什么一小点事,就要选择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折磨她。 晚寻楠是个心软的人,就算是心中有别人,难道他不可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撬开她的心门。 为什么要她如他爱她一般炽烈。 容桓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本来这世界上已经所有人都在欺负她了,可恋慕她的他,也还在欺负她。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许久。 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小禾带着送膳的丫鬟进来,两个人才重新有了交流。 晚寻楠已经坐在灯光下翻看着手中的话本,容桓不敢上前打扰。 只从小丫鬟手中接过各样的菜布在桌上,又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才轻声对灯下的晚寻楠道: “娇娇,该吃饭了,等会还要吃药。” 晚寻楠这才放下手中的话本,慢慢地挪到桌边。 没接他递来的筷子,也没接他打好的米饭。 容桓给她夹的菜,她更是一口没动,全沉在碗底。 容桓眼眶微酸地看着晚寻楠的动作。 嗓子里忽然溢出一声轻哼。 晚寻楠埋头吃饭的动作一顿。 她以为他又要发什么疯了,却忽然听见容桓带着哽的声音: “娇娇,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晚寻楠手中的筷子戳在碗底,发出沉闷的响声。 过了许久,晚寻楠才回他: “殿下若觉得对不住我,日后就少出现在我眼前。” “与殿下一同用膳这事,对我而言,仿佛上刑。” 话音刚落,晚寻楠手中筷子就被放到桌上。 晚寻楠站起身来,直接忽视容桓,重新走回软榻上,拿起自己没看完的话本重新翻阅。 容桓的心底又是一阵闷疼。 默默地吃完饭后,丫鬟进来收拾了残局。 该到入寝的时间了,容桓知道自己该走了。 但是看着灯下的晚寻楠,他又实在不舍。 不知想着了什么,他忽然道: “明日宫中有赏花宴,娇娇想去玩玩吗?” 明日赏花宴估计不会太平,容桓本不想带晚寻楠去的,可是看见晚寻楠沉闷的模样,他又想着带她出去走走会不会好些。 他以为晚寻楠不会答应。 谁知晚寻楠眼皮都没掀,毫不在意道: “随你,都行。” 第120章 次日是宫中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容桓带着晚寻楠来的时候,朝中众臣及其家眷已经全部到达。 除了被容桓软禁着的皇后,后宫妃嫔也尽数在此。 “太子殿下到——” 小太监尖锐的传报声传来,众人赶忙拱手行礼。 晚寻楠站在容桓身侧,抿着唇打量着上前行礼的众人,尽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对外晚寻楠虽是容桓承认的太子妃,可并未举办过册封典礼,因此上前的众人也不必向她行礼。 容桓敛着眸,打量了一圈。 状若无意地执起晚寻楠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众臣恍然大悟一般,又赶忙拱手朝晚寻楠恭敬道: “臣等见过太子妃。” 一场行礼风波终于结束了,容桓带着晚寻楠到首座上坐下时,两人十指交握的手落在案桌底下。 晚寻楠微微挣扎着,想叫容桓放开自己。 容桓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松开了她的手。 随后执起一旁的玉筷,夹了块松软的糕点放到晚寻楠身前的盘中。 “这宫中糕点不如太子府的好吃,娇娇少吃些。” 晚寻楠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没有回应容桓的话。 容桓顺着晚寻楠的目光看去。 一个扎眼的男人撞进两人的视线中。 对面的案桌上,曲逸手执酒壶,低垂着眉眼在给长公主倒酒,不知说了什么,惹得长公主眉眼舒展。 容桓一回头就见晚寻楠看得入神,脸色不由得一黑。 心头涌起一阵躁意思,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些天晚寻楠和他闹的矛盾。 带着点酸溜溜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到了晚寻楠的耳朵里。 “那小白脸又什么好看的?长得弱不禁风的,风一刮就跑了,看他还不如看孤。” 弱不禁风的,倒是抗揍。 那天将他揍得吐血倒地,现在就能上宫中给长公主倒酒,吸引晚寻楠的目光了。 听见容桓带着醋味的话,晚寻楠收回了目光,夹起面前的糕点咬了一小口。 