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伪装废柴杀疯了》
2. 牵魂第二
复盘一下她现在的任务进度:
第一,找到妖王洞府,靠近妖王雪漓。(未找到洞府,但成功靠近了雪漓,眼下和其仅一臂距离)
第二,获取雪漓信任。
那么,该如何获取信任呢?
是把任务目标弄错,互动了一整日;还是初次见面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坏印象——
“器灵你大爷!说好的柔美女妖王呢?”
江斩玉第108次在识海咆哮,脖颈被雪漓握在掌间。
雪漓面目狰狞:“无情无义!竟用他人为自己挡刀!”
“目标人物不只一个,这么重要的事,怎不提前说?”江斩玉面如土色。
事情要追溯到一个时辰前。雪漓突然夜袭营地,直奔江斩玉杀来。那些修士全被幻术迷住了,只能自救;江斩玉心里那个着急,一把拽过裴漓往雪漓身上扔。
结果,就看见雪漓将他接住,一脸郑重地扶稳站好。
反倒是江斩玉被紧紧锁住了喉咙。
江斩玉欲哭无泪,在“假漓”面前记得“有情有义”,在正版面前忘了装。还有这个看戏的混账——
她眼神恶狠狠盯着裴漓,就从牙缝里挤出来声:“你敢装雪漓蒙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
裴漓:“阿雪,吃松子。”
雪漓额角青筋直跳:“少主!”
裴漓指尖弹射的松仁在空中划出弧线,“啪”地砸在雪漓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江斩玉脖颈还被掐着,余光瞥见那粒油亮的坚果滚进泥地里。
“说了别叫少主。”裴漓慢悠悠停在她身前,“万兽门那老头天天喊我乖徒,你们倒好,偏要提醒我妖域还有个爹。”
心中警铃大作,她手里紧紧攥着符纸,正要催动,下一秒,扼住她的手猛然一松。
江斩玉倒在地上狂咳,仰头望着身前居高临下的妖。
【神器关键人物裴令闻,妖族少主。】
本次任务目标为“雪漓”;
但目标人物是与任务相关之人。
江斩玉眼皮不受控地抽搐两下,她盯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突然想掀翻整个冰原。
妖族少主裴誉,字令闻。
裴令闻妖身修仙,年少成名;在众妖都对仙门避之不及时,毅然拜入万兽门,师从半步飞升的万兽门门主。
万兽门作为三大仙门之一,是专门驯妖的,有人就问了,少主,你是低头去投奔仙门了吗?
答:少爷出门历练,想学门技艺。
妖主自带威压,还要学什么驯妖?或许是体验生活,或许是探听敌情,反正其确实以妖的身份到仙门拜学去了,还过得风生水起,期间流传最广的就是那句:
“你打我,我就去告我爹。”
十分无赖。
各方拥趸蜂附万兽门,只为一睹其魔姿。
这位妖族少主突然矮身与她平视,手心里还躺着几粒剥好的松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雪漓?”
“你没有否认过自己是雪漓。”江斩玉挥开面前的松仁。
“谁主张谁举证,不要落入自证陷阱。”
……?
好熟悉?
来不及细想,眼前人突然强硬掰开她的嘴,往齿间塞了粒松仁。
江斩玉呸出松仁时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焦香冲上颅顶。她被捏着手腕提溜起来,像拎鸡仔似的晃到雪漓跟前:“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你认认脸,下次别打差了。”
声音清朗,带着难以掩饰的欢喜。
“……唤我来不是要寻人吗?最近是灵核重塑的关键时期,我不能离开太久。”
“我这不是找到了,要回去啃老了嘛。”
“要走赶紧走。以寻宝之名引来的灵修越来越多,我会在孕灵之时封闭晶锢海,可不管你是何身份。”
“此人既是你要,便一起带走吧。”
“等等!”江斩玉抬手按住突跳的太阳穴。
怎么这就把她分配好了?妖面前有没有点人权啊!
裴令闻望着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阿姐,你也是来寻宝的吧。”
雪漓听到那声“阿姐”讶异地瞥了江斩玉一眼,又冷下脸道:“这里没有宝物,不走就留下来当养料。”
江斩玉不能走。
任务对象就在眼前,她跟目标人物先跑了像什么话。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只是她没想到裴令闻也不走。
江斩玉觉得这是很诡异的一天。
她堂堂仙门首席……现在是修魔的,和两只妖同住一晚,等天亮还抓着妖王一只无比惨白的手,对修士说着惊人的鬼话:
“此乃江雪,族内远枝,昨夜来投——也是个驯妖师。”
然后梗着脖子把谎编到底,领着不情不愿的雪漓……现在是江雪,当众驯了一遍裴令闻。
在围观众人倒抽凉气的声音里,江斩玉硬着头皮让江雪念了个临时编的驭妖咒。裴令闻配合着哎哟叫唤,还不忘冲江斩玉吐舌头。
江斩玉甚至回答不了修士的问题,冰原大晚上的从哪冒出来个驯妖师,因为她也没想通。
她只是说要投奔妖族、留在江雪身边打个下手,没让妖族少主带着妖王手下反过来投奔她啊!
这些天任务没有一点进展,江雪还是冷脸怪,不像是“族内远枝”,反倒像个大小姐,做事总带着股子居高临下的劲儿,活像谁欠了她八百两灵石,被惹急了就暴打一顿裴令闻展现实力——
裴令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还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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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尽力给修士们指着去妖王洞府的路。
江斩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似乎在谋划什么。当看到江雪随意出走、不知所踪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心底的想法更加被落实了。
江雪彻夜不归,毡帐里只剩下她和裴令闻。
裴令闻这只妖很奇特。
不是刻意收敛的气息,他身上是真的没有妖气,也没有灵力。江斩玉都要怀疑传闻的真实性了,除了确实三天两头威胁“要叫爹来打人”之外,无论是挨打还是割腕,都没感受到他体内有任何不同寻常的波动,真的很像个普通人……
没错,江斩玉划他腕了。
美名其曰,让他逼点精血出来结契:《互不伤害条约》。
江斩玉的匕首悬在裴令闻腕上半寸。少年盘腿坐在枯草堆里,双腕并拢递得坦荡,袖口滑落时露出新旧不一的伤痕,任由腕间鲜血浸透草席。
裴令闻表现乖顺,按理说是个人都会心软下手轻点。但这是没有妖气的妖族少主、没有灵力的仙门灵修啊,江斩玉只会汗毛倒立。
“……你们妖族,有什么处事之道吗?”
“阿姐指什么?”
“就是没有触发什么前置条件,不能动手伤人之类的。比如我被江雪掐脖,是因为我闯了她的腹地;你折断修士的剑,是因为他要用剑伤你……”
江斩玉说完就想捂脸,她和器灵待久了吧,这都什么有的没的?!妖魔大战、妖惑乱世的时候,这些妖杀人可是最利落的。
果然一斜眼就看见裴令闻在憋笑:“是有一些。”
江斩玉:“?”
