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盘庚迁殷时发起翦商》 第611章 搜山狩猎 木兰河。 燕山北路的一条内流河,汇聚于后世多伦一带。 换而言之,这里其实就是清代围场的范围。 当然,如今这里草木丛生,森林广袤,几乎原始,野鹿狼群熊罴猛虎遍地都是。 咚咚咚—— 鼓声激荡,如夔兽咆哮,惊得千木飞鸟,小兽四窜。 也有被打搅了安眠的猛虎抬起头,接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先伸展躯体,接着昂首:“吼——” 猛虎咆哮,震得一些小兽匍伏。 也宣誓此地有主。 下一秒,虎耳轻轻颤抖,它警惕的看向东南方向。 窸窸窣窣。 林间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接着,长虫被挑飞。 是的,挑飞,飞到了猛虎的洞窟外,摔得七荤八素,但还是很快扭了扭身体,慌慌张张逃跑。 紧随其后,一杆红旗出现在猛虎面前,一群披坚执锐,绑腿皮靴、抽刀拍盾、斧钺金戈、弓弩齐备的恐怖直立猿闯出森林。 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猛虎,下一刻一股肃杀之气和贪婪敌意传来。 猛虎缓缓紧绷身上肌肉,接着低吼警告。 但回应他的,只是快速散开,并形成阵列,将他包围的勇士。 这个时代的人,对狩猎有着天然的兴奋感。 看到猛虎,他们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对狩猎的渴望,以及接下来的晋升希冀。 古之狩猎,多以军行。 因此,围猎其实算实战的一种。 既然是实战,那就有功勋。 一头猛虎,能顶一个披甲士的首级。 如此,众者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 老虎也越来越不安。 “格杀!” 小队首领一声令下,旗下五十人一步步朝前行动,刺激着猛虎,也压缩包围圈,让猛虎只感到恐惧不安。 终于猛虎绷不住了,朝着西部它认为的薄弱点,吼着扑上去。 七八百斤的体重压上来,最前面顶着他的盾兵,差点以为被大石头砸中。 “刺!”伍长什长齐齐喊着,伍长挥舞手中的短戈,什长则是将小旗一甩,顶上枪头一下刺出。 噗嗤! 猛虎受伤了,鲜血刺激凶性,利爪扬起,猛拍盾牌,想要将碍事的家伙荡开。 但它终究是单打独斗的畜生,哪里能想到,其他方向的士兵一下涌上来,抵进刺杀、射击不知凡几。 不多时,老虎只觉眼睛一痛,顿时一只眼瞎了。 失去视线,顿觉恐惧,想要跑,却是来不及了。 被他压在身前的一个汉子,攮出致命一刀,老虎只觉得肚子一空。 挣扎片刻无果,倒在了地上。 “虎!虎!虎!” 斩杀了一头猛虎,整个小旗传来了兴奋的呼声。 这一天,整个燕山北麓,都是如此兴奋。 但野兽们都遭殃了。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人与野兽的生存空间限界,在今日被彻底打破。 燕山,再无净土。 木兰河的中游。 有一座巨大营垒,上边挂着镇中将军府的大纛,附近哨塔等物一应俱全。 大帐的点将台下,一头头尸首被运抵此地。 辛屈可没有围猎的心思,而是让所有参演小队入深山老林内搜山除兽。 毕竟这个时代生产力受限,辛屈搜山除兽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打探地图,另一方面是为已经开发的地方清理出一片安全生产环境。 定都北京的,就不可避免将燕山北麓当做自留地和屏障。 这就是为什么辛屈要把燕山安排给镇中将军府屯戍的原因。 所以,清理掉北面的野兽,就能有效防备兽群南下伤人。 至于这个过程中会被消灭多少野兽,会不会破坏本地生态平衡。 只能说,难说。 因为承德人口有限,本地再咱们开发,也不会那么快造成影响,而且野兽多少懂得趋利避害。 看人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 别看人类耐力很强,但要是往崎岖地带跑,人还真不见得是野兽的对手。 这不,除了一车车摆开安排下来的猎物,就是一个个受伤、骨折、中毒的倒霉蛋。 这一次狩猎,也是一场野外作战的特训,是真的会死人的。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猎物被送来,辛屈带来的屠夫都不够用了,还得那些轻伤能动的士兵辅助。 兽皮是一张一张挂着。 硝制现场更是忙碌无比,木兰河下游随处可见散落的下水。 一些吃腐肉的小兽,全部蹲在这附近吃,但却没人有心思去打两只小兽回来打牙祭。 因为没必要。 大营内囤积的食物,新鲜的都吃不完了,更多的都是用盐、瓷瓶做成简易罐头,用来增加个把月的保质期。 辛屈人更是被补得流鼻血了。 因为这帮子人中有医生随行,深山老林里别的没有,药材一堆。 各种参类更是遍地。 辛屈炖了些药膳跟着受伤士兵一起吃,他们恢复元气,而辛屈因为身体没啥事,吃完就补过头了。 倒是之后几日,看着成堆成堆猎物被送回来,子颂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因为这些猎物的数量不对劲。 商族是一个热衷战争、祭祀、狩猎的民族。 他们也不是没有搜山围猎过。 但燕国这边的情况,真的吓到他们了。 “是很高效的屠杀。”有人对子颂说,“燕国人,很善战。而且被辛屈带的风格鲜明,能用箭洗地,绝对不用人命填。能用一群人围杀,绝对不用一个人单挑。 能看得出来,若是对上燕国的大军,他们真要生死相搏,哪怕只是一小支军队,都能给我们造成很大的伤亡。” “怕什么!杀野兽,谁不会?” “看伤亡!你看看他们的伤亡程度,还有被抬回来的,不是骨折、断腿、发烧、感染,绝对不会回来的。 而且燕国这边还有大量的白酒除毒。 燕国的巫医,现在叫做军医,能够大量救治伤患。 有了生存保障的他们,凶性很可怕的!” 闻言,一直没有说话的子颂,看向了正在美人怀中擦拭鼻血的辛屈。 这个美人赫然是雨央子。 作为联姻的对象,根据这几日的一起生活,两人早就混在一起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不然吃了这么多补药,去哪里泻火? 但子颂没看雨央子,而是死死盯着辛屈。 他在昭彰武威。 但不可否认,子颂害怕了。(本章完) 第612章 子颂的心态变化 子旬想,自己或许可以让辛屈随行南下,但南下之后,以他对子和跟其他贵族的了解,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弄死辛屈。 但辛屈现在可不能死! 这些天了解之下,他已经知道辛屈属于燕国的鸽派,下边这群嗷嗷叫希望能够得到军功升迁抬籍的人,才是鹰派。 难怪旬让他北上的时候,千万小心别挑起战争。 真要彻底爆发燕与商的战争,先不说要死多少人。光是燕国的组织力,就足以拉着两族核心嫡系一起自爆了。 到时候便宜的可都是别人了。 而且一个有着辛屈目标约束的燕国,可比一个无人可以管束的燕国安全多了。 眼前的战果,让他知道,镇中将军府和其他各个霸府麾下的郎将、偏将所率领的参演旗(一旗五十人),他们的战斗力不对劲。 一个五十人的旗,几乎可以相当于商族一个卫、侯的战斗力。 而商族才多少侯卫采邑?最多不过八百。 而燕国有多少旗?现在就五百了! 换而言之。 燕国如果失去了管束,那么这些人大概率会率领各自的部下、族人四散。 一旦散开,那对于整个河北来说将会是灾难。 这群人都是辛屈训练出来的。 他们一旦自立,绝对会继承燕国的制度和训练方法。 军功爵制度子颂了解之后,也觉得这很适合扩张。 因此,一旦投入扩张之后,这批人会不会成为新的——羌族? 大概率不会!因为这批人和他商族的血缘关系很近。 至少文化始源上,辛屈亲口承认,他是有辛氏出身,跟商几百年前是一家人。 虽然现在分化了,但他还是大邑商钦封的北伯。 你瞧,若不是亲戚和信任,我能当这个北伯? 辛屈的行人,去了南方,跟多子族这些王族边缘血裔交流的时候,可没少说这样的话。 这就降低了他们的戒心,因此战败之后选择投降或者合作的心理负担,几乎是没有的! 只要联姻,一切就不是问题! 所以说子颂现在明白,他必须压缩北伯在南方的话语权。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隔绝在主战场之外,不让他这么快彰显存在感。 “搞我心态!很好!”思绪的转变,让子颂很难受,他之前都推演好了后续的计划。 但却被辛屈特地展现的武力彻底推翻了。 若是有执拗的人,这会儿早就大脑宕机了。 子颂呢喃:“难怪旬不想辛屈南下。他早就知道辛屈若是南下,必然会趁机扩张燕国在南方的影响力了。 现在只有鲁氏(鲁父)与利氏(辛丙)两支,旬和敛还是能压住,但要是辛屈亲自走这一趟,带的还是镇中将军府的兵力南下的话,不敢想他会做什么。 先不说弄不弄得死辛屈,光是这些兵马一出来,南方贵族们就得重新审视北伯。 所以……让燕地继续困苦的印象,千万不能让他们大规模的扩张影响力。” 最终,经历了一系列的心理建设,子颂表情渐渐平和下来。 他改变主意了。 只让燕国按照正常的藩属出兵流程就行。 属国兴精锐三百,兵戈自备、食宿自理。 再加上辅兵随从,最多八百人。 但这一次,让辛屈从那些奴隶或者归化人中选拔,只要燕国表现得够弱,就能隔绝燕国的影响力渗透进入河南! 子颂已经能想到之后他回南方要挨子和多少骂了。但没办法!燕国发展速度太快了,不用直接出兵镇压,那就将他们箍着。 等解决了西边,就立刻转头北上打燕国。 燕国必须打! 不打不行了! 辛屈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对着他笑呵呵的举杯。 子颂顿了一下,也举杯回应。 只是辛屈不知道子颂已经选择当鸵鸟了,准备来一出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 但要是知道,辛屈也会觉得他很睿智。 这个办法,不错。 但也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燕国是以他为核心建立起来的国家,他要是没了,燕国就算还能维系,也很容易陷入战狂状态。 要么新首领一口气灭掉可见域内的所有国家,转型成为郡国并行体系,完成第一阶段的中央集权,要么直接崩溃四分五裂,然后越过西周,直接进入春秋状态。 接着打个几百年,进入战国。 最后由一个势力一统天下。 因此,辛屈其实现在是不想南下的,影响力他也没打算直接铺到中原。 没必要的。 在辛屈看来,站在北平的战略角度,在没有运河托底的东部战场,遍地都是沼泽森林,土地也普遍贫瘠,战略价值对比中原不算太高。 但要是北平城和南下运河建完,那这里就是王霸根基,运河不仅能是直接投放兵力进入黄河流域的,还能廉价转运海量物资,同时北方就是草原,能保持战斗力的同时,获得大量牲畜。 但没运河,这里其实很难成为主战场。 整个黄河以北的主战场只能有一个——山西。 这就是为什么辛屈要把山西大部分区域让给土方的原因。 土方是缓冲国。 所以说,战场也肯定只能在山西。 并且商族想要北上干自己,有一个稳定的交通线,第一步就是跟历史上一样,打土方。 将土方彻底打服,才能来找他麻烦。 而等他们跟土方打起来,自己再筹划偷家之事。 快速南下,然后斩首了事。 这样最省时省力。 所以,辛屈需要的是时间,不过早完全暴露全部实力就是争取时间。 别看辛屈嘴上说燕国能出多少多少霸府,但其实到现在为止子颂他们都只看到了镇中将军府的战斗力。 这一次参演,也是全国的“精锐”。 看起来很强,但几百万人口的大邑商,也是能爆兵的。 子颂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想明白他们的体系要改变了。 接下来,自己的计划,可以往下继续推了。 辛屈喝了杯酒,身侧的美人已经拿着筷子夹着炙烤好的小野猪肉吹凉递上来。 辛屈咬了一口,听着她说慢点,又说起了曾经的趣事,不免哈哈一笑:“对了,你再跟我说说,旬他最近如何了?是不是对军队改制了?” “是的。子旬阿兄他为了这件事,他没少跟麾下的贵族们吵呢。有些贵族义愤填膺的带着部众投靠了大王。” “他倒是舍得。”辛屈挑眉,没想到子旬为了自己麾下的战斗力,居然开始跟顽固贵族决裂。 这可是很容易影响子旬一系的发展。 不过,阵痛过后,就是轻装上阵,反正现在子旬已经没有了代理国政的身份,还被商王盯着,不如干脆投身麾下内政治理,然后排排毒。 “来,啊……”雨央子继续喂着辛屈。 辛屈开开心心享受了这一场演习。 结束之后,辛屈册封了一个新的镇北将军。 这个镇北将军叫留全树,出自早年兼并的河滩小部落,擅长渔猎,所以这一次个人狩猎的数量是最多,集体狩猎数据也很亮眼。 而辛屈将下令成立赤峰县,将后世围场以西的喀喇沁旗、凌源、敖汉旗、奈曼旗、通辽、阿鲁科尔沁、巴林右旗、林西县、翁牛特旗这么大一片区域,划成镇北将军府辖区。 接着册封四安将军。 安东将军姚羽、安南将军何流猿、安北将军熊大手、安西将军树黑肩。 安东军驻守永平县,辖区为卢龙、朝阳这一大片区域。 安南军驻守范阳县,辖区为涿州、易县、涞水一直到保定以北。 安北军驻守应昌县,辖区为将塞罕坝以北的元上都遗址、克什克腾旗、锡林浩特等区域。 安西军驻守九原县,辖区自然是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 这一轮扩编之后,燕国军事直辖范围,大体是就是南北五百公里,东西一千公里。 彻底将三百毫米降水线范围内的大部分土地全部占领了。 这些区域,能支撑得起半农半牧经济,资源只要调配得当,既能形成互补,也能相互钳制。 只要等待北平城建设完毕,运河建设完毕,辛屈就有一统天下的基础了。(本章完) 第613章 八百奴兵 封父。 商王和正率领大军跟是打过来的丹山、杞龙诸部交战。 因为有了彭氏战场的洗涤,商王和的统帅力节节攀升,寻常部落还真不见得是对手。 从夏天到现在,丹山、杞龙更是被打得节节败退,大量的部落据点被焚烧、献祭给神灵,保佑商族,祈求下一场胜利。 这个时代的商族战争,是真的不把人命当人命,战俘奴隶就是牲畜,一个个血祭牺牲,鲜红的鲜血泼洒在祭坛上,换来的只是商贵族们一声又一声的欢呼与雀跃。 狂热的战鼓不断敲响,巫师起舞在祭坛周围,苍凉又孤高,商王也在其中,张开双臂面对太阳,仿佛在沟通高天上的帝,等待帝的回答。 甲骨在燃烧中噼啪作响。 不多时,取下来,由大巫解读道:“伐羌戎,牺牲三百,大吉!” “嚯!嚯!嚯!” 贵族武士们发出了嘹喨的呼唤,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西边。 他们要将这些侵占河洛的混蛋全部灭了。 也唯有拿下河洛,他们这些普通的贵族,才能获得更大的封地! “西征!”商王和发出战吼,宣告战争的开始。 很快新一轮的战争开始了。 之前的战争和现在的烈度比起来,真的可以说算是小儿科。 祭祀之后的商贵族,就像是获得了神灵支持,浑身勇气,无以复加,冲锋在前,悍不畏死。 加之身上金甲散光,如威如怖,金戈银钩,无不彰显强势。 本身装备就有代差的杞龙氏、丹山氏等部落,又很快就被击退,不多时,又是一个部落据点被焚毁。 灭掉这个部落据点之后,商族就停兵修整,然后步步为营,开始准备下一个据点的探查和战争准备。 当晚,子敛寻来,递给了正在吃喝的商王和一封书信:“是颂送来的。” 商王和微微皱眉,抖开书信,细密的纺织,让他讶异,当然上边描述的文字更让他皱眉:“这个辛屈,还是一如既往的滑溜,竟然坑了颂一把,又让他逃了朝觐。” “要不我带兵带他回来?”子敛也是皱眉。 