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斗》 第三章 蛛丝马迹 掮客找人盗墓? 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尤其瘦头陀这种,固定给富商做一线的掮客。 别看他只是个代理,但实际上,这种人相当有钱,甚至可以说,已经达到不怎么缺钱的地步了。 好在没等我们问,他就自顾自解释道:“是这样,我老板准备成立一个艺术收藏基金会,目前算上我,一共四个人竞争负责人位置,资历我最老,只差一批稀罕货,在业务上加加码……” “陈师傅,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但眼下我被拴在这,实在是没办法了,不过您放心,我没别的意思,甭管您同不同意,姓蒋的这事儿,我绝对都……” “好了!” 把头一抬手打断他的话:“黎老板,你先说说是个什么样点子吧。” 瘦头陀圆脸一僵,随后顿时喜出望外。 “好!好!” “那陈师傅您稍等,我叫个人过来!”话没说完,他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眼见瘦头陀离开,南瓜立即兴奋地搂住我说:“怎么样川哥,你看我就说咱应该来吧!” 实际上我也兴奋。 因为我寻思着,既然瘦头陀需要稀罕货,那就是说,他想请把头搞的这个点子,肯定也是个稀罕点子。 不过我并没表现出来,而是问:“把头,这事儿不会有诈吧?” “有诈?” 南瓜一愣:“哪里有诈了?” “你想想啊,白家吃的是买消息这碗饭,那他作为白家的人,按理说,不应该不知道把头已经重出江湖了。” “啊?” “啊对对!” 南瓜脸色一变,赶忙说:“把头,我感觉川哥说的有理,会不会有诈?” 把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他对我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倒是不错,不过白家那头,我一个月前就递过话了,姓黎的不知道,放心吧,这事儿没假,凭他还不敢坑我……” 把头语气虽然平静,但显露出的气势却很足。 我心里暗道一声牛逼,又问:“把头,那这事儿咱干不干?” “自然要干,但不能太痛快。” 说着,把头伸出两根手指,我连忙跑过去掏出烟给他点上,跟把头待在一起一个多月,这是我俩之间形成的一个小默契。 缓缓吸了口烟后,把头道:“他要是一开始就大大方方讲出来,我不会不答应,但这么明里暗里的,就多少有点要挟的意思来,所以即便咱占他点便宜,白家也不会说什么,平川,一会你这样……” …… 大概四十分钟后,瘦头陀带了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回来。 他介绍道:“陈师傅,这位是马纯良,曾在姚师爷手下混过,这几年在边境附近放单,偶尔也收收东西。” 马纯良恭敬抱拳:“陈师傅,久仰大名。” 把头点点头,说了声请坐。 随后瘦头陀从兜里取出一个泡沫纸包道:“陈师傅,老马说这是年初的时候,他从一个外蒙倒爷手里收过来的,请您过目。” 把头对我扬了下下巴,我拿过纸包撕开,发现是一个锈得发黑的银质镂空香囊。 没见过这玩意的小伙伴大概不明白,怎么香囊还有银质的,还镂空,难道香料不会洒出来么? 这就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了。 因为古代的镂空金属香囊,运用了陀螺仪的万向支架原理,即有多层同心圆环相互嵌套,每个圆环都能绕着不同的轴转动,而最里层的圆环内,放置着一个用于盛放香料的香盂,这么一来,无论香囊如何碰撞滚动,香盂里的香料都很难掉出来。 而对这种原理的运用,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出现了。 十来秒后,我说:“把头,这唐代的,工艺不错,大概率是中原流传过来的,不过品相一般,看着好像被什么东西挤压过,有点尸臭味,应该是墓里出的东西。” 瘦头陀竖了个大拇指道:“平川兄弟好眼力,不愧是陈师傅身边的人。” 完后他拍了拍马纯良:“老马,你说说吧。” 马纯良点点头道:“卖给我这东西的人叫孟和,他说这是他姐夫前几年去草原深处放牧时,猎狗叼回来的,孟和毕竟也算是倒爷,知道这东西是墓里的,就问他姐夫具体在哪,但他姐夫却说那地方很多骨头,是不祥的,会带来厄运,就没告诉他。” “孟和?外蒙还有姓孟的呐?”南瓜好奇的问。 马纯良微笑道:“孟和就是蒙古名字,翻译成汉语是永恒的意思。” 我推了推南瓜,叫他别扯没用的,然后说:“那这个孟和的姐夫,有没有告诉他,那地方的骨头具体都是什么骨头?” “告诉来着,说是牛的、马的都有,而且非常多。” 我想了想,眼睛忽的一亮:“你的意思,是殉坑?” “对!” 马纯良点头道:“我查过,唐朝的时候,这边主要是突厥、薛延陀还有回纥这三个政权,他们的丧葬习俗里,都有杀牛马的行为,而银质香囊这样的物件,过去在草原上只有高级贵族才用的起,所以我推测那附近,要么有汗王级别的大坑,要么有贵族的墓葬群。”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把头道:“就这点线索么?” 听到这话,马纯良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悻悻的点了点头。 把头垂着眼睛考虑了几秒,便打了个哈欠道:“我考虑考虑吧。” 其实马纯良这些线索已经不少了。 倒斗这事儿,好些时候都是只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推测,就值得漫山遍野去找坟的,好比我们当初干完老太监墓,也是仅靠冯抄手的一丝破绽,就决定留在济南深挖的。 而把头这么说,就跟买古董时,找茬压价的道理差不多。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为我铺路。 于是我站起身道:“黎老板,马大哥,我们开了两天的车,把头一直没好好休息,你们看要不……” “啊…”瘦头陀连忙道:“对不住对不住,陈师傅,是我疏忽了,没事儿,咱不着急,您老先休息……” 片刻过后,我们纷纷退出房间。 一切都像把头预料的那样,我刚关好门,瘦头陀就拍了拍我的肩膀问:“平川兄弟,你们累不累啊?你们要是不累,咱找个地方坐坐呗?” 我想了想,指指楼道尽头就说:“黎老板,借一步说话。” 第四章 真正的便宜 原本我以为,想争取更大的利润空间,那甭管瘦头陀是要我帮忙探口风还是从中说和,我都要假装为难,然后抻他几天再答应。 结果把头不同意。 他说我太嫩了,在瘦头陀这种老手面前,我根本就端不住。 不过把头告诉我,嫩也有嫩的好处。 他说忠厚和诚实,是两种永远都不会被人讨厌的品质,尤其是放在年轻人身上。 所以要怎么办呢? 很简单,就是把把头给“卖喽”! 来到楼道尽头,我对瘦头陀道:“黎老板,您是不是想让我帮忙劝劝把头?” “嘿嘿,平川兄弟果然聪明!” 他掏出烟散给我和南瓜,笑眯眯道:“兄弟放心,只要你能说服陈师傅,我绝不会亏待你,哦当然,这位小关兄弟也一样。” 我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问:“黎老板,你是觉得把头教导无方,还是觉得我俩长得像叛徒?” “额……” “额不是不是,兄弟,你别误会……” 我直接摆手打断他:“黎老板,实话跟你说吧,我家把头已经决定重出江湖了。” 空气突然安静。 瘦头陀和马纯良对视了下,猛然转头问:“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么会开玩笑?” “那…那这次……” “这次如果把头出手,就是他出山后的第一趟活儿,把头以前在行里的分量,不用我多说吧?” 其实说这话的过程中,我心里一阵打鼓,因为直到那时,我对把头的了解,依然是少的可怜。 这方面的事,我和南瓜都曾不止一次的问过孔老爷子,结果他不但不说,还总告诉我们如果不想惹把头生气,就不要四处瞎打听。 这就搞的我越发好奇。 以至于有段时间里,我甚至怀疑把头在倒斗行里根本就不牛逼…… “那是!” “这肯定的!”瘦头陀用力点头。 “对对!”马纯良也跟着说:“行儿里人谁没听过陈师傅的名头,就算姚师爷来了,怕也得客客气气称一声晚辈!” 我抬手搓了搓脑门儿,心说我就没听过。 但听马纯良提起姚师爷,我便问:“对了马大哥,刚才黎老板说你跟姚师爷干过,那怎么现在又出来放单了?” “嗐!” 马纯良摆摆手说:“可别他妈提了,老姚那人忒他妈能耍!” “你说他哪趟下坑少挣了,可结果呢,别说他自己兜里镚子儿没有,就我们手底下这群人,他哪个不欠钱啊?现在还欠我三十多没给呢,我就这么跟你说,他早早晚晚,都特么得犯到这个耍上!” 耍就是耍钱,赌博的意思。 