裴令闻:“比如,不能让人随意触碰双耳,不能和人割腕结契。”
江斩玉一尬,默默收回在其耳尖扎针的手。
好吧,可能是这只妖体内有禁制,或者藏了什么法器掩饰气息。
不过她也没真和裴令闻结契,谨遵师门教诲,与妖直接牵扯上关系的行为是万万不成的。
她的师门可是万兽门的对家。万兽门收妖,他们就灭妖,向来如此。
【宿主,你在验妖上花费的时间太多了,请尽快推进任务。】
【不要再做引妖怀疑的事。】
……是妖在做引她怀疑的事吧。
江斩玉将最后一张遁地符塞进袖袋时,裴令闻蜷缩的草席传来轻响。她猛然回头,右手已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月光从帐顶破洞漏进来,照见少年脖颈间微微发亮的捆妖符。他睡得像个被抽了骨头的傀儡,唇角还沾着夜里她硬塞进去的苦艾草。
毡帐外传来守夜修士的哈欠声。
火把在夜风中明灭不定,修士营地扎在乱石堆后,远处妖雾正贴着山脊蔓延。
江斩玉回头看了看,静悄悄向着妖雾行去。
3. 牵魂第三
江斩玉有一把剑,名唤“焚棠”。
通体赤红,器身如棠花层叠。
师尊说这是拂云山的镇山之剑,哪怕是第一仙门、资源丰厚,这般举世无双的剑也仅此而已。
直到她看到了宿止的白玉剑。
“此乃其于炼器堂中修习时,蓦地炼就的造化神兵。
且说那少年本在炼器堂习艺,穹顶陡然集起雷云!七道天火降下,终成一柄九窍白玉剑!
满堂三十余座炼器鼎齐齐震鸣,似百兽伏首;讲经长老那尊紫金炉轰然炸开炉盖,直将房梁击穿三寸……”
那是江斩玉几千年来,第一次感受到挫败。
因为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师弟。
闭死关的器宗老祖瞬移现身,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茯苓糕;常年泡在寒潭底的长老闻讯赶来,身上还带着冰碴;最离谱的是药峰首座,把炼丹炉扛过时,炉口还卡着三枚丹。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少年手里那柄正在吞噬雷光的神剑。
宿止唤它“曜棠”。
“曜棠……”
“器灵,你和曜棠相比,哪个厉害?”
【其他位面的力量不能作比。】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位面”这个词。
江斩玉思索着,头回听到这词应当是午后。她刚点上安神香准备小憩,木窗忽然“哐”地弹开。宿止幼时最没规矩,单手撑着窗沿翻身进来,发出好大动静。
“师姐,你明日要和晦月君同行?那人是位面之子,特别招妖魔,师姐此番可能不太顺利。”
他说话时颊边还鼓着软肉,江斩玉她支着下巴看幼童装模作样,顺手掐了一把。
“所以?”
“所以我建议带一把窥真伞。”
江斩玉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孩子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玄色骨伞,两眼一黑。方才还气定神闲扫浮沫,现今“咔”地将茶盏拍在案上,溅出半圈水渍。她深吸一口气:“能耐了?”
“连师尊心尖上的法器都敢——"
宿止猛地缩脖子,骨伞险些脱手,“借!是借!”他梗着脖子辩解,耳尖却泛起红。
“用完再放回……”
话音未落,他就被江斩玉拎着后领提到半空,两条腿在空中直扑腾,声音也在师姐骤然冷下的眸光里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干笑。
江斩玉无语。
宿止似乎在偷鸡摸狗上格外有天赋。
以往她就发现了,这孩子总能神不知鬼不觉从别人身上顺点东西下来,然后往她兜里塞。
以往便罢,师尊的法器也往兜里塞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为了养成自家孩子不再“借来不还”的好习惯,江斩玉自然严辞拒绝使用窥真伞,要他趁着师尊没发现放回去。不曾想当宿止踮着脚试图把伞柄塞回暗格时,师尊捏着块留影石转出来,戒尺“啪”地抽在他身上。
结果就是——
抄三百遍门规,守五个月丹房,每日酉时再去戒律堂领十鞭。
“师姐。”宿止倒在戒律堂。
江斩玉转身时瞥见他背上渗血的鞭痕,握剑的手紧了紧,到底没收回那句“该”。
现在想来,所谓的“位面之子特别招妖魔”是有点说法的。出去和挚友逛逛集市都能撞见魔尊大人库库乱杀,一个分身幻术打得江斩玉像打上绵花。
……而且她总有一种被强行降智的错觉。
为什么她打不中分身,晦月君一打就中?!
她能赢下晦月君,但晦月君却能在她快死的时候突然爆发潜能,九死一生打败半步飞升的魔尊。
那很突然了。
重伤的江斩玉被抬回来,心里还念叨着“早知道带上师尊的窥真伞”,恍眼就看见小师弟乖乖抱着一箩筐的仙丹妙药,守在她的殿门前。
她想说:不必忧心,师姐什么好东西都有。
凑近一看更是两眼一黑,筐里那些有用又奇特的东西她一样也没见过。江斩玉时常怀疑众仙长在给师弟开小灶,但这样的疑虑在宿止炼出“曜棠”后便打消了。
前有晦月君,后有小师弟,万年一遇的奇才在她面前层出不穷,努力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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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不如天才们的灵光一现,想着,江斩玉也怀念起她的时代来。
那个努力就能成功的时代。
“……江芷,我先说好了,洞府里的东西不能随意碰,触发幻境就留下来当养料吧。”江雪道。
在绕了无数次弯道,还差点闯破了晶锢海的聚灵大阵后,江斩玉终于被江雪从阵里揪了出来,成功入住妖王洞府。
说来也是不小心。
自从知道器灵可以掩住附在符上的魔气,她闯阵的动作就大了些,花式甩符炸妖,也让江雪觉得她是个有用之材。
从踏入洞府起,这妖女就倚在榻上使唤她。
今天倒水,明天递茶。
“没有报酬?”
“再废话就把你扔去喂魇妖!”
其实也有一些正事。
比如第一日,她让江斩玉去清理冰崖上的残骸。
江斩玉看着身前的半具狼尸,刚用树枝挑开腐肉,食腐妖就扑上来抢食。那些不知疼痛、一个接一个的小妖缠得她心烦,江雪抱臂站在她身后看戏,嘴角还带了抹讥笑。
第二日,江斩玉去处理妖族纠纷。
两拨妖族在冰窟前吵得冰花乱坠,江斩玉手上的树枝突然被妖咬住,正要反手一道符,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江雪的轻笑:“听说人族讲究以德服人?”
“这些年你一直待在晶锢海发霉?”
“嗯??”
“难怪迂腐。”
三张符自袖口暴射而出,落在冰窟之上,碎冰暴雨般砸在两族中间
到了第三日,江雪突然逼近,几乎要撞上她鼻尖:“你腰间挂的什么?”
“驱邪铃铛。”
“摘了。”
“不摘。”
江斩玉被按在冰墙上,胸口衣衫渗出血来;
第四日清晨,江斩玉的门缝里被塞了个瓷瓶,扒开瓶塞嗅了嗅,是上好的金疮药。
瓶底压着张皱巴巴的草纸,上面画了只龇牙的六脚蛉妖,獠牙画得比身子还长。
“……原来这就是妖族的处事之道。”
4. 牵魂第四
再睁眼时,青纱帐在眼前晃,透进微弱天光。江斩玉掀纱下榻,找遍四周都寻不见江雪,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月白身影。
来人瑰姿艳逸;狭长凤眼下有一粒红痣,肌肤病态般惨白,带着几分死气。江斩玉在看清那张脸后就愣在原地。
晦月君!