辛屈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觐见,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传出去,堂堂北伯居然从未过奄商觐见商王,那影响的是大邑商的气势,传出去还以为他们害怕辛屈呢? “……” 商王和看完,放下帛书片刻才说,“他的决定是对的。燕国,有五百侯卫。” “?!!”子敛疑惑,接着震惊,不相信,“怎么可能!” “嗯,你也觉得不可能,但他们换装了铁器。”商王和微微颔首说,“有可能,北伯送给他兄弟鲁父的铁器,就足以说明北伯多少掌握了新的冶炼方法……颂准备尝试寻找那种冶炼方法。 所以送来书信,是让我好好利用后续辛屈送来的一支远征军。 八百人。” “八百?怎么够!”子敛不满的说,“他怎么也得出两千。” “若是辛屈提出送来两千铁器军呢?到时候他们若是要背刺咱们,那谁去挡他?”商王和反问。 子敛闭嘴了。 八百和两千,若都是用铜器,那无所谓,反正都是当炮灰。 可要是上铁器呢? 铁器被辛屈送到了南方之后,顶层贵族都是多少知道一点的,就是不知道辛屈究竟能出多少铁器兵。 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邑商没有,而且中原还一堆破事,那就管不了北方了,只能先处理心腹大患。 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商王和打胜仗的好心情都没了。 他从子颂的文书上感受到了更多的不安。 他手中的帛书,细密的织造纹理,这得是多华美的工具能够缔造的? 更不要说燕国还在大规模的兴修水利。 作为王,商族也是饱受水患影响的,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办法安排人大量的精修水利,而辛屈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大规模抽调人力。 这代表的就是辛屈对于燕国的绝对统治。 偏生自己还不能将他搞来南方献祭掉。 有一种明知道这家伙未来是大敌,现在就是弄不死的憋屈感。 很不爽。 但没辙。 看来这一次要速战速决了。 “你去准备一下,抽调兖州附近的所有贵族出兵,今年冬天我要打进陇右。”商王和声音冷彻。 他决定了,必须彻底将西边闹腾的混蛋全部赶去更西边,然后集中所有力量攻打土方。 只有将山西的路打通了,才能去对付辛屈。 不然走东面的沼泽、密林,极大概率又是当初彭氏战场的灾难。 子敛颔首,相较于这些牛皮癣一样的夏后残部,北面的燕国才是大敌。 两人达成一致之后,各自安排起来。 …… 两个月之后,入了深秋,燕国的军队抵达了利氏守备的营地。 辛丙看着这一支挂着旗帜的八百人队,有点诧异:“你们这一次怎么就……这么穷?” 带队的是辛戊,当然这一次他不是主将,毕竟他身体不怎么好,所以他就是将这八百人直接交给辛丙说:“屈倒是批下来了一批铜片、牛皮制作的大漆札甲,很硬。 但被子颂否了。 说是不能喧宾夺主,就连我带来的兵都是子颂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批人压根没有战斗力,全是朝鲜半岛抓来的奴兵。” 辛丙看着弟弟的吐槽,又看了看东倒西歪,四处张望,十分好奇的兵马,微微皱眉说:“子颂的要求?看来他们是不想燕国的真实战力完全暴露出来。” “可不是嘛!”辛戊咳嗽两声,“总之,你我合兵一处,这批人你能用多久打多久全交给你来处理。然后等过几日安排一个商队,我跟着回去就行。这八百人交给你了。” “不分给鲁父?” “他那边不用。”辛戊摇了摇头,“屈说,鲁父现在给商王和干亲卫的活,交给他了也用不了,指不定商王和会怀疑,影响情绪。 索性交给你了,反正是奴兵,打得好给点赏赐,打不好全部献祭了也没问题。 要是嫌弃他们战力低,那就让他们负责押运粮草,如果出事直接连坐。 他们的家人等你安稳下来了,就会陆续给你送来。” “还有家人?” “嗯,拖家带口的卖才有高价,乐浪县子自然是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卖,对奴兵都是连坐制,到时候你上报来,司徒府会处理的。” “行。”两人交割完。 辛戊就去找个干净帐篷躺下。 不多时,子敛出现在营地外,看着挂着燕国旗帜的八百奴兵,东倒西歪,一看就不堪一用。 本来有点气愤辛屈敷衍,结果听辛丙介绍说这些人是子颂精挑细选出来的。 不由得脸颊抽搐,最终他转身离开。 不久之后,很多贵族有意无意来利氏的营地观望,因为他们都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燕国没有说的那么强,看起来精锐的军队,不过土鸡瓦狗。 不少人贵族看到了燕国的奴兵,也是认可了传言。 对于北方的燕国“强盛”的传言,至此不屑一顾。 真要强势,就该出精锐,而不是现在这种垃圾拉出来撑场面。 甚至,连甲胄都没有。 至此,子颂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燕国很弱的刻板印象,成功被植入所有中原大邑商贵族的心中。(本章完) 第614章 打造黑手套匈人 中原的战争还在继续,从秋天打到了冬天。 同时狩猎演武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子颂就没有出现在辛屈面前了。 辛屈也没空管他,他正在张罗一批东北送来的奴隶安置问题。 辽阳那边,肃慎、孤竹、濊貊三个大族群之间捕奴战争,在今年东北难得一遇的强雪影响下,彻底激发。 本来孤竹诸部就是被燕国赶走的,手中的积蓄不多,现在又因为强降雪,导致了牲畜损失不小。 再加上辛屈这边难得丰收,又北上开拓,安排了新的霸府,这些地方都需要奴隶和人口补充劳力,就加大了对北方的奴隶的买卖。 黄澄澄的粟米一袋袋摆在所有受到雪灾影响的部落眼前,再加上打不过燕国,就只能对内剥削或者对其他相对弱势的敌人转移矛盾。 然后就彻底收不住火气,越打流离失所、逃难的小部族就越多,这批人之中一部分,不适合呆在北部边疆区,便将他们大部分迁往西边,但拥有技术、史料以及其他技能的必须甄别之后留在北平。 辛屈亲自盯着,就是不想错失人材。 果然,他这半年下来,还是网罗了一批巫、首领,这些巫中带来了当初夏后氏当初被灭的一些史料。 但后续中原传来的消息,让辛屈也意识到一些问题,那就是他要将燕国实力彻底暴露的时间往后延,但中原战争和之后的商族征伐南羌的后续,他必须想办法掺和,就算不能练兵,也要弄清楚当地地图。 地图不明,才是这个时代征伐的阻碍,所以必须要摸个清楚。 既然本尊不能出手,那么西边的地理、地图、人口等情况还得探查,就得开小号了。 于是,灯火之下。 辛屈看着一个祭祀用的陶制品上的陶文,身边端坐巫小叶,还有其他一些大巫。 “夏后氏被大邑商覆灭的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从成汤开始,一直打到了沃丁时期,这才算是解决了大河中下游地区的夏后残部。而在这个过程中,夏后氏四散,朝着四方发展。 除了南羌之外,肃慎诸部内部,就有几支从草原向东迁徙的部落,他们被称呼为hung。” 听到这个狐部落的大巫介绍,辛屈终于在陶文上找到了“hung”所代表的字“上凶下胄”。 而这个字,就是这个时代东北一个失落部落的“兇”的异体字。 这个兇,在狐部落的语言里,特指饥饿者,或者饥荒的意思。 这群逃难到北方的兇人,跑到了肃慎的地盘烧杀抢掠,所以本地人将他们称为饥荒的代名词,他们的出现,就会抢走部落的食物,会害他们部落饥饿。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巫小叶好奇的问,“既然是夏后裔,我燕国也算夏后苗裔,他们日子若是不好过,完全可以纳入我燕国治下。” “他们很早就逃来南方了。”这个狐部落的大巫解释道,“他们现在自称獯鬻。” 听得大巫的发音,巫小叶看了一眼平静的辛屈,以及下边一个来自獯鬻部落的巫也是惊讶看着这个狐部落大巫说:“我的祖先是从南边北迁,后来确实有在草原游牧的经历,但现在我们已经不全是游牧了。” “你们便是兇人?”狐部落的大巫打量着獯鬻部落的巫,微微摇头,“不像。你们明明就是穷凶极恶的……”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或许曾经是这样的,但我们已经放弃了曾经的生活方式,接受了燕国的教化。”獯鬻部落的巫矢口否认,反正就是不承认他们代表了匈,“况且,我们的部落南迁之前分裂过,或许有一批人还在更北方的草原游荡也说不定。” “族群演化时间一久,都是糊涂账。”辛屈开口说,“本伯不在意这个。入中华者,行中华事,便是国人。出中华者,行夷狄事,便是夷狄。 更遑论这一次讨论这个,是为了不直接掺和西部战争而准备的马甲。 不论炎黄黎庶,尧舜禹汤,本就是一根脉络延展出来的诸部。你们愿意入我燕国之籍贯,成为我燕国之国人,那便是自己人。 总之,既然已经确定獯鬻是夏后的支系,那么就挂名一个夏后旁系吧。 由獯鬻氏出三十游牧精锐,孤安排一个霸府,随你们出发,走鬼方南下陇右,驰援有夏氏。 不管结果如何,不能让商族那么轻松就把敌人赶出洛地,为我们发展争取更多时间,也尽快将西边的情况摸索清楚。 至于族名,就叫匈吧。” 西部大族与商族的战争,干系了周朝崛起的时间点。 辛屈他稍微推演了一下,认为大概率是姬周在接下来这段时间,成为商族在西北的代言人,随后逐渐灭掉南羌,也就是有夏氏一脉,掠夺走了有夏氏最后的发展精华,然后快速崛起。 而现在距离历史上最关键的武丁时期,最早不过二十年,最晚不过五十年。 辛屈认为,他是很有可能看到这一幕发生的。 既然可能会发生,那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所以,他必须找个由头掺和,但同时不能将自己完全暴露出来。 现在,匈的出现,哪怕是提前几百年出场也无所谓,重点是坐实夏后氏苗裔的身份,然后将这件事从他身上摘个干净才是真的。 最后,由狐部落大巫配合,完善好族裔名称,辛屈提笔将自己的第三子,一个刚满月的娃娃(与巫小叶所出),辛撑犁册封为撑犁氏,尊号单于。 接着狐大巫封右贤王,掌巫蛊事,将他们狐部落和其他从东北来的巫师人才,选了一部分填补进右贤王体系,并赐氏令狐。 随后辛屈册封富土为左贤王的位置,并赐富土第四子,富皋为左贤王世子,赐氏栾提。 这么一来,一个游牧的匈人氏族就造好了。 燕国的游牧黑手套也就打造好了。 当然,这个族群能存在多久,谁也不知道,指不定哪天没用了就内附吞并了。 结束了匈人部落的打造之后,辛屈将相关一部分消息模棱两可之后,发给了留在他这里吃吃喝喝,等待回去时机的子颂。 没错,子颂还没回去,该派的人辛屈都送走了,但这货还是没有走。 目的不言而喻,就是看住燕国的。 大邑商是生怕燕国搞事。 一旦辛屈有异动,子颂完全可以逃遁仓邑,然后纠集河北诸侯对抗辛屈。 但有这货在,辛屈想要执行的后续计划,很可能会阻挠,尤其是海河与黄河水系的运河建设。 子颂的存在,随时可能坏菜,就很闹心。 故此必须支走他。 “什么狗屁匈人!我怎么没听过?” “我查过,百年前,肃慎朝贡的时候,还跟请我们支援他们对抗兇人。孤竹氏就是追杀兇人一路往东北去的。这个匈人就是那个兇人的后裔。” 子颂全程面无表情,听着下边在交流。 辛屈送来的最新情报,是一伙自称夏后苗裔的匈人部落,要求同为夏后苗裔之一的有辛氏提供物资,让他们可以去救援有夏氏。 辛屈答应了。 因为对方开出的条件,辛屈无法拒绝,那就是他们愿意拿奴隶来买卖。 换而言之,燕国最缺乏的人力,有人给他们提供了。 这辛屈就算不是背刺商族,也是在暗中支援有夏氏,希望中原继续混乱。 还真是……惯会见缝插针啊!(本章完) 第615章 子颂居燕一载矣 关于匈人出没的消息,子颂并不在意。 也没有必要在意。 只是夏后的一支残部的后裔罢了,能翻天了不成? 于是,子颂只是例行发了一封函书,告知了大邑商,发现了新的部落正在西迁,仅此而已。 然后子颂就继续观察起燕国来。 时间在他的观察中如白驹过隙,眨眼功夫,子颂居燕一载矣。 子颂发现了很多,比如燕国的服装很漂亮,居然还有缝纫花纹,仔细问才知道,燕国有一种提花机,极其繁复,但很利害,能够轻易就把衣服变得很漂亮。 还有他还发现,最近一年北伯没有理会朝政,整天就跟着一堆老巫、工匠研究东西去了。要不就是生娃娃,听说应族内长老的要求,尤其是北伯的舅舅姚册的要求,由北伯夫人巫小叶,帮他物色了一批处子入宫。 一年,据说怀了七八个。还有雨央子,也是很给力的,给辛屈生了一个儿子。 取名叫做辛商丘。也不知怎么的,辛屈总爱拿地名给孩子取名。 至于朝政基本上是各府在处理,实在处理不了的,才去找北伯。 怎么说呢? 燕国的执政团队,就一个词来形容——高效。 似乎燕国境内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一样。 哪怕是奴隶也很清楚,他们想要摆脱现有的阶级,最快的方法就是想出迭代生产技术的办法。 奴隶、归化人,作为第一线劳工,他们对于很多基础建设的工具好用与否,最有发言权了。 并且多年的经验积累,部落时代的口耳相传,造就了他们之中一些聪明人提出建议,被采纳,脱籍入归化,或者抬籍成为庶民,开始为了各自的未来而奋斗。 虽然燕国没有绝对的公平,但军功爵制度配套形成的治理体系,还是在极短时间将所有人的野心、贪婪全面激发。 燕国好勇而善战,几乎成了子颂他们这些商族、诸侯们的理念。 毕竟谁家好人连带着奴隶都要参与训练? 而且,随着燕国的氏封越来越多,很多刚刚成年的小子,拿着他们的土地票,前往地方就配合官府开荒了起来。 毕竟海河流域,在还未开发的时候本身就是大量沼泽洼地和森林,现在全面开始开发了又得担心水土流失,所以河道的维护与修缮,就得交给邑这个级别的衙门统合全乡邑的力量一起配合,尽可能惠及更多人与势力。 所以,燕国的人口城市、乡村变动极其频繁。而且随着奴隶的大规模使用,为了防止辛屈直接将公家奴隶抽调走,而没人给他们耕地,这帮子氏封贵族,很快弄到了一批佃农。 没错,佃农出现了。 这些氏封贵族是,通常三年有一个捐输名额,但他们的子嗣年岁普遍不够,或者没必要拿这么高的爵位。 便有人想个法子,跟归化人签订契约。 主家,也就是氏封贵族给他们捐输,摆脱奴籍,这些算是借给他们的钱,让他们成为归化人。 而归化人一般情况下只能租种公田,但公田的地租很贵。 基本上收成之后,就没有多少收入了。 而氏封贵族名下有一堆的空白户田票,氏封贵族就拿着这些户田票一并兜住归化人的种地,这样一来归化人就不用租公田,每年只需要给主家三成租子,外加两成当还钱的利息,并且接受主家的军事训练,成为主家的扈从。 将来上战场的时候,扈从是可以跟着捞军功的。 当然,想要当扈从,得跟主家同氏,换而言之这批归化人相当于脱离公家奴隶,成为雇佣制度下私人仆从。 而这种进步,辛屈是默认的。 原因也很简单,主家想要招揽的佃户,必然是主家能够看上眼的,要么身材高大,年轻体力好,要么就是忠心耿耿。 并且朝廷还能得到人口、税收,还不用花时间教导奴隶融入燕国的社会,简直就是无本买卖。 至于未来会不会出现大规模佃奴,辛屈只能说看天命。 毕竟后世会发生什么他哪里知道,但他大体是清楚,只要发动足够的人力和开发,中原轻松容纳两千万绝对不是问题。 要是还不够,还可以继续往外开拓。 趁着现在是温暖期,狠狠开拓。 当然,对于奴隶翻身这一套制度,子颂承认或许有点作用,但对于商族来说没必要,因为这是很典型的主体族群不够强势,而被迫做出的吸纳选择。 在他看来,如果辛屈是商族的王,他的这一套制度肯定推行不下去,毕竟各种习惯的人居住在一起,保不齐就得因为各种原因而犯冲。 别看燕国好像平静,但私底下的殴斗,子颂可没少看到。 人人尚武的结果就是,一言不合,兵戈相向。 他在通县附近闲逛的时候,就看到了七八起当街交战的画面。 