我边听边点头,之前周伶对我讲过,姚师爷好赌,看来是真的…… 这时瘦头陀道:“平川兄弟,那按你的意思,陈师傅是嫌这个点子小?” “对!” 南瓜接过话茬,挤眉弄眼的说:“我觉着把头不单单是嫌这个点子小,他应该还担心蹚空,你看你俩也知道把头名气大,可要是出山的第一趟活蹚空了,那传出去多丢人?是吧?” 听到这话,瘦头陀他俩连连点头,嘴里“没错没错”的说个不停。 等他俩“没错”完了,我便道:“黎老板,实话告诉你,我俩想干,但把头这事儿,我真没辙。” 瘦头陀绷着嘴盘算了一会,揽住我的肩膀说:“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次的点子什么样咱先不说,只要陈师傅同意出手,最迟年底之前,我一定买个像样的点子送给你们,如何?” 我和南瓜当场惊了。 我心里大呼牛逼二字,对把头的佩服,一下子升高了好几十层楼。 全中! 瘦头陀每一步反应,都被把头预测的死死的。 而他答应要送我们的这个点子,才是之前把头所说的,真正要占的“便宜”。 这就是把头! 盗墓厉不厉害暂且放在一边,光这份洞彻人心的本事,就值得我学一辈子了。 …… 五天后。 早起八点半,瘦头陀帮我们装好车,便从包里掏出一沓证件递给马纯良,并说他都安排好了,让我们放心用就行。 看得出来,他这次是真急了。 不仅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了签证护照,还搞了一把记者证、科考探险证和一份公务文件,真的假的不清楚,反正后来在那头碰上检查挺好使的。 几分钟后,车子缓缓经过边境哨卡。 南瓜指着远处问:“马大哥,那个是啥啊?” 马纯良瞟了一眼,说是国门。 那时的国门还不像现在这么气派,只是一座两层的橘黄色建筑,远远望去就不大一点。 看了几秒,南瓜忽然意识到什么,便有些不确定的问:“合着咱们现在已经出国了是吧?” “那你以为呢……” 马纯良微笑道:“过了刚刚那道卡就算出国了,不过一会蒙古那头还有一道,所以严格说,咱现在还在边境线上。” 听到这话,一直凝望着国门的把头,忽然淡淡的说了句:“我小的时候,这边还咱的一个省。” 话落,他神色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瓜顿时一愣,忙问啥意思,我便给他解释了一下这其中的历史。 说来奇怪,打从听了把头那句话后,我很快就没了跨国盗墓的边界感,似乎这边的地底下埋的也全都是老祖宗。 而我们这趟过去,仍然是在挖中国人的东西…… 第五章 深入外蒙 九点钟,我们来到了扎门乌德县城。 其实两座城市相距不到十公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了检查上。 进入县城前,我们离老远就看见有辆苏式469停在路边,倒车镜上,还系着一白一蓝两条哈达。 年轻的小伙伴们大概不知道这种车型,这么说吧,就是你们平时玩吃鸡游戏的时候,在地图里最常看见的那种。 马纯良将车子停在对方后头,说了句稍等便下了车。 而后就见他趴在对方车窗上说了什么,便直接拉开后车门,拎了一个帆布包下来,看起来似乎还不算轻。 待他回到车上,南瓜便凑过去问:“马大哥,这是……卧槽!” 话没说完,马纯良已然拉开了拉链。 居然是……砰砰! 两把长的,经典A字开头型号,六把短的,他说叫TT33,此外还有一千多发花生米。 马纯良认真道:“陈师傅,这边家伙事儿挺泛滥的,保险起见咱也得带点。” 把头面色如常,点了点头。 没有一个男孩不喜欢这种东西,我和南瓜都很激动,伸手上去摸了摸,感觉冰凉。 “别着急,”马纯良笑道:“都得学,回头咱找个靶场,我教你们好好熟悉熟悉。” 一旁郝润道:“马大哥,这边……这么危险么?” “没没,别紧张!” 马纯良摆摆手说:“主要是得让你们知道怎么用,保险开关在哪,不然容易伤着自己,真要碰上本地的‘黑瞎子’,这一兜子东西,也不如老黎给咱准备的那篇纸好使……” 我摸了摸鼻子,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用不用的上单说,但必须得有。 这时把头淡淡的问了句:“看来这个点子,你计划的时间不短了呀。” 马纯良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笑了笑说:“其实这半年来的,我一直在找人,可就是没有合适的,好在终于碰上了您老,但愿这回,咱能捞着大货。” 把头颔首道:“那说说你的计划吧。” “嗯。” 马纯良点点头说:“其实不复杂,这边管的很松,尤其进了无人区,那就是随便挖,所以安全上基本不用多担心,” “这趟活吧,最大的难点在于找,这得仰仗您老和各位,再有呢,就是目前不清楚孟和他那个姐夫,到底愿不愿意告诉咱们,牧民虽然淳朴,但有时候也轴的很,咱先去见孟和,看看他怎么说把!” 乌德也是口岸,除了相对落后一点,城市风貌和二连浩特没啥大差别,好些商铺上都有汉字。 几分钟后,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工艺品店里,我们见到了马纯良口中的外蒙倒爷——孟和。 “嘿!孟和!赛音呦!” 一进店门,马纯良忽然大声的飚了句蒙语,把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 孟和一抬头,瞬间惊喜的站起身:“老马?” 他大跨步走出柜台,热情的和马纯良拥抱了下,注意到我们后,用生硬汉语问:“他们几个是谁?” 马纯良给双方介绍了一下,并大大方方表示,这次是为了跟香囊有关的那个点子来的。 孟和听后笑着跟我们握了握手,完后继续搂着马纯良的脖子寒暄,说什么可算来了之类的,不过话到最后,他还说了一句蒙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句蒙语,马纯良看了看我们,直接道:“孟和,用不着这样,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你把心放肚子里就行了。” 孟和也不尴尬,点点头便招呼我们坐下,并叫他媳妇去准备奶茶。 这里的奶茶说的可不是阿萨姆、香飘飘一类的饮料,是正宗的蒙古奶茶,味道是咸的,闻起来非常香浓,在二连浩特这几天,我们都没少喝。 一开始的确是感觉比较怪。 不过喝上一两回后,会发现和普通奶茶饮品比起来,还是这种咸味的奶茶好喝。 另外,蒙古人喝奶茶不仅仅是光喝奶茶,里头还会加肉干、炒米、果条甚至是手把肉之类。 孟和没吃早饭,满满溜溜干了三大碗,才一抹嘴巴道:“老马,这个事不好办,这些天,草原上闹羊痘,乌力吉(他姐夫)就是说了,也没空领咱们去,没他领路,找不到的!” “羊痘?” 我们都是一脸懵,纷纷看向马纯良。 马纯良大致解释了一下,总之就是一种牲畜传染病,然后他看向孟和问:“这个季节怎么会闹羊痘?羊痘不都是天气冷的时候才闹么?” “就是的就是的!” 孟和又灌了大半碗奶茶,连连点头说:“就是搞得很突然,药都供不上,我姐姐昨天还捎信给我,让我帮忙,找找这边有没有药。” 我转了转眼珠,问孟和如果说我们能帮忙搞到药,他姐夫会不会很痛快的带我们去。 他想了想,点头说:“应该会的,搞到药,羊就有救了,不过你们真能搞到么?我都问过了,额日连那边也买光了,没有的。” 我二话没说,立刻给瘦头陀打电话。 别看就走出了这么一点距离,信号却明显下降很多,即便我们都办了国际漫游,电话也是打了几次才接通,声音还断断续续的。 我废了半天劲,终于把事情说明白,叫他无论如何也得搞批治羊痘的药过来。 关键时刻,还得是这种顶级掮客,人脉路子就是广泛。 不到二十分钟,瘦头陀打电话过来,说药搞到了,但由于是从多伦那边往过运,估计要下午甚至傍晚才能到。 一块石头落地,大家都松了口气。 孟和很高兴,立即催促他媳妇去卖肉卖菜,说要给我们接风。 那头中午,我真切见识了一把蒙古人的酒量。 孟和根本不用人陪,一个人就干掉了两斤白酒,却连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 次日一早,孟和试了试我们的车,说没问题,便带着我们朝内陆进发,不过这一次就慢了,因为没走公路,属于沉浸式的草原越野,一天顶多也就是走个百来公里。 想象中,这种越野应该很刺激,但真开起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相当考验技术。 什么技术? 不把车开翻了,就算得上技术。 至于体验,除非你龟速行驶,否自就特么的一个字儿——颠! 毫不夸张的说,二十迈往上的速度,基本就等于是把人往散架了颠。 下午五点,我们经过一个旧矿场。 此时太阳还很高,但孟和看我们三个小年轻状态都不好,便提议在矿场扎营,休息一晚再走。 不料把头却不同意。 他说坚持坚持,再走几十公里,找个避风的地方露营。 马纯良问为什么,把头便眯起眼睛看向矿场,低声说了三个字:不干净…… 第六章 草原狼影 老话讲:宁住荒坟,不住破庙。 