眼前的场景不再是妖王洞府,而是一处陌生的殿宇。
他笑得肆意:“昨日斩了雪蛟,今日斩些什么好?”
江斩玉蹙眉。
“今日不斩。”
是幻境。不知这幻术如何破解,扫视四周,竟无一丝与现实有异之处。
除了眼前满脸阴戾的谢昀。
“周灵嫣,”谢昀嗤笑道,“费劲请我过来,就是为了消遣?”
周……灵嫣?
江斩玉汗颜,默默摸了一把脸。她与谢昀已数十年未见,什么雪蛟,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原来是扮成了周家的大小姐。
周家和谢家同属八大仙家之一,江斩玉常听人说起周灵嫣和谢昀的婚约。
众人说道这事时,往往又会在后面补一句:周大小姐单恋谢二公子已久,劳而无功。
谢昀似乎从小就很有人气。
没有碰面的时日里,江斩玉总听闻“谢二公子多么多么松形鹤骨”“谢二公子又炼了什么法器,修了什么神功”,就连师尊都天天想着把人抢过来当徒弟。
宿止总说,“位面之子”享着与他人不同的待遇,但江斩玉亲眼见证谢昀一步步走到如今,又岂是一句“气运”可以带过。
就是很有魅力啊。
“……阿昀,我岂会消遣你……”
江斩玉尬笑两声,她对周灵嫣完全不了解,甚至没见过几次面。
“器灵,如果在幻境里被杀死,当如何?”
【灵识消散。】
“可有破境之法?”
【稍安勿躁。】
然后呢??江斩玉在心里呼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默默无语。
照这么说来,她不光要自个儿找破境的法子,在找到之前还不能暴露身份,免得被当成是夺舍周灵嫣的魔修。
不过凡事都没有必然,比如之前器灵说不能用魔气,结果附在符上也能用;那理论上不能暴露身份,实际也能……
她视线在谢昀身上绕了一圈,便听见谢昀道:“周大小姐扮柔弱,是挺招笑。可惜这般亲热的语气让人未笑先吐了。”
呵呵。
首先,复盘一下任务进度。
取得江雪信任,未完成。
但不知在洞府里碰到了什么,误闯了幻境。
江斩玉默念了无数遍“我是周灵嫣”,看到铜镜里那张陌生面孔时还是很不适应。
她重生后眸似寒星映雪,唇若冰玉含霜,端得是一副清绝好相貌,只是一道愈合的疤从左眼下延到了右脸侧;
而周灵嫣是出了名的明艳美人,不久前应是才梳理完仪容,头上正挂着五颜六色的珠饰,面上也精心涂抹了胭脂。
一想到要扮演谢昀的“爱慕者”,江斩玉就脑仁疼得厉害。
“我爱我的挚友”这种事完全没有代入感啊!
她想寻个缓兵之计,话还没出口,就被谢昀用剑抵着出了门。
春山初醒,重剑割开流云,化作疾风掠过江斩玉发间。她盯着脚下连绵的林野,竟几个呼吸间就离开了周家地界。
“谢昀,你——”
“再叫就下去。”
……这也是件麻烦事。
她操控不了周灵嫣的法器。
于是只能在周家人暧昧的视线中,顶着谢昀讥诮的眼光,硬生生上了他的剑,然后默默吐槽:为什么幻境里的法器也认主?!
江斩玉稳稳立于长剑上,更是连谢昀的衣服袖子都不敢沾,生怕被来上一剑。
“二公子,孕灵珠在晶锢海,此事可还有别的世家知晓?”
“怕我传出去?”
“修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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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修之多有如繁星,孕灵珠却只有一颗,我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
“孕灵珠最后在谁手上,杀了夺回来就是。”
“哦。”
她见谢昀立即阴沉下来的脸色,淡定移开视线。
周家想要孕灵珠,孕灵珠在江雪手上。绕了大半个圈子,还是得去见江雪。
“器灵,什么是孕灵珠?”
【冰魄孕灵珠,是能聚灵的宝物,没想到竟落进了妖族手里。】
江斩玉一直认为“宝物谁抢到就是谁的”,人族妖族都与她无关,听到是聚灵之用,更是无感。她修魔根本用不上灵气,倘若是聚魔那还值得抢一抢。
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周家去晶锢海,要途经沈家、杨家、谢家……八大仙家所在的地域,皆设有不同禁制。有的不能破开空间,有的不能御剑飞行,还有的不能乘坐马车,因为太吵了影响市容市貌。
原本眨眼的路途,硬生生用了三天。
经过各大仙家连番摧残,江斩玉也是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规行矩步”,什么叫“抱残守缺”。
有急事想赶路?去通报主家;
破规矩想飞行?去拿主家的授印;
你说你是少主?怎么知道是不是冒充?
难怪仙魔大战,仙门中人十天半个月都凑不齐,原来是交通不太便利。
“昨日斩了雪蛟,雪漓也重伤,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晶涸海四季冰封,寒气裹在身上并不好受。江斩玉抬眼看见谢昀阴森森的笑容,脊背发凉,心道这人怎么与她记忆里的差别这么大。
谢昀虽然不近人情又毒舌,但身为谢家正统少族长,性格里也多少传承了些憎戮,哪会主动“杀人夺宝”“杀妖取珠”。
说不定是幻境的突破口。
“发现了什么?”
她顺着问了,谢昀却又不说,保持着神秘的阴森笑容。
江斩玉:……
好可怕,想打假!
5. 牵魂第五
谢昀不是个热心的人。
所谓的“松形鹤骨”,其实就是长得好看、身形挺拔、事不关己,故作脱俗。
路遇老翁坠沟,不救;看见难民讨粥,不援;妇孺被掳不忧,书生遇盗不愁,稚子迷途任走,商队遭劫袖手。
江斩玉觉得和谢昀同行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从前游历时,也从他口中得过一个很超前的观点:“仙师既是追求飞升成仙,自是要不问凡俗。你登仙梯上系红绳,难怪多年来天门叩而不启。”
大仙人现在是……在扶贫???
谢昀从怀里掏出一把灵石。
眼前的小孩一脸天真地接过:“谢谢哥哥!”
江斩玉跟着谢昀从南跑到北,一直等谢昀开口说他那个“了不得的发现”,一直等,一直没影;江斩玉最讨厌有人卖关子,只能无奈想着自己是周灵嫣,作为爱慕者不能表恶意,这才忍下动手扇人的冲动,但也暗戳戳翻了好几个白眼。
要是依她本来的性子,此时早已和谢昀斗起来。也不知她原来的躯体如何了,没了四肢能不能被师门捡去入土为安……或许被野狗叼走了也说不定。
江斩玉走了一路,边走边看,生怕错过了破境关键;逐渐却发现不对起来,这不是去江雪洞府的方向,甚至越走越偏了。
刚想问谢昀去哪里,就看见谢昀停在这小孩身前,一把一把地掏灵石。
“给她灵石做什么?”这里哪有地方可以交易。
“不给灵石,她可就饿死了。”
江斩玉一愣,这才好好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一个可能不是人类的雌形幼雏,不修灵,却带了一身灵气,跟体内安了个聚灵阵似的。
她煞有其事:“的确像是吃灵石长大的。”掐了掐小女孩的脸,只觉得这手感像极了自己的师弟,好似又更肉乎些,“小孩,你叫什么?”