结果一问才知道,很多同县的氏封贵族以前,可没少因为部落的事情结仇,现在被放在了邻村了,就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打起来。 比如水源、比如奴隶的优先配给,甚至还有因为赶集的时候,有人先来,有人后到,不满对方抢先拿到好摊位而大打出手的。 而燕国这边很多百姓都是喝彩起哄,并没有多少人去阻止。 甚至闹出了人命,然后这批人就被夺了爵位,接着流放去边疆。 他们不仅不愤怒,反而一脸兴奋。 仿佛去了边疆,就能有机会砍到敌人脑袋,然后继续进阶一样。 观察了这么多,如今又是一年春季,居住在通县一年的子颂,一如往常推开窗户,看向了西北角。 那边有一座拔地而起的屋舍,居高临下可以看个清楚,毕竟他的视力不错。 这座是属于园林形制的,主人是草原一个内附的游牧部落,白马氏的部落酋长。 这个白马氏部落酋长叫做龟,花钱捐了一个氏封,被赐氏骆,意为鬃毛和尾巴为黑的白马。 骆龟是个会享受的人,自打来了一趟居庸关内,就升起了改变未来的想法。 然后他把自己的七百多族人,按照佃户的法子,卖给了关内十几家氏封贵族,由他们出钱联保,帮他抬进了氏封,然后在通县外围获得了一片土地当村子,外加足够他这一家子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分红。 结果骆龟来了这里,第一时间就是建造园林。 而他本人则是跑跑关外关内的羊皮贸易,听说赚得盆满钵满,因此他的园林可以说相当奢华。 工匠是辛屈宫里帮忙设计的,石头是他去贸易的时候跟太行山上的氏族交易的,湖泊更是挖得十分好,更重要他还有暖室建筑,氤氲的黑烟,可见木炭燃烧不算彻底。 子颂是亲眼看到这座建筑拔地而起的。 一开始建设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好,但当春天到来的时候,他有点看呆了。 “这……确实很美啊!” 园林建筑,一步一景,内有乾坤,回廊鱼池,相映成趣,又有飞鸟落木,鸟鸣叽喳,濛濛雨淋于屋檐,与天边不算浓墨的云彩接连,如梦如幻,似看山水画般,舒胸扩意,仿佛谪仙临尘之居所。 这种美,对于他这个经受辛屈安排,用各种画卷、玉石、诗词捶打了一整年子颂来说,简直就是勾得他心痒难耐。 “主人。”就在子颂欣赏美景的时候,仆从匆匆上来,递给他一封卷轴的同时说,“大王他出事了。” 子颂的表情一滞,赶紧转身拿过卷轴,摊开上边写:“和于邙山遭匈氏(匈人)、召氏、杞龙氏、丹山氏联手埋伏,重伤濒死。 旬闻声,自东莱发兵三千夺了大邑,阻断封父,不准大军东归。 速请有苏氏发兵南下,以喝阻旬之野心。另外,安抚燕国,万不能让他南下掺和。 弟敛字。”(本章完) 第616章 再度与土方合作攻打上党盆地 “北伯,南方的消息。” 辛屈也接到了南方传来的书信。 他翻阅之后,表情也微微上扬:“挺好。让人挡住子颂,若是问起,就说我去了土方,暂时不在。” “啊?”来送信的辛戊有点疑惑,“好端端的怎么了?” “商王和重伤濒死,商族要进行权力的交割,咱们也没必要掺和其中。接下来咱们的发展重心,就不用放在这里了。 去年土方就来信,希望咱们联合讨伐简狄氏、有戎氏、有易氏他们,彻底将上党盆地控制在手中。 之前因为情况不明朗,我们不好动手。 但现在土地我不要,人口必须要。 最好是趁着现在商族权力交割的时候,将简狄氏他们挤出去,将土方势力彻底变成我们和商族之间的缓冲。” 辛屈快速做了决断:“通知蛇好她们去大同听令,准备带路。” “是!”辛戊惊喜离开。 终于,要动兵了吗? 隔天,子颂来到了北平城,结果还未靠近城门,就在驿馆被挡回去了。 “北伯呢?缘何不见我?”子颂脸色不好看。 驿馆的驿长并没有说话,只是说等着,上边来了命令,他这里不能开条陈让他们过关。 子颂黑着脸不爽,但无可奈何。 燕国这边有很多的钞关设卡,没有一点驿馆和钞关的关防大印,是不能随便乱跑的。 轻则罚款挨杖,重则斩首示众。 就算是外来贵族也一样。 所以他只能等。 过了一会儿,鸿胪寺少卿隆蔚出现:“许久不见了,王子颂。” “是你!我要见北伯!” “北伯去了大同,汇同土方军演,所以不在。”隆蔚笑道,“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写照会。若是没有事情,要南归,我这里就能帮你开办通关文牒。 当然,南方的事情,北伯已经知道了。” “……” 子颂脸色凝重几分,片刻之后咬牙说:“北伯和土方联合军演?想要做什么?莫不是打算趁乱偷袭中原?” “别把事情想得这么坏。”隆蔚乐和和的摇头,“就算我们打进了中原又如何?燕国的根基始终在幽州不是?” “……” 子颂深呼吸,许久不曾转动的大脑快速流转,回味着这段时间在燕国探听到的消息,他一时间眼瞳一缩:“是土方要对简狄氏和有戎氏下手?你们要人口,土方要土地?” 隆蔚笑而不语。 子颂咬牙:“该死!立刻给我开通关文牒,我要回南方!” “可以。不过需要三日。正好,三日之后永定河涨水,阁下可以随船出发,前往天津,然后泛海南下,直达画邑。” “尽快!”子颂催促了一句,转身赶回通县的使馆,开始收拾行李。 打发了子颂,隆蔚回去报备。 当然,此时的辛屈,已经带着三百骑兵出现在了大同。 才抵达,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姑父。”鲜虞小猪站在大同城门口,看到了风雨兼程而来的辛屈,热切的打招呼。 “看来你父亲是真的不放心你。居然将你从西南调回来了。” 辛屈看到了鲜虞小猪,微微挑眉。 鲜虞小猪的笑容微微僵住,但很快恢复平静说:“周氏、召氏、匈氏发力之前,已经跟我族谈判过了,所以我只能撤回平阳修整。 但这一次商王重伤,父亲知道您肯定不会放弃这个趁火打劫的机会。 所以允我亲自来接您。只是,这一次您可得竖旗。” “别这么着急的提出要求。”辛屈下马,将斗笠整理好,拿着马鞭拍了拍蓑衣,将肩上的水打掉后才说,“春天,耕种的时节,没有足够的粮食,你们能南下? 利益最重要不是? 一万袋粮食我出,我只要抢下来的丁口,剩下的土地和你们抢夺的人口,归你们所有。 同样的,我还能帮你们联系上有癸氏他们。 甚至我还会下令鬼方,在你们大军南下的时候,由鬼方出兵对邛方进行牵制,保证邛方不会出吕梁山。” “您还真是……会做生意。”鲜虞小猪脸颊抽搐,一万袋粮食,确实没有办法拒绝辛屈提出的不挂旗。 有这一万袋粮食就是五十万斤,足够支撑土方动用五千人兵马了。 甚至不用这么多,只需要三千人,就足以扫荡一遍上党盆地了。 “行了,你直接跟你父亲呈送我的建议。对于土方来说,占据有利地势,形成战争优势,才是最重要的。 解决完有戎氏她们,今年秋天如果你们缺粮食,那我可以协助你们出兵攻打邛方。 今年一口气解决两个大势力,帮你们坐实冀州。” 鲜虞小猪心跳快了一大截,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如果他能促成土方干掉邛方和有戎氏她们,接下来他就算没办法夺取下一个土王的位置,也能混到一块不错的土地作为根基。 山西可以说就是这个时代除了中原、山东最好的土地了。 而山西最好的土地之中,肯定是临汾盆地、上党盆地、太原盆地这些地块最好和稳定了。 鲜虞小猪根本没办法拒绝。 “我知道了,我这就上报。”鲜虞小猪也不留,亲自往南跑。 看他风风火火的模样,也来迎接辛屈的镇西将军戴冰甲挑眉说:“你倒是大方。” “土地虽然多多益善,但也要有足够的人力去开发。在如今的战略格局之下,我们必须提前在土方内部埋雷。 山西虽好,但各个盆地是破碎的口袋,进去容易,出来难。只要土王鹌拿下上党,就得独自面对商族的进攻。 如此,他才能让他们持续消耗。” 辛屈走入城内,戴冰甲跟着他,听着辛屈这话他也咧开嘴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老谋深算。但你可想过,若是土方不愿意屈从你的算盘,或者之后他们反水呢?” “想多了你。”辛屈撇嘴说,“土王只要腰杆子硬一点,跪不下去,就不可能跟商族合作。 至于你说的反水,背刺,有你这个镇西将军在,我可不觉得你会丢了大同。 大同不丢,我就有一百种方法打进山西。 毕竟,除了上党盆地之外,我已经秘密挖掘了飞狐陉,蒲阴陉。真要打进来,并不难。所以,让土方和商族内耗,给我们争取运河开通的时间才是关键。” “运河啊……”戴冰甲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么老规矩,后勤交给你,我负责冲锋。” “可以。但我要人口。” “再安排三千人给我做后勤,我给你弄五万人回来。” “有戎氏有这么多人口吗?” “只多不少!我探查了这么久,绝对不会记错的。” “那就如此吧。”(本章完) 第617章 土方出兵 土方王都——太原。 土王鹌随意的躺在大位上,虎皮下衬,娇媚女子左右侍奉,轻纱钩勒曼妙身姿,一颦一笑,尽是风情。 下方跟着坐好的不少人,都看着美人身姿,一个两个眼神亮晶晶。 “真不愧是燕国送来的歌伎,真是美好。” 有人轻声嘀咕。 左右听到的人,也都露出了感慨神情。 很显然,土王鹌左右侍奉的美人,都是燕国精挑细选之后拍卖,然后被土王鹌他们弄来的。 整个殿内,靡靡之音,土王鹌要不是还有一点心气,估摸现在已经成昏君不理朝政。 当然,就算是不理朝政,其实对于整个国家的运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毕竟土方是邦国体系,邦国属于原始封建的一部分,土王鹌的政令除了太原城跟几个儿子、心腹贵族的地方有用,其他地方都是挑挑拣拣,没有利益的事情,没人会理会土王的。 因此,地方如何运转那是地方封臣的事情,只要老实朝贡上税,一切政务都是各自麾下的内务。 所以,土王鹌的享乐,于整个国家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王,王子小猪回来了。” 闻言,原本还乐呵呵笑的土王鹌眼神一锐,立刻坐起来:“宣。” 不多时,鲜虞小猪走进来:“王,北伯亲自抵达了大同,接管了大同城的所有军政事务。 镇西将军府重新开始整训。” 闻言,土王鹌哈哈大笑起来:“北伯还是这么雷厉风行。好!好啊!那么跟他谈如何了?可愿意竖旗?” “姑父不愿意。”鲜虞小猪叹息一声。 此言一出,下边所有人都露出了不满神情。 现在商王和好不容易重伤濒死,商族在中原战场损兵折将,商族威望大损,不趁机下死手,你还想着看土方和商族打? 怎么?想要隔岸观火?真当他们是傻子吗? 鲜虞小猪看上下都是这幅表情,便严肃了几分说:“虽然北伯不愿意竖旗,但愿意提供三千袋粮食用以征伐,并不答应出兵帮我们牵制邛方……” “你答应了?”癸雪生挑眉质问。 语气不善。 鲜虞小猪扫了一眼他,癸雪生是旗帜鲜明站在他大哥王子舞这边的,对他并没有太多好表情,现在这么质问,只怕要搞事。 果不其然,癸雪生继续说:“若是如此!太廉价了!有理由怀疑,王子小猪与燕国达成了什么……” “够了。我的话还未说完。”鲜虞小猪立刻打断,声音冰冷:“燕乃大国,甲兵数万,他们不想竖旗,咱们也不可能简单拉下水。 就算拉下来了,你觉得商族就敢认燕国造反吗? 所以,我花费了大量口水,几轮交锋,这才让北伯答应,一万袋粮食、由燕国出两个霸府兵力。 安西军汇同鬼方,攻打邛方,保证邛方不会在我们出兵的时候走出吕梁山。 镇西军随我们南下,用最短时间横扫上党盆地。代价就是燕国只要他们抢掠到的人口,我们的人口和土地,由我们土方去分配。 之后,燕国肯定还会根据老规矩采买奴隶,但这是后话。 有燕国提供一万袋粮食,足够我们快速兴兵三千到五千,趁着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快速扫平上党,打通进入大邑商的路。” 癸雪生脸色涨红,他是没想到鲜虞小猪居然不直接说结果,而是学会了婉转然后为自己表功。 被这么一噎,哪怕是久不理政的土王鹌,看向癸雪生的眼神都透露着不善。 一万袋粮食一出来,土王鹌就不在意辛屈竖不竖旗了。 竖旗只是捆绑燕国的一种计策,但鲜虞小猪说得对,就算燕国竖旗了,商族认吗? 要别人承认,你竖旗了才有战略意义。 否则商族当鸵鸟,燕国收了利益撤回去了,双方之间始终隔着土方,至于东线的平原、沼泽、森林密布的土地,在运河没有完善之前,就别想能投入灭国级别的战斗力了。 所以,真要逼迫太甚,万一燕国跟商族联合了,那土方就要四面挨打了。 “小猪啊。你做的不错。”似乎是很满意,土王鹌赞许的说。 鲜虞小猪温顺的低头说:“一切都是为了土方。但就算是要燕国配合,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尤其是雁门山道的控制力。” “嗯。这一点你放心。”土王鹌颔首微笑,“由轭去担任雁门大营的主人就是。你带上你的精锐,汇同舞一起充当先锋。 这一次,我御驾亲征!” “是!”所有人都不觉得有问题。 一个两个都行动了起来。 这一次扫平上党盆地,弄个三四万人口回来绝对不成问题。 当然,这是土方能全部吃下来。 如此,就必须抢在燕国军队进来上党盆地之前行动。 就这么的。 一群人准备起来。 “对了,雪生,你带有癸氏主力北上,汇同轭一起守雁门山道。” 癸雪生听到土王鹌的命令,面露苦涩,最终只能应下。 然后开始忙着调集钱粮,一直忙到了黄昏回到家中。 癸雪生的父亲,有癸氏的族长癸枳正在榻上躺着,他去年不小心摔断了腿,直到现在还不能下地。 所以,看到了癸雪生这幅苦涩表情,大体有了猜测说:“可是惹恶了大王?” 闻言,癸雪生在榻下的蒲团坐好,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一遍:“这一次,我们有癸氏与上党无缘了。” “好事。”癸枳毫不犹豫的回答,“无需自责。” “啊?”癸雪生惊诧,不知道为什么癸枳会这么说。 “王子轭一直与王子舞不对付。大王让我们守雁门山道,也是为了牵制王子轭。同时,我们也跟燕国诸姚有旧,大王也担心我们会趁机跟燕国联系搞出祸端。所以让王子轭看顾我们。这是最稳的组合。此次北上,亲自去见见居于大同的北伯。” 癸枳叮嘱道:“只要我们大大方方,土王就不会猜忌我们。 王子舞也需要助力。 现在燕国的发展势头决定了他们早晚能影响土王的传承。 如此,我们也要为了王子舞拉拢一二。 总之一切行事光明磊落,土王鹌就不会有反感。” “可是我今日的表现……” “于王而言,你的表现中规中矩,他只是敲打你,别总想着挑拨王子和王的关系。记住,鲜虞小猪哪怕是庶出,哪怕是已经有了氏的非继承人,他始终是王子。 一旦其他几个王子都没了,王是会选择亲族叔伯的子嗣还是庶出王子即位? 土方,终究是拳头为尊的地方。 鲜虞氏,口众逾万,若是放在十几年前,鲜虞小猪早就被提名为候选,是有资格走长老选举直接为王的。 所以,土王鹌打压鲜虞小猪,就是为了不让老派长老们死灰复燃,重现禅让。 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行。 就连燕国,都是嫡长子继承制,禅让直接被北伯干掉了,就足以说明国家要大而强,禅让要不得。必须严格保持家国天下。” 癸枳言罢,打了个呵欠说:“行了,好好办事就是,旁的别掺和就行。” “是,儿子明白了。”(本章完) 第618章 大户和暴发户 大同,癸雪生亲自前来了。 当然,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车队。 挂着的是王子舞的旗帜。 两列车队被要求停在了大同城南方的驿站。 才下车,就看到了源源不断的粮草从他们所在的驿站道路一侧的木轨往南走。 这些粮食会在最短时间运到雁门山道北边的一座小邑,之后再根据情况调拨转运。 “燕国的木轨,花销巨大,真亏得他们供应得起这样的花销。” 王子舞的手下,一个叫做穷虎的男人双臂环抱,一脸不屑的说。 