心中略有沉思。 先前容桓和她说,曲逸做了长公主的面首。 她本是不信的。 可是现在亲眼所见,由不得她不信。 震撼转瞬即逝,在知晓曲逸并不是自己记忆中喜欢的少年,并且是曲逸替换了自己的记忆后,她对曲逸就没那么在意了。 她现在只想知道,曲逸是怎么替换她的记忆的,又为何替换掉她的记忆。 对面的曲逸明显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人。 给长公主倒酒的手有一瞬间的僵住。 长公主从他手上接过酒杯,细腻的指腹擦着他指背而过。 狭长的凤眼微敛,似笑非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就是你的心上人?” 曲逸垂着眼,并没有回话。 长公主忽然嗤笑着:“少想些,为了救你一命,本宫可是浪费了太子一个人情。” 曲逸恍然惊醒过来,低眉顺眼地贴着长公主。 “殿下,我知道的,我心中只有您一人,再也容不下他人。”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又听见小太监尖锐的高唱: “陛下驾到——” 下首众臣慌忙跪下行礼,晚寻楠正有动作时,手又被容桓按住了。 容桓牵起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玩着,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走来的皇帝,也没听见小太监的传报。 落在众臣眼中,就是嚣张到了极点。 晚寻楠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悄悄掀起眼去看走来的皇帝。 一抬眼就看见皇帝阴沉沉地看着容桓的方向,眼神冷戾,几乎要将容桓剥皮削骨。 晚寻楠被吓了一跳,缩了缩头收回视线。 皇帝走到上首坐下,才沉声呵道: “众爱卿平身!” 宴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四周桃花正盛,落英缤纷,宫女太监穿插其中。 宴会快到尾声时,晚寻楠的心脏忽然砰砰急跳起来。 一股不妙的预感浮上晚寻楠的心头。 她小心打量着四周,妄图看出这股不安感的来源。 忽然上方传来一声咳嗽,随后是“噗”的一声。 晚寻楠偏过头去,就看见上方的皇帝蓦然吐出一口黑血,随后重重一声砸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陛下!” 皇帝身边太监尖叫声传来,慌作一团。 下方的众臣在最初的呆愣后,忽然也乱了起来。 “来人啊,陛下中毒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晚寻楠偏过头看向容桓,眼中满是惊惧。 是他干的? 亲手毒杀自己父亲? 容桓明显感受到了晚寻楠的视线,也读懂了晚寻楠眼中含义。 他嗤笑一声,贴在晚寻楠耳边轻声道: “这事与孤无关,不过娇娇的太子妃册封典礼还没备完,估计要先准备皇后的册封典礼了。” 容桓眼底敛着寒意,指被轻轻敲在案桌上,敲出几声急促的节奏。 在容桓的敲击声结束那瞬间,一阵地动山摇,耳边传来稳健急促的脚步声。 在一声声惊叫中,手握红缨枪的士兵从外面纷涌而入,将这小小的桃花林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围在最外层的士兵让出一条道,一身玄衣的容涟忽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鲜血顺着他手中长剑低落在地上,与粉红的桃花瓣融为一体。 一出现就震骇了所有人,一双双目光紧紧盯着他,看着他状若癫狂,脚步踉跄地朝着皇帝奔去,随后蹲下身来,颤着手去触皇帝的鼻息。 “父皇!” 一声哀嚎从案桌后传来,容涟起身,重重一巴掌拍到桌上,沾满鲜血的长剑直指容桓: “容桓,你毒杀亲父,你枉为人子!” “来人,给本王将这逆贼拿下!” 一场赏花宴,变成了一场宫变。 外围的士兵持着红缨枪步步逼近,容桓倚靠在椅背上,手中还把玩着晚寻楠的手指,见着容涟义愤填膺,目眦欲裂的表情,冷嗤着: “三弟这戏演得真是情真意切。” 容桓放开了晚寻楠的手,缓缓起身,眼底满是阴沉冷恹。 重重的锋芒朝容涟逼去。 “若不是孤知晓三弟给父皇送了些茶叶,里面下了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孤都快信了三弟的表演了。” 容桓话音刚落,满场哗然。 一双双惊愕的目光朝容涟射去,容涟脸色骤变,指着容桓的长剑微微颤抖。 外面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叫杀声,容桓回头看了一眼晚寻楠。 