谢昀瞥过来:“该问的不应该是从哪来、到哪去这种有价值的?”
“那你问她爹是谁、娘是谁、怎么生出这么吸灵的女儿,会更有价值。”
场上气氛凝固,小女孩缩了缩脖子,不敢开口,想走又被谢昀挡住。这人也是拧巴得紧,动了动唇,似是觉得江斩玉说的有理,竟吐出一句:“你娘是谁?”
“我叫阿筝——!”小女孩也是憋红了脸。
眼看两人不同频,江斩玉伸手就把阿筝往怀里拽了拽,当真是怕这位少爷又起了杀欲。
又询问了好几回,“爹是谁、娘是谁、怎么生出这么吸灵的女儿”,阿筝都闭口不谈,江斩玉也是没料到,她随口胡诌的,竟还真成了什么重要信息。
她不说,就垂头跟着江斩玉走——谢昀在背后用剑抵着她。“孩子还小,用剑抵着像什么话?”小姑娘就半人高,那剑尖还在其后背晃来晃去,江斩玉看得胆战心惊。也是怪了,谢昀把人赶过来也不说话,走走停停,好像压根不知道要到哪去,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这场面江斩玉是见多了,晶锢海的幻境;她在寻宝小队里的时候就没少被幻术折腾,想到谢昀那张丑脸,嘴上又来了劲:“二公子,你这路带得有毛病。”
回头一看,谢昀还是不理,没听见似的,狠狠把剑朝阿筝的背心压了压,吓得孩子眼睛都红了。
眼红归眼红,泪珠子却不落,还很喜欢谢昀似的,缠着:“哥哥,阿筝想要灵石。”活像是饿红了眼的兔子。
“阿筝,你从哪里来?”家乡闹了饥荒?官府不放粮?
江斩玉把所有可能的事件猜遍了,才听到她弱弱开口:“灵石……”怀里又被谢昀塞了一把。
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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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不愧是大仙家出来的少爷,出手阔绰”,就想起自己现在是周灵嫣;灭妖都要在半道上打头面的人,恐怕也是有财就露的大小姐。江斩玉不动声色把浑身摸了个遍,别说摸出一套能打头面的珠宝了,就连半块灵石都摸不出来。
坏了坏了,出门急,把灵修装法器、灵宝的乾坤袋落下了,一会儿怕是要赤手空拳打架。
她硬着头皮摘下一支发簪,看了看是上好的红玉,才放心塞进阿筝手里:“给,你肤白,红玉衬你。”这玉少说也值几千灵石,刚送出去又被退回来。
“姐姐,阿筝只要灵石。”
小手里静静躺着红玉簪,瞧那目光坚定的模样,江斩玉默默叹气。小孩子不懂玉,只鼓着劲要灵石,大概是有人授意;要让旁人知道她退回来什么珍宝,免不得又要遭打骂了。
阿筝生得白净,也看不见什么被欺负的痕迹,可一想到那些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可能会有鞭痕、烙印、红肿……江斩玉就隐隐不忍起来。这小女孩体质特殊,要只卖惨骗骗灵石还好,就怕是被有心人利用做了别的勾当。
她想东想西,那红玉簪已经到谢昀手里了。
“周灵嫣,你是受了什么刺激,才把这老土的物件插头上?”谢昀笑着,眼底尽是冷意。
江斩玉眼里凶光四现,只觉得谢昀的嘴十分欠抽,伸手就要夺簪,那只握着簪子的手却先她一步,将东西放进了乾坤袋里。
“今日你很熟悉,像是一个故人。”
“……我周灵嫣不像任何人。”
谢昀笑得真意,恍惚间竟有了多年前她熟悉的影子:“是我误认了。”
江斩玉刚想开口对付几句,脑袋里突然响起一道传音:“有人在观察我们,不要提及自己的身份。先带走阿筝,孕灵珠在她体内。”
6.牵魂第六
孕灵珠被江雪塞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而这个小女孩还跑到了离洞府百里之外。谢昀这个发现倒是厉害。
……但是为什么不早说,非要卖这个关子。
原地休憩时,江斩玉也没闲着。谢昀让她注意阿筝的动向,她盯着阿筝,却忍不住去想自己有没有露出马脚。
“阿筝是雪漓的女儿,昨日打起来时不是听见了,你方才为何要问‘你娘是谁’呢。”谢昀果然问道。
“你也配合我一起问了。”
谢昀突然笑了,像是和老友在话家常:“我是怕你下不来台,才顺着说的。告诉我吧,你为何要问,我想了许久都没想通。”
江斩玉心里没底,手上翻火炭的动作却不停:“我瞧阿筝那神情,不像是见过我们,恐怕是昨日没细看。那倒不如装作陌生人与之亲近。两个陌生人,总比两个仇人好些。”
“你演得还挺像,差点连簪子都要给出去了。”
江斩玉抓住话机,立即反客为主:“那你送灵石,是早知道她体内有孕灵珠,要不断吸食灵力?我和你在一块儿,我怎么不知道?”
谢昀知道阿筝体内有孕灵珠,却同周灵嫣说是“新发现”,便代表周灵嫣肯定不知道了。
“你忘性挺大。”
这句明显是试探。
出招快,江斩玉接招更快:“打架打得厉害,冰裂鱼炸的,谁会去关心小孩。”
谢昀:“说对了,那雪漓同你一样想,趁着前面打得凶,让雪蛟从后面把幼雏带走。我当时便觉得奇怪,我们目标明确,只要孕灵珠,杀也是杀她雪漓,动幼雏做什么。”
江斩玉:“蛉妖珍视幼雏,许是担心被误伤。”
“那雪蛟可不这么想,死前还护着幼雏,嘴里喊‘想夺孕灵珠,先踏过我的尸骨’——猜猜,我是如何斩了雪蛟?”
“我哪知道?”
谢昀笑了,手里拿着树枝,把正在火盆里掀来掀去的江斩玉挡开,自个儿拨弄起来。
江斩玉后背被汗浸湿,眼下火盆被夺走,顿时清凉许多。她哪能不知道谢昀用了什么招,那招是她送给谢昀的,她记得比谁都清楚。
影狩,又作“无痕替”,修习者在身上刺月牙状图纹,须每夜刮骨,以骨血和月华炼就分身。这秘术从一古墓里得来,江斩玉瞧见又是刺青又是刮骨,不乐意修,放在藏库里吃灰;没料到谢昀对那分身十分感兴趣,明着问了她许多次,到手的第一晚就拿去练了。
分身与本体同知同感同形,谢昀称其为“影卒”。
“影卒”与本体可以随时交替,不限距离,以谢昀的性子,断不可能将这个保命招数说出去,周灵嫣岂能知晓。
又在试探!!