他是这一次王子舞一队的领头,祖先来自东夷有穷氏,通过祖上联姻的方式,随着嫁过来的女子进入土方的族群。 后来传承几年,开枝散叶,混到他这一代,混成了小部落的族长。 而且还是这几年才通过土方的扩张升迁上来的。 只是升迁上来之后,他却对燕国颇有微词,甚至可以说他的颇有微词,就是为了讨好王子舞。 上次土方和燕国联军攻打有戎氏,王子舞受到了太多“羞辱”,深深恨上了燕国。 如此为了讨好王子舞,连带着他也是如此。 说太多了,哪怕王子舞不在身边,他也免不了习惯性的酸上两句:“有这个时间精力,还不如用来多开垦两亩地。” 此言一出,左右不少人都乐和和的应承,大放厥词起来。 癸雪生则没有理会他,双目盯着轨道车和车上的车轮,这是用两年左右的硬木从中间切出来大小差不多的凹槽,然后整根整根埋进地里的。 春天行动,本该道路泥泞难行,但有了木轨作为基底,整个运输队都不需要担心车辙影响,顺着木轨行动的运输效率还是大大提升。 相当于是在车轮上安装导轨,降低车轮摩擦力影响,也能让土地泥泞状况不至于破坏道路运输。 当然这些差不多只能用三年,三年之后,这些木质导轨,就得更换,否则必然朽烂。 只是眼下,他身边这群人还在放话,忽然走来几个驿卒,听得此言,呵呵冷笑:“鄙夫!我等燕国哪怕是奴隶一年都有两千斤粮食的收成,能保证自己吃饱,需要多开垦多少土地? 有这个闲心,不如琢磨吃好穿好用好。 修一条木轨花不了多少时间和心思,但能极大提高运输效率,能将我燕国实际控制地延伸更远。 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出了太原,啥也不是。” “你!” 有人听懂了,当场想要发飙。不过却是癸雪生这边的人,被癸雪生按住:“少废话,去弄马匹安歇!” 这人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癸雪生继续说:“燕国的地盘,少惹事。况且,他说的是燕国方言,明显就不打算让我们知道,闹起来不好看。” 如此一言,他们只能叹息一声。 倒是之前说话的人打量癸雪生一二,露出和善的笑容:“倒是个明事理的。” “有劳准备吃食。”癸雪生依旧得体,递上关防文书和路引。 这人拿过来,一一对照来客,然后开始批竹简,不多时写了一份递给他们:“这是你们的饭票。 因为处于用兵时间,所有人哪怕是过往的客商,都必须按照往来等级,食用粮食,以保持状态。所以,你们很幸运,能吃到炒菜和豆腐。” “炒菜我是知道,但豆腐是何物?”癸雪生好奇问。 “豆腐猪肉汤。”驿长回答说,“加点葱姜,滋味宜人。这猪也是不凡,需要从小劁过,喂食草料、花叶,长到十周左右,就要加入糠敷,混合煮熟之后喂食,两年才能得到一头不含腥臊的肉。 这种养法,也被叫做肉香猪,一斤肉,差不多能换五斤粟谷。” 一听这话,癸雪生显得更好奇了。 被引入驿站内坐着。 这一次穷虎倒是没有放屁话了,毕竟驿站是二层建筑,中间宽阔的地面上铺盖红砖,填缝是石灰、砂石混合之后简单焙烧的产物。 一种类水泥,混合水之后搅拌均匀,有点黏性,是适用于防潮、填缝,但不适合铺墙。 但饶是这样,红砖铺地,还是奢侈。 穷虎也只能看看,他虽然是小酋长了,但也撑不起这样的场面。 而大同县外围的一座驿站,随便二十几个人,办公居住的地方比他的酋长屋子还好,还是让他没有底气发出嘲讽的声音。 “来来让让,菜来了!” 炒菜被送上来。 “一碟酱油豆腐卤鸡子。” “一碟韭菜炒鸡子。” “一碟酱油猪肉炖萝卜。” “还有一盆豆腐猪肉汤。” “最后是粟米饭。” 驿卒上菜,一边说一边介绍:“三菜一汤,请慢用。” 说完,他们走去各自的位置,聚在一起吃同样菜色的餐饭。 穷虎扫了一眼,刚想伸手去抓,就看到癸雪生拿出筷子、勺子,将汤打进碗中说:“若是不嫌弃烫手,你可以试试。” 穷虎脸色微变,又看向了不远处桌上,几个驿卒扫了他一眼,眼底尽是不屑,然后开始用自己的碗筷吃饭。 还有人不客气的呵呵两声:“蛮夷。” 鄙视链是无处不在的。 穷虎阴沉下来,左右看他这模样,小心说:“还是用勺子吧。” 穷虎拿起癸雪生打完的勺子,然后学着癸雪生先打汤,八成满,捧起碗尝一口,眼神一亮。 他倒是能克制,但他左右的人尝过滋味,顿时吭哧吭哧起来,胡吃海塞,也不嫌弃烫。 甚至没一会儿就因为卤鸡蛋打起来。 “我的!” “你都吃一个了!” “混蛋!都放下!这是我的!” 癸雪生依旧从容不迫,用着公筷,把自己那一碗填满菜,这才弄来粟米饭。 不管是哪一个动作,对比穷虎他们,简直精致到了极点。 该有的礼仪,一点不差。 当然,他这个礼仪比较繁复,因为他学的是辛屈写的《礼法·食礼》。 礼法这玩意儿,就是写出来折腾贵族的。 你是哪一个等级,你就得按照哪个等级秩序生活,当然第一代大家都是泥腿子,也懒得管,但二三代就不一样了。 与燕国这种重新倒退回部落状态后重新杀回来的邦国不同,有癸氏乃是山西诸姚,是山西重要的贵族部落之一。 他癸雪生更是少族长,未来的有癸氏继承人,妥妥贵胄。 所以他精通很多国家的礼仪习俗,毕竟出门在外,你要是不尊他国礼,容易起冲突和笑话。 因此他来燕国,自然用燕礼,而且还是燕国礼法的聚食礼。 辛屈当时写礼法的时候感觉很无聊,本来不想写食礼的,但后来因为部落内部因为多人同食引发了痢疾,让他一下子意识到或许可以将卫生概念杂糅其中,于是贴心将食礼分为三套:分餐礼、聚食礼、野炊礼。 分餐礼自然是贵族老爷们的礼仪,是典型的周礼变化版本,各种器具概念不一而足。 而聚食礼则是大众都必须要遵守的,强调病从口入,所以要用公筷、不用手抓饭等制度。 可谓直接明确文明与野蛮的区别。 至于野炊礼,则是不轻易食腐、开凿灶要记得灭火、水要烧开等等内容。 哪怕是最低级的奴隶,想要变成燕国人,都要接受这一套礼法的洗涤。 所以,看到这群抢着吃出猪叫的人,燕国这边就是不屑。 食礼,可是燕国礼法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与蛮夷的区别之一,结果因为太好吃了,一群人直接上手抢卤鸡蛋。 甚至还大打出手。 这不是蛮夷是什么? 能吃多少吃多少,不够再问有没有,犯得着吗? 癸雪生吃完了。 而且速度一点都不慢,毕竟被下边一群人盯着,他也不自在。 “好吃。驿长,你们燕国的炒菜,确实独步天下,不同凡响。只是不知道,可否外传秘方?”癸雪生起身来到了柜台前,看到了坐在长椅上打算盘的驿长问。 “想要学?”驿长头也不抬,随意的从边上拿来一份版牍,大概十页,拍在桌上,“有辛通宝二十枚。这里头还有石锅、砂锅、鼎器做法,虽然不如铁锅好用,但可以练练。” 癸雪生拿起来,扉页写:《御膳菜谱三十道》。 三十道菜,二十枚通宝? 癸雪生摸了摸腰包,取出一串通宝,解开绳子,数出三十枚,放在桌上:“买了。” 驿长抬头一看,露出喜色:“好说!若是需要铁锅,可以在每月初一、十五派人去北平,那边有一家拍卖行,每个月会拍卖十口铁锅。 一口好铁锅能用一年到三年,作价可不低,最便宜也需要六千斤粟才能买一口。 不过相较于几年前需要万斤粟才能买一口比起来,便宜太多了。 毕竟北伯说过,过个五十年,铁锅才能普及给千家万户。 所以早买早享受,晚买不吃亏。” “多谢提点。”癸雪生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六千斤粟就能买一口铁锅? 便宜啊! 一想到炒菜的滋味,值得! 但这个价格,让一旁猫着偷听的穷虎咋舌。 他一年从部落和自家耕地收成来的赋税,也就差不多六千斤粟。 结果只够买一口做饭用的锅! 而且还只能用一年到三年,这燕国的富庶,远超想象! 果然,燕国不愧是大户,真的富。(本章完) 第619章 问战则喜 癸雪生他们在驿馆里呆了两天。 他倒是没有什么表态,反而是穷虎这个家伙有点憋不住,找到驿长就质问道:“你们燕国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来两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你们北伯?” 驿长闻言,只是扫了他一眼说:“此前问过你们,若是有军务,我们立刻给你们安排。 但你的回答是:你们是来求见北伯,然后商讨一下后续的粮食转运。 既然是粮食转运问题,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初期的准备还没过半。所以,你们再等两天,上边自然会下令来召见你们。” “……” 听闻此言,穷虎脸色难看,想要发作,却找不到借口和理由,只能闷哼一声,转身回去。 驿长也没空理会他,他这里每天都要过账留档,而且随着后勤人员的增多,大同其他驿站已经扛不住了,过几天就会有第一批人来到他这里住宿,他还得临时搭建一个帐篷和居住营地,用来分担其他后勤人员的压力,哪有空管他什么心思。 癸雪生依旧在自己的屋内看书,当然也会不时听到伐木砍柴的声音。 他透过窗棂,看向下边。 披着蓑衣的驿卒,正挥舞锄头,将一块土地四周的排水沟完善,然后还有人填埋竹子,做成竹篱笆,区隔营地。 并且还有一座位于本地河流下游,远离居住地的坡地,上边挂着一个白色旗帜,旗帜上用红色写:临时防疫署。 哪怕是呆在大同这样的后方城市,燕国的防疫体系依旧在运转。 而且此时春天,北方又雨多春寒,昼夜温差大,附近村落也会有人病倒,所以一旦发生类似的事情,也会第一时间拉来这里单独隔离。 若是不然,人来人往,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砰! 门被粗鲁的撞开,癸雪生视线收回,看向身后走进来气呼呼的穷虎。 只看他忿怒道:“你赶紧安排人去催催,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见我们!燕国,几个意思!” “如今本就是到处奔忙的时候,燕国想要攻打有戎氏,便是需要行军千里,光是答应的粮食,就需要时间筹备,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镇西将军府没有粮仓吗?”穷虎反问,一脸不爽,“分明就是推辞!” “镇西将军府的粮仓只有八个月用粮,其余的粮食全部运到了安西将军府去了。就算镇西和安西加一块,根据我们有癸氏的探听,也最多够两个霸府半年的用粮。其余的粮食,需要从北平直接调拨。 整个燕国各地的粮食储蓄额度,都是固定的,多出来的就算你留在本地,也没有粮仓可以储存。 更重要的是,燕国限制了地方县邑粮食的储蓄量,极大的防止地方的叛乱。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燕国上下那么多人,这么遵循北伯的调令?这位大人从开邦之后,就一直在权衡地方和中枢,一手平衡之法,炉火纯青,再加上关隘阻塞,燕国才能长治久安。” 说完,他叹息了一声:“行了,我会安排人去求见北伯的。你回去耐心等着。” “哼!尽快!老子没空跟你在这里耗着!”穷虎气呼呼的走出去,边走边说:“也不知道燕北伯是怎么想的。倘若不限制粮食储蓄,这会儿都往南开过去开打了!还用得着在这里浪费我时间!” 穷虎的话,让癸雪生撇撇嘴。 作为贵族,而且是有地盘根基的贵族,癸雪生和癸枳研究过燕国的办法,也都跟燕国一样,选择对自己封臣、臣服部落的储蓄粮进行限制。 不管是收缴上来,还是用其他东西换回来,总之都是选择不让地方保留太多粮食。 半年到八个月,就是地方保存粮食的极限。 剩下的粮食全部堆积到某几个节点粮仓去存着,如此治下那些人就不可能有造反的心思。 尤其是这些年,随着燕国的农具大规模普及、溢散,各地粮食增产,地方很多部落其实已经有了造反的底蕴。 这个穷虎,也是负责清扫这些叛乱部落而崛起的,如今身份都变成了贵族,却还是不知道转换思想,跟他交谈真心累。 大体过了半天,一辆车停在了驿馆。 “北伯有令,请使者觐见。” 听到驿馆在的声音,穷虎一拍桌子走出来:“你们忒慢了!走!速速过去!” 癸雪生则是慢条斯理的走出来,看他这模样,轻叹一声:“别喊了,上车。别堕了王的面子。” “多事!”穷虎梗着脖子哼了一声,最终没有做其他动作,上了自己的车跟上。 一个小时后,大同县内城。 大同县城让霸府经营多年,形成了嵌套城的结构。 内城,也叫将军府、官衙。 内城主要居住将军亲卫、留存档案的库房、以及几座粮仓军械库,外加地牢。 内城的东南,叫做军巷城,里头居住轮值府兵。 东北方向则是工厂城,由中枢直接安排军队督管,里头全是军工厂,并且是轮值工匠,他们的家人全部居住在燕国的北平四周城市,负责督造本地的军械。 所以,一座大同县城,其实是一圈外城嵌套三座独立的城市。 剩下的空间居住商贾、投效燕国的游牧势力酋长,以及本地的燕国庶民。 可以说,只是穿过甬道,来到了大同城正中间的笔直大道上,穷虎的语气都软和了很多。 这座城,可比他们的主城太原城大多了。 转过头,稍微看了一眼外城的箭楼,居高临下,他都能感觉到死亡的威胁。 城内,还没宵禁,到处都是烧香拜祭,以及喝酒送别的歌声。 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被抽调,过几天就要随军出征,正在跟家里人践行,所以大同城内宵禁免除七日。 七日之后,这座军府大城,就要消停下来了。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王宫时,一列军伍勾肩搭背,唱着歌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与子同仇。将军受命,吾戈所至。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与子偕作。甘行于武,爵禄泽后。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与子偕行。诸邪辟易,百无禁忌。 诛神灭鬼,天庭朗朗!天下兴亡,尽在吾辈!岂曰无衣!同生共死!” 一群人唱着辛屈修改出来的歌谣,唱着对功勋的渴望,对燕国改造出来的信仰崇拜,对敌人鬼神的蔑视,一并行进,不断激发所有人的兴奋。 也唱得土方的使者团上上下下,心慌慌! “到了!你们跟我来。”引路的车夫下了车,看着欢唱的人,眼底多了几分热切,嘴里嘀咕道:“唉,我怎么就没这么好命能参战呢?” 路过的癸雪生、穷虎他们更是感到脊背生寒。 问战则喜,这个燕国,很可怕!(本章完) 第620章 真龙相 觐见立于陛下,抬望眼,兵站如松,长枪如林。 一股瀚瀚威压,就让人,如芒在背,如立危墙。 癸雪生理了理身上衣衿,让自己端庄起来。 而身侧的穷虎,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反而像个鹌鹑,讷讷不言。 癸雪生看他这幅模样,更是轻蔑几分。 果然,粗鄙野人再怎么跋扈面对真正的强势,也只是色厉内荏罢了。 稍微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走出来说:“北伯宣,诸位请进。” 癸雪生一马当前走在前头,穷虎暗暗咬牙,小心翼翼的跟上。 他还是有点怂。 入内,满屋都是紫檀香气,有氤氲烟气从一旁的烟兽炉内喷出雾气,给人一种仿佛置身仙境的感觉。 金灿灿烟兽边上,则是青铜制成的宫灯,是辛屈亲自作画,仿造的对象是长信宫灯。 所以烟兽身上的泽光,被宫灯映射,熠熠生辉,栩栩如生。 一种灿金却不失厚重的感觉扑面,哪怕是癸雪生这样的贵族,见到这一幕也能感觉到一种压制。 台陛之上是个桌案,明黄布匹铺盖,遮住桌下,但在灯火之下却看不到影子。 癸雪生惊讶看着用各种灯火和玻璃笼罩下的辛屈。 用各种角度,将辛屈笼罩在光中,既让辛屈不会看到影子,也加强了灯的亮度,就是费眼睛,很容易得闪光。 辛屈也不是经常用,只有在特定场合,需要装逼的时候才用。 下边往上看,只能看到灯下隆起的额头与毛发,仿佛潜藏在光中的龙影。 