可真要论起邪门儿和阴森,二者都比不过这种废弃的老矿场。 因为荒坟里不一定有饿鬼,破庙中也未必有邪祟,但这种老矿场的地底下,却一定都或多或少埋葬着一些苦难的冤魂。 于是按照把头的意思,我们那晚又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片沙树林露营。 晃荡了一整天,人都快散架了。 我们就着罐头和肉干,吃了点孟和热的奶茶炒米,便纷纷钻进帐 篷蒙头大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头的话,这晚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自己变成矿工,在那个老矿场里挖煤,人很多,男女都有,还有鬼子兵扛着枪巡逻。 有点古怪。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于是我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就是问问这些矿工,周围有没有古墓! 当时在梦里我还很得意,做梦都不忘找墓,我绝对是天底下最敬业的盗墓贼。 但正当我要开口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有点像爆炸,又有点像什么东西的吼叫,紧接着一大群人接连从一个矿洞里跑了出来,跑在最前头的人还惊慌的大叫。 我说古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那个人说的是蒙语,我听不懂,但却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喊的是:有恶魔,恶魔要出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矿洞塌了,大地不住的震颤,我整个人也跟着左摇右晃。 我就是这么被晃醒的。 谁在晃我? 南瓜。 通过帐 篷的缝隙,我看到天色刚蒙蒙亮,顿时有些不高兴,伸了个懒腰便道:“你干鸡毛啊?我还没睡醒呢。” “艹!别特么睡了!” 南瓜一脸紧张:“把头说,外头有狼!” ……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纯粹的野生狼。 一共两头,蹲坐在远处的一道缓坡上,初看过去,就跟狗没啥大区别。 不过这只是视觉印象,感觉起来,可真特么完全不一样啊! 即便只有两只,而且离我们还有至少六七十米的距离,但心里头,却会出现一种莫名的恐惧,头皮更是不受控制,一炸一炸的。 尤其我一说话,顿时发现自己嘴都哆嗦了! “把、把、把头,咋、咋办啊?” 这方面不得不佩服把头和马纯良,老 江湖就是不一样,沉着冷静,丝毫不慌。 当然还有孟和这种纯正的蒙古人,脸上更是全无惧色,而且面对野狼时,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都变了,左顾右盼,给人感觉特别机警。 反观我们三个,抖的跟小鸡崽子一样…… 咔啦—— 就这时,一阵枪栓拉动的声音传来,马纯良已然钻进车里,取出长款砰砰,压上了膛。 “老马,不要用!” 孟和立即阻止了他。 当时孟和解释的比较复杂,而且还夹杂着蒙语。 总结一下就是,根据他的经验判断,这两只狼既然迟迟没有进攻,大概率是侦察兵,一开始发现我们的应该是三只,有一只回去呼叫大部队了。 狼是非常聪明的动物,轻易不会招惹人类。 这个时间是夏季,草原上不缺吃的,但它们却依然盯上我们,大概率是把我们当成偷猎者了,孟和说这些年偷猎打狼的人不在少数,这群狼既然能活下来,就说明肯定不好打。 这种情况,除非人员、火力都很充足,否则轻易不要动手。 因为如果不能将这群狼全部打死,他们会一直跟着我们伺机报复。 如果我们只是进来转转就算了。 但我们后续还要进草原里头盗墓,具体搞多久目前根本不能确定,所以保险起见,能不要招惹就不招惹。 “偷猎的?卧槽冤枉啊!” “别说狼了,我特么连狗都没打过啊!”南瓜慌里慌张的说,完后又问孟和怎么办。 “装东西,先走!” 孟和道:“我们快点开,甩掉它们!” 往事不堪回首,说起来都是眼泪。 那天由于帕杰罗车上物资多,为了均衡配重,我们三个全都坐到了孟和的车上。 这货开车,简直狂野的一批! 把我们颠的,肝儿都快要碎了,再加上没吃早饭,肚子里空,晕车后想吐都没得吐。 到了中午左右,途径一处沙化地带休息,郝润我们一个个脸色蜡黄,那模样,就跟还差一口气就要蹬腿儿了似的。 然而,即便在如此紧张的狂奔之下,野狼的身影,还是慢慢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而且,还从两头变成了五头! 和早起的时候差不多,在距离我们还有七八十米远的时候,这五头狼再次蹲在了原地,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我们。 “艹!” 马纯良有点急了,又打算开门掏枪,孟和好不容易才拦住。 他说狼群目前没有进攻的意思,我们也就先不要掏枪。 因为狼是非常记仇的。 眼下这些狼只是观望,这就还好,但如果见了枪,搞不好会直接激怒它们。 马纯良气道:“不能打又甩不掉,那你说咋办?” 孟和看了看日头道:“继续走!快了!到了牧场附近,乌力吉会出来接我们的!” “啊……?” 一听这话,我们三个都茫然的抬起了头。 “别别…不行了……” 南瓜趴在地上,一边干呕一边说再这么走下去,他等不到狼来吃,自己就得先死车里头。 我没说话,因为我特么难受的都说不出来话了。 也搞不清那究竟是种什么滋味。 蹲也不是站也不是,总之只要一张嘴,那股恶心劲儿就会翻涌上来,然后像绞盘一样,揪住人的五脏六腑,跟着一起恶心。 “坚持,坚持坚持!” 孟和嘴里叼着块肉干,含混不清的说我们累狼也累,只要接近牧场就安全了。 虽然很难受,最后还是上车了。 但沙化地带不敢开太快,否则一不小心,轮胎很容陷住。 这么一搞,晕车的滋味更严重。 当时我死命抱着前座,脑门用力顶在靠背上,全凭意志咬牙硬顶。 南瓜跟我差不多,至于郝润,早都坐不住。 她半跪在空隙里,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扶着手抠,整张脸都压在了我的裆部,鼻涕眼泪流了我一裤子…… 眼瞅着狼群越来越近,可就这时! 砰的一声,车子突然一阵倾斜,左摇右晃的滑行出十几米后,撞在了一处沙包上。 孟和气的骂了句蒙语,猛拍方向盘! 随后马纯良一个原地漂移停下车,探出车窗大吼道:“艹!你前轮爆了!” 第七章 绝境逢生 车子一停,我立即推开后门滚了下去,一头栽进了沙子里。 接触到地面的瞬间,沙土气混着淡淡的粪便味道呛入鼻翼,眩晕和恶心的感觉稍稍得以缓解。 腾—— 一股热浪袭来。 我回头一看,发现孟和取出了油桶,在两辆车子周围燃起了一道火墙,马纯良和把头则正在帮忙换胎。 “嗯?” 这时我余光瞟见,郝润趴在车门处,上身戳在沙堆中,下半身还挂在车里,没了动静。 “郝润!” 我立时一惊,赶忙爬到她身边,将她从车上拖了下来。 翻过郝润,就见她面如金纸,两眼紧闭,已经昏了。 “郝润!郝润!” 我拼命摇晃着她,可她还是不省人事。 “怎么了?!” 还得是亲孙女,听到我的呼喊,把头也顾不上车胎了,蹭的一下,直接从机器盖子上蹿了过来! 我也慌了神,急声说:“不知道啊把头,你快看看,是不是磕着哪了?” “别乱晃!” 把头先摸了摸郝润的脖颈,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脑袋,便道:“没伤着,应该就是晕车晕的,快给喂口水!” 说着,把头又将拇指抠在了郝润的人中上。 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找水,但身上却根本没多少力气,好在这时南瓜像条蛆一样,雇佣着身子从车后头爬了出来。 “川哥,给……” 他奋力的一扬胳膊,丢过来半瓶水。 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拧开瓶盖,颤颤巍巍的将瓶口怼进了郝润嘴里。 “咳咳……” 灌了两口,郝润一阵咳嗽,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声音孱弱,断断续续的问:“平…平川,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没有没有!” “别说胡话,你再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我边说边帮她擦着脸上的沙子。 “平川…” 郝润眼圈一红,滚滚泪水溢出眼眶,她抓着我的手说:“我想我妈,想我爸,我想回家……” 听到这话,把头猛地别过脸,隔了几秒后,便站起身继续去帮马纯良换胎了,我只能紧紧将郝润揽进怀里,让她尽量宣泄心中的委屈。 