火盆噼啪作响,扰得江斩玉静不下来。阿筝赤脚追着火星踩,冻得发红的指尖去捞腾空的热气,险些要栽进火盆,被谢昀拎着后领拽回来,跟拎小兽崽似的往雪堆里一扔,直接摔晕过去。
阿筝重重落地时,附近似乎有妖气异动,但江斩玉和谢昀都不理会,只等着妖自己出来。
谢昀频频试她,说多错多的道理,江斩玉不想开口,又迫不得见招拆招。等谢昀终于把“怎么活剥雪蛟”“怎么重伤雪漓”“怎么杀雏取珠”问完说完,那道妖气终于坐不住了,冰棱破空而至的瞬间,江斩玉徒手将其握住,捏得粉碎。
谢昀指间窜出红焰,暴风雪刚卷起半寸就被烤得干干净净。两人动作快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连衣角都没沾上雪沫。
火盆被风吹得火星乱跳,映出白雾里逐渐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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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廓。雪妖长发卷起冰棱,十指突然暴涨三寸,直指雪堆里昏迷的阿筝:“卑鄙人类!将幼主还来!”
“爪子收回去。”雪妖尖啸着缩回手,手掌被一道赤炎烧得焦黑:“没用的看门狗,你家主子身上的血窟窿还没舔干净,倒学会冲人龇牙了。”
雪妖听见谢昀的嗤笑面目扭曲,化作雪雾,朝二人袭来。
周灵嫣灵力属水,抛出去的灵力反被雪妖冻成了冰。江斩玉挑眉,借机拉开距离,迅速在空中勾勒咒文。一道火符凌空而出,雪妖来不及迎战,身后谢昀又猛地卷着火星子兜头罩过去,烤得她半张脸滋滋冒白烟。
缚妖咒幻作灵力绳索将雪妖拦截在半空,雪妖狠狠落下,被谢昀薅着头发撒气似的往冰面上撞:“来,说说,是你主子肠穿肚烂的模样好看,还是雪蛟被剥鳞抽筋的惨叫好听?”
“你们会遭报应——”
“我就爱看畜牲排队等报应的蠢样。”谢昀突然笑出声,指尖火苗“噗”地窜起三尺高,“不如烧条舌头,给你作见面礼。”
“谢昀!”江斩玉一惊,真想不到这话是从晦月君嘴里吐出来的。
知道的是仙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修呢。
谢昀收了手,却不是因为她的呼声,而是阿筝不知何时清醒过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小手捏住谢昀的手指,指尖的火苗悄悄熄了:“哥哥,别杀她,我愿意和你们走。”
“你愿意?”谢昀挑眉。
“嗯,好看,”阿筝双手扑上谢昀的脸,被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还傻乐着,“哥哥长得美,像娘亲。”
他也笑了,似是无奈,似是不解,起身受着阿筝的仰视:“知道我是谁、做了什么?愿意跟我走……”
“你们妖,最是虚假。”
7.牵魂第七
那日后,谢昀没有带走阿筝。
可阿筝似乎赖上了谢昀,成日缠在他身后叫哥哥,哪怕被甩开,也总能很快赶上来;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就是条明显的小尾巴。
江斩玉实在想不通谢昀要做什么,之前还火急火燎的,眼下却说还不到时候,等过段时间再夺珠。
其实带走阿筝、把珠子逼出来不就好了?
她坐在屋顶上,余光扫过底下撅着屁股扒拉草丛的小不点,向下扔了粒灵石。阿筝突然抬头,沾着草叶的脑袋警惕地左右张望,没发现异样,目露疑色望向江斩玉。
江斩玉心中好笑,这小孩也不知在躲些什么,眼下竟还躲进了草丛里。她与谢昀徒步在晶锢海穿行,却也不是日夜兼程、赶路不停。最初几日,他们借住在陌生修士的营地,阿筝却因着不敢露面,在外风餐露宿。江斩玉看得要把人往屋里领,结果好几次刚走近,小女孩就生怕被发现似的逃开了。
后来她硬把人给揪出来,阿筝却不肯留在他们身边蹭吃蹭喝,她把身上灵石全吸完,就还像从前一样,去和路人讨。一声声“哥哥”“姐姐”唤个不停,倒也能收获不少。
阿筝拿着攒下来的灵石,在他们附近租客栈。
“不肯拿我们的灵石,却把旁人给的灵石抱得紧?”
江斩玉觉得有趣,阿筝却很坚定:“自己凭本事讨的,和哥哥姐姐主动给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向别人讨,是我对别人有所求;别人主动给,是别人对我有所求。我在最饿的时候收了哥哥姐姐的东西,娘亲说这叫雪中送炭,无论哥哥姐姐同我求什么,我都该尽力相与。现在不收了,是因为无以为报,要等我长大。”
江斩玉听明白了,却并不在意。无论是自己讨的还是别人给的,在她眼里,只要不是去偷去骗,都是好孩子:“这么说来,你跟着我们是要‘报恩’?只因为主动给了你灵石,你就同意我们带你走?”
“第一次有路人会主动给……”阿筝点头,话音未落,头上便挨了个暴栗。
“路人才更要警惕。无功不受禄,人家同你萍水相逢,凭什么给你东西?想过原因吗?”
“因为哥哥姐姐是大好人!”
江斩玉:……
江斩玉忽然有些心虚,竟也由着她跟在身边数日。
一只小手拉上她的裙摆:“姐姐。”
她低头,是阿筝。
不知道是不是江斩玉的错觉,她记得阿筝的脸是圆圆的、肉肉的,现在却长出尖尖的下巴了,身量也到了她腰处。她感叹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不知在幻境中能否看见阿筝长大,成为漂亮的小姑娘。想着,不知不觉就抚上了阿筝的眉心。
这里有一道三叉纹,与江雪一致。
“阿筝,和我们待在一起,你娘不会担心吗?”
“娘亲……”阿筝似乎没想到会有此一句,杏眼瞪得大大的,“阿筝很久没见过娘亲了,娘亲在洞府外设了结界,也不知情况如何……”
估摸着是不太好,被谢昀一剑挑了妖丹重伤,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江斩玉揉了揉阿筝的脑袋。
这些天江斩玉与谢昀来到了晶锢海外围的补给城,挑了间不错的屋舍落脚。江雪没来过,小妖倒是来了一拨又一拨,都被江斩玉反手一道符打走了。可江斩玉不能总守着这件屋子、这个孩子,某日抽空就提了一嘴:“阿筝,你想家吗?”
小脑袋摇得很痛快,还以为江斩玉要赶她走,接连示好了好几日,每日都能在窗前看见她新摘的花。
江斩玉不厌其烦教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一时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熟悉,好像又回到了千年前边养师弟、边与挚友游历的时期。
有些不同的是,从前游历谢昀总与她同进同出,而幻境里却极少会待在她身边。偶尔有什么急令,出去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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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都不回来,她倒也乐得自在,不必强端着周灵嫣的姿态。只是她一直认为,破境的关键在谢昀,十分苦恼谢昀行踪不定,拖慢了她的破境进度。
但对于修士来说,这点天数不过眨眼,游历、闭关十年百年的也大有人在。她也不好指摘什么,倘若真对着谢昀说“你怎么回得这么晚、能否多留下来待一待”,反倒莫名其妙了。
谢昀出门有一个习惯,出去时间长了,就会往四处寄信,落款是一道鹤纹——谢家信奉九天玄鹤,族内人认为携带鹤纹能得鹤神庇佑,无论是什么物件都会在上边添一道鹤形纹路。
他这些天统共寄了两封信,一封寄去了周家,言“夺珠凶险,须费时日”;一封寄给了江斩玉:“补给城有人夺珠。”
“我们要搬地方吗?”她一连传音几回,都没有得到回音,等到谢昀终于大驾光临,才听到一句:“你似乎弄错了一些事。”
“我们也是来夺珠的,有何必要避开竞争者?”