冷声下令: “来人,送太子妃回府!” 第121章 “娇娇回府上等孤,等孤处理完这里的事,孤就回去。” 容桓拉着晚寻楠的手,温声叮嘱。 上方的容涟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想走?今日在座各位一个都别想走!” 容涟目光阴鸷,周身冷意凛冽。 被容桓揭开下毒真相,容涟索性装都不装了,直接剑指下方的众臣。 “今日谁敢踏出皇宫半步,本王就将他碎尸万段!” 今日的造反是容涟的最后一次机会,成就大业或者碾碎成泥,都只在这一念之间。 容桓眼中冷意愈重。 好在,他预料到了容涟会在今日动手。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今日,他胜券在握。 场面越发混乱了,柯绥手握长剑,抱拳低头向晚寻楠行礼。 “太子妃,请跟属下来,属下先送您回府。” 晚寻楠回头看了一眼容桓。 他与容涟相对而立,面容深邃,如雕如琢,带着让人惊心动魄之感。 晚寻楠忽然回头,沉声应道:“好。” 她留在这里,不过是个拖累罢了,还容易把自己的命也玩进去。 大部分时候,晚寻楠都是很惜命的。 柯绥带着晚寻楠并未走宫中大道,而是顺着小路一路向北。 晚寻楠敛眸看着四处逃窜的小宫女们。 宫里彻底乱了,宫女太监们偷了主子们的金银,疯了一般往外逃窜。 柯绥在北门将晚寻楠交给了太子府的护卫。 “将太子妃安然送回府上,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是!” 柯绥的目光在晚寻楠身上扫过,皱着眉头,在纠结过后,低声叮嘱着晚寻楠。 “太子妃,您别乱跑,先回府上,属下只能将您送到这里,殿下那边还需要我。” 虽然有这些护卫看着,晚寻楠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柯绥还是担心。 他是太子亲卫,日夜待在太子身边,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对太子而言有多重要。 是比一切都重要的存在,今日晚寻楠若是趁乱逃了,估计明日容桓就会发疯。 柯绥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 直到晚寻楠眉眼间浮现了几分烦躁与不耐,柯绥才拱手离去。 北门距离宫变发生的地方已经很远了,这里被容桓的人把守着,只许出不许进。 等到柯绥的身影消失,一旁的护卫才上前躬身问道: “太子妃,咱们回去等殿下吧。” 晚寻楠抿了抿唇,正欲应承,忽然看见不远处假石后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将要答应的话被堵在了嘴边。 语调一转,变成了:“我去趟茅房,马上就回。” “这……” 护卫面面相觑,晚寻楠不欲再解释什么,快步朝假山跟去。 身后护卫不敢让晚寻楠在眼前消失片刻,赶忙跟了上去。 在经过假山拐角之后,不远处那抹消瘦的身影忽然消失。 后面的护卫瞪大了眼,惊慌失措地叫喊着: “太子妃不见了。” “快找太子妃!” 一片黑暗中,晚寻楠被人按在假山洞穴中,嘴被人紧紧捂住,她只能颤颤睫毛,抬起脚狠狠地碾在眼前人的脚背上。 男人吃痛闷哼一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他赶忙止住声音。 他不敢发声,晚寻楠碾得越重。 直到自己的脚都碾酸碾痛,才无奈地松开了脚。 外面几乎没有了声音,曲逸才放松下来,放开捂住晚寻楠嘴巴的手。 垂着眼看着黑暗中的晚寻楠。 这处山洞他有提前勘探过,入口隐蔽,如果不是对皇宫布局了如指掌的,估计一时半会寻不到。 再次见到晚寻楠,曲逸一时有些哑然。 直到晚寻楠一声嗤笑: “怎么,表兄没脸见我?” 曲逸慌慌张张地就要去抓晚寻楠的手,被晚寻楠一巴掌用力拍开。 屡次无果后,才小心翼翼轻唤了声: “娇娇……”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轻和温润,晚寻楠怎么就没发现,里面还有几分心虚与虚伪呢。 “娇娇,你吃苦了,我带你回临安好不好。”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心疼,晚寻楠闭紧了眼,将快要落下的眼泪逼了回去。 冷笑应他: “我受的这些苦,拜表兄所赐不是吗?” 这些日子,晚寻楠脑袋里偶尔也会闪过一些片段。 她与容桓的过往。 与她脑海里与曲逸的记忆互相交织,互相争斗。 晚寻楠觉得,她都快要被逼成疯子了。 偶尔压抑狠了,她也会想,如果没有曲逸,如果曲逸没有替换她的记忆,那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的日子,会比现在更苦涩吗? 