很快,狼群追了上来,并分散到四周将我们包围,孟和只能不断的将柴油洒在周围点燃,以此震慑着它们。 直到此时,我才算彻底看清草原野狼的模样。 很壮实,比狗要大很多,耳朵又尖又直,眼睛给人一种很贼的感觉。 它们的毛是棕灰色的,整体看着有点发青,在二连浩特那几天,马纯良告诉过我,狼的体色是跟着季节走的,夏季是这种颜色,秋冬季节就会变成棕黄色。 到了夜晚,它们匍匐在草原上,如果看不到眼睛,是非常难发现的。 此时郝润稍稍恢复了一点,我和南瓜便扶着她靠座在沙堆上,随后马纯良和把头换好了车胎,他走过来看了看道:“不行啊,再这么走下去,小姑娘怕是扛不住啊……” 把头想了想,将孟和招呼过来,问他牧场具体还有多远。 孟和四处望了望,说再走两个小时差不多能到。 把头深吸口气,望向马纯良:“小马,咱还有多少油?” 马纯良一愣:“陈师傅,你的意思是……” 把头看了看我们,微微点头。 眼下别说郝润,再这么走下去,我跟南瓜恐怕都要遭不住了,所以唯一的办法是让孟和先走,去牧场求援。 我当时就很纳闷,他妈的一个晕车,怎么会这么难受。 后来我才知道,晕车本身不致命,但严重了却也是能要人命的。 因为长时间的呕吐或干呕,会使腹内压和胃内压持续升高,从而导致食管和胃连接处的黏膜撕裂出血,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如果出血量大还得不到及时救治,很容易就会玩完。 一番检查过后,车里的不算,我们还有四个油桶,都灌的满满。 如果节省使用,再加上我们还有砰砰,坚持三四个小时应该没问题。 “小马,你跟孟和一起去!” 马纯良一惊:“陈师傅,孟和一个人去就行了,我枪法还过得去,留下来可以……” 把头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孟和此去,绝对不能出差错,放心吧,我进过民团,枪法也不赖,有我在不会出问题的。” 马纯良迟疑片刻,同意了。 …… 日头逐渐西斜,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四箱柴油已经见底,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先用导管从车里吸出多半桶救急。 这时,不知哪个狼起的头,嗷呜一声,发出一道悠长的嚎叫。 一个狼叫,其余的也跟着叫。 此起彼伏的狼嚎,直叫的人头皮发麻,并且它们这时候不再像之前一样,蹲在原地和我们对峙,而是开始骚动起来,围着我们来回跑圈。 南瓜一脸紧张,指着狼群问:“把、把头!它们这是干啥?唱歌么?” “艹!唱个屁!”我大声道:“马纯良说狼一这样就是要进攻了,它们他妈的搞战前动员呢!” 话音刚落,狼群便嘶吼着开始靠近,似乎随时准备冲上来。 我立即抓紧油桶东张西望,准备哪里火小泼哪里。 “把头,实在不行拿枪打吧……”南瓜颤着音说,听着似乎快哭了…… 啪——!!! 忽然间,一道凌厉的鞭响传来! 我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一匹骏马出现在远处山坡,而骏马上,还有一道人影正在御马疾驰! 啪——啪——啪—— 一声声鞭响接连不断,构成一串极富节奏的鞭花,回荡在辽阔的草原上,显得尤为振奋人心! 对方恍若离弦的箭羽,自山坡上俯冲而下。 我看清了! 来人是个穿着红色长袍,身姿高挑的蒙古姑娘,除她之外,还有五六只蒙古獒犬随行。 而她一出现,狼群便不再跑圈,而是夹着尾巴聚拢到了一起。 十几秒后,蒙古姑娘来到我们跟前,她用力一扯缰绳,待胯 下骏马站稳之后,便按住胸口,微微低头说:“他赛拜努!” 我抬眼打量着她。 嗯,标准的蒙古姑娘长相。 单眼皮,颧骨偏高,皮肤古铜色,脸上两坨高原红,不过由于年轻,还没有长成大饼脸,看起来蛮顺眼的。 关键是飒。 尤其策马奔腾、拨马回旋的样子,简直是帅呆了! 唯一缺点是说话声音有点憨,跟山东姑娘有一拼…… 第八章 异域风情 马纯良跟我讲过,“他赛拜努”在蒙语中就是您好的意思,有敬语的意思。 熟人以及平辈之间,一般会说“赛拜努”、“赛音呦”、或者直接“赛赛赛”。 而对于他赛拜努这种敬语,最正式的回敬方式是“赛音拜努”,意思也是您好,原理有点类似英语中的耐思特米特油兔。 不知道马纯良教的对不对,我对这个蒙古姑娘印象蛮不错的,就打算到她身边,说句赛音拜努来回敬她。 别误会哈,我可不是见色起意,我纯纯是出于感谢。 不料,我刚迈出一步,一条蒙古獒犬便呲着牙发出呜呜的警戒声。 这把我吓了一僵,词都给忘了,最后支支吾吾说了句你好。 印象很深刻。 当时那蒙古姑娘抿着嘴笑了笑,紧接着脸色一变,对着狗就道:“敖登,巴嘎!” 我顿时一愣,又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在说日语。 完后她朝着狼群一扬鞭子,说了句蒙语,几只蒙古獒犬便立即冲向狼群,很快就将狼群驱散了。 实际上真干起来,猎狗再多一倍也不是狼的对手。 那话怎么说来着? 吃屎的,永远打不过吃肉的。 但狼是野生动物,轻易不会和猎狗死拼,所以只要不是活不下去的境地,面对猎狗的驱赶,狼一般都会选择退走。 蒙古姑娘不会说汉语,不过在她的一大串蒙古话里,我听到了孟和的名字,便推测她出现在这指定跟孟和有关。 好一顿比划之后,我们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说她在前边走,叫我们在后头跟着。 半小时后。 我们迎到了返回的马纯良和孟和。 同行而来的还有一辆皮卡和一个五十来岁的蒙古汉子,也就是孟和他姐夫乌力吉。 孟和一阵介绍,我们得知蒙古姑娘名叫“宝音其木格”,意思是有福气的花 蕊,按蒙古人的习惯,通常会简称她为宝音。 宝音和乌力吉两家的牧场是挨着的,之前马纯良他们先碰到了在外放牧的宝音,一听说我们被狼群困住了,宝音便先一步赶过来营救我们。 当时距离乌力吉家的牧场还比较远,鉴于郝润我们三个的身体状况,晚上只走到宝音放牧的地方就安营扎寨了。 修整一夜,第二天上午,我们终于来到乌力吉家的牧场。 由于我们带来的药品足够多,周围三家牧场的羊都能得到有效救治,以至于那天场面相当隆重。 乌力吉的家人、宝音和宝音的母亲,还有另外一家的一对父女,都换上了鲜艳的蒙古服装来迎接我们。 下车时,乌力吉很是恭敬的为我们披上了洁白的哈达,然后又用银质的酒具奉上浓郁的马奶酒。 过来的路上马纯良已经打过招呼,他说这叫下马酒,草原上的传统习俗,是一种很好的祝福,不过我们是坐车来的,我感觉应该叫下车酒。 此外马纯良还说让我们最好都喝,因为不喝会显得不给面子。 虽然就算不喝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但后续我们毕竟还要乌力吉带我们去盗墓,所以尽量入乡随俗,先跟他们打成一片。 喝下马酒不能直接喝,要先用无名指蘸一点,然后弹三下,上弹敬天,祈求风调雨顺;下弹敬地,祈求牛羊肥美;中间弹敬祖先,祈求平安吉祥,最后抹到脑门儿上。 据说这种习俗是从成吉思汗时代兴起的。 相传成吉思汗有一次去赴宴,怀疑酒中有毒,就将第一杯酒朝天泼去敬天,第二杯酒洒到地上敬地,第三杯酒泼向远方敬祖先,后来就逐渐演变成了弹三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感觉蛮有意思的,就跟着照做了。 我上弹敬天,祈求找墓顺利;下弹敬地,祈求挖墓顺利;中间弹敬祖师爷,祈求赚大钱…… …… 如今网络发达,蒙古的下马酒仪式大家肯定都不陌生,不过接下来发生的欢迎礼节,估计各位大概率没听过。 喝过下马酒,乌力吉把我们请进蒙古包。 如果大家现在去内蒙的蒙古人家里,接下来的环节就会是喝奶茶,但我们当时不是。 当时乌力吉等我们都坐下后,转身从柜子里掏出来个小木匣,又从木匣中取出一个老烟斗。 他慢条斯理的装上烟丝点着,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后,便用袍子擦了擦烟嘴,笑眯眯递给了把头。 我们都有点懵。 这事儿马纯良说来着。 他告诉我们老蒙古人进包后,第一件事是请客人抽烟,跟喝下马酒的道理一样,我们最好都抽。 当时我们在车上听完,就以为是一人发一根蒙古华子,也就没多问。 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抽法…… 还得说是把头,就见他深吸口气,笑呵呵接过烟斗,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而后便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神情,一边“享受”,还一边对着乌力吉点头。 别说,把头这招很管用。 乌力吉瞬间喜笑颜开,连忙拿过烟斗垫着袍子擦了擦,完后又递给了我。 把头都抽了,我们也就抽呗,反正就吧嗒两口的事儿。 