此乃,真龙之相! 癸雪生吞咽着口水,想着他曾经看到的燕国传说。 燕国传说,天帝杂糅万相,孕育替天行道之人,曰龍。 能大能小,头上峥嵘,万象皆行,乃人间气运象征。 现在,他看到了! 真龙天子! “外臣,癸雪生,拜见北伯。”癸雪生赶紧伏地,跪坐在蒲团上行礼。 穷虎有样学样,翘着屁股:“外臣,穷虎,拜见北伯。” 实在是,压力太大了。 辛屈坐在光中,目光随意的看着下方,片刻之后才轻轻应了一声说:“嗯,免礼。” “谢北伯!”两人直起身,正襟危坐。 辛屈才说:“这么着急见朕,是有什么事情?” 癸雪生看向穷虎,示意他。 结果穷虎缩着脖子,压根不敢抬头看,也就没看到癸雪生的示意,越发对这个家伙不满和轻蔑。 稍微整理情绪,癸雪生说:“受王子舞命,此来见北伯,一是祝燕国武运昌隆,二是希望与北伯达成合作。” “哦?合作?”辛屈轻笑,“合作什么?需要吗?” “需要的。”癸雪生笑道,“因为王子轭不想王子舞好过,所以接下来的雁门山道,必然受到王子轭的威胁。 如此,北伯若是能与我等合作,至少在接下来数年内的贸易通道是畅通的。 北伯也就不必命人翻山越岭走灵丘道了。如此,也能节省极大的损耗。” “这话好听。但你想要什么?这天下,可没有什么白吃的饭吧?” “自然。”癸雪生深吸一口气说,“我等希望北伯,替我们营缮道路和关隘。” 癸雪生这话惊到了边上的穷虎,他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什么,癸雪生却一抖长袖,长揖上位:“请北伯万万不要推辞。燕土之间的贸易效率一直有问题,除了是钞关和市场的问题,另一个问题就是我土方并未如燕国这般,完成道路的营缮。 所以,为了未来两方的发展,我肯定北伯替我王子修缮道路。” “雁门和代地,土王册封给谁了?” “不管是谁,未来都需要道路。”癸雪生淡淡回答,“同时,我们诸姚,也需要道路。” 诸姚…… 辛屈目光落在癸雪生身上。 显然,他不是来为土方前程谈判的,而是为了山西诸姚的未来。 辛屈母族就是姚姓。 这一点,改变不了。 天下人都知道。 所以癸雪生来攀亲戚,也是希望在未来能在土方和燕国之间获取最大利益。 修路,是为了畅通贸易。 很显然,代地附近,应该都是诸姚了。 反而,王子轭所在的土方王族,并不是决定性力量了。 “其实,不修这路,对你们好处反而更大。”辛屈笑呵呵的说。 “平阳、周召等地,都有姚姓。”癸雪生依旧平静的说,“他们也需要。” “土王鹌能答应吗?” “王令难出太原。况且,诸王子,比王子舞,更需要一条沟通燕国的路。所以……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癸雪生说完,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着。 辛屈也等了一会儿,思考着。 只有穷虎小心翼翼。 过了一会儿,辛屈说:“钞关怎么分?你们出资?还是问燕国借贷?” “燕国富庶,又有商业同盟,我们土方诸族,本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自然是借贷,不过可以由我土方出人力。”癸雪生微微上扬笑容,“现在,这一条路可以借口运输粮食来修建,未来在此基础上拓建。 如此,还是很有钱途的,相信没人会拒绝。” “好。回头朕会安排人跟你们对接。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癸雪生看向身侧的穷虎,“但穷虎代表了王子舞前来,或许有事。” 穷虎赶紧行礼道:“还请北伯,助我家王子未来称王。” 辛屈暗自呵呵笑,但面无表情:“一般情况下,燕国不干涉他国内政。只要能继续运营商贸事务就行。” “可是……” 穷虎一惊还想说什么,癸雪生抢先道:“谢北伯!” “嗯,没事就去休息吧。天黑了,三日之后我军就会集结南下,七日内必然抵达有戎氏地界,让土方各地弄些平地方便安营扎寨。” “是!” 癸雪生拉着还想说话的穷虎走了。 出去离开内城,穷虎终于忍不住质问道:“为何不让北伯给一个准确答案?” “他已经给了准确答案。”癸雪生睨了一眼穷虎,“谁当土方的王于他而言无所谓,他只看谁能给他带来利益和发展。所以,贸易才是他关注的地方。” 穷虎张了张嘴:“岂有此理!这人可恨!燕国反复无常,我得跟王子好好说道说道!” “王子如何不知?”癸雪生嗤笑,“燕乃大国,他中立,对于土方来说反而是好事。倘若他真的选择支持任何一方,那么土方和燕国之间,必然爆发冲突。哪怕是王,也担心他旗帜鲜明支持某个王子登基。 早几年还需要鲜虞氏拉拢燕国,但现在王与北伯已经形成商贸同盟,就不需要鲜虞氏了,不然你真当王到处打压鲜虞氏,为什么燕国一言不发? 只有不偏帮,才能待价而沽,获取最大的利益。 这才是贵族,只知道打打杀杀,永远只是莽夫,就方才与燕国交涉的商道建设,我们双方就能各自弄到数十万袋粮食的未来收益。 这一点,我不与你讲,你这辈子都不知其中情况。” “……”穷虎脸色涨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走吧,你如实回去跟王子舞禀告即可。七日之后,镇西将军戴冰甲亲率燕国六个营,计三千人南下。其中两个正兵营,四个辅兵营,后勤压力还是不小的,这一条运输线必须畅通,还得派人去跟土王征调奴隶平整道路,千头万绪的没时间在这里耗了。”(本章完) 第621章 商王和失势 戴冰甲领兵南下之前,来见了一下辛屈。 辛屈只是简单的交待一二。 让他看着办,总是燕国的利益优先,还有就是人口,尽可能的抢回来。 燕国旁的不缺,就缺人口拓荒建设。 很快,戴冰甲转运了一批粮食到了代后,燕国的工匠带着人去探查山道情况,并很快展开了建设。 这个时候因为没有足够的水泥,道路就是夯打,填入碎石,找平,开渠,有条件的在地上埋下硬木。 硬木的作用就是起到滑轨的作用,降低摩擦力,让车可以快速行动。 这也是燕国这些年发展下来的技术。 不过硬木三年到五年左右就会朽烂,到时候还得更换,维护也是不少。 所以,需要使用钞关收过路费,用来弥补维护费用。 燕国修路的动作,王子轭很快在代邑知道了,赶紧派人来调查。 发现燕国的路似乎已经越过国境,当即想要安排人制止,却被身边的癸雪生拦住说:“王子,这路不能停了,如今前方还在征伐,若是停了路,燕国的粮草支援基本结束,后续若是断了镇西军的粮草,就得咱们去提供。 万一王那边得知,是因为燕国的粮食因为道路不畅,运到咱们这里时,粮食消耗过半,这事闹起来,只怕双方会起嫌隙。 更重要就是,国中也需要燕国的路作为商道,咱们境内的钞关收益,可以跟燕国谈,绝对少不了你的。” 王子轭原本动作僵住,盯着癸雪生看了一阵才说:“这么说,你已经跟燕国谈妥了?” “也不算。”癸雪生微微摇头,“只是试探了一下燕国的态度。对于燕国来说,谁当土王都可以,但前提是,不能坏了整个商业联盟的利益。” 王子轭明白了。 感情上次癸雪生跟穷虎去一趟燕国,就是为了谈判利益分配。 商业联盟吗? 这个确实是个不错的路子,自己也不能拒绝。 燕国的商盟,在北方列国大有裨益,物资往来频繁不说,还能从各地弄来紧俏商品。 诸如牛羊马猪,这些全是燕国在主导的贸易。 若是自己因此激怒燕国,确实得不偿失。 癸雪生看他表情缓和,便继续说:“在燕国看来,钞关过路费掌握在谁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维护好这一段路,与将修路的贷款慢慢补齐。 燕国是贷款给钞关持有者,谁给钱,他就跟谁合作修路。 王子轭,为什么不主动出工出力承接这一切业务。 持有钞关,就能持有榷场,一座榷场,一年集散的资源,可是相当可观。” 王子轭没有着急答应他,等癸雪生走后,他招来心腹与母族子弟商议。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顶住诱惑,决定在雁门山道这一段路上投钱,几家分一分,燕国的路就很快规划好了。 人、钱、关都确立,王子轭很快扩张了自己的营垒,并且朝着城市演化。 留在这里就走不了了。 癸雪生冷笑。 他上次跟着穷虎去了燕国,仔细了解了一下燕国的城市扩张史,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燕国能快速铺开县邑治理体系,就是因为辛屈拥有完整的城市发展套路。 并且精心设计了一下县域发展禀赋。 临河的就种粮、拓河,让附近几个地方市场活络起来,靠山的就挖矿,靠林的就烧炭,最后再利用商业联盟,将所有市场统筹起来。 所有地方封君,都是燕国市场的参与者,虽然受到了一定管制,但不得不承认,燕国高度统合的制度,以及相对完善的发展规划,都对这个时代莽荒生产的部落、邦国是强力的冲击。 再加上军功爵制度,能够快速兼并掉地方高层,将他们纳入国家的中上层,还能让所有人都尽可能获益。 至于那些反对燕国的人?下场基本只有一个——灭亡。 开拓、封君、升迁,就是一个个燕国地方势力的发展历程。 而这个历程的核心就是——以一座城市进行稳定生产生活。 只要定了位次,就逃不了燕国统合。 王子轭,只要长时间呆在代地,他一定不会选择离开。 只要选择呆在这里了,王子舞就能想办法拿下土王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诸姚也能在燕国的体系之下获利。 封君体系,可比现在的土方的邦国体系,受益更多。 因为稳定,以及燕国的体量膨胀飞快,所有人都更有未来。 癸雪生与王子轭呆在代地。 上党盆地的战事也在不断推进。 土方本就实力强大,现在又有了燕国的粮草支持,以及戴冰甲的驰援,上次没有清理掉的有娀氏等部落,现在全部顶不住打击。 一部分人外逃去了邢台一带,一部分逃到封父找到了重伤未愈的商王和。 商王和没死。 至少现在没死。 但他日子不怎么好过。 因为他之前昏迷了一段时间,一下就导致了整个奄商群龙无首。 这种情况下,奄商上层陷入了争权夺利,相互攻伐。 之前讨伐的那些戎狄部落,现在反而成了各个拥有继承权的贵族拉拢对象。 当然,在这些贵族没跟他的兄弟子旬、子敛、子颂他们仨分出胜负之前,他是不能死,所以就半死不活的躺着,也是饥肠辘辘。 然后北方被土方平推的消息传来,他更是无力应对,只能对来见他的人说:“去寻子旬,他有办法。” 什么办法? 商王和心底很清楚,那就是拉拢燕国,平衡局面。 来者似乎猜出了他的心底想法,便说道:“我们还发现了燕国掺和了讨伐有娀氏诸部……” 商王和闻言闭上眼睛,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说:“燕国参与讨伐,必然只是要人口。若是你们想要赎回族人,子旬可以帮你们。” “是!”这一下,来者如何不知未来如何。 赶紧返回族内。 当晚,他们就越过黄河,一溜烟跑到了后世安阳一带。 找到了这里屯驻的子颂。 跟他们说了一下封父的事情,以及商王和的身体情况。 还活着,但只能躺着。 这个消息一出来,子颂才看向身边的一个老头:“倒是让你言重了,有辛老巫。” 被唤做有辛老巫的人,赫然就是当初跟着子敛一并南下的有辛氏老巫。 只是他现在,并不在子敛那边,而是被子颂控制,带来了安阳一带,防备那些控制了商王和的贵族们。(本章完) 第622章 子颂的妥协 老巫坐着,表情不变:“商王传承,历来有序。如今王失陷,不论生死,若是想要快速平定乱局,惟有推举新王。 汝与王子敛,势力不及王子旬。 且王子旬已经拿下了奄商,封父的贵族家属,尽在子旬手中。 一切,已成定局。” 子颂没有着急回话,而是跳下来,绕着火堆走了一圈才说:“你不用占卜?是因为辛屈的绝地天通的原因?” “绝地天通,乃从夏始。商具王威,夺巫觋之权能。燕屈更绝,行算数,开天文,定地理,一应更化。他与你们之间的争斗,更多是体现在未来,而非现在。 如今,商族要做的是,稳住局面,而不让权力争夺陷入动乱。 想要和平过渡,子旬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老巫平静解释。 他左右,也有不少巫觋打扮的人看过来。 当时商王和重伤,生死不知,子颂得到消息之后,将河北大部分随军的巫师堵在黄河边,然后全部带走,来到安阳一带修整。 目的就是为了控制舆论,不让那些贵族拥有“沟通天地上帝”的能力,进而坏了局面。 但他速度就算再快,也比不得子旬直接从齐地发兵,三天就拿下了奄商大邑。 再加上这一次土方趁乱出兵,讨伐有娀氏、简狄氏,还有燕国从中帮忙,以至于土方比历史上的势力更庞大了几分。 彻底占据了上党盆地。 局面之糜烂,令人发指。 这个乱局,子颂扪心自问,不好收拾。 因为土方背后不止一个势力,还有一个躲在土方后背的燕国。 想要一口气对抗两股势力,就必须集合河南河北两地商贵族的势力。 现在唯一能整合起来的之后一个人。 那就是子旬。 而且他还能安抚燕国。 子颂又盯着老巫看了一会儿问:“若是拿你回去,你能从燕国带来多少人?” “一个也带不走。”老巫想都没想,苦笑说,“自我带走八百有辛氏战士之后,现在的燕国,全是辛屈自己发展起来的。 甚至可以说,我昔年只是希望他能保住一地火种,但没想到他却发展出了一个燕国。 幽州,苦寒也,夏热而洪涝,冬凛而霜重,蓟草常生,牛羊不喜,滩涂白盐,粟谷难丰,唯有渔猎方有活路。 如此环境,却生生让他梳理出了万亩良田,更是兼具了东西南北各地之丰饶物产。 这些年,他灭孤竹,乱大漠,肃慎白衣送羊来;开沟渠,平湖泽,涿地永定通大河。 我听你说过,燕国在造北平大都。 北平。北方平定之城。 他的野心全然写在明面上。可你们偏生奈何不了他,就是因为你们没他敢想与敢干。 旱涝无常的土地,他都敢喊出人定胜天这几个字。 从根子上,他就不信鬼神,在他的影响之下,新一代的燕国子民,也必然不信鬼神,而是将鬼神视为祭品。 一个敢屠鬼神的国度,将会是所有鬼神的大敌。 所以我带不回人来。也带不动了。 年纪大了,也不知几年之后,就会去见古人了。 但商不想为燕所灭,怕是要走出鬼神崇拜的路了。 屈说得很对。 皇天无亲,唯德是辅。 生民活命,鼎盛天德。 相比起来,大邑商的帝好,还是燕国的天帝好,所有人都会有所计较。 他与你们走的路,殊途同归。 只是,你们傲,他谦虚。 两种思潮在碰撞,你麾下的那些奴隶,现在或许会选择你们的思想,但随着燕国实力的膨胀,与你的对抗,时间一久,就会动摇。 除非,你们能灭了燕国。 不然,就只能被燕国逐渐消灭。 在你们这里,奴、隶、臣,是没有出头之日的,贵族永远是贵族,时间一长,总会有无能之人占据高位。 而燕国,完善的军功爵,我看了都想不出瓦解办法,更不要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子颂也是无奈的落座:“这么说吧,现在的辛屈,和你印象里的辛屈比起来,多了些什么?” “从我发现他的才能开始,我发现他其实很善于伪装,并且很喜欢偷懒。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因为聪明,才有这样的态度。 但后来我发现,他不是聪明,而是他似乎天生知道捷径如何走。 并且比常人都更笃定,路在何方。 就好比你们都不敢考虑给奴隶升迁通道的情况下,他力排众议的给了,并且逐渐将一批奴隶收复,同时将他们纳入他的天帝系统之下,利用神位与香火体系,将庞杂的鬼神合并,并且还有祭祀封神与末位淘汰,就足以说明,他对人心的掌握,相当可观。 人对于鬼神的敬畏,源于蒙昧无知天地自然的一切。 他说,鬼神降下的惩罚,并不是为了惩罚人们,而是为了恫吓人们,为了吃掉人的精灵血食,从而污染鬼神的身躯,不让天地将他们捉回去,填入天地运转的神位之中各司其职。 鬼神因为恐惧周而复始的道与规则,于是逃窜。 人抓住鬼神,祭祀他们,更正神位之后,若是还有鬼神不干活,继续反抗降下灾厄,人就可以举荐自己死去的先祖,由国君赐封,让他们去接替位置,直到选出一个不会降下灾厄的人位置。 