晚寻楠不知道,她不得不被迫接受现实。 曲逸浑身一僵,呼吸都窒住了。 黑暗中瞪大了眼,嘴唇微微颤抖: “娇娇,你都想起来了?” 不、不应该啊,娇娇的这段记忆,应该能维持三年左右。 可是现在,才两年多些,不该全部记起来啊。 晚寻楠又是一声嘲讽的低笑。 果然是他。 可笑她曾经一心一意地喜欢过他,认为他会是自己的救赎。 “你是怎么替换我的记忆的?” “娇娇,我们回临安好不好。”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晚寻楠先是一愣,愤怒席卷上了心头,轻启红唇: “滚!” 一把推开曲逸,就要往外面走。 她现在虽不喜容桓,但她也不会和曲逸走。 一个卑劣的,妄想偷走她记忆的人。 手腕被人一把用力攥住,身后是曲逸咬牙切齿的声音: “娇娇,你真喜欢上太子了?” 晚寻楠沉默着没回他,又仿佛是懒得搭理他。 她来见他,不过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与那段假惺惺的过去说个道别罢了。 至于其他的—— 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可是娇娇,他对你一点都不好,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他根本不喜欢你!” 晚寻楠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皱着眉用力地挣扎着: “放开,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娇娇!” 曲逸厉呵一声,随后咬牙切齿阴沉道: “娇娇,和我回临安,我们重新幸福地在一起。” “我不在意你与他之间的事,不在意你是否处子身,我只想要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曲逸说的话实在不算动听,晚寻楠用力地甩着他的手,脖子后却忽然传来一阵闷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软了下去。 第122章 另一边。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一般,众位大臣惊恐的目光从中毒倒地的皇帝身上挪到容涟身上,最后落到容桓身上。 孰是孰非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皇帝,是三皇子毒杀的,而要造反的,也是三皇子。 容涟此时眼底带着点懒散,一脚将案桌边的皇帝踢到一旁,转身就坐到了原本皇帝的位置上。 讥讽冷冽地看着下首的容桓: “皇兄若是现在向本王跪地求饶的话,本王或许还能饶皇兄一命。” 笑话。 他怎么可能放过容桓,今日之后,他定要将容桓的脸狠狠踩在地上摩擦。 容桓周身冷肆之意不减,并未应容涟的话,倒是下方御史台那堆迂腐的老头像是吃了炸药一样,忽地冲了上来,指着容涟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容涟,你怎敢犯上作乱,你毒杀生父,冤枉亲兄,你视纲常于无物,置黎庶于倒悬!简直是衣冠禽兽,愧对列祖列宗!” 容涟眼神不屑,完全没把御史台的口诛笔伐放在心上。 成王败寇,历史向来是由胜利者书写。 今日只要他胜了,又有谁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他敛着眸,轻拂衣袖:“胡言乱语!来人,给本王拿下!” “乱臣贼子,当受千刀万剐以谢天下!” “唰——” 一柄带着血色的长剑从容涟手中掷出,直直没入御史大夫的心口,所有的怒骂,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容涟浑身气息阴鸷,狞笑着: “本王先送你去谢天下。” “还有谁想和他一起走的,尽管站出来。” 外面兵戈相交声音越来越近,各位大臣手中颤颤,虽不满容涟的造反行动,但一时也真没人不要命了上前。 容涟阴鸷的目光又看向了容桓: “皇兄,还不跪吗?” “听说皇兄极为宠爱那晚家大小姐?皇兄若是多讨好些本王,本王或许还能放你二人一马,否则……” 容涟眯着眼,无声威胁着。 在听到容涟威胁到晚寻楠身上时,容桓眼底忽然迸射出危险的光来。 片刻后,冷嗤一声: “不知三弟在此大放厥词的依仗是什么?是南越国借给三弟那三万兵士,还是南越国带兵压境的逼迫?” 话音刚落,容涟原本还洋洋得意的脸色忽然骤变。 瞪大眼阴沉地看着容桓。 按在桌上的手忽然剧烈地颤了颤。 