诸位是不是觉得这就完了? 并没有。 到了喝奶茶的环节,乌力吉负责倒奶茶,宝音负责敬奶茶,可她端起碗来之后,没有直接递给把头,而是先伸出舌头,围着碗边舔了一圈! 这我们全懵了。 但眼见马纯良在一边挤眉弄眼,把头也不好多问,接过碗便顿顿顿喝光了。 虽然搞不懂,最后还是都喝了。 事后马纯良解释说,这种礼节叫做“衔碗”,规格相当高。 因为在部分原始的草原信仰中,认为少女的灵魂是最纯洁的,只有贵客,才配得上少女衔碗以示尊敬,如果主人家有闺女,会让闺女来做,没有就要出去借,还得给一只羊羔作为感谢。 这事儿后来我跟不少国内的蒙古族聊起过,别说衔碗,就连抽烟他们都没听说过。 总的来说,过程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也确实是异域风情,叫人耳目一新,难以忘怀。 再之后就是喝酒吃肉,中午喝到下午,天黑了篝火晚会,唱歌跳舞,其间酒肉管够。 蒙古人不光喝酒厉害,劝酒更是牛逼。 乌力吉弹起马头琴,宝音和另一个蒙古姑娘就开始边唱边跳边劝,一开始我还搂着,但酒劲上来之后,也就来者不拒了。 最后我断片了。 什么时候醉的、吐没吐、怎么回的蒙古包,这些根本没印象。 直至次日清晨,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光溜溜躺在木板床上。 正好奇谁给我脱得衣服时,我下意识往身边一看,猛地便瞪大了眼睛。 宝……宝音?! 第九章 戈壁寻墓 我正深陷懵逼难以自拔,就见宝音睁开惺忪的睡眼,没精打采的对我说:“塔 捏个鸡的?” “……” 我顿时一愣。 立即抓紧毯子紧张的问:“捏、捏啥?” 语言不通总是容易闹笑话,其实她这句话的意思是:您醒了。 宝音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我紧张什么,便坐起身抻了个懒腰,一时间,姣好的身段展露无疑,再加上我还光着身子,不自觉就有点分神。 嘿嘿,个别小伙伴肯定想歪了吧? 其实人家宝音衣服穿得好好的。 游牧民族淳朴好客,他们觉得,招待贵宾最热情的方式,就是把你喝断片。 等你喝醉了,自然会有人照顾你,不然这一宿指不定要闹腾几回,没人擦洗看护就太失礼了,而照顾人这方面,女人往往比男人更细心,因此一般都会安排女眷来做。 现在这种宾至如归传统习俗别说内蒙,外蒙的大部分地方也都已经见不到了,估计只有草原深处的原始牧场里还有所传承。 奉劝各位,可千万别动歪心思,琢磨着假装喝醉,然后发生点啥。 草原上的姑娘可不是吃素的。 就比如宝音,腰里不光有刀,还别着撸子! 而就算不提这一方面,用南瓜的话说:就她们骑马时那股劲头儿,一屁股就能把你腰给坐断喽! 我感觉,南瓜说的很对。 当然了,如果,我说如果哈,如果两个人互相欣赏,这一宿真发生点什么,倒也是可以的。 至于衣服的问题,这确实是宝音给我脱的。 别看当时我已经下过明代大坑,鬼门关前大大小小也走了几遭,但男女这方面,我还是个实打实的小处男,以至于那段时间,我一见到宝音就会偷偷脸红…… 接下来几天,我们一直待在牧场。 一方面是需要休整,另一方面也得让乌力吉他们先用药品救治一下羊群,利用空闲时间,马纯良带我们学习了骑马,还到野外熟悉了砰砰的使用。 我说宝音不好惹,就是这时候发现的。 那天宝音带了些她母亲做的布里亚特包子来给我们吃,听说我们要去练砰砰,她就跟着去了。 原本挺期待的,幻想着自己天赋异禀,一拿枪就可以百发百中,然而真上手才发现,电视剧里都特么是骗人的。 后坐力贼大。 初学者二十米开外能打中瓶子,就已经可以说是有天赋了。 练了大概一小时,操作上都熟悉了,我们正准备回去,不料这时,草地上突然钻出一只野兔。 马纯良顿时惊喜,他说草原野兔和山兔子不一样,肉质非常鲜美,便把长枪调成单发,说要打回来给我们开开斋。 结果他放了几枪,竟连根兔毛都没打着。 就在野兔快没影时,眼见他摇头放弃,宝音突然拔枪,抬手就打,直接命中! 当时距离得有六七十米,手枪打野兔,懂射击的人应该明白这其中的难度,我不是很懂,不过后来我跟会打枪的人聊起这事儿,他们都说我吹牛逼,想来难度应该是非常高的…… 第六天晚上,八点多,把头将我们叫到一起。 “乌力吉已经同意了,明天出发。” 一听这个,大家顿时来了精神。 南瓜激动的问:“真的么把头?他知不知道咱要去倒斗?” “放心吧…” 马纯良接过话茬说:“这边跟国内不一样,只要你不是刨他亲爹亲爷爷,他根本懒得理你。” “把头,远不远啊?”郝润问,脸色有些不自然,估计是晕车晕怕了。 把头皱着眉说不是很近,不过他已经跟乌力吉沟通过,乌力吉告诉他,到那地方经过的大部分路段都是戈壁滩,地表相对平整,叫郝润不用太担心。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带齐物资,便朝着草原深处进发。 外蒙地广人稀,没有森林和草场的地方,基本都是荒漠戈壁,大概中午的时候,草原景观就已经完全消失,抬眼望去,周围全是茫茫的戈壁。 和锡盟中部不一样。 锡盟中部那种沙化地带,偶尔是能见到草的,但到了这里,那真是寸草不生。 除了黄沙碎石,和一些光秃秃的矮山,根本见不到任何绿色。 孟和说这些年荒漠化加剧,东戈壁省范围内的草场也越来越少,估计要不了多久,乌力吉它们的牧场都会消失。 当时我听完了就有点担忧,心想没了草场,宝音她们该怎么活呢? 第四天傍晚。 晚霞的辉映中,我们来到一处干枯的河床旁。 乌力吉指着四周叽里咕噜讲了一大串,完后马纯良便翻译说,六年前这里还是一处小水泡,周围也有部分草场,乌力吉就是游牧到这地方的时候,猎狗叼回了银香囊,至于白骨累累的区域,就在河床往北大概两三百米左右。 我跑到河床上方的土坡一看,就见戈壁滩向北绵延了大概两三公里,完后是一片山地,琢磨了一下,我便对把头点了点头。 之前在二连那几天,瘦头陀找来不少资料供我研究,该怎么找,我心里大概有谱。 把头看过那个香囊,断代为中唐到晚唐时期。 这个时间段,漠北草原上的政权是回纥。 关于回纥的墓地风格,资料上几乎没有,但根据这个政权的由来往前推导,就能有个基本的框架。 “回纥” 这个名称最早可以追溯到隋朝。 根据《隋书》记载,当时草原上铁勒诸部中,有一部名叫 “韦纥”,一般被认作是回纥的前身。 而铁勒诸部曾被突厥统治,时间将近两百年,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方方面面都会受影响,再加上都是游牧民族,我认为墓葬选址上,应该大差不差。 而这一片区域的特点,恰好和突厥的墓葬选址条件完全吻合。 即有山、有河、有开阔的草原。 在突厥民族的文化中,山脉是地位的象征,同时还有神圣和安稳的寓意,而河流则被视作生命的延续,至于开阔的草场,即是游牧民族对草原的精神寄托,同时也是他们对空间上的需求,方便举行祭祀活动。 如果是平民,墓葬选址符合其一便可,但如果是贵族,那这三个要素都得具备。 退下土坡,我心理暗暗开始期待。 看来喝下车酒的时候没白捣鼓,这地方,搞不好真埋着回纥贵族! 第十章 把头传艺 提起回纥二字,一些小伙伴可能不太熟悉。 但实际上,这个少数民族政权跟唐朝的关系可谓相当紧密。 安史之乱知道吧? 唐朝平定安史之乱时,回纥怀仁可汗曾派遣儿子叶护亲率领四千精骑来到中原,在收复长安、洛阳等重要城市的过程中,都是出过大力的。 有人可能会想:四千人也好意思吹? 这就得普及一下骑兵和步兵的区别了。 在古代,一个步兵就是一个人,但骑兵却并不仅仅是一人一马,马匹少则三匹,多则十匹也是有的,此外还得配一到两名马夫。 所以骑兵的花销相当巨大。 这就是为什么汉朝要到汉武帝时代才击败匈奴的原因,因为前几代皇帝,根本就没钱打。 那为什么打匈奴非得搞骑兵呢? 因为,只有骑兵才打得过骑兵,骑兵对步兵,几乎就是纯纯的碾压。 这方面从古至今都是如此,直到一战时期马克沁进入战场之后,骑兵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 至于历史上记载的数十万骑兵云云,呵呵,都是吹牛逼。 这个算就能算出来。 以唐朝为例,史料记载盛唐时期唐朝骑兵总数在30万到40万之间。 虽然唐朝是府兵制,马匹甲胄以及部分军粮需要自备,可就算刨除这些,30万骑兵的花销,一年也得将近2000万贯。 但盛唐时期的年均税收大概在2000-4000万贯之间,这本身就已经不合理了。 唐玄宗真要舍得花一半税收搞骑兵,那别说四千精骑,就是把整个回纥搬过来也打不过安禄山。 因为安禄山之所以敢造反,不仅仅在于他当时掌握唐朝将近三分之一的兵马,更在于他手里大部分都是骑兵。 所以史料中对骑兵数量的记载,甭管哪朝哪代,抹个零再看就差不多了。 而由于回纥跟唐朝的关系好,贸易往来自然也就相当频繁。 这么一来,回纥的贵族墓葬,那指定是富得流油! …… 无人区不需要抹黑作案,所以我们决定先休息,明天再干。 直接就在河床处扎营了。 毕竟是戈壁滩,不存在发洪水的可能性,河床这种低洼地带不仅背风,隐蔽性也好,是最佳的扎营场所。 