江斩玉蹙眉:“珠子现在在我们手里,有何必要正面交锋?拿了就跑不是更好,也没人知道是我们拿的。”
谢昀回来时身上有伤,看着脸色不算太好,听完她说话,惨白的面上突然涌上一抹潮红。寻常人表示喜悦的笑,此时被他当作嘲讽来用:“从出周家的那刻,我们的行迹便已暴露在有心人眼前,做了什么、带了什么走,那些人太清楚不过了。你真不像是有经验的修士。”
好似想到什么,谢昀表情一变,有些惊讶,又似是装出来的,只想观察她的反应:“你不是不知道,是想保护这只幼雏。”
“你在笃定些什么,”江斩玉气笑了,“自以为是。”
她将那句“怪不得每回都一身伤”咽了回去,眼神却赤/裸裸落在谢昀身上,故作不屑。
谢昀最讨厌被小瞧,江斩玉专心等着谢昀气恼,却没注意到窗底下的那道小小的身影已经听了半炷香。
8.牵魂第八
小小的身影手里举着花环,献宝似的放在江斩玉身前。
“谢谢阿筝。”
“姐姐不收我的花。每次我摘在窗外的花,都被风干了。”她正好对上江斩玉的目光,有些慌乱地错开,“阿筝见姐姐头上总是戴着很多东西,想着或许可以编个花环……”
江斩玉抬手,摸了摸头上五颜六色的发饰:“有事求我?城西的糖水铺要等太久,我可不乐意去。”
她不喜欢这些容易掉落的东西,却因周灵嫣喜欢,每日把自己打扮得像只刺猬。
现在这个流苏髻还是阿筝来梳的,以江斩玉的手艺,能把长发束起来已是不错,枉论有造型。她早便好奇阿筝的殷勤,如今不过随口一问,却见阿筝扭捏起来:“不是不是,姐姐,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江斩玉无奈:“这才刚出去。不过,应当也快了。”
这些日子补给城快被灵修们挤破了,说是城里有至宝,要在初九出世。
说什么至宝,不过都是冲着孕灵珠来的。这群人消息倒是灵通,连她和谢昀约在初九取珠都知道。
谢昀说,孕灵珠离体极为危险,要想保住阿筝的命,须以月华之力修补其肉身。江斩玉从未听说过月华还有这等奇效,但想到谢昀习的“影狩”便是以自身骨血与月华炼就的分身,也觉得他应当有把握。
江斩玉不久前才知晓谢昀的打算,他们在这里待了两个月,就是为了等四月初九,月华最盛之时再动手。
既然有最优选,自然不会因为这些灵修的到来改变计划。
今日是初五,听闻有帮厉害的修士在城门口摆了个阵,说要吸收日月精华探灵,指引宝物方向。眼下各方势力云集,像这种大张旗鼓、还顺顺利利的出头鸟,绝不会是无名散修,可能是隐匿了身份的仙门世族。江斩玉不会主动和这种不知深浅的人起冲突,但其阵法“吸收日月精华”这一点,却足以让谢昀出手。
“坏事者当斩。”江斩玉想起谢昀擦剑时认真的模样,“几个修士,杀了便杀了,还能跑去谢家告发我不成?”别说是谢家了,就算跑去整个仙门告一遍,恐怕都没人会信“晦月君杀灵修”。
江斩玉熟识的谢昀与幻境中颇为不同,也拿不准会发生什么,她心里隐隐不安,有些坐不住,却又不能留着阿筝一个人。
“再等等吧,我传音给你哥哥,让他给你带糖水。”
阿筝抿唇,刚要开口,江斩玉神色一凛,突然抄起桌边长剑往门外走。木门撞在墙上发出闷响,惊得阿筝指尖一颤。
“姐姐?”
“自己玩会儿。”江斩玉反手把房门甩上,三两步跃上屋檐。底下街道空荡荡,江斩玉皱了皱眉,灵力附上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水波状的结界。
温缓的调子贴着后颈传来:“周师妹,别来无恙。”
江斩玉猛地旋身,剑鞘直接戳在对方鼻尖前。来人一身普通道袍,用折扇震开长剑,笑道:“几日不见,连你李师兄都不认得了?”
这补给城倒是卧虎藏龙。
“师兄?”江斩玉望着他。
他眼尾压成两道细弧,唇角虚虚勾着,像套了张画皮:“你我同属八大仙家,可不就是师兄。”
江斩玉识得此人,李家旁枝中最有名气的公子,往年在仙宴上远远见过一面,名字模糊了,只记得其似乎颇得人心。今日站近—瞧,江斩玉对他的印象却是差了许多,那笑看得她不舒服,因而不论此人与周灵嫣关系如何,都不愿再多寒暄了。
“尊为八大仙家之首,李家倒教出个‘梁上君子’。”江斩玉道。
话音未落,几道残影自眼前激射而过。江斩玉将长剑横在身前,骤然响起一阵兵刃相接之声,细看之下,撞上长剑的不过是几片竹叶。她抬眼,一道身影凌空而立。
“溪和仙君好声好气与你说话,周灵嫣,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声“溪和仙君”倒让江斩玉想起来了一个姓名。
李溪云。
“逐熙,莫要伤了和气。”
“师兄,她说你是贼!这都能忍?”
屋顶突然爆开裂纹,李逐熙掌心而江斩玉劈来,却在半空被李溪云用扇子轻轻挡开:“玩笑罢了。”
话音未落,江斩玉长剑挑起屋顶上的瓦片,向二人攻击。
瓦片被李溪云随手震成齑粉,他轻叹着摇头,指腹摩挲扇面:“师妹戾气太重,看来是因身边的妖物影响。”那边李逐熙被江斩玉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冷哼一声,抬袖挥出数枚竹叶。
叮!
江斩玉旋身横扫,剑气贴着李逐熙头顶削过,削落他半截发冠。长发狼狈地半散,部分被割成一段一段,落在地上,李逐熙此时的模样实在称不上文雅,本算得上硬朗端正的五官也扭曲起来,他气得呵声,掌心运了灵又要打来。
李溪云望着李逐熙狼狈的模样,面上终于变了神色,先其一步抬起折扇,飞身就向江斩玉攻来:“妖物给我,做为交换,我来教师妹如何静心,可好?”
江斩玉剑锋擦着扇骨迸出火星:“李师兄还是多忧心自己在城门布的阵法吧。”
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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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的出头鸟,城门口摆阵。
能畅通无阻的不就只有这帮出身“八大仙家之首”的修士。
李溪云闻言翻身躲过江斩玉的剑,收起折扇作停战姿态,脸上又挂起和善的笑来:“其实,我们来此都是为了除妖,不是吗?”