你看,人有办法成为鬼神了。 能为天下人祭祀的鬼神,也必然是功臣。 那么如何评定功臣呢? 军功爵就诞生了。 军功爵靠什么维系呢?靠耕战合一,靠治理地方,靠庸者下能者上。 那么最后审议决定的权力又在谁身上。 只在他,辛屈,天帝御用之人间身体,或者说他是天帝之子。 如此天地人神鬼,五方一体具现在辛屈一人身上。 与大邑商比起来,他更具现,更清晰,更制度,一切都有迹可循,只要天子公正,就没人会选择背叛他。 更不要说他是行走出身,人心鬼蜮,平衡算计,交来游往,谁是他的对手呢?” 子颂不言。 听了一阵,也结合现在的情况想了一阵,最终叹息说:“怎的就出现辛屈这样的鬼才呢?如今土方做大,他居于幕后,一边造与的北平城,一边看我们跟土方互相消耗。当真是……令人不爽。 老巫,你号召巫咸氏众人起一场祭祀,看看我们仨谁称王,才是符合帝的心意。” “是。”有辛老巫缓缓起身,与群巫商量祭祀规格。 十五日之后,殷邑郊边,堆土累台,杀夷作祭。 堆土的外围,子旬、子敛亲自来,同时还有代表子旬的浊氏使者,以及三方统合下来的河南河北各地的贵族,以及对岸控制商王和的贵族代表,都盯着祭祀的过程。 一百奴隶,两百奴隶…… 一直杀到黄昏,足足杀了三千奴隶,外加一个王族少女、七个公族、十四个多子族。 整场祭祀才算结束。 老巫扛着巨大龟甲下来。 与众多贵族一起过目,同时说:“帝曰:和死后,子旬于奄郊祭祀人牲万余,可。” 说完,老巫扛着龟甲来到了坛埋之所,抱着跳进去。 然后躺下,躺在无数鲜血尸骨旁边。 “埋!” 另一个巫咸氏大巫令下,老巫和龟甲一起被埋了。 三千多人牲外加大巫的命一起,将帝的旨意传下来,同时也是代表了这个祭祀结果,不仅帝知道,拥有“巫术”的大巫灵魂,也会时刻保证这个祭祀结果。 只有完成了执行,大巫才能结束。 然后又有一个大巫抱着龟甲来,这个大巫占卜的结果是,子旬若是出事,下一个继承人是谁。 结果是:子颂从之,可。 这个大巫也下了另一个坑,叹了一口气,然后被埋了。 贵族们看着不断被掩埋的坑洞,表情并没有多少。 商王权的和平过渡,比什么都重要。 真要开干,只怕土方就趁机从上党盆地杀出来了,而不是被堵在盆地内暂时不得动弹了。 “你们也都看到了?”子颂看向对岸的贵族以及代表们,“和虽未死,但也濒死,返回奄商之后,一切政务,由旬督掌,直至和死,由其即位。 各方也就不用继续打了。 可?” “是!”(本章完) 第623章 定序传承,欲终结九世之乱 半个月后,奄商。 子颂汇同一干贵族代表,亲自来到奄商城,见到了子旬。 同时带来了一份王令说:“占卜诸事,之后你去了解便是,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应对土方的进攻。 尤其是,我们的人发现,燕国的镇西将军府参与其中。 他们的甲兵十分锐利,区区三百人,就能按着千余人打。 还有游骑。 四百游骑,就算我们有战车,一旦被他们绕后,徒卒一样损失惨重。” 子旬坐在主位,听着子颂的诉说,最后他打断道:“你……或者说你们的想法呢?是想我与燕国谈和?” “必然。和的战败,导致了丹山戎他们汇同召氏东出,现在封父以西,基本都落在他们手中。我们若是想要稳住现在的局面,必须从东夷方向向西进了。 现在,要做的,是迁都,奄太靠后边了。” 子旬微微皱眉。 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盯着子颂说:“你以为迁都哪里合适?” “亳。”子颂了当的说,“迁都亳的好处很多,最关键的就是我们可以直接从淮地拿到铜源。我们需要支应两场战争。相较于土方与燕国来说,真正棘手的是召氏与丹山戎他们。 这批人,是羌人啊!” 子旬还是没说话。 又思考了一会儿,才看向其他贵族代表问:“你们也是这个心思?” “封父距离前线太近。王身体不豫,也不能远行。顺流而下,正好就是亳。此地,最佳。” 其中一个贵族如实回答。 子旬点了点头,最后起身说:“迁都不急,先把王送去亳休息。剩下的人,筹备一下兵马与粮食,先随我征伐河洛,将羌人逐走。 至于土方那边,颂你跟敛一起布防。堵住太行的任务交给你,敛走一趟唐邑、鄚邑,征兵的同时,将有苏氏等氏族全部南迁。记住,要将跟燕国有联姻的贵族势力全部南迁,遗留下来的财产,留给那些没有跟燕国联姻的势力。 北方和西北方向,先收缩。 然后一切等解决了河洛,再行他法。” “这么做,会不会刺激到燕国?”有河北来的贵族紧张问。 “放心,不会的。辛屈这个人,巴不得我将与之联姻的贵族全部南迁,因为这么做,能让他对南方情况了解更多。” 子旬的话,让一些不明所以的人怒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如此做?” “因为我们需要燕国的支持。”子旬淡淡的说,“将他们迁入河洛各地,我会允许燕国行人远行这些地方交易,这个过程之中,你们沿途增加收税,也能给你们带来收益。 还有河洛接下来会抢下来大批的奴隶,其中一些难以处理的人口,可以卖给他们。 至于未来如何……先渡过这一关再说吧。 燕国有我们需要的一切,尤其是武器。他们的钢,他们的车……甚至他们的兵。 至于燕国能吃掉多少河洛的利益,就看他的能力了。 还有,记得见到那些河洛羌人贵族的时候,就跟他们说燕国是夏后的旁系,但他们背叛了夏后氏,还支持我们打仗。 不管如何,必须让那些卖给他们奴隶,最后成为影响燕国地方局势的棋子。” 子旬也是会用计的。 燕国想要独善其身躲在幽州? 休想! 既然燕国已经在挖掘运河,想要将海河跟大河链接,那就一路帮到底,顺道让已知世界知道,幽州还有一支夏后氏旁系。 只要联系上了,那些躲在山林里的南羌可能不来找他们吗? 燕国只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下场,久而久之,他们之间就会产生嫌隙。 有了嫌隙,燕国就只剩下一个土方盟友。 只要自己速度够快,压上全部的商族兵力,一定能在燕国反应过来之前,将土方踏平击败,彻底奠定局面。 众人一听,不再言语。 既然下一个王位继承人已经有了决断,他们配合就是。 不过讲真的,现在确实是最危险的局面。 羌人都打到了河洛,也必须有所应对。 “最后,跟所有贵族家的少年郎说。”子旬起身,神情严肃道,“自沱水以西,一羌首可兑地百亩。 得十首,赐甸。 得五十首,赐男。 得五百首,赐侯。 得一千首,赐卫。 你们能带回多少羌人与首级,你们就能获得多少与之对应的采邑与功勋。 不管是多子族、公族、王族,甚至与我们有旧的一切姻亲。 哪怕是燕国人,也一样。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 总之,这一次一定要彻底将该死的羌人,驱逐出所有平原上!” “嚯——” 众人齐齐应和,原本还有点不以为然的,现在一个个精神焕发,眼神锐利。 机会! 商族已经许久不曾以功勋赏赐封邑了。 全是王族、公族、多子族的天下。 否则,九世之乱怎么来的? 除了继承权的混乱之外,更重要的就是商王族的整体性排外,导致了很多部落贵族的少年,没有了上升空间,所有人都只能盯着从龙之功混吗? 而现在,子旬的决断,能否彻底打破传统还未可知。 但对于子姓小宗们来说,这一仗,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等其他贵族都走了,只剩下他与子颂两人对酌。 两人捧着酒爵,喝了两口,又拿着玉著,夹着炒菜,扫了一盘菜,饱腹感有了,子颂才问:“明日,那些公族的态度,你可不好应付。” “他们若是有意见,那就让他们去河洛打仗便是。看看没有了其他贵族的支持,他们要怎么打赢百余万的羌人。” 子颂点了点头:“你有想法就行。不过,辛屈的军功爵,咱们这里不好学习,我劝你别有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所以才要他们去前线。” 子旬话音未落,子颂僵了僵身体,然后才压低声音说:“别走露了消息。” “出事了我来解决。还有,王位继承的混乱,需要终结了。这一次你通过大祭搞出来的兄终弟及我觉得可以。但还是不够。辛屈的嫡长子继承制度,要学一下了。” “你打算怎么修改?”子颂放下筷子,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却是锐利了几分。 “兄弟承袭,但若是兄弟先于国君死亡,直接传位给国君这一脉的长子,就不要传给其他兄弟的子嗣了。 自仲丁到子和,已经九世了。 国家凋敝成现在的模样,甚至我们的发展速度,还不如区区支脉。 若还是不改,不用百年,天下必然更易,届时我们就成了真正的罪人,见不得帝与列祖列宗了。” “好,我明白,我会与子敛说清楚。”子颂咬了咬牙,定下来。 燕国,威胁甚大。 但偏生,他躲在沼泽难捱的冀北,水路不畅,陆路又因为土方的缘故,一时半会还真拿他没辙。 那么他们能做的,就是保证大邑商,传承稳定的同时,还能继续发展,否则等燕国真的长大了,燕代商,必然之局。 “如此,我也可以专心去筹兵征伐了。”(本章完) 第624章 商族恐怖的底蕴 子和被送往亳,子旬接管河南河北的商族所有军政要务,并在奄商,杀千余东夷俘虏,册封嬴姓为诸侯。 将东夷十一部,全部划归嬴姓所有,并许诺,嬴姓随军从征,在河洛立功最多的那个部落,不仅赐氏,还有机会成为东伯。 就冲这一点,东夷十一部,自带干粮,拉起了两万多人,跟着子旬快速从奄商出发。 这么大的动静,也让奄商贵族站在城头看着,一个两个眼神都是恐惧。 没想到子旬,居然在不声不响之间,在东夷积攒了这么多的兵力。 太可怕了! 不过将东夷大量兵力全部带走之后,东夷地界,一下冷清了很多,甚至连南方的南庚诸子,也没有什么动作。 也不敢有动作。 子旬跟子和不一样,子和不好打他们,是因为子和没有取得东夷诸部的支持。 但子旬不一样,他本就经营东夷诸部许久,现在更是拉起两万多人西征,真要这个时候冒头,子旬只要安排一支偏师顺流而下,赶明儿各家坟头草就三尺高了。 如此,也能看出来,有贵族支持的王,与没有贵族支持的王,究竟有什么区别。 最终两万东夷兵马停在了殷郊。 看着这座他心仪的城邑,子旬下令在本地先打地基。 此时的黄河是向北流,然后在今天的沧州附近入海。 殷邑,又靠近太行山上党盆地的进出口,周围千余里是绝对王畿选择。 东北水路直达冀北,越过一片涿地的山林沼泽就是燕国地盘。 西北可以北上山西,正西可以从封父、嚣邑、鸣条等地,直插河洛与陇右。 西南则是从河洛入南阳,直达百濮与虎方。 虎方,是湖北一代替商族掌控铜源的方伯。 这一支部族,听闻商王和战败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带着人手从南阳盆地杀上来,一路打到了河洛周围。 这个消息传来殷邑之后,子旬立刻祭祀,然后典册虎方为南伯,如同辛屈一样,代表商族代管四至之一。 虎方国君大喜,他来驰援,本身就是来打探一下北方消息,顺道看看能不能打秋风。 结果跑到河洛外围,一看子和去了亳,子旬接管了商族大小事务,然后还从东夷拉来两万大军。 这他娘是准备一口气将失去的全部拿回来。 那么中原基本上没有机会涉足了。 如此,虎方国君见好就收。 南伯就南伯,跟着大军抢一把,转头也就发财了。 当然,虎方大军呆了半个月,商族的兵马源源不断的靠近。 子颂去了后世邢台、邯郸附近,将有娀氏、有易氏、简狄氏等商族旁系、姻亲、母族势力全部集中安置于两地,然后抽调人手于兵马,分出一半堵住上党盆地的出山口,剩下的兵马全部调到孟津一带,充作策应。 这一支,也调了万余人出来。 而子敛抵达唐邑、鄚邑的冀州大邑,再把有苏氏等于燕国有姻亲的部落全部征调南下,这一次是拖家带口的,所以行动缓慢,被分成了七八股。 第一股精锐主力,直接开到牧野,足足六千。 剩下河南诸多公族势力也大片北上。 鲁父带着河南有莘氏七千大军停兵汴河。 子旬把所有能调动的商族力量全部调动了。 预估十万,现在已经到了近五万人,吓得河洛诸部,纷纷逃走。 毕竟这个人数一多,子旬也管不住他们,已经开始有立功心切,或者缺少粮食的部落,冲进河洛,打猎、抢掠,用来填补他们的粮食亏空。 丹山戎与召氏外加诸羌,一看子旬这个架式,其实已经一个两个肝颤儿。 甚至就连土方的征伐动作也停了,全部转入收缩,加强上党盆地的防御工事,以防万一。 子旬要是不打河洛,先打他土方,土方真的很可能一口气被直接干趴下来。 这可是五六万人,就算只是普通丁口,五六万精壮劳力,土方也很难直接应对。 就这么僵持的时间,各家都在想办法,尽可能加强自己的牌面。 召氏与诸羌,通过姚姓,联系上土王,土王与诸羌勉强达成战时同盟,但还是觉得不够保险,便明里暗里介绍了一下东北有一支有辛氏的支系,或许可以引为一用。 一听这个消息,召氏果然派人来找燕国了。 虽然知道燕国是商族的方伯之一,但召氏也知道,燕国并没有在出兵行列之中。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反骨仔了。 那么,拉他入伙,也就有机会了。 甚至,为了让燕国感受到诚意,召氏派遣了公子典与公子嗉两个召氏继承人亲自来一趟。 这一路水陆联运,一直开到雁门山道,召氏两公子才在这里换了车,然后看着到处都在忙着建设的奴隶问随行的癸雪生说:“这么多的奴隶,不在用耜松土,怎么在夯打地面?这不是白忙活吗?” 癸雪生面上依旧笑容,但眼底闪过一抹鄙视。 燕国与土方,都已经用上犁,召氏居然还在用耜。 也难怪商族都还没开始推进,自己先给吓破胆,到处串联人手,想要求助。 但还是解释道:“他们在修路。方便车与人行走。” “路?走多了,不就成了?” “那是径。路的规格,是双向可以对行的径,两条径合成一条路。两条路合成一条道,前头有接驳驿站,从驿站上去,便会在上边进入驰道。 驰道走车马,哪怕逶迤粮草,也能日行千里。 燕国要修的,就是驰道。 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你们看看就是了。” 癸雪生说完没一会儿,众人开进接驳驰道,癸雪生的家臣下车开票,过检,给钱,然后上轨。 在摇动的铃铛催促之下,癸雪生他们发车,颠簸不有,速度飞快,感受风冽扑面,公子嗉恍然说:“难怪你们要我们将车留在代邑,然后用你们的车出发,原来你们的车与燕国的轨是一样宽的。” “没错,北伯是个喜欢定标准的人。你们若是见了他,最好别提太多同姓旧氏,他从微末起家,不管手段还是能力,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想要打动他,需要你们付出实打实的利益。” “这……召氏穷苦……”公子典苦着一张脸,让他们出物资,那可真难受呢! “不,你们很富有。”癸雪生呵呵一笑,“你们丁口奴隶那么多,随便来个万余人,燕国哪怕不亲自参与战争,也能给你们提供你们需要的物资。比如……我腰间的铁剑。” 公子典与公子嗉目光交错闪动,对视一眼,尽是贪婪与期待。 铁剑!这可是能断青铜的好宝贝! “这么说,燕国缺人力了?” “是也不是。”癸雪生微微摇头,“燕国有大量的机械在使用,他们耕地、汲水,都能让天地自然协助,但这些协助,都需要人力先去改造。所以他们缺的是开荒的人。其实以燕国现在的体量,就算没有外来奴隶的补充,光靠他们自己繁衍,最多百年,也能跟商族拥有一样多的人口。 喏,前面就是燕国疆界,从这里往北三千里,往东三千里,往西三千里,全是燕国与商盟的势力范围。 之前被鬼方击败的舌方,还有跑到你们地盘帮助你们的匈人,都是燕国的势力之一。” “什么!匈人是燕国的势力!” “是啊,匈人的单于,撑犁氏,本名叫辛撑犁,乃是北伯次子,你不知道?”癸雪生透露了一个消息。 彻底震惊到了两人。 也让两人隐隐感觉,这一趟来请结盟,或许可能就是几个大势力之间的安排。 撑犁氏自称夏后裔,本部确实是原来獯鬻氏组成的,大家伙也都认。 但没想到,撑犁氏居然是燕国养出来的。 这养出来的小弟都这么强,那燕国的整体实力,究竟如何? 