弄好营地,夜幕已经降临,满天繁星高挂。 我们吃的是煮奶皮子加蒙古果条,这都乌力吉和宝音送给我们的,送了好多,估计一星期都吃不完。 吃过晚饭,我注意到把头正站在不远处抬头张望,就打算凑过去看他干什么。 不料我刚站起身,把头便道:“平川……” “哎,把头我在。” 我立即一路小跑到他身边,取出根烟给他点上。 把头抽了一口,笑着问我:“你是哪天入的门来着?” 我不假思索便道:“六月十号,怎么了把头?” 他听后琢磨了一下,自顾自道:“也一个月了啊……” “是啊把头,时间过得挺快的。” “嗯。” 把头点了点头:“这一个月,没教你什么,心里不着急么?” “没有啊把头。”我咧嘴一下,露出八颗牙,其实我着急的一批,不过我是不会承认的! “哼!你小子……” 把头哂笑一声,而后望着天空道:“知不知道古代地师的水平是怎么划分的?” 卧槽! 我心里瞬间激动起来,把头要教真本事给我了! “知道!” 按捺住心里的激动,我点头:“一流地师观星斗,二流地师看水口,三流地师满地走,对么把头?” “对…” “对个屁!” 把头说着就拍了一下我的脑门儿。 我心里高兴,也不觉得疼,嬉皮笑脸的就说:“那把头你快告诉我对的呗?” 对话说起来太复杂,我就直接叙述了。 把头告诉我,这套话正确的说法是:地师寻龙,首重观星斗,再则看水口,定穴满地走。 说白了,就是一个合格的地师,三条都要做到。 抓星辨种寻的是大势,勘验水口挑的是细节,而真正的定穴环节,不走到实地查看,那古代地师全都特么得让皇帝砍喽! 举个例子,清朝皇陵为什么要分东西? 原因就在于,当时给雍正准备的那块地方,穴中之土刨出了大量砂石。 按过去找皇陵的标准,帝王陵寝所在,需是细腻肥沃的黄土,才称得上万年吉地。 此外所谓观星,并不仅仅就是看星星,地上的每座山都和头顶的星斗相对,风水学中谓之星峰。 这个之前讲过,这里不细说了。 而除了观星看山,还需要查云见雾。 例如《撼龙经》中有两个词,“上岭蛇”和“下岭蛇”,这个通过云雾观察就可以很准确。 但具体怎么看,和星峰的概念一样,语言文字是形容不出来的。 这方面需要一点点灵性,实地看完之后去意会。 至于水口,好些同行都说不重要。 因为盗墓是挖人,而不是埋人。 但把头告诉我,想一眼定穴,必须参照水口,否则差之毫厘,失之很可能就是好几里。 尤其是对一些中等级的古墓而言。 山主人丁水主财,大势上占不到那么好,命格上也坐不住,往往就会从水口这方面来找补。 那天晚上,借着夜幕中璀璨的星斗,我听得真是如痴如醉,把头一直讲到了半夜,可实际上却也只是讲了个梗概。 寻龙点穴,说来只有四字,但真正要学,就算是用于刨坟掘墓,也必须得下两年苦功夫才行。 末了把头告诉我,初学这短时间,主要是背和记,等以后有空,他会带我多走名山大川,让我实地感悟,从而融会贯通,直至开悟。 这可把我给高兴坏了。 我激动的就想当场再给把头磕一个! 不料我正犹豫该不该磕头表示感谢时,把头却指了指远处的群山,笑呵呵道:“平川,这块低头,就有一处好穴,依我看,这东家要么中原来的,要么,汉文化学的不错。” 我想了想问:“把头,那会不会是他从中原找了个地师过来,给他看的坟地?” 把头一愣,说这倒也没准儿…… 第十一章 家族式墓葬群 “把头!你说的好穴,具体 位置在哪?” 我很兴奋,打算把头说完,我立刻拿上探针过去试试。 没想到把头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这一处好穴里头,葬的未必就是东家。” “不葬东家?” 我一愣,忙问把头什么意思。 就见他凝视着远处的山岳,缓声道:“不一定,我合计合计,挖挖看吧……” …… 清晨,天刚蒙蒙亮。 我被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吵醒,起来一看才知道,是乌力吉准备回去了,为了保险起见,把头让他带上一部卫星电话,以保证碰到突发 情况,双方间能有个照应。 临走前,乌力吉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孟和,并叽里咕噜的讲了串蒙语。 马纯良翻译说,孟和的姐姐知道我们要来这地方,就准备了一些护身符给我们。 蒙古的护身符是用牛皮做的。 虎口大小,裁剪成马蹄形状,上边绣着一个椭圆的云纹,看起来蛮别致的。 不管有没有用,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我们就一人拿了一个。 七点钟,大家吃饱喝足,便带齐装备爬上河床。 走了将近二百米,马纯良抬手一指:“看,骨头!” 我定睛看去,就见几米外一道不太高的断面中,掩埋着大量灰白色的骨头,骨架比较大,看起来应该是大型牲畜的。 而再往前方细看,就能发现地表很多地方,也都有骨头露出来。 南瓜兴奋道:“把头,咋干啊?” 把头朝矮山望了望,琢磨了一下就说:“回纥的点子我也是第一次,料想殉坑的范围应该不会太大,你们直接用铲子挖坑,两米一个,先把殉坑的范围摸出来。” 马纯良说的没错,无人区干活确实痛快。 天高地阔,除了我们,周围全无任何生灵,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持续搞了大概一小时,殉坑情况摸清,直径大概三十米,大体上是圆形的。 我一直惦记着把头的话,就凑上去小声问:“把头,你说那个不葬东家的好穴位置,具体在哪啊?要不你先告诉我,让我打几针看看呗?” 把头摇了摇头说:“那地方,必须最后挖!” 而后他指向殉坑北侧边缘,又叫我们从哪个地方开始,分散开朝着北方打网格。 打探孔这事儿,由于南瓜和郝润都是我教的,所以他俩用的就是探针,而马纯良是老派土工,用的是洛阳铲。 我心想,总听说内蒙土工多厉害,却一直还没见识过,于是我看向马纯良道:“马大哥,比比不?” 他瞅了一眼我手里的探针,摇摇头笑道:“平川,你小子当我傻啊?我拿铲子,再快还能快的过扎子?” 我一愣,指指探针道:“扎子?你说这个?” 马纯良满不在乎的说:“对啊,这不就是扎子么?姚师爷发明的啊!” “……” 当时我的想法是:净特么吹牛逼!你咋不说姚师爷会上天? “别着急!”马纯良边接套管边道:“想比拼艺,等一会找着坑了,咱俩好好比比!” 实际上,还真不能说他吹牛,探针虽然不是姚师爷发明的,但后来我才知道,姚师爷的确自创了一种名叫“扎子”的盗墓利器。 和探针不一样,扎子是用多段钢筋拼接而成的,不需要换取土器,因为以姚师爷的水平,早都不用看土了,人家是闻。 一扎子下去再拔出来,只需要闻闻尖头,地底下什么情况,姚师爷就了然于心了。 这话说起来虽然轻巧,但想做到却是极难。 尤其是埋藏比较深的古墓。 因为想打到文化层,你得先经过少说两道土层,这时尖头上往往是土味、农药味、木炭味、腐烂味等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要从如此复杂的气味中精确辨认墓葬年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几年后,我也学会了闻土,然而这种神乎其技的闻土功夫,我直到去进修时也没练成。 本以为接下来要经历一番苦干,但只过了不到五分钟,郝润忽然道:“平川,你…你过来看看……” 一听这话,我们立即从四面八方聚拢过去。 就见郝润的取土器中除了沙土,还夹杂着好些腐烂的碎木屑,把头捏起一点闻了闻,完后直接说了一个字——挖! 我想了想,默默退到马纯良身后,示意他先上,他也不墨迹,撸了撸袖子,抄起铲子就开干! 戈壁滩属于砂质土壤,颗粒较大,质地也偏疏松,这种土质再用尖头铲就不合适了,要换成圆口铲或平口铲。 大概十五分钟后,我脑门见汗。 特娘的,真是硬功夫啊! 坑不算深,也就一米出头,长宽分别是两米五和一米。 工作量不算大,但马纯良的时间也忒短了点! 我估计我就是铆足了劲儿干,也得少说半小时才行,于是我自我安慰道:男人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个土坑墓,没有墓室,只有一具独木棺。 所谓独木棺就是选一整块粗壮的圆木,从中间锯开,再将内部掏空做成的棺材。 这种葬法还有个俗称,叫“树葬”。 树葬多见于游牧民族,但却并非游牧民族独有,在南方的一些楚墓中,也曾发现过不少独木棺。 由于埋得浅,这具木棺基本已经烂糟了,马纯良撬棍都没换,直接用铲角,没费多大劲就弄开了。 棺材里只一具尸骨,看骨架是个男的。 不过有点穷。 马纯良翻了半天,就抠出来一枚镶玛瑙的银戒指、一把烂的不成样的短刀,还有几个粗陶罐,估计那枚银戒指能卖个三五十块钱。 把头想了想便道:“继续,这次探孔只打两米深度,有发现就标记出来。” 不知道把头的判断依据是什么,但我们地毯式的干到下午,确实在两米这个深度线上,发现了好多土坑墓,每发现一处,就在探孔旁堆一个明显的小土堆。 