江斩玉:“哦?那师兄布阵说要指引宝物方向,又是何意?”
李溪云:“妖浑身是宝,身上随意取点什么,都可以炼法器、提修为。何况我听闻蛉妖擅幻术,以双眼施法——那双眼,难道不算至宝?”
“师妹,‘宝物’只是一个幌子,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李溪云眉间舒展如常,言语间为李逐熙耐心整饰着仪容,瞳底似有冷意,又迅速被垂下的睫羽掩进阴影里。
“八大仙家并非对立,眼下妖魔壮大,更该齐心。晦月君何必毁阵?不若与我们一同握好‘幌子’,引开众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办好自己的事。”
这李家,是派李溪云来当说客了。
江斩玉心中升起异样,总觉这般行事作风配不上一声“仙风道骨”。
“明人不说暗话,李溪云。”江斩玉的语气彻底冷下来,“你知道孕灵珠。”
“你敢直呼仙君名讳——!”李逐熙再度被拦下,只见李溪云毫无怒色,笑着朝江斩玉颔首。
江斩玉也懒得搭理李逐熙,要真说起来,李逐熙的修为还比不了周灵嫣,同属八大仙家,叫周灵嫣一声“师姐”也不为过。在这对她大呼小叫,也不见得是个知礼的。
江斩玉望着李溪云:“这里突然来了这么多灵修,是李家传出去的风声?”
李溪云毫不迟疑:“是,孕灵珠出世必有异象。当年首次现世,灵气暴动,人、妖、魔齐齐出手,引出多少争端?我们放出这里有至宝的消息,因不得落实的缘故,只引来了部分人,尚还在可控范围内。到时再现异象,把那妖炼成几个法器,扔给那群灵修便是了。”
江斩玉:“说得轻巧,你如何掩下孕灵丹的波动?”
李溪云正待开口,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厉色,死死盯住江斩玉身侧的一片空间。
那里正有一道月白色身影显形。
“我道如何,原来是李家没用,要我们帮忙掩盖孕灵珠的波动啊。溪和,想合作,让李元峥来求我——少主不来,派个旁枝,李家也太没诚意了。”
李溪云脸色难看。
江斩玉看戏正欢,怀里忽然被谢昀塞了个油纸包。
“糖水没排到,这红豆沙三文一份。”
“记李家账上。”
9.牵魂第九
阿筝攥着花环缩在门后,听得外面刀剑交鸣声渐歇,踮脚从窗缝往外瞧,正看见谢昀抬手接住李逐熙的竹叶。
“哥哥!”她刚要出门,忽被江斩玉揪着后领拎回屋里。院中传来李溪云变了调的声音:“晦月君当真要为了个妖物……”
木门“砰”地合拢,最后映入阿筝眼帘的场景,是谢昀用剑尖挑起地上残破的折扇,唇角笑意比霜刃还冷三分。
“阿筝,近日不要出门了。”
阿筝回过神,听见这话一怔。
江斩玉懒懒靠在木门上,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阿筝用手绞着衣带,小脸煞白,看得江斩玉心中疑惑。
“阿筝,”她蹲身,压下对李家人的不喜,揉了揉阿筝毛绒绒的脑袋,“你怎么了?”
阿筝盯了她一会儿,突然往后撤了一步:“没……”
江斩玉想着方才外面又打又闹,阿筝许是听见、看见什么,害怕了,拿出谢昀买来的红豆沙,开口道:“糖水没有了,这个也是甜的,你拿去尝尝。”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不用担心,那些人带不走你。”
以往活蹦乱跳的小妖此时像霜打的茄子,沉默着接过红豆沙,油纸包被她紧紧捏在手里,外表都变了形。直到江斩玉离开屋,阿筝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江斩玉下了狠手,在屋外下了“禁止出入”的结界,好与谢昀一同去探李家人的行动。路上,江斩玉越想越不对劲:阿筝那眼神又黯又怨,活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二公子,办完事你先回,我去城西买糖水。”
“你还有空管那幼雏?”谢昀轻笑,“李逐熙是李家家主最疼爱的儿子,要不是实力太差劲,少主之位也轮不到李元峥。”
江斩玉:“所以?”
谢昀:“你削他发冠,就是在打李家的脸。我要是你,现在就去把李家人全灭了,再听他们的‘好主意’,把锅扔到妖头上。”
江斩玉无语,这是什么魔道发言?!
大言不惭。
李逐熙天姿尚可,又有李家这个数一数二的资源库,却在同期摸着元婴的门槛时才堪堪结丹,实在是懒泥扶不上墙——太不努力。她不将李逐熙放在眼中,也不信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本领,但李家可不是好惹的,要是真灭了这帮人,传出风声去,分分钟来个“八仙令”,让大批修士追着他们杀。
江斩玉:“……我才不去。李家重脸面,更重大局,还不至于因为一个李逐熙与周家交恶。”
撇开对李家的坏印象,江斩玉挺羡慕李逐熙。她打小就不是众人口中“有仙姿”的,身边人七岁上仙门拜师修行,她却在年近二十时才因赶镖被赏识,成了小门派里的外门弟子。
从试剑大会初展锋芒,到仙宴技惊四座,她用了近千年。倘若不是大限时得师尊传承,闯秘境、换仙骨,她到临终那日都突破不了元婴。
江斩玉不知师尊为何相救,也曾直言不讳:“您是第一仙师,为何要收我一个一眼看得到头的平凡人为徒?”
她没想到,师尊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回想时,江斩玉只当是自己太努力,把第一仙师都打动了,也时常教导师弟师妹“修行并非一日之功,万不可懈怠分毫”,因而受了宿止一个“老古董”的名头……
江斩玉眼里晦暗不明,像是在追忆,又好似想起了敌仇,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到了。”谢昀停在城外一口荒井边,扭头望向江斩玉,见她面色不佳,鲜少说了好话,“我只是说说罢了,以你的实力,打一个李溪云都够呛。”这话也动听不到哪去。
江斩玉不客气起来:“荒井没有水元素的波动,我怎么给你凝水镜?”