不可小觑啊!(本章完) 第625章 燕国,富! 燕国,大同。 由于镇西将军府整体南下,这边也没人看顾,辛屈便亲自来这里镇守。 顺道监督一下安西将军府跟鬼方那边的动向。 尤其是鬼方,最近动作也不少。 毕竟南方在打,连带着鬼方也被一些陇右的羌人亲族拉拢,开始有一批人潜逃或者游牧南下,不想继续在燕国的统治之下。 而大同城,也不愧是后世古都之一,这里的土地与草场,相当肥沃,就辛屈亲自监督修路与梳理桑干河的时间,大同城的亩产与其他产出,也有了相当的发展。 北方更是有大量的游牧部落迁入。 辛屈为了防止出现后世那一种内迁乱华的迹象,开始对内迁的游牧部落,执行草场与土地的分化,所有内迁的游牧部落,按照户口与家族,进行拆分,每个人的牧场与耕地,必须严格执行轮休。 土地就这么多,越过了燕国给你划的牧场,燕国就有权利,对你罚款与惩处。 并且辛屈还颁布法令,不管农牧,只要侵占了别人的土地,可以直接报告到北平城,消息属实,不仅朝廷要罚款,你侵占别人多少土地,就得双倍给对方,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了产权重要性,对于土地的迁界划分,比官府都更清楚。 当然,这样也就导致了放牧部落居住观念变化。 农耕部落,会形成聚落;而放牧部落,逐渐变成了独门独户。 一座屋舍,建在他们的领地中间,接着根据方位划分出四块到六块田亩,在每个田亩之间,种上树木,开挖沟渠,形成天然的隔断。 如此一来,游牧部落等于变相丧失了与同族的联系,然后的随着时间发展,只要有人灵机一动,开垦田亩之后,只怕不用几年,这些田亩就会渐渐转为耕地,并且随着人口繁衍,相成村落,发展成新的小邑。 但这么井然有序的聚落与屋舍,分散在道路与河道边上,着实震惊到了公子典与公子嗉。 “这些……都是燕国下属的部落?” “算是吧。”癸雪生回答道,“只是燕国这边称呼他们为户,数个户一个村社,几个村围绕一座乡邑,几个乡邑又环绕在一个县。 每个县,都由燕国的官员从上到下直接管理。 这些官员,不仅需要依靠军功,还需要参与考试,只有考中了,才有资格当官。 燕国的政令,能够从上到下,直接传达下来。 所有人都必须配合完成。 完不成的,会被罚没俸禄与爵位,完成的就会奖励与升爵。 这里是很公平的,贵族都是从军中一点点升上来的。” “难怪你说,燕国这边不讲血统出身,这般功利,他们真的能帮我们吗?” 两个公子,持有怀疑心思。 但癸雪生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人来到了桑干河边,这里有数百劳力,正扛着锄头掘土与夯筑堤坝,然后水被引出来,冲入附近的沟渠,在沟渠边,由水车或者风车汲取,用来灌溉土地。 基本上很少用人力一点点汲水了。 “这就是你说的,燕国利用机械与自然力量,就能实现灌溉的办法?好神奇。” “确实。” 两个公子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不断点评燕国的一切。 癸雪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终于是在疲惫之中,来到了大同城。 “啊这——” “好大!” 大同城,经过戴冰甲的几轮扩建,已经变成一座周长二点八公里的大城,里头是双城核心结构,将军府与北伯行宫各占一座内城,然后其他地方全是军属居所。 基本上在役的家人,都会迁徙进来,结束兵役的人,则会得到封地,成为村长或者乡长,管理一地,也就不需要居住在这里了。 如此,这里的军属,基本上很少从事体力劳动,多是手工劳作,比如纺织。 “咔咔咔……” 穿过一条街巷,两人忽然看到了一台纺线机,几个女人正在配合,将梳理出来,发着膻味的羊毛,制成毛线,脑袋嗡嗡作响:“这……羊毛还能做成线?” “混纺,里头会搀杂一些麻,让羊毛可以做成线,然后织造成毛衣或者布,用来作内衬。 这些羊毛布需要经常晾晒,不过一直有一股膻味,贵族是没几个人喜欢。倒是平民很喜欢。还有就是这些布,多是做成毡布,匈人的帐篷,与这些布,是不是很像?就是燕国这边出产的。游牧想要保暖,就免不了毡布。” “这……真厉害啊!” 两个公子已经没多少心力感慨了,这一路震撼都震撼完了。 估计没有其他震惊了。 “行了,直接随我去会馆,然后就等着北伯的召见。” 两人不疑有他,抵达会馆之后,看着木造与砖瓦,又有点自卑。 他们虽然号称公子,但实际上居住的地方,也只是小木屋,而大同这边的土方会馆,居然这么气派。 癸雪生也是一样感慨说:“还得是燕国建造工艺厉害,可惜他们不外传这些建造工艺。想要住这样的房子与宫殿,只能在燕国购置。 价格不菲。” 入内,影壁,一轮红日浮海,两个公子身躯一震。 穿过一进院,能见窗,窗后有花井,有人正在侍弄与裁剪花枝,别有趣味。 等到他们走到花井的位置,往前看,能看到不远处东线分化。 直入是院,左转是厅堂。 然后就是典型的四合院外加园林假山的布局。 才走了一段路,两人心也更低沉了。 光是燕国给盟友的会馆,这等布局,这样的建筑风格,以及美好就不是莽荒之感。 从头到尾,不见一丁点的暴发户感觉,反而有一种有底蕴的亚子。 这样的势力,真的是能轻易勾动南下的吗? “主人,屋舍已经准备好了,是先洗尘?还是先用饭?” 一个穿着皂衣,带着小帽的青年走来,看到癸雪生赶紧行礼。 癸雪生看到他也是一愣:“你是……啊对,癸哀。你怎么这幅打扮?” “回主人的话。燕国宗伯有令,不论内外使馆、会馆,凡其挂令名下之隶臣妾,须尽着本藩正衣,若是无本藩正衣,亦或有碍观瞻者,便着燕国皂吏常服。以示容度及威仪。 所以燕国发了样衣给我们,叫我们去裁剪缝纫类似的衣装。 这一身,便是燕国给的样衣,小的有幸,得了此件。” 癸哀介绍了起来。 还十分兴奋,这一身衣服可是宝贝,穿出去,也是备有面儿。 看到一个隶臣妾都这样的穿着,后方看着的两个公子面面相觑之后,更是缩了缩脚上的草鞋。 这癸哀的脚,赫然是一双布面鞋。 两相对比,谁是贵族?谁是隶臣妾? 有点难猜啊!(本章完) 第626章 敷衍 “北伯,土方会馆带来了两个人,宗伯府下属鸿胪寺传来的消息,据说这两人来自召氏。乃是召氏的两个公子,公子典与公子嗉。” 宗伯府左宗正,姜示将消息传来。 姜示,乃是姜姓巫师,更是辛屈表兄姚河的岳父,算是一个姻亲集团的。 自打巫师职能拆分之后,姜示历任多职,最终被调来担任左宗正。 宗正分左右,宗正主要是负责帮助宗伯触及部份祭祀业务,与外交业务,算是给宗伯帮忙,也是在分权。 至于具体情况,视情况而定。 “没有氏?”辛屈正在盯着独轮车的打造工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一愣。 “没有。据说他俩是召氏继承人。一个是召氏族长的儿子,一个是弟弟。若是召氏族长出现意外,他俩中就会有一个上位。因此没有外封。” 辛屈颔首,放下手中的物件说:“既然来了,就按照正常规矩接待。最近咱们忙国内的三年大开发,没空管他们南方的征伐。” “可是……南方的王子旬,已经成功接管了大邑商的国事,还集结了五六万人,这种规模,我担心会不会出现意外?” “放心吧。以羌人的体量与陇右的山川地貌,大邑商想要一劳永逸,除非他迁都崤山以西,亲自镇守。 但很可惜,大邑商的核心力量在平原,在山东,不可能西迁的。 哪怕是河洛也不行。 上次河洛十年大旱,差点导致大邑商崩溃,并且当地很多夏人后裔,河洛就只能作为战场用,子旬能做的就是从奄商往前迁都。 控制中原之后,再对外不断征伐,以此来包围王畿核心区。 总之,王畿核心区,在土方没有被灭之前,我们是不会直接面对他的。 所以,有时间,再等等。” “是。”姜示应下,写了下来,刚想收笔,辛屈又站起来说,“对了听说表兄与喜姜添丁了?” “啊……对。”姜示一想到这个事,笑道,“喜诞下了一子。” “回头有劳左宗正去府库里挑一件金锁,就当是孤给孩子满月礼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孤得到处跑。到时候,是真的没空参宴了。” “北伯劳苦,也是为了燕国社稷,孩子满月而已,若不是您有此礼,寻常孩子,至少八岁,或者成年才会有礼。” 姜示并不在意辛屈来不来,因为在各个部落的规矩上来看,满月而已,又不是八岁半大或者成年。 在这之前的孩子,都可能夭折,太过在意孩子期待孩子的未来,指不定哪天孩子没了,哭得伤心。 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在意这个点,也就辛屈一直坚持要办,下边才会应和。 “嫡长子不一样。”辛屈微微摇头,“庶出、次子,可以区别对待,但嫡长子必须重视。家国天下的传承,需要秩序礼法的维系。大邑商的九世之乱,搞到现在,都成什么鸟样了? 这一次子旬与子颂、子敛的约定,你也肯定听说了。 虽然子旬没办法直接跟我们一样,跨入嫡长子继承制,但他却坚定了在兄终弟及的跟脚上打了补丁。 王族世系在子和、子旬、子颂、子敛四个人及其后代传递。 子和死,子旬立;子旬死,子颂立;子颂死,子敛立;而子敛死后,由子敛一脉兄弟往下传承。 这就摆明了,不打算继续延续之前的争夺体系了。 再内耗下去,大邑商就没有发展机会了。 就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在极短时间里,拉起一票家业,更不要说其他英雄豪杰了。 但开拓容易,守业难。 不让传承稳定下来,就会分崩离析。 至于方国的禅让体系,本质上是贵族集团之间的选举,时间一久,必然僵化固定,有能力的人,都会被逼着离开。 这样的体系,只能维系小邦,维系不了燕国乃至大邑商这么大的体量。 你看看现在的土方就知道了。 王的命令出不去王都,土王鹌还得冒着风险,亲自前往前线督战。 若是子旬不选择打河洛,转头突入上党盆地,土王鹌说不定就会被重点针对。 国家运转,最重要的始终是体制与秩序。维护秩序,是每个贵族与国人需要坚守的。 既然我确定了嫡长子继承制,那么我就得坚守,连带着你们也得坚守。 或许嫡长子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胜在稳定。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兄弟别位,叔侄从辅,宗法谱系,才能保证家国天下的江山社稷得以维持,上上下下所有人,才能快速进入社会分工之中,在其位,谋其政。 燕国上下的力量,才能往一块去。 就像现在一样,哪怕是一个奴隶,他们都知道,他们有机会翻身,有机会重新走向光明,而不是跟南边大邑商的奴隶一样。 伤残堕落,暴动蒙昧。” 辛屈说到这里,又看向姜示:“宗伯府的任务还是很重的,尤其是对于礼法、宗法的规范。 三法从孤做出来之后,也有几年时间了,不求你们立刻转变,但也别总之干扰儿孙们维系国家的传承。 所有人都是一体的,想要上位,血脉固然重要,但这只是起点,终点从来就是竞争上来的。 北伯这个位置,若是有能人愿取,孤也愿意让。” “可别。这天下,没几个人能扛得起江山社稷的千钧重担。唯有天之子,才有这个能力。”姜示赶紧安抚辛屈。 他是怕啊! 辛屈要是真的撂挑子不干,看起来大家伙都轻松了,但实际上日子只会难过起来。 因为大家伙都明白,辛屈是个干实事的人,别看下边很多人牢骚,或者喜欢嘴炮,但真要那群人上,燕国立刻分崩离析。 能够跟现在一样互通有无?能跟现在一样过上“人”一样的生活? 要是辛屈真过自己日子去了,那些小部落融入燕国的人,第一时间就会将颠覆北伯政权的人给撕了。 北伯,可不是大邑商钦封就有效用的。还得让北方各家势力都认可才行。 辛屈已经带着燕国走出了一条道路,一条能看到未来和希望的路,不就是规矩与秩序多一点?总比之前的无序混沌,互相厮杀要好吧! 如今的燕国,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像人的时代。 “那些人的想法,我会让姚姓诸部去联系看看。打听一下他们的想法。”姜示赶紧拉回原来的话题,“北伯若是疲惫,不妨多休憩。哦对,最近有一些刚刚加入燕国的部落巫问过宗伯,希望加强一下几方关系,尤其是联姻。 您也得为了国家,考虑一下联姻诸事。 尤其是现在,长公子、二公子都大了起来,他们的地位也逐渐稳定,但天下这么大,总得有人帮衬他们不是? 虽然咱们是军功爵,可一些重要地方,总要姓同族去开拓。如此,您可得多纳妾,多生育。论起来,您的公子,太少了。 若是您有什么喜好,与我说,我会上禀宗伯,尽快帮您选秀。” 辛屈点了点头说:“不急,北平城三年之后才能完成一期的全面竣工,等完工了再选就是。” “您有数就行。”姜示笑了笑,然后退下。 出了门,擦了擦额头冷汗:“还好劝住了,这位爷可别撂挑子,不然好不容易有的好场面,可就得崩盘了。不过也能听出来北伯对于下边执行礼法、宗法敷衍的不满。 看来得跟宗伯说一下,抓几个典型,学法火(辛火)一样,杀鸡儆猴。”(本章完) 第627章 建乌桓属国三十六部 一连数日,癸雪生都没有找到辛屈。 有点心焦。 倒是公子典与公子嗉,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 真的,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瞧哪都新鲜。 更重要的是,燕国这边的铁锅炒菜发展迅速,对于食物的处理与加工,上了不止一个档次,还有燕国的食盐,如白雪,苦味基本没有,更是让食物的滋味变得上乘。 如此一来,他们更是乐不思蜀。 反正他们也不懂燕国这边的规矩,对方愿意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岂有不享受的道理? 就这么一直拖到了入秋。 中原战场的情报都传来了。 子旬在河洛地区发动了搜山烧林政策,将河洛十几万人口全部扫个干净。 丹山戎与召氏、杞龙氏等部族,全部逃亡关陇,子旬还在河洛大肆分封,将亲善商族的部落全部向西迁徙。 其中大头是有莘氏、戊氏,这几个部落分封在后世蒲州、卢氏。 然后鲁父被分封在伊洛上游,顶掉了当地虎方部族控制区。 虎方伊洛的部落,被一分为二,一部分分封在南阳盆地,一部分迁到山东齐地,充作钉子,钉在嬴姓诸部的中心位置。 然后河洛核心区与河南的土地,由河北南迁的有苏氏等部落安置。 黄河北流地区由王畿与公族组成,多子族全部分封到太行山、济水北,充作第一条与第二条防线。 这么一来,羌人的混乱,暂时缓解。 但还不够。 眼瞅着冬天了,商人在洛阳一带操演训练,准备明年继续向西征讨。 当然,简狄氏他们,也看到了机会,勾动了一些贵族,沿着太行山,朝着太行盆地进攻。 土方虽然抵挡住了,但还是担心大邑商出手,便派人来催癸雪生与三不五时,五迷三道的两个公子。 得知了南方的消息。 两个公子就算天天喝酒快乐开心,也被吓醒了。 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找到癸雪生,询问之后该怎么办。 南边的情况,姬姓召氏诸部,损失惨重,商人也是真的很,居然直接搜山烧林,然后靠近山区的地方,全部分封出去,让各路贵族带着自己的部众与族人去打那些地方。 不打,你也没地方去。 几个打得最猛的商朝封臣名单他们也看到了。 全他娘是燕国商业联盟的。 辛屈的军功爵制度,在商业联盟内,是主推业务。 哪个部落接受了这一套制度,哪个部落就能获得一定量的交易优惠。 尤其是农耕技术的扶持。 然后,一堆的游耕渔猎部落,纷纷效法燕国,推进了军功爵制度的转换,这么做的虽然不见得能让部落快速强大,但却能保证每个首领家族的利益。 辛屈变相将他们封建化、藩镇化。 但也带来一定程度的部落贵族军团化,各个部落都成了一台台战争机器,想要翻身,就得打下更多土地与奴隶,然后将自己从原来的奴隶身份洗出来。 所以这一次被迁徙进入河洛,杀得最疯的就是他们这群人,可以说子旬一手矛盾转移玩得贼溜。 