而后整体一看,我立即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土坑墓总共一百六十九处,刨除零星落单的,大体上可以分成五个区域,也就是每二三十座聚在一起,而这些聚在一起的,基本都构成一个圆环形,中间或大或小,包围着一块几十到一二百平的空地。 此外这五个区域,大体上也是这个排列规律,不过只围成了一个半圆。 显而易见,这是一处家族式墓葬群。 这些土坑墓中间的空地,以及这五处区域围成的半圆形中间,必定存在大坑! 看了看时间,四点半。 我兴奋道:“把头,咱先干一处呗?” 把头看看众人,都是一脸期待,便笑着说道:“不累啊?不累那就干呗!” 第十二章 塌陷的砖室墓 戈壁滩上,阳光依旧猛烈。 简单休息片刻,南瓜率先站起来问:“把头,咱先干哪处?” 把头正在抽烟,他吐了个烟圈道:“就从小往大来吧。” “好嘞!” 五处区域,属东侧那处最小,中间有将近六七十平的面积。 这种感觉相当过瘾。 就仿佛满满一屋子美女,派头最足的那几个都带着面纱,姿势妖娆的躺在那里,只等着你一个个去揭开。 关键这几个还都是少数民族美女。 墓葬这方面,少数民族一向最实在! 来到空地中间,我 操起探针就开始猛戳,深度接近七米左右时,吭愣一下,坚硬的阻力传入手中。 是墓砖! 马纯良接过探针试了试,当即激动道:“牛逼啊!草原上肯定烧不出来墓砖,这是千里迢迢,从中原买回来的!” “嗯!” 我用力点头,完后招呼道:“赶紧赶紧,十字线扩网格!” 接下来就是要继续打探孔卡边,然后选最佳位置,直奔主墓室或棺椁。 三分钟后。 “诶?” 我再次打到墓砖上,但一看深度,发现不对,只有六米。 正疑惑时,离我最近的南瓜喊道:“川哥,我这也碰见墓砖了!” 我跑过去抽出探针一看,六米三。 “卧槽?” “不是这么点背吧?” 马纯良用铲子,速度不如我们,此时刚打到墓砖,我一问,他的深度是五米多一点。 把头见我们停手,便走过来问道:“平川,怎么了?” 我咽了口唾沫:“把头,墓砖深度不一样,我估计是塌了。” 把头面色淡然道:“沙质土壤容易出现松动、滑落,墓室塌陷也很正常,你们先继续,卡出边界线来再说吧。” “好的把头。” 一小时后,我依次问过几人的探孔情况,便得出结论,这是一座甲字形砖室墓。 有墓道,大概十五米,墓室将近二十平左右。 将情况汇报给把头,把头便对马纯良说:“小马,砂土地土质不稳定,第一个点子保险点,只掏棺椁,按你们关外的法子来挖。” 马纯良认真点头,看向我们道:“孟和,小关,一会我画出边界,你俩挖中间,平川,小关和孟和手都比较生,安全起见,挖盗洞壁的时候,就咱们两个干。” “行,马哥你说咋弄?” 马纯良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告诉我们,赤峰通辽好些地方也都是这种砂土地,一般会采用分层挖掘加随时支护的办法。 也就是每次挖掘的深度一般不会超过一米,每挖一层后,要立即用木板、钢管等东西对盗洞壁进行支护,而我们没有准备这些东西,需要采用一个叫做“挖牛子”的土办法来代替。 即将盗洞扩到足够大,然后分层开挖,并在挖的过程中,将盗洞挖成类似齿轮的形状,这么做的目的在于,借助盗洞壁上延伸出来的部分,增加支撑力。 其中原理有点类似堤坝中的扶跺。 而扶跺在北方的部分地区,俗称“坝牛子”,所以马纯良他们就将这个土办法称之为“挖牛子”。 至于每层盗洞要挖几个牛子、分别挖在什么地方,这就要纯粹靠经验判断了。 少了支撑力不足,多了会加剧不稳定性。 不过如果牛子挖的好,短时间内,盗洞基本是不会塌的,而且就算中间碰上盗洞坍塌的情况,也不会塌的特别彻底。 此外,挖的过程中还要用到鱼鳞铲法,进一步提高盗洞壁的稳定性。 所以马纯良担心他俩手生,决定挖到关键位置的时候,由我们两个动手。 这活相当累人。 因为马纯良为了求稳,第一层盗洞比墓室还大了一圈! 一米深度,这就是超过二十立方的沙土! 以至于即便是四个人,第一圈盗洞也干到将近夜间十一点才完工,这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挖盗洞了,这就是纯纯的大揭盖、挖大坑。 没办法。 毕竟墓室塌了,就算不是砂土地,要想把棺椁掏干净,基本也得用到大揭盖的方式才行。 时间来到第二天傍晚。 又经过一整天的苦干,盗洞挖了到四米深度,终于迎来了转机。 四米以下的土层不再是松散的砂砾土,而是混杂着石头、泥土的结块,经过上千年的沉积,稳定性已经相当好,可以直接打洞了。 把头迅速做出安排,他说吃完饭后,南瓜跟孟和就去挖其他的土坑墓。 这不是为了陪葬品,而是要里头的棺椁木料。 没有木板,得想办法创造木板。 不然后续都这么干,估计一个月也刨不完这处墓葬群。 吃过晚饭,继续开干。 直接挖盗洞,我算是再次见识了内蒙土工的厉害之处,真是牛逼,马纯良铲子唰唰舞个不停,居然都出重影了! 最后由于把头和郝润倒土跟不上,我也就上去帮忙倒土了。 一小时后,马纯良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见到墓砖了,平川,下来帮忙!” 我立即下到底部,就见马纯良顺着墓砖的方向,掏出了一段倾斜的横井,也就是将压在墓砖上头的土清理了出来,而在碎裂的墓砖下头,已经依稀可见一座硕 大的树椁。 砖室墓加树葬,这要是上升到学术角度,就可以定义为:千年前的民族文化融合。 “牛逼啊马哥!”我伸了个大拇指,佩服的五体投地。 马纯良一边往出丢墓砖一边道:“平川,我实话跟你说,我这速度,也就是中等偏上,姚师爷手底下的顶级土工,还能快我将近一倍!” “卧槽?那你们内蒙土工是不是天下第一?” “那倒还不至于,我们那边土工大多是挖矿出身,只是体力好,平均速度比较高,真要说最顶尖、最快的,应该是河北河南山西一带,几个专做土工活的人。” 我点点头,这才想起来,类似的话周伶也说过。 过了五分钟,墓砖也捡的差不多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头灯光往上一照,木椁居然没被砸坏! 看来这中间埋的人,身份相当尊贵,不然不至于用质量这么好的木椁。 道理和墓砖一样,这东西草原上根本没有,得专门去有原始森林的地方买。 我心想:搞不好这块棺木,是跑到我们伊春买的! 第十三章 树棺飘香 “平川,撬棍给我!” “好嘞。” “哎,马哥等等!” 见马纯良要撬棺材,我忽然想起什么,便立即拦住他,并朝盗洞上方喊道:“郝润,把南瓜叫来!” “咋了平川?”马纯良问。 “新人手气壮啊!” 我一脸笃定的说:“马哥,南瓜没下过墓,让他来撬,争取出几件高货,给大家提提士气!” “艹,看你年纪轻轻的,咋还是个迷信套子!” 不多时,南瓜抓着绳子出溜下来。 马纯良一愣神:“呦呵?” “小关,你这有两下子呀!” 不光马纯良,我也有些吃惊。 因为南瓜滑绳子的时候,居然是纯靠臂力,而且速度非常快。 虽然我知道他师承皮燕子,算是飞贼出身,但关于他这方面的功夫,我也是第一次见识。 后来南瓜告诉我,其实是把头专程叮嘱过他,叫他不要在人前显露太多,否则像这种直径不超过三米的竖井,不用绳子他也能上下自如。 “川哥,你叫我?” 我将撬棍塞进他手里:“上,把棺材撬开!” 南瓜扶正头灯看向木棺,一脸狐疑的问:“为……为啥让我撬啊?” “因为你是新人,手气比我们硬!” “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了!咋?你不是怕了吧?你不说哪个东家不同意你掏东西,你就把它掏出去火化么?难道你之前跟我吹牛逼呢?” “那、那怎么可能?撬就撬!” 南瓜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便缩着脖子,将撬棍对准棺木,狠狠戳了上去。 吭—— 一声闷响传出,撬棍深深嵌入树棺缝隙。 “卧槽!川哥,真紧啊!” “使点劲儿,再往里怼怼!” “我…使、使了啊……”南瓜额头上青筋暴起,一边用力一边咬牙切齿的说出几个字,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压到了撬棍上,但棺盖却是纹丝不动。 “不能啊……” 马纯良嘀咕道:“刚刚我看过,没有棺钉啊?” “还是一起上吧!”说着,他便也握住撬棍,跟南瓜一起发力。 我们用的是短撬棍,最多两人一起,于是我叫郝润又扔下了一根。 这就是树棺。 太厚重也太坚固,所以只能用撬的。 如果换成箱型的木质棺椁,我们几个早就锤子斧头招呼上了。 而要是碰上那种大型木椁,一般会先拿撬棍在四面戳一戳,找出最脆弱的部分,然后用锯子开一个方口出来,直接钻进去翻东西。 “一……二……三!” “一……二……三!” 嘎巴—— 接连撬了几十秒,南瓜他俩那一角,忽然被撬开一处三指宽的缝隙,马纯良立即将铲柄塞进去别住。 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南瓜一吸鼻子,便问:“川哥,这啥味啊?” “安息香,还有雄黄……好像还有点檀香…”马纯良抬手扇了扇说:“都是香料,过去游牧民族难免接触牛羊马粪,即便是贵族也不例外,所以很喜欢这个,我以前搞的辽、金的贵族墓里,基本都会放好些种香料。” 