谢昀冷声:“把水灌进去不就行了。”
江斩玉:……
江斩玉过来本就一直开着结界,掩饰气息。这荒井连通城内,后来才被取竭,又不知从城外灌到城内要耗多少灵力。她抬手,磅礴灵力自井口涌入;谢昀则是默默在身前划出一道金光,动作间,露出了手腕上漂亮的玉镯。
璇光玦!这是有名的上品法器,不光可以掩盖气息,还能大范围开结界御敌。江斩玉两眼一黑,她忙活半天,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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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外下禁制,又是给自己掩气息,谢昀竟还是全盛状态,只用了一点灵力来维持法器。
金光浮至上空,突然碎成无数星点,少数落在他们身上,大多向四面八方奔袭。
江斩玉加大了灵力输出,汗珠滴落,脸色也煞白,见身前水镜逐渐凝形,眸中却是闪动着光彩。
水镜凝成一方宅院,映出几道笔直站立的灰袍身影,其中赫然有李溪云。
他对着身前穿着青色鳞甲的人:“少主,洞府那边似乎有动静。”
江斩玉目光锁在那人身上,也觉得棘手起来,李家这位嗜战狂魔竟还真来了。
“怎么,怕他?”谢昀见状有些兴奋,“放心,李元峥最是‘怜香惜玉’,他要抡扇也是冲我。”
谢昀暗讽的是李元峥最出名的传闻。李元峥“对敌不打女”,据说绞魔时只要有他出战,战场上都会出现成堆的女魔修,这也成了修真界的一大笑谈。
江斩玉记得,似乎还有一个有名的女魔头对他情根深种,但隔得太久,还没等江斩玉想起来是什么样的故事,就听见李元峥开口:“溪和,你这回有些莽撞了。”
“……我去确认了雪漓的伤势,见其绝无生还的可能,才放出的消息,集结修士到补给城。”李溪云抿唇。
“我说的是你带人去围晦月君与渌华仙子。”李元峥摆了摆手,“我们是诚心合作,态度总得好些,打个擂台决定小妖的去留便可,何必做无用功?”
“还有,杀妖夺珠本就激怒妖族,你还要用那种残忍法子,实在有失人道,极为不妥。”
李溪云笑道:“少主教训得是。但若是没个幌子,李、谢、周三家同时现身,太引人疑心了些。”
李元峥不解:“疑心又能如何?还能抢到我们三家头上?”
李溪云:……
江斩玉:……
谢昀叹道:“不愧是李家少主,真自信。”
下一秒,水镜骤然破碎。
随之而来的还有李元峥的传音:“谢家少主认为一个璇光玦就能瞒过我,也挺自信。”
10.牵魂第十
水镜事变之后,隔日李元峥来了一回,却不是讲正事,而是送糖水。看阿筝那副没心没肺傻乐的模样,江斩玉就气不打一处来:“阿筝,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阿筝笑道:“阿筝见过这个哥哥。”
江斩玉刚要开口,又想自己与李元峥并无不同,都是要伤害阿筝,一时也没了说话的欲望。
阿筝乖巧,身上又在孕灵珠掩盖妖气,她都险些忘了自己是除妖的仙师。
“你在哪见过他?”江斩玉问。
“在糖水铺,哥哥给阿筝买了糖水。”
江斩玉面色一变:“你出去过!是谁带你出去的?”
她一怔:“没人带我……”
看阿筝的模样,便知是不想说。江斩玉叹了口气,只是轻轻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再偷溜,就把你绑去喂狼妖。”
不知是出口的话太没震慑力,还是手背打得太轻,第二日阿筝便不见了踪影。江斩玉到屋里寻她时,木桌上留了几个爪印,还歪歪扭扭写着“救命”。
江斩玉一眼认出那是蛉妖的爪印,又有些拿不准是挣扎时留下的印记,还是小孩耍的恶作剧。
不怪她多心,宿止幼时也演过相似的大戏。
她先是探了探阿筝的灵力波动,一无所获;又提起剑去了李家的落脚点。李家有李元峥放行,一路上畅通无阻,唯有耳边的李逐熙吵得人心烦:
“周灵嫣!你别当我不敢制你!”
江斩玉停手:“你要如何?”李逐熙这样大招起手、后补不足的,她单手就能打五个。
她站着不动,好似在等着谁来制裁似的,反倒叫李逐熙看不懂了,向前后退都不是,神情烦躁起来:“你再动手——诶!不许……那是我师兄的东西!”
江斩玉挑眉,拎起那个沾了阿筝气味的香囊:“你哪个师兄?”李逐熙不知为何局促起来。
刚要把香囊往自个儿兜里揣,就听他急道:“溪和仙君!”
江斩玉听到“溪和”就眉头一紧,她可不觉得李溪云是众人口中“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
“这香囊上有阿筝的气味,我要带走。”江斩玉道。
李逐熙伸手就夺:“还我!”
“又不是你的东西。”
“这是我送给师兄的,同那小妖有什么干系!你不许抢!”他涨红了脸。
“哦,还你。”
李逐熙手忙脚乱接住江斩玉扔过来的香囊,在手里捂了好久,才啐着把东西放入胸前。嘴里痛快把江斩玉骂了几遍,扭头看见她还在那翻翻找找,火气突突往上冒:“你就是趁我师兄不在,才敢这么冒犯。”
“他去哪了?”江斩玉沉声道,“李溪云屋里沾了阿筝的气息,阿筝如何来?为何来?”
李逐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脸上青了又白,只咬牙绷出一句:“尔敢直呼师兄大名!”江斩玉要去问李元峥,又被李逐熙骂骂咧咧地挡在门口。
她反手扣住李逐熙手腕往门框上压:“让开。”
“你当这是哪儿?我不对你动手,可也绝不许你胡闯!”李逐熙梗着脖子瞪她,另一只手死死扒着门栓。两人正较劲,外面忽然有喧哗声炸开。
“死人啦——”
李逐熙手劲一松,江斩玉趁机甩开他冲出门槛。李家大门口乌泱泱挤了二十来号修士,几个年轻弟子正慌慌张张往人群里递药瓶。
身后还有一群人连滚带爬往这边逃,有个断了胳膊的边跑边嚎:“仙君疯了!”
江斩玉刚要揪住那人问话,背后突然传来李逐熙的颤音:“师兄!”
她用剑鞘拨开人群。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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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李溪云正撑着身子半跪在地,前襟染了大片暗红,下摆还在滴血。他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后方人群突然骚动着裂开条缝隙。李逐熙跌跌撞撞扑过来,面无人色,抖着手去擦李溪云脸上的血,突然愣在原地:“这是……谁的血?”
李逐熙吓得收回手。
江斩玉蹙眉,手中剑鞘刚抬起半寸,长街尽头便传来重物拖行的动静。人群死寂,四面修士齐刷刷往两侧退避,江斩玉的剑落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是谢昀!
谢昀的步子很小,几乎是从街角摞出来的。他的左臂齐根断去,断口处血肉焦黑蜷曲,像是被烈火灼烧了无数回。纤尘不染的月白衣袍此时破损不堪,尽是血痕,每走一步都留下一道汗印。
他右手拖着长剑,剑身亮得瘆人。
李逐熙突然发疯似的拽住江斩玉的袖子:“晦月君!是他!今早师兄就是追着他出去的!”
谢昀在十步开外停住。他脸上糊着血痂,失焦的双眼看见江斩玉,先是错愕,再是痛苦,好像侧开身想躲,又不知能躲到哪里去,开口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无声动了动唇,江斩玉瞧出,那唇形是“斩玉”。
不是周灵嫣,是江斩玉。
江斩玉眼前一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蹦出来,她想伸手去拉谢昀,问问“发生了何事”“为何一早便不见踪影”“是谁伤了你”…可四面都是水雾,看不清。渐渐的,声音也被水雾隔绝在外了,朦朦胧胧的哭喊声好不清晰,好像看见谁拽住她离开,好像听见谁嘶吼着:不要走,先救命。
叮咛。
叮咛。
都没了。耳边只剩下熟悉的声音:“奇怪,怎么还不醒?”
她睁眼,看到的却是雪漓。
“江芷,我不是说了,不要随意碰洞府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