当召氏知道,这些人是商业联盟的成员之后,不免对燕国的态度,产生怀疑。 这都几个月了。 北伯见不到,南边又闹成这样,他们还怎么回去跟召氏父老乡亲们交待? 癸雪生看他俩这模样,揉了揉眉心说:“我再去问问鸿胪寺,你们尽快收拾一下。” 说完,癸雪生赶去鸿胪寺。 虽然辛屈一直到处跑,但最近一段时间,行在确实挂在大同。 鸿胪寺也有班底在这里。 毕竟这里是处理土方问题的前线,更是农牧交界地带的核心,消息来源广泛,得留人好处置。 癸雪生赶紧说了一下求见的消息,又看鸿胪寺的官员准备敷衍他,不免生气的说:“那边剧变,需要北伯亲自决断,万万不能再拖延了。否则,伤和气。” 鸿胪寺官员虽然心底不屑,但还是郑重表现。 等他一走,这人冷笑道:“南边剧变?再剧变,能变到什么地方去?合作,也得有诚意才行,这一路关税加这么高,随便一个奴隶的价格,就要十亩地一年的产出,鬼才买。” “还是发给北伯决断,咱们可做不了主。” “当然,对方给的是国书嘛。加个急,发乌桓县(今锡林郭勒),北伯正在那边主持秋狩,与北戎三十六部会盟。” 如今的漠北、漠东草原,主要是被东胡系北狄,与夏后系西戎瓜分,而漠南东西三千里,全是燕国的地盘。 燕国最近才将漠南草场分成三块。 宁夏到额济纳地区的匈人放牧地、鄂尔多斯到乌兰察布之间的鬼方放牧地,以及燕国直接管理的东部放牧地。 但北方还有一定的威胁。 这些部落其实都很蒙昧,来源也驳杂,经历多年的贸易与梳理,外加各个部落之间的相互攻伐兼并,亲善燕国的东面游牧部落,渐渐组成了参与本次的会盟的北狄三十六部。 当然,从今之后,他们也会有一个统一的称呼,乌桓属国。 属国,就是自治区。 风俗上,燕国不强制他们接受燕国的军事制度,以及礼制习惯,但要求他们接受燕国的文字教育。 并直接向燕国朝贡,以及提供兵源。 乌桓属国管辖面积,从后世的锡林郭勒起,往北到斡难河,往东到通辽,往西到哈拉和林。 基本上就是后世半个外蒙+蒙东四盟以及大兴安岭区域。 辛屈也知道这些地方不适合建城后完全定居,那就开商业据点,然后效法他在大同推行的草场限界,变相完成札萨克体系的进化。 部族给他们这些头人管,燕国保护他们部族的利益。 但他们必须配合,将本部落的草场面积确定下来,并且会盟之后,在每个草场中心,建设一个城市,作为贸易中心。 放牧的时候,不得越过别的部落草场十里,超过了就是斩首示众,并且还要拉到所有部落的城市据点去示警。 这样一来,乌桓属国的控制区,就能渐渐稳定下来,之后再通过征兵的方式,将他们的超过的部民南迁,为燕国源源不断提供吃苦耐劳的战斗力。 再加上北方这些刚刚诞生游牧意识的游牧部落,其实更多还是从东边渔猎区、北边游牧和南方农垦区,因为本地人口溢出,不得不走入草原大漠,讨生活的部落。 现在南方有大哥愿意带他们一把,而且这个大哥也很能打,自然是欣然到来,接受册封与属国安排。 大哥也安排一些技术给他们,尤其对于牛羊的订单,燕国需要大量的牛羊与皮毛,并且愿意用粟谷去换。 价格不算便宜,但胜在绵绵长久,能让他们尽快掌握轮牧制度,并且在水脉节点建城,为以后的同化做准备。 至于这个秩序能持续多久,就看燕国的战斗力能维系多久。 但不管如何,乌桓现在很热闹。 到处都是跳舞的人。 穿着破烂的兽皮,哪怕是贵族头人,也只有在辛屈面前兜着今年新裁的兽皮衣,冒着膻气,活脱脱一个羊皮人。 熏得辛屈有点辣眼睛。 不过,他还是一一赐下袍服与马钮印玺,正式确定他们的任务之一,就是为燕国养马。(本章完) 第628章 准备狩北 正在乌桓城内与这些接受册封的属国首领会面的辛屈,也很快拿到了南方送来的最新消息,还有关于两个公子求见的想法。 算算时间,现在确实是一个危险节点。 “最近可有镇西将军的奏疏?” “回北伯,只有镇西将军送来的两万三千七百人口的表奏,以及镇西参军送来的功爵稽勋考。” 参军,类似于书记官,专门负责军队上报功勋前的稽勋工作。 将军府内,有参军五人。 其中一个是由镇西将军举荐,两个由将军府麾下士官借调担任,两个由中枢直接委派。 因此也分为权参军事、行参军事、知参军事。 分别对应将军、地方、中枢三个派系。 所以,一个霸府的建构,也随着时间推移,各方力量博弈妥协,最终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老实说,镇西将军府好歹算是戴冰甲一手拉起来的,如此他也只能掌握五分之三的权事,另外两个知参军事,全然是中央的人。 并且因为辛屈的操作,各地的粮仓保存的粮食数量有限。 想要发动叛乱的可能性,都被一定程度的压制。 哪怕镇西将军戴冰甲,带着主力远在上党盆地内,辛屈也不担心他们会造反。 毕竟他们的家人、家产都在大同城内,不到万不得已,谁想放弃家人呢? 有家有室有财产的,让他们放弃现在创造的一切去当流民,傻子才会这么做。 如此,辛屈点了点头,没有戴冰甲的直接奏疏,就意味着上党盆地的战斗,应该很顺遂。 就是人口有点少了。 “只有两万多人吗?没有命人去采购吗?” “回北伯,土方诸部份得战利品之后,基本上都将人口迁往他们的地盘,太过分散。以至于现在的奴隶贸易,并没有太多的起色。 更重要的还是简狄氏他们太熟悉盆地了,真要跑,咱们也拦不住。 但凡出了太行山,就要直面大邑商了。 别说是咱们了,就是土方,也不敢现在招惹对方。” “嗯……”辛屈思考了一二,东面的信息收集得不错,西边的情况…… “派人去一趟大同,让癸雪生与两个召氏公子准备一下,孤准备带乌桓属国三十六部,走鬼方,西征北狄。” 辛屈说完,看向下边表情变化,甚至可以说露出兴奋眼神的乌桓诸部首领说:“北狄与诸部之间争夺草场,甚至还有更北方的色目人搅扰。 如今你们既然从属燕国,自然不能让他们继续扩张势力。这一次继续向西,一路打到兜鍪大山(阿尔泰山脉),将他们全部扫掉。 至于人在哪里,我想你们比我清楚。” “北伯放心!我就是从兜鍪大山来的!他们藏在哪里,我一清二楚!” 有一个穿着狼皮的青年站起来,单手扶胸,面露笃定与阴鸷眼神,他可是很想,很想将那些该死的色目人,全部弄死。 他这样的部众,已经够野蛮了。 结果更北方的色目人,却是比他们更野蛮。 依附在夏后残部的麾下,对他们进行攻击。 要不是该死的夏后残部带着青铜兵器,他们又怎么会被赶出来,在蒙古高原最大的戈壁带求生? 要不是运气好,遇到了燕国,通过贸易与借贷勉强活下来,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发展起来。 现在,回报燕国的机会来了! 同时也是报仇的机会! “好,诸部一起准备一下。奴隶与牲畜,按照老规矩,三分之一你们的,三分之一朝贡的,三分之一贸易的。燕国也会按照缴获,拉到市场发卖。 另外,凡是建功立业的少年与勇士,都可以选择两条路。一、成为新属国酋长的候选,一旦燕国选择对外扩张,需要你们镇守一地的时候,你们将会优先被选任。 二、接受燕国的册封,南迁得到封地,成为燕国的封君。 不管你们怎么选,在燕国,我们重视为国家贡献力量的每个人,你们都可以因此获得抚恤与未来的希望。” “唯”三十六部齐齐起身,表情真挚。 事实上,这三十六部,只有八个部落,原本是千人规模的,剩下的全是几十人乃至百余人的规模。 纷纷发展到现在,都是将近两千总人口。 背后没有燕国的支持,他们很难在这么短时间膨胀起来。 而膨胀之后,他们之中很多不会管理部落,于是燕国安排了一群待业家中的伤残勋爵,成为他们的幕僚、属官。 别看现在好像他们掌握一地,但真正帮着他们控制一地的,是燕国的勋爵属官。 乌桓属国三十六部,本质是燕国边疆治理体系的延伸,只是为了节约行政支出,采用了代理人扶持的方案罢了。 通过定期组织征伐,将新长起来的一批青壮消耗或者升迁调走,再用庞大的国家体量吞掉他们,若是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崛起,那只能说天命使然。 但不管如何。 人往高处走。 他们部落下属的青壮,相当一部分都去过大同乃至游览过正在动土的北平建设工地,很清楚燕国的实力如何。 没人会拒绝,加入燕国的机会。 于是很快,三十六部,每部凑一个营,计一万八千人,外加辛屈的五千随行大军,直接拉出了两万三千人南下。 目标大同。 五日前锋就抵达。 七日中军抵达。 癸雪生带着两个召氏公子,震惊看着辛屈带来的军队与仆从。 如今仲秋,北地有寒风,但还没开始下雪,毕竟此时处于暖期,气候暂时还算可以,但他们却在城墙上,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那便是北伯的大纛,北伯有令,几位随我们来吧。” 癸雪生赶紧应下,跟着走,并很快来到了大纛下。 很寻常的马车。 但上边站着一个浑身披甲的男人,只能看得出来很年轻,左右武士也跟他差不多,都是一身甲胄,目光如电。 “初次见面。”辛屈对两个召氏公子笑了笑,才继续说:“近来梳理属国疆域与部众,忙得都没空回来大同。这不,现在梳理完了,正好西边的北狄,以及部分色目人撑着夏后氏的虎皮,屡次侵扰我属国将疆域,必须将这些色目人全部扫个干净才是。 至于几位的联盟想法,孤只能说,孤不愿过多掺和中原混战。 太浪费时间和心力。有这个想法,不妨向西征伐,将该死的色目人全部解决掉。 不让他们污秽了我族的生存空间。” “可是……”两个公子有点着急,“您也是夏后一脉的!”(本章完) 第629章 商中期色目人的可能来历 “错了。”辛屈摇了摇头,“我本有辛氏,与商族一脉同源,后商族为了瓦解姒姓一脉,特地将我们丢进了姒姓诸部,想要从中间将他们瓦解。 但最终你也看到了,我们被迫一路西迁北上,最终由我这个在迁徙途中并入的姚姓一脉,成为了有辛氏一元。 随后,孤在幽州建国,开辟姓。 目的就是为了不牵扯南方的争斗。 都是一家人,天天打,真的很没意思。 若是你们想要贸易,想要技术,我随时欢迎。 但想要我们直接参与中原大混战。 恕我拒绝。 我燕国虽然以武立国,但全然不会去打无意义的战争。 匈方参与你们的中原战争,本质并没有跟我打招呼。 左右贤王,孤已经下令逮住送回来,之后匈人会北迁,在黑水流域放牧,不会轻易干涉南方的战事了。” “这……”两个召氏公子还想说,癸雪生就拦住了他俩说,“不知道北伯这一次,要打到什么地方?” “清理一下北狄诸部。”辛屈回答,“还有就是将遗落在草原的夏后遗族内迁。之前南羌的有夏氏来了一趟,汇报了北方的消息,包括玄冥氏等的消息。 孤得去收拢他们。 燕国虽然不能直接与中原开战,但给他们一个稳定的环境生活,还是能做到的。 就权当,我这个多姓几世所诞生的国君,为夏后残部的生活改善出点力吧。” “如此,那么之后,还请北伯,在安西将军府开放市场。毕竟,召氏已经回到豳地。” “可。”辛屈说完,又看向他,“可有意走随军一趟?就当长长见识?” “这……自然是极好。不过还需要与两位公子商量一二。” 说完,癸雪生看向两个公子,用他们的本族话说:“留一个随军远征,一个回去通报召氏。做两手准备。这一次我们随军,选北方一个据点,作为榷场,方便源源不断的买下资源。 顺道,打探一下北方的夏后遗族都在哪里。 说不定你们还能拉拢一批呢。” 两个公子目光交错,很快应下来。 他俩能被召氏选中作为继承人培养,就不可能是草包,顶多刚来的时候,就是没见过繁华,被一定程度的腐化。 但智商还在线。 辛屈拿自己的血统说事,说他是整个中原菁华灌输出来的也不为过。 用夏后余部的族号、接受商巫文化熏陶、承袭有虞的血统,还开辟了燕国姓的未来。 就是摆明了,我与你们都有缘法,你们自己想不通要干仗,别拉上我,我自己开了一姓,呆在边陲,自由自在就是了。 若是你们担心我出兵南下,想要背后摘桃子。 那成,我走一趟漠北,去把逃过去的夏后遗族接回来,顺道扫掉西北的色目人,将当地变成自己的。 这样我的主力都北上了,你们总不能找到借口搞事吧。 至于这里头,召氏能拉拢多少夏后余部加入反商阵营,那就各凭本事了。 反正我只做生意,不掺和。 于是,大军在大同歇息了几日,子旬的代表团姗姗来迟。 “北伯还真是好雅兴,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狩北。” 代表团来的是老熟人。 子平,子旬的车左,现在他有氏了。 以侯爵封号:犀侯,故名犀氏。 至于封号的来源,就是他的甲胄,是一身犀牛皮。 没错,中原这个时候,有犀牛,数量还不少。 看到是子平,辛屈也没理会他的揶揄,笑道:“你们与夏后余部之间的争斗,孤不想管,也管不了。 孤与中原各族之间血缘紧密,说到底是一家人,但就是因为血缘太近了,孤只能被迫独立一姓,自开一国,孤独守着外围,防止域外入侵。 这一次北上,主要目的是清理外来的色目势力。最近他们膨胀了很多,到处劫掠草原,已经有很多夏后遗族惨遭毒手。 但你们还在内战,也顾不得四周戎狄蛮夷的侵扰,那就随你们吧。 孤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决他们。 之后三年,每年孤都会组织一次狩北。 只要商族不北上太行与越过涿地,中原随便你们折腾。” 子平脸色一沉:“上党乃是我族疆土,土方侵占了,甚至燕国也出兵了。” “地缘环境如此,孤的燕国,没有太行山在,也很难有安全感。 所以商族现在要做的,是内修政理,转换思路,而不是一味屠戮。 若是商族真想将燕国逼到反商联盟之中,孤倒是不介意,就怕子旬知道了,第一时间会要了你的脑袋。” “你!”子平脸色难看,好几次拳头捏着。 但现在燕国的体量,确实不容被逼反。更重要的是发展速度太快了。 辛屈的身后,五千金吾、禁军,全是甲胄,这样的配置,拉出来足以踏平世界上任何一国了。 商族都没有这么多的甲胄。 太可怕了! 辛屈没有理会他的郁愤,摇了摇头说:“行了,你安排人回去告诉子旬。商业联盟不断,保证贸易畅通,一切都好商量。否则,为了保护贸易线,孤是有可能出兵的。 但在政治上,随你们怎么折腾。 至于你,随我北上,去看看色目人的为非作歹,你就明白为什么孤要劳师远征了。” “……” 子平最终权衡之后点了点头。 他确实很想知道,辛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兴兵。 事实上,辛屈也挺无奈的。 不仅仅是因为西北地区的族情复杂,更是因为上次那个有夏氏的行人来了一趟,告知了他一个重磅消息。 夏后余部,西涉流沙难以逾越大山而归。 意思就是他们一路走到了大西北,估摸是葱岭一带,实在走不过去才回来。 但后来通过书信与其他部落探听的消息得知。 这支有夏氏,在路过流沙的时候分兵了,一路走北山而过,不知归反有无。 换而言之,有夏氏走的是南疆地界,被大山阻拦,被迫返归。 另一支走的是北疆,而北疆是有出口的。 很大概率,他们走出去了。 并且最近越来越多色目人出现在大西北。 辛屈再推测了一下时间,之后几十年,历史上是武丁时期。 而武丁的媳妇妇好的墓葬之中,有大量白人尸骨的人牲祭祀坑。 基本上能确定,这一批人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在西北被妇好抓住的。 而是一批夏后余部,辗转回来,让武丁不得不干掉他们。 因为走出去太久,血统都渐渐被外来人口同化,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而能够形成规模与数量,最后还能被祭祀,必然是有一定规模的种群,而且是逐渐内迁才有可能形成的。 如此,辛屈结合各种情报算了算,大概率这会儿这些部族,已经有一批人出现在阿尔泰山附近生活。 北方查来的情报,也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他可不想他好不容易梳理形成的草原地界,遭到外来势力穿过真空区域,侵占他好不容易梳理出来的北方草场。 要知道,游牧帝国可是农耕帝国的绝对敌人,必须扼杀风险。 至少提前清理出一条真空带,保证二三十年不被入侵,方便之后他运行国家。 于是大军开拔北上。(本章完)