南瓜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一脸警惕:“这……这不会有毒吧?” “有毒倒不至于,不过闻多了头晕是有可能的,来,给……”马纯良说着递过来两个口罩,完后便抽出撬棍继续开干。 忙活了三分钟,厚重的棺盖被我们启开。 不过由于空间狭小,没法完全挪走,只闪出一道将近半米宽的缝隙。 三把头灯接连照进树棺。 就见棺椁里头烂的漆黑一片,香料、丝织品、尸骨全都烂在了一起,而且全都碳化了,稍微用点力气,就会飘出好些黑色的粉末,看着跟现在的一些吃播挑战的那个黑椰壳粉似的。 “我擦,放这么多香料的,还真是不多见。” 马纯良嘀嘀咕咕的,动作大了一点,立即激起一大片粉末,并且还有更加浓烈的香味扩散开来。 太香了。 好不夸张的说,已经香到了呛眼睛的地步。 南瓜第一个忍受不住,一边咳嗽一边退到了盗洞中。 “不行!咳咳……太呛了,这东家是想把自己腌制入味么?” 硬顶了十来秒,我和马纯良也扛不住了,纷纷退出来换气。 我撸起袖子抹抹眼泪,直接招呼郝润把防毒面具送下来。 而后休息片刻,我们换好装备,继续开始翻找。 看得出来,南瓜这小子确实是害怕了,跟我第一次翻棺椁的时候一样,抠抠搜搜,只在那一小片磨蹭,就跟绣花似的。 有了防毒面具加持,速度快了不少。 “咦,这是……?” 时间不长,马纯良翻到一样东西,是件玉器。 “平川,这是……玉璧?” 我凑过去一看,瞬间兴奋。 “卧槽!不是玉璧,马哥,这是玉珏!” 古代玉璧和玉珏比较像。 大多都是圆环形,中间有孔,区别在于玉璧较大,无缺口,玉珏相对较小,有缺口。 两者作用也不一样,玉璧多用于祭祀、祈福,陪葬品中比较常见,而玉珏则一般是佩饰,很少出现在墓里。 此外,玉珏寓意着决断或改过自新,单独作为饰品的情况并不多。 打个比方说,某个贵族老登跟正妻过不下去了,又抹不下脸来说,就会搞件玉珏装盒子里,让丫鬟送过去,正妻就会火急火燎的跑到他面前,问什么意思,是不是外头养小 三了。 完后一哭二闹三上吊,再找七大姑八大姨的过来一顿数落,最后老登良心发现,觉得还是野花没有家花香,正妻一看,得了,这玩意你自己带着吧,提醒你时刻管住裤裆,不要再犯…… 当然了,这就是侃大山,大家当笑话听就行,实际使用中,玉珏并不局限于夫妻决断,不过这重特定的用途,就导致玉珏本身在制作量上,也要远低于玉璧,再加上传世不易,存世量十分稀少。 而马纯良手上这件,就更牛逼了。 居然是一件异形珏! 其直径大概七八公分,和田玉质,青白温润,主体为螭龙造型,龙身蜿蜒环绕成玉珏形状,雕工十分精美,连鳞片、龙须等细节都做了出来。 再加上在香料堆里放了上千年,时刻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我心里一阵激动。 这明显是皇家之物,绝逼是安史之乱时,回纥骑兵援助大唐的过程中,顺手牵羊撸回来的! 第十四章 收获与危机 “牛逼啊马哥!” 我用力拍了拍马纯良的肩膀。 玉珏本来就少见,更别说是皇室的异形龙珏! 这东西等级之高,要是放进玻璃罩,搞不好都够得上镇馆级别了! 关键是值钱啊! 别看就巴掌大的一件小玩意,可只要碰上对桩的买家,我要个三四十没问题。 这远远超出了当时的行情。 但我依然敢再往高了报。 一方面是少见,对于那些玩高古玉的藏家来说,错过这一件,很可能下半辈子都碰不上相似的了。 而另一方面在于,缺少出土品限制。 因为它半点血沁没有,还特么是香的,可以直接说成传世品,这就大大提高了叫价上限。 别看这趟活主要是给瘦头陀攒业绩,但他早就大方表态:分成买卖独立。 这话什么意思呢? 就是所有东西,甭管他拿哪一样,都会按照行业标准来,事后再统一参与分配。 毕竟这不是花他的钱,只要不是太过分,大佬自然会给他报账。 一掏出好东西,我俩干劲更足了。 也顾不上灰头土脸,纷纷大捧大捧的往外掏椰壳粉。 很快,金银首饰、器皿、铜镜……有中原传过来的,也有明显带有游牧民族风格的。 南瓜也有发现。 是一枚青玉材质的浅浮雕云纹剑珌。 剑珌就是安装在剑鞘尾端的零部件,一般秦汉坑里比较多件,唐代使用的不多。 雕工不错,抛光极好,明显也是中原地区流传过来的。 我说你顺着那一侧仔细往上找,这应该是一套,应该还有剑璏、剑格和剑首。 墓室塌了,密封性不好,否则就算是千年古墓,也不至于烂成这德行,所以完整唐剑根本不用想,指定成渣渣了。 和战汉青铜剑不一样。 当时的行情,普通保存完整的战国铜剑,也就是一两千一把,当然等级高工艺硬的单说。 但如果是保存完好的唐刀剑,那真说不好多少钱。 因为这类物件,国内仅有两三把,其余的都在小鬼子手里,而且也不超过十把。 果然,只过了半分钟,南瓜便又从椰壳粉里摸出了其余三件东西。 “川哥,这一套能值多少钱?” “不好说,一两万应该是有的……” 话一顿,我心里头忽然一动,这座塌了,其余四座未必会塌,更何况,中间还有一座大坑,搞不好,这次真能弄出把唐剑或者唐横刀来,冒个大泡儿! 挑挑拣拣,一直干到晚上八点,拢共捞出来三十多件东西,还行吧,我粗略一估计,一件鸡首壶的钱差不多出来了。 但场面可不好。 马纯良我们三个,就跟刚下完煤窑的矿工一个样。 这次进无人区,水带的很充足,不过也得分干什么,吃喝是够用,洗澡却甭想。 最后我们三个共用一瓶水,只简单的洗了洗手和脸。 接下来就是重复工作。 打探孔、挖盗洞、下墓、出货、回填…… 回填不是怕被发现,而是老北派的规矩,拿了人家的陪葬品就算了,总不能再让人家曝尸荒野。 好在我们用土坑墓中的木椁劈了好多木板出来,再下墓就不用挖大坑了。 其余四座墓又干了五天,都是单室甲字墓。 如此高频率的刨坟挖墓,使得南瓜迅速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土工。 这就给我气的够呛。 因为这小子熟练之后,刨起土来比我还快。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此外这其间我也让郝润下墓来着。 手气壮不壮的还在其次,关键是得熟悉这套操作流程,毕竟说到底,我们和马纯良之间还是属于拼车,这趟活结束后,除非把头打算将他纳入团伙,不然我们仍旧只有四个人。 这么一来,一旦人手不足的时候,除了土工不让她干,其余的活郝润必须得能顶上来才行。 至于出货情况,虽然这四座墓也都塌了,但还是很可观的。 除了各种林林总总的小件,在第二座和第三座砖室墓的棺椁里,还分别搞出了一套牡丹纹秘色瓷盏和一只越窑青釉六棱瓶,再加上螭龙玉珏,无论收入还是瘦头陀那边,都已经有了保障。 这就叫我们越发期待,五个区域中间,究竟掩埋着怎样的一座回纥贵族大坑呢? …… 七月二十二号,也就是我们进入无人区的第十一天。 “川哥,你来看这是不是夯土?” 南瓜将取土器凑在眼前看了看,立即转头问我。 我赶忙跑过去,发现的确是夯土,不由得精神一震。 一则夯土能增加墓葬的稳定性,说不定中间这座大坑没有塌陷,其次夯土还能增强密封性,陪葬品保存的会更加完整。 “多深打出来的?” “八米!” “行,继续!”说完我又朝另外两人招呼道:“马哥,孟和大叔,加把劲儿,南瓜这见夯土了!” 临近中午,探点打完。 探孔深度整齐,说明没有塌陷。 我将文化层的轮廓勾勒出来,心脏顿时开始砰砰跳。 牛逼! 前后室方形墓! 前室略小,大概三十平左右,后室要在五十平往上。 虽然没有墓道,但若只看墓室面积,这已经超过了同时期唐代绝大部分的墓葬规格。 唐代不像明代。 除了帝陵和随葬的后妃陵寝,其余皇亲国戚陵墓都会修的比较袖珍,边长多在三到七米之间,墓室总面积不会超过五十个平方。 例如永泰公主墓,虽然墓道很长,但墓室也才不道三十平米,再比如懿德太子墓,墓室总面积四十五平,在唐代,这基本已经是除帝陵以外,墓室最阔气的陵寝了。 亏得这人是埋在了茫茫大戈壁上。 要换了中原地区,他敢这么干,就算不落个开棺戮尸的下场,也得给他抠出来从新处理。 …… “郝润,多放点肉干,再开几个罐头倒里头!” “行,我这就放……” 回到河床营地,我见郝润正在造饭,就嘱咐她多放点硬货,心里盘算着吃饱喝足,傍晚前就把这处大坑拿下,完后再将把头说的不葬东家的好穴刨开看看,顺利的话,明早就可以返程了! “嗯?” 正想跟把头聊聊那好穴到底啥情况时,却见把头忽然站起身,凝神望向了远方。 马纯良也发现了把头的举动,忙问:“陈师傅,怎么了?” 把头眯了眯眼,仔细的张望着:“我好像听见有车的声音!” “啊?”我一愣:“不能吧?” 南瓜也道:“是啊,这地方咋可能来人?” “别掉以轻心,我看看!”马纯良边说边取出望远镜爬上车顶。 只看了一眼,他立即跳下来道:“确实有车奔咱们来了,估计是看见炊烟才过来的,赶紧拿枪,东西 藏好!” 一听这话,众人都紧张起来。 因为在无人区里,最危险的不是野兽,而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