他都做得那样隐蔽了,容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容桓面色未变,指背轻敲着桌面,清脆的声响仿佛将此处沉闷窒息的空气撕开一般。 这个时候,娇娇应该回到府上了吧。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乖乖地在府上等他。 下方的御史大夫们听见容涟与南越国有所勾连,怒发冲冠,又一个个跳出来指着容涟骂他叛国,不忠不孝不义,会被天下众人共讨,被后世唾骂。 只是此时的容涟已经无暇顾及御史台大夫的怒骂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面色越发慌张焦虑。 直到一声惊叫响起: “谢将军到——” 随着这声惊叫,一只闪着寒芒的羽箭破空而来,凌厉得仿佛要划破空间,飞速朝容涟射去。 容涟瞪大双眼,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 谢濯清的箭法向来稳健刁钻,容涟身边亲卫惊慌地朝容涟扑去,都没能阻挡那只羽箭将容涟的脑袋扎了个透心凉。 容涟整个人向后仰去,最后那只箭带着容涟的脑袋,狠狠地扎进了身后的墙上。 眼眸瞪大,死状凄惨。 外面厮杀的声音骤然停下,众臣惊魂未定,目光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 就看见马背上一身戎装,气质锋芒凛冽的谢濯清。 腰背笔直,还维持着拉弓射箭的动作。 随后将手中弓箭交给属下,翻身下马,几步行至容桓身前,抱拳单膝下跪: “臣谢濯清拜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朝野众臣忽然反应过来了一般,纷纷跪地叩拜。 一时之间,高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眨眼间,整个大容的形式就彻底变了。 三皇子造反,皇帝惨死,赶来的谢将军将逆贼容涟射杀于箭下,容桓成为新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容桓将谢濯清扶起,没忽略谢濯清满面的憔悴与眼底的红血丝。 他沉沉一笑: “多亏了谢卿,今日才这般顺利。” 容涟与南越国勾结,他与谢濯清早已有所察觉,是谢濯清出城解决了那些从南越来的奸细,今日的计划才能这般顺利。 谢濯清勉强地笑了一下,有苦难言。 容桓一步步慢慢走上台阶,蹲下身子将皇帝的双眼阖上,随后起身吩咐: “容涟毒杀亲父,罪不容诛,父皇驾崩,停灵二十七日入皇陵,继位大典三日后举行。” 下方各大臣哪还有有什么异言,纷纷叩首应是。 解决了容涟,剩下的就是善后问题了。 皇帝的尸体被转移至东暖阁,众大臣也终于得离开皇宫。 容桓按着疲惫的额头,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焦虑谢濯清,哂笑着: “谢卿怎么了?” 谢濯清的面色算不得多好看,满身沉郁,气息低压,嗓音有些艰涩。 “我夫人不要我了。” 谢槿宁跑了,他那对好爹娘亲手送跑的,还不与他说她到底去了哪里。 容桓带了些看热闹的神色。 这算得上是在国丧这样沉重的日子里,难得可看的热闹了。 容桓面上的笑还未存半刻,就看见太子府护卫匆匆赶来,抱拳一下跪在容桓面前。 “殿下,太子妃不见了。” “太子妃说要去趟茅房,过了假山后就忽然消失不见,属下在那片等了许久,又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太子妃。”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降罪!” 护卫伏在地上,脑袋重重磕了下去,满心忐忑。 容面色忽地冷了下来,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染上了锋芒,危险又疯狂。 殿内一时沉寂极了。 只有几缕清风绕过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太子妃不见了?” 他似是平静地反问了一句,下方护卫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容桓心头忽然浮起几分悲寂闷痛感。 所以,她又趁乱跑了,她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 身侧的谢濯清却忽然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